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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代文里养萌娃[七零]
作者: 漠漠无雨
简介:
　　??七零年代的温馨小日子
　　?
　　??视角：女主    风格：轻松    主角：预收《九零之对照组翻身记》
　　?
　　??霸票：165654    收藏:5194    灌溉：1971
　　?
　　??评论：1,631
　　?
　　??立意：保持积极乐观的态度，生活会越来越美好。

　　预收《七零之攀高枝》《九零之对照组翻身记》，文案在最下面。
　　本文文案：童珊珊带着储物空间从末世穿书了，一睁眼就是父母要拿她去换婚的前一天。
　　书里的童珊珊嫌弃对方不是个斯文人，脸上有疤，并且没结婚就带个娃，于是结婚前夜她被二姑撺掇着逃了婚，没成想被卖去了穷乡僻壤，下场特别凄惨。
　　可二姑却转头将女儿嫁进齐家，随着男主飞黄腾达，二姑一家子也鸡犬升天，全都过上了好日子。
　　看着面前语重心长劝她追求真爱的二姑，童珊珊露出一个迷之微笑：“二姑说得对！我早就喜欢上齐信川了，能嫁给他就是我的梦想！”
　　二姑惊呆了，这跟之前说的不一样啊！童珊珊要是嫁过去了，她闺女要怎么办啊？
　　童珊珊才懒得理会她，第二天顺利嫁过去成为了随军家属。
　　这里跟末世不一样，有干净房子住，有饱饭吃，还有特别会心疼人的小萌娃，那个不怎么说话的男人更是把她当成了宝贝宠上天。
　　（1、先婚后爱，温馨日常向。2、男主的娃非亲生，是领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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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收：《七零之攀高枝》，欢迎收藏。
　　文案：上辈子，夏青棠的人生高开低走，棚户区长大的她靠着肤白貌美嫁入高门大户，麻雀变凤凰。
　　可她没过上几天舒心日子，最后不光离了婚，还丢了工作，靠着给表妹一家做保姆才能有口饭吃。
　　人人都笑她没脑子，可旁人不知道，那高门大户也不是什么人间福地，婆婆欺凌、丈夫移情、小姑子处处针对。
　　一觉醒来，她回到了二十岁那年。夏青棠看着日历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她还没结婚！
　　几天后，夏青棠挽着新鲜出炉的爱人接待了前来提亲的一家人：“我已经跟他领过证了。”家属是个普通人，她很满意。
　　可提亲的男方一家子不满意！她父母也不满意！被赶出家门的夏青棠只能跟着刚领证的家属回家。可走到他们家门前一看，这三层小楼可不是普通人能住的地方啊！
　　夏青棠脑袋嗡的一声：坏了，难道她又攀上高枝了？！
　　（温馨日常+家长里短+事业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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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收二：《九零之对照组翻身记》
　　夏青竹高二那年跟着改嫁的妈去了卫家，从此成为了同龄继姐的对照组。
　　继姐开朗活泼，夏青竹沉闷阴郁。
　　继姐考上重点大学，夏青竹高中辍学。
　　继姐大学毕业下海创业变成知名企业家，夏青竹因为学历不够只能在工厂里混个温饱。
　　继姐遇到优质高富帅组成神仙眷侣把日子过成了童话，夏青竹暗恋失败沦为众人笑柄。
　　之后惨遭下岗无力生存，她回卫家向亲妈求助未果，回程路上失足落水一命呜呼。
　　等她睁开眼睛重新回到进卫家的前一天，才知道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只是年代文里的炮灰对照组，她的存在只是为了衬托主角过得有多好。
　　夏青竹不服气了，凭什么对照组就只能一辈子做个炮灰？
　　重来一次，她一定要努力奋斗活出个人样，炮灰对照组也能有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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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荐完结文《穿成九零假千金后暴富了》、《七零锦鲤小村花》、《穿成年代文炮灰女配[七零]》
　　?
　　? 标签：时代奇缘??甜文
　　? 配角：预收《七零之攀高枝》
　　? 其它：完结文《穿成九零假千金后暴富了》
　　? 评分：9.0分?

第1章
　　“救命——！”
　　童珊珊低呼一声，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却差点从床上摔了下去。
　　屋外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少女声音：“妈！姐醒啦！”
　　童珊珊惊魂未定，用右手撑在床板上，整个人大口喘着气，看着面前的一切陡然陷入了迷茫之中。
　　她坐在一张很简陋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一床洗得发白的深蓝旧棉被，上面补丁缀补丁，不知道缝补过多少次了。
　　室内的光线并不明亮，唯一的光源是床头右侧糊了白纸的小窗户。
　　说是窗户，也就半米见方，用木架子撑在厚实的土墙上，隔着窗户纸，能看到外面的天是亮着的。
　　土墙……
　　童珊珊心里一惊：这可不是她在基地住的那间四壁灰白的小宿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一秒她还在跟变异动物搏斗，眼看那只巨大的爪子就要落在她的脑袋瓜子上，下一秒，她却在这里安然无恙地醒了过来。
　　童珊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确认了头上确实没有伤口。
　　不光头上没有伤口，身上也没有。
　　正在童珊珊不知所措的时候，只听“吱呀”一声，房门被人大力推开，一个穿着蓝布袄子的中年妇人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她个头不高，剪着齐耳短发，两边的头发用生了锈的发夹别在耳后，一张瘦巴巴的脸晒得黑黝黝的，眼周有很重的皱纹，一副饱经风霜的模样。
　　“醒了？醒了就出来吃饭！明天就是你跟齐同志的好日子了，你在这儿绝食给谁看呢？”中年妇人二话不说，冲上来就一把掀开了童珊珊身上的旧棉被，接着又伸手去抓童珊珊的手臂。
　　童珊珊面色一变，她本能地擒住了妇人的手腕，而后厉声喝道：“你做什么？”
　　中年妇人的脸色变得比童珊珊还难看，她两眉倒竖，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接着就破口大骂道：“你这个臭丫头！你还敢跟老娘动手？你是要翻了天了啊！我打死你这个不孝的东西！”
　　说着，中年妇人就撒泼似的朝童珊珊劈头盖脸打了过去，童珊珊皱着眉头用巧劲把妇人轻轻一带，然后把她压制在了床上，让她不能动弹。
　　虽然童珊珊不是基地的一级战斗人员，但也是从小接受过各种基本战斗训练的，就算中年妇人力气很大，却不是童珊珊的对手。
　　妇人发出杀猪般的惊恐叫声：“孩子他爸！孩子他爸！你看看你养的好女儿，她动手打我！”
　　妇人的声音尖锐刺耳，童珊珊被叫得头疼，她松开两只手跳下地，刚想说点什么，却见门外冲进来一个同样黑黝黝的中年汉子，他一巴掌拍在了童珊珊的后脑勺上。
　　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哼都没哼一声就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几个小时后，童珊珊再一次醒了过来，这一回，她终于弄清楚了自己身在何处，也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很简单，变异动物的那一爪子确实让她丢了小命，但她运气好，在一本年代文的小说里重获新生了。
　　“珊珊哪，我苦命的孩子，你爸妈怎么能把你打成这样呢？唉，快来喝口糖水吧。”一个长着三角眼的中年妇人推开房门，右手端着一碗红糖水走了进来，然后一屁股在床沿坐下了。
　　她身上的衣服比之前那个中年妇人的新一些，虽然都是深蓝色的袄子，但她的袄子是没有补丁的，人也没有那么瘦。
　　靠坐在床头的童珊珊身上披着一件旧棉袄，她没说话，只是接过那碗红糖水，一口气喝了下去。
　　这个身体之前绝食了两天，这会儿非常虚弱，一碗热乎乎的红糖水喝下肚，她整个人才缓过来。
　　“谢谢二姑。”童珊珊把空碗还了过去，又说：“我想吃点东西，现在有什么能吃的东西吗？”
　　这二姑童翠花可不是什么好人，童珊珊打算填饱肚子再跟她周旋。
　　而且，作为末世基地里长大的孩子，童珊珊太明白饿肚子是什么滋味了，原主是绝食把自己给饿没了的，而她童珊珊宁愿被变异动物咬死也绝不会做饿死鬼的！
　　童翠花立刻笑着说：“晌午饭都吃过了，不过不要紧，二姑回家帮你煮碗挂面。”
　　煮挂面……可真是大方啊，挂面在村里可是稀罕东西，童翠花为了自己的闺女，也是煞费苦心了。
　　原本的童珊珊不知道二姑这么大方是在打坏主意，但现在的童珊珊是看过小说的，她知道剧情，知道二姑在盘算什么主意。
　　所以她只简单道了谢，就靠坐在床头继续闭目养神，顺便梳理一下自己的双重记忆。
　　既然在这里活过来了，那可不能白白浪费了这条命，好歹这里是个安全的世界，虽说年代早了一些，但一个没有危险的世界就足以让童珊珊欢呼了。
　　她首先要回忆的就是这本小说的剧情，作为末世长大的孩子，童珊珊轮休时最大的消遣活动就是去图书室看小说了。
　　她所在的基地面积不小，设备齐全，所以人口也多，其他的娱乐设施太受欢迎，童珊珊总也排不到，所以她喜欢去人少的图书室看小说，也是一种很好的放松。
　　当时，童珊珊对这本小说印象深刻，因为里头有一个跟她同名同姓的小配角，小说一开篇，这小配角就要被父母送去换婚。
　　这是一九七五年的一月，刚刚过完春节，红星公社东风大队大树村生产队的童家即将迎来两件大喜事。
　　童珊珊的大哥童建国要跟齐家小女儿齐香菱结婚了，俩人是自由恋爱的，但这桩婚事来之不易。
　　原因很简单，齐家的条件比童家好多了，童家住的是村里常见的土墙房，可人家齐家住的是青砖大瓦房，连院墙都是用青砖砌成的。
　　齐家有三个儿子，老大老二都在家里挣工分，老三齐信川在部队当兵，因此家里不缺吃不缺喝，把唯一的小女儿齐香菱养得水灵灵的。
　　可童家有什么啊？童家只有童建国这么一个儿子，下头有一个大妹童珊珊，一个小妹童晶晶，劳动力不足，家里挣工分可是远远比不上齐家的。
　　再加上童建国个头不高，所以齐家一直不同意他们两个的婚事。
　　这一下就拖了两年多，齐香菱不愿意跟其他人处对象，一心一意只等着跟童建国在一起，齐家父母软磨硬缠最后拧不过女儿，眼看童珊珊过了年也要二十了，就跟童家提出了换婚。
　　只要童建国的大妹妹童珊珊嫁给齐香菱的三哥齐信川，他们就同意齐香菱嫁去童家。
　　童家一听这等好事，当下就同意了，回家只口头通知了童珊珊一声，就欢欢喜喜帮唯一的儿子童建国张罗婚事了。
　　童建国是高兴了，可童珊珊不高兴啊！
　　童珊珊喜欢斯文秀气、文质彬彬的男人，比如公社最好看的那个男知青。
　　可齐信川是个臭当兵的，一看就是个粗鲁人，何况他之前受过伤，脸上身上都留了疤，根本没有女人会看上他。
　　光是这样就罢了，偏偏齐信川还收养了一个战友的孩子，没结婚就带个娃，这一结婚就要给人当妈，哪个年轻姑娘愿意啊？
　　要不是齐信川是这么一个老大难的情况，齐家也不会提出换婚的事儿，虽然把漂亮的女儿嫁去了一个条件差的家里，但好歹能给儿子娶到一个媳妇儿，这事儿不亏！
　　趁着过年前后公社没有活儿干，两边家里就忙起了婚事。
　　童珊珊在家拼过闹过，但没人把她当一回事儿，眼看就要到结婚的日子了，童珊珊就用绝食抗议，想逼着家里改变主意。
　　但童家是不会改变主意的，傻乎乎的童珊珊在二姑的帮助下逃了婚，结果刚刚跑出公社就被拐子给骗走了，之后被卖给一个深山老林的老光棍做老婆，下场惨得不得了。
　　小说里写得很清楚，童珊珊逃跑了以后，为了给齐家人一个交代，二姑收了童家的所有积蓄，做出一副忍痛割爱的样子，让她自己的女儿孙彩琴代替童珊珊嫁给了齐信川。
　　一直到小说结尾，受尽苦难的童珊珊从大山沟里逃出来，才知道二姑一家早就看上当兵的齐信川了，二姑劝童珊珊逃婚，也是为了顺理成章把孙彩琴嫁过去，还能顺便从童珊珊父亲手里捞一笔钱。
　　之后，齐信川发达了，不光孙彩琴过上了好日子，二姑一家也跟着鸡犬升天，童珊珊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大受刺激的她把二姑打成了残废，她也变得疯疯癫癫，被关进了精神病院。
　　童珊珊目前就变成了小说里这个同名同姓的小配角，但比较幸运的是，一切悲剧都还没开始，她还来得及做出新的选择。
　　正想着以后的事儿呢，房门再一次被打开，童翠花端着一个蓝边大碗走了进来，她满面笑容地说道：“珊珊啊，挂面煮好了，你快吃！”
　　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煮面条，汤里加了酱油和大盐，面条上面撒了一撮切碎的腌雪里蕻，看上去香极了。
　　童珊珊早就饿得不行了，接过大碗就狼吞虎咽一口气把挂面连汤带水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完后，小说里的情节就真实上演了：二姑开始劝童珊珊逃婚了。
　　童珊珊吃饱喝足，这会儿心满意足地靠坐在床边，半眯着眼睛听着童翠花那些追求爱情自由的话，觉得这人还挺有感染力的。
　　她一边听一边点头，童翠花观察着童珊珊的表情，越说越满意：“……所以啊，珊珊，你爸妈这是一点儿都不心疼你！但二姑不一样，二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二姑知道你喜欢斯文有文化的汉子，那齐信川一脸的疤，哪里配得上你？再说了，这年头，早就不作兴父母安排结婚了。你啊，一定要去寻找自己的爱情！只要你说一声，二姑立刻就帮你逃脱这一切！”
　　童珊珊的脸上浮起一抹微笑，她一边点头一边故作兴奋地说道：“谢谢二姑！二姑说得对！人啊，一定要寻找自己的爱情！其实……其实我早就喜欢上齐信川了，能嫁给他就是我的梦想！”
　　“是啊是啊，你一定要去寻找自己的爱情，你要嫁给……”童翠花原本还在笑，可她突然面色一变，语气也变得莫名起来，“不对！珊珊你刚才说什么？二姑好像听错了，你再说一遍给我听听？你喜欢谁？”
　　童珊珊还是一脸天真烂漫，她笑着说：“我喜欢齐信川啊，我要嫁给齐信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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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青棠脑袋嗡的一声：坏了，难道她又攀上高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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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青竹不服气了，凭什么对照组就只能一辈子做个炮灰？
　　重来一次，她一定要努力奋斗活出个人样，炮灰对照组也能有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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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荐完结文《穿成九零假千金后暴富了》、《七零锦鲤小村花》、《穿成年代文炮灰女配[七零]》?

第2章
　　童翠花沉默了大概十几秒，然后笑了：“珊珊，你是不是饿糊涂了？你之前还说自己喜欢斯文人，不喜欢没文化的当兵的！你亲口说的！我们家彩琴也听见了！”
　　童珊珊的脑子里还有这段记忆，但这种时候肯定不能承认啊，她一脸认真道：“二姑弄错了吧，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啊？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你怎么会不记得？去年你爸妈刚刚同意换婚的时候，你跑去我家跟我哭，说你爸妈只疼建国不疼你，明知道你喜欢斯文人，却不管你的死活，为了你哥的爱情要牺牲你逼你嫁给一个当兵的！当时彩琴也在家的，她也听得清清楚楚！”童翠花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了。
　　童珊珊说：“有这回事儿吗？我真的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了？这种事怎么会不记得呢？你不是经常提起咱们公社的那个李知青吗？你还给他送过吃的呢！你喜欢的人不就是李知青那种斯斯文文的读书人吗？”
　　“二姑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给李知青送过吃的？我跟知青点的刘知青是朋友，所以给知青点送过一点吃的，那可不是专门送给什么李知青的！我可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二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童珊珊露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来。
　　事实上，原本的童珊珊还真的对那个高高瘦瘦的李知青有点好感，也确实给人送过两次吃的。
　　不过这年月的人做事情都含蓄，童珊珊也是打着刘知青的名义送给他们整个知青点的，她可没有单独给李知青送过吃的。
　　童翠花也知道这话不能乱说，便赶紧道：“我没什么意思，我刚才也是着急了才会说错话的。二姑还不是为你好啊？我怕你受委屈啊！你哥能高高兴兴跟喜欢的人结婚，你凭啥不能啊？”
　　童珊珊说：“我就喜欢齐信川啊，嫁给他不是刚好？”
　　童翠花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变得僵硬起来：“珊珊啊，你真的不是饿坏脑子了？”
　　“当然没有啊，我现在好着呢。”
　　“你……”童翠花气得直翻白眼，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中的怒气，然后尽量平和地说道：“珊珊啊，结婚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啊，你要是真的喜欢齐信川，你绝食干什么？你还想骗人呢？”
　　童珊珊说：“二姑还不知道吗？我绝食是为了跟我爸妈要钱呢！都是要结婚的人，家里给大哥准备了新被子新衣服还有钱，给我什么都没准备，连新被子都没有弄一床！凭什么啊？谁家嫁姑娘不给准备嫁妆的？二姑你说！我爸妈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反正我不管，我结婚，我爸妈必须给我钱！”
　　童丰收跟吴大芬夫妻俩确实没给童珊珊准备任何东西，他们原本就重男轻女，加上齐家都说了，只要能给儿子娶个媳妇儿就行，没有嫁妆无所谓，所以他们就把钱都用来准备儿子童建国的婚事了，甚至连一件新衣服都没给童珊珊置办。
　　虽然这个年月家家都苦，可再怎么苦，轮到儿女结婚的时候，新衣服新被子新鞋子总要置办一份的。
　　现在童珊珊拿这件事出来当借口，也是合情合理的。
　　童翠花这次已经把白眼给翻上天了，她岔开话题，厉声道：“珊珊，你确定自己真的要嫁给那个疤子脸吗？他有个儿子！你嫁过去就要给人当妈了！”
　　童珊珊说：“有儿子怎么了？二姑那天不是在家里跟彩琴姐说：‘齐信川立过大功，年纪轻轻就是副营长了，别说养一个儿子了，就算养十个儿子，也养得起的。’既然他条件这么好，我跟他结了婚就能去军区随军，给人当妈就当妈呗，家里又不缺那口吃的。”
　　童翠花倒抽一口凉气：“你……你什么时候听到我说这些话了？我也是听人说的，什么副营长，未必是真的……”
　　童珊珊当然没有听到，但这个原话可是写在书里了，所以她故意说出来想诈一下童翠花，果然，事出突然，童翠花没反应过来，一下子就承认了。
　　“管它是不是真的呢？反正齐家妈妈不是说过吗？只要结了婚，我就能去军区随军了，随军家属是有粮票领的，多好呀！”童珊珊笑了起来。
　　在醒来后的这一点点时间里，童珊珊已经想明白了，嫁给齐信川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毕竟明天就要结婚了，齐信川在部队那边都打过结婚申请了，生产队这边也给童珊珊开好了证明，除非童珊珊真的逃跑，不然这个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但逃婚是最不现实的，就算不遇到坏人，她一个人也很难在这个年代活下去。
　　作为末世的孩子，童珊珊他们从小就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千方百计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了，才能谈及其他。
　　既然嫁给齐信川能过上领粮票的好日子，那她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其他的事情，等过几年大环境变化了再说，真要是过不下去了，那就离婚呗。
　　童珊珊记得小说后面的剧情，再过几年就有经济特区了，到时候她一个人过去闯一闯，就有新的活路了。
　　童翠花不说话了，她的面色沉了下去，那双三角眼露出渗人的凶光。
　　是啊，随军家属有粮票分，还能在部队大院住分的砖瓦房，这么好的事情，她能不知道吗？她就是知道，所以才一直在怂恿童珊珊逃婚啊。
　　童珊珊不逃婚，她的闺女要怎么办啊？
　　自打齐家提出换婚的条件后，童翠花就在为自家闺女做准备了。
　　她知道童珊珊是个蠢货，只要自己不断忽悠，童珊珊一定会逃跑的，只要童珊珊跑了，童建国的婚事就危险了。
　　毕竟童建国的小妹妹童晶晶才十五岁，远不到结婚年龄，村里是不会给她开证明的。
　　这样一来，她就能顺理成章把自己的女儿孙彩琴嫁过去，还能让大哥童丰收欠自己一辈子的人情债……
　　童翠花甚至都想好了，等自家闺女在那边站稳了脚跟，以后就能把用不完的粮票、布票送回家了，他们全家都能过上好日子！
　　其他人嫌弃齐信川脸上有疤，但他们家不嫌弃啊，有疤怕什么，关上灯还不都一样啊？
　　只要齐信川有本事就行，看看齐家的大瓦房，那可是用齐信川立功的奖金盖的！
　　要是以后齐信川还能立功，说不定能让他给丈母娘也盖一栋大瓦房呢！
　　算盘明明打得好好的，可现在关键人物童珊珊不愿意逃婚了……
　　童翠花又劝了童珊珊半天，但童珊珊总是一口咬定自己要嫁给齐信川，童翠花气得心口疼，她赶紧跑回家去跟丈夫商量对策。
　　童珊珊见童翠花急急忙忙跑回家，她便穿好衣服下了床，去屋后的茅厕上了一个厕所，然后打水洗了手脸。
　　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一直瞪着大眼睛蹲在灶屋的门口盯着童珊珊的一举一动，童珊珊洗完脸，把毛巾挂木头架子上，然后一边照镜子一边说：“晶晶，你总盯着我做什么？”
　　童晶晶站了起来，低声说：“妈要我盯着你的。”
　　“怕我跑了？”童珊珊对着那面缺了一小块的圆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来。
　　还是她自己的那张脸，没有任何变化，这可真是太好了。
　　童晶晶说：“对啊，万一你跑了，哥就娶不到媳妇儿了。”
　　“放心吧，我不跑。我问你，爸妈在哪儿呢？”
　　童晶晶说：“在烤火呢。”
　　正月还没过完，所以整个公社都在休息。
　　天气冷，家家户户都要烤火，童家也不例外，灶屋隔壁的房子就是烤火专用的。
　　童珊珊便转身朝隔壁走去，一走进去，就看见屋内的正中心挖了一个土坑，坑里烧着一堆火。
　　火苗的上方挂着一根铁钩子，钩子上挂着一个漆黑的水壶。
　　那头的土墙上也有一个半米见方的窗户，窗户纸是破的，刚好可以通风换气。
　　窗户下面堆着一捆一捆的小树枝，村里都用这样的干树枝来烤火，一般都是家里的小孩子放了学上山去捡回来的。
　　火坑的旁边摆了一圈熏黑的小竹椅子，童丰收夫妻俩和儿子童建国正在低声讨论着什么，见童珊珊进来了，三个人同时抬起头来。
　　童丰收夫妻俩冷哼了一声，然后俩人都狠狠剜了童珊珊一眼。
　　“珊珊，你好点儿了吗？”童建国倒是笑眯眯地站了起来，招呼妹妹过去坐下。
　　童珊珊走到一把空椅子前坐下，也开始烤火了：“二姑煮了挂面给我吃，我现在没事了。”
　　童晶晶也溜了过去，在吴大芬的身边坐下了。
　　“吃了东西就好，哥很担心你的，人是铁饭是钢啊……”童建国非常热切地说道：“再说，明天就是你的好日子了，要是又冷又饿晕过去了，那可就不好了。”
　　“既然哥担心我，那这事儿就好办了。”童珊珊正色道：“我明天就要结婚了，家里一样嫁妆没给我置办，哥你觉得这事儿合适吗？”
　　童建国一愣，看着大妹妹那双认真的眼睛，他赶紧看向爸妈。
　　吴大芬的火气上来了，她立刻大声说：“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人家齐家都说了不要嫁妆，我凭什么要给你置办嫁妆？我傻啊？”
　　“就凭你们为了让哥娶他心爱的人，选择了牺牲我的幸福！”童珊珊说：“现在不兴包办婚姻了，要是我去公社告一状，你们觉得哥这个婚还能结吗？”?

第3章
　　因为是换婚，所以齐家要求童珊珊先嫁给齐信川，等他们家疤子脸的儿子真有了媳妇儿，才会让齐香菱嫁过来。
　　毕竟，这次换婚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给老大难的齐信川说个媳妇儿。
　　所以明天只是童珊珊跟齐信川的大喜之日，并不是童建国的好日子。
　　屋里的几人全都变了脸色，吴大芬涨红了脸，破口大骂道：“你要是敢去公社告状，我就剥了你的皮！”
　　“你剥啊，你现在就剥，把我弄死了，我看你们怎么交给齐家一个媳妇儿！”童珊珊笑眯眯地说道：“总不能把晶晶嫁过去吧？她才多大？咱们公社不到十八岁可是不能开结婚证明的。”
　　吴大芬倒抽一口凉气，原本要继续骂出来的脏话被堵在了嗓子眼儿里。
　　童丰收这个当爹的跟儿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并没有说话。
　　他日常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也几乎没跟两个女儿说过话，所以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便只能求助于儿子。
　　童建国先是慌乱了一会儿，接着深吸几口气，才变得平静了一些。
　　“珊珊，哥知道换婚这事儿对你不公平，但齐信川条件不差，他还立过功……”
　　“别给我说这些虚的，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结婚，家里给你置办了新柜子新床新被子新衣服新鞋子，我结婚，连一条新毛巾都没有，你自己觉得这样合适吗？何况，我是为了你的幸福，牺牲了我自己，你这个做大哥的，还真是好意思呢。”
　　童珊珊的语气轻描淡写，但她越是轻描淡写，童建国脸上的羞耻就越重。
　　“你说的这些哥都明白，哥知道自己对不起你，可现在家里真的没钱了……”
　　“爸妈的性格我还不知道吗？他们怎么可能一口气把钱都花光？”童珊珊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小说里面可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童家还有一笔积蓄藏得好好的。
　　童珊珊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现在胡搅蛮缠倒不是真的想要弄钱，她是想借着弄钱这件事来跟童家断绝关系。
　　只要童丰收夫妻俩觉得这个大女儿不是个好东西，两边就可以撕破脸再不来往了。
　　童建国说：“家里真没钱了，咱们家但凡要是有余钱，齐家也不至于反对我跟香菱这么久啊。”
　　“是吗？家里没钱？”童珊珊还是笑眯眯的。
　　“真没钱。”童建国跟父母一起用力点头。
　　“那齐家交给爸妈的那笔钱跑去哪儿了？长腿跑了？”
　　这会儿乡下结婚都简单，但再怎么简单，一些老传统总归是不会变的。
　　比如城里结婚，流行要给女方置办三转一响，家里还要买好新柜子、新床之类的家具，一般还会给一些礼金。
　　当然了，这是条件顶好的人家才能置办齐全的，普通人结婚，买一块新手表或是一辆自行车就非常气派了。
　　但这些东西都是要凭票购买的，没有票据，有钱你也买不到，所以乡下人结婚不讲究三转一响，一般男方给女方家里一些钱作为礼金，这就非常体面了。
　　过年前，齐家父母照规矩过来送了一次礼金，钱不多，就几十块，但也是村里的正常水平。
　　提起这笔钱，火坑对面的三个人陡然变了脸色，童建国咳嗽了一声，想了想才说：“那是齐家给咱们家的彩礼。”
　　“那就是家里确实有现钱了。”童珊珊轻轻拍了拍手。
　　童建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一次，轮到他看向童丰收了。
　　很少说话的童丰收清清嗓子，然后很不高兴地说道：“大丫头，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要自己应得的东西，中学毕业后，我就开始帮家里挣工分了，这几年，我挣的都交给家里了，自己一分钱也没攒下。现在你们拿我去换婚，不给我置办嫁妆，我认了，但之前我自己挣的那些，你们得拿给我。要是不给我，那我现在就去公社告状。反正你们只心疼我哥一个人，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我也想明白了，总得把自己挣的钱要回来。等我嫁给齐信川，有钱傍身才能不被欺负！”
　　童建国听完童珊珊的这段话，眉头拧得可以掐死蚂蚁了，他死死盯住童珊珊那张气愤的脸，眼神越发阴暗了。
　　不过，他倒是没有怀疑过大妹妹的灵魂换人了，毕竟童珊珊原本就是个混不吝的性子，要不然也不会绝食两天把个营养不良的自己给饿没了。
　　童建国唯一觉得有点疑惑的，是童珊珊好像突然变聪明了，不过他知道二姑这几天跟童珊珊走得近，所以他怀疑这些都是二姑撺掇的。
　　见几个人都不说话，童珊珊就补了一句：“不说话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啊，我都算过了，我这几年可是分了不少钱的。”
　　红星公社地理位置好，这几年收成不错，分完粮食和其他东西后，家家户户都能分到结余下来的钱。
　　虽然童珊珊是个女孩子，挣的工分有限，但年底分下来的钱确实有她的一份，她一年能分到六七块钱，这几年算下来，也有个几十块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童建国便说：“珊珊，我们并没有不在乎你的死活，不过你说得也对，虽然齐家不要嫁妆，但我们家也不能什么真的什么都不出。你这几年挣的工分虽然不多，但哥疼你，哥做主了，给你十五块钱作为你的嫁妆，你看这样可以吗？”
　　童建国这个人，虽然个子不高，但他跟两个妹妹一样，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要不然，齐香菱也不会看上他。
　　而且，童建国是个笑面虎，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明明这会儿都恨不得掐死童珊珊了，却还是能很快就反应过来，然后用这种笼络人心的话想要维系住跟童珊珊之间的兄妹关系。
　　童珊珊看着童建国那张虚伪的笑脸，自己也跟着笑了一下，然后说：“哥要是真的疼我，那就给我三十块，我知道家里拿的出这个钱，你们也别跟我讨价还价。明天就是好日子了，你们可要掂量清楚，我哥能不能顺利娶到媳妇儿，都要看我配合不配合。”
　　这话一出，童建国还没怎么样呢，吴大芬再也憋不住了，她蹭的一下站起来，然后叉着腰破口大骂：“你敢不配合！你要是不配合！我就打死你！”
　　吴大芬一直是这样的，她只疼爱儿子一个人，对着下头的两个女儿，早就习惯了呼喝打骂，这也是童珊珊坚决要嫁出去的一个重要原因——这个童家，可不是人待的地方。
　　童珊珊笑眯眯地看着吴大芬那双愤怒的眼睛，然后轻声说：“我还是那句话，你尽管动手，但是明天齐信川没了媳妇儿，我哥的婚事可就泡汤了。”
　　屋子里再一次安静下来，静的只能听到火坑里劈啪作响的烧火声。
　　童建国转了转眼珠子，站起来把吴大芬按在了椅子上，然后说：“爸妈，本来嫁女儿也是要花钱的，这样吧，就拿三十块钱给珊珊做嫁妆吧。”
　　“凭什么……”吴大芬气得浑身发抖，她不乐意，那可是三十块钱啊！乡下人家要挣多久才能挣来这么多钱啊！
　　“爸，你说呢？”童建国看向童丰收。
　　童丰收跟儿子交换了一个眼神，点头道：“行，既然珊珊要三十块钱，那就给她吧。不过，我话可说在前面，珊珊你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之后你嫁去了那边，遇到任何事，别指望娘家能帮你什么。”
　　童珊珊内心狂喜：很好，果然要钱就能让童丰收夫妻俩恨死这个大女儿！什么帮不帮的啊？以后一辈子别来往才是好事呢！
　　虽然内心欣喜，但童珊珊却一脸平静地说道：“好，就这么说定了，那就麻烦爸妈，现在就把钱给我吧。有了钱，明天我也会高高兴兴嫁出去，绝对不会给我哥的婚事添堵的。”
　　全家人都被气得够呛，吴大芬甚至连晚饭都没做，但童珊珊根本不在乎，她收好了那三十块现金，又把自己卧室里能带走的东西全都收拾好，就关好门等着第二天的到来了。
　　虽然她还没有见过齐信川，但根据小说里的描写，这个人品德上是没有问题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收养了战友的儿子。
　　既然他是个好人，那就总能想办法把日子过下去的。
　　天黑之前，不死心的童翠花再一次找了过来。
　　她没去找童珊珊，而是端着一盘面饼去了烤火的地方，跟大哥大嫂聊天。
　　童丰收是家里的老大，下头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小弟，大妹妹童玉兰早些年嫁去了外地，二妹妹童翠花跟村里人结婚了，两家住的近，所以经常走动。
　　剩下的那个小弟童大顺也在村里，不过前几年两家闹过矛盾，所以这些年不太来往。
　　吴大芬见童翠花来了，立刻跟她哭诉童珊珊的不孝举动。
　　童翠花听完，登时眼睛一亮，她拉住吴大芬的手情真意切地说道：“大嫂，既然珊珊这么不是个东西，那不如……让我们家彩琴帮忙嫁过去算了！我们家彩琴心地善，她希望建国能顺利结婚。只要能让建国娶到香菱，我们家彩琴受点儿委屈也不要紧……”?

第4章
　　童翠花话还没说完，就听童建国笑着说：“二姑，这怎么行啊？彩琴是孙家的人，这婚事是我们童家跟齐家的事儿，再怎么着呢，也不可能让表妹做这种事儿啊，没有这个道理。”
　　童建国可不是傻子，童翠花一向精明，现在突然主动提出让自己的女儿帮忙换婚，事出反常必有妖，那可不能由着她的。
　　童丰收没考虑到这一层，但他也说：“是啊，这是咱们童家的事，哪能让彩琴帮忙做这种事呢？真要是这样了，村里人还不戳我的脊梁骨啊。”
　　“嗨，村里人哪会管这么多啊，他们顶多就是说个几天，之后也就没人管了。”童翠花笑着说：“我是真心实意的，我们彩琴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虽说是个表妹，但她可一直把建国当成亲哥哥看待的。”
　　“不行不行！”童丰收很坚决地说道：“换婚这事儿，是咱们童家的事儿，就算你跟彩琴同意，二妹夫又能高兴？他们孙家还不跟我们童家拼命？再说了，彩琴是个好孩子，不像咱们家珊珊那样不懂事儿。你跟妹夫一定要给彩琴找个好人家，可不能一结婚就给那野孩子做妈！”
　　一直低着头坐在角落里的童晶晶听到这里，突然抬起头看了童丰收一眼，然后又重新低下头去。
　　童建国也笑着说：“二姑，我爸说得对，彩琴那么能干，一定要找个好人家，我听说有人想给她介绍公社小学的陈老师呢，那是多好的人哪！”
　　童翠花心里不高兴，但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讪讪道：“嗨，陈老师可是大队长的儿子，我们哪高攀得上啊？”
　　“怎么不能？彩琴妹妹长得好啊，人又勤快又能干，配谁都配得上。”童建国笑着说。
　　又跟大哥一家人聊了一会儿无关紧要的事情，见这边行不通，童翠花只能再去找童珊珊。
　　可这一次，童珊珊的房门推不动了，她用屋里的桌子把房门给抵住了，并且早早就躺上床睡觉了，不管外头童翠花叫得多大声，童珊珊都不予理会。
　　喊了一刻钟，童翠花见屋里始终没有回音，忍不住骂了起来：“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死丫头！老娘对你这么好，还煮挂面给你吃，你居然跟我装聋作哑！我叫你装！明天等齐信川来了，我非得把你那些丑事儿揭发出去不可！”
　　童珊珊在屋里睡得四平八稳，完全不担心明天的事儿。
　　至于没吃晚饭肚子饿的事儿也很好解决，童珊珊堵上门以后就试过了，她的空间异能没有消失，甚至连空间里存的东西都在，过一会儿拿一点食物出来垫垫肚子就行。
　　童翠花对着房门骂了好几分钟，一直到童晶晶从那头跑过来，她才冲着童珊珊的房门啐了一口，然后气哼哼地回家了。
　　这一夜，童珊珊都没有出过房门，她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天一亮就起床了。
　　穿好棉衣，她把唯一一件没有补丁的浅红色格子薄外套穿在了棉衣的外头。
　　到底是结婚，再寒酸也不能穿平常的破棉袄或破外套。
　　收拾整齐，童珊珊走出房门，家里人也全都起来了。
　　虽然经历了昨天的不开心，但今天齐家人要过来接亲，所以吴大芬还是煮了一锅糍粑稀饭，把过年前打的糍粑切成小块儿，跟昨天剩下的锅巴一起下锅煮，快煮好的时候将切碎的大白菜丢下去，再放上大盐和一勺猪油，香气扑鼻。
　　糍粑和猪油是特殊日子才会舍得吃的东西，所以童建国率先吃掉了满满两大碗。
　　童珊珊刷了牙洗好脸，吴大芬没好气地递给她一个蓝边碗：“拿去吃！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别说我们对你不好！”
　　童珊珊看了一眼根本没装满的蓝边碗，接过来自己走到灶台前，把碗给填满了。
　　吴大芬气不打一处来，刚想骂人却被童建国给拦住了。
　　他说：“妈，天冷，总要让珊珊吃饱，今天她结婚呢。”
　　他可不希望童珊珊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了，现在只求这个大妹妹可以平平稳稳嫁出这个家门。
　　吴大芬咬牙启齿道：“我跟你爸还没吃呢！她盛那么多，我跟你爸吃什么？”
　　童建国低声说：“让晶晶少吃一点儿呗，过年不用干活儿，她在家待着也不会饿。”
　　反正他已经吃饱了，他才懒得管其他人谁吃得饱谁吃不饱呢。
　　童珊珊坐在灶屋的旧桌子边，一边吃糍粑稀饭一边皱着眉头听他们母子俩的对话。
　　这几年收成不错，再配上自留地里的蔬菜和平时囤的各种山货，村里家家户户都能混个大半饱，也只有童家才会这样苛待家里的女孩子了。
　　果然，等童晶晶过来吃饭的时候，锅里只剩了一点点汤水，怕是喂猫都不够。
　　童晶晶已经习惯这样的对待了，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把剩下的那点汤水全都舀到碗里，然后认认真真喝干净。
　　过了一会儿，童珊珊忽然说：“哥，你屋里不是有咱们家过年前做的花生糖吗？你放哪儿了？我去拿一点儿出来吃。”
　　童建国心里不痛快极了，但人还没交到齐信川的手上，他也不敢跟童珊珊起冲突，便自己去屋里装了半盘子花生糖出来。
　　这种自家做的花生糖非常香，童珊珊接过盘子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就端着盘子走出了灶屋。
　　灶屋有两个门，一个门是对着院子的，另一个门是通向屋内的。
　　童晶晶这会儿就在水井边洗碗，童珊珊走过去，一边吃一边打量童晶晶洗碗的样子，等盘子里还剩下四块花生糖的时候，她把盘子放在了童晶晶的旁边。
　　童晶晶一愣，抬头看了一眼童珊珊。
　　童珊珊说：“我吃不下了，盘子给你，你一起洗了吧。”
　　童晶晶瞪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脆生生道：“我知道啦。”
　　童珊珊没说什么，转身回了屋里。
　　上午九点多，齐家就过来接亲了。
　　这年月，结婚没什么繁琐的规矩，男方上门来接亲，把女方接回家，然后在长辈和大队干部的见证下背诵领.袖语录，仪式就结束了。
　　童家的大门上贴着大红喜字，村里人拖家带口，全都围在外头看热闹。
　　娱乐活动匮乏的年代，结婚就是村民们最喜欢看的活动。
　　齐家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陪着三弟齐信川一起过来接亲，后头还跟了一串齐家的各种亲戚，一大群人喜气洋洋地走到了童家的堂屋前。
　　童珊珊坐在堂屋的长条凳上，一眼就看见了为首那个高个子的男青年。
　　他大概一米八几的个头，身形挺拔，穿着一身绿军装，胸前佩戴着奖章，还有一朵大红花，看上去像一株小白杨似的，倒没有村里人说得那么丑陋不堪。
　　等他走进屋子里，童珊珊才注意到了他的脸。
　　他五官端正，剑眉星目，高鼻薄唇，如果不是左脸上那道明显的疤痕，他其实是一个出众的大帅哥。
　　但就算有了这道疤，齐信川也是一个仪表堂堂、气质不凡的酷哥，童珊珊不相信他娶不到老婆，更不相信他需要家里来给他换婚。
　　但这会儿也容不得童珊珊多想，等两边交待清楚，童珊珊就跟着齐信川他们走出院子门了。
　　门外停着一辆生产队公有的驴车，村里人结婚都会借来接新娘子。
　　木板车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上头还铺了厚实的稻草，车的把手上也扎着一朵大红花。
　　人群中有好事者忽然大声道：“驴车上都扎着大红花呢，怎么新娘子连一朵大红花都没戴？童家在做什么呢？哪有这样嫁女儿的？”
　　童丰收夫妻俩跟大儿子童建国这会儿都站在门口送亲呢，一听这话，三人同时羞红了脸。
　　齐家来的人脸上也不太好看，虽说大家都知道这是换婚，齐家一样嫁妆没要，但童家也不能连一朵大红花都不给闺女准备吧？这是在给谁难堪呢？
　　村邻们顿时议论纷纷，童珊珊老神在在地站在那里，一副跟自己无关的样子。
　　这个时候，齐信川突然说话了，他沉声道：“之前就说好了，大红花是由我们家准备的，这朵就是我们带过来的大红花。”
　　说着，他伸手解开拴在木把手上的大红花，然后递给了童珊珊。
　　童珊珊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把大红花系在自己胸前的纽扣上。
　　还没把花栓稳当，人群中再次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只听童翠花大声说：“嗨，戴不戴大红花有什么要紧的？反正咱们珊珊又不喜欢齐同志，谁不知道她以前经常往知青点跑呢。”?

第5章
　　原本热热闹闹的环境陡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用看好戏的眼神瞅向童珊珊。
　　童珊珊系好大红花，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跟没事儿人似的。
　　她知道童翠花今天会惹事儿，只是没想到居然是这样幼稚的做法。
　　说实话，没凭没据的，就这么嚷嚷一句，人家齐家还能现场退婚不成？
　　事实也确实如此，虽然齐家人全都黑了脸，但不管怎么样，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他们还是希望能顺利把新娘子接回去行礼的，毕竟齐信川一直娶不到媳妇儿啊。
　　童建国倒是反应快，他伸手推了一下吴大芬，吴大芬立刻冲到童翠花的面前，一个大耳刮子扇了过去。
　　“你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在这儿编排我们家珊珊？我知道你家彩琴看上我女婿了，但他已经是我女婿了，你就算编排我家珊珊，今天他们也要结婚了！你跟你家彩琴都是不要脸的东西！为了抢表妹的男人，在这儿编排我们！昨天还跑到我家跟我们说，要让彩琴代替珊珊嫁给我女婿！我呸！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我们家珊珊清清白白一个大姑娘，我叫你编排她！你看我不打死你！”
　　别看吴大芬平时重男轻女，但对上外人的时候，她可是要站在自家人这边的。
　　何况童珊珊刚刚出门，要是因为童翠花的话导致齐家现场退婚，那她儿子之后就不能结婚了，吴大芬哪能不生气呢？
　　她力气比童翠花大，这几个大耳刮子打下去，童翠花一下子就被打趴下了，她蹲在地上抱着脑袋拼命喊：“彩琴，快来帮我！”
　　跟她一起来看接亲的孙彩琴哪里敢去帮她？孙彩琴早就涨红了脸，一溜烟跑开了！
　　村民们议论纷纷，有的在说童珊珊是不是真的喜欢知青点的人，有的在说童翠花疯了，还有的在说孙彩琴不要脸，怎么可以惦记表妹的男人。
　　一时之间，童家的大门外比赶集还热闹。
　　最后还是隔壁家的婶子把吴大芬给拉住了，她大声说：“大芬啊，出口气就算了吧，今天是孩子的好日子，要是打出了血，可不是好事儿呢。”
　　哪有结婚这天见血的啊？这不是触霉头吗？
　　吴大芬这才捏着拳头站直身体，她朝童翠花啐了一口，然后狠狠道：“我看在好日子的份上不跟你计较这么多了！你要是再给我胡乱编排，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人群中一个好心的大娘也笑着说：“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都高高兴兴的啊，来，新郎官快点把新娘子接上车子呀。”
　　过来接亲的齐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看向了齐信川。
　　童珊珊也看向齐信川，想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说实话，她要是齐信川，不管童珊珊有没有惦记过男知青，她都要现场退婚的。
　　看看吴大芬这彪悍的做派，就知道这可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丈母娘。
　　但齐信川却一脸寻常地走到童珊珊的身边，然后轻轻把她扶上车。
　　童建国赶紧把童珊珊收拾出来的两个大包袱也放上去，这就算是正式嫁出门了。
　　“齐同志，我妹妹以后就交给你了，请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童建国跟齐信川握了一下手，做出一副不舍的表情来。
　　齐信川低声道：“童同志放心，我会对家庭负责任的。”
　　负责任……见过刚才的这一幕还能负责任，这齐信川还真是个好人呢。
　　童珊珊坐在驴车上打量一旁走路的齐信川，他的步伐稳健端正，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那种。
　　大概是意识到了童珊珊的目光，齐信川也看了她几眼。
　　他的表情非常平静，甚至有一点儿淡漠的意思，但他看向童珊珊的目光却是非常友好的，她也感觉出来了。
　　村民们又一窝蜂跟去了齐家，还没到跟前，就听见了响亮的鞭炮声。
　　童珊珊扭头朝那头看过去，只见那气派的青砖院墙大门口，一个年轻人用一根长竹竿挂着一长串鞭炮，这会儿正在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孩子们围在鞭炮的不远处，个个都像过年那样开心。
　　等驴车到了门口，鞭炮声才停了下来。
　　齐信川朝着童珊珊伸出了一只手，想要扶她下车。
　　童珊珊摆摆手，自己利索地跳下驴车，然后就要去扛那两个大包袱。
　　齐家的大哥和二哥赶紧说：“弟媳妇儿，这些不用你，你跟信川进门就成！”
　　“哦，那谢谢你们。”童珊珊收回手，跟齐信川肩并肩走进了齐家气派的院子里。
　　这边准备得可比童家郑重多了，不光大门上贴了喜字，堂屋的门上、玻璃窗户上，也都贴了喜字。
　　家里窗明几净，童家父母穿着干净的衣服，喜气洋洋地站在证婚人的旁边，一脸欣慰地看着齐信川和童珊珊。
　　证婚人是他们这东风生产大队的大队长陈二本，一般村民可请不来这么大的领导做证婚人，但齐信川立过功，就算是公社书记也要给他几分面子，所以陈二本接到邀请就早早做了准备。
　　在陈二本的见证下，齐信川和童珊珊完成了简单的仪式，正式结为夫妻了。
　　齐家父母高高兴兴地看着新儿媳妇儿，陈二本笑着说：“童同志啊，你现在可以叫一声爸爸妈妈了。”
　　童珊珊低着头犹豫了几秒钟，毕竟她很早就没了父母，这会儿要喊两个陌生人叫爸爸妈妈，倒是有点儿难以开口。
　　但她很快就抬起头来，然后没什么情绪地说道：“爸爸，妈妈。”
　　一个称呼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都获得新生了，也不会计较这种小事情了。
　　齐家爸妈都很高兴，齐家妈妈钱凤立刻说：“好孩子，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齐家爸爸齐德华也高高兴兴道：“以后好好过日子，我们信川要是对你不好，你回来跟我们说，我们给你做主。”
　　“是啊，爸妈都是向着你的！”钱凤附和了一句。
　　童珊珊立刻说：“谢谢爸爸妈妈。”
　　钱凤又塞给童珊珊一个红纸包，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童珊珊还是收下了。
　　之后，童珊珊就被两个不认识的大姐领去了新房，让她先在这里休息休息，等午饭开席的时候再出去吃饭。
　　这间屋子应该是齐信川的卧室，但他基本不在家里住，所以屋里感觉不到人气，家具也几乎没有，只有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和一个矮柜子。
　　墙角处拉着一个布帘子，跟村里的家家户户一样，布帘子的后头都会放着一个粪桶或者是痰盂，晚上就在这里上厕所，第二天早上再倒去茅厕。
　　虽然室内陈设比较简陋，但大床上却铺着新被子和新床单，连两个枕头套都是红色的新枕套，看得出齐家人还是很重视齐信川的婚事的。
　　童珊珊带过来的两个大包袱就放在矮柜子的上面，打着好多个补丁的包袱皮看上去跟床上的陈设略显不相称。
　　等两个大姐关上门出去后，童珊珊松了一口气，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了。
　　桌子上空空如也，但左下角却写着几排小小的钢笔字。
　　童珊珊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那是一首伟.人写的诗的其中几句。
　　齐信川今年二十四岁了，他十八岁出去当兵，离家也有六年了，所以这些文字最早也得是六年前留下的。
　　桌面上的字迹刚劲有力，笔锋潇洒自如，倒是让童珊珊略微有些吃惊。
　　因为在原主留下的记忆中，村民们和亲戚们口中的齐信川都是个粗人，长得丑就算了，还有个便宜儿子，所以原主才会那样抵触他。
　　可现在看看这一手潇洒的好字，齐信川搞不好还是个文化人呢。
　　欣赏了齐信川的字迹，童珊珊又拿出刚才收下的那个红纸包打开看了一眼。
　　里面是六张一元的票子，都是簇新的那种，应该是专门找人换来的新钞。
　　童珊珊盯着红纸包思索了一会儿，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照在童珊珊的身上，她只觉得浑身暖融融的，没过一会儿就渐渐没了意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婶子的声音在童珊珊的耳边响起：“醒醒！新娘子，快醒醒！要开席了，别睡了！”
　　童珊珊迷迷糊糊抬起头，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睡着了。
　　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发现房里不光有一个陌生的婶子，婶子的身后还站着高大的齐信川，他看向童珊珊的目光带着一点点笑意，可能他也没想到新娘子会在这种情况下睡着。
　　婶子一脸好笑地看着童珊珊，然后说：“你这孩子，结婚这么重要的日子也能在这儿打盹儿啊？”
　　童珊珊笑了一下，说：“在这坐着发呆，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到中午啦，饭菜都做好了，要开席了，你快跟小川出去敬个酒。”婶子走到童珊珊的面前，开始帮她整理弄乱的头发。
　　童珊珊现在的发型是村里常见的那种双麻花辫，头发又粗又长，看着好看，但其实挺累赘的，她打算离开村里后就把头发剪短。
　　婶子帮她整理好了头发，就笑着说：“小川，你看你媳妇儿长得多好看啊。”
　　齐信川看了童珊珊一眼，附和着说了一个“嗯”字。
　　虽然才接触没一会儿，但童珊珊觉得齐信川是个不爱说话的人。
　　“我看着你长大，现在终于看到你成家了，之后啊，好好生几个娃娃，你爸妈放心了，我们也放心了。”婶子笑呵呵的说道：“好了，咱们出去吧。”
　　齐信川却说：“二姨，我想单独跟童同志说句话。”
　　童珊珊这才精神一振：单独说话？说什么话？?

第6章
　　二姨看了一眼高大的齐信川，脸上露出了姨母笑，她捂着嘴笑着说：“好的好的，我出去，让你们说句悄悄话。不过，我可跟你说啊，就要开席了，可别说太久！有什么话啊，可以等着晚上天黑了再说，有一晚上的时间可以慢慢说呢，你可别让亲戚们等久了。”
　　“二姨放心，我心里有数，我们一会儿就出去。”齐信川说。
　　二姨便笑着走了出去，还体贴地关上了屋门。
　　屋里只剩下齐信川跟童珊珊两个人了，虽然他们已经是举行过仪式的正式夫妻了，但两个人到现在都没有正式说过话呢。
　　说起来，他们俩在结婚前都没见过面，这么草率的结婚，就算是在这个年代也是很少见的。
　　童珊珊直视齐信川的眼睛，她很好奇对方到底要跟她说什么。
　　屋内沉默了一会儿，齐信川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话了。
　　他表情严肃，眼神认真，温和磁性的声音平和而有力，他说：“童同志，我们俩现在已经是革命战友了，在我们回部队前，有件事我要跟你说说。”
　　虽然之前没有见过面，不过童珊珊听童建国说过，齐信川原本在一个非常偏远的地方当兵，去了以后就没回过家，听说吃了很多苦。
　　去年他因为立了大功劳，加上身体受过重伤，所以被调回了他们省城的军区，到现在还有点儿疗养的意思。
　　所以齐信川这次是拿了特殊的假期特地回来结婚的，毕竟他也二十四岁了，一个大男人带个小娃娃，组织上也希望他能早点成家。
　　不过特殊假期时间很短，所以今天婚礼结束，明天一大早，童珊珊就要跟着齐信川去省城了。
　　这也是童珊珊坚决选择嫁给齐信川的理由之一，去了省城，将来这段婚姻过不下去了，也能做个小买卖养活自己，比在大树村地里刨食强些。
　　见齐信川开始认真说事情了，童珊珊也换上非常严肃的表情，然后轻声道：“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齐信川正色道：“我有一个儿子，今年就要四岁了，你应该知道这件事。”
　　“我知道，听说是你战友的儿子，他牺牲以后你就收养了这个孩子。”
　　齐信川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悲痛，他说：“我的战友跟我一起出任务，最后我活着回来了，他却没了。他已经三十多了，父母不在了，老家只有他爱人和这个儿子。知道他牺牲的消息后，他爱人没扛住打击……跳河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会儿，童珊珊便说：“所以那个孩子没人管了，你就领养了他。”
　　“是的，我战友牺牲前把孩子托付给了我，我必须尽到责任，把这个孩子抚养长大。小满是个很好的孩子，懂事，听话，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等你跟我回了家，我希望你能善待他。咱们大院有食堂，你要是不想做饭，可以去打饭，回来给小满吃饱饭就行。我日常得在军营那边，所以顾不上孩子，大院的托儿所也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帮着照看……”
　　听到这里，童珊珊总算明白过来了，这齐信川之所以要结婚，就是为了找个人去照顾他的养子小满。
　　齐信川继续说：“我知道，咱们俩之间没有感情基础，毕竟之前都没有见过面。所以，你之后要是不想跟我住一个屋，也不要紧，家里有两间屋，我回去的时候就跟小满住一个屋，你一个人住就行。我每个月的津贴也都交给你，你攒起来也行，花掉也行……”
　　“只要我对孩子好？”
　　“是的，只要你对孩子好，提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事情。”齐信川的语气非常认真。
　　童珊珊说：“没有问题，我可以帮你照顾孩子。暂时就按你说的，我一个人住一个屋，家里的钱跟各种票都交给我保管。至于其他的要求嘛，我目前想不到，等以后再说。”
　　就算是找帮工，也应该有一个试用期嘛，他们俩互相试用，之后再看看要不要提别的要求。
　　齐信川松了一口气，他的表情变得松快了很多，他甚至笑了一下，并且冲着童珊珊伸出了右手：“谢谢你，童同志。”
　　“别客气，希望咱们可以好好合作。”童珊珊跟他握了一下手。
　　这么近距离的看着齐信川的脸，她确定他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这样的人就算有疤，又怎么会沦落到换婚呢？
　　大概是看出了童珊珊脸上的迷惑，齐信川便说：“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的？”
　　“是有一点，我这么看着你，觉得你不像是需要换婚的男人。”童珊珊说：“村里人都说你找不到媳妇儿，我觉得不像。”
　　齐信川说：“我之前确实没想过结婚的事儿，但我现在有个孩子需要照顾，另外……香菱求了我很久。如果我不同意换婚，她就没办法跟建国同志在一起了。”
　　好吧，这人不光是个好战友，还是个心疼妹妹的好哥哥。
　　童珊珊解除了心中的疑惑，就跟着齐信川出去了。
　　宽敞的堂屋摆着两张八仙桌，室外的院子也摆着两张，家里到处都是亲戚，他们或站或坐，都在喜气洋洋地聊着天。
　　七八个穿着半旧棉袄的年轻人蹲在院墙根下头，一人手里捏着一把葵花籽正在嗑瓜子。
　　宾客里面是没有小孩子的，因为这年头家家的孩子都多，家家也都困难，所以吃席是不带孩子去的。
　　不过条件再怎么艰苦，哪里结婚都少不了酒席。
　　穷苦一点的人家会摆上一两桌，只请最亲近的亲戚过来庆祝一下。
　　条件最好的能摆到六桌，之前大队长陈二本的大儿子结婚，家里就摆了六桌酒席，听说每桌都有八道大菜，鞭炮放了好几挂，好多人都去看热闹了。
　　齐家的条件虽然不错，但这次也只摆了四桌酒席。
　　每桌可以坐十个亲戚，算算人数也不少了。
　　酒席的饭菜都是齐信川的两个嫂子和妹妹齐香菱做的，每张桌上都摆了两大盘肉菜、四盆素菜和一瓶白酒。
　　肉菜分别是大白菜豆腐烧猪肉和辣椒炒鸡块，猪肉是新鲜肉，用肉票从镇上买回来的。
　　鸡是自家养的，为了齐信川结婚，钱凤狠狠心杀了两只鸡。
　　除了肉菜之外，素菜里头也放了猪油，站在旁边就能看到素菜上的油光，不用问也知道肯定好吃。
　　新煮的红薯大米饭管够，吃完了可以继续添。
　　像这样条件的婚宴，可算是极好了，反正童珊珊印象里可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饭菜。
　　见饭菜都上齐了，齐德华就朗声说道：“开席啦！”
　　亲戚们全都高高兴兴地落座，齐家大哥、二哥绕着桌子给长辈们倒白酒，齐信川也拿了两个小酒杯出来，还递给了童珊珊一个。
　　童珊珊低声说：“刚才忘了跟你说，我不会喝酒。”
　　她在基地的时候喝过一点上头奖励的啤酒，但口感并不好，她不想再碰酒了。
　　齐信川小声说：“别担心，家里准备好了。”
　　说着，他从中堂下面的条台桌子上拿了一瓶只有一半的白酒过来，然后递给童珊珊让她闻一下。
　　童珊珊背过身去闻了一下，发现酒瓶里装的是白开水，便忍不住笑了一下。
　　有了这半瓶凉白开，之后的敬酒就显得非常顺利了。
　　童珊珊也认不得这里的谁跟谁，齐信川的大哥让她喊什么，她就跟着喊一声，然后喝一小杯白开水。
　　等几张桌子都敬了酒，童珊珊就被钱凤领去了灶屋，然后塞给她一大碗红薯米饭，面前的小桌子上还有一个装了四种菜肴的蓝边碗，有肉有鸡，一大碗油光光的。
　　“珊珊啊，你快吃饭，过一会儿他们吃完了要去闹洞房了，你不吃饱可不行。”钱凤笑得跟一朵花儿似的，看来她今天的心情确实很好。
　　“我知道了，谢谢妈妈。”童珊珊道了谢就专心吃饭。
　　齐家人做菜的手艺很不错，不管是猪肉还是鸡肉都做得非常可口，素菜也很入味，童珊珊一口气吃完饭菜，齐香菱还给她盛了一碗热乎乎的米汤。
　　吃完饭，童珊珊又被送去了新房里，等亲戚们酒足饭饱后，就是按照惯例的闹洞房时间了。
　　乡下人节省，讲究日落而息，极少人舍得点煤油灯或蜡烛，所以久而久之，闹洞房也变成了下午天亮的时候。
　　不过，可能是两个新人太拘谨的关系，一群亲戚都不敢太闹腾。
　　有亲戚嫌玩得不够尽兴，就在人群里不冷不热地说道：“这都结婚了，怎么什么都不愿意做啊？拉手不愿意，亲小脸不愿意，谁结婚像这样？难道新娘子还惦记知青点的人啊？”?

第7章
　　原本就不怎么热闹的新房顿时鸦雀无声，站在齐信川面前的那几个亲戚尴尬极了，简直恨不得立刻从这里消失。
　　有一个年纪大点儿的女性亲戚大声说：“小孩子在那儿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小川哥大喜的日子，不会说话你给我把嘴巴缝起来！”
　　那人还在继续嚷嚷：“我又没说错！是新娘子的亲二姑说的，还能有假啊？如果心里不是惦记着别人，干什么对我小川哥这么嫌弃啊？亲一口能怎么的？谁结婚不亲一口啊？”
　　这话就说得有点过分了，两个年轻男人把刚才喊话的小伙子给拽出了新房，但室内的气氛已经被破坏了，一群亲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闹洞房。
　　关键时刻，是齐信川的二姨出来救场了，她笑眯眯地挤进来，开始麻利地把人往外赶。
　　“闹得差不多了啊，咱们小川明天就要回部队了，让他们小两口早点洗洗刷刷，早点休息。走了走了，都出去拿喜糖！小川带回来的喜糖可都是高级货，好吃着呢！”
　　很快，二姨就把闹洞房的人全都领出去拿喜糖了。
　　齐信川是从省城过来的，连喜糖也比别家的好，都是省城百货商场卖的好糖果，很多人这辈子都没见过。
　　一看到那些花花绿绿的糖果，亲戚们也忘了刚才在新房发生的事情了，开始热热闹闹分糖果。
　　物质匮乏的年月，吃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等亲戚们都出去后，新房里就剩下了童珊珊跟齐信川两个人。
　　她正琢磨着要跟齐信川说点什么呢，就听齐信川说：“你别担心，我没把你二姑的话放在心里。我们俩之前不认识，你有什么看上的人，也是很正常的。只要你以后对小满好，其他事情我都不在意。”
　　这话说得就有点意思了，童珊珊斜眼看他：“你这话的意思是……只要我把你儿子照顾好，就算我外头找个相好的，你也不在乎？”
　　齐信川说：“我倒不是这个意思，我刚才是想说，过去的事情我不在意。但不管我们俩之前有没有感情，现在毕竟是革命战友了，我觉得……”
　　说到这里，他微微皱起了眉头，正直清亮的目光也有些迷惑起来，似乎不知道要怎么继续说下去了。
　　童珊珊便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也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齐信川立刻坐直身体，然后认真点点头：“你说。”
　　“我二姑说的那些话是假的，我之前可没看上过什么人。他们家倒是看上你了，想把我表姐嫁给你，就故意编排我的假话，希望你当场退婚。”
　　齐信川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童珊珊说：“不过，我确实常去知青点，也给那边送过吃的，但我是给一个叫刘芸的女知青送吃的。我跟她关系还不错，她家离得远，好些年没有回过家了，逢年过节总是一个人偷偷哭。我有时候看她不容易，就在过年过节的时候送一点儿家常菜给她。她人不错，收到城里寄的糖果饼干，也会送给我一份。”
　　齐信川又点点头：“我相信你的话。”
　　“那现在轮到我问你了。”
　　“你想问什么？”
　　“你比我大四岁，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童珊珊对齐信川没有特殊想法，但两个人搭伙过日子，对方的感情经历肯定是越简单越好，免得以后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齐信川快速摇摇头，说：“还真没有，我出去当兵的时候还没开窍，后来懂事了，又没有那个条件。那边实在是太苦了，根本顾不上想这些事儿。去年回了省城，条件变好了，但我带着小满，光是照顾他就焦头烂额，也没有其他精力了。”
　　童珊珊听完之后，也说：“我也相信你的话。”
　　两个人都没有心上人，才能轻轻松松搭伙把这个日子过下去。
　　问清楚了这些，童珊珊也没有话要说了，便坐在床沿上看着窗户发呆。
　　好在亲戚们很快就拿了喜糖回去了，等外头安静了，齐信川就走出新房，开始跟父母兄弟交代一下之后的事情，留童珊珊一个人在屋里打盹儿。
　　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虽然齐家条件还不错，但也还是赶在天黑前吃完了晚饭。
　　晚上是钱凤做的饭，一道萝卜白菜和着碎猪肉炖粉条，一道是煎豆腐炖干蘑菇，两道菜各装了满满一大盆，香气扑鼻。
　　齐家没有分家，所以全家人是聚在一起吃饭的。
　　童珊珊到了晚饭时候才看到齐信川哥哥们的孩子，一共是两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最大的都已经十二岁了。
　　饭桌上，全家人都对童珊珊很和气，钱凤一直在给她夹菜，还把猪肉挑出来放在她的碗里。
　　童珊珊吃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心里逐渐安定了下来。
　　嫁给齐信川确实很不错，跟童家那边可谓是天壤之别了。
　　吃过饭，两个嫂子收拾洗碗，钱凤喊童珊珊去洗漱。
　　童珊珊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没有带洗漱用具。
　　齐信川不声不响地拿着新毛巾和新牙刷走了过来，然后递到了童珊珊的面前。
　　童珊珊又愣了一下：“给我的？”
　　“是的。”齐信川说：“这一套毛巾牙刷就放在爸妈家里吧，之后还要回来住的。”
　　“好，谢谢你。”道了谢，童珊珊开始刷牙洗脸。
　　等她洗完脸，齐信川就说：“洗脚水已经打好了，你快去泡泡脚吧。”
　　如果说准备新毛巾新牙刷是齐信川待人客气，那主动打洗脚水这件事就让童珊珊非常震惊了。
　　小凳子的前面不光放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洗脚水，而且盆子怎么看都是簇新的，盆子的旁边还放着另一个小凳子，凳子上摆着一块叠起来的新毛巾和一双手工缝制的布拖鞋，也是崭新的。
　　齐信川说：“我见你没有带其他鞋子过来，刚才从二嫂那里买了一双新的，她很会做鞋子，我看了大小，你应该能穿。”
　　童珊珊的心情有一点复杂，因为她很早就没了父母，已经很多年没人这么照顾过她了。
　　“谢谢你。”良久，童珊珊低声道了谢。
　　齐信川站在门口低声说：“应该的，不用谢。”
　　等童珊珊洗好脚换上新布鞋，齐信川立刻走过去，端起洗脚盆出去倒水，完全不需要她费神。
　　门外，齐信川的大嫂笑着说：“小弟看着不声不响的，倒是会心疼人。”
　　齐信川没说话，童珊珊冲着大嫂笑了一下，也没说话。
　　大嫂更乐了：“哟，这还害羞呢！天要黑了，赶紧的回房去吧，今天可是洞房花烛夜呢！”
　　钱凤赶紧把她拉开：“别吓着珊珊……”
　　等他们俩都洗漱好了回到新房，天色已经很暗了，但齐家是玻璃窗，所以还是可以透过外面的微弱光线看见屋里的一切。
　　齐信川低声说：“该睡觉了，明天咱们要早起赶路。这里只有一张床，今天晚上只能委屈你一下了。你别害怕，我保证什么都不做。”
　　童珊珊没什么好害怕的，她相信齐信川的承诺。
　　“好。”
　　齐信川立刻说：“那我来铺床，刚好两床被子，一人睡一个。”
　　说完，他就在宽敞的大床上铺出了两个被窝，然后自己钻进了其中一个，把大床上的大部分位置都留给了童珊珊。
　　童珊珊便钻进了另外一个被窝，但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良久，齐信川忽然说：“要不然，我去跟小浩睡吧。”
　　小浩是齐信川大哥的大儿子，因为已经十二岁了，所以他现在有一间单独的小卧室。
　　童珊珊说：“今天是新婚夜，你要是出去睡，你家里人不会担心吗？”
　　“但你一直睡不着。”
　　“哦，是这个啊……你误会了，我睡不着不是因为信不过你，是因为我白天睡多了。你知道的，我一个人在屋里的时候，一直在打盹儿。”童珊珊说：“你不用管我了，你睡你的，我困了就会睡着了。”
　　之后，齐信川就再也没有说话了，童珊珊开始漫无目的的胡思乱想。
　　这个地方可真安静啊，村民们都睡下后，整个村子万籁俱寂，完全不像她在基地的时候，几乎每个夜晚都能听到变异动物嘶吼的恐怖叫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童珊珊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又没过多久，她就被喊醒了。
　　“童同志，起床了。”
　　童珊珊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天都没亮，玻璃窗外黑乎乎的一片。
　　屋里的桌子上点着一个煤油灯，灯的光亮并不大，但童珊珊的视力还不错，所以可以看到齐信川被光照着的半张脸——非常英俊。
　　“几点了？”她含含糊糊地问道。
　　齐信川说：“五点了，妈在做早饭，我们吃了早饭就出发。”
　　“好，我知道了。”童珊珊揉揉眼睛坐了起来。
　　末世长大的人能吃苦，所以就算几乎没怎么睡觉，她还是快速爬过来，穿好衣服出去洗漱。
　　空中高悬一轮明月，室外非常寒冷，冻得童珊珊一个哆嗦。
　　齐信川跟在她身后，看到她打哆嗦，就低声说：“灶屋有热水，我给你倒一碗暖暖身子。”
　　童珊珊低声说：“我要去茅厕。”
　　“去屋里解手吧，屋里有痰盂，外头这么黑，去茅厕不方便。”
　　“我不想倒痰盂，还是去茅厕方便。”童珊珊说。
　　齐信川了然：“待会儿我去倒，不用你。”
　　童珊珊瞪大了眼睛看向他：“这不合适吧？”?

第8章
　　“挺合适的，我们已经是革命伙伴了，我照顾你是应该的，快进去吧。再说了，倒粪桶这事儿我们从小就干，不是什么大事儿。”说着，齐信川就拽着她的袖子把她拉回了房间里，然后转身出去了。
　　童珊珊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在布帘子后头的痰盂解决了生理问题。
　　外头有月光，她不怕黑，但室外的茅厕确实太冷了。
　　虽说末世也冷，但他们穿的衣服比现在的暖和轻便，天没亮的时候也没人会在户外上厕所。
　　系好裤带，童珊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皱着眉头把盖了盖儿的痰盂拎了起来。
　　虽然齐信川是个好人，但这种事还是应该自己做的。
　　童珊珊拎着痰盂走出屋子，发现齐信川一直在门外等着她。
　　“好了？”
　　“好了。”
　　齐信川伸手把那个痰盂拎了过去，他说：“我去倒，你去洗脸刷牙。”
　　“可是……”没等童珊珊说出拒绝的话，齐信川已经拎着痰盂大踏步朝茅厕那边走过去了。
　　童珊珊只能先去洗了手，然后顺着光亮摸去了灶屋。
　　灶屋也点着一盏煤油灯，钱凤正在灶前做饭，齐信川的大嫂坐在那儿帮忙烧火，屋里热气腾腾，地上还放着一个烤火盆，里头堆着烧红的树棍子。
　　童珊珊深吸一口气，整个人都舒坦了起来。
　　齐家不是土墙房，所以没有烤火专用的屋子，他们家这几年一直用烤火盆。
　　“珊珊起来了啊？”钱凤转个身才看见童珊珊，立刻笑了起来。
　　“是的，我们起来了，妈妈早上好。”童珊珊跟钱凤打了个招呼。
　　“起来这么早，冷吧？今天要赶路没办法，待会儿吃点热乎的就好了。热水都准备好了，让信川带你去洗脸。”
　　齐信川刚好洗了手走过来，闻言便直接去打热水，然后让童珊珊去隔壁屋子刷牙洗脸。
　　童珊珊洗刷干净回到灶屋，钱凤递给她一盒蚌壳油：“擦擦脸，家里没有好东西，等去了城里让信川给你买百雀羚。”
　　蚌壳油就是蛤蜊油，价钱很便宜，村里绝大部分人家都用得起。
　　但童珊珊在娘家却没有用过，因为她之前分的钱都交给父母了，所以自己什么都买不起，哪怕是最便宜的蚌壳油。
　　她道了谢，挖了一点蚌壳油出来抹了脸，果然觉得滋润了很多。
　　等齐信川也洗好脸，钱凤就把早饭和煤油灯端上小桌子。
　　两大碗热气腾腾的煮面片儿，童珊珊的碗里居然放了两个荷包蛋，还有好几块咸肉，一看就让人流口水。
　　她看了看齐信川的碗里，他的碗里没有咸肉，并且只有一个鸡蛋。
　　童珊珊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这么好的婆婆，这么好的人家，怪不得二姑想把女儿嫁过来呢。
　　不过，现在这个福气倒是让她占着了。
　　“谢谢妈妈。”童珊珊道了谢，拿干净筷子给齐信川夹了两块咸肉片，算是感谢他刚才的帮忙。
　　齐信川不要：“你吃，这是妈给你煮的。”
　　“这么早，吃不下这么多，你帮我吃一点。”童珊珊不容分说给他夹过去了。
　　齐信川这回没有拒绝了，他看了看童珊珊亮晶晶的大眼睛，眼底闪过一抹温柔的笑意。
　　钱凤站在一旁笑开了花，大嫂看上去也挺高兴的，大概是觉得童珊珊这个人还不错，知道心疼丈夫。
　　两个年轻人大口大口把早饭吃完，童珊珊甚至把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钱凤说：“吃饱了吗？锅里还有呢，再添一碗。”
　　“够了，吃的很饱，谢谢妈妈，您做饭真好吃。”童珊珊真诚的夸奖道。
　　钱凤做饭的手艺确实比吴大芬好多了，这碗面片儿汤咸鲜可口、滋味无穷，比基地食堂的大厨师手艺还好。
　　钱凤高兴坏了：“你喜欢吃啊？那之后就经常回来，妈做给你吃！不就是做饭吗？妈最喜欢做饭了。”
　　齐信川的大嫂说：“珊珊这张嘴倒是甜，这么会说话，以前咋没发现呢？”
　　钱凤说：“你以前又没跟珊珊说过话。”
　　“咱们两家隔得远啊，早知道珊珊嘴这么甜，以前就应该多跟她说说话了。可惜现在要去省城了，以后也难得见面。”大嫂说：“刚结婚就要去那么远的地方，珊珊心里怕不怕？”
　　齐信川的大嫂比童珊珊大十几岁，看她就像在看孩子，倒不存在什么妯娌不合的问题。
　　童珊珊说：“不怕，省城也不算太远。”
　　齐信川说：“是的，省城离得不远，之后农闲的时候，妈跟两个嫂子一起去省城玩几天。”
　　钱凤笑得见牙不见眼，她说：“要是得了空，我是真的要去省城看看的。你们的新房布置在那边，我总得去看一眼。还有你领养的那个孩子我们也都没见过，不知道孩子咋样。”
　　“小满是个好孩子，就是年纪小，天太冷了，所以不敢随便带他出远门。”
　　钱凤叹口气：“你也不容易，一个人照顾娃娃大概是照顾不过来的，不过现在好了，有珊珊在了。”
　　童珊珊赶紧点头，表示赞同。
　　齐信川看了看左手手腕，低声说：“妈，我们该出发了。”
　　“这次回去了，你们两个要好好过日子，小川要知道疼媳妇儿。”钱凤拉着齐信川跟童珊珊的手，一脸不舍，“有空就给我们写信，珊珊要是想回来玩，就提前跟我们说，妈给你准备好吃的。”
　　“我会的，谢谢妈妈。”童珊珊知道嘴甜没坏处，便认真道：“爸爸妈妈在家要保重身体。”
　　“好孩子。”钱凤欣慰极了，还拥抱了童珊珊一下。
　　等他们四个人走出灶屋，天还是黑黢黢一片，不过齐家的其他人都出来了。
　　所有人都站在院子里，要亲自送一送他们俩。
　　“小川哥，我来啦！”院子外响起一个宏亮的声音。
　　“栓子来了！”齐信川的大哥齐信易赶紧过去打开院子门。
　　外头停着昨天接亲用的那辆驴车，赶车的还是昨天那个赵栓子，他是生产队负责照顾牲口的，所以赶车的也是他。
　　要去省城就必须坐长途汽车，而长途汽车只有县城才有，所以齐信川提前跟生产队打了申请，借用驴车送他们去县城的汽车站。
　　跟齐家人一一告了别，童珊珊就带着自己的两个大包袱坐上了驴车，跟齐信川一起出发了。
　　天气冷，驴车跑起来有风，童珊珊背对着坐在驴车上，还是冷得直缩脖子。
　　她的空间里倒是有围巾和帽子，但这种时候也没办法拿出来戴，所以只能忍着。
　　齐信川在自己的军绿色背包里摸索了一会儿，拿出来一件军绿色的毛线衣，然后递给了童珊珊。
　　童珊珊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他说：“用这个裹住头脸，可以稍微御寒。你放心，这是干净的。”
　　毛衣上有一股太阳晒过的香味，童珊珊便接过毛衣裹住了头脸，只露出眼睛和鼻子，果然觉得好受了一点。
　　不到七点，驴车就把他们送到了县城汽车站的大门口。
　　齐信川递给赵栓子一包香烟，然后道了谢：“栓子，谢谢了。”
　　赵栓子高高兴兴把香烟藏好：“谢什么呀？送小川哥不是应该的吗？下回你跟嫂子回来，记得提前说，我赶驴车来车站接你们。”
　　“好。”
　　“那我回去了！”
　　等赵栓子离开后，齐信川就带着童珊珊去了候车大厅。
　　青松县城到市里有一班客车，每隔一天发车，到了市里，就可以买到去省城的车票。
　　一路颠簸，等到了省城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童珊珊在车上睡得人事不知。
　　“童同志，我们到了。”齐信川温和的声音在童珊珊的耳畔响起。
　　她登时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靠在齐信川的肩头睡着了。
　　她赶紧坐直身体，齐信川温和地说道：“已经十二点了，我们先在附近吃个午饭，然后再回部队。”
　　“好，听你的。”童珊珊又没来过省城，当然是听他的安排。
　　下了车，童珊珊感受到了省城的不同之处。
　　光是这个长途汽车站就比之前那俩好上几倍，建筑物干净明亮，连厕所都更卫生一些。
　　走出厕所，童珊珊在自来水池前面洗了手，终于有一种回到正常生活的感觉了。
　　省城有自来水，还有电灯，虽然经常停电，但有了电就有了文明的感觉，这让童珊珊感到很高兴。
　　出了长途汽车站，齐信川背着自己的大背包，又扛着童珊珊的两个大包袱，带着她去了不远处的一家国营饭店。
　　青松县城也有一家国营饭店，可乡下人不敢进去吃饭，因为他们没有粮票，毕竟国营饭店只收粮票。
　　正是饭点，饭店里食客众多，有的在吃汤面，有的在吃饺子，还有人在吃炒菜和白米饭，所有的食物都热气腾腾，看上去很有食欲。
　　齐信川跟童珊珊找了张桌子坐下来，然后就问她想要吃什么，他说：“粮票带得够，你可以随便点。”
　　随便点……
　　童珊珊对这句话非常心动！?

第9章
　　末世的食物供应并不丰富，毕竟他们需要把大量的人力用在修筑围墙和抵御兽潮上，只有那些完全没有异能的人才会被分去种地养殖。
　　并且由于环境危险，有时候辛辛苦苦种出一季粮食，好不容易等到收成的季节，却被一场兽潮毁个干干净净。
　　这种情况下，他们也只能用红薯、土豆甚至是挖野菜来充饥了，比大树村的村民过得还差。
　　童珊珊是低阶空间异能者，按规定分到的食物数量也是有限的，虽然她不曾饿着肚子出过任务，但也不是餐餐都能吃到尽兴的。
　　不出任务的时候，为了节约粮食，她偶尔也会一整天就吃一顿饭，省下来的份额可以留到过节的时候出去打一次牙祭。
　　想到这里，童珊珊忍不住打量了一下齐信川。
　　他的左手腕上有一块手表，走进国营饭店还能随便点菜，说明他的经济状况在这个年代相当不错。
　　作为未来的友好合作伙伴，童珊珊对他非常满意。
　　但人家虽然说了随便点，童珊珊也不可能真的乱来，她再怎么嘴馋也知道可持续发展这个道理。
　　她是打算跟齐信川和那个娃娃好好搭伙过几年的，可不能一口气把羊毛给薅光了，凡事都要慢慢来。
　　等她观察了周围食客的食物后，便说：“我想吃猪肉水饺。”
　　她很久没吃饺子了，隔壁桌上的猪肉水饺满满一大碗，香得不得了。
　　“好。”齐信川买了两碗水饺，还额外要了一个韭菜炒鸡蛋，看来是真的不差钱也不差粮票的。
　　很快，水饺和炒鸡蛋就端上来了，虽然国营饭店收费不低，但东西都是真材实料，而且分量很足。
　　每一颗水饺的个头都很大，一口咬下去是满满的馅料和猪油，半肥半瘦的猪肉末混着切碎的白菜，好吃到让人可以把舌头吞下去。
　　童珊珊都不知道多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饺子了，她头也没抬，一口气把一大碗水饺扫光，连汤都没剩下。
　　毕竟这碗水饺汤里还放了一点点猪油，撒了一小撮葱花，汤是极为鲜美的。
　　吃完之后，她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一个幸福的表情来。
　　齐信川低声说：“要不要再来一碗？”
　　童珊珊确实还能再吃下一碗，但她想了想，说：“再来一个馒头就行，我就着炒鸡蛋吃。”
　　馒头比较便宜，过日子还是要会打算的。
　　齐信川买了两个大馒头，童珊珊分给他一个，他只掰了一半拿在手里，剩下的都让童珊珊给吃了。
　　吃过满足的午饭，童珊珊笑嘻嘻地跟在齐信川的身后走出国营饭店。
　　“齐同志，我们要怎么去你的部队啊？”童珊珊说：“我听说城里人是坐公交车的。”
　　刚巧马路上驶过了一辆公交车，车上载着不少乘客，童珊珊对这种公交车还挺好奇的。
　　齐信川却带着她继续往长途汽车站那边走，他说：“有车来接我，我们不坐公交车。”
　　童珊珊一愣：“有车来接？”
　　齐信川这么厉害？还有专车用？就算是在基地，也只有中队长这样级别的人才能随便用车子的。
　　“对，车子应该快到了。”齐信川说：“一般家属第一次过来，都能让小车子来接一次。”
　　“哦，原来是这样。”童珊珊了然，这是第一次的特殊待遇。
　　他们在汽车站的外头等了差不多十几分钟，一辆军用吉普车就停在了路边。
　　一个三十来岁穿着绿军装的男人高高兴兴跑下车，冲着齐信川他们跑了过来：“老齐，这就是弟妹吧？”
　　齐信川介绍道：“童同志，这是我的战友杜威。老杜，这是我爱人童珊珊同志。”
　　“童同志你好。”杜威笑着跟童珊珊握了一下手，说：“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我爱人比你大一些，可以互相照应。”
　　“你好。”童珊珊冲他笑了一下。
　　杜威这个人长得方面大耳，看上去很精神，人也挺热情的，跟这样的人做邻居，大概不难相处。
　　杜威乐了：“老齐，你这不声不响的，居然带回来这么好看的一个媳妇儿！童同志这回去了咱们大院儿，那可要把文工团的同志都给比下去了！”
　　童珊珊确实长得很好看，一张鹅蛋脸，大眼睛乌溜溜的，笑的时候脸颊边会不自觉的现出一对小梨涡，又甜又娇俏。
　　要不是因为长期干农活皮肤没有那么白净，童珊珊的颜值还能再上一个台阶呢。
　　齐信川看了一眼童珊珊嘴边的小梨涡，轻声道：“咱们快回去吧。”
　　杜威拍了拍他的肩膀：“咋的？夸你媳妇儿好看，你害什么羞？人家童同志都没有害羞呢。好了好了，上车，回去了！”
　　齐信川跟杜威把行李放上车子，三人一起坐上车，杜威就发动了车子往前开了。
　　他们是住在省军区大院儿里的，大院儿的位置刚好在市里的另一头，所以童珊珊头一回来，就在吉普车上把整个城市从北到南看了一遍。
　　因为十六岁就跟着小队出任务的关系，所以童珊珊对地形的把握和记忆力都很好，等吉普车开到大院儿门口的时候，她已经把汽车站到大院儿的路线全都记住了，随时可以自己单独出门逛逛。
　　车子从其中一个大门开进大院儿里头，先绕过了几排很气派的建筑物后，路边是一个很大的操场，围着操场一直开过去，是一片小树林，小树林的旁边是一个很大的红砖墙建筑物，上面写着食堂两个字。
　　等食堂也绕过去了，才到了住宅区。
　　杜威一边开车一边给童珊珊做介绍：“小童啊，那边是医务室，那头是游泳池，夏天咱们都在那儿游泳，冬天嘛，孩子们喜欢在里头做游戏。这个食堂呢是大食堂，家属们一般都在这里吃饭，那头还有一个小食堂，都是给干部们做小炒的地方。要是咱们家里来了客人，也可以往那边带，就是粮票花得多，我爱人不舍得。你今天刚来，可以让老齐带你去小食堂吃顿好的。”
　　齐信川说：“我也是这样想的，刚好可以让政委见见童同志。”
　　“是呢，政委对你的婚事非常重视的，现在好不容易结婚了，一定要带去见见政委。”杜威又说：“童同志，你看你的右手边，从这里开始一直往后，是按级别高低分的住处。我跟老齐是住在最后一排的，大家都是一个级别的，以后可以常走动。左手边啊，那都是大人物的住处，你看，都是二层小楼呢。”
　　介绍完了之后，杜威才把车子开到了最后一排房子前停下。
　　这里都是很普通的那种红砖平房，屋前也没有院子，但红砖房子玻璃窗，怎么看都是很气派的，比乡下好太多了。
　　齐信川的住处是从左边数第五家，杜威家是第四家，每家的大门上方都钉着一块门牌号，挺好区分的。
　　隔壁杜家门外的走廊上放着很多东西，明显比齐信川这边更有生活气息，什么竹筐子啊、竹扫帚啊、小桌子和小椅子啊、蜂窝煤啊……摆的满满当当的。
　　三个人下了车，齐信川拿出钥匙打开家门，领着童珊珊走了进去。
　　杜威帮忙把行李放在走廊上，就说：“我得回去交车子了。”
　　“好，辛苦你了。”齐信川说：“过几天我请你们吃饭。”
　　“那必须的，你可欠咱们一杯喜酒呢！”杜威嘿嘿一笑，也没回家看一眼，就开着车子走了。
　　等吉普车开走后，齐信川就说：“家里是我简单布置的，你看看缺什么，之后我们再补上。”
　　“好。”童珊珊笑了一下，对这个家还是挺期待的，“不过，最关键的小满在哪里？”
　　提到孩子，齐信川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他说：“放在熟悉的婶子家里了，我请婶子帮忙照顾他几天。你坐一会儿，我去接小满回来，顺便借一瓶开水回来。”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出去。
　　童珊珊也没进屋，就在进门口的走廊坐了一会儿，就见齐信川拎着一个暖水瓶大步流星进来了。
　　童珊珊使劲往后瞅，等齐信川人都进来了，才发现他的身后藏着一个小尾巴。
　　小尾巴个头不高，晒得微黑的皮肤，一张圆圆脸，长着一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像个卡通娃娃一样可爱。
　　他穿着这个年代的孩子们常见的那种深蓝色小外套，外套下面应该是棉袄，所以撑得鼓鼓囊囊的，让小尾巴显得更可爱了。
　　小尾巴看上去胆子并不大，但见到童珊珊的那一刻，他就立刻冲她一个鞠躬，然后奶声奶气地喊道：“妈妈！我叫齐小满，今年四岁了！我会帮忙干活，也会听妈妈的话，还会跟爸爸一起保护妈妈！所以妈妈一定一定不要跑掉了，我爸爸虽然不太会说话，但他是个好人，妈妈你不要嫌弃他！”
　　屋内的两个大人全都愣住了，齐信川赶紧说：“童同志，你别误会，这些话不是我教他的……”?

第10章
　　童珊珊笑了一下，点头道：“我想也不是，你没有你儿子这么聪明会说话。”
　　齐信川揉了一下齐小满的脑袋，低声问道：“是谁教你的？”
　　齐小满眨着那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露出迷惑的表情来。
　　他说：“爸爸，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小满没有说错话，爸爸只是觉得好奇，小满平时不会这样说话的。”齐信川的语气非常非常温柔，似乎是担心吓着孩子。
　　“是……是严奶奶教我这样说的……”齐小满犹豫了一下，还是低着头说了实话，“严奶奶说，爸爸带着我，就怕留不住媳妇儿……但是只要我听话，妈妈就不会跑掉了……她说爸爸娶个媳妇儿不容易，万一我不听话把妈妈气跑了，爸爸就要一个人过一辈子了。”
　　齐信川表情复杂，他微微攥紧了拳头，然后把娃娃抱进怀里去了。
　　“小满放心，童同志……妈妈不会走的，爸爸跟你保证。”
　　“是啊，你爸爸说得对，我不会走的，我喜欢这个地方，也喜欢这个屋子。”童珊珊也走到齐小满的面前蹲下，然后跟他握了一下手，她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希望我们可以好好相处，高高兴兴过日子。”
　　齐小满充满稚气的脸上陡然松了一口气，他立刻说：“妈妈坐车辛苦了，严奶奶给我装了奶油饼干，我给妈妈拿饼干吃。”
　　事实上，被一个刚刚见面的小朋友一口一口地喊妈妈，童珊珊是有点不太习惯的。
　　但当着孩子的面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笑着说：“我现在一点也不饿，饼干可以过一会儿再吃。”
　　“是啊，小满，你先自己玩一会儿，爸爸带童同志在家里看一看，我们刚刚回来，还没参观屋子。”齐信川让齐小满坐在沙发上，然后倒了两杯开水。
　　“童同志，水放一会儿才能喝，你先看看屋子，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就跟我说。”齐信川说完，就领着童珊珊从厨房开始看起。
　　他的表情带着一点儿紧张，像是担心童珊珊不喜欢这里似的。
　　这房子是那种两室一厅的格局，进门第一间屋子就是厨房，面积不大，如果两个人在里面做饭就会显得有点拥挤了。
　　童珊珊站在门口看了看，里面有煤球炉和基本的厨房用具，橱柜、桌子也都齐全，但看上去都是新的，好像从未用过。
　　厨房对面是个小卫生间，大概是为了不让厨房和卫生间门对门，所以卫生间的门朝着走廊，但厨房的门是朝着客厅的。
　　卫生间是正常的蹲便，有洗脸池和洗脸镜，还有一个钉在墙上的三层木头架子，放着小茶缸、牙膏牙刷和香皂盒什么的，整个卫生间显得干净整洁，墙角还靠着一个很大的木头盆，应该是洗澡用的。
　　看到这个卫生间，童珊珊就放心了，虽然没有淋浴，但条件已经不错了。
　　再过去就是客厅，面积不大，布置得倒是不错，有三人沙发、木头茶几、高高矮矮的好几个柜子，还有一张八仙桌和一些放在桌下的木头凳子。
　　墙上贴着今年的年历画，还有两个大红喜字，是这个家里唯二的装饰品。
　　不过该有的家具也都有了，就是没什么生活气息，也不知道这爷俩之前是怎么过日子的，屋里显得冷冷清清的。
　　客厅的两边都有窗户，因此采光绝佳，齐信川还给窗户挂了白纱窗帘，看得出来，他花了心思在布置这个家。
　　最那头就是两个卧室，一间大一点，一间小一点，两间卧室的陈设一模一样，都是一张双人床、一张写字台、一个带穿衣镜的挂衣柜和一张木头椅子。
　　“你觉得怎么样？”看完所有房间，齐信川低声问道。
　　童珊珊说：“挺好的，什么都有了，你布置得不错。”
　　在这个年代可以住上这样的屋子，属实是嫁进福窝了，要是二姑看到了，怕是要气死。
　　“缺什么东西你尽管说，最近有空我就去给添置上。”齐信川认真道：“我也不懂这些，都是跟着邻居们学着布置的。”
　　“暂时想不到缺什么东西，住下来以后缺什么我自己去添置就行了。”童珊珊说：“既然你平时那么忙，家里的钱也都给我管，那就让我自己安排吧。”
　　“好，听你的。”齐信川说：“至于屋子，我跟小满住这间小的，你住隔壁这间大一点的。”
　　童珊珊想了想，说：“还是你跟孩子住大卧室吧，反正我除了晚上睡觉之外也不会去卧室躺着，大小都一样。”
　　齐信川却已经把童珊珊的两个大包袱放在这间卧室的桌子上了，他说：“这间给你住，你是女同志，我跟小满应该照顾你。”
　　童珊珊见推拒不了，便说：“那好吧，暂时先这么住着，之后再换过来也可以。”
　　齐信川说：“需要我帮忙收拾行李吗？”
　　“我自己收拾就好，我是在想，你能不能帮忙烧几壶开水？今天太阳大，省城没有乡下那么冷，我想洗个澡。”童珊珊笑着说道。
　　天冷的时候，乡下地方洗澡没那么勤便，现在看到卫生间可以洗澡，童珊珊就有点忍不住想清洁一下自己了。
　　齐信川立刻说：“那你在客厅坐一会儿，喝点热水，我现在就去发炉子。”
　　他拎着厨房的煤球炉去了家门外的空地上，然后拿了一些刨花开始发煤球炉。
　　童珊珊是个利索的人，她解开带来的两个包袱，很快就把东西都给归置好了。
　　她的衣服很少，所以放好行李柜子依旧显得很空。
　　关上柜门，童珊珊转过身来，才发现齐小满站在她的卧室门边，正瞪着那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小满找我有事吗？”童珊珊笑着问道。
　　她不是那种特别喜欢孩子的人，但齐小满长得太可爱了，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和蔼一点。
　　齐小满说：“水已经不烫了，可以喝了，妈妈要不要喝水？我端过来给你喝。”
　　虽然听说这孩子之前是在农村长大的，但他说话并没有什么口音，而且吐字清晰，可见他母亲是花了大力气教导他的。
　　童珊珊走到门口，伸手摸了一下齐小满的脑袋，然后说：“走，我们一起过去喝水。”
　　一大一小走到沙发前坐下，齐小满很认真地用两只小手抱起童珊珊的那个茶缸子，然后奶声奶气道：“妈妈，喝水。”
　　童珊珊道了谢，接过来喝了半杯温水，然后把茶缸子捧在手心里取暖，顺便还想跟这个孩子聊聊天。
　　她说：“小满，是你爸爸让你喊我妈妈的吗？”
　　齐小满摇摇头说：“不是爸爸，是严奶奶教我的，爸爸让我喊阿姨……妈妈，你是不是嫌弃我？不喜欢我喊你妈妈？”
　　眼看孩子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童珊珊赶紧说：“当然不是，我怎么会嫌弃你呢？你想喊什么就喊什么，只要小满高兴就好。”
　　她之前担心孩子会想起自己的亲生母亲，但既然孩子自己想喊她妈妈，那左右不过是个称呼罢了，喊什么都行，而且，她不就是过来给人当妈的吗？
　　见称呼确定了，齐小满似乎放下心来，便奶声奶气开始跟童珊珊聊天了。
　　童珊珊耐心地听他说那些孩子们玩耍的事情，还有托儿所的温柔老师，脸上不由自主带上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等齐信川烧好开水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温柔微笑的童珊珊和兴致勃勃说个不听的齐小满。
　　他的表情微微怔愣了一下，接着也笑了起来。
　　“我烧了两壶开水，第一壶冲进暖水瓶了，你看够吗？”齐信川沉声问道。
　　童珊珊转过头来：“应该够了，谢谢你，我去洗澡。”
　　她拿了刚才收拾出来的换洗衣服，立刻去卫生间洗了一个热水澡。
　　走出来之后，她整个人神清气爽，这才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了。
　　齐信川闻声从厨房走了出来，他说：“还有开水，要不要洗个头？”
　　童珊珊干脆又洗了一个头，之后就坐在门前的空地上晒头发。
　　齐小满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她的身边，像个小尾巴似的。
　　一个拎着菜篮子的中年女性从路的那一头慢慢走过来，她打眼往这儿一看，立刻热情地招呼道：“小满，这是你妈妈吗？”
　　齐小满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小下巴扬得高高的：“阿姨好！这是小满的妈妈！”
　　童珊珊也赶紧站起来，看向提着菜篮子走过来的女性：“大姐你好，我叫童珊珊，是齐信川的爱人。”
　　“哎呀，你好你好！你长得可真俊俏啊！”大姐快走几步走到齐家家门口，露出非常惊讶的表情来，“小齐可没说媳妇儿长得这么俊呢！”
　　“那他是怎么说我的？”童珊珊问道。
　　大姐说：“什么都没说，他突然有一天跟我们说要回家结婚，说政委批准了。问他媳妇儿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没说话。”
　　童珊珊抿嘴一笑，这个回答倒是跟她猜测的一样。
　　她正想说话，就见隔壁第六家的屋子里走出来一个穿着蓝色工人装的女性来。
　　她看上去大概三十出头的年纪，五官端正，身形苗条，脚上穿的是这个年代非常昂贵的皮棉鞋，走在路上会发出响亮的声音。
　　她通身上下都有一种生人勿进的高冷气场，跟旁边的提篮子大姐形成鲜明对比。
　　齐小满立刻站直身体，脆生生喊道：“谢阿姨好。”
　　生人勿进的谢女士这才朝旁边看过去，看到童珊珊的时候，她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

第11章
　　“你好，这就是你爸爸的爱人吗？”谢女士昂首挺胸朝这边走了过来。
　　童珊珊捋了一下半干的长发，笑着说道：“同志你好，我叫童珊珊，是齐信川同志的家属。”
　　在温暖的阳光下，披散一头乌发的童珊珊看上去像一朵甜美的桃花，整个人都发着光，还带着一股旺盛的生命力。
　　“你好。”谢女士用挑剔的目光把童珊珊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然后盯着她脚上那双打着补丁的棉鞋看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一脸矜持地说道：“我是住在隔壁的谢文华，我爱人叫董立，我在市里的棉纺三厂上班，我爱人是正营。”
　　短短几句话，已经把自己家里的条件描述的非常清楚而生动了。
　　工人跟正营在一起的家庭，那可比他们这些人强多了，也怪不得谢女士看上去挺高傲的，而且也有点儿看不起人的意思。
　　“原来谢同志是工人，真了不起。”童珊珊笑了一下。
　　谢文华说：“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农民，在家种地的。”童珊珊还是笑眯眯的，但眼底却没有笑意。
　　她觉得自己没有看错，这个谢文华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那你跟齐同志结婚是你走运了，年纪轻轻就能来城里领粮票。”
　　这话说的，怎么都觉得语气有点酸溜溜的。
　　加上谢文华的目光始终带着一点儿倨傲，所以童珊珊也不怎么想跟她说话，她只是简单“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但谢文华虽然看不起童珊珊，却一直在打听她的个人情况，不断询问她家里什么条件、读过几年书、还有几个兄弟姐妹之类的问题。
　　童珊珊并不想跟这个倨傲的邻居多说话，幸好提篮子的大姐看出了她的想法，直接上前一步哈哈笑着说：“谢同志啊，我看你打扮得这么好看，是要出门办正事的吧？赶紧的出去吧，可别耽误了你的正经事儿！”
　　“就你多事！”谢文华一脸不快地瞥了大姐一眼，然后冷哼一声走开了。
　　等她走远后，大姐才小声说：“你别理她，她是咱们这一片唯一一个有正经工作的工人，平时就不跟我们这些家属玩的。还有，她之前想把自己的小妹妹介绍给小齐，小齐没同意，所以现在看你不舒坦！要我说，她妹妹可比你差远了！我要是小齐，我也肯定选你啊！你笑起来这么甜，多招人疼啊！”
　　童珊珊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个谢文华除了看不起人之外，目光里还带着那么一点儿敌意。
　　“大姐，给我们家齐信川介绍对象的人，是不是挺多啊？”童珊珊也压低了声音问道。
　　大姐笑着说：“不算多，也不算少吧，毕竟他可是咱们这儿最年轻的副营了，又有技术，将来前途肯定好。要不是他情况特殊，有几个领导都想把女儿说给他呢。”
　　情况特殊指的是齐信川带着战友的遗孤，都已经领养过来了，就算是领导也不可能让他遗弃这个孩子，所以只能放弃这个看起来前途光明的好青年了。
　　但普通人家肯定还是很想要一个齐信川这样的女婿的，他人品端正、收入稳定，年纪轻轻就住着两房一厅，放在哪个年代都可以安心结婚。
　　这些情况跟童珊珊猜测的差不多，齐信川如果真的想结婚，他随随便便就能从这里找到很好的对象。
　　之所以回家去换婚，主要还是为了成全妹妹齐香菱的爱情，这更体现出齐信川内心善良。
　　“对了对了，我就住这边，我是老杜家的，他今天是不是开车去接你们的？”大姐这才记起自己还没做自我介绍呢，赶紧说道。
　　“原来大姐就是杜同志的爱人，他之前就说大姐人特别好，可算是见到了。”童珊珊赶紧跟大姐握了手。
　　杜威的媳妇儿叫郑荷花，跟杜威是一个公社的人，他们俩还有一儿一女，现在都在城里读小学。
　　郑荷花跟她纯朴的外表一样，性格爽朗，嗓门洪亮，是个非常和气的人。
　　她也很大方，拎了一篮子干菜回来，不容分说就分给了童珊珊一半，还邀请她去家里吃晚饭。
　　童珊珊笑着说：“谢谢荷花姐，不过今天晚上齐信川要带我去小食堂吃小炒，改天咱们再一起吃饭。”
　　“吃小炒啊，小齐不错！”郑荷花说：“对了，咱们俩说了半天了，怎么没看见小齐？他人呢？”
　　童珊珊也有点奇怪齐信川怎么一直在屋子里没出来，便说：“我进去看看，齐信川是不是在屋里睡着了啊……”
　　正说着，就看见齐信川端着一个搪瓷盆走了出来。
　　“哎，小齐，你在屋里做什么呢？”郑荷花笑呵呵地说道：“我都跟你媳妇儿都聊了半天了。”
　　“郑姐，我在屋里洗衣服呢。”齐信川温和地说道。
　　童珊珊一愣，这才注意到搪瓷盆里装的是她刚才换下来的衣服！
　　她这会儿的心情不亚于看见变异动物跟人类相亲相爱一家人，两只大眼睛瞪得快要掉出来了！
　　齐信川倒是一脸寻常地把盆子放在走廊上，然后抖开衣服晾在了走廊上悬挂的一根铁丝上。
　　郑荷花这会儿也注意到了齐信川晾晒的衣物是女人家的，她立刻称赞道：“小齐真是个好同志，我们家老杜可没给我洗过衣服！小童啊，你是个有福气的！”
　　童珊珊这会儿颇有些风中凌乱，她有点儿不知所措地笑了笑，也不知道自己能说点什么。
　　她知道齐信川人好，但她没想到齐信川人这么好！
　　但是看着晾晒衣物的齐信川，童珊珊一下子想起了小时候父亲跟母亲一起做家务的样子，她鼻头一酸，眼眶也不自觉的红了。
　　谁不想有一个温暖的家呢？但末世之中，家这个字眼实在是太奢侈了……
　　“哎呀，小童这是怎么了？眼睛怎么红红的？”郑荷花有点惊讶地发现童珊珊的样子不太对劲。
　　童珊珊赶紧深吸一口气，然后笑着说：“昨天晚上没睡好觉，眼睛有点疼。”
　　“反正时间还早，我不拉着你说话了，你快回屋里睡一会儿，睡好了再去吃饭。”郑荷花拎起菜篮子，回了自家那边。
　　童珊珊的头发也差不多晾干了，便走到齐信川身边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想了想，她说：“我自己可以洗的。”
　　齐信川低声说：“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天气冷，水冰，你刚洗的头…… 我担心你冻着。还有，我没有动你的贴身内衣，你可以放心……”
　　“谢谢你，你没做错任何事，我就是有点儿感慨罢了……你知道的，我家里的人只心疼儿子。”童珊珊把情绪问题推给了童丰收和吴大芬。
　　齐信川了然，他说：“以后咱们住一起，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也不用跟我客气。我忙起来的时候顾不上你跟小满，所以我不忙的时候，就让我多做一点事儿吧。”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直没吭声的齐小满蹬蹬蹬蹬地跑过来拉住了童珊珊的左手，然后一本正经、奶声奶气地说道：“爸爸你不用怕，你忙的时候有我呢，我会照顾妈妈的！”
　　童珊珊眼眶一热，差点哭了出来。
　　好在她反应及时，蹲下去抱住齐小满，并且掩饰住了自己的情绪波动。
　　但她觉得齐信川已经看出她的情绪了，只是这个人比较体贴，所以什么都没说，只是一脸寻常地让他们俩都进屋去休息一会儿。
　　童珊珊一个人回卧室平复了一下心情，留下父子俩坐在客厅聊天。
　　到了五点半，齐信川敲敲童珊珊的房门，喊道：“童同志，我们该去吃晚饭了。”
　　童珊珊打开房门，就看到一大一小站在客厅，都笑眯眯地望着她。
　　“走吧，去吃饭。”提到吃饭，童珊珊非常高兴。
　　齐小满立刻走过去拉住童珊珊的左手，小孩子的手还挺热乎的，小小一个握在手心里，像个小手炉似的。
　　拿上打饭的饭盒，锁好门，新鲜出炉的一家三口开始朝着小食堂那边走过去。
　　路上遇到了很多人，都是拿着饭盒往食堂那边走的。
　　齐信川解释道：“咱们食堂的东西好吃，所以很多人更喜欢吃食堂。但是手艺好的人还是在家里自己做菜，比来食堂吃饭便宜些。”
　　一路上，对童珊珊这个漂亮的新面孔感兴趣的人可不少，热情一些的就过来主动打招呼，胆子小一些的就只是多看她几眼。
　　等到了小食堂附近，童珊珊已经记住了不少人名了。
　　“这里就是小食堂了。”齐信川介绍完，正要带着童珊珊走上台阶，却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喊声。
　　“齐副营，你回来了？”
　　童珊珊跟齐小满同时转身朝后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绿军装、带着绿军帽的年轻姑娘兴冲冲地朝这边跑过来。
　　她梳着两个短短的小辫子，一张白净秀气的脸，气质高雅，跟之前路上遇到的那些人看起来非常不同。
　　齐信川礼貌地说道：“李同志你好，我是今天下午回来的。”
　　她跑到他们的面前停下，然后有些疑惑地看了童珊珊一眼，又说：“齐副营，我听说你回乡下了一趟，这是你妹妹吗？她过来帮你照顾孩子？”
　　齐信川说：“我是回乡下了一趟，我回去结婚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爱人童珊珊。童同志，这是文工团的李叶同志。”?

第12章
　　童珊珊好笑地看着李叶同志漂亮秀气的小脸瞬间变得惨白一片，那双秀气的凤眼挂满雾气，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似的。
　　她人长得好看，做出如此脆弱的表情实在是我见犹怜，连童珊珊看了都有点心生不忍。
　　她又不是傻子，一看李叶的瞬间变脸就知道这个人是喜欢齐信川的。
　　童珊珊转头看了一眼齐信川，他的表情倒是很坦荡，看得出来，他对这个李叶同志是没有任何想法的。
　　不过这也是应该的，但凡齐信川要是对人家有一丁点想法，也不可能回乡下去换婚啊。
　　“李叶同志你好。”童珊珊跟她打了一个招呼，态度也十分友好。
　　李叶大概是太难过了，她震惊到无以言表，见童珊珊跟她打招呼，更是整个人抖了起来。
　　好在李叶知道这是人来人往的地方，所以就算自己已经快要绷不住了，但还是强行镇定了下来，然后低着头跟童珊珊打了招呼：“你好。”
　　齐信川见已经打过招呼了，便说：“李同志，我要带我爱人和孩子进去吃饭了。”
　　李叶一听这话，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情绪瞬间又有些绷不住了，她的脸颊由惨白变成了通红，她咬牙看着齐信川，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低声说：“齐同志，为什么之前没有听说你要结婚的事情？我们……我们都不知道你有对象，之前有人问过你，你还说自己不找对象的。”
　　“我确实没有对象，这是家里最近给我介绍的对象。我觉得挺合适的，所以就跟组织上打了结婚报告，批准了以后，我就请假回去结婚了。”齐信川的态度还是坦荡而冷静的，说起结婚这件事，他甚至带着一点儿喜气。
　　太阳已经下山了，这会儿光线没有那么好了，从童珊珊这个位置看过去，哪怕齐信川的脸上有一道疤痕，但依旧英俊逼人，并且有一种踏实的安定感。
　　她心里轻叹一声：齐信川真是个好男人，可惜有点儿不解风情，他说这样的话，李叶同志肯定会更难过的。
　　果然，李叶听完齐信川的话，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齐信川愣了一下，他迅速转过脸去看童珊珊，满眼都是不解和疑问。
　　童珊珊一脸好笑地回望过去，然后无声地说道：“交给我吧。”
　　齐信川立刻点点头，童珊珊便上前一步，把口袋里的一方干净手帕塞到了李叶的手心里。
　　这方手帕是童珊珊唯一的一样好东西了，是城里货，以前她给知青点的女知青送吃的，人家回赠给她的礼物。
　　原主舍不得用，洗干净了一直放在柜子里，因此手帕还是全新的，拿给别人用也不磕碜。
　　李叶的手纤细洁白，跟童珊珊常年干农活的手截然不同。
　　李叶看着童珊珊那只粗糙发红、甚至还有细小裂口的手，眼泪更加止不住了。
　　童珊珊低声说：“李同志，有其他人快过来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陪你去边上走走？”
　　李叶大概也怕被大院儿里的人看见自己掉眼泪的样子，便咬着牙点点头，跟童珊珊走到小食堂旁边的一处灌木丛后头去了。
　　军区大院的绿化做得很好，像这样的灌木丛还有不少，孩子们喜欢在这里捉迷藏。
　　李叶跟童珊珊走到不易被人察觉的地方站住，她用手帕擦了一下眼泪，然后低声说：“抱歉，我失礼了。”
　　“是起风眼睛进沙子了吧？这种事很常见的。”童珊珊笑眯眯地说道。
　　李叶愣了一下，没想到童珊珊会这样帮自己打圆场，她停顿了一会儿，说：“你们……你跟齐信川真的没有处过对象就结婚了吗？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太意外了，我很少听说有人家里介绍一下就真的去结婚了。结婚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这么草率呢？”
　　“我们俩确实没有处过对象，我之前没见过齐信川这个人……啊，也不对，小时候还是见过的，毕竟是一个村子的人。但是自从六年前，我就没有见过他了。六年前我也小呢，对他这个人没有印象。”童珊珊实事求是地说道。
　　大树村是个大村子，齐家跟童家一个在村头一个在村尾，加上小女孩跟小男孩通常不会在一起玩，所以童珊珊只知道齐家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但她跟齐香菱都没说过几句话的，跟齐信川就更是陌生人了。
　　李叶的两只纤手握着手帕紧紧捏在一起，她看着童珊珊那双干净明亮的大眼睛，过了好一会儿，选择了相信她的话。
　　“童同志，那你……你喜欢齐信川吗？”
　　听到李叶的问题，童珊珊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说：“这个我可不好意思说，这种话说出来多难为情啊，我是乡下人，跟你们城里人可不一样呢。”
　　不管李叶对齐信川是什么样的感情，但童珊珊现在的身份是齐信川的爱人，所以李叶问出这样的问题，其实是非常不礼貌的。
　　好在童珊珊也不打算给李叶难堪，她用难为情作为借口挡回去了这个问题，李叶也没好意思再继续追问。
　　“那……那你们已经打过结婚证了吗？”李叶压低了声音换了一个问题。
　　童珊珊这才想起还有结婚证的事，乡下人家其实不太讲究这些的，只要摆了酒，那就算是结婚了，没听说村里人专门跑去办个结婚证的。
　　童丰收跟吴大芬就没有结婚证，但谁敢不承认他们俩是夫妻啊？
　　童珊珊便说：“我们没领结婚证。”
　　李叶一愣，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了：“没有？那……没有结婚证怎么能算是结婚呢？”
　　“你要问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反正在我们公社，我们这样就算是结婚了。大队的领导给我们做的证婚人呢，那还不算结婚啊？”童珊珊笑了笑，然后说：“具体的，你可以去问齐信川，我一个乡下人，不懂这些事儿。”
　　领不领结婚证，对童珊珊来说都无所谓，她想的是，等过几年齐小满长大了，可以生活自理了，到时候社会环境不一样了，她跟齐信川或许就可以分道扬镳了，没有结婚证，还能少办一个手续……
　　正想着这些漫无边际的事儿，就听面前的李叶突然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咱们今天第一次见面，我就跟你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你们……现在是要去吃饭的吧？我就不打扰你了，我要去大食堂那边。童同志，再见。这个手帕我已经弄脏了，等我洗干净以后再还给你，谢谢你。”
　　童珊珊看着李叶那张突然变精神了的脸，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说：“好的，李同志再见。”
　　李叶这个人挺有趣的，听说齐信川还没领结婚证，她心里大概就有了别的想法了。
　　童珊珊从灌木丛那边回到齐信川的身边，他一脸紧张地看着她，然后低声问道：“没出什么事吧 ？”
　　“没事儿，李同志去大食堂吃饭了。”童珊珊一脸平静。
　　齐信川想了想，正色道：“我跟任何人都没有过不正当的关系，我……”
　　“我相信你。”童珊珊说：“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猜到了，你这个人，应该挺招姑娘们喜欢的，所以我才会问你为什么会换婚。因为按道理，你不需要换婚就能找个好对象的。但你却回家换婚了，所以我猜……你应该没有喜欢的人，至少，你不喜欢刚才的那位同志。”
　　齐信川一脸诧异：“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招人喜欢，要不然，我怎么会一直打光棍呢？我跟文工团的同志们更是从无来往，不可能有人喜欢我的。”
　　童珊珊捂嘴笑了起来，她说：“你啊，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你居然不知道自己受欢迎……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你们俩不饿吗？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吃饭了。”
　　齐小满立刻奶声奶气地说道：“妈妈，我饿的，我也想吃饭。”
　　齐信川赶紧说：“走，咱们进去吃饭。”
　　三个人一起走进小食堂，里头人不多，一走进去就能闻到诱人的饭菜香味，童珊珊立刻抿嘴一笑——这里的气味可比基地食堂的气味香多了。
　　齐信川询问了童珊珊和齐小满的意见，最后点了两菜一汤，一个白萝卜烧肉，一个干辣椒炝豆芽，一个大白菜豆腐汤，比老童家过年还吃得好。
　　童珊珊知道来这里吃饭的人都是齐信川的上级，便带着齐小满找了一张最角落的桌子坐下，尽量不引人注意。
　　齐信川点了菜就去跟一些首长打招呼了，过了一会儿，他领着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军人一起走了过来。
　　这位中年人看上去五十岁上下，他身形消瘦、气质儒雅，目光温和而有力，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童同志，这是杨政委。”
　　童珊珊站起来，跟杨政委握了手：“政委好。”
　　杨政委温和地看了看童珊珊的眼睛，然后微笑道：“首先，祝贺你们结婚。你初来乍到，要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可以去我家找我老伴儿，她啊是个热心肠，大院儿里有什么事都会去找她。”
　　“好的，谢谢政委。”童珊珊笑了起来。
　　杨政委简单询问了童珊珊的个人情况，比如多大年纪，读没读过书，家里几口人之类的，然后，就拍了拍齐信川的肩膀笑着说：“这次时间紧，你假期不够，等过阵子我再给你批个假，你带小童回去一趟，在公社把结婚证给领了，这可是个大事儿。”
　　齐信川认真点头：“是，我也想快点领结婚证，但是最近太忙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空。”
　　“我跟你们小刘说一声，争取一开春就再给你批个假期，结婚可是大事情，不能总是耽误你。”杨政委的语气非常温和，听上去让人如沐春风。
　　“谢谢政委。”
　　“谢什么？这不是应该的吗？说起来，我都觉得对不起你，你新婚燕尔的，小童刚刚搬过来，你却一天假都没有，也没法陪陪她。”杨政委说：“小童，我也要跟你说声抱歉啊，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就过来找我。”
　　童珊珊听懂了他们俩对话的内容，意思就是齐信川非常忙，回家结婚也是挤出来的时间，这刚回来他就要回去工作了。
　　不过，他到底是做什么的啊？没听说部队里忙成这样了啊……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掉落~?

第13章
　　小说里面似乎是写过齐信川的兵种的，但只提过一次，所以童珊珊完全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他后来升得很快。
　　不过这会儿她虽然一肚子疑问，但也知道这种话必须回去私下问，想了想，她说：“杨政委，您放心，我一个人什么事都能做的，绝对不会拖他工作的后腿。这大院儿的环境这么好，我也不会遇到什么困难的。要是真的遇到困难了，邻居们也都是热心人呢！”
　　杨政委立刻笑了：“小童是个好同志啊，年纪轻轻的就有很高的觉悟，小齐，你可是娶了个好老婆啊！”
　　齐信川也跟着笑了，还笑得挺骄傲的，他说：“您说得对。”
　　杨政委再次拍拍齐信川的肩膀，说：“要好好对待人家小童。”
　　“是。”
　　“小童也别跟我们见外，住在一个大院儿里，就都是一家人，有事尽管去找我们。行了，你们一家子好好吃饭吧，我先回去了。”
　　“好，我会的，谢谢政委，政委慢走。”童珊珊再次道了谢，杨政委就离开了。
　　饭菜还没做好，齐信川借着这个空档跟童珊珊低声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按规定，结婚是有假期的，但我这会儿太忙了，所以明天就要回去，那边实在是走不开……”
　　听完齐信川的话，童珊珊才知道他是搞wuqi研发的，在这个年代属于尖端技术人员，所以才会年纪轻轻就做到这个级别了。
　　而他之所以能回到这边的省军区，也是因为技术过硬，属于稀缺型人才，所以上头被抢过来了。
　　童珊珊微微有点儿惊讶，她说：“你当年读完高中了？”
　　既然是技术人员，那齐信川至少也得是个高中毕业生吧。
　　可红星公社的高中毕业生屈指可数，只要有高中毕业证的，现在都在公社里做干部呢，要么就是做会计，要么就是做老师，都是不用下地干活的，也属于稀缺人才。
　　齐信川说：“我运气好，刚好让我读完了高中。后来我征兵去了西北，在那边儿遇到了一个好首长，我懂点儿外语，所以跟他后头学了很多东西。不过，我的知识面还是差很多的，跟原来那些读过大学的人到底不同。不过我的优势是动手能力强，我改装的武、器一直是最好的。”
　　“你可真厉害。”童珊珊忍不住星星眼看向他，在他们基地，这样的技术型人才也是很难得的，都会备受重视。
　　她觉得自己特别走运，这本来只是一个迫于现实必须接受的换婚，却让她碰上这么好的一个……合作伙伴。
　　像他这样有本事、心眼好的人，这几年肯定不会为难合作伙伴的，她觉得自己一定可以在这里安居乐业。
　　“爸爸最厉害了，我爸爸以前也说过！”旁边的齐小满突然抓住童珊珊的手，圆乎乎的小脸一副认真的模样。
　　他这话说得有点拗口，齐信川解释了一下：“小满的意思是他的亲生父亲之前跟他提过我……”
　　“我听懂了，你的战友也夸你厉害，你肯定是非常优秀的。”童珊珊笑着捏了捏齐小满的手，然后看着他的大眼睛认真道：“我们小满以后长大了，也会很厉害的。”
　　“恩！我要跟爸爸一样厉害！”齐小满认真道：“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当兵！”
　　“小满加油。”童珊珊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鼓励了一下孩子。
　　很快，饭菜就上来了，饿着肚子的三个人开始认真吃饭。
　　齐信川用干净筷子给童珊珊和齐小满夹肉吃，他有些担心地说道：“我忙起来的时候真的顾不上你们，之后就要拜托你了。我不在的时候，你一个人……”
　　“没事儿，你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不用担心我跟小满，我们俩肯定能过得很好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就放心吧。”童珊珊一边吃饭一边做了保证。
　　小食堂的饭菜确实很香，白萝卜烧肉上面有厚厚一层猪油，每块猪肉都是肥瘦相间的，咬一口下去香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配菜的白萝卜炖得酥烂入味，一点儿也不比猪肉差。
　　炝豆芽脆嫩香辣，白菜豆腐汤里面放了猪油渣，老豆腐吸收了汤汁的鲜美，热乎乎地吃下去，整个人都暖和过来了。
　　童珊珊用豆腐汤泡饭，就着下饭的菜肴，一口气吃了两大盒白米饭才停下来。
　　早就吃完的齐信川一脸微笑地看着她：“吃饱了吗？不够再添两个馒头吧。”
　　虽然相处时间很短，但齐信川已经知道童珊珊的饭量不错了。
　　“够了够了，吃饱了。”童珊珊一脸满足地说道：“今天这顿花了不少粮票吧？”
　　“偶尔一顿没关系的，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全家人应该吃顿好的庆祝一下。”齐信川认真道：“以后，家里的一切就要交给你了。”
　　“放心交给我吧，我保证把小满养的白白胖胖的。”童珊珊捏了一下齐小满的小脸蛋，踌躇满志。
　　在这吃得好喝得好住得好，童珊珊觉得自己也能被养胖一圈。
　　吃完饭回到家，齐信川先安排齐小满洗了澡，然后让孩子自己去睡觉，他就把家里的那些票据、钱和各种钥匙全都交给了童珊珊。
　　“我们家里不缺钱也不缺粮票，你想买什么都自己看着买，不用太节省，我还存了一点儿钱，那是留着办大事的时候用的，所以手头这些钱你随意支配。至于家里嘛，托儿所那边知道我回去结婚的事情，明天是礼拜一，小满可以送去托儿所，你直接带他过去，也让老师们认认你。中午托儿所管一顿午饭，下午四五点去接回来就行。要是有什么着急事，可以去传达室打这个电话找我。要是再着急，就去找政委的爱人冯阿姨，她会帮你想办法的。普通的事情闹不明白的，就找隔壁郑姐……”齐信川把需要交待的事情全都细细说了一遍。
　　童珊珊一边听一边把这些话都给记住了，等他说完后，她还打趣道：“齐同志，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真是难为你了。我这算不算运气特别好？才能听到你说这么多话。”
　　齐信川的眼中闪过一抹无奈，他说：“我知道我性子闷，委屈你了。”
　　“你这样挺好的，性子闷又不是什么坏事，再说你优点多着呢，就算这是缺点，也是瑕不掩瑜啊。”童珊珊很真诚地说道。
　　齐信川愣了一下，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谢谢你的夸奖。”
　　“夸你是应该的，你就是很优秀嘛。”童珊珊说着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这一天过得太漫长了，她觉得眼皮子开始打架了。
　　齐信川看了看手表，立刻说：“不早了，这两天挺辛苦的，你快去睡觉吧。明天早上我走得早，你不用管我。”
　　“好，那我现在跟你说声再见，祝你工作愉快。”童珊珊笑着冲他挥挥手，然后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再见。”齐信川看着童珊珊关上的房门，嘴角扬起的弧度变得更大了。
　　童珊珊一夜好眠，踏踏实实睡了很久，最后是被齐小满叫醒的。
　　等她穿好衣服走出卧室，就看见齐小满搬了个小凳子等在她的房门前，一张圆乎乎的小脸蛋看上去有点儿着急。
　　“去托儿所要迟到了？”童珊珊看了看客厅柜子上的圆形小闹钟，发现时间已经到了七点半了，“我居然睡了这么久。”
　　这里的卧室暖和又舒适，床褥都是新的，被罩还提前洗过晒过，所以童珊珊很久没有睡过这么舒坦的觉了。
　　“平时我八点前就到了。”齐小满小声说道，看上去还有点儿委屈，“但是爸爸说不到七点半不要喊妈妈起床……”
　　“你爸爸几点钟出门的？”
　　“我……我不记得啦，反正我一个人玩了好一会儿了。”
　　童珊珊伸了一个懒腰，笑着说：“如果去迟了，老师要批评你们吗？”
　　“不批评，可是我这个月拿不到全部的小红花啦。”齐小满从茶几上拿过一个薄薄的本子，打开来给童珊珊看。
　　浅黄色的本子看上去质量不太好，但上面认认真真写着日期，能看得出来，除了周日以外的时候，每个日期下面都用红笔画着一朵小红花。
　　“小红花？没事儿，回头我给你画一朵补上去，保证跟你们老师画的一模一样。”童珊珊说：“你刷牙洗脸了吗？”
　　“洗过啦。”
　　“那我去刷牙洗脸，之后我做点早饭给你吃。反正已经来不及了，再晚一点儿也没事儿。”
　　齐小满指了指厨房，说：“爸爸出门的时候说已经做好早饭了，就在厨房。”
　　童珊珊怔愣了一下，立刻去厨房看了一眼。
　　果然，厨房的煤球炉上坐着一口铝制的大锅，掀开盖子，里面是一层铝制的蒸笼格子，上面热着两个带壳鸡蛋和三个比拳头还大的包子，闻起来有一股肉香味儿。
　　一旁的桌子上放着一罐全新的奶粉，奶粉旁边放着半张从本子上撕下来的纸，上面是齐信川遒劲有力的字迹：奶粉有营养，你跟小满一起喝。暖瓶里是开水，煤球我换过了，要是你不会烧煤球，可以去锅炉房打开水，等我回来再发煤炉。
　　这些字句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但童珊珊的心里却瞬间被一股暖意填得满满当当。
　　她轻轻拿起那张纸条，仔仔细细看了两遍，然后叠起来小心翼翼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第14章
　　带着满心的暖意，童珊珊哼着小曲去卫生间洗漱。
　　她的毛巾和牙刷都是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齐信川特别挑选过，还都是红色的，看上去喜气洋洋，跟她现在的心情一样。
　　把自己打理整齐，童珊珊回到厨房冲了两杯热牛奶，然后跟齐小满一起吃了丰盛的早饭。
　　包子都是白菜猪肉馅儿的，肉馅儿放的足，童珊珊吃了两个，满嘴流油，小小的齐小满也吃完了一整个，一大一小都吃得非常满足。
　　吃完早饭，齐小满小朋友立刻端起碗盘要帮忙收拾桌子。
　　童珊珊也没阻拦他，只叮嘱他小心一点别摔跤，然后就跟在后头去了厨房把碗盘洗干净放好。
　　齐小满背上一个蓝色的斜挎包，包应该是手工做的，小小一个挎在身上，把小朋友衬得更可爱了。
　　“妈妈，我们快点去托儿所吧！”齐小满的黑眼睛亮晶晶的，看上去特别高兴。
　　童珊珊笑着捏了一下娃娃的小脸蛋，觉得孩子的皮肤似乎有一点点皲裂的初始迹象，但家里没有护肤品，所以她只能笑了笑，说：“你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吗？”
　　“齐啦。”
　　“好，那我们出发！”
　　童珊珊背了一个布袋子，装好钱和一些票据，然后封好煤球炉，带着齐小满走出家门。
　　齐信川以为她不会用煤球炉，但其实她是会用的，在末世，这种煤球炉也被广泛使用，对他们住宿舍的人来说这可是取暖神器。
　　隔壁的郑荷花刚好在门前晾衣服，看见他们俩出来，立刻笑着喊道：“小童送儿子去托儿所啊？”
　　听到这句话，齐小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小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看来孩子盼这个妈妈，是真的盼了很久了。
　　“是的，今天起来晚了，小满要迟到了。”童珊珊说：“我太贪睡了。”
　　“托儿所又不是学校，迟到没关系的，你别着急，慢慢走过去就行，反正小孩子也就在那里做做游戏什么的。我家里俩孩子都没上过托儿所，不也好好长大了吗？”
　　童珊珊笑着说：“说的也是，反正也迟到了，倒是不着急了。荷花姐起来得早，这个时间就在晾衣服了。”
　　“嗨，我们家孩子要读书，得给他们做吃的。我早上看见吉普车把你们家小齐接走了，这下又得好几天不会回家了吧？你也是不容易，刚刚结婚，小齐不能在家陪你。”
　　“没事儿，为人民服务嘛。荷花姐，我先过去啦。”童珊珊笑眯眯地拉着齐小满走远了。
　　到了托儿所，老师果然没有批评齐小满迟到的事情。
　　认真的齐小满却主动做了自我批评，然后就一脸骄傲地介绍了自己的妈妈童珊珊。
　　三个老师都过来跟童珊珊打了招呼，她们都是三十来岁的年纪，都长着一副好相貌，看上去温柔可亲、干净整洁。
　　听说她们几个都是大院儿的家属，因为爱人职位较高，加上她们都读到了中学毕业，所以才能来这里做托儿所老师，不仅听起来体面，还有一份稳定的收入，在大院儿也是让人羡慕的存在。
　　童珊珊跟三个老师寒暄完，齐小满就拉住她的手，一脸期待地说道：“妈妈，下午五点钟之前记得来接我呀。”
　　走来的路上，齐小满已经跟童珊珊说过了，之前齐信川工作太忙，虽然尽量每天赶回家，但总得到□□点才能接孩子，所以总是花钱请严奶奶去接齐小满，然后在严奶奶家里吃了晚饭，直到睡觉前才能被齐信川接回家。
　　虽然严奶奶人很好，对孩子也照顾得很好，但齐小满还是期待跟别的小朋友一样，放学的时候跟妈妈手拉手一起回家。
　　童珊珊立刻说：“好，下午五点钟之前，我这次肯定不会迟到了。”
　　“我们拉钩钩。”齐小满伸出小爪爪，一脸认真。
　　童珊珊也认真跟齐小满拉了钩钩、做了保证，等齐小满被老师领进教室，才一个人朝着大院儿的门口走去。
　　齐信川交给她的钱和票据都不少，她也不打算苛待自己，想去外头把缺的东西补齐，刚好也可以到处走走看看。
　　虽然是头一回来到这个城市，但童珊珊一个人生活习惯了，所以很轻松地在路边找到了公交车站，然后通过问路坐上了公交车，换乘一次后，顺利到达她今天上午的目的地——省城最大的百货商场。
　　童珊珊看着这栋三层高的建筑物，露出了一个期待的笑容，这可是她生平第一次逛商场呢。
　　毕竟末世基地只有规模不大的商店和一些路边集市，像这样的大商场不是必需品，所以也不会开设。
　　至于这边的童珊珊呢，她只去过县城的供销社，所以童珊珊并不知道百货商场长什么样子。
　　带着一丝好奇，童珊珊大踏步走进了建筑物里。
　　虽然这会儿时间还早，但百货商场里面已经有不少顾客了。
　　童珊珊看到了堆成小山一样的暖水瓶，各种花纹、各种大小的搪瓷盆，还有又漂亮又气派的老式收音机，这个东西在基地几乎人手一个，但在这里是奢侈品，她便靠过去看了几眼。
　　很多柜台前都有客人在认真询问并挑选商品，童珊珊慢悠悠地逛过去，发现售货员们的态度都不太和蔼，看上去架子挺大的。
　　又随机逛了一会儿，童珊珊终于在西北角看到了自己最需要的柜台。
　　柜台前面有一位中年女同志正在挑选雪花膏，售货员在跟她说话，童珊珊就自己一个人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商品。
　　这是日用品的柜台，玻璃柜子擦得干干净净，里面摆着琳琅满目的护肤品和头油什么的。
　　东西的种类比县城供销社齐全多了，不光有蛤蜊油和雪花膏，还有女知青们最喜欢的百雀羚和雅霜什么的，连雪花膏也有好几种牌子，写着友谊、万紫千红等等，还分为瓶子装的、袋子装的和扁盒子装的，看得童珊珊眼花缭乱。
　　她听女知青刘芸介绍过，除了百雀羚之外，友谊雪花膏也挺好用的。
　　百雀羚太贵了，童珊珊觉得自己可以挑一个便宜一些的雪花膏，不光她要用，齐小满的小脸蛋也需要一点点呵护。
　　除此之外，童珊珊还想买一点专门用来洗头发的东西，刘芸跟她说过，城里人是用洗发粉和洗头膏的。
　　家里目前只有一块香皂，童珊珊昨天洗澡和洗头都用的是这个，虽然在乡下连香皂都用不上，可既然不缺票券，童珊珊也不想委屈自己。
　　那位女同志挑选了一个袋装的友谊雪花膏，等她付钱离开后，童珊珊便靠过去笑着说道：“同志您好，我想买一瓶雪花膏，您能给我介绍一下这几种的价钱吗？”
　　这会儿的商品柜台并没有标价，所以全靠售货员说出价格来。
　　年轻的售货员打量了一下童珊珊寒酸的格子外套和土里土气的长麻花辫，大声问道：“同志，买这些东西不光得有钱，还得有票，你有票吗？”
　　“我有。”童珊珊甚至拿出袋子里的日用工业品券展示了一下。
　　售货员这才介绍了一下柜台里不同品牌的雪花膏的价格，除了百雀羚的价格最贵之外，其他几种都差不多，另外，最便宜的蛤蜊油不需要用票，有钱就能买。
　　童珊珊买了两个蛤蜊油，另外还挑了刘芸介绍过的友谊牌雪花膏。
　　她特地买了一个瓶子装的，有了这个瓶子，下次她就能买袋子装的雪花膏用来替换了。
　　买好了雪花膏，童珊珊又询问了洗头的用品，这回售货员的态度好了一点，她说：“洗头发有洗发粉跟洗头膏，洗发粉便宜，就是洗了头发发涩，梳不开。你要是想买，不如买洗头膏，我也用这个。”
　　在售货员的推荐下，童珊珊买了一罐海鸥柠檬洗头膏，还新买了一块香皂回家备用。
　　一口气买了这么多东西，连售货员都说她：“小同志很大方嘛。”
　　童珊珊笑着说：“我刚刚结婚。”
　　“哦，难怪呢。”售货员笑了一下，跟童珊珊说了再见。
　　童珊珊背着布袋子转身去了二楼卖布匹的柜台，认真挑选了两块布料，一块是鹅黄底子配黑色细格子的，一块是浅灰色的。
　　她实在是缺衣服穿，打包带过来的行李里面件件都是补丁重补丁，而且数量很少，加上旧棉衣旧棉裤也没几件衣服。
　　齐信川应该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昨天晚上交给她票据的时候特地叮嘱过，让她把布票都用上。
　　大概是看童珊珊买东西掏钱掏票子的动作太爽利，布匹柜台的售货员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说：“小同志，我们这里还有一些残次的布料，不要票，只花钱就能买，价钱嘛要高一些，你要不要买一点？带回家去做件内衣、做个睡裤，也是很好的。”
　　不用布票就能买布，就算是残次品，那也是捡了大便宜的。
　　童珊珊眼睛一亮，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情，她便立刻点了头，说：“好，我买一块。”
　　售货员偷偷卖给她一块有污损的白色碎花布，她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拿回家拼拼凑凑，做点内衣内裤和睡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收好布料，童珊珊又买了一整套的针线用品、一些扣子和两双袜子，这才高高兴兴走出百货商店。
　　今天这一趟出门，可谓是满载而归，童珊珊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跟早上的齐小满一样，藏都藏不住。
　　这一切，都要感谢辛苦工作的齐信川同志，感谢他带领全家人过上了好日子。
　　想到这里，童珊珊犹豫了一下，转身又回到了商场里，重新买了一点东西作为给齐信川的礼物，这才结束了今天的购物。?

第15章
　　难得出门逛街，时间也还早，童珊珊打算玩一会儿再回去。
　　省城繁华，人口也多，穿着体面的人们骑着自行车来来回回，让童珊珊看了也挺羡慕的。
　　什么时候，她也能买一辆自行车就好了，以后出门可就方便了。
　　但她也知道这是很难的事情，因为一辆自行车需要两百块钱，而省城的工人一个月工资才三十来块钱，需要不吃不喝存半年才能存够钱。
　　光有钱还不行，还得有自行车票，这个票也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的，所以买自行车在这个时候属于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加上童珊珊个头不高，也就一米六三，骑那种二八大杠腿不够长，她得骑那种弯杠的小一点儿的自行车，可那种车更贵，也更难买。
　　如果真的想买的话，童珊珊的空间里倒是有一些可以拿出去换的东西，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逛着逛着，就到了国营副食品商店的门口，童珊珊闻到了诱人的香味，就停下来站在门口查看那些琳琅满目的食品。
　　除了猪肉和各种蔬菜外，熟食柜台还有做好的鸡蛋糕、鸡蛋卷、桃酥等食物，各类烟酒也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童珊珊正在思考自己要不要买一点鸡蛋糕带回去给齐小满做礼物的时候，一个小个子的男人突然从前方冲过来，狠狠往她身上撞了一下。
　　童珊珊被撞了一个趔趄，她还没站直身体，就发现身上背着的布袋子被人拽走了。
　　拽走布袋子的小个子拔腿狂奔，童珊珊反应极快，一个反身追了上去，她一边大喊“抓小偷”，一边在十字路口飞踢一脚，把小个子从路边踹到了马路正中央。
　　一辆吉普车嘎吱一声急停在小个子的侧前方，开车司机吓了一跳，赶紧吼道：“怎么回事儿啊？”
　　那偷东西的小个子摔得够呛，但他的身体倒是很结实，都这样了还一骨碌爬起来，然后踉踉跄跄想继续逃跑。
　　童珊珊追上去又是狠狠一脚：“你还敢跑？”
　　小个子这回算是彻底趴下了，人也不想跑了，就那么趴在地上不吭气儿。
　　吉普车上开始有了动静，一个男青年打开车门跳下车冲着童珊珊破口大骂：“你他M想谋杀啊？这是马路你知道吗？夫妻打架你回家去打啊！跑这儿来寻死呢？”
　　其他路过的自行车和路人也都停了下来，一脸诧异地看着这惊险的一幕。
　　童珊珊平静地走到小个子的身边，从他的手里一把拽过自己的布袋子背在身上，这才看向下车骂人的那个男青年，然后朗声道：“他偷了我的东西，我在追小偷，是他自己往路中心跑的。”
　　这会儿的马路上虽然有车，但车辆并不多，只是偶尔路过一辆的那种程度，所以小偷才会胆子这么大，敢这么直直朝着十字路口跑。
　　男青年对上了童珊珊那张漂亮得出奇的小脸蛋，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脸一红。
　　一个站在路边的老爷爷大声说：“是啊，我刚才看见这位女同志追小偷了。说来说去，是偷东西的人不对。”
　　“就是，小偷最可恶了！”其他路人也开始帮腔了。
　　男青年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才说：“就算是这样，也太危险了，万一我哥没有刹住车，那这个人不就危险了……还有，你自己这样也不安全啊。你一个女同志，这样拼命追一个小偷，万一被他的同伙盯上了要怎么办？东西没了就没了，人要是没了，你家里人怎么办？”
　　这个男青年长得斯斯文文、高大英俊，他穿着一身很气派的灰色长大衣，脚上是一双锃亮的皮鞋，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童珊珊检查了一下包里的东西，见雪花膏和洗头膏都没摔坏，这才抬起头看向男青年，然后朗声道：“你话说得轻巧，东西没了就没了？万一我没了袋子里的东西，全家人都会挨饿一个月甚至会因此而饿死，那我怎么办？”
　　男青年一愣，他看着童珊珊那张漂亮又气愤的小脸，有点着急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要注意安全。”
　　“是我自己不想注意安全吗？是我想被小偷偷东西？你有这个力气教训我，不如去教训地上的那个小偷，让他下次别偷我们穷苦人的东西了！”童珊珊认真道：“还有，你这么热心肠，不如把小偷送去派出所？”
　　男青年脸一红，赶紧跑过去把地上的小偷给揪了起来。
　　开车的人隔着窗户跟男青年说了一句什么，男青年就揪着小偷跟童珊珊一起走到路边来了。
　　等吉普车开走后，男青年说：“你包里的东西没少吧？”
　　“没少，也没坏。”不然童珊珊可不会饶了这个小偷。
　　男青年松了一口气，他说：　“我知道派出所在哪儿，我陪你过去。你抓到一个小偷，警察同志会表扬你的！”
　　童珊珊说：“那有奖励吗？”
　　男青年又是一愣：“奖励？应该没有……”
　　“哦，那就算了。”既然没有奖励，童珊珊对这种事也不怎么感兴趣了。
　　在他们基地，抓小偷抓抓坏人是有奖赏的，通常都是奖励一些食物。
　　男青年大概是没想到童珊珊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盯着童珊珊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不是咱们本地人吧？”
　　童珊珊不想跟他废话，便岔开话题道：“走吧，快点去派出所，你在前面带路。我跟着你们，防止这个小偷逃跑。”
　　这可是她跑了半条街才追到的小偷，可不能让他跑了。
　　男青年便揪着小偷在前头走，童珊珊跟在斜后方。
　　那小偷大概是摔得不轻，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脸上和手上也有明显的擦伤。
　　男青年说：“同志，我看你踢人还挺厉害的，练过啊？”
　　童珊珊当然是练过的，基地的孩子从小就要学这些，但她肯定不会跟陌生人说这些事情，所以她只是笑了笑，然后说：“是啊，练过的，天天在家种地，踢什么都能踢上天。”
　　“你是农村来的？那你过来走亲戚的？我就说你不是本地人嘛。”男青年一脸好奇。
　　“不走亲戚。”
　　“不走亲戚你过来干什么啊？”
　　“我就不能住在这里？”
　　“哦，我也住在这里，你住哪儿啊？”
　　“我干什么要告诉你？”
　　男青年一愣：“行，不告诉就不告诉呗，反正你一会儿也要告诉警察的。”
　　童珊珊撇撇嘴，不跟这个人说话了。
　　幸好派出所离得不远，他们俩把小偷送到地方，警察就赶紧过来问话。
　　原来，这小偷其实是个惯偷，他们一伙有四五个人，经常在繁华地带流窜。
　　今天这个小偷一直在商场里转悠，看到童珊珊花钱花票子买了很多东西，出手很大方，推测她是个有钱的乡下人进城，所以趁她在路边停下脚步的时候，就冲她下手了。
　　不过，这个惯偷没想到童珊珊反应那么快，跑得也那么快，出手还特别狠，所以只能认栽。
　　把小偷关进去之后，警察记下了童珊珊的基本情况，确定了她的布袋子里一样东西没少，就让她回去了。
　　临走之前，警察说：“童同志，这个小偷是有同伙的，你下回别一个人往这边跑，万一被他们同伙盯上就不妙了。要是再过来，最好跟人一起。”
　　“我知道了，谢谢警察同志。”童珊珊道了谢，转身走出了派出所。
　　男青年跟着童珊珊一起走出来，他笑着说：“童同志，原来你住在军区大院啊，巧了不是？我有个亲戚就住在那里。你现在回去吗？要是回去的话，我可以送你一程。你也听到警察说了，刚才的那个小偷有一伙人呢，万一他们盯上你怎么办？”
　　童珊珊说：“没关系，他们打不过我。”
　　男青年被噎了一下，但是很快就笑着说：“反正你是要回去的，我们顺路一起去嘛。”
　　童珊珊没说话，她看了看方向，朝着副食品商店那边走过去了。
　　男青年赶紧跟了上去，他看童珊珊在商店买了半斤鸡蛋糕和半斤鸡蛋卷，便自己也买了一点吃的，什么桃酥、芝麻饼、核桃酥、瓜子糖，一样半斤，拎了不少在手上。
　　童珊珊把香喷喷的点心放进布袋子里，见时间不早了，就去公交车站坐车回大院儿。
　　虽然发生了一点儿抓小偷的小插曲，但童珊珊的心情还是很好的。
　　现在回去，还能赶上食堂的午饭，这么一想，她的心情就更好了。
　　男青年站在她的身边跟她一起等公交车，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一直想跟童珊珊搭话。
　　“童同志，我叫盛聪，聪明的聪，我今年二十二岁。”
　　童珊珊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盛聪说：“童同志，你是不是不喜欢说话啊？”
　　童珊珊觉得这个人有点奇奇怪怪的，便说：“我挺喜欢说话的，我喜欢跟我爱人说话。”
　　盛聪浑身一僵，他瞪大眼睛看着童珊珊，好一会儿才说：“你……你结婚了？你才多大啊就结婚了……”
　　“刚才警察同志做记录的时候，我不就说了我爱人是军人吗？”童珊珊一脸奇怪。
　　“我……我没听到这句话……我以为你……你……”盛聪的脸上露出一点儿委屈的意思，接着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都蔫了。?

第16章
　　童珊珊皱着眉头说：“好了，你现在知道我有爱人了，就别跟着我了。”
　　盛聪垂头丧气地说道：“都说好了要送你回家，怎么也得送到才行。公交车上也有小偷的，你这长相太惹眼了，万一有人盯着你，还是不太安全。”
　　“不用麻烦你了，我们非亲非故的，你不用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好。而且，寻常人真的打不过我。”
　　“我为人民服务，不行吗？”盛聪忽然气哼哼道：“反正我要去大院儿看亲戚的，你别管我了，我就坐这趟车过去！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行行行，随便你。”童珊珊耸耸肩膀，站在那儿不说话了。
　　等公交车来了以后，盛聪跟在童珊珊的后头上了车，但全程再没跟她搭话了。
　　转了车，童珊珊赶在中午十二点之前回到了军区大院。
　　门卫室的人居然认识盛聪，他连登记都不不需要，就这么跟着童珊珊一前一后进去了。
　　童珊珊着急回家拿饭盒，便也懒得管盛聪，只加快脚步往家走。
　　还没走到大食堂，就跟几个看上去非常漂亮挺拔的年轻女兵打了个照面，为首一个还是认识的。
　　“啊，童同志……”为首的李叶有些尴尬地看向童珊珊。
　　“李同志你好。”既然遇见了，童珊珊便大大方方打了招呼。
　　在阳光的照耀下，这几个年轻女兵看上去都像清丽的花朵，不用问也知道她们都是文工团的。
　　“叶子，这是谁？怎么没见过？”有人小声问道。
　　李叶低声说：“这是童同志。”
　　“童同志，天哪，这就是……齐信川的爱人？”后头一个扎着双麻花辫的女孩子朝前走了一步，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将童珊珊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然后皱着眉头说：“脸是长得不错，但人也太土气了吧，你看她的裤子上还有好几个补丁，棉鞋那么破，一看就是乡巴佬，跟你一个天一个地，我可不相信齐信川会娶她。”
　　跟在后头的盛聪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皱起眉头。
　　乡巴佬童珊珊冷笑一声，朗声道：“请问这位同志叫什么名字？”
　　“我叫汪晓雅，你干什么突然这么大声？”她似乎被吓了一跳。
　　“因为我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人会看不起我们农民！你是什么成分的人？你凭什么说我是乡巴佬？我家里三代贫农，祖祖辈辈种粮食！没有我们农民辛苦种地，你吃什么？穿什么？我现在怀疑你汪晓雅思想不正确，我要去找你的上级，告发这件事！”童珊珊的声音提得更高了。
　　周围路过的家属停下脚步想看这里的热闹，而面前的几个女孩子全都面色大变，汪晓雅更是瞬间红了脸。
　　“ 我没有！你别乱说！”汪晓雅快要急哭了。
　　这一年，整个大氛围已经已经跟之前不太一样了，很多事情在偷偷改变，但童珊珊如果真的去找她们文工团领导告上一状，还是会影响汪晓雅的前途发展，所以她才会这样着急。
　　童珊珊厉声道：“话是你说出来的，你的几位战友她们都是证人，你还想抵赖？”
　　“我……我……”汪晓雅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哭得毫无形象。
　　童珊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想到这个人战斗力这么弱，就这样的人还想挑衅自己呢！
　　李叶低声说：“童同志，汪晓雅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她说话心直口快，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自己也是从乡下出来的，她怎么会看不起乡下人呢？”
　　“自己是乡下人，还口口声声说别人是乡巴佬，那情况更严重了，她连自己的根都忘记了！”童珊珊一本正经道：“你们这些小同志啊，不要只知道追求外表的美丽，思想上的美丽才是最重要的！你们记住了吗？”
　　几个女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都有些不知所措地点点头，异口同声道：“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那下次就不要再犯了！我看在汪晓雅同志是初次说错话的份上，愿意给你一次机会，就不去找你们上级领导了！但是！如果还有下次，我一定会告诉你们上级，请他们警惕你们这种危险的思想！”
　　“我下次一定不敢了！”汪晓雅哭得快要背过气去了。
　　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绝对不敢再招惹童珊珊了，不光是不敢招惹，下次碰到这个人，她会第一时间就躲起来的！
　　“行了，我还有事，你们赶快回去加强学习吧！”童珊珊摆摆手。
　　汪晓雅如蒙大赦，她赶紧抹着眼泪说了谢谢，还说自己一定会加强思想上的学习，说完，她就带头跑了。
　　李叶用复杂的目光看了一眼童珊珊，也跟着其他几人转身就跑，没一会儿就跑没影了。
　　“你还挺厉害的。”盛聪忽然靠过来小声说道：“不过，你爱人知道人家这么说你吗？我是说，你人挺好的，但是不该过得这么差……你是不是缺钱？我有布票，我可以给你布票……”
　　童珊珊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亲戚住哪儿？”
　　盛聪一愣，指了指那边两层小楼的方向。
　　“我们从这里开始不同路了，就这样吧，再见。”说完，童珊珊朝着自己家那边跑去了。
　　盛聪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才闷闷不乐地拎着点心去了小楼那边。
　　童珊珊赶回家拿了饭盒，刚好赶上大食堂收摊前。
　　米饭馒头还剩下不少，不过菜已经卖得所剩无几了。
　　童珊珊也不胆怯，在窗口问了价格，打了剩下的麻辣豆腐和炒青菜，还有三两米饭，然后用围巾把饭盒包起来打算抱回家去吃。
　　回到家里，童珊珊先弄好煤球炉，然后重新烧上一壶开水，她才坐下来开始享用自己的午餐。
　　大食堂的饭菜虽然比小食堂略逊一筹，但味道已经很好了，麻辣豆腐非常下饭，童珊珊一会儿就把满满一盒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吃过午饭，童珊珊休息了一会儿，就拿出布料和缝纫工具，开始给自己做衣服了。
　　童珊珊的母亲是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但是她有手艺，一直在基地的服装室里工作。
　　童珊珊小时候只要结束了训练就会去服装室给母亲帮忙，所以她很早就会做简单的衣服裤子了。
　　只不过现在没有缝纫机，全部靠手工缝制的话，要多花一些时间。
　　好在她现在是个大闲人，时间多得是，可以慢慢制作这些衣服。
　　就是做衣服的时候太无聊了，要是能有一台收音机，干活的时候听听音乐听听新闻，那就有趣多了。
　　就这样一口气做到下午四点半，童珊珊给齐小满的杯子倒上一杯热水，打开家门打算出去接孩子。
　　刚走出去，她就看见了走廊窗台上放着的好几包用纸包扎整齐的点心。
　　这些点心看上去很眼熟，童珊珊皱着眉头翻看了其中一包，果然是上午盛聪买的那几包点心。
　　可现在门前什么人都没有，童珊珊也不可能把这些东西扔掉，毕竟食物太珍贵了，她便只能拿进屋放在了厨房的桌子上。
　　到了托儿所，童珊珊一眼就看到了在院子里玩耍的齐小满。
　　“齐小满，你妈妈来接你了。”温柔可亲的姚老师笑着喊道。
　　齐小满立刻朝着童珊珊飞奔过来：“妈妈！你没有迟到！”
　　孩子玩得满头大汗，一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充满喜悦，满脸都写着高兴。
　　“都跟你打过钩钩了，当然不会迟到啊。”童珊珊说：“你的包呢？背上包，跟老师说再见，我们回家了。”
　　“妈妈你等一下。”齐小满跑到走廊上背上自己的小挎包，然后带着两个小朋友一起走了过来。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妈妈。”齐小满一脸得意地跟小伙伴介绍了童珊珊。
　　这俩小伙伴一个胖一点，一个瘦一点，都是圆乎乎的脑袋和傻乎乎的笑容，看上去特别可爱。
　　“阿姨好。”两个小伙伴一起喊道。
　　“你们好，你们叫什么名字啊？”童珊珊笑着问道。
　　胖乎乎的那个小朋友答非所问，他看着童珊珊的脸，憨憨道：“阿姨长得真好看。”
　　齐小满更加骄傲了：“那当然，这可是我妈妈！好了，我不跟你们说话了，我要跟妈妈回家了。”
　　说完，齐小满就拉上童珊珊的左手，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外走。
　　童珊珊赶紧跟两个小朋友说了再见，这才带着齐小满一起回家。
　　到家后，童珊珊让齐小满洗了手，喝了热水，就带着他去大食堂吃晚饭。
　　吃过饭，童珊珊拉着齐小满去了一趟门卫室，想跟里头的人打听一下盛聪的亲戚到底是大院儿的哪一位，可惜他们已经换岗了，所以什么都没问到。
　　既然没问到，童珊珊也只能带着孩子回家。
　　齐小满是个很听话的孩子，时间还早，他就自己一个人趴在茶几上用铅笔画画，上厕所会自己上，洗手也会自己洗，特别省事儿。
　　快到八点的时候，童珊珊拿出了一块鸡蛋糕和一个鸡蛋卷，让齐小满吃宵夜。
　　齐小满惊喜极了：“妈妈，这是给我吃的吗？”
　　“是的，这是专门买给小满吃的。”童珊珊又给他的杯子续上一些热水，“快点吃吧。”
　　齐小满看上去都快馋坏了，但他却眨了眨大眼睛，把蛋糕往童珊珊面前放：“妈妈吃这个，我吃旁边那个，严奶奶说过鸡蛋糕可贵了，妈妈吃。”
　　一句话差点让童珊珊的眼泪掉下来，她伸手揉了揉齐小满圆乎乎的小脑袋，深吸一口气，轻声说：“我买了半斤鸡蛋糕，有好几块儿呢，你先吃，等下我也去吃。”
　　齐小满瞪大了眼睛看着童珊珊，然后笑了起来：“那我吃一半，妈妈吃一半，剩下的我们每天一人吃一半，可以吃好几天啦。”
　　“好，我们一人吃一半。”童珊珊眼眶一热，伸手把鸡蛋糕掰成两半，然后跟齐小满一起享用了这块非常美味的甜食。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其实没爹没妈的孩子会更早当家，现在的齐小满是这样，当初的童珊珊其实也是这样。
　　吃过鸡蛋糕和鸡蛋卷，童珊珊就让齐小满去刷牙洗脸，做好睡觉的准备。
　　齐小满很能干，虽然年纪小，但什么都会自己做，洗了脚还会自己擦干脚换上小拖鞋，童珊珊只要注意别让孩子自己倒热水就行。
　　她夸齐小满能干，齐小满就扬着小下巴骄傲地说道：“是爸爸教我的。”
　　“齐信川教的？”
　　“对，爸爸教的。”
　　“那你跟你爸爸都很能干。”童珊珊拉着他走出卫生间，然后看了看闹钟，说：“八点半了，你该睡觉了。”
　　齐小满乖乖跑到卧室睡下，童珊珊给他掖好被角，关上灯，便关上门自己也去卫生间洗漱了。
　　虽然城里有电灯，但因为没什么娱乐活动，所以□□点也都要睡觉了。
　　童珊珊洗好脚走出来，去厨房刚把煤球炉封好，屋门被人敲响了。
　　隔着厨房的玻璃窗，她看到外头站着一个年轻的小战士。
　　“有什么事吗？”童珊珊打开门问道。
　　小战士立刻说：“报告！您是齐副营的爱人吧？”
　　“我是。”
　　“齐副营打了电话过来，说让您去接个电话。”
　　在这个年代，打电话接电话都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一般只有发生了很重要的急事才会打电话。
　　童珊珊一惊，赶紧问道：“怎么了？不是齐信川出什么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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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夏青棠挽着新鲜出炉的爱人接待了前来提亲的一家人：“我已经跟他领过证了。”家属是个普通人，她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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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她睁开眼睛重新回到进卫家的前一天，才知道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只是年代文里的炮灰对照组，她的存在只是为了衬托主角过得有多好。
　　夏青竹不服气了，凭什么对照组就只能一辈子做个炮灰？
　　重来一次，她一定要努力奋斗活出个人样，炮灰对照组也能有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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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小战士说：“我也不知道, 齐副营只说让您去接电话，其他什么都没说。”
　　童珊珊赶紧拿上钥匙，就这么穿着布拖鞋跟着小战士跑去了传达室。
　　电话是挂掉的, 但童珊珊到了之后, 里头的小战士帮她拨通了一个号码，又给打过去了。
　　“通了。”小战士把话筒递给童珊珊。
　　童珊珊接过电话, 声音几乎是抖的：“齐信川？你……你没事吧？”
　　“是我。”齐信川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过来, 微微有一点变化，但听起来还是那么温和，他说：“我今天没时间回家了，明天后天也没时间，我有点担心你们，所以打个电话想听听你的声音。”
　　“就这样？”
　　“就这样。”
　　童珊珊骤然松了一口气, 她说：“你没事就好, 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我在营里怎么会出事呢？”
　　“因为这么晚了, 你打电话给我啊……而且，你以前受过重伤。”
　　“抱歉, 因为我刚刚才有时间休息一会儿, 所以没考虑其他, 是不是吓到你了？”齐信川的声音一下子充满了愧疚。
　　“还好，现在知道你没事儿了，我也没事儿了。”
　　“你跟小满还好吗？”
　　“挺好的, 小满已经睡下了，我也洗漱好了准备睡觉呢。”不知道为什么, 这么跟齐信川说着话, 童珊珊的声音也变得欢快起来了。
　　“小满听不听话？”
　　“他可太听话了, 乖得不像个小孩子。”
　　齐信川笑了一下, 说：“那你呢？你还习惯吗？今天有没有出门买东西？”
　　“出去了，我买了雪花膏、蛤蜊油和洗头膏，还有几块布，正在做衣服呢。”
　　“你还会做衣服吗？”
　　“当然会啊，这可是基本技能。”童珊珊说：“就是需要一点儿时间，因为手工做比较麻烦。还有，做的时候太无聊了，家里一点声音都没有，要是有个收音机听听广播就好了。不过我在百货商场看过价钱了，太贵了。还要票，那个票可不好弄。”
　　齐信川说：“钱倒是够的，票嘛……我想法子去弄一张，可能要等一段时间。”
　　童珊珊有点儿惊喜：“真的能弄到吗？”
　　“我尽量去弄，结婚人家都有三转一响，我暂时没那个条件，给你弄个收音机应该还是可以的。”
　　童珊珊立刻笑了起来，她嘴角弯弯，笑起来特别好看，可惜齐信川现在看不见。
　　“不管有没有弄到，我都先谢谢你了，你有这片心，我就很感激了。”
　　“我们是一家人，你别跟我客气。”
　　一家人啊……童珊珊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候她就有一家人……
　　话筒那头忽然传来了一点儿其他声音，齐信川立刻说：“童同志，今天就说到这里，我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回去，家里就拜托你了。”
　　“啊，好的，你忙你的，注意身体，还有……晚安。”
　　齐信川在那头愣了一下，然后他笑着说：“你也要注意身体，晚安。”
　　挂上电话，笑容依旧挂在童珊珊的脸上。
　　她看了看那个小战士，说：“打电话要钱的吧？多少钱？”
　　“到时候我们找齐副营要就行了。”
　　“这样啊，那谢谢你们了，我先回去了。”
　　“好的，慢走。”
　　踏着月光，童珊珊哼起了小时候妈妈经常唱的一首曲子，高高兴兴回家睡觉。
　　这天晚上，她梦到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比如父亲不出任务的时候，母亲做了简单的饭团，全家人一起到基地的菜地那边“郊游”，玩儿累了就在草地上铺一张床单，一家三口坐在那里享用美味的饭团……
　　醒过来的时候，童珊珊的脸上带着一点儿泪水，但心情其实还不错。
　　如果父母知道她在这边过上了安全且不愁吃喝的日子，也一定会为她开心的。
　　从这天开始，童珊珊就过上了规律的生活。
　　她早上七点前就会起床，洗漱好了去大食堂打早饭，吃过早饭会拉着齐小满的小手送他去托儿所，之后就回来做衣服和做家务。
　　隔壁的郑荷花知道童珊珊在做衣服后，便也抱着自己的针线篮子跑来童珊珊的家里，跟她一起做活计。
　　齐家这边人口少，房子里东西也少，所以宽敞些，郑荷花喜欢在这边串门。
　　两个人一起做衣服，童珊珊就看出郑荷花的手艺非常好了。
　　但她做的不是自家人的衣服，她手艺好，所以大院儿的一些人会拿着布匹请她帮忙。
　　一般做的都是孩子们的衣服，也做鞋子，报酬呢，要么给钱，要么直接给布料或者粮食。
　　“你知道的，咱们大院儿好多人的爱人都是文工团找的。她们那些人，就会唱个歌跳个舞，做饭不会，做衣服不会，扫个地都能伤了手。不过这样也好，倒是便宜我了。你可别小看这三瓜两枣的，我自从过来随军，靠帮人做衣服做鞋子也赚了不少了。”郑荷花很热心地说道：“我看你这手艺也不错，针脚细细密密的，回头再有人找我做衣服，我做不过来的，我就交给你。”
　　童珊珊笑着说：“谢谢荷花姐，要是她们不嫌弃我的手艺，我也愿意赚这个钱。”
　　生活艰苦，总要想法子开源节流，如果真的能靠做衣服赚点零花钱，那也不错。
　　毕竟，带齐小满实在是太省心了，白天往托儿所一放，晚上睡觉也不用她操心，只要一到八点半，他脑袋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童珊珊每天八点到下午四点半的时间都可以自由支配，要是不找点事情做，她也觉得挺无聊的。
　　郑荷花说：“你这手艺挺好的，她们一定看得上。反正做的都是小孩子的衣服，就算针脚有点问题，她们也不太嫌弃的。”
　　“那她们自己的衣服都是买回来的吗？”
　　“当然啊，她们的爱人条件好，个个都是穿皮鞋的，跟咱们可不一样。”
　　两个人一口气做活计做到十一点，郑荷花把东西往针线篮子里一收，就站起来说：“我得回去做午饭了，小童你中午吃什么？还吃食堂啊？”
　　“对，今天中午还吃食堂。”童珊珊笑着说：“食堂挺好吃的，比我烧饭好吃。”
　　“吃食堂还是不划算，要是自己买菜做饭吃，一个月能省不少呢。”郑荷花继续传授经验，“我明天早上要去买菜，你要是有钱有票子，我带你一起去买，咱们自己做饭吃，能省一点是一点。家里有孩子，能多余几个钱是几个钱。”
　　童珊珊果然很心动，不管能不能省钱，对于这些没有做过的事情，她都是很感兴趣的。
　　“那我跟荷花姐一起去买菜，咱们几点出发啊？”
　　“六点就要过去，明天有海边过来的带鱼，那可是好东西，不去早点可抢不到的。”郑荷花说：“你要是起不来，我早上五点半来喊你。”
　　“好，谢谢荷花姐，我会定闹钟的。”童珊珊说：“刚好买了菜回来送小满去托儿所。”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回去了。”郑荷花说：“不过，你们家小齐天天都不回家，你一个新嫁娘，真是委屈你了呢。”
　　童珊珊笑了笑，没说话。
　　虽然她也不算严格意义上的新嫁娘，但一连好些天没见到齐信川，童珊珊觉得自己有点想念他了。
　　齐小满其实也挺想齐信川的，但是这孩子懂事，童珊珊不提，他也不问。
　　第二天早上，童珊珊五点半就爬起来，刷了牙洗了脸就背着布袋子挎上菜篮子跟郑荷花一起去排队买菜。
　　果然，排队买带鱼的人非常多，幸好她们来得早，每个人都买到了两斤。
　　童珊珊还买了半斤猪肉、一颗大白菜、一把韭菜、一根很大的白萝卜、十斤米、一把挂面和十个鸡蛋，最后吭哧吭哧拎回家，热出了一身汗。
　　把齐小满送去托儿所之后，童珊珊又出去了一趟，买了大盐、酱油、醋和冰糖，打算今天就正式自己开伙做饭了。
　　既然是过日子，那天天吃食堂肯定是不像话的。
　　中午，她简单给自己做了一碗阳春面，下午接了孩子回家，她就大显身手，做了白萝卜烧肉和炒韭菜，又闷了一锅香喷喷的大米饭。
　　齐小满惊讶得不得了，童珊珊来到大院儿快要半个月了，这还是第一次动手做饭。
　　“妈妈，你会做饭呀？”齐小满拿着自己的小勺子，惊讶到不敢吃。
　　“我会做饭啊，不过之前还没熟悉环境，所以一直没有去买菜罢了。现在我已经知道买菜的地点和时间了，以后啊，我隔几天就去买一次菜。只要时间来得及，以后我们就不吃食堂了。”童珊珊看着餐桌上的一荤一素，自己的心情也挺激动的。
　　家里有着明亮的灯光、香喷喷的饭菜，还有高高兴兴的大眼睛小朋友，可惜齐信川不在……
　　齐小满立刻欢呼起来：“妈妈好厉害！以后我们不用吃食堂啦！”
　　童珊珊笑着捏了捏齐小满的小脸蛋，道：“快点吃吧，一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
　　涂了这么一段时间的雪花膏，齐小满的小脸蛋变光滑了不少，孩子也显得更可爱了。
　　童珊珊自己的皮肤也变好了不少，她每天还会坚持用蛤蜊油涂手，相信过一段时间，连手上的茧子都会褪掉不少的。
　　就是头发太长了，齐小满的头发也是，都快盖住眼睛了。
　　童珊珊看了看墙上的年历，说：“今天居然是二月二了，之后就可以剪头发了，礼拜天我带你出去剪头发吧。”
　　齐小满是个很讲规矩的孩子，嘴里有饭的时候知道不能说话，他一直把饭菜咽下去了才说：“礼拜天我还想去公园，可以去吗？”
　　“行，那就先去公园，下午再去剪头发，我顺便把头发卖了，听说我这么长的头发可以卖不少钱呢。”童珊珊又夹了一筷子猪肉送进嘴里，脸上充满期待。
　　很快就到了星期天，这一天不光托儿所休息，学校、单位、工厂什么的也都会休息，但公园、电影院这些是不会休息的，大家也都会趁着休息的时间去好好娱乐一下。
　　童珊珊早起后用昨晚的剩米饭做了干菜炒饭，跟齐小满一个人吃了一碗，搭配一杯热牛奶，也算营养丰富。
　　吃过早饭，齐小满立刻背上自己的小挎包和一个装满水的军用水壶，站在客厅奶声奶气地喊道：“妈妈，可以出发了吗？”
　　“马上就好，再等我一分钟。”童珊珊在洗手间里回了一句。
　　就在这时，家门外传来了皮鞋走动的声音。
　　齐小满立刻蹦了起来：“是爸爸回来了！我去开门！”
　　一听是齐信川回来了，童珊珊也有些着急了，她赶紧洗了手也跟着往外跑：“齐信川回来了？”
　　可是跑到门口一看，门外却站着一个跟齐小满大眼瞪小眼的盛聪。
　　“叔叔，你是谁呀？”齐小满好奇地问道：“你找我爸爸吗？”
　　盛聪有些尴尬地看向童珊珊，然后讪讪道：“我……我来……”
　　童珊珊冷冷道：“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我……”盛聪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他的一只手背在身后，好像藏着什么东西似的。
　　童珊珊想到了上次的那些点心，她立刻说：“请问你上次拿来的点心多少钱？我把你钱给你。”
　　她后来没问到盛聪的亲戚是谁，所以也没办法把点心退回去，便跟齐小满两个人慢慢把那些点心分着吃了。
　　齐小满倒是高高兴兴的，但童珊珊心里一直记着这件事，她是一定要把点心钱交给盛聪的。
　　“不用不用……我没给你送什么点心，你误会了……”盛聪红着一张脸站在那里，怎么看都觉得有点不对劲。
　　“你还想骗人吗？那天你在副食品商店买了什么东西，我都看见了。我在这里也不认识其他人，不是你拿来的，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吗？”童珊珊说：“那些点心我们家还是吃得起的，请你告诉我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盛聪有一点着急了，他看着童珊珊严肃的表情，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他突然把背在身后的一个布袋子往童珊珊怀里一丢，然后撒腿朝外跑。
　　童珊珊吓了一跳，不过她反应快，随手接住布袋子，然后立刻追了上去。
　　论跑步和打斗，盛聪是远远不及童珊珊的，他还没跑出去十几米就被童珊珊给追上了。
　　她揪住他的衣服，狠狠道：“你想做什么？”
　　盛聪低声说：“我不想做什么。”
　　“那你往我家扔什么东西呢？”童珊珊用空着的左手把布袋子一抖，从里头掉出来一块叠好的布料来。
　　布料是铁锈红的，质地非常好，是可以拿来做西装外套的那种好料子。
　　童珊珊一愣，脸色更难看了，她说：“你还说自己不想做什么？你是不是打算跟上次一样，偷偷把这个放在我家窗台上？”
　　盛聪低着头不说话，耳朵已经红透了。
　　童珊珊更加严肃了：“盛同志，我结婚了，你知道的。”
　　“我知道！”盛聪的表情又开始委屈起来了，“我就是看你不容易，家里也没人照顾你，还要帮他带个娃娃，自己连一身能穿出去的衣服都没有……我替你不值。”
　　童珊珊看着盛聪委委屈屈的表情，她觉得这事儿开始有点不太好办了。
　　她也不知道这个盛聪到底看上自己什么了，虽说她的脸孔是挺漂亮的，但也没有好看到让人见过一次就念念不忘的程度吧？
　　何况她已经结婚了啊，这盛聪怎么老想着接近已婚人士啊。
　　“盛聪同志啊，你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童珊珊斟酌着措辞，想要批评一下盛聪的危险想法，顺便解释一下自己的生活非常美好，不需要无关人士来提供无谓的关心。
　　就在这时，隔壁的谢文华刚好出门了，她一眼就看见了揪着陌生男人衣服不放的童珊珊，便立刻大踏步走了过来。
　　“小童，这是你什么人啊？小齐不在家，你可得注意一点影响啊，怎么站在这种地方跟男人拉拉扯扯啊。多难看啊！你就算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也要在乎你们家小齐的名声啊！这才结婚多久啊，就闹出这种事情来了！”谢文华故意提高了声音，想让其他邻居都听见。
　　郑荷花闻声跑了出来，一看这样的场面，立刻说道：“谢同志你可是个读过书的人呢，话是不能乱说的！怎么？一个女同志跟一个男同志说话就是有问题了？”
　　谢文华冷哼一声：“他们俩拉拉扯扯！”
　　盛聪登时慌张起来了，他赶紧说：“哪有什么拉拉扯扯？你这位同志怎么说话的呢？我是……我是童同志的哥哥，她拉住我衣服怎么了？”
　　“真的假的？”谢文华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他，“童同志还能有你这样的哥哥啊？”
　　盛聪斯文俊秀，一身呢子大衣看上去非常气派，跟穿着补丁棉鞋的童珊珊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也难怪谢文华不相信。
　　童珊珊没想到盛聪居然会说自己是她的哥哥，这慌撒得也太大了，回头根本圆不回去啊。
　　郑荷花倒是信以为真了，她说：“谢同志你听见了吧？这是人家小童的哥哥，你可别再乱说了！”
　　谢文华肯定是不相信的，她还是死死盯住盛聪，一副想要把他打成jian夫的样子：“我跟你说，你可不能走，小齐可是个好同志，你要是真的跟童同志不清不楚，我可得帮小齐做主。”
　　这一回，童珊珊自己说话了，她冷笑一声说：“谢同志真有这么好心？我看你帮忙是假，想让齐信川跟我离婚是真吧？我要是跟齐信川过不下去了，你妹妹就还有机会呢。”
　　谢文华脸一红：“你胡说什么？”
　　“就许你胡说，不许别人说？谢同志你也太霸道了吧！”童珊珊又是冷哼一声。
　　说来也巧，这边正闹得不可开交，路那头开过来一辆吉普车，一个甩尾在齐家门前停下，车门打开，齐信川拎着一个大包从车上跳了下来。
　　“童同志，我回来了！”齐信川露出一个微笑，温柔地看向不远处的童珊珊。
　　童珊珊眼睛一亮，也顾不上吵架了，立刻丢下布袋子往那边跑了过去：“你回来了！”
　　齐信川看见童珊珊飞奔过来，眼睛也亮了起来，他点头道：“对，我回来了，今天是礼拜天，我想着小满不去托儿所，所以想早点回来，带你们出去逛逛。”
　　童珊珊还没说话呢，谢文华就指着盛聪大声说：“小齐你回来得刚好，你快来看看，有个年轻男人来找你爱人呢！你看看你认不认识这个人？他说自己的是小童的哥哥，可他们俩根本就不像，这哪里会是哥哥？小齐，我跟你说，这事儿可不是小问题，你一直不在家，小童又长这个样子，我要是你啊，可得好好查一查。”
　　“你再瞎说一句，信不信我揍你？”盛聪火了，他瞪大眼睛看着谢文华，如果对方再多说一句话，他的拳头可能真的会打上去。
　　郑荷花有点紧张起来了，她说：“小齐，你可得冷静，小童不是那样的人。”
　　齐信川看了一眼盛聪，又看了看一脸不忿的谢文华，他笑了一下，把大包放在地上，然后朝着那边走过去，并且朝着盛聪伸出了一只手：“你就是盛聪表哥吧？我之前听家里提过，但是我一直不在家，也没机会见见你。今天礼拜天，你是来看珊珊的吗？”
　　盛聪一惊，没想到齐信川居然叫得出自己的名字。
　　他赶紧跟对方握了手，然后顺着那些话说道：“是啊是啊，珊珊一个人嫁过来，我们都挺不放心的，趁今天休息，我就过来看看，顺便，我妈让我带点东西过来给珊珊。”
　　说完，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布料放进布袋子来，然后交给了齐信川：“这是给珊珊的。”
　　齐信川笑着收下那个布袋子，然后就说：“表哥快跟我过来吧，我们家住这边。两位大姐也谢谢你们了，这段时间我不在家，多谢你们帮忙照顾我们家珊珊了。”
　　说完，齐信川带头往家走，童珊珊跟在后头，盛聪也只能梗着脖子往齐家那头走。
　　谢文华没想到这个气派的年轻男人居然真的是童珊珊的表哥，她就说：“小齐啊，你搞清楚了没有啊？这个人可是穿皮鞋穿大衣的，你爱人那么寒酸，她还有这么气派的亲戚啊？”
　　“是啊，谁都有一两个气派的亲戚呢，谢同志您没有吗？”齐信川还是笑得一脸和气。
　　谢文华哼了一声，悻悻道：“我是懒得跟你说这么多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就踩着皮棉鞋咯噔咯噔地走远了，郑荷花也回去了。
　　齐信川回到自家门口，齐小满这才欢呼着冲了过来：“爸爸！你回来了！”
　　“是啊，爸爸回来了！”齐信川伸手把孩子抱了起来，然后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圈，逗得齐小满开心极了。
　　他说：“爸爸，妈妈今天要带我去公园呢，爸爸跟我们一起去！”
　　“好，一会儿咱们一起去。”齐信川把孩子放下来，然后笑着说：“家里来客人了，小满先去客厅，把饼干摆出来帮忙招呼客人，好不好？”
　　齐小满又是欢呼一声，背着小挎包和水壶就跑进去了。
　　屋外，三个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说话。
　　盛聪的两个耳朵都是红通通的，他低着头咬着牙，仿佛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最后，还是齐信川先开了口，他说：“盛聪同志来找我们家珊珊，是有什么事吗？”
　　盛聪一愣，这回连脖子都红了起来，他梗着脖子咬牙说：“也没什么事……”
　　童珊珊叹口气，说：“齐信川，你先把东西还给他，让他离开这里，其他的事情我回家再告诉你。”
　　齐信川点点头，把手里的布袋子还给了盛聪。
　　盛聪不敢不收，只能委委屈屈把布袋子拎在了手上。
　　童珊珊又说：“还有，上次的点心到底多少钱？”
　　“不要钱！”盛聪苦笑一下，说：“你就非要这样吗？吃点点心怎么了？还委屈你了不成？”
　　“你这个人……”童珊珊有点儿生气了，“我跟你非亲非故的，要不是不能浪费粮食，我根本就不会吃那些点心。现在我被迫吃了那些点心，但是我不想承担你的人情，你快点说到底多少钱，我把钱给你！我是穿打补丁的衣服，但不代表我家里吃不起点心，你瞧不起谁呢？”
　　盛聪急了：“谁瞧不起你了？你怎么能乱说话呢？”
　　“那你就收钱！”
　　最后，盛聪被闹得没办法，只能收下了童珊珊强行要给的点心钱。
　　给了钱，童珊珊说：“咱们的数目清楚了，你下回别再过来了。你看见了，我爱人也回来了。”
　　盛聪看了一眼比自己还高大的齐信川，又看了看他脸上的疤痕，怎么都觉得有点不高兴。
　　他说：“你可真没眼光。”
　　“你欠揍是不是？”童珊珊气死了，“你才没有眼光呢！我爱人不知道多好！个子高、人长得精神，还有能力！你以为你是谁，还敢瞧不起我爱人？”
　　“我不跟你说了，反正你就是没眼光。”盛聪看向齐信川，鼓起勇气说：“齐同志，你能过来几步吗？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
　　童珊珊一愣：“你要单独说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
　　“反正我不跟你说！”盛聪说着就跑到那头去了。
　　齐信川笑了一下，说：“童同志，我过去一下，你别担心，我马上就回来。”
　　童珊珊只好点点头，看着齐信川走到了盛聪的身边，两个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盛聪还不时朝童珊珊看一眼。
　　也没说几句，盛聪就离开了，走之前，他还看着童珊珊，又对她说了一句：“你真没眼光！”
　　童珊珊气得不行，但盛聪已经跑远了，她只能跺跺脚，拉着齐信川进屋去了。
　　齐小满真的把家里的饼干盒子拿出来了，他还用一个干净的小盘子装了一圈奶油饼干，摆得漂漂亮亮的。
　　虽然童珊珊不清楚齐小满的亲生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只看齐小满的这些日常习惯，也能猜出他的生母是个讲卫生、有素质的人。
　　“爸爸，我摆好饼干了。”齐小满乖乖地跑过来，一脸求表扬的模样。
　　“小满真厉害。”齐信川笑着说：“但是客人有急事回去了，小满能不能把饼干放回盒子里？妈妈要帮爸爸收拾一下东西，我们马上就出来。”
　　齐小满没有一点儿不高兴的样子，他赶紧点头说：“好，那我去把饼干放回盒子里。”
　　“小满乖。”齐信川揉了揉孩子的小脑袋，就拎着那个大包，带着童珊珊一起走进了自己的那间卧室里。
　　关上门以后，童珊珊以为齐信川要聊盛聪的事情，谁知道他却打开了那个大包，然后高高兴兴道：“童同志，我给你带了东西，你看看喜不喜欢。”
　　童珊珊傻乎乎地看着齐信川从包里往外拿东西，有一包糖果，一块巧克力，还有一双崭新的棉布鞋。
　　“给我的？”童珊珊说：“你不是去工作的吗？怎么还有时间去买东西啊？”
　　“不是我出去买的，我托人带回来的。糖果你跟小满一人一半，巧克力是给你一个人的，所以你得藏好了，别叫小满看见。”齐信川说：“巧克力特别好吃，你尝尝看。”
　　童珊珊心头一暖，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吃什么巧克力啊？”
　　“不是小孩子也能吃巧克力，快收好。”说着，齐信川就把巧克力塞给了童珊珊。
　　上面写着俄语，应该是从sulian那边带过来的东西。
　　童珊珊接过巧克力，真的偷偷放进了外套的口袋里。
　　“那就谢谢你啦。”
　　“谢什么？都是应该的。”齐信川又把棉鞋递了过来，“尺码应该是对的，你试试看。”
　　这不是那种手工制作的棉鞋，是鞋厂生产出来的那种，鞋底是橡胶底，看上去很轻便结实的样子。
　　“你还记得给我买棉鞋啊。”童珊珊高兴得不得了，脸上立刻出现了两个小梨涡。
　　齐信川看着她甜甜的笑脸，轻声说：“我们营长的爱人帮忙弄回来的。”
　　“谢谢你啊。”
　　童珊珊坐在椅子上试穿了那双棉鞋，果然，大小正合适，齐信川确实是个很细心的男人。
　　她今天穿的是新裤子，就是用那块灰色布料做出来的，配这双黑色棉鞋正合适。
　　有新裤子，还有新棉鞋，等过阵子把新外套做出来了，那可就体面多了。
　　童珊珊笑着站起来跳了几下：“这鞋子大小刚刚好，而且真舒服啊。”
　　“那今天就穿着这个去公园吧。”齐信川说：“我们俩还没有拍过照片，今天可以去照相馆拍一张。”
　　童珊珊赶紧点点头：“好啊好啊。”
　　齐信川转过身去，又从大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来：“这个给你，你说想要的。”
　　童珊珊还沉浸在新棉鞋的快乐中，没想到下一秒齐信川就给了她一个更大的惊喜！
　　他手里抱着的，分明是一台收音机！
　　在百货大楼里，长这个模样的收音机要卖八十块钱的！
　　普通工人得两个多月不吃不喝才能买得起，这可不是一个寻常东西！
　　童珊珊看着那台收音机，觉得自己的脑袋都有点晕乎乎的，她小声说：“你还真买回来了啊……”
　　“我们结婚的时候太简陋了，你难得想要一件东西，我说什么也要想办法给你弄回来的。”齐信川笑着说：“一会儿晚上回来了我教你怎么用，挺简单的，以后你在家的时候就能听收音机了。”
　　童珊珊傻乎乎地抱过那个收音机，觉得自己此刻是全世界最富有的人。
　　“票很难弄的，你居然这么快就弄到票了。”
　　“这不是用票买的。”
　　童珊珊瞪大了眼睛：“那是怎么来的？”
　　总不能是坑蒙拐骗回来的吧？齐信川可不是那种人！
　　齐信川笑着说：“我这次表现突出，解决了一个迟迟不能解决的小问题，上头问我要什么奖励，我说就想要买一台收音机。然后，上头就给了我这台收音机作为奖励。虽然不能挑选模样，但我想着收音机的主要作用是听广播，长什么样子没那么重要，所以我就直接抱回来了。”
　　童珊珊眨了眨大眼睛，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她说：“你半个月没回家，是不是就为了这台收音机？”
　　说完，她仔细观察了一下齐信川的面孔。
　　虽然差别没有那么大，但她还是看出齐信川消瘦了一些，原本就清晰的下颌线变得更加明显了，眼睛下面有着淡淡的黑眼圈，胡子是刚刚刮过的，可能这半个月他都没有好好睡过觉，为了回家这一趟才临时刮了胡子洗了脸。
　　见童珊珊这么仔细地看自己，齐信川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我其实也想早点回来的，但实在是很忙，走不开。不过下礼拜就好了，我能天天晚上回家了。这段时间让你一个人照顾这个家，我心里其实是特别愧疚的……”
　　“愧疚什么？愧疚你没日没夜工作？”童珊珊正色道：“你确实应该愧疚，因为你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齐信川一怔，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了。
　　“我不太清楚你的工作每天具体要做些什么，但我听小满说过，你以前晚上□□点还是可以回来睡觉的。但你这段时间一直没回来，我估计……你可能就没怎么睡过觉吧。我是很想要一台收音机，但我不想你用这种方式去帮我换一台收音机回来……”童珊珊说着说着，脑袋低垂了下去，“齐信川，我跟你说，身体很重要的，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齐信川心里一凛，他立刻上前一步，有点着急地说道：“对不起，我没想到这样做会让你难受……”
　　“那你以后想一想吧，就算不想想我，你也该想想小满，他才几岁？如果你的身体垮掉了，他要怎么办？你还有爸爸妈妈呢，你总得想想他们，更要想想你自己，你是受过一次重伤的人。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还有谁能爱惜你呢……”童珊珊抬起头来，亮晶晶的大眼睛直视齐信川的双目，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齐信川的心里涌起一股说不上来的复杂情苡橋绪，他用力点头，做了保证：“我记住你的话了，以后……我绝对不会这样做了。不过，我想要跟你解释一下，虽然我这段时间确实没有走出过办公室，但我每天都有睡觉，也有认真吃饭，我就是……没有出过那排屋子。”
　　“那你怎么睡觉？怎么吃饭？”童珊珊问得很认真。
　　“有行军床，困的时候搬出来就能睡觉。吃饭有人帮忙打饭回来，也挺方便的。”
　　“我姑且相信你，那你半个月没出屋子，就是半个月没洗澡？”童珊珊小声问道。
　　齐信川咳嗽了一声，有点尴尬地说道：“今天早上洗过了，剪了头发，还刮了胡子。”
　　“怕回来熏着我们所以提前洗澡刮胡子？”
　　“对……”齐信川以前其实是不太在意这些的，为了忙研发半个月不洗澡对他们来说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今天早上他却急着跑去了洗了澡、换了衣服，打理得干干净净才敢坐车回来。
　　连他们副团长都打趣道：“信川结了婚，可跟从前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齐信川看了看童珊珊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小脸蛋，庆幸自己提前洗澡是个正确的决定。
　　童珊珊噗嗤一笑，说：“好吧，看在你表现还不错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刚才的事情了。你吃过早饭了吗？”
　　齐信川说：“吃了才回来的。”
　　“那我们快点去公园吧，小满该等着急了。”童珊珊抱着收音机往外走，走到房门口才想起自己还没说盛聪的事情，就赶紧回过头三言两语把事情给简述了一遍。
　　“我就那天见过他一次，之后没问到他的亲戚是谁，所以没办法把点心退回去，只好跟小满一起吃掉了。本来想着等你回来了把这件事告诉你，让你去打听一下盛聪的亲戚的，没想到你认识盛聪。总之，不管他刚才跟你说了什么，我跟他就是陌生人，没有任何关系。”说完，童珊珊认真地看着齐信川，想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作者有话说：
　　预收：《七零之攀高枝》，欢迎收藏。
　　文案：上辈子，夏青棠的人生高开低走，棚户区长大的她靠着肤白貌美嫁入高门大户，麻雀变凤凰。
　　可她没过上几天舒心日子，最后不光离了婚，还丢了工作，靠着给表妹一家做保姆才能有口饭吃。
　　人人都笑她没脑子，可旁人不知道，那高门大户也不是什么人间福地，婆婆欺凌、丈夫移情、小姑子处处针对。
　　一觉醒来，她回到了二十岁那年。夏青棠看着日历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她还没结婚！
　　几天后，夏青棠挽着新鲜出炉的爱人接待了前来提亲的一家人：“我已经跟他领过证了。”家属是个普通人，她很满意。
　　可提亲的男方一家子不满意！她父母也不满意！被赶出家门的夏青棠只能跟着刚领证的家属回家。可走到他们家门前一看，这三层小楼可不是普通人能住的地方啊！
　　夏青棠脑袋嗡的一声：坏了，难道她又攀上高枝了？！
　　（温馨日常+家长里短+事业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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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收二：《九零之对照组翻身记》
　　夏青竹高二那年跟着改嫁的妈去了卫家，从此成为了同龄继姐的对照组。
　　继姐开朗活泼，夏青竹沉闷阴郁。
　　继姐考上重点大学，夏青竹高中辍学。
　　继姐大学毕业下海创业变成知名企业家，夏青竹因为学历不够只能在工厂里混个温饱。
　　继姐遇到优质高富帅组成神仙眷侣把日子过成了童话，夏青竹暗恋失败沦为众人笑柄。
　　之后惨遭下岗无力生存，她回卫家向亲妈求助未果，回程路上失足落水一命呜呼。
　　等她睁开眼睛重新回到进卫家的前一天，才知道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只是年代文里的炮灰对照组，她的存在只是为了衬托主角过得有多好。
　　夏青竹不服气了，凭什么对照组就只能一辈子做个炮灰？
　　重来一次，她一定要努力奋斗活出个人样，炮灰对照组也能有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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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荐完结文《穿成九零假千金后暴富了》、《七零锦鲤小村花》、《穿成年代文炮灰女配[七零]》?

? 第18章
　　齐信川一脸严肃地看着童珊珊, 他像是思考了好一会儿，然后说话了，他说：“你在外头遇到小偷了？还抓到了小偷？”
　　童珊珊撇撇嘴, 觉得这个人的关注点有点奇怪, 他难道不应该更关注盛聪这个可疑的男人吗？怎么会把注意力放在抓小偷上面啊？
　　童珊珊只能说：“是啊，我遇到小偷了, 还抓到了小偷。”
　　“有没有受伤？”齐信川的语气听起来特别温柔。
　　“肯定没有啊, 小偷怎么可能打得过我？”童珊珊皱了皱鼻子。
　　齐信川有点哭笑不得：“你打架很厉害？”
　　“差不多吧，普通人我还是可以一打三的。”童珊珊可没有吹牛皮，她毕竟是异能者，再低阶的异能者也比普通人厉害一些，何况基地的人从小就接受格斗训练，跟这边路上行走的普通人那可大为不同。
　　“以后打架的时候只要不受伤就行, 要是看着人太多情形不对, 你就跑。我听你这么描述, 你跑步估计不慢，这样我也就安心了。”齐信川看了看左手腕, 说：“时间确实不早了, 咱们快点去公园吧。”
　　童珊珊有点傻眼：“你……你不在乎盛聪这个人啊？”
　　虽然他们是友好合作关系, 暂时还不是什么真夫妻，但齐信川就不怕童珊珊跟着盛聪跑了吗？
　　“我确实不在意盛聪，也不在意其他人, 因为我相信你。”
　　童珊珊笑了起来：“算你有眼光，我确实是个品行端正的人。”
　　齐信川又说：“盛聪也不是什么坏人, 他家里不是普通家庭, 另外, 他是我们盛师长的侄子。盛师长家教严格, 今天盛聪已经撞见了我，他一定会担心我在盛师长面前说点什么，所以我相信他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那……刚才你们俩单独说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他把我叫过去，说你是个好同志，让我对你好一点，别总让大院儿里的人瞧不起你。”
　　“这是我自己的事，哪里要他来操心了呢？而且，谁看不起我了？我在这里住了十几天，大家都对我挺好的。”
　　郑荷花这个老好人就不说了，其他邻居也对她和和气气的，在外头遇到了都会亲切地喊她一声小童。
　　至于瞧不起她的人，也只有隔壁的谢文华和文工团的那些姑娘们了。
　　但自从上次小小敲打了一下汪晓雅之后，连李叶都彻底消失了，根本就不敢跑到童珊珊的面前来。
　　所以童珊珊压根不觉得自己有被人看不起，就算真的被人看不起，那也是她的事情，跟盛聪这个陌生人无关。
　　“其实他说得也对，你刚搬来大院儿我就十几天没回家，如果别人有什么偏见，也都是我的问题，确实是我考虑不周。请你放心，这段时间我会每天回家的。”齐信川非常诚恳地说道。
　　“你不用管他说什么，我们俩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你把钱跟票都交给我，我负责在家里照顾孩子，这是我们的约定啊。再说了，你是去工作了，又不是跑出去干坏事了，旁人为什么要有偏见？你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祖国的繁荣昌盛啊？”童珊珊正色道：“要我说，那个盛聪跟你说这些，分明就是不怀好意！”
　　“我看出来了，他的想法可能确实没什么好意。”齐信川眯起了眼睛，表情明显变得严肃起来了。
　　但童珊珊这会儿没有抬头，所以没有注意到他神态的变化。
　　她叹口气，道：“我只希望他永远都别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你放心吧，我告诉他以后会好好照顾你，还会每天回家，再加上盛师长那边的关系，他应该不会再跑来咱们家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跟你说，那个人太不正常了，我一直强调我有爱人，他就跟听不懂人话似的。”童珊珊叹口气，“可惜不能揍他一顿。”
　　齐信川笑了一下：“他不是BaN听不懂人话，他是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所以总想给你送点东西。”
　　童珊珊噗嗤一笑，然后就很高兴地问道：“你觉得我长得很好看？”
　　这本来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但齐信川却骤然红了脸，并且迅速转过脸去不敢看童珊珊了。
　　“害什么臊嘛？承认我长得好看有那么难吗？邻居们都夸我长得好看。”童珊珊吐吐舌头，没想到齐信川这么容易害羞，“你脸都红了，我不跟你说啦，我们赶快去公园吧。”
　　在她打开卧室房门的那个瞬间，她听到身后传来了齐信川低沉的声音，他说：“我一直都认为你长得很好看。”
　　这一次，轮到童珊珊刷的一下红了脸。
　　但幸好她已经打开了房门，齐小满快乐地扑过来拉住了她的手：“妈妈妈妈，我已经收拾好饼干了，我们什么时候去公园呀？”
　　“现在就去。”童珊珊赶紧拉着齐小满往外走。
　　齐信川看着她有点慌张的脚步，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童珊珊去卧室收拾自己的布袋子，齐信川站在客厅环顾四周，发现这个原本没什么人气的家一下子变得热闹拥挤起来了。
　　到处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地上一点灰尘都没有。
　　茶几上摆着一个崭新的针线篮子，里头装着一件尚未完工的女士外套。
　　旁边摆着一个新买来的竹制果盘，上头放着童珊珊和齐小满的茶杯，还有一个打开的糖果罐子，罐子里放着几颗没吃完的糖果，都是最便宜的那种。
　　糖果罐子旁边居然摆着一本小说，封面上写着《金光大道》，书页的中间夹着一张叠起来的白纸，看起来已经看了一半多了。
　　餐桌上摆着另一个竹制果盘，上头居然放着五六个黄澄澄的橘子。
　　大概是发现了齐信川盯着那盘橘子看，齐小满便蹬蹬蹬蹬跑过去，踩着椅子爬上去拿了一个最大的橘子递给齐信川：“爸爸，你吃。”
　　齐信川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道：“爸爸不吃，小满吃。”
　　“我现在不吃，晚饭以后才是吃水果的时间，我跟妈妈每天吃一个。”
　　正说着，就见童珊珊背着布袋子从卧室出来了。
　　齐信川就问道：“你居然能买到橘子？”
　　“对，我早上六点钟跟着荷花姐去抢到的。”童珊珊一脸骄傲道：“那些人力气可真大，还好我抢到了二十来个，分了十个给荷花姐，其他的我都买回来了，这都快要吃完了。听说下个礼拜还有一车苹果要运过来，我估计得五点半就去抢。好久没吃过苹果了，这次说什么也要买上几斤回来尝尝味道。”
　　这年头想吃点水果不容易，橘子算是比较容易买到的水果了，换成苹果，能抢到的都是厉害人物。
　　齐信川立刻说：“那下礼拜我陪你去抢苹果。”
　　童珊珊摆摆手：“不用你，你不知道那边的规矩，去了也不一定能派上用场。到时候我去抢苹果，你去食堂打早饭就行。”
　　“好，都听你的。”“派不上用场”的齐信川同志表示自己会老实听话。
　　童珊珊满意地点点头，道：“好了，可以出发啦。”
　　背好包，锁好门，一家三口开开心心走出家门。
　　来到省城这么久了，这还是一家三口第一次一起出门。
　　在公交车站，他们遇到了不少大院儿里的熟人，大家看到齐信川，都很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别看齐信川是个没背景的年轻人，但大院儿里的人都知道他是有大本领的人，也知道他前途无量，所以看到了怎么也要跟他聊上几句。
　　年纪大一点的还会补上一句：“媳妇儿都娶进门了，就别天天关在营里了，你得会心疼人，还得赶紧给你们家小满生个弟弟妹妹。”
　　大人们说的时候热热闹闹的，但童珊珊却敏锐地察觉到齐小满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情绪不对。
　　他原本高高兴兴的，但在第一个老人家说了生弟弟妹妹的话以后，他就一直低着头，两只小手攥着小挎包的带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一样。
　　童珊珊便拽过他的一只小手，等后头的人再来提起生小娃娃的话题时，她就笑着说：“我还年轻呢，不想这么快生小娃娃，我想再玩儿两年。”
　　“小童你是年纪小，但齐信川年纪不小了啊。”热心肠的婶子是这么说的。
　　童珊珊说：“齐信川也年轻啊，才二十四呢，好好干几年事业再说吧。再说我刚来省城，总要好好把整个省城熟悉熟悉，再看看能不能找点活计做。生孩子之前，也要多攒一点老本嘛，总不好叫孩子生下来过苦日子。”
　　“哎哟，还是你们年轻人想法不一样，要我说呢，越早生越好，多子多福呀。”婶子还想说点什么，但她要坐的那班公交车已经过来了，所以她赶紧说了一声再见，就跟着人群跑去车门那边了。
　　等婶子离开后，齐小满才抬起头来，用那双天真无邪的黑眼睛盯着童珊珊看。
　　童珊珊笑了：“小满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有没有，妈妈的脸可干净啦。”齐小满咬了咬小嘴巴，犹豫了一下才说：“妈妈，你真的不想生小弟弟小妹妹吗？”
　　齐信川一愣，赶紧看向童珊珊。
　　童珊珊说：“对，我现在不想生小娃娃，因为我已经有娃娃了呀，小满就是我的娃娃。”
　　这个听话、乖巧、聪明又懂事的孩子，现在就是她的娃娃，他们就是一家人。
　　齐小满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他扬起小脸，嘿嘿笑了起来：“妈妈，小满喜欢小弟弟小妹妹的。”
　　童珊珊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心里唏嘘不已：这孩子实在是懂事得叫人心疼，她都那样说了，他还是要表示自己喜欢小弟弟小妹妹。
　　“反正我现在不想生，我这么年轻，要好好享受生活。”童珊珊半真半假地说道。
　　她不确定自己未来会是什么样的，所以生孩子什么的都是很遥远的事情，她现在只想踏踏实实的活着。
　　一直没有说话的齐信川忽然开口了，他说：“是啊，你说得对，生孩子的事情以后再说。你之前在村里也吃了不少苦，现在来了这边，先过上几年舒坦日子再说。”
　　听见两个人都这么说了，齐小满的一颗小心脏才算落回肚子里，笑容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他又开始高高兴兴说着公园的事情了。
　　三个人坐上公交车到了离大院儿最近的一个公园，这个公园环境很好，有山有水还有各种游乐设施，只要买了票就能在里面畅游。
　　童珊珊是第一次来公园这种地方，所以她兴致勃勃，陪着齐小满玩了很多游乐设施，还吃了公园里售卖的棉花糖，等两个人都玩出一身汗的时候，齐信川提议去划船，顺便休息一下。
　　“确实要休息一下了，今天的天气真好，都热得淌汗了，下午早点回去，我想洗个澡。”童珊珊用手背擦擦自己额头上的细汗，“不过，今天玩得真开心，没想到公园这么有趣。”
　　阳光明媚，天气晴好，太阳暖呼呼得照在她的身上，让她的小脸蛋看上去红扑扑的，配上黑亮亮的眼睛，越发显得明媚动人了。
　　齐信川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伸手给她拿手帕：“用这个擦。”
　　童珊珊笑着接过那方干净的手帕，擦完汗以后很自然地又还了回去。
　　齐信川把手帕放进口袋里，就听见齐小满小声说：“妈妈，爸爸总偷看你，我都发现好几次啦。”
　　童珊珊迅速一转头，只见齐信川的脸瞬间从额头红到了脖子根。
　　“小满，不许乱说话。”齐信川罕见的用严厉的语气说了齐小满。
　　齐小满有点不服气，他揪住童珊珊的衣服下摆，可怜巴巴地说道：“你本来就偷看妈妈了，我都看见了……”
　　齐信川越发不好意思起来，童珊珊赶紧笑着说：“小满，爸爸跟妈妈是夫妻，夫妻之间没有什么偷看不偷看的，爸爸想怎么看妈妈都可以的。”
　　齐小满瞪着大眼睛：“真的吗？”
　　“真的。”童珊珊又快速岔开话题，“走，我们快点去湖边，我们去挑一个最好看的小船！”
　　齐小满欢呼一声，跟着童珊珊朝河边跑了过去。
　　松了一口气的齐信川赶紧也跟了上去，在河边的售票处买了一张半小时的船票，一家三口就坐上了一搜刷成蓝色的小木船。
　　船头还做了小兔子的装饰，齐小满对那个装饰物很感兴趣，想爬过去摸摸看。
　　齐信川微微皱起眉头，想批评孩子又有点不敢，便只能看向童珊珊。
　　童珊珊大声说：“小满，我们比赛好不好？看谁划船划得更快！”
　　齐小满瞬间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拿起一只小木浆像模像样地开始拼命划船，过一会儿就忘了爬去船头的事情了。
　　一直等到船靠岸的时候，童珊珊才主动带着齐小满过去摸了摸那个小兔子的装饰物。
　　上了岸，齐信川指着那边公园内的摄影师低声道：“我们要不要在这里拍一张全家福？”
　　“贵不贵？”童珊珊问道。
　　“不贵，大家都拍得起。”
　　“那就拍一张。”
　　于是，他们三个人站在湖边，齐信川抱着齐小满，童珊珊站在他的身边，一只手拉住齐小满的一只小手，露出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来。
　　摄影师抓住时机按下快门，将这一幕永久保存了下来。
　　“一周后去窗口取照片就行了。”摄影师把一张收据交给齐信川。
　　“谢谢您了同志。”齐信川把收据放进上衣口袋里，又看了看时间，说：“十二点多了，我们出去吃个午饭吧。”
　　“又去国营饭店吃饭吗？”童珊珊小声说：“最近我花了不少钱和粮票的，我们要不要节省一点啊？”
　　之前齐信川交给她的粮票已经花的差不多了，钱倒是还有不少。
　　如果实在是缺粮票，也可以花高价去hei市跟人买粮票，就跟上次她买的那块污损花布一样，只要给够钱，就算是这个年月，也可以有很多法子的。
　　齐信川说：“我最近一直没有回来，三月的粮票和津贴我都没来得及交给你。你不用担心，粮票是肯定够吃够用的。”
　　童珊珊松了一口气，她说：“那我的那一份粮票下来了吗？”
　　齐信川说：“也下来了，不过暂时我是跟上头打了个欠条。”
　　“还要打欠条，为什么啊？”童珊珊不解。
　　“我们俩的结婚证还没领。”
　　“看来……必须得领结婚证了。”童珊珊若有所思。
　　齐信川看着她那双骨碌碌直转的大眼睛，忽然觉得心里有点闷闷的，他说：“你不想领结婚证？”
　　“哦，没有没有，我们都结婚了，那就应该领结婚证啊。”童珊珊的反应很快，她立刻说：“我只是在想，我们什时候回公社去领结婚证啊？”
　　既然领结婚证才能好好领粮票，那童珊珊肯定是二话不说，第一个就得回去领结婚证的，毕竟没有什么事比吃饱饭更重要的。
　　“下周应该就可以，到时候，我想跟上头借辆车子，我开车回去，顺便把小满带回家给爸妈看看。”齐信川征求她的意见，“你觉得可以吗？”
　　“我们应该问问小满自己的意愿，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回去。”
　　齐信川蹲下去，认认真真问了一遍齐小满。
　　齐小满圆嘟嘟的小脸上泛起了一丝迷惑，但是他很快就说：“我想跟爸爸回家。”
　　“那到时候我们就一起回家。”齐信川说：“你放心，爷爷奶奶一定会喜欢你的。”
　　齐小满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嗯！小满要见爷爷奶奶啦！”
　　童珊珊却拉住齐小满的小手，然后低声说：“小满，你要是不想回去，可以直接说的。爸爸妈妈希望小满开开心心的，所以不会勉强小满做任何不高兴的事情。”
　　齐小满抬起头，用那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认真盯着童珊珊看了好一会儿，他的眼神出现了变化，他用力说：“妈妈，我想回去见爷爷奶奶的。”
　　“那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其实我们那边的乡下也挺好玩的。”童珊珊捏了捏齐小满的小脸蛋，表扬道：“小满真是个好孩子。”
　　之后，两个大人带着好孩子齐小满去附近的国营饭店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饭。
　　虽然这个月的粮票也发下来了，但童珊珊现在掌握家里的财政大权，觉得在外头吃饭不划算，于是三个人只吃了三碗鸡蛋面，其他什么都没点。
　　齐小满年纪小，他只能吃下半碗面，剩下的一半就让两个大人分掉了。
　　吃过饭，童珊珊提议去理发店。
　　齐信川说：“小满的头发我就能剪，不用去理发店花那个钱。”
　　“是我想剪头发，我都问过了，我这么长的头发，可以卖不少钱呢。”童珊珊兴致勃勃。
　　齐信川的笑容却僵在了脸上，他说：“童同志，我们家里不差钱，不用你卖头发……”
　　“啊，是我没有说清楚，其实我早就想剪头发了，这两个大辫子太长了，干什么都不方便，洗头也不容易干。我想剪短一些，大概到肩膀这个位置，披着也好看，扎起来也好看，你觉得怎么样？”童珊珊在自己的肩膀处比划了一下。
　　齐信川这才说：“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去大院儿门外的理发店吧。照相馆也在那旁边，可以先去拍一张照片，也能把你大辫子的模样记录下来。”
　　童珊珊说：“我们在公园拍过照片了啊。”
　　“公园拍的是游玩的照片，去照相馆是拍我们两个人的结婚照。”
　　“ 啊，是这样。”童珊珊笑了起来，“那好，我们快点去吧。”
　　他们坐车返回，下公交车后先去了国营照相馆。
　　照相馆里没有其他客人，摄影师知道他们是来拍结婚照的，便有点好奇地看了一眼齐小满，不过他倒是没有说什么。
　　这个年月的结婚照都是一个模式的，两个人并肩站在背景布前面，摄影师喊了一二三，就拍下了一张照片。
　　店员问他们要洗几张，齐信川说：“洗五张，最快什么时候能拿到？”
　　“加急，大后天就能拿到，就是贵。”
　　“那就加急。”齐信川付了钱，又带着童珊珊去了国营理发店，把她那头乌黑发亮的大辫子给卖掉了。
　　剪了头发后，童珊珊觉得整个脑袋都轻松了不少，她把齐肩长的头发绑成两个小辫子，看上去更加活泼也更显年轻了。
　　理发店的师傅说：“小同志，你剪了头发以后更精神了呢。”
　　齐信川看着童珊珊的新造型，也露出了一个欣赏的笑容，他说：“确实很精神，很好看。”
　　齐小满也奶声奶气地说道：“妈妈真好看。”
　　童珊珊笑了起来，旁边一个剪头发的奶奶说：“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大的儿子了呀？”
　　“是啊。”童珊珊笑着走到齐小满的身边，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说：“我儿子好看吧？”
　　“好看，像你，你们都是大眼睛。”奶奶一脸慈祥地夸奖道。
　　这是真的，童珊珊跟齐小满都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乍一看被误认为是亲母子也不奇怪。
　　听了这句话，齐小满高兴得跟什么一样，回家的路上一直在蹦蹦跳跳，根本停不下来。
　　齐小满在前头蹦，齐信川跟童珊珊并肩跟在后头慢慢走。
　　齐信川忽然说：“童同志，谢谢你。”
　　童珊珊愣了一下：“好端端的，谢我什么？”
　　“谢谢你把小满照顾得这么好，也谢谢你愿意跟我结婚。”齐信川的语气非常认真。
　　童珊珊偏头看向齐信川，他眉眼温柔，嘴角带着笑意，有一股子书里说的“铁汉柔情”的味道，而且，她发现这个年轻男人越看越好看了。
　　脸上的疤痕看习惯了以后也几乎可以意识不到了，现在再这么看他，只会觉得他是个特别帅的大帅哥，而且宽肩细腰大长腿，一样的军装穿在他的身上，也显得更出众一些。
　　童珊珊笑着说：“我也要谢谢你，谢谢你愿意换婚，让我有机会来到这里生活。”
　　“你人这么好，就算没有我，你也能有其他的机会去过上更好的生活的。”
　　童珊珊用力摇头：“就我们家那个情况，更好的生活就别想了。所以，我是真的很感谢你的。”
　　按照童丰收跟吴大芬的性子，就算没有换婚这件事，也不大可能帮女儿物色一个好对象，他们会为了几十块钱的彩礼钱就把女儿随随便便嫁出去。
　　就这么一路聊着天，他们慢慢走到了家门口。
　　五六个住在附近的小朋友围在路口那头的沙坑边做游戏，齐小满今天特别高兴，放下自己的小挎包和水壶就拿了糖果找小朋友一起玩了。
　　“我来烧水，我要洗澡。”童珊珊放下布袋子就往厨房走。
　　大院儿其实有公共澡堂，但是每隔五天才开放一次，而且每次开放人都特别多，排队也要排很久，童珊珊跟郑荷花更喜欢在家里烧水洗澡。
　　齐信川立刻说：“我去烧水，你去歇一会儿吧。”
　　童珊珊笑了：“那我就偷个懒了。”
　　说完，她就洗了手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喝了一点儿热水就开始看小说了。
　　过了一会儿，齐信川从厨房走了出来，他看上去很惊讶。
　　“童同志，你现在是自己做饭吃吗？”
　　“是的，我开始自己做饭了，这样比较省钱。”童珊珊说：“你晚上想吃什么？家里有胡萝卜、鸡蛋、粉丝和青菜。”
　　“我……我都可以，你做什么都行。”齐信川看起来非常高兴。
　　“也对，你好像不挑食，那我晚上做胡萝卜鸡蛋饼吧，再煮一个青菜汤。前天买到了面粉，一直没有用过呢。”童珊珊把目光重新移回书本上。
　　齐信川说：“书是从哪儿借的？”
　　“杨政委家里。”童珊珊说：“晚上睡觉前实在是太无聊了，有一回在大院儿遇到了杨政委的爱人秦阿姨，聊天的时候她说家里有很多书，我就问她借了一本。她还说，看完可以继续找她借。”
　　齐信川说：“你喜欢读书看报？那我以后把不需要的旧报纸拿回来给你看，看完以后还能发煤炉。”
　　“好，谢谢你。”童珊珊冲他笑了一下。
　　那个笑容太漂亮了，齐信川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了那么一会儿。
　　还有，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以前家里是没什么气味的，但现在家里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在靠近童珊珊的时候，香气总是更明显一些，每次都让齐信川微微有些走神。
　　他仔细地看着认真看书的童珊珊，虽然他一直不在家，但童珊珊似乎在这里生活得如鱼得水，她整个人就像她的笑容一样，灿烂而有生命力，仿佛丢在任何地方都可以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童珊珊看了一会儿小说，等热水都烧好了，她就去洗澡洗头，等洗好了出去晾头发，齐信川照例过去把她的衣服洗了。
　　郑荷花这会儿也没事儿做，便走出来跟童珊珊闲聊。
　　两个人正在说童珊珊剪头发的事情，路口那头突然传来了孩子的哭声。
　　郑荷花说：“那几个孩子肯定又打架了，三天两头打，真叫人不省心，幸好我的俩个娃娃都大了。”
　　童珊珊一开始还没在意，但过了一会儿，她就看见齐小满一边哭一边跌跌撞撞往家跑，他整张小脸都哭花了，看上去特别委屈。
　　童珊珊立刻丢下郑荷花冲了过去：“小满，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齐小满是个特别懂事又听话的孩子，而且他平时一直都是笑嘻嘻的，就算摔跤了也不会哭，现在哭成这样，很明显是出了什么事。
　　齐小满看到童珊珊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他哭得更加伤心了，直接扑到童珊珊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郑荷花都赶紧跑了过去。
　　“小满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了吗？”郑荷花问道。
　　童珊珊先安抚了孩子的情绪，然后拿出口袋里的草纸帮他擦了眼泪和鼻涕，这才慢慢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吗？”
　　齐小满抽泣了一会儿，断断续续说道：“张强说我……说我克死了我爸爸……妈妈……以后也会把……把……你跟爸爸克死……呜呜呜呜呜呜……妈妈，我不要你们死掉，我不要……”
　　说完，齐小满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童珊珊的脑子里嗡的一声，有一根弦瞬间断掉了。
　　很多年前，当她的父母离开人世的时候，基地里也有人这样说过她。
　　一连好多天，才十来岁的她几乎天天晚上都会做同一个梦，梦里有无数看不清面孔的人指着她的鼻子，一直在骂她：“你克死了你的父母！你克死了你的父母……”
　　童珊珊猛地用力抱住齐小满瘦瘦的小身体，然后在他耳边温柔道：“他在胡说八道，小满是个聪明孩子，不要相信他的胡话。”
　　“可是……可是……我爸爸妈妈真的死掉了……妈妈跟爸爸……”齐小满太难过了，加上年纪太小，他已经没办法用语言来表达自己此刻的想法了。
　　童珊珊又帮他擦掉脸上的泪水，然后说：“我可以证明他是胡说八道的。”
　　齐小满打了一个嗝，瞪大眼睛看着她：“怎么……证明？”
　　“你先跟郑阿姨回家，让爸爸给你洗个澡，爸爸在家烧水呢，我去领那个张强过来。”童珊珊笑得特别好看，但她的眼里全是阴霾。
　　郑荷花拉住齐小满的小手，然后有点担心地问道：“小童啊，你要做什么？”
　　“哦，没什么，我去让张强来跟小满说清楚，他刚才是在胡说八道。就算是孩子的胡扯，该解释清楚的也要解释清楚嘛。”说完，童珊珊就大踏步往外走了。
　　她走到了刚才齐小满跟小朋友做游戏的地方，大概是因为有人哭着离开的关系，这里现在只剩下了两个小女孩，其他孩子都已经不在了。
　　童珊珊走过去，尽量温柔地问道：“你们好，你们知道张强小朋友在哪里吗？”
　　“张强回家啦。”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笑着说道。
　　“那你知道张强的家在哪里吗？”
　　“在那边。”小女孩指了一下方向。
　　张强住的屋子就在他们前头那一排，也就是说，张强的父亲是个正营。
　　不过，就算张强的父亲是政委，今天这件事童珊珊也管定了。
　　她谢过小女孩，然后快步走到那排房子前，又找人问了一下，就敲响了张强家的屋门。
　　这两排房子的规格都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张强家的走廊上更加杂乱，没有郑荷花和童珊珊她们收拾的那么干净。
　　“谁啊？”一个穿着大人衣服的十几岁少年过来打开了门，他的脸上脏兮兮的，衣服也是脏兮兮的，看上去非常邋遢。
　　“你家父母在吗？”童珊珊沉声问道。
　　少年盯着童珊珊的脸看了一会儿，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神情，但很快他就说：“我妈在家，我去叫她。”
　　说完，他就跑回去叫人了。
　　“妈，有人找你！你快出去看看！”少年大喊道。
　　一个粗哑的中年女性的声音传了过来：“谁找我啊？我现在走不开，你小弟又尿了，我得给他收拾。”
　　“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年轻姑娘，我没见过她，不知道是不是文工团新来的人。”少年说。
　　“文工团的人怎么会来找我呢？”
　　“是她问我爸妈在不在家的。”
　　“行行行，那你过来帮忙换尿布，我出去看看。”
　　一阵噪杂的声音过后，一个满脸疲惫的中年妇女出现在了走廊上。
　　她穿着一件绛红色的碎花棉袄，棉袄上有几个补丁和很多污渍，她皮肤粗糙，脸上过早得爬满皱纹，一双眼睛浑浊发黄，透着一种丧失了一切希望的疲惫感。
　　她看到童珊珊的时候也惊讶了好一会儿：“你是谁啊？你找我做什么？”
　　“我是齐信川的家属，齐小满的妈妈，请问你是张强的妈妈吧？”童珊珊平静地问道。
　　“我是啊。”张强妈妈说：“我们家小强咋的了？”
　　“他把我儿子齐小满弄哭了，我需要他过去跟小满道个歉，然后告诉小满刚才自己是胡说八道。”童珊珊甚至笑了一下。
　　张强妈妈原本疲惫的眼神陡然变得凶狠起来了，她眯着眼睛看向童珊珊那张甜美可人的脸，然后啐了一口，道：“小孩子打架吵嘴那是寻常事，谁跟你一样还来我们家找孩子算账的？你懂不懂规矩啊？在这里，孩子的事情让孩子自己解决！你想让我家小强去道歉，你做梦去吧！”
　　“你家张强说齐小满克死了他的爸爸妈妈，以后还会克死我跟齐信川。我不知道张强几岁了，但小孩子根本不会懂得克死这个词是什么意思，这也不是小孩子会说出来的话。唯一的解释是，这是你们大人在家里教给张强的，我有没有说错？”童珊珊表情平静，但眼中已经开始往外喷火了。
　　张强妈妈嗤笑一声，她舔了一下干裂发白的嘴唇，不屑道：“是我说的，怎么了？我又没说错！那齐小满就是个扫帚星，他爷爷奶奶死了不算，他还克死了他亲爹亲妈，将来也会克死你们的！你可长点心吧，好好一个大姑娘跑过来做个养母，到时候被克死了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你知道现在在破除封jian迷xin吗？”童珊珊忽然笑了起来。
　　对方一愣，说：“知道啊，破那什么的si旧嘛，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你既然知道，那你知道你刚才说的话就是封jian迷xin吗？你不光自己宣扬封jian迷xin，你还把这些想法教给你的娃娃，荼毒/社hui主yi接班人！我也不需要张强去跟我们家小满道歉了，我决定去ge委/会揭发你，为美好社会拔除一颗大du瘤！”
　　说完，童珊珊转身就走，走得那叫一个昂首挺胸，那叫一个气势满满！
　　张强妈妈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还是刚才的少年提醒了她一句，她才猛地一抬头，拔腿追上了童珊珊。
　　“等等等等！你这个人……大家都是邻居，你真的要去革wei会告我？你……你也忒恶毒了吧！”她抖着手指着童珊珊的鼻子。
　　童珊珊冷冷道：“我给过你选择了，是你自己要选这条路的。”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么么哒?

? 第19章
　　“什么选择？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我没读过书, 你别跟我掉书袋！你到底想做什么？”张强妈妈一脸慌乱，但语气却很强悍，一副想要吓唬人的样子。
　　童珊珊说：“你没读过书, 你总听得懂人话吧？我要求你的儿子张强去给齐小满道歉, 要他亲口跟小满说，刚才那些什么克不克的是在瞎说。如果他不去给小满道歉, 那我就立刻去革wei会揭发你宣扬封jian迷xin！我现在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你听懂了吗？”
　　随后追过来的小少年拽了一下妇人的袖子，然后小声说：“妈，本来就是小强不对，怎么能跟人家齐小满说这种瞎话呢？人齐小满多可怜啊？要不我带小强过去跟人家道个歉吧。”
　　谁知道张强妈妈一把甩开儿子的手，然后理直气壮吼道：“道歉？道什么歉？你三弟说错什么了？那孩子本来就是个扫帚星，我都说过多少次了, 不要跟扫帚星一起玩, 回头都会惹得一身骚！”
　　童珊珊眯眼看她：“你确定不让儿子去道歉了, 是吗？”
　　“对！道个屁歉！”
　　“好，我现在就去革wei会。”说完, 童珊珊转身要走, 却被那小少年拦住了去路。
　　“同志, 你别着急啊……我妈不是那个意思……”小少年快要急死了。
　　“有本事你就去告我，你去啊！你根本就是在欺负人！你不过是一个新来的，你凭什么欺负人？哎哟我的亲娘哎！大家伙儿出来帮我评个理！齐信川的爱人找上门欺负人啊！你们快来帮我评评理啊！还有没有天理了？”张强妈妈嚎着嚎着, 居然一屁股往地上一坐，一副哭天抢地的样子。
　　童珊珊在末世很少见到这样的人, 毕竟这样的人要是敢在基地嚎一嗓子, 就会被高阶异能者一巴掌给拍飞。
　　但她这边的记忆里可是看过不少这样的泼妇的, 大树村里这样的“人才”比比皆是, 其中又以童珊珊的母亲吴大芬最为出众。
　　所以她看着面前的张强妈妈，内心毫无波动，就对方这点小打小闹的程度，还不够吴大芬的一半会闹腾。
　　但这么一番哭嚎之下，邻居们也跑出来了不少，十几个大人小孩把这里团团围住，都在问发生什么事了。
　　见邻居都出来了，张强妈妈哭得更带劲儿了，她一边捶打自己的胸口，一边嚎叫道：“这个女人欺负人啊！她见我是个不识字的粗人，就来欺负我！六婆，你可要帮我做主啊！我是个大字不识的妇道人家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她凭什么这么欺负人啊！”
　　站在人群中看上去年纪最大的那个婆婆有点犹豫地看了看安安静静、斯斯文文的童珊珊，然后小声说：“闺女啊，你是小齐家的对吧？到底出了什么事？都是街坊邻居的，有话咱们可以慢慢说啊，你看小罗也不容易，一个人照顾四个孩子，咱有什么话就好好说啊。”
　　正说着，郑荷花领着齐信川从那头跑了过来，她一边跑一边喊着：“干什么呢？罗三妹是不是欺负我们小童了？你们围在这里想做帮凶啊？”
　　要不郑荷花这个人怎么能跟童珊珊相处得这么好呢？这俩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帮亲不帮理。
　　童珊珊听到这句话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就知道郑荷花是个顶好的的人。
　　再看一眼齐信川，一直温柔和气的他这会儿看上去显得杀气腾腾的，童珊珊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动手了一样。
　　“你没事吧？”齐信川快步跑到童珊珊的身边，用一种保护的姿势将她护住。
　　童珊珊小声说：“我没事，你别担心，没人能欺负到我头上来的。”
　　齐信川说：“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呢？他们人多……”
　　“你放心，我一个人就行，这是女人打架的事儿，你千万别掺乎，交给我就行。”童珊珊踮起脚尖凑在齐信川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齐信川的耳朵瞬间就红透了，好在这会儿童珊珊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所以根本没发现。
　　见齐信川跟郑荷花过来了，坐在地上假哭的罗三妹慌张了那么几秒钟，接着很快就反应过来，然后继续大喊大叫：“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这是合伙过来欺负人啊？我的亲娘哎！还有没有王法了？他们一家子合伙过来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啊！你们快点帮我做主啊！”
　　郑荷花挤到童珊珊的身边，大声说：“你叫什么叫？小童才不会欺负人呢！明明是你儿子欺负了小满！”
　　六婆想出来打圆场：“有话好好说啊。”
　　童珊珊冷笑一声，说：“荷花姐说得没错，不是谁叫的声音大谁就有道理了，也不是谁往地上一躺假哭几嗓子就是被欺负了。现在邻居们都在，你敢不敢让你儿子说说前因后果？你没读过书，你儿子总读过书吧？让你儿子来说，刚才到底怎么了，到底是谁在欺负人！”
　　那脏兮兮的小少年吓了一跳，整个人惊慌失措，他支支吾吾往后躲：“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行，那我来说。既然邻居们都在，罗同志想让大家评评理，那就请大家帮我们评评理！”童珊珊抬起头来，朗声道：“大家要是都没意见，那就我来说。”
　　六婆点头道：“你说吧，我们都在这儿呢，我们听听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童珊珊便开始说了：“罗同志的儿子张强在跟我们家齐小满玩耍的时候，说小满克死了他的亲生父母，以后还会克死我跟齐信川。小满还不到四岁，他之前经历过什么，大家想必也都知道，听了这样的话，小满难过极了，哭着跑回家，担心我跟齐信川会死掉。我告诉小满张强小朋友是在胡说，小满不敢相信，所以我来找张强的家长，希望张强能去告诉小满，那些话是乱说的，都不是真的。大家也都是有家人有孩子的，我想问问你们，这到底是谁欺负谁？”
　　邻居们听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过了一会儿，六婆首先说：“这事儿肯定是张强做的不对，什么克不克的，小满那孩子多可怜啊，怎么能跟他说这样的话呢？”
　　“是啊，我觉得张强应该去跟小满道歉。”另一个中年妇人也轻声说道。
　　“对啊，这是张强欺负了小满，应该去道歉的……”
　　其他邻居也纷纷附和道，大家都赞同应该让张强去跟齐小满道歉。
　　罗三妹不依了，她坐在地上挥舞了几下胳膊，然后大声吼道：“你们胡扯什么呢？我们家小强说错了什么了？还得去跟人道歉？哪有这种事？那齐小满明明就是个扫帚星！就是他克死了自己的一家人！你们等着看吧，回头他还会克死齐信川跟这个女人的！我告诉你，你现在嚣张，等你被他克死了，你就知道好歹了。”
　　童珊珊冷笑一声，道：“大家都听到了吧，这就是张强家长的态度。”
　　六婆说：“这是怎么说的？罗三妹啊，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小满爸爸那是意外啊……”
　　“你别跟我整这些，之前咱们聊天的时候，你们是不是都说过小满是个扫帚星？”罗三妹狠狠道。
　　有人说：“我可没有说过。”
　　“我也没有说过。”
　　倒是六婆有些微微红了脸，然后小声说：“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小满那孩子怪可怜的……”
　　“行了行了，你说过就是说过，所以大家都是这么说的，你们这些老东西能说，我家张强不能说？凭什么啊？”罗三妹指着童珊珊的鼻子道：“还有，这个女人别提多恶毒了！就因为我不让小强去道歉，她就要去革wei会告我呢！说我宣扬封jian迷xin！你们说她是不是在欺负人？你们过来评评理！”
　　听完这话，邻居们全都沉默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轻一点的男人说：“张强是做得不对，张强妈妈也做得不对，但这么点小事情，就不用闹去什么革wei会了吧？这位小同志你是初来乍到的，可能不知道咱们这儿的规矩，咱们这儿啊，出了任何事都不会去找革wei会的。要是有什么说不清楚的事情，可以去找政委。”
　　“找了政委，就能让张强去给我儿子道歉了吗？”童珊珊凛然而立，整个人像个斗士一样，她说：“你们觉得张强说的话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吗？也对，反正你们都是外人，甚至你们这些大人心里也这么想过，也这样背后议论过。你们当然不会明白，这些话语给一个四岁的孩子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那个，我没有说过。”那年轻人赶紧反驳道。
　　童珊珊说：“你是没有，可其他人有！你们有没有想过，我家小满才四岁！一个四岁的孩子，经历了丧父丧母，经历了那么多伤痛，你们为什么不考虑考虑他的感受？这件事如果发生在你们的孩子身上，你们还会觉得这是一件小事吗？我作为一个母亲，要是不维护自己的孩子，那我算是什么母亲？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里了！罗三妹的儿子张强如果不去跟齐小满道歉、并且澄清没有克死这回事，我就一定要去革wei会揭发她！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克死这个说法，她现在这样做就是在宣扬封jian迷xin！她敢做，我为什么不能去揭发？就因为我们是邻居？既然我们是邻居，那她为什么要让她的孩子伤害小满？为什么？难道我们家小满好欺负吗？”
　　她说着说着，情绪渐渐激动起来，眼眶甚至都有点红了。
　　齐信川紧紧拉住她的手臂，然后用力道：“我平时太忙，没有注意过这些事，我没想到你们这些大人在背后是这样教自己的孩子的。你们是不是都忘记了？我们家小满的亲生父亲是烈士！那是为国捐躯！你们在这里污蔑一个烈士的孩子，你们就不觉得羞愧吗？”
　　这一回，所有人都低下了头，连罗三妹都开始慌乱起来了。
　　他们天天在背后说齐小满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时间长了，就把小满生父是个烈士的事情给搞忘了。
　　议论一个普通的孤儿倒是没什么事，但议论一个烈士的孩子，那后果可就不好说了！
　　童珊珊立刻在心里给齐信川点赞，不愧是他，这么短短一句话，就把事情的严重性再一次拔高了一个很大的程度！
　　童珊珊立刻说：“总之，我还是那句话，如果张强不去跟小满解释和道歉，今天就算是政委亲自来劝我，我也一定会去革wei会揭发罗三妹的！在场的诸位都是人证，你们都听到罗三妹是怎么宣扬封jian迷xin的！等革wei会的人过来了，你们都要出来作证的！”
　　“这……那个，罗三妹啊，你就赶快带着张强去给小满道歉吧。”六婆紧张地说道：“这事儿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是啊，本来就是你们家张强不对，更是你不对，你在家里都教孩子什么歪门邪道啊？人家齐小满是烈士的孩子，就这么被你儿子欺负啊？”
　　“就是，你亏心不亏心啊？”
　　罗三妹气得脸都变成了绛紫色，她越想越生气，于是大声吼道：“我就不让小强去道歉！有本事，她就去告我啊！我现在去找政委！我让政委给我做主！”
　　童珊珊点点头，右手往前一伸：“你去，你现在就去。”
　　罗三妹真的爬了起来，拔腿就朝政委家那边跑。
　　童珊珊看了一眼齐信川，说：“我现在要去革wei会，你留在家里给小满洗澡吧。”
　　齐信川还没说话，六婆就说：“小齐啊，劝劝你家爱人啊，她年轻，别冲动。”
　　齐信川正色道：“六婆，我支持我爱人去告。因为这件事不是小事情，我没想到到了如今这个时候，还有人在宣扬扫帚星这种事。就算不是为了我们家小满，也应该把这种想法彻底杜绝。”
　　“那……那……”六婆支吾了一下，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郑荷花小声说：“小童啊，你真的要去啊？你不害怕啊？”
　　“我害怕什么？我家三代贫农，成分可好了。我家小满是烈士的孩子，我怕什么？”童珊珊轻声道。
　　“那你就去吧，这事儿我也支持你！我是真的没想到，这些人在背后居然是这样说小满的。”郑荷花看上去也挺生气的，她说：“你们一个个的，都是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想想小满这孩子多可怜，多不容易。要是你们自己的孩子被人这么说了，你们心里是什么滋味啊？”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个年轻的男子说：“既然是这样，我也支持你去革wei会，罗三妹同志这次确实是太过分了，应该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童珊珊点点头：“那我就过去了。”
　　说完，她真的迈开大步出去了。
　　齐信川追了上去，道：“你等我一下，我回家换身便服陪你一起过去，穿这身不太合适。”
　　童珊珊摇摇头：“你别去了，我是普通老百姓，我做什么都不要紧，但是你不行。而且，小满刚刚那么伤心，家里不能缺人。你在家陪着小满，给他洗了澡，然后等我回来做晚饭。”
　　“那你自己小心一点。”齐信川沉声道：“咱们传达室的电话你是知道的，如果那边的人不太对劲，你就说你要给军区的杨政委打电话，记住了吗？”
　　“放心，我有分寸的，我知道应该怎么做。”童珊珊背过身去，冲齐信川使了个眼色。
　　齐信川愣了一下，这才明白了童珊珊的用意。
　　他赶紧说：“那你小心一点儿，我回去给小满洗澡，晚上等你回来做饭。”
　　“好，你快回去吧。”童珊珊笑了一下，赶他回去。
　　郑荷花却跟了上去，她说：“小齐不方便去，我跟你过去。你长得太漂亮了，我有点不放心。我听说那些人啊，都坏得很呢。”
　　童珊珊感动极了，她一把拉住郑荷花的手臂：“谢谢荷花姐。”
　　她们一起坚定地走到了大门口，到了马路上，童珊珊找人问了路，知道要坐几路公交车之后，就跟郑荷花一起去了公交车站。
　　郑荷花看上去有点紧张，她不停的深呼吸。
　　童珊珊笑着说：“荷花姐紧张？”
　　“紧张的，革wei会可不是个好地方，我紧张的……小童，你不紧张啊？”
　　“我还好，以前村里抄/家的时候，我去围观过，但我当时还小，所以没什么印象了。”
　　童家代代都是贫农，家里穷得叮当响，所以抄家这种事跟他们是没关系的，成分也确实特别好。
　　俩人正在说着过去的一些事情，就看见一个小战士慌慌张张地朝这边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喊：“童同志啊！你等等！政委喊你！”
　　郑荷花又是一惊：“哎哟，小童，这可怎么办？咱们还去不去啊？”
　　童珊珊就等着这一茬呢，她故意装作很不情愿的样子，说：“先去听听政委说什么。”
　　在走出大院之前，她就知道杨政委是一定会找人拦住她的，她也在等着这一遭。
　　毕竟，她要的是张强给齐小满道歉，要的是从此以后没人敢再这么说小满，她并不需要罗三妹被革wei会的人带走。
　　十几分钟后，在杨政委家的一楼客厅里，童珊珊跟杨政委对面而坐，看上去冷静又端庄。
　　杨政委说：“我听了来龙去脉，这事儿确实是罗三妹同志不对，我会让她和她的儿子张强给你们道歉的，这次的事情，就看在我的份上，算了，可以吗？”
　　童珊珊说：“政委可以保证他们以后都不再说小满是扫帚星、会克死父母家人了吗？”
　　“我跟你保证，倘若他们再犯，你随便去告，我绝对不会拦着你。”杨政委语重心长道：“我理解你想保护孩子的心情，但这事儿他们也是初犯，总得给人一个机会，你说是不是？”
　　“好，这次我就听政委的，那就请张强现在就给小满道歉。至于罗三妹，我希望她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小满的面前，所以道歉这件事也不需要她。”
　　杨政委立刻道：“好，我现在就让张强给小满道歉。”
　　又过了一会儿，洗好澡的齐小满在杨政委家的客厅里接受了张强的道歉。
　　罗三妹没敢进来，是刚才的小少年领着张强进来的。
　　张强也是一个脏兮兮的孩子，他大概五六岁的样子，脸上挂着鼻涕，棉袄像是穿了一个冬天，脏腻子糊在上头，都开始反光了，童珊珊看了直皱眉头。
　　张强大概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杨政委非常有耐心，一点一滴告诉张强世界上没有扫帚星，齐小满的父母也不是被他克死的。
　　最后，张强磕磕巴巴道了歉，还做了保证，就被小战士给带出去了。
　　客厅里只剩下童珊珊一家三口跟杨政委，杨政委说：“小童啊，你这个性子可真是说一不二啊。”
　　童珊珊笑了一下，没说话。
　　如果她不是这样的性格，那她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在末世生存下去。
　　至于现在，她也需要这样的性子来保护自己和家人。
　　齐信川倒是开口了，他说：“政委，这次的事情，我是支持我爱人的。”
　　“我知道，我没说小童做错了，她是一个好母亲，她懂得保护自己的孩子，这一点非常好。”杨政委笑着说：“你们也别紧张，这事儿呢已经解决了，我就是想跟小童打个商量，下次啊，要是再出现什么事情，能不能先别往外跑，你先来找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公正的交代。小童，你看这样可以吗？”
　　童珊珊说：“这可是政委说的，那我下次有事，就先来找您。”
　　这件事最后的效果比预期得还要好，有杨政委给了保证，今后再有人敢这样欺负齐小满，童珊珊就能直接扯大旗了。
　　“好，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啊，挺喜欢小童这个性格的，我爱人也喜欢，说小童爽利、干脆。”杨政委笑了起来。
　　童珊珊一点也不客气地说道：“多谢夸奖。”
　　杨政委拍了拍齐信川的肩膀，说：“信川啊，你可真是娶对了人，你这闷葫芦娶了个火爆子，以后日子肯定会红红火火的。就是你得记得常回家，别把这么好的爱人丢在屋里不管啊。”
　　齐信川立刻点头：“政委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童同志的。”
　　“都结婚一段时间了，怎么还喊童同志啊？”
　　齐信川耳根微红：“在家里也喊别的。”
　　从杨政委家里出来，一家三口慢慢往家走。
　　齐小满现在不哭了，他抓着童珊珊的左手，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
　　走了几步，齐小满忽然停下脚步，然后抬头看向童珊珊。
　　童珊珊笑着蹲下去：“怎么啦？有话想说？”
　　“嗯！”齐小满用力点点头，大眼睛亮晶晶的，透着一股子欢喜，他凑到童珊珊的耳边 ，小声说：“妈妈，谢谢你。”
　　一抹微笑爬上了童珊珊的脸颊，她伸手抱住娃娃，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她说：“不用谢，这是妈妈应该做的。”
　　齐信川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一大一小相拥而笑，心口突然涌上一股说不出来的情绪，他觉得自己很激动，也很高兴，心脏也跳得很快……
　　回到家里，齐小满自己去折纸玩儿，齐信川帮童珊珊做晚饭。
　　他小声说：“你是不是原本就不会去告她？”
　　“那当然啊，我只是想收拾她一下，没想过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我猜到政委会去阻拦我了，我之所以那么坚决地要去革wei会，主要是为了吓唬罗三妹，也是为了杀鸡儆猴。”童珊珊笑了一下，脸上有点得意，“从今以后，我要这个大院儿没人敢欺负我们家小满！”
　　童珊珊的预料没有错，从这一天开始，整个大院都知道了她是个厉害人物，知道这个人一言不合就会为了孩子去革wei会揭发人。
　　那些喜欢嚼舌根子的人都不敢再乱说一句了，有些胆子小的，更是看到童珊珊就绕路走。
　　当然了，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坏处的，比如跟罗三妹关系好的那些人家都不让自家的孩子跟齐小满一起玩耍了。
　　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毕竟齐小满有自己的固定好朋友，童珊珊偶尔还会塞给那俩孩子一点糖果饼干什么的，这就让俩孩子更喜欢跟齐小满一起玩耍了。
　　至于其他的小孩子，他们的家长其实不太在意这些事的，孩子们碰到了就会在一起玩儿，不会故意排挤齐小满。
　　“罗家那些孩子，脏得要命，不跟他们一起玩，那是好事。”郑荷花一边缝衣服一边说：“跟罗家关系好的那几家人也一样，个个都有四五个孩子，家里脏得不能落脚，反正我家的孩子是不跟他们一起玩的，谁知道他们身上有没有跳蚤啊？”
　　童珊珊有点好奇：“他们那多人，是怎么在两室一厅里住下的？”
　　隔壁郑荷花家只有两个孩子，所以还能住得下，但四五个孩子加上父母一起，这两室一厅要怎么塞得下这么多人呢？
　　郑荷花说：“放高低床，打地铺，客厅也睡人，反正只要能落脚的地方就能睡觉。”
　　“就算睡觉没问题，家里粮票也不够吃啊。”童珊珊说到了最关键的问题，那就是粮票问题。
　　隔壁的郑荷花家领两个大人的粮票，饮食方面已经紧紧巴巴了，所以她才会天天帮人做衣服，还在不远处的空地上自己种了菜，这样才能保证一家四口不饿肚子。
　　郑荷花说：“我也不清楚他们是怎么过的，可能都有一些旁的法子挣粮食吧。”
　　“旁的法子是什么法子？我们也能做吗？”童珊珊有点好奇。
　　她家的日子过得确实还不错，但谁不想多点食物呢？
　　“哎呀，那可不能做的，被抓到不得了的！”郑荷花压低声音，把那些旁的法子说了一遍。
　　原来，那些所谓的法子就是去偷鸡摸狗。
　　不过，他们偷的不是普通人家，而是集体。
　　比如，明天要卖一车外地拉过来的大白菜，那些十几岁的少年就会趁着深夜守卫睡着的时候翻墙进去偷白菜。
　　反正有什么就偷什么，米面油和肉也能偷到，总能想办法让一家人填饱肚子的。
　　童珊珊说：“我可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偷多了，总会出事的。”
　　“这种事确实不能做，万一抓到了一辈子就完了，好在你们家粮食是够吃的。”郑荷花笑着说：“对了，你们礼拜天要开车回家，这次回去，你可得把新衣服都穿上呀。我看你做了新外套，都没舍得穿过呢。”
　　童珊珊已经把新外套做好了，她还用多余的布料给自己的破棉鞋重新换了鞋面子，现在她有两双鞋可以换着穿，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寒酸了。
　　“也不是不舍得穿，这不是天天都在大院儿里不出门吗？所以新衣服还是留着回家的时候穿，这次回去，我得去娘家看看，穿件新衣服也能让他们羡慕羡慕。”童珊珊一边说，一边放下活计喝了一口温开水。
　　她自己的衣服全都做完了，齐信川跟齐小满不缺衣服，所以她在郑荷花的介绍下接了一点小活儿，帮大院一个女同志做两件小孩子的春装。
　　报酬给得不多，不过她反正也没事做，多一分钱都是赚到的。
　　齐信川见她喜欢做衣服，便也没有阻止，只是让她注意休息，只在光线好的白天做，晚上别碰针线活，不然容易伤眼睛。
　　到了下午四点半，童珊珊收好东西，跟郑荷花一起走出家门，她去托儿所接孩子，郑荷花回家准备晚饭。
　　童珊珊慢慢走到托儿所的门口，好巧不巧就遇到了罗三妹，她怀里抱着一个两岁大的孩子，脸上挂着长鼻涕，看上去比他哥哥张强还要邋遢。
　　罗三妹看到童珊珊就赶紧往边上躲，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
　　之前的事情不光她被批评了，她爱人也被政委敲打过，听说她爱人回家揍了她一顿，所以她现在见到童珊珊就赶紧走远一点，深怕又惹到她。
　　其他家长也都熟悉童珊珊了，但她们的态度都是比较友好的，也会笑着跟她打招呼。
　　童珊珊一路打着招呼走过去，隔着铁门往里一看，齐小满正在跟两个小伙伴做游戏呢。
　　老师喊了他一声，他就带着两个娃娃一起跑了过来。
　　“妈妈！”齐小满扑了过来。
　　两个娃娃也赶紧围住童珊珊，一起喊：“阿姨好。”
　　“你们好呀。”
　　齐小满说：“妈妈，今天刘景福的妈妈不能来接他，他想去我们家玩一会儿，可不可以啊？”
　　刘景福就是那个瘦一点的小朋友，他一脸期待地看着童珊珊，显然非常想去齐家玩。
　　因为齐家永远干干净净的，还总有好吃的东西。
　　童珊珊走过去问了一下徐老师，徐老师说：“刘景福今天是没人接，早上他的妈妈跟我打招呼了，说晚上可以去你家接孩子。”
　　“那好，我知道了。”征得了老师的同意，童珊珊才领着齐小满和刘景福一起往家走。
　　那个胖乎乎的小朋友站在后头，一脸羡慕。
　　回到家里，童珊珊先安排两个孩子洗手，然后就拿出了一点儿饼干，又冲了两杯奶粉放在茶几上。
　　刘景福性格要腼腆一些，他看着牛奶，不敢动手：“阿姨，这个很贵的。”
　　“没关系，你喝吧。”童珊珊笑着说：“你来做客，我们应该要好好招待你的。”
　　刘景福这才地喝了起来，之后，他跟齐小满一起画画，童珊珊就去做饭了。
　　这段时间齐信川每天都会回家，不过他有时候能准时回来吃饭，有时候却要到晚上九点多才能回来。
　　但童珊珊会按照惯例做好三人份的晚餐，如果齐信川晚上没有回来吃饭，那就把他的那一份饭菜当做宵夜给他留着。
　　不管多晚，童珊珊是一定会等到他回来的。
　　等齐信川裹着一身寒气进了门，童珊珊就会给他拎来热水，让他先去浴室洗洗刷刷，等洗好了出来，餐桌上就会摆着热乎乎的饭菜了。
　　两个人会趁着这段时间聊一下白天各自发生的事情，不过通常都是童珊珊在说，齐信川在听。
　　有时候她也会问他今天的工作怎么样，齐信川就会捡着能说的事情分享给她。
　　等两个人聊完天，齐信川去洗碗，童珊珊就去刷牙，然后互相说了晚安，就各自回到卧室去睡觉。
　　这样一连好些天下来，两个人都习惯这样的相处模式了，齐信川也越来越喜欢回家了，他喜欢这样的屋子，喜欢家里热气腾腾的饭菜，更喜欢童珊珊的甜甜笑容。
　　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歌曲，童珊珊一边淘了米把饭煮上，接着就来洗菜。
　　今天有青辣椒和新鲜的小青菜，还有昨天没吃的豆腐皮，天气冷，菜放上好几天也不会坏。
　　童珊珊把郑荷花给的干蘑菇泡在盆里，打算做一个青菜炒蘑菇，再做一个青辣椒炒豆腐皮，这样营养比较全面。
　　慢慢做好晚饭，快到六点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童珊珊打开电灯，走到客厅问道：“刘景福，你妈妈什么时候过来接你？我们准备吃晚饭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
　　刘景福立刻跳了起来：“阿姨，我可以回家看看吗？说不定我妈妈已经回来了。”
　　条件艰苦的年代，孩子们都很懂规矩，知道不能随便在别人家里吃饭。
　　童珊珊便说：“好啊，那我陪你回去看看，要是你妈妈还没回家，就回来在我们家吃饭吧。”
　　她领着刘景福走到门口，又对齐小满说：“小满，要是爸爸回来了，你就跟爸爸说等我们一下。”
　　“知道啦。”齐小满很乖巧地点点头。
　　刘景福虽然年纪小，但他的爸爸其实已经是副团长了，他的父亲结婚晚，四十岁才娶了他母亲，两个人年纪相差十五岁，也是组织上安排介绍的。
　　所以，他母亲是有正式工作的，有时候回来晚，可能是工作耽误了。
　　童珊珊陪着孩子走到那个级别住的房子跟前，一边走一边有点羡慕。
　　这边的房子面积大多了，每户都有三个卧室，客厅也比他们住的地方大上一半多。
　　走到刘家门口，童珊珊看了看窗户，说：“家里没有亮灯，是不是你妈妈还没回来呀。”
　　刘景福上前去拍了拍门：“妈妈，妈妈！”
　　里头没什么动静，童珊珊走上前去，刚想劝说刘景福跟她一起回家吃饭，突然听到屋里传来了一点点很轻微的响声。
　　童珊珊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确定家里是有人的。
　　大院儿每个门都有守卫，所以很安全，也不太可能有小偷。
　　童珊珊皱起眉头又听了一会儿，觉得屋里人的状况可能不太好。
　　童珊珊便拍了拍木门，大声喊道：“里面是不是刘景福的妈妈？如果是的话，你敲一下身边的东西，敲什么都行，敲三下。”
　　刘景福吓得小脸惨白：“阿姨，我妈妈怎么了？”
　　“乖，先别说话。”童珊珊把孩子拉到了一边，示意他安静一点。
　　过了一会儿，屋内传来了很轻微的敲击木头的声音，不多不少，刚好三下。
　　这回，童珊珊确定屋里的人出事了，她大喊了一声：“快来人帮忙啊！刘景福家里出事了！”
　　说完，她就狠狠一脚踢开刘家的大门，直接冲了进去。
　　屋里黑乎乎的，隐约可以看见一个人影蜷缩在桌子下面，还在发出细微的□□声。
　　童珊珊找到开关打开灯，刘景福立刻扑了过去：“妈妈！”
　　地上的女同志果然是刘景福的妈妈，她整个人蜷缩成了一个大虾米，面色蜡黄，满头冷汗，疼得连声音都快发不出来了。
　　童珊珊立刻道：“我出去喊人，你别慌，马上就送你去医院！”
　　幸亏左右都有人在家，大伙儿冲进来帮忙，一起把刘景福的妈妈送去军区医院了。
　　童珊珊因为要陪着刘景福，所以也被迫跟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才知道刘景福的妈妈得了急性盲肠炎，幸好送来及时，立刻被推进手术室了，要是晚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刘景福似乎被吓坏了，童珊珊也不敢走，一直留在那里等到他爸爸刘大漠过来，把孩子交给他之后，童珊珊才赶紧往外跑。
　　这么晚了，万一齐信川还没回家，也不知道齐小满在家怕不怕。
　　“童同志！”
　　刚跑出军区医院的大门，就看见高大的齐信川骑着一辆自行车，在路灯下远远地朝她挥挥手。
　　童珊珊立刻笑着跑过去：“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听邻居说的，你陪刘景福来医院了。天太晚了，我担心你会害怕，所以借了自行车过来接你。”路灯下，齐信川的脸孔棱角分明，看上去特别有男人味儿。
　　“谢谢你啊，还特地过来接我。”童珊珊一眨不眨得盯着他看，眼神特别专注，她觉得齐信川真的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
　　齐信川被看得微微有点不好意思了，他低声说：“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有。”
　　“那你……”
　　“你问我为什么看你啊？我看你是因为你好看啊。”童珊珊俏皮一笑。
　　齐信川也笑了：“瞎说什么呢？”
　　“我没瞎说，你真的很好看。”
　　“我破相了。”齐信川正色道。
　　他个人是不怎么在意脸上的疤痕的，但他知道其他人都会介意，胆小的孩子也会害怕他的脸。
　　“你破相了也好看。”童珊珊正色道：“这道疤不能影响你的魅力。”
　　齐信川笑了一下，说：“你真这么觉得？”
　　“当然啊，我骗你干什么？”
　　齐信川的表情微微有了一些变化，过了一会儿，他说：“谢谢你。”
　　“谢什么啊？”
　　“不怕你笑话，你长得这么好看，我一直担心你会介意我的相貌。”齐信川的声音听上去很认真，“你不在乎这些，我很高兴，所以……我要谢谢你。”
　　童珊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觉得齐信川这个人挺可爱的。
　　但是紧接着，她意识到了齐信川话里的深层意思。
　　他为什么会因为自己不介意他的相貌而感到高兴？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上夹子，所以明天会在晚上11点更新。
　　感谢宝贝们的支持，本章评论区也有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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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收：《七零之攀高枝》，欢迎收藏。
　　文案：上辈子，夏青棠的人生高开低走，棚户区长大的她靠着肤白貌美嫁入高门大户，麻雀变凤凰。
　　可她没过上几天舒心日子，最后不光离了婚，还丢了工作，靠着给表妹一家做保姆才能有口饭吃。
　　人人都笑她没脑子，可旁人不知道，那高门大户也不是什么人间福地，婆婆欺凌、丈夫移情、小姑子处处针对。
　　一觉醒来，她回到了二十岁那年。夏青棠看着日历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她还没结婚！
　　几天后，夏青棠挽着新鲜出炉的爱人接待了前来提亲的一家人：“我已经跟他领过证了。”家属是个普通人，她很满意。
　　可提亲的男方一家子不满意！她父母也不满意！被赶出家门的夏青棠只能跟着刚领证的家属回家。可走到他们家门前一看，这三层小楼可不是普通人能住的地方啊！
　　夏青棠脑袋嗡的一声：坏了，难道她又攀上高枝了？！
　　（温馨日常+家长里短+事业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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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收二：《九零之对照组翻身记》
　　夏青竹高二那年跟着改嫁的妈去了卫家，从此成为了同龄继姐的对照组。
　　继姐开朗活泼，夏青竹沉闷阴郁。
　　继姐考上重点大学，夏青竹高中辍学。
　　继姐大学毕业下海创业变成知名企业家，夏青竹因为学历不够只能在工厂里混个温饱。
　　继姐遇到优质高富帅组成神仙眷侣把日子过成了童话，夏青竹暗恋失败沦为众人笑柄。
　　之后惨遭下岗无力生存，她回卫家向亲妈求助未果，回程路上失足落水一命呜呼。
　　等她睁开眼睛重新回到进卫家的前一天，才知道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只是年代文里的炮灰对照组，她的存在只是为了衬托主角过得有多好。
　　夏青竹不服气了，凭什么对照组就只能一辈子做个炮灰？
　　重来一次，她一定要努力奋斗活出个人样，炮灰对照组也能有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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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荐完结文《穿成九零假千金后暴富了》、《七零锦鲤小村花》、《穿成年代文炮灰女配[七零]》?

? 第20章
　　童珊珊觉得自己的心跳突然有一点点加速, 她不受控制地嘴角上扬，大眼睛里面的甜蜜快要满溢出来了。
　　她小声说：“我的想法对你这么重要啊？”
　　齐信川的耳根子越来越烫，他咳嗽了一声, 很不好意思地说道：“很重要。”
　　“那我也挺高兴的。”童珊珊只知道笑, 想继续问点什么又觉得不好意思，便不再说话了。
　　她没有感情经历, 所以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 又不知道应该怎样跟对方确认。
　　齐信川可能还不如她，至少童珊珊看过很多爱情小说，理论知识还是懂一点的，但齐信川在这方面完全是一张白纸，所以这会儿几乎慌了神，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才好。
　　憋了半天, 他来了一句：“你高兴就好……”
　　之后, 齐信川也红着耳根不说话了。
　　两个人你看着我, 我看着你，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 童珊珊伸出右手, 慢慢朝着齐信川的左脸伸了过去。
　　齐信川先是有些惊讶, 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任由童珊珊的小手碰到了他的脸。
　　她轻轻碰了碰他的疤痕，这是一道英勇的勋章, 同时也是一段惨痛的回忆。
　　“当时……疼不疼？”童珊珊低声问道。
　　虽然不清楚他身上的伤疤严不严重，但只看脸上这一处, 童珊珊大概也能想象出当时的凶险状况。
　　而齐信川的运气已经非常好了, 这伤口再往上一点儿, 就会伤到眼睛了。
　　他的眼睛漆黑深邃, 看过来的时候总给人一种温和安定，要是真的受了伤，童珊珊觉得自己这会儿会非常难过的。
　　齐信川感受着童珊珊的小手传递过来的体温，然后轻轻道：“记不清楚了，当时出了很多事，疼不疼的，都没那么重要了，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你说得没错，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幸好你活下来了，要不然，我就没办法遇到你了。感谢老天爷，让你活下来了。”童珊珊非常真诚地说道。
　　齐信川又笑了起来，但怎么看都觉得那个笑容有点儿傻，他说：“是啊，幸好我活下来了，而且还带着小满回来了，要不然，咱们就没法结婚了。”
　　他觉得这些年来，出去参军和回家换婚，是他做过的最正确的两个决定。
　　童珊珊噗嗤一声，而后两手一拍道：“你不说小满，我都快忘了这一茬了！这都几点了？小满一个人在家里会不会害怕呀？”
　　“快九点了。”齐信川看了看手表说：“应该没事的，出门前他已经睡着了。我还跟隔壁郑姐说了一声，让她帮忙听一下我们家里的动静。小满那孩子只要睡着了就不会醒过来的，所以应该没事，你别担心。”
　　“不管担不担心，我们都快点回去吧，我可真是饿坏了！”童珊珊笑着说：“走吧走吧，也让我坐一回自行车，我还没有坐过呢。”
　　基地里有不少自行车，大家都可以骑着车在基地里头代步，童珊珊骑是骑过的，但确实没有坐过车后座。
　　齐信川便调转车头，等童珊珊在车后座坐好了之后，他就说：“你可要扶好了。”
　　“扶哪里呀？”童珊珊随口一说，两只手抓住了齐信川腰侧的衣服。
　　齐信川心思一动，回过头说：“这样抓着还是不保险。”
　　童珊珊眨了眨大眼睛，好像明白了什么，她笑着说：“我知道了，这样确实不太保险，那这样呢？”
　　说着，她的两只手直接环住了齐信川的腰。
　　还别说，虽然他是技术兵种，但身体倒是锻炼得非常好，这个腰搂上去就觉得劲瘦有力，就算隔着厚厚的衣服，童珊珊这样的异能者也能感觉到他的肌肉传递过来的力量。
　　齐信川的身体下意识的抖了一下，童珊珊在后头哈哈笑了起来：“齐信川，你可真逗，你抖什么呀？我是老虎？会吃人？”
　　齐信川没说话，但心里却觉得古话没有说错，他觉得童珊珊就挺有“吃人”的潜质的，当然了，只要是“吃”他，那他肯定是乐意的。
　　深呼吸几下，齐信川冷静了下来，他低声说：“这就出发啦。”
　　“好，出发吧，我们回家。”童珊珊欢快地说道，然后把齐信川搂得更紧了。
　　这是她第一次跟异性这样亲近，她虽然有一点点紧张，但心里更多的是开心。
　　寒冷的夜晚，路上空空荡荡的，只间或行过一辆自行车或是零星几个路人，童珊珊这会儿也不觉得冷了，整个人从心口到嘴角都是暖呼呼的。
　　齐信川蹬上自行车，顶着夜晚的寒风，就这么顺顺当当把童珊珊带回了家。
　　到家已经九点多了，齐信川把车子停在家门口，然后低声说：“我去还自行车，你去跟郑姐说一声，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好。”童珊珊跳下自行车，还觉得有点儿舍不得。
　　刚才那一幕就像是电影画面一样，一直在她的心里存住了。
　　而且齐信川的腰抱起来特别舒服，就是时间有点儿短。
　　看来他们家也最好买一辆自行车，这样以后就能多一点接触了。
　　一边胡乱想着，她一边敲响了隔壁的家门。
　　郑荷花出来开了门，她应该已经洗漱过了，头发是披散下来的，脚上踩着一双布拖鞋，手里还端着一个茶缸子，看到童珊珊，她笑着说：“回来了呀？”
　　“回来了，谢谢荷花姐帮我们听着动静。”
　　“嗨，这不是应该的吗？你放心吧，你们家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小满应该睡得很熟。”
　　“那我就放心了。”
　　“对了，刘景福的妈妈怎么样了？到底什么病啊？听着挺严重的，还有人说是掉了一个孩子啊？刘副团都四十多了，要是丢了一个孩子，那可得伤心坏了。”
　　童珊珊说：“没有掉孩子，是急性盲肠炎，确实挺严重的，不过医生已经给她动手术了，要是手术成功，应该就没事了。”
　　“那就好，不过，这个盲肠炎，是哪儿的毛病啊？”郑荷花不太明白。
　　童珊珊给她大致解释了一下，郑荷花听懂了：“原来是这样啊，那还真是挺危险的。多亏你人机灵，隔着门都能发现不对劲。”
　　“也是凑巧了。”童珊珊见郑荷花打了一个哈欠，便赶紧说：“荷花姐快点去睡觉吧，我也回家吃点东西，我晚饭还没吃呢。”
　　“赶快回去吃饭吧。”郑荷花说：“明天早上你就别去买菜了，多睡一会儿。”
　　“好。”童珊珊回到家里。
　　客厅的灯是亮着的，不过屋子里面很安静。
　　她先去洗了手，然后打开副卧室的房门，站在门口朝里头看了一眼。
　　齐小满睡得非常熟，可以听到他发出的平缓的呼吸声。
　　童珊珊笑了一下，关上门走进了厨房。
　　煤球炉上热着饭菜，不过看样子是两人份的。
　　刚巧齐信川也回来了，她便笑着说：“你今天是几点钟回来的啊？”
　　“六点半左右。”
　　“那么早就回来了，你怎么不吃晚饭啊？”
　　齐信川说：“我听说你送人去医院了，所以想等你回来一起吃。”
　　童珊珊心口一暖，便笑着说：“那你也该饿坏了。”
　　“没事儿，你不也没吃吗？”齐信川端起煤球炉上的白铁锅，说：“走，吃饭去。”
　　一起生活这么多天了，他们俩还是头一回只有两个人一起吃饭。
　　平时，要么是齐小满跟他们一起吃，要么就是齐信川一个人吃宵夜，但童珊珊是不动筷子的。
　　这么面对面坐在餐桌前共同享用一顿很晚的晚饭，童珊珊的心里奇异地想到了一个成语：举案齐眉。
　　但她转瞬又摇了摇头，然后笑了起来：这成语这样用好像不太对。
　　齐信川看着她的表情变化，忍不住说：“怎么突然笑起来了？”
　　他喜欢这样观察童珊珊的表情，跟平时接触的人不太一样，童珊珊的眼神和表情总是特别鲜活，透着旺盛的生命力，非常吸引人。
　　童珊珊吃了一筷子蘑菇，说：“我想到了一个好玩儿的事情。”
　　“什么事情？”
　　“举案齐眉这个成语你知道吧？”
　　“我知道。”齐信川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他说：“还挺贴切的，我们俩不就有点这个意思吗？互相尊敬的夫妻？”
　　童珊珊把嘴里的蘑菇咽下去，然后很随意地说道：“说是夫妻，我们俩也没睡一个屋，还不算吧？”
　　齐信川的心里噗通一声，呼吸都停滞住了。
　　他说：“那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算是……夫妻？”
　　童珊珊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她转了转眼珠子，说：“你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我……我觉得童同志你特别好，既然我们已经成为了革命战友，那我想跟你做真正的革命战友。”齐信川放下筷子，他鼓起勇气认真道：“就是不知道童同志你是怎么想的……你条件这么好……跟我有点儿可惜了。”
　　童珊珊笑了：“我条件哪里好了？”
　　“你人长得好看，性格开朗，胆大心细，助人为乐，心地善良，你今天还救了刘景福的妈妈呢，你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齐信川的眼神很认真，可见他是真的这么想的。
　　童珊珊想了一下，说：“没想到我的优点居然这么多，那看来我的条件确实很好了。”
　　“是啊。”齐信川苦笑了一下。
　　“好在齐信川同志你的条件也不差，你年纪轻轻就有所作为，而且人很聪明，学问也比我大，人嘛，个子高，体格好，长得也合我心意……我想了想，如果跟你成为真正的革命战友，也不是不可以的……”
　　“真的吗？”齐信川激动坏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把坐着的木头凳子都给掀翻在地上了。
　　童珊珊笑着说：“你别激动，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先坐下听我说完。”
　　齐信川赶紧把凳子扶起来然后端正坐好：“你说。”
　　“我没有谈过对象，你也没有。我们俩虽然已经结婚了，但我还是想谈个恋爱看看的。所以我想，我们就跟其他人一样，先处对象，要是处得和睦了，就顺其自然变成革命战友。你说，这样好不好？”
　　“好，我觉得很好。”齐信川的眼睛亮得惊人，他用力道：“就照你说得办，咱们今天就开始处对象。”
　　“好，今天就开始处对象。”童珊珊甜甜一笑，“那你是不是别再喊我童同志了啊？”
　　齐信川脸一红：“那我喊你……珊珊？”
　　“哎。”童珊珊脆生生的答应了一嗓子，又把齐信川给逗得脸红了起来。
　　她越发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便说了两个笑话给他听。
　　齐信川听完之后，说：“珊珊，你的言谈举止跟村里人完全不一样，当时你中学毕业，怎么没有继续读高中呢？你人这么聪明，肯定可以高中毕业的。”
　　“你不知道吗？我们读高中需要有人举荐的，我们家条件不好，在大队也没什么人缘，我爸妈才不会为了我这样的丫头片子去托人呢。”童珊珊说：“我能读到中学毕业已经很好了，人不能太贪心。”
　　按照书里的记载，后年就会恢复高考了，之后，齐信川这个高中毕业生会考上军校，从此走上康庄大道，有着更美好的未来。
　　不过，齐信川这么厉害，她也得想想自己的未来了，要是有机会的话，她将来考个中专也不错。
　　这个年代的中专生还是很厉害的，读出来以后也有正经工作，就不会跟齐信川差距太大了。
　　两个人高高兴兴得吃完晚饭，齐信川去洗碗，童珊珊抓紧时间去洗漱，洗好了就拿着搓洗干净的内衣和袜子走出来。
　　她习惯每天洗漱结束就把换下来的内衣搓洗干净然后晾晒在走廊的角落里。
　　她现在穿的内衣都是进城以后新做的，用的就是那块有大块污损的花布，因为布料面积不小，所以她做了五条内裤和三件带扣子的小背心，怎么样都能换洗的过来。
　　剩下的布料她还做了一套简单的睡衣出来，等天热的时候就可以穿上了。
　　已经很晚了，外头寒星点点，童珊珊晾好衣物搓着手跑进来，齐信川立刻递给她一个茶缸子：“快捂捂手。”
　　童珊珊笑着接过温暖的茶缸子，然后笑着说：“太晚了，我困得眼睛睁不开了，就不等你洗漱了。”
　　“你快点去睡觉。”齐信川说：“明天早上你多睡一会儿，我给小满准备早饭，然后送他去托儿所，你睡够了再起来。”
　　“这么好啊。”童珊珊扬着下巴冲他微笑。
　　“对你，当然得好一点。”齐信川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脑袋，语气更加温柔，“快去睡吧，晚安。”
　　“晚安。”童珊珊蹦跳着回到卧室，然后窝在被窝里回味了好一会儿的摸头杀，直到倦极了才入睡。
　　第二天早上，齐信川果然没有惊动童珊珊，他给齐小满煮了一点儿面条，父子两个吃完了就赶快去了托儿所。
　　童珊珊一觉睡到八点多钟，迷迷糊糊间听到外头有人在喊门，她才睡醒惺忪地坐起来。
　　“有人在家吗？”外头的人还在喊。
　　童珊珊赶紧爬起来，穿好棉袄和裤子匆匆忙忙跑出去开了门。
　　“有人在家的……咦？您是哪位？找谁？”
　　门外站的是一个没见过的中年女性，童珊珊微微有些疑惑。
　　“我是刘景福的大姑，刘大漠的姐姐。”
　　“啊，刘同志，您好您好，那个……小福的妈妈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她早上也醒过来了。我回来给她收拾一些东西待会儿送去医院，顺便过来跟你说一声谢谢。”
　　“不用客气的，她平安无事就好。”童珊珊也松了一口气。
　　“一定要谢谢你的，要不是你，小福妈妈可就危险了，医生都说了，再晚送去半小时，人怕是就没了。”刘同志一脸唏嘘道：“亏得有你在，总之，这几天我们可能没什么时间，等小福妈妈出院了，我跟刘大漠会再过来一趟，好好感谢童同志。”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我也没做什么。”
　　“你救了一个人的性命啊，这么重要的事情，要是不让我们好好感谢一下，我们又怎么能过意得去呢？好了，我得赶去医院了，咱们之后再好好说啊。”说完，刘同志就拎着一个大包跑开了。
　　童珊珊看着她跑走，慢慢悠悠伸了一个懒腰，回到屋里继续睡觉。
　　很快，童珊珊救了刘景福妈妈的事迹就在大院儿里传开了。
　　本来，大家对她的印象都是凶悍护孩子的乡下虎妞，现在因为她救了一个人命，大家便都夸奖她热心肠，说她虽然人看着虎，但其实心地特别善良。
　　这两天，不管童珊珊走到大院的哪个角落，都会有人主动跟她打招呼。
　　“童同志，你好呀。”
　　“童同志，你也来接娃娃呀？”
　　“童同志，你来打饭呀？那我让你先吧。”连早上去食堂都有人主动给她让位置。
　　童珊珊感受了一回名人的力量，加上这两天她跟齐信川开始处对象了，所以从早到晚都高高兴兴的，连齐小满都说：“妈妈，你一直在笑哎。”
　　“真的吗？”童珊珊摸了一下自己的嘴角，才发现自己确实一直在笑，“天啊，我居然没有注意到。”
　　以前在书里看过，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会下降，童珊珊觉得自己已经有一点儿趋势了。
　　不过，这样的趋势也很不错，毕竟谈恋爱真的很让人开心啊。
　　昨天晚上，齐信川在说晚安的时候拉住她的小手了，他的大手那么坚定有力，体温也高，让童珊珊高兴得一晚上都在做梦。
　　梦里，她跟齐信川不光拉了手，还抱抱了……真是想起来都觉得有点儿害臊。
　　晚上六点，童珊珊照例做好晚饭，开了灯在客厅跟齐小满一起等齐信川回来。
　　这两天齐信川会尽量早一点回家，所以都跟他们一起吃晚饭。
　　果然，还没到六点半，齐信川就打开家门走了进来：“珊珊，小满，我回来了。”
　　“爸爸回来了！”齐小满欢呼着跑过去，把自己的画图本展示给他看，“爸爸，我今天又得了一朵小红花。”
　　托儿所不教读书识字，但老师们会带着孩子画画、唱歌、做游戏，表现优异的小朋友会得到老师用红笔画出来的小红花，这是一种荣誉的表现，每个小朋友都会希望得到更多的小红花。
　　童珊珊把饭菜端上餐桌，等齐信川带着齐小满洗了手走出来，她就宣布开饭了。
　　今天晚上吃的菜都没花钱，是童珊珊跟着郑荷花去外头采摘的。
　　已经到了三月末了，各种野菜长得非常茂盛，大家都在外头拼命采摘。
　　餐桌上摆着一大盘凉拌荠菜，一大碗苦菜汤，还有一盘香喷喷的香椿炒鸡蛋。
　　齐信川尝了一口凉拌荠菜就赞不绝口：“真好吃，调味儿真好。”
　　“跟荷花姐学的，我还炸了辣椒油，所以更香了。”童珊珊一脸感叹地说道：“春天可真好啊，这么多不要钱的东西可以随便吃。我跟荷花姐约好了，明天上午她带我去郊外挖笋子。”
　　“会不会太辛苦了？我们家的东西应该是够吃的。”齐信川温柔道：“要是太累，就别去了。”
　　“不辛苦，我挺喜欢去找野菜的，而且这些东西都很好吃啊。”童珊珊说：“你别担心这个了，要是累了我就不去了，家里什么条件，我还能不知道啊？”
　　而且，在她来的那个地方，是没办法随随便便去郊外的，现在可以安安全全去郊外挖笋子，对童珊珊来说已经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了。
　　齐信川笑着点点头，吃过饭之后，齐小满帮忙收拾碗盘，齐信川突然想到了什么，便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干干净净的手帕，然后递给了童珊珊。
　　“这个手帕……这是我的手帕，刚来大院儿的时候借给文工团的李叶同志了！”童珊珊一拍脑门，这才想到了这件事。
　　这段时间，随着童珊珊的凶名在外，李叶压根就没有出现过在她的面前，所以手帕也一直没有还给她。
　　齐信川说：“今天李叶同志特地去了一趟营里，把这块手帕交给了我，说是拜托我还给你，还让我跟你道谢。”
　　“她去找你了？”童珊珊的眼珠子转了转，“文工团的人去找你们，这事儿正常吗？”
　　齐信川回过神来，他说：“偶尔他们还是会过去一趟的，不过去得少。”
　　“那就是不怎么去营里了……我问你，除了还手帕之外，她还跟你说什么了？”
　　齐信川老老实实交代：“也没说什么，就问我最近的身体怎么样了，旧伤还有没有疼过。”
　　“她还知道你的旧伤？”
　　“嗯，大家都知道我以前受过伤。”
　　“那你是怎么回答她的？”
　　“我说我挺好的，多谢她的关心，然后我就进去忙了，没再跟她说话。”齐信川说：“对了，她当时喊住我，要给我一包沪海市带过来的糖果，不过我没收。之后我打算回家的时候，一个小战士把糖果给我了，说是李叶同志留给我的。”
　　“那个糖果呢？在哪里？”童珊珊尽量笑眯眯地问道。
　　“放在营里了，我不打算收的，过阵子要是看见她，我就给她还回去。非亲非故的，怎么能收人家的东西呢？”
　　童珊珊说：“不用你去还，你那么忙，你哪有时间啊？你明天把那包糖带回来，我帮你还给李叶同志，反正我时间多。”
　　齐信川便点点头：“好，那我明天带回来。”
　　童珊珊也满意地点点头，这个男人的这一点特别好，只要是自己跟他说的话，他一般都会照办。
　　第二天上午，童珊珊跟着郑荷花去郊外挖笋子。
　　出来挖笋子的人还不少，但郑荷花很有经验，带着童珊珊一直往深处钻，找到了不少竹笋。
　　两个人挖了两大篮子，费了老大的力气拎回来，到家又开始剥皮、切块、焯水。
　　童珊珊留下了够今明两天吃的笋子，其余的就学着郑荷花的样子，全都晒成笋干，之后可以慢慢吃。
　　忙乎了大半天，总算把事情全都干完了，童珊珊这才得了空闲，坐在家门口一边晒太阳一边听收音机。
　　里头正在播样板戏，童珊珊还挺喜欢听这个的，她不光听，自己还会跟着唱，虽然自觉唱得很不错，但其实每个音都不在调上。
　　休息够了，她关上收音机，把齐小满接回家，就开始准备晚饭。
　　等齐信川回来了，她把韭菜炒竹笋和笋片炒肉丝端了上去。
　　这年月想要吃肉是非常不容易的，但齐信川总能弄到肉票回来，家里一周能吃上一两次肉，算是条件非常好的家庭了。
　　其他时候就吃鸡蛋和豆制品，豆制品价格不贵，就是每次都要去很早才能买到，因为大家都会抢着买。
　　看到桌子上的竹笋，齐小满可爱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妈妈，这是什么菜？小满没有见过。”
　　“这是竹笋，就是竹子的小时候。我们从地里把它挖出来，剥去外皮就是可以吃的部分。”童珊珊解释了一下，然后用干净筷子给齐小满夹了两片炒肉丝里面的竹笋。
　　这里面的竹笋吸收了猪油，会更好吃一点。
　　齐小满是第一次吃笋子，他先小口尝了一片，然后若有所思道：“挺好吃的。”
　　童珊珊笑了起来：“没关系，要是不喜欢吃就吃别的，不过笋子对身体好，稍微吃一点也行。”
　　艰苦的岁月，挑食这种毛病是要不得的，但童珊珊觉得不爱吃笋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少吃一点就是了。
　　齐小满立刻说：“ 我喜欢吃的，就是太硬了，咬着好费力。”
　　“那就少吃一点，你还小，牙齿还不够结实，等你大了就能大口吃了。”童珊珊赶紧给他夹韭菜和猪肉丝，让他配着米饭吃。
　　至于齐信川，他是不挑食的，什么都吃，而且他对童珊珊做的饭菜特别捧场，不管她做什么出来都会认真称赞，并且吃得很用心。
　　吃过一顿愉快的晚饭，齐信川把一包糖果交给了她。
　　这糖果的包装看上去很不错，花花绿绿的袋子，一看就不便宜。
　　童珊珊收下糖果，说：“明天我就直接送去文工团，剩下的事情你别管了。”
　　“好。”齐信川倒是不笨，他说：“我今天琢磨了一下，你是不是有点生气了？因为她给我送糖的事情……但是我没有收，这是小战士帮忙收下的，跟我无关。”
　　童珊珊笑着说：“傻子，我不是生气，我是有一点点吃醋，因为我不喜欢别的女人专门去找我的对象，还给我对象送糖吃。我这个人啊，占有欲很强的。所以你一定要注意了，跟我处对象了以后，就得一心一意，也不许看别人。”
　　“你这么好看，我看其他人做什么？其他人哪有你好看？”齐信川一本正经地说道。
　　童珊珊大笑着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脸颊，道：“真是厉害了，现在这么会哄人了。”
　　“这不是哄人，这都是实话。”
　　童珊珊哈哈大笑，然后拉着齐信川去厨房洗碗。
　　虽然他们俩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谈对象，但既然说了要谈，俩人也会有模有样的多接触多交流，童珊珊还会很主动地做一些肢体上的接触。
　　但齐信川要严肃保守一些，自从上次主动牵了童珊珊的手以后，到现在都没有出格的举动了。
　　好在两个人都喜欢这种慢慢来的感觉，毕竟来日方长嘛。
　　第二天上午，童珊珊从托儿所回来，先把做好的那套童装放在干净的布袋子里，然后装好那包糖果，便慢悠悠找去了文工团。
　　军区的文工团跟家属大院儿是挨在一起的，所以文工团的人经常在大院儿里活动，吃饭也必须来这边的大食堂，这样比较方便姑娘们跟其他人接触，也容易促成一些对象。
　　童珊珊到了文工团，先没去找李叶，而是先去找了委托她做衣服的邓芳同志。
　　邓芳同志已经不算年轻了，她原本也是文工团出了名的台柱子，但生了孩子后恢复得不太好，所以近些年表演的时候总是站在后排镶边，她自己家里条件不错，也不怎么想着强出头了。
　　见童珊珊送衣服过来，邓芳显得很高兴，她把那套童装拿出来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然后很惊喜地说道：“之前听郑姐说你是个新手，这么看起来，你做的衣服比郑姐还强些呢。这小衣服的领子、袖口都做了花样，你可真是太有心了。”
　　童珊珊说：“你们家是个女孩子，女孩子就应该穿得漂漂亮亮的嘛，反正都是同一块布，做点花样就是费点时间，也没什么特殊的。”
　　“这要是拿回去，我们家囡囡肯定会高兴坏了。真是谢谢你啊，我把钱给你，下次还能找你做衣服吗？”
　　童珊珊收下自己应得的报酬，道：“当然可以啊，只要我有时间就接活儿，你要是有熟人想做孩子的衣服，也可以介绍给我。”
　　“就这套小衣服，回头给囡囡穿上了，我估计不少人都会去找你做衣服了。你怎么这么厉害啊，这花边太好看了。”邓芳拿着小衣服，怎么看怎么欢喜。
　　童珊珊做衣服的手法没有郑荷花那么熟练细致，但她的优势在于创新。
　　她是从末世过来的，通过图片和影音画面，她见过繁荣时期的大量衣服鞋子，所以她的审美很好，也知道怎么给简单的衣服稍微做一点点花样出来。
　　她接这个活计的时候就想过了，只要这套小衣服做的好，一定会有其他妈妈找上门来的，到时候就不愁生意了。
　　聊完了小衣服的事情，童珊珊就问道：“对了，邓同志，请问你们这里的李叶同志在吗？”
　　“李叶？在啊，这个时间大家都在排练呢，你找她有事儿啊？”邓芳好奇地问道。
　　毕竟李叶是个未婚姑娘，跟童珊珊这种新来的已婚同志能有什么联系啊？
　　童珊珊笑着说：“是这么回事儿，我来大院儿的第一天，刚好碰到李叶同志，并且借了一块手帕给她用，她说洗干净了还给我。后来事情一多，时间一长，我就把手帕的事情给忘记了。这不，昨天，李叶同志特地拿着洗干净的手帕去了营里，找到我们家齐信川，让他把手帕还给我，还送给齐信川一包糖果作为感谢呢。我一看这个糖果很贵的样子，就赶紧拿过来了。只是拜托我们家齐信川帮我转交一个手帕罢了，哪里用的上这么贵重的谢礼呢？还有啊，我其实天天都在大院里的，离你们文工团这么近，李叶同志直接还给我更方便。真是麻烦了她，大老远的跑去营里，你叫我怎么好意思收她的糖果呢？”
　　这一番话说出来，邓芳的脸色立刻变了，她把童珊珊拉到角落里，然后压低声音说：“小童啊，李叶真的去营里找你们家小齐了？”
　　“是啊，齐信川都跟我说了，这糖果他不收，李叶同志硬塞给小战士转交，所以齐信川没办法，只能带回来让我解决了。”
　　“哎呀，幸好你们家小齐是个拎得清的！我看你老老实实的，是个直心眼儿，又是乡下过来的，所以跟你说句体己话。你啊，一定要注意咱们文工团的一些人。”
　　童珊珊装作很惊讶的样子：“这是怎么说的？我要注意什么啊？”
　　“就是注意……别让她们靠近小齐，回头把你的爱人给抢走了！”邓芳很严肃地说道：“你来咱们大院儿之前，不就有过一个吗？”
　　“啊，你是说黄团长家的事儿？”
　　“你也听说了啊？黄团长的爱人十八岁就跟他结婚了，这么多年，生了五个孩子，辛辛苦苦拉扯到现在，好不容易等到老黄升了团长，还没享上两天福就被一个二十一岁的姑娘给撬走了，你说说，这要是换了你，你不得气死啊？”
　　“我们家齐信川只是个副营，应该没事儿吧。”童珊珊故意说。
　　“怎么没事儿啊？小齐虽然是副营，但他是整个军区最年轻的副营，将来肯定也会是最年轻的团长。能找年轻的谁会找年纪大的啊？你啊，可一定要盯紧了，在你没来大院儿之前，我听说不少人都看上小齐了。就是小齐拖着一个孩子，姑娘们有些犹豫。可那孩子今年就四岁了，再有几年读了小学，也不用费神照顾了，到时候，小齐再升一级，可能真的会有人去抢了。”
　　“还有这么回事儿啊，那我可得多注意。”童珊珊低头看了一眼糖果，说：“那李叶同志给我家齐信川送糖果这事儿……怕不是故意的吧？”
　　“哎呀，你可真是傻乎乎的，她当然是故意的啊。就像你说的，文工团明明离你家更近，你天天都在家，想还手帕为啥不去你家还给你？偏偏跑去营里还？你还不明白啊？”邓芳还给童珊珊使了一个眼色，特别替她着急。
　　童珊珊表情大变：“这可不行，我得找李叶说清楚！她人在哪儿？在排练室啊？”
　　“在呢，你快去吧。”邓芳给童珊珊指了路。
　　“谢谢邓姐。”说完，童珊珊就风风火火杀去了排练室。
　　文工团最近在排练一个新的剧目，大家都很认真，几个条件最好的女孩子还在争取领舞的位置，李叶也是其中之一，所以她丝毫不敢松懈，每天认认真真练习。
　　她正在认真压腿呢，忽然听到大门口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孩儿声音：“李叶同志在吗？你出来一下！”
　　李叶回头一看，门口居然站着一个气冲冲的童珊珊，她登时一愣。
　　“你找我？”李叶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快步走到门口，有点儿不高兴地说道：“我很忙，有什么事情请你快点说。”
　　“你很忙？”童珊珊故意大声道：“你这么忙怎么还有时间去营里找我爱人？”
　　这话一出，整个排练室里鸦雀无声，那一群穿着练功服的女孩子都扭头看了过来。
　　李叶的脸瞬间就涨红了：“你在说什么呢？我又不是特地去找齐副营的，我是去还东西的……”
　　“手帕是我的东西，你为什么不直接还给我？非要绕个弯子还给我爱人？我离你不是更近一些？你都说了自己这么忙，怎么还有时间绕弯子去营里？这样不会浪费你的时间吗？”童珊珊冷哼一声，“还有这个糖果！非亲非故的，你跟我们家齐信川很熟吗？为什么要送一包这么贵的糖果给他？他说了不要，你还强行塞给小战士，硬是拿给了他！我们齐信川说了，他跟你不熟，不吃你的糖果，叫我把糖果还给你！”
　　说完，童珊珊把那包糖果拿了出来，气冲冲地塞到李叶的手里。
　　李叶的面色瞬间从通红变成了煞白，她看着那包糖果，整个人又开始颤抖起来了。
　　“这是齐副营叫你还给我的？”李叶用蚊子哼哼一般大的声音问道。
　　“对，这是他让我还给你的！”童珊珊大声说：“齐信川是已经结了婚的人，麻烦你以后不要再送东西给他了。作为他的家属，我不喜欢你这样做，你听明白了吗？”
　　如果放在之前，童珊珊可能不会这么在意这件事。
　　但现在她跟齐信川都开始处对象了，这是她的东西，怎么能让其他年轻姑娘盯上呢？
　　李叶又羞又委屈，她把糖果丢在地上，捂着脸开始哭了起来。
　　几个穿着练功服的年轻姑娘围了过来，其中一个浓眉大眼的姑娘朗声道：“这位同志，你说话也不用这么难听吧？现在把人弄哭了，你不用道个歉吗？”
　　童珊珊冷冷道：“谁哭谁有理？那我跟她一起哭，算是谁有道理？”
　　“你……”对方回答不出来。
　　童珊珊继续说：“还有，她明知道齐信川有家属了还故意接近他，我这个家属没让她道歉就不错了，你还想让我给她道歉？你想什么呢？”
　　“家属怎么了？要是齐副营真的看上李叶了，那也是人家的自我选择啊。你这么气冲冲地跑过来质问，是不是知道自己比不过李叶，所以才来欺负人啊？我跟你说，男人啊，真的要是变了心，可不是你这样就能解决的。”另一个细长眼睛、瓜子脸的姑娘轻声说道。
　　“这种乡下人当然比不过李叶了，不过你们可要小心一点，这个姓童的，是个野蛮人，闹不好就要去告你们的。”另外一个头发最长的姑娘也阴阳怪气地说道。
　　童珊珊乐了，她笑着点点头，道：“多谢这位同志的提醒，要不是你这么说，我都忘了我可以去找你们文工团的领导告状呢。反正我是个乡下来的野蛮人，我去告状合情合理。我倒是要问问你们领导，李叶同志去接近我的爱人，到底是对还是错！”
　　说完，童珊珊转身就走：“我去问问你们领导办公室在哪里。”
　　没走出去两步，她的衣服就被李叶给拽住了。
　　“童同志！千万别去！算我求你了！你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会去找齐副营了，你放过我这一次，好不好？求你了！”李叶死死拉住她的衣服下摆，眼睛里透着一抹恐惧，眼泪珠子挂在眼眶里，下一秒就要掉下来了。
　　李叶正在跟人竞争领舞的位置，这种时候肯定不能出篓子，要不然，领舞就是别人的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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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童珊珊转过头去看她, 见她是真的害怕了，便说：“这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李叶拼命点头，眼泪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 “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再也不会靠近齐副营了，这次求你了……”
　　童珊珊真的是个狠角色, 她上次就应该记住的, 可偏偏她忘不了齐信川，所以借着还手帕的机会又去接近了他。
　　李叶这会儿连肠子都悔青了，只恨自己当时被感情冲昏了头脑，居然真的跑去营部了。
　　现在被童珊珊这个硬茬儿找上门，万一她真的去找了领导，后果不堪设想。
　　“哎呀, 李叶你干什么这么害怕啊？这种事你情我愿, 你明明就可以跟这个野蛮人公平竞争的啊。这两年咱们大院儿离婚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 可以结婚就可以离婚。要是齐副营真的看上你了，跟这个野蛮人也没关系啊。”那个长头发的姑娘走了出来, 很大声地说道。
　　李叶面色微变：“庄琴, 这件事跟你无关, 你别说了。”
　　“我是在帮你啊，大家都知道你对齐副营是什么心思，你这么优秀的人, 不可能被这个童同志给比下去了吧？要我说，你就让她去找领导, 反正咱们领导一向是不管这种事的。你要是真的喜欢齐副营, 就应该勇敢去追求爱情啊。咱们文工团这样成功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 小刘不就嫁给黄团长了吗？没理由她能成功, 你不行吧？你可是咱们文工团的一枝花啊！”
　　童珊珊眯着眼睛看着这个庄琴，怎么都觉得她有点煽风点火的意思。
　　再想想刚才发生的那些对话，她问道：“李叶同志，这个人是你的竞争对手吗？”
　　李叶愣了一下，过了几秒钟才说：“竞争对手？”
　　“就是跟你争夺领舞的位置。”
　　“是的……”
　　“那怪不得了。”童珊珊笑着说：“你们文工团也挺有意思的，这么一个巴掌大的地方，还挺会勾心斗角啊。”
　　整的跟后宫似的，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有没有放心思好好练功。
　　庄琴被拆穿了心思，倒也不觉得害臊，她甚至笑着说：“童同志，你不是要去找我们领导吗？我可以给你带路的。”
　　童珊珊眨了眨大眼睛，说：“可我这个人性格不太好，你要带我去，我就不想去了，我就喜欢跟人反着来。”
　　她不喜欢被人怂恿，更不喜欢被不认识的人给撺掇着做事，她习惯自己做一切决定。
　　庄琴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她说：“你这人也真是有意思，让你去告状你不去，回头小心你爱人真的被人抢走了。”
　　“李叶同志跟我保证了，不会再接近我爱人了，是不是？”童珊珊笑眯眯地看着李叶。
　　李叶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生怕自己要是慢了半拍，童珊珊就冲过去找领导了。
　　“我保证不会做了！”
　　庄琴啧了一声，道：“李叶你这个人也是没种，我还以为你多爱齐信川呢，没想到这就是你的爱情啊？遇到这么一点波折你就放弃了，你这个人真的太怂了。”
　　李叶说：“我又不是傻子，我现在要是出了什么岔子，领舞就是你的了。你也不用这样挑拨我，我怎么样跟你无关。总之，领舞的位置我势在必得！”
　　“那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命！”庄琴丢下这句话，转个身朝走廊尽头走去了。
　　这会儿其他姑娘已经回到原位继续练功了，门口只剩下童珊珊跟李叶两个人。
　　童珊珊忽然拉下脸，然后严肃道：“李叶同志，我这次过来，不是跟你开玩笑的。齐信川是我的家属，除非有一天我不要他了，不然的话，不管谁想来碰他一下，我都绝对不会放过这个人。我这么说，你能听得明白吗？”
　　童珊珊曾经跟着小队数次在野外兽口脱险，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次的搏斗，甚至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也跟变异动物在一起，她的身上是带着血性和杀气的。
　　平时她笑容甜美、随和开朗，所以人们察觉不出这一点，但这会儿她拉下脸气场全开，上辈子浴血奋战练出来的杀气一下子就全都释放出来了。
　　李叶被骇住了，她呼吸一窒，全身僵硬，甚至不自觉地感到头皮发麻、浑身发冷——这个童珊珊好吓人！
　　见李叶吓得不轻，童珊珊笑了一下，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我想你已经都听懂了，那就这样吧，你好好练习，祝你表演顺利。”
　　说完，童珊珊就拍了拍手掌，施施然离开了。
　　送了衣服，退还了糖果，该做的事情也都做了，童珊珊一身轻松，回到家开始收拾行李。
　　明天是礼拜天，齐信川拿到了几天假期，还借到了一辆吉普车，要带着童珊珊回大树村领结婚证，顺便让家里人见见齐小满。
　　所以童珊珊要趁白天没事的时候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出来，等会儿还要去买些点心，带回去给两家人做礼物。
　　她的行李比较简单，带上要换洗的内衣袜子、雪花膏、草纸和梳子等小物件就可以了。
　　要是缺了什么东西，其实她的空间里就有备用的，没人注意的时候找个借口拿出来就行。
　　来到这里这么久了，为了不让齐信川怀疑，她一次都没有用过空间里储存的东西。
　　不过她把钱都放在空间里了，日常出门的时候会借着布袋子的掩饰直接从空间里面拿钱，确保万无一失。
　　齐信川前几天给她带回来一个军绿色的斜挎包，是全新的，她早就想好了要背着这个挎包回娘家。
　　她把收拾好的东西放进斜挎包里，又将新棉鞋擦得干干净净，把一次都没穿过的新外套拿出来掸了掸，这才放了心。
　　收拾好了简单的行李，童珊珊又给家里做了一个大扫除，中午简单做了一碗面疙瘩汤，吃完就出去买点心了。
　　她这次没去市中心，去了离大院儿比较近的一间国营副食品商店。
　　这个时间店门前没什么人，童珊珊站在那里认真挑选了好一会儿，买了一些鸡蛋糕、鸡蛋卷和奶油饼干，全都分成了三份，请售货员包得漂漂亮亮的。
　　买了点心后，她又按照齐信川说的，买了一些香烟，还有两瓶普通价格的白酒。
　　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售货员问道：“小同志买这么多东西，是要送礼呀？”
　　“差不多吧，走亲戚去。”
　　“那你可要装好了，别把白酒摔了。”那售货员看着童珊珊很随意地把白酒放进布袋子里，隐隐有些担忧地提醒道。
　　童珊珊道了谢，不以为意地往家走。
　　她也知道白酒容易碎，所以特地借着掩饰把白酒放进空间里了。
　　到家再拿出来就行了，根本就不会摔碎的。
　　顺着大街一直往回走，路过一个小巷子的时候，童珊珊熟门熟路地拐进去，轻轻敲了敲其中一扇玻璃窗，然后说了一句：“今天没下雨呢。”
　　玻璃窗户被推开，一个年轻姑娘看了她一眼，确定是熟人，便点点头，关上窗户打开了屋门让童珊珊进去了。
　　屋里摆着几张小桌子，有两个三十来岁的女同志坐在其中一张桌子前正在喝茶吃东西。
　　那年轻姑娘小声说：“今天做了糖饼和葱油酥饼，你要哪一种？”
　　“都要，一样各来十个，用油纸给我包成四份，五个五个包一起，谢谢啊。”说着，童珊珊拿出了一些毛票儿递给了年轻姑娘。
　　姑娘笑了笑，收下钱就去给童珊珊包糖饼和葱油酥饼了。
　　这年月家家户户都困难，但总有一些人能想到法子挣钱。
　　比如这个姑娘，她有亲戚住在下头的县城里，所以总能弄到面粉，她用这些面粉做成各种各样的饼子，然后偷偷卖出去，也是一份不错的收入。
　　每到月头其他单位发了票券的时候，姑娘就会拿着自己赚来的钱，去黑hei市跟人买布票、日用品券什么的，日子过得可比一般人强多了。
　　一开始，童珊珊是不知道这个地方的，是郑荷花跟她混熟了以后，确定童珊珊是个好人，才找机会偷偷带着她来了一次。
　　这家的酥饼做的特别好吃，现在天气冷，放上好几天都不会坏，童珊珊打算买一点放在空间里，等回到村里也可以作为礼物送出去。
　　收好四份酥饼，童珊珊道了谢，就偷偷走出去了。
　　她快步朝前走，刚刚走到小巷子的出口附近，却跟一个眼熟的人撞了个满怀。
　　“盛聪？”童珊珊吓了一跳，赶紧朝旁边跳了一步。
　　盛聪满头都是汗，他慌慌张张朝后头看了一眼，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往童珊珊的手里一塞，低声吼了一句：“帮我藏起来，我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往巷子里跑了。
　　童珊珊被他眼神中的认真吓了一跳，好在她反应很快，立刻把手里的小布包塞进了布袋子里，然后借着遮挡悄无声息地放进了空间里。
　　东西被藏好了之后，童珊珊就若无其事地继续朝前走。
　　刚走上大路没一会儿，就看见好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慌慌张张朝这边跑了过来。
　　为首一个见童珊珊是从这个巷子来出来的，便立刻凶巴巴地吼道：“女同志！你看见一个高个子的男同志从这里跑进去了吗？这么高，挺年轻的一个男同志。”
　　他比划了一下高度，显然说的就是盛聪。
　　童珊珊说：“看见了，他往那头跑了。”
　　说完，她还朝盛聪逃跑的方向指了一下。
　　为首那人立刻带着其他人追了上去，但落在最后的那个矮个子男同志却停下了脚步。
　　他大概只有一米六五的个头，瘦瘦小小的，看上去还没有童珊珊体格结实，但一双小眼睛精光四射，显然是个很机灵的人。
　　“女同志，你是军区大院儿的人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童珊珊不怎么高兴地说道。
　　虽然她不喜欢盛聪，但她更不喜欢面前的这个矮个子，因为他的眼神看上去令人不适。
　　矮个子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本红本本，然后打开给童珊珊展示了一下。
　　“我是革wei会的人，我们现在正在追一个犯人，如果你是军区大院的人，我怀疑你跟刚才的人有接触。”
　　“我是军区家属大院儿的人，然后呢，你想怎么样？”童珊珊皱起眉头，心情更坏了。
　　怪不得大家听到革wei会就面色大变，这些人也太讨嫌了吧。
　　“我要看看你布袋子里面的东西。”
　　“凭什么？”
　　“就凭我是革wei会的人。”
　　童珊珊心里非常不爽，但她的理智告诉她，最好不要跟这样的人起冲突，所以她愤愤的打开自己的布袋子，往那人面前塞：“你看啊你看啊，我看你是能看出花儿来啊！”
　　矮个子扯过那个布袋子，然后毫不客气地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在了地上。
　　童珊珊在心里翻了好几个白眼，幸好她刚才把白酒和易碎的鸡蛋卷都放在空间里面了，而且她还多留了一个心眼，把刚才买的不合规定的酥饼也放在空间里面了。
　　现在布袋子里只有国营商店包好的鸡蛋糕和奶油饼干，还有齐信川要她买的香烟。
　　矮个子仔仔细细检查了那些东西，连布袋子都翻过来看了两次，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他才恶狠狠地把布袋子塞给了童珊珊：“你把棉衣脱了给我看看！”
　　童珊珊惊呆了：“你这个人是不是疯了？大庭广众之下你想干什么啊？我跟你说，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好同志，我们家三代贫农，我爱人立过一等功，你可要想清楚了自己在说什么！”
　　革wei会的人虽然嚣张，但一听童珊珊的话，也不太想跟这样的人发生冲突，特别是那个“一等功”，还是很让矮个子忌惮的。
　　但他仔细看了看童珊珊身上那件稍显宽松的旧棉袄，还是不死心。
　　因为这样的旧棉袄里头可是能藏下很多东西的，一个小布包就更不在话下了。
　　矮个子便随手从路边拦住了一个五十来岁的女同志，请她帮忙去搜一搜童珊珊的棉袄里头有没有藏东西。
　　这女同志胆子小，一看对方是革wei会的人，就赶紧跑过来想要给童珊珊搜身。
　　童珊珊已经很想动手了，但她的理智让她拼命忍住了。
　　思考了大概两三秒，她一把推开那个女同志，然后自己脱下棉袄里里外外翻了一遍给那个矮个子看。
　　“你看啊你看啊！我这棉袄怎么了？我这棉袄里面能有金坷垃？你看啊，你倒是给我说说清楚，你到底要从我的棉袄里头找什么？你说啊！”童珊珊举着棉袄直接挥舞到了矮个子的头上。
　　矮个子的头脸被棉袄重重招呼了好几下，他虽然很生气，但也看清楚了这个棉袄里面确实什么都没有，而且童珊珊的身上只有一件很贴身的旧线衣，可以看到她整个身体的轮廓，根本不可能藏下一个小布包。
　　矮个子只好说：“没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
　　“就这样？你搜了我的东西还搜我的身上，平白无故的你连一句道歉都没有？”童珊珊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又使着巧劲儿把棉袄招呼到了矮个子的脸上。
　　她是故意让矮个子和路过的女同志看清楚她身上确实什么都没有的，之后如果他们抓到了盛聪，发现他身上没有小布包，也不会再怀疑到她的身上了，因为她有两个人证在。
　　矮个子当然不可能跟她道歉，他被童珊珊的旧棉袄打得脸颊生疼，他觉得自己没动手已经很给面子了，便直接往巷子那边一跑，不理会童珊珊了。
　　“呸！什么人啊！”童珊珊跺跺脚，捡起地上的东西放回布袋子里，故意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回到家，童珊珊把买来的东西一样一样取出来放在客厅的矮柜子上，然后她就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把盛聪塞给她的那个小布包取出来了。
　　这是很普通的一个小布包，里头包着一个硬硬的东西，像是一本市面上很常见的软壳小本子。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看了一眼。
　　里面确实是一个小本子，她打开本子，发现上头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迹，有年月日、人名和一些数字或东西的名称。
　　一共写了大半本，童珊珊慢慢翻过去，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一本账本，而且是某个人私人记下来的账本。
　　盛聪拿走了这本账本，那些人追着他想要这个账本，原因是什么？肯定是因为这个账本很重要……
　　接下去的东西就不能细想了，童珊珊把本子原样包回去，然后重新放进了空间里。
　　老实说，盛聪今天也是走了大运，要不是她有一个空间，她肯定会把这个布包直接丢掉，毕竟她可不想惹上麻烦。
　　休息了一会儿，趁着下午天气好，童珊珊烧了热水，在家洗了头洗了澡，又把脏衣服洗好了晾在外头。
　　晾衣服的时候，她发现自家窗台上多了一块小石子，小石子的下头压着一张叠起来的纸条。
　　童珊珊皱着眉头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帮我收一段时间，谢谢。
　　没有落款，但不用问也知道这是盛聪送来的纸条，就是不知道是他自己送来的还是让人送来的。
　　童珊珊没说什么，只是把纸条放进了口袋里，然后回屋继续烧开水。
　　今天一家人都要洗澡洗头，所以需要烧很多开水。
　　到了晚上，等齐小满被哄睡着了，齐信川洗了澡走出卫生间，就被童珊珊一把拉住了：“你跟我过来一下。”
　　“怎么了？”齐信川被拉进了童珊珊的卧室里，不由微微红了脸。
　　童珊珊把房门关上，然后凑到齐信川的身边，他的脸更红了，身体也明显紧张了起来：“珊珊，我们……”
　　童珊珊一脸严肃道：“今天我出门买东西，遇到了一件事。”
　　齐信川怔了一下，这才意识到童珊珊是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而不是他想的那些五彩斑斓的事儿。
　　他赶紧说：“遇到什么事了？”
　　童珊珊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但是省去了矮个子搜布袋子和搜身的情节，只说了盛聪让她藏一个本子、革wei会的人追赶和窗台上留纸条的事情。
　　齐信川听完之后，认真翻看了那个小本子，接着思考了一会儿，他说：“既然没人知道这个本子在你这里，那你就先收好。”
　　“我看着这个像是记账的本子，但这个本子为什么这么重要？那些人居然追着盛聪跑了那么久。”
　　齐信川说：“我怀疑，这是革wei会的某个头头收受贿赂的证据，可能不光是贿赂，还有一些其他的非法所得，全都记在上头了。”
　　“那盛聪为什么会弄到这个本子？还有，他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盛聪其实是个公安，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弄到这个东西的。我猜测，可能是什么人派盛聪去做这件事的，所以，我们帮他收好这个东西，将来一定能派上用处的。”齐信川低声说：“今年的很多风向，已经不太一样了。我们政委之前就跟我聊过，可能要不了太久，这一切就该结束了。”
　　童珊珊在心里给政委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果然厉害人物就是不一样，居然可以身在其中，判明局势。
　　按照小说里写的，明年，这一切就该结束了。
　　到时候，那些做过很多坏事的人，比如革wei会的那些人，都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而这个账本，可能就是一个重要的证据。
　　童珊珊点点头，说：“要不然，这个给你收着？”
　　“不，既然是盛同志拜托你的，还是你收着就好。而且，你办事情我也是放心的。”齐信川轻轻摸了一下她的脑袋，语气温柔，眼眸带着满满的情意，他说：“今天遇到那些人的时候，你怕不怕？”
　　“一点也不害怕。”童珊珊实话实说。
　　开玩笑，她可是从末世过来的人，怎么会害怕那些人呢？
　　而且，她是知道一些剧情走向的，还有一年，一切都会改变了，她才没什么好怕的呢。
　　齐信川笑着摸了一下她的脑袋：“年前家里说要换婚的时候，我妹担心我不同意，就说你是个外向的性子，我比较内向，刚好可以互补。我看她还是说得太含蓄了，你这性子岂止是外向，根本就有点天不怕地不怕了。”
　　童珊珊仰头冲他甜甜一笑：“胆子大不好吗？”
　　“特别好。”齐信川说：“不过，下次再遇到这种事的时候，一定要以自己的安全为第一，不要总想着帮助别人。”
　　童珊珊乐了：“个个都在学XX精神，要舍己为人，你怎么反过来要我别总想着帮助别人啊？”
　　“那些都是外头的口号，在我这儿，没什么比你更重要的，只要你安安全全、健健康康的，你想怎么帮别人，我肯定不会阻止你。”
　　“你可真好。”童珊珊笑着拉住他的手，然后故意道：“明天晚上我们就要睡一个屋了，要不要今天提前熟悉一下？免得明天晚上紧张。”
　　齐信川哭笑不得，他紧紧拉住童珊珊的小手，然后轻声说：“我知道你在跟我说笑呢，我今天要是真的住在这个屋，你才是那个紧张得睡不着觉的人呢。”
　　“你这么说我可就不服气了，我又不是那种没有见过世面的人，我怎么可能紧张？”童珊珊拉着齐信川就往床边走：“来来来，你今天晚上就住这里，看看到底是谁睡不着觉？”
　　齐信川赶紧讨饶：“是我，是我睡不着！你知道的，你这么好看，我肯定会一晚上没法睡觉的。但是明天早上我要早起开车，要不今天晚上还是算了吧……”
　　“你害怕啊？”
　　“我怕的。”齐信川不敢说自己不害怕。
　　“那好吧，时间不早了，你快点回房睡觉吧，我也该休息了。”童珊珊松开他的大手，把他往外撵。
　　齐信川一把将她拉回来，然后把她的整个身体圈在怀里，浅浅地抱了一下，然后，他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晚安”。
　　童珊珊整个人都愣住了，从齐信川的怀抱将她包围到他笑着离开这个屋子，她才猛地反应过来：好家伙！齐信川胆子大了啊！都敢动手抱她了！
　　不过，这个拥抱的时间也太短了吧，稍微长一点不好吗？她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了啊！也太可惜了吧！
　　抱着这么一点点懊恼的心情，童珊珊脱了衣服躺到床上，本来还想好好回味一下刚才的第一次拥抱，但她今天经历了太多事情，也走了很多路，所以没一会儿就因为疲倦睡着了。
　　因为睡眠太好，所以第二天早上还是齐信川把她给叫醒的。
　　她迷迷糊糊听到拍门声，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等反应过来并不是在做梦的时候，她一个激灵坐起来：“我是不是起晚了？”
　　“不晚，刚好六点多一点，我们昨天不是说了六点起床吗？”齐信川站在房门外大声说：“早饭已经做好了，我现在去喊小满。”
　　“好。”童珊珊应了一声，赶紧爬起来刷牙洗脸。
　　等她洗漱好了走出去，齐小满也被齐信川弄出来刷牙了。
　　小娃娃大概是还没有睡够，看上去迷迷糊糊的，见到童珊珊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等童珊珊捏了一把他的小脸他才“啊”了一声，说：“妈妈？”
　　“对，是妈妈，你快点去刷牙，妈妈要端早餐出来了。”童珊珊说完就去了厨房。
　　今天起的太早，食堂还没开门，所以齐信川自己做了几个简单的蔬菜饼，配上煮鸡蛋和牛奶，就是一顿丰盛的早餐。
　　童珊珊端早饭的时候顺便查看了一下厨房的储备，米面油都还有一些，鸡蛋还剩下三个，蔬菜还有几个土豆和几根小葱，都是不容易坏的蔬菜，从大树村回来后也可以有食材做饭。
　　等一家三口吃好早餐收拾好了走出家门，也才六点四十，隔壁家里亮着灯，大概是已经起床了。
　　童珊珊昨天已经跟郑荷花打过招呼了，所以今天就不用过去敲门说再见了。
　　齐信川带着他们走到前头停着的吉普车前面，他说：“你跟小满都坐在后排吧，这样可以好好睡觉。”
　　“好啊。”童珊珊先把齐小满抱上去，然后自己也坐到了娃娃的旁边，“你开车技术怎么样？”
　　“应该没什么问题。”齐信川说：“你放心吧，你们俩坐在车上，我肯定会开得更仔细的。”
　　吉普车虽然是借来的，但汽油是要他们自己出的。
　　汽油票不好弄，齐信川这次也是托了熟人找了门路才弄来的汽油票。
　　对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也算是一笔挺大的开销了。
　　车子慢慢开出了军区大院，上了大路后，速度就提上去了。
　　这种老式吉普车的乘坐体验并不是太好，没有暖气，冬天坐着特别冷，而且现在的路也不是特别好，开到省道上还有点儿颠簸。
　　但童珊珊和齐小满还是很快就睡着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在后头睡得昏天黑地，一直到车子开到了红星公社，经过一个特别大的坑道时，他们俩才被颠簸醒了。
　　童珊珊扶住齐小满，自己坐稳了往外一看，发现已经到公社了。
　　她很惊讶地说道：“这么快就到了？几点了呀？”
　　“十点三刻了。”
　　“这么快啊，看来自己开车就是方便。要不是油费太贵，真想次次坐小车回来，这可比转大巴车舒服多了。”童珊珊打了一个哈欠，看着两旁熟悉的景象，又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吉普车就开进大树村了。
　　这个时间，村民们正在地里干活，看到一辆气派的吉普车开到了村里，登时个个都伸头张望。
　　“这是谁啊？”
　　“小车子哎！真气派！”
　　齐家一家人是知道齐信川今天要开车回来的，所以齐信川的大哥二哥早就朝着土路这边跑来了。
　　“小川回来了！”大哥齐信易特别开心地喊道。
　　村民们这才知道是齐信川开车回来了，于是很多人都跟着喊了起来。
　　“小川出息了啊！都有小车子开了！”
　　齐信川把车子停在了大哥二哥的身边，然后探出头笑着说：“大哥、二哥，爸妈怎么没跟你们在一起干活？”
　　“我们这边活计重，他们今天在那头干活呢。不过时间也差不多了，知道你们今天要回来，妈可能已经回家做饭了，小川你快回家去看看。”齐信易隔着车窗跟童珊珊打招呼，“弟妹也回来了，路上辛苦吗？”
　　“不辛苦，睡一觉就到了。”童珊珊笑着说道。
　　“不辛苦就好，你们快点回家吧，我们一会儿也该回去吃饭了。”
　　齐信川开着吉普车回到了自家大门前，他停好车，村里的一些孩子们已经把吉普车给团团围住了。
　　但孩子们都知道吉普车是很值钱的东西，所以也没人敢碰，只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围在那里。
　　大概是听到动静了，钱凤从院子里跑出来，高兴得跳了起来：“信川回来了！”
　　“妈，我们回来了。”齐信川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回来了就好，珊珊呢？”
　　“妈，我在这里呢。”童珊珊也赶紧打开车门，先让齐小满下了车，然后自己也跟着下去。
　　钱凤一眼就看见了缩在童珊珊腿边的齐小满，她立刻满脸堆笑走过去：“你就是小满吧？我是奶奶，你好呀。”
　　齐小满今天穿着一件浅灰色细条纹的小外套，外套里面是薄棉袄，下面是一条半新的深蓝色棉裤，脚上的小棉鞋也是大半新的，看上去又体面又可爱，特别招人疼。
　　齐小满看了看一脸慈祥的钱凤，乖巧地喊道：“奶奶好。”
　　“真乖。”钱凤伸手摸了一下齐小满的脑袋，“这孩子长得真好看，跟珊珊还有点像呢，都是大眼睛。”
　　“是啊，外头的人也说他们俩像。”齐信川笑着说：“妈，你是不是在做饭？锅里没事儿吧？闻着有点糊味了……”
　　“哎呀，我还炒着菜呢！”钱凤一拍脑门，赶紧往回跑。
　　齐信川背着行李，领着童珊珊和齐小满走进了院子里。
　　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坐在走廊上玩一辆竹子做的小车子，见齐信川进来，他赶紧站起来喊：“小叔！”
　　“小腾。”齐信川笑着说道：“这是小满，是我儿子，也就是你弟弟。”
　　齐小腾倒是不认生，拿着小车子就跑到了齐小满的身边，然后很大方地把小车子递给他：“小满，给你玩。”
　　齐小满露出一个受宠若惊的表情，童珊珊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说：“那你跟哥哥一起玩，我跟你爸爸进去收拾一下东西。”
　　“好，我跟哥哥一起玩。”齐小满站到了齐小腾的身边。
　　齐小腾说：“我们还有一个大哥，是大伯的儿子，已经在读小学啦，我再过两年也可以去读小学了。”
　　见齐小腾跟齐小满相处愉快，齐信川就跟童珊珊回到新房去拆行李了，他们要把带回来的礼物分配好，待会儿每家都要分上一点。
　　新房还是老样子，而且这么多天没回来了，依旧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可见钱凤花了心思去打扫。
　　把礼物分好，童珊珊就赶紧去了灶屋，帮钱凤做饭。
　　钱凤当然不需要她帮忙，但童珊珊这么懂事，钱凤就很高兴，她一边做饭一边问着他们在城里的生活。
　　童珊珊捡着能说的那些细细说了，比如怎么买菜，怎么买日用品，怎么坐公交车去公园……听得钱凤非常高兴。
　　“你们过得不错，我就放心了。对了，你跟小满那孩子相处得还好吗？”钱凤压低了声音问道，怕被院子里的孩子听见了。
　　童珊珊说：“很好，小满特别乖，又很聪明，我很喜欢他。”
　　钱凤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那就好，我看小满也是个好孩子，就是辛苦你了，这新婚燕尔的，也不能跟信川两个人过。”
　　正说着，其他人都收工回来了。
　　童珊珊就赶紧出去跟大家打招呼，两个嫂子见她头发短了很多，就问她怎么把头发剪了。
　　童珊珊说：“太长了干活儿不方便，而且头发卖了也是一笔钱呢。”
　　“咱们小弟在省城不是有收入的吗？你也有粮票领，咋还需要卖头发啊？”二嫂显得很惊讶。
　　“在省城过日子，吃口青菜都要花钱买，多赚一分钱是一分钱啊。”童珊珊笑了起来。
　　齐信川结婚前，每年都会把自己攒下来的一些钱寄回来，但现在他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今后就不太会寄钱回来了。
　　童珊珊这次回来一身上下都是簇新的，她怕两个嫂子多想，所以故意说头发可以卖钱，之后年底齐信川不寄钱回来，旁人也没什么好议论的。
　　果然，听到这里，二嫂也笑了起来，她说：“我看你穿着新褂子、新裤子还有新棉鞋，还以为你在城里掉进福窝了呢，没想到也要卖头发过日子。这么一想，还真是不如咱们乡下了，至少我们吃菜不要钱，都是自己种的。”
　　“那可不？乡下的菜也好吃多了，顿顿都是新鲜的，不像我，一把葱也要放上好几天的，吃的时候都没有香味儿了。”
　　二嫂看起来更高兴了：“那你们这次回去，从自留地里带点儿菜回去吃吧。”
　　“还用你说啊？妈早就给小弟他们准备好了。”大嫂说：“有干菜、山货，还有咸菜，带去城里也能吃一阵子了。等回城那天再先摘一些新鲜菜带回去，可以省点费用。”
　　等上小学的两个孩子回家了，钱凤就招呼大家开饭了。
　　难得小儿子一家回来，钱凤特地用腊肉做了一大锅炖菜，还炒了豆腐干，炖了一锅豆腐，一家人热热闹闹开始吃饭。
　　齐小满坐在童珊珊的身边，看上去有一点拘谨。
　　齐德华就认认真真给齐小满夹菜，还让家里的孩子都要好好照顾弟弟。
　　齐小浩是个大孩子了，平时家里也教得好，他说：“我会好好照顾小弟的，爷爷你放心吧。”
　　一顿饭吃下来，齐小满已经没那么拘谨了，神情也明显放松了下来。
　　吃过饭，几个孩子出去玩耍，其他人正在收拾桌子，院子外头传来了齐香菱的声音：“三哥，你开车子回来了？”
　　“香菱？”齐信川笑着走了出去，“是啊，这次借了车子回来的。”
　　齐香菱已经嫁去童家了，虽然都在一个村子里，但这还是她回门后的第一次回娘家。
　　童珊珊也走了出来，她觉得齐香菱看上去有一点憔悴，远没有她嫁来齐家那天看上去的那样水灵。
　　钱凤高高兴兴跑了出来：“香菱回来了？要不要再吃一点儿？还有腊肉呢，妈给你盛一碗饭好吗？”
　　齐香菱眼下微微有些泛黑，她摇摇头，低声说：“妈，我不吃了，我就是看三哥回来了，有点话想跟三哥说。”
　　童珊珊跟齐信川都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齐信川便立刻说：“好啊，走，跟哥回屋说。”
　　齐香菱看了一眼童珊珊，说：“三嫂也可以进来。”
　　钱凤有点儿紧张，好在齐信川靠过去低声说了一句什么，钱凤才没有多说什么。
　　童珊珊隐隐觉得齐香菱状态不对，她跟着齐信川兄妹俩一起去了新房，也不敢说话。
　　关上门之后，齐信川就低声说：“香菱，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齐香菱眼眶一红，声音都哽咽了：“哥，我想跟童建国离婚。”
　　作者有话说：
　　如无意外，以后每天21点准时更新，爱你们~
　　评论区有红包掉落~?

? 第22章
　　这话一出, 屋里的两个人全都愣住了。
　　齐信川赶紧看了一眼童珊珊，童珊珊对他摇摇头，表示自己比他更惊讶。
　　齐信川赶紧追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童建国对你做了什么吗？你们不是刚刚结婚吗？这都没满一个月呢！”
　　齐信川也是刚结婚的人, 虽然他跟童珊珊还没有成为真夫妻, 但在他看来，新婚燕尔的人, 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刚结婚就过不下去了啊。
　　何况齐香菱跟童建国还有几年的恋爱基础, 他们俩是有感情的啊。
　　“说出来你们可能会觉得我无理取闹，因为说来说去都是一些小事情，可小事情堆在一起，我真的一天都过不下去了。”齐香菱的眼泪珠子哗哗往下淌，看上去委屈极了，“那个童家, 真的不是人待的地方。哥, 求你帮我……”
　　童家不是人待的地方, 这一点，童珊珊深表赞同, 但这个剧情, 原来的小说里并没有出现啊。
　　虽然他们这些人其实都是配角, 正经的主角现在正在公社的知青点里受苦受难，可童珊珊还是记得童建国跟齐香菱在小说里生了三个孩子呢，压根就没有离婚这码事。
　　齐信川把桌前的椅子拉出来, 然后轻声说：“你先坐下，坐下慢慢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以前一直跟我说, 你很喜欢童建国, 跟他是有感情的, 你一定要嫁给他。所以才会顶着家里的反对，拖了两年多，一直等到今年你们才可以结婚。你们明明就是有感情的，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过不下去了？是不是童建国欺负你了？他有没有对你动手？”
　　红星公社这些年虽然一直强调妇女能顶半边天，但不少村民家里还是会出现丈夫动手打人的情况。
　　有些女同志能还手，有些性子软的，就不知道还手，只能默默受委屈，所以齐信川才会往这个上面猜。
　　要不然，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齐香菱之前那么爱童建国，这才结婚没多久就想离婚了。
　　齐香菱的眼泪珠子又滚落了下来，她看了一眼童珊珊，说：“三嫂，你是在那个家里长大的，你应该知道那个家是什么样子的……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三哥说清楚这些事，总之，就是每一天我都很想哭，每一天我都觉得过不下去了……”
　　童珊珊点点头，说：“你的公公婆婆确实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特别是你的婆婆，她是一个非常重男轻女的人，而且非常不讲理。她整个人活着就是为了帮她的儿子争取一切利益，比如让她的儿子多吃几口，让她的儿子娶到想娶的媳妇儿，让她的儿子多生几个孩子。”
　　“是的，三嫂你说的没错，我自从嫁进去了之后，那个家就没有把我当人看过。我每天天不亮就要第一个起床做饭，要是稍微起来晚一点，你妈就会骂人。她可以一口气骂一个小时，一直骂到我们出去挣工分了为止。除了做饭，我还得洗一家子人的衣服，连……连建国爸爸的内衣也要丢给我洗！我在家都没有做过这种事，我真的不好意思说这些……她还逼着我必须做满工分，要是哪一天挣的工分少一点，回家又是一顿骂，一直骂到天黑了都不会停下来。就算是这样，我都能忍，毕竟童家穷，我结婚之前也做好心理准备了，知道以后肯定是要吃苦的。可我受不了的，是我每天都吃不饱饭……每一天……咱们村根本没有穷成那样啊！”齐香菱捂着脸无声地抽泣起来，她的身体一直在抽搐着发抖，可见是真的非常难过。
　　齐信川的面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了，他强压着怒气道：“红星公社这几年的收成一直很好，咱们村里依山傍水，要山货有山货，要野菜有野菜，粮食够吃，家家都有自留地，实在是青黄不接没有粮食，这个季节吃野菜糊糊也能喂饱一家子啊！童家为什么会吃不饱？珊珊，你在家里的时候也吃不饱饭吗？”
　　童珊珊说：“在童家，只有童建国跟他爸爸才能每天吃饱饭，其次是童建国的妈妈可以吃个□□分饱，剩下两个女孩子，一直都是吃不饱饭的。童晶晶都十五岁了，个子还是那么矮，就是因为营养不良造成的。”
　　齐信川惊呆了，他看着童珊珊那张漂亮的小脸蛋，道：“所以你才会这么瘦？”
　　“是的，在家的时候，吃不饱饭是常事，因为童建国的母亲觉得女孩子不用吃饱，反正迟早要嫁出去是别人的人，就不用在家里浪费粮食了。不过我在家的时候，有时候饿得难受了，也会跟他们大吵大闹，然后抢吃的。童晶晶太老实了，比我挨饿的次数多。”童珊珊说。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在童家那种家庭，童晶晶这种不会哭不会闹的孩子就会多受一点苦。
　　齐香菱擦了擦眼泪，轻声说：“三嫂说的这些话，我都听建国的妈妈说过，她一直说我是个女人不需要吃太饱，吃太饱了就干不动活儿。可我天天吃不饱饭，还要干那么多活儿，我每天夜里都饿得睡不着觉，我已经快要疯了！哥，求你帮帮我！求你帮帮我！”
　　“你在家里吃不饱饭，那童建国不管你吗？”齐信川愤怒地问道。
　　齐香菱还没说话，童珊珊就说：“要是童建国管她，你觉得她还会饿成这样吗？她还会伤心成这样吗？她还会想离婚吗？肯定是因为童建国压根就不管她吃不吃得饱，所以才会变成这样的。”
　　齐信川惊呆了，他瞪大眼睛看着童珊珊，然后小声说：“可他跟香菱是有感情的，一个男人，怎么会这么对待自己喜欢的人呢？”
　　“那我就不清楚了，得去问童建国本人。反正吧，我跟童晶晶都是童建国的妹妹，可这个大哥从来也没有管过我们俩饿不饿肚子，他每次只管自己吃饱就行。”童珊珊说：“他二十几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当然不会考虑妻子能不能吃饱，他只会觉得女人吃不饱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家里的两个妹妹天天都吃不饱啊。”
　　齐信川气得说不出话来了，齐香菱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哥，是我错了，我以为每个男人都跟你和大哥二哥一样，有责任心，有担当，还会心疼媳妇儿。”
　　“如果他觉得女人吃不饱饭是应该的，那他就应该去找别人结婚！你从小在家里就没有饿过肚子，他就没想过你会忍受不了吗？”齐信川沉声问道。
　　齐香菱苦笑了一下，道：“他大概是觉得我已经嫁过去了，不管我在家里怎么娇惯，现在去了他们家，就得守他们家的规矩，反正我也翻不出去了。现在想一想，处对象的时候他对我好，应该都是图我们家条件好。我嫁过去的时候，带了八十块钱，还有新脸盆、新痰盂、新水瓶什么的嫁妆，以他的条件，他不可能找到嫁妆比我多的姑娘了。我当时真是瞎了眼，爸妈那么反对我们，我怎么就是看不清呢？”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儿，童珊珊说：“现在看清了也不晚。”
　　齐香菱看了一眼童珊珊，低声说：“以前，童建国总说你不好，现在看来，三嫂你才是那个好的。”
　　这一次，童珊珊没说话，毕竟她都换人了，原来那个童珊珊咋样，她也懒得评价。
　　好一会儿，齐信川说：“香菱，离婚不是小事，你才刚刚结婚，如果现在离婚，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帮你做主的。”
　　齐香菱点点头，道：“我知道，所以我只是想先跟三哥你通个气。这个婚，我是一定要离的，但是我也不知道爸妈他们的态度……”
　　“吃饭的时候，我听妈说，你自从回门那天回过一次家，之后就没有回来过了。你在那边受苦，为什么不回来找家里人给你撑腰呢？”齐信川低声问道：“如果知道你吃不饱饭，爸妈一定不会不管你的啊。”
　　“因为我觉得羞耻，当初全家人都反对我嫁给童建国，我偏不听家里人的劝，一定要嫁给他，而且一等就是两年，还让三哥你帮忙换婚才能嫁给他。我知道自己瞎了眼，所以我怎么好意思回来求助呢？”
　　“那你跟童建国，已经没有一点感情了吗？”
　　齐香菱愣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我根本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在想什么，我只知道我太苦了，我太饿了，我想回家，我想离开那里……我想家……”
　　“你的这些想法，有跟童建国沟通过吗？”童珊珊说：“他知道你想离婚了吗？”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跟他说过，我在童家，已经从早到晚都不说话了，跟他也没有话说。”齐香菱道：“我不想跟他说话，自从我第一次跟他说‘我很饿’，他却说‘饿着饿着就习惯了’……从那之后，我就没有跟他说过任何心里的想法了。我又不是傻子，他这样的人，就算我说得再多，他也不会当回事的。”
　　这句话说完，童珊珊跟齐信川都沉默了下来。
　　自己媳妇儿饿着肚子跟他诉苦，他居然可以说出饿着饿着就习惯了的话，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混账的男人呢？
　　如果换了齐信川，他一定是自己饿着肚子，也会让童珊珊吃饱的，哪怕是之前俩人还没处对象的时候，齐信川都是以童珊珊和齐小满为优先去照顾他们的。
　　而且，一个大男人，媳妇儿吃不饱饭，他不会觉得丢人吗？居然好意思跟新婚妻子说饿着饿着就习惯了，他怎么敢的？
　　良久，童珊珊说：“我觉得，这个婚，确实可以离。但是，难度也很大。”
　　这个年月，省城离婚的人都很少，何况偏远的乡下呢？
　　如果齐香菱真的要离婚，那就是整个红星公社的头一遭了，到时候何止是轩然大波？怕是大队长都要找他们谈话的。
　　齐香菱赶紧看向齐信川，说：“三哥，你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更重要的是，离了婚以后，你打算怎么办？”齐信川低声道：“爸妈应该会让你重新回家的，但你确定自己能受得住村里的那些闲言碎语吗？就算是我们大院儿，离婚的人也会被议论很久很久。”
　　齐香菱咬咬牙说：“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受得住，但我真的不想再跟童建国过下去了！他的心里完全没有我，他只爱他自己！”
　　因为身上还穿着棉袄，所以看起来可能并不太明显，可只要仔细观察一下齐香菱的脸蛋，就会发现她真的瘦了很多，下颌线非常清晰，连脸颊都凹陷了进去，根本就不是新嫁娘该有的样子。
　　反观童珊珊，虽然她现在也很瘦，但已经比刚结婚那天要好多了，她的脸颊稍微丰润了一些，面色也更好了，而且因为每天高高兴兴的，所以她的神态也很快乐，整个人看上去神采飞扬，跟齐香菱比起来实在是差距太大了。
　　都说结婚以后过得好不好是写在脸上的，看来这句话还真是没有说错。
　　齐信川在屋子里转了几圈，道：“香菱，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也支持你离婚。只是这件事，不能这么草率，我们得先跟爸妈说，之后再跟哥嫂说。”
　　年代不同，这会儿的结婚离婚都是一整个家庭的事情，所以必须跟家里每个人商量好。
　　“我知道的，而且我也清楚离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毕竟我才结婚一个月，现在就离婚，大家都会觉得我疯了，我只是想先得到三哥你的支持。只要有你支持我，我就会有底气一些的。”
　　“那你现在想怎么做？”齐信川说。
　　“在全家都同意我离婚之前，我只能待在童家。”齐香菱苦笑了一下，眼眶又红了。
　　童珊珊说话了，她说：“你别那么傻呀，我知道你被家里养的很好，所以不知道争抢，但你也不能便宜了童建国和他的父母啊。”
　　齐香菱愣了一下：“三嫂，你说的这些我没听懂。”
　　“很简单的事情啊，你是家里负责做饭的那个人啊，你就不要跟他们讲客气，每顿吃饭的时候，你先把自己吃的东西装满，如果你婆婆要骂，你就当她在放屁。如果她想抢夺你的饭碗，你就说：‘我快饿死了，你要是再让我吃不饱，我就回家让我大哥二哥来揍童建国！’”童珊珊低声说：“你婆婆最心疼的就是她的宝贝儿子了，只要你说找人去揍他，她肯定就会害怕了。”
　　“这样真的能行吗？”齐香菱微微有些犹豫，“我大哥二哥不太可能会为了这种事过去帮我揍人的。”
　　“但是你婆婆不知道啊，你只要吓唬住她就行了。要是童建国也不站在你这边，你还可以抬出齐信川来。只要你说一声，齐信川是一定会去帮你揍人的，这一点，你总能相信吧？”
　　齐香菱这才反应了过来：“三嫂的意思是，我回去以后，事事都可以吓唬他们。”
　　“当然啊，你娘家就在村里，你还有三个哥哥！这么好用的筹码你怎么不知道用啊？”
　　齐香菱愣愣地看着童珊珊，过了好一会儿，她说：“那三嫂跟我三哥生活的时候，又是用什么去吓唬他的呢？”
　　童珊珊说：“齐信川是个很好的人，他不需要我去吓唬他，他从结婚第一天就对我很好。”
　　“那我果然是嫁错人了……”齐香菱垂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尖无声流泪，“有时候想想真的挺没意思的，结婚前，我以为他会好好照顾我一辈子，可是没想到，结婚后，我连吃个饭都要靠吓唬才能……”
　　“现在就别想这些感情上的东西了 ，你跟他讲感情，他跟你讲吗？”童珊珊说：“当务之急是先制住他们几个，让你在离婚前吃饱肚子，并且可以少干活。你现在想吃就吃，如果他们不给你吃饭，你可以不去挣工分，就在家里躺着，或者你自己烧饭自己吃，不用管他们那么多。只要你比他们横，他们就为难不了你了。我知道，你之前不声不响、不哭不闹，是因为你心里还惦记着感情，你总是在幻想，有一天童建国会幡然醒悟，跑出来维护你，之后你就能过上想象中的那种婚姻生活了。”
　　齐香菱如被雷击，她猛地站了起来，扶住桌子微微颤抖道：“三嫂你说得对，其实我说了这么多，我始终还抱着幻想，我……我还盼着他能对我好……”
　　齐信川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头，然后低声说：“香菱，要是你还想跟他过下去，我现在就去找他谈一谈，或者揍他一顿，让他知道以后应该对待自己的爱人。”
　　齐香菱愣神想了很久，然后缓慢地摇摇头：“不用了，不用三哥你脏了自己的手，我已经想清楚了，这些事情，我要自己去解决。我也不想对他再抱有幻想了，如果他不是良人，趁没有孩子的时候结束了也好。我自己被坑了不要紧，不能连累孩子也跟着受苦。”
　　齐信川只能叹口气：“那好吧，就听你的。”
　　童珊珊说：“你也别害怕，你还这么年轻，就算离了婚，将来也会有好日子过的。”
　　“我要是离了婚，就只能一辈子待在村里受人嘲笑，哪里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呢？”
　　“那可不好说的，你连离婚的勇气都有，不愁将来做不了大事的。而且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能去外地找个工作，或者自己做点什么，到时候，你就是不一样的你了。”童珊珊意有所指。
　　再有几年就会改革开放了，到时候，就有第一个经济特区，如果齐香菱离了婚在村里过不下去，直接拎着包去经济特区闯荡几年，到时候有了钱，社会风气也变化了，就没那么可怕了。
　　虽然齐香菱听不明白童珊珊在说什么，但这些话还是很好地安慰了她，她擦擦眼泪，整个人已经镇定多了。
　　童珊珊说：“好了，既然你每天都吃不饱饭，我去盛碗饭给你吃，你觉得怎么样？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该吃饭还是要吃的。”
　　齐香菱微微有点脸红：“那多不好意思……”
　　齐信川说：“这是你自己的娘家啊，回来吃饭还能不好意思吗？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被这么一劝，齐香菱才跟着童珊珊走了出去。
　　钱凤很紧张地看着她们：“香菱啊，到底怎么了？没出什么事吧？”
　　童珊珊说：“我去灶屋给你盛饭，你跟妈妈说说话。”
　　说完，她就跑去了灶屋。
　　两个嫂子已经把碗筷都洗好了，这会儿正在擦灶台呢。
　　齐家的人爱干净，灶台、桌面、柜子都是每顿饭清洁一次的，所以到处都亮闪闪的。
　　见童珊珊进去，大嫂问道：“珊珊进来做什么呀？”
　　“香菱回来了，说是没吃饱，我来给她装点吃的。”
　　“饭菜有点凉了呢。”大嫂说。
　　“没关系，兑点开水也能吃。”
　　二嫂给装了一碗米饭，又夹了一些菜放在碗里，然后倒了一些开水进去，放了一勺子咸菜，让童珊珊给端出去了。
　　堂屋里，齐香菱正在跟钱凤说话，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但钱凤的表情非常凝重。
　　“香菱，你先吃吧。”童珊珊把饭碗放在了她的面前。
　　钱凤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闺女，你快吃，吃饱了饭，妈带你去童家！我要跟他们家问个清楚，我们好好一个闺女，养了这么多年，就是嫁去他们家挨饿的吗？”
　　这会儿，家里的孩子都在院子外面爬吉普车玩，两个大哥也不在室内，所以这话没人听见。
　　齐香菱赶紧说：“妈，别去了，找他们也没用的。现在已经不是吃不吃饱饭的问题了，是我不想跟童建国过了。”
　　钱凤抱住齐香菱，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过了好一会儿，她直起身子说：“行，你先吃饭，这件事之后你再想一想，我也跟你爸先说一说。但妈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不管你爸是怎么想的，妈都支持你。”
　　“谢谢妈。”齐香菱红了眼眶，好在这一次没有哭出来了。
　　童珊珊怕她们母女俩介意自己这个姓童的，所以送了热饭过去就自动回到新房去了。
　　齐信川正坐在里头思索着什么，见童珊珊进去了，他低声说：“香菱在吃饭了吗？”
　　“在吃了，人也不哭了。”童珊珊走到他身边，小手一伸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齐信川伸出手盖在她的小手上：“我都不知道你在家里受了那么多年的苦。”
　　童珊珊无所谓地说道：“都过去了。”
　　因为她就跟童家人相处了一天而已，她受苦的地方可不在这里，但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所以没什么值得说的。
　　人嘛，任何时候都要向前看，活在回忆里是最没有意义的。
　　“趁下午还没开始挣工分，我们要去童家一趟，顺便再送香菱回去。”说着，齐信川把之前分好的礼物拿了出来。
　　白酒、香烟和点心都给家里留了一份，其余的还有一份要送去生产大队大队长陈二本的家里，不光为了感谢他之前帮忙主持婚礼，还要拜托他明天帮两个人办结婚证。
　　另外还有一份香烟和点心是给童家父母准备的，童珊珊看着那份礼物，低声说：“要不然，就别给童建国的爸妈了。”
　　齐信川说：“虽然我现在很愤怒，但他们到底是你的父母。之前我假期太少，所以结婚太仓促，按规矩三天后要回门，你都没法回门。现在我们从外头回来了，不管怎么说，也要去拜访一下你的父母的。就算你以后不想再跟他们来往了，这一次拜访也是必须的。还有，我们俩住在省城倒是没什么，可如果这一趟不过去，村里人会戳爸妈的脊梁骨的。”
　　“这个我明白。”童珊珊坏笑着凑过去：“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跟他们来往了？”
　　“好不容易逃离了那样的家庭，谁还会想回去呢？”齐信川说：“其实我早该想到的，我们结婚那天，你家里连一朵大红花都没给你准备，我就应该猜到他们对女性是多么刻薄了。也是我们当时没有多想，香菱信誓旦旦说自己跟童建国感情深厚……”
　　童珊珊说：“其实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对香菱那样坏，我以为他们至少会在意一下儿媳妇儿的，毕竟童家就靠这个儿媳妇儿生孩子呢。天天饿着肚子，把人都饿坏了，还怎么生孩子啊？”
　　齐信川眉头紧锁：“幸好时间还短，要是真的饿上半年，香菱怕是要生病的。”
　　“也是香菱太在乎感情了，如果换了村里别的姑娘，第一天不给她吃饱饭，就会回娘家带着哥哥们打过去了。”
　　女孩子要是太重感情，就会处处自己受委屈。
　　正说着，新房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童珊珊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钱凤。
　　她轻声说：“妈能进来吗？”
　　“妈妈快请进。”童珊珊赶紧把人拉了进来。
　　齐信川立刻站起来：“妈，你是不是要说香菱的事情？”
　　“是的。”钱凤点点头，正色道：“你们一会儿送香菱回去，妈拜托你做一件事。”
　　“妈你说。”
　　“你把童建国叫出去，告诉他，如果香菱在他们家再有一顿饭吃不饱，我就会每天带着家里的两个儿子、四个侄子和三个外甥去找他们算账！我要他们每顿饭都吃不安宁，每个晚上都睡不安宁！你把这句话直接重复给他就行，告诉他，我钱凤这个人说到做到！谁再敢欺负我闺女，我就跟他们拼命！”钱凤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的，可见是真的气坏了。
　　童珊珊没想到钱凤有这么多男性晚辈，她登时就觉得童建国也不是什么特聪明的人，人家齐香菱有那么多亲兄弟和表兄弟，他童家就他这么一个男丁，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让他敢这么欺负人了？
　　齐信川对钱凤做了保证，就拎着礼物跟童珊珊一起陪着齐香菱走出去了。
　　大门外，齐小满正在跟哥哥姐姐们爬树玩儿，这孩子身体素质好，已经跟着齐小腾爬到高处去了。
　　看到齐信川他们出来，齐小满立刻喊道：“爸爸！妈妈！我在这儿呢！”
　　童珊珊抬头一看，只见齐小满的一张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看上去特别开心。
　　果然，小朋友来到乡下就会放飞自我，变得野蛮生长起来。
　　童珊珊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还冲着齐小满挥挥手：“我跟你爸爸要出去一会儿，你在家里好好玩儿，注意安全知道吗？”
　　“知道。”齐小满说：“我不往上面爬了，这里就很高了。”
　　“好，小满真乖。”童珊珊夸奖了孩子，就拉着齐信川的手继续往前走了。
　　路上，齐香菱低声说：“三嫂，你跟我三哥结婚那天才认识，没想到你们俩相处得这么好。”
　　“可能这就是缘分吧。”童珊珊说：“我也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好的人。”
　　齐信川笑了一下，说：“我更没想到，会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儿。”
　　童珊珊乐了：“那可不，你可要好好珍惜我，不然你去哪里找这么好的人啊？”
　　见三哥三嫂两个人相视而笑，齐香菱心里涌起一股羡慕的情绪——这才是她想象中的婚姻……
　　三个人一起往前走，路上遇到了不少村民，他们都很热情地跟齐信川打招呼。
　　一些婶子婆姨也会跟童珊珊说话，个个都夸她穿得体面，看上去像个城里人了。
　　其实城里人穿得比童珊珊气派多了，不过她不是那种在意外表的人，所以别人这么说，她也就笑着道了谢。
　　走着走着，就走到二姑童翠花的家门口了。
　　他们家的院子门是开着的，童翠花跟孙彩琴正在院子里清理竹篮子，听见动静往外头一看，见是童珊珊跟齐信川他们，登时就变了脸色。
　　童珊珊大声打招呼：“二姑好！彩琴表姐好！二姑父在家吗？表弟在家吗？大家都好吗？”
　　童翠花翻了个白眼，不阴不阳道：“我们好得很，不劳你记挂了！”
　　她把童珊珊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发现她的衣服是新的，裤子是新的，连棉鞋都是新的，而且一看就不是手工做的那种，立刻气得脸都紫了。
　　要是当时把童珊珊给忽悠逃跑了，现在这些新衣服，都该是她女儿的了！
　　可怜他们家彩琴这么好的闺女，现在却找不到婆家了。
　　孙彩琴一直没抬头，也不敢看童珊珊跟齐信川，她只是低着头干活，但耳根子已经红了。
　　童珊珊故意大声说：“二姑过得好，那我就放心了。我要跟二姑说一声，跟齐信川结婚后，我过得可好了！在省城隔几天就吃一次肉，没事儿就去逛公园，还有鸡蛋糕、鸡蛋卷吃，日子可美啦！家属大院儿也可漂亮了，什么都有，还有个游泳池呢，夏天可以去游泳。食堂的肉包子做得比拳头还大，咬一口直冒油，真好吃啊！”
　　童翠花这次没忍住，跳起来骂道：“你过得咋样是你的事，怎么还跑来我们家显摆了？谁稀罕知道你好不好啊？你又不是我们家的人！赶紧走赶紧走！走远点！”
　　“二姑怎么这么说话呢？我还以为二姑很关心我呢！”童珊珊也把脸一垮，说：“既然二姑叫我走，那这一包酥饼也不用给二姑了，我拿去给旁人吃！”
　　童翠花一愣，刚想喊她留下酥饼，童珊珊却已经拉着齐信川和齐香菱走远了。
　　等他们走出去一截距离，齐香菱才低声说：“三嫂，孙彩琴以后怕是很难在本地说婆家了。”
　　“就因为我们结婚那天发生的事儿？”童珊珊微微有些震惊，“这样就找不到婆家了？”
　　“因为大家都知道孙彩琴惦记表妹的对象，所以觉得她心地不好。原先有人想给她说小学的陈老师，但陈老师现在也不搭理她了。所以三嫂别怪二姑不高兴，他们家现在也确实不好过。”
　　“原来是这样啊。”童珊珊说：“那也没办法，这都是二姑自找的。”
　　自己心术不正翻了车，还能怪别人吗？
　　就这么走到了老童家，看着那眼熟的旧围墙，齐香菱的面孔瞬间就变得黯淡了。
　　走到院子前，齐信川强忍住怒气，尽量平静地说道：“爸，妈，我是齐信川，我带着珊珊回来了。”
　　吴大芬闻声而出，她原本垮着一张脸，但是一看见齐信川手上拎着的东西，就立刻眉开眼笑。
　　“哎呀，你们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吴大芬还转过头去喊道：“建国他爸！快点出来啊！姑爷给你送东西来啦！”
　　她这一嗓子吼得特别响亮，是故意想让左邻右舍听见的。
　　童家一直很穷，但现在女婿开着吉普车回来了，还拎了这么多好东西，那可不是太长面子了吗？
　　童丰收拿着一根旱烟袋走了出来，他身上披着一件黑乎乎的旧棉袄，气色看上去很不错，见到齐信川跟童珊珊也没给个笑脸，他说：“过来做什么？结婚之前不是说了吗？以后没有娘家的。”
　　吴大芬一巴掌拍在了童丰收的后脑瓜子上：“你说什么呢？什么没有娘家？这是咱们女儿！这就是她的娘家！”
　　童丰收被她一巴掌给打蒙了，他瞪大眼睛吼道：“前几天你还说咱们家没有大丫头这个女儿了呢？现在这又是说什么呢？”
　　童珊珊噗嗤一笑，道：“这还看不出来啊？我们家齐信川拎着烟酒点心上门来，总得先收下礼再把女儿赶出门啊。”
　　童丰收这下反应过来了，不过他的脸色也更难看了。
　　吴大芬被童珊珊的话气得半死，但她到底是爱贪小便宜的，所以还是硬挤出一个笑脸，把齐信川他们往家里让。
　　“快进来，进来坐啊，我给信川泡茶喝，我们家里还有茶叶呢。”
　　齐信川面无表情地拉着童珊珊走了进去，齐香菱跟在后头，整个人仿佛已经存在感了。
　　跟着吴大芬走进堂屋，齐信川把一瓶白酒、两包香烟和两包点心放在八仙桌上，然后就跟童珊珊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童建国才从屋后头那边过来，他的手上湿漉漉的，应该是刚上完厕所洗了手出来的。
　　“信川回来了！”童建国看上去很高兴，因为他在干活的时候也远远看到齐信川开回来的吉普车了。
　　能开车子回来，说明齐信川在省城确实混得很好，跟这样的亲戚，还是不能断了来往的。
　　齐信川冷眼看他：“我带珊珊回个娘家。”
　　童建国笑着说：“香菱啊，赶快给信川他们拿点儿炒花生出来吃，之前那些炒花生还没吃完呢。”
　　齐香菱没吭声，但也没动，就那么坐在齐信川他们俩的后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哎，香菱，你怎么不动啊？赶快去拿炒花生啊。”童建国又催了一下。
　　齐信川站了起来：“你自己没长手？要拿东西你自己不会去拿？”
　　童建国一愣，这才意识到齐信川满脸都是愠怒。
　　他下意识地看向齐香菱，可能是猜到她跟齐信川说什么了。
　　“信川……”
　　“你跟我出来一下。”齐信川带头往外走，“快点！”
　　童建国只是一个有点小聪明的农民，何况他身材瘦小，对着高大结实的齐信川，他当下就有点犯怵，于是乖乖地跟了出去。
　　这个时候，吴大芬在灶屋烧水准备泡茶，童丰收因为生气所以躲去了烤火的屋子抽烟，简陋的堂屋就只剩下童珊珊和齐香菱两个人。
　　童珊珊小声说：“我离开之后，我那间屋子空着吗？”
　　齐香菱点点头：“空着呢。”
　　“你有没有想过住在我那间屋子里？我是在想，万一你有了孩子，那……”
　　那婚就离不掉了……
　　不过，要是这个时候就已经怀上了，那也是个麻烦事儿。
　　齐香菱苦笑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了：“三嫂，这话我本来不好意思说的，但都说到这里了，我也不想瞒你。我只跟你一人说说这事儿……其实……我结婚到现在快一个月了，根本就没有……没有同、房成功过……”
　　童珊珊被这个消息给惊到了，她立刻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不行？”
　　童珊珊是个理论知识的高手，而且末世也会开设生理卫生课，教授孩子们正常的知识，方便他们在年满十八岁就开始寻找对象，并且积极繁衍后代，所以就算她毫无恋爱经验，也迅速明白了齐香菱在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反正……反正就是没办法……所以，不用担心孩子的事情了，根本就不可能会有孩子。”齐香菱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怪不得齐香菱如此坚定地想要离婚了，这种婚姻确实要不得！
　　童建国跟齐香菱明明是谈了好几年对象的小情侣，按理说新婚燕尔的肯定会蜜里调油，这种时候就算是再自私的男人也该对妻子好一点的，可童建国这自私的样子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如果他不行……那一切就有合理的解释了。
　　他不是个正常人，那他当然不会对妻子特别好，也不可能会心疼人。
　　童珊珊叹了口气，在他们末世就不会发生这样的问题，因为那边的人结婚都是要提前验货的。
　　但与此同时，又一个疑问浮上了童珊珊的脑海：童建国要是不行，那小说里头齐香菱生的三个孩子，都是跟谁生的啊？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23章
　　童珊珊的脑子里迅速闪过很多很多想法, 比如是不是齐香菱被童家欺负狠了，所以往外界求助，跟“隔壁老王”发生了点什么, 以此作为对童家的报复。
　　又可能童建国后来治好了, 所以俩人又能正常做夫妻了。
　　但还有一个可怕的可能性浮上了童珊珊的脑子，她在一些文学作品里看过类似的情节, 儿子不能传宗接代, 那就老子……
　　这个想法太骇人了，童珊珊立刻甩甩脑子，她觉得最后一个应该不太可能。
　　因为齐香菱是读到中学毕业的人，她再怎么蠢，也不可能遇到那种事还不回家求助。
　　真以为齐信川这个哥哥是做摆设的吗？
　　但童珊珊还是试探地问了一句：“香菱，你之前说, 童建国他妈让你洗他爸的内裤, 那他爸自己也好意思吗？”
　　齐香菱说：“我没给他洗过, 每次都丢在那里了。后来是谁拿去洗了，我也不知道, 反正我不洗。”
　　“那……这个家里的其他人, 会跟你说话吗？我是说, 除了童建国之外的其他人。”
　　齐香菱虽然有点儿迷惑，但还是认真回答道：“建国他妈每天都会骂我，但正常说话是很少的。童晶晶偶尔会跟我说两句, 但都是收衣服、关门这样的事情。至于建国他爸爸，他不跟我说话, 我也不跟他说话。”
　　听到这里, 童珊珊就开始肯定自己的想法了, 小说里面的齐香菱很大概率是前两种可能性, 而不是最骇人的那一种。
　　“三嫂，总之刚才那事儿，你知道就行了，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好吗？”齐香菱含着泪水恳求道：“我还是觉得难以启齿，实在是太丢脸了。”
　　“好，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童珊珊说：“既然是这样，那你这个婚非离不可了。就算这个家的人都对你很好，你也不能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的。”
　　守活.寡这三个字她没说出来，但这会儿两个人心里都想到了这个词。
　　乡下人说保守也保守，说不保守也很不保守。
　　村里上了年纪的那些婶婆们经常会聚在一起聊一些闲话，比如谁家的汉子夜里摸去隔壁寡妇家了，谁家的媳妇儿偷人了，谁家的儿子不能人道，谁家的孩子可能是野种……
　　这些事她们都会聊得热火朝天，村里的孩子们从小也会听到这些话，所以对男女之间的事情其实都能懂一些的。
　　加上结婚前都会有家里的女性长辈给普及一点儿知识，因此齐香菱嫁过来的第一天就隐隐觉得不妙了。
　　之后又尝试了几次，还是不成功，她便知道了童建国应该就是老婆子们口里说的那种不行的人。
　　可是好几年的感情摆在那里，加上这段婚姻来之不易，齐香菱在回门的时候就隐瞒了这件事。
　　之后，她还没想明白以后要怎么办的时候，就开始天天吃不饱饭、从早到晚累死累活了，这些事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加上晚上经常饿得睡不着觉，她就更没有精力去考虑什么行不行的事情了。
　　这么一拖下来，要不是刚才提起孩子，齐香菱怕是会把这件事瞒一辈子。
　　至于小说里面的齐香菱为什么没有像现在这样提出离婚的想法，童珊珊想了一下，认为是剧情改变了的关系。
　　在小说里，孙彩琴嫁给齐信川后，因为很嫌弃乡下的一切，所以一直等到一年后才跟齐信川第一次回大树村。
　　而这一次，他们很早就回来了，又刚好赶上齐香菱饿得最疯狂的时候，所以她才会说出离婚的想法。
　　“三嫂，其实我真想一走了之，我想逃到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去。我太痛苦了，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居然会变成这样。”齐香菱捂着脸轻声啜泣了起来，“现在想一想，是不是因为我太自私，所以被老天爷惩罚了！我为了嫁给他，硬是让三哥帮忙换婚，现在变成这样，肯定是老天爷在惩罚我……”
　　“别这么想。”童珊珊从口袋里摸出两张叠好的草纸递过去。
　　“不，三嫂，你不知道……我……我当时太想跟童建国结婚了，所以换婚这事儿本来就是我提出的。当时三哥根本没想过要结婚，我怕他不同意，所以我明明以为三嫂你人品不好，我还是瞎编乱造，让我哥同意了换婚。当然，现在我知道三嫂你是个好人，三哥也娶对了人，但我当时就是心术不正，所以老天爷开始惩罚我了……”
　　童珊珊说：“现在就别想这些了，如果老天真的要惩罚你，你也受到惩罚了。你现在要想的，是以后怎么办。”
　　“我就想逃跑，跑得远远的。”
　　“乱跑是不行的，外头有坏人，万一被拐子卖了，那可比现在惨多了。等你爸妈哥嫂都同意了，先把婚离了，你就能回家了。以后，要是村里实在待不下去，熬个几年，说不定你能去城里找个工作，到那个时候就好了。”
　　齐香菱停顿了一会儿，说：“真的能吗？”
　　“过几年，一定可以。”童珊珊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在省城听人说了，再过几年，那就有机会找工作了。”
　　齐香菱看着童珊珊的眼睛想了一会儿，说：“那我就熬到那个时候，将来城里要是有机会了，我就去城里。不过，我这样的，去了城里能做什么呢？我什么都不会。”
　　“真要是有工作机会了，做什么不行呢？给人做保姆也是一条活路，只要不怕吃苦，怎么都有出路的。”
　　“三嫂说得也对……想要活下去，就算给人做苦力也行。我就是觉得自己太蠢了，当初明明有其他人也给我写过信的，我为什么就没有看上其他人呢？现在想一想，对方嘴巴笨，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他人好啊……”齐香菱看上去心酸极了。
　　童珊珊却一下子联系上了什么，她立刻小声说：“其他给你写信的人，也是咱们村的人吗？”
　　齐香菱长得水灵，性格好，虽然童珊珊跟她不熟，但也知道好几年前就有媒人上门帮齐香菱说亲了，可见有不少人都喜欢她的。
　　反观童珊珊，虽然长得不错，但因为性子不好，十几岁的时候就会跟父母顶嘴吵架，所以风评很坏，压根没什么人想要给她说亲的。
　　也有那么几个混混儿不讲究性格好不好的找人去试探过吴大芬的口风，最后都被她张嘴要几十块的礼钱给吓跑了。
　　齐香菱说：“给我写信的人还不少，有咱们村的，也有外村的人。外村的人我都没怎么留意，倒是我们村的一个小学同学，从前几年就给我写过信了，但我之前只记挂着童建国……所以看到他都会绕开走的。他现在也没有结婚，也没听说他找人介绍过对象。他……长得不太好看，嘴巴也笨，读书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不讨人喜欢，可最近才知道他人很好。前几天我在地里干活的时候有些头晕，他刚好路过，看我脸色不好，还给了我几颗糖。我本来不想接的，但当时实在是太难受，就还是吃下去了。这几天，分派活计的老赵忽然给我安排了一个轻省的活计，我一开始不知道是为什么，今天上午老赵才跟我说，是我那个同学看我身体不好，所以给老赵塞了一包香烟，请他关照我一下的。三嫂，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傻？这么好的人，我当初怎么就觉得他嘴巴笨、长得不好看所以瞧不上他呢？”
　　童珊珊也觉得有点唏嘘，她说：“可能人年轻时候就会这样，喜欢好看的人，也喜欢听好听的话，因为那些话可以哄得人开开心心的，好看的人也能让人看着舒服。”
　　“可我三哥嘴巴笨，又破了相，三嫂也是年轻人，你怎么不喜欢听好听的话、不喜欢好看的人呢？”
　　“我啊，我小时候就看童建国油嘴滑舌、口蜜腹剑，所以就喜欢话少嘴笨的人。”童珊珊笑了一下，继续说：“而且我觉得齐信川很好看，那道疤也不影响他的相貌，何况，那是他英勇的勋章。”
　　齐香菱听完这句话，愣了好一会儿才说：“三嫂才是个明白人，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就算知道旁人很好，但我都这样了……”
　　童珊珊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便道：“你情况特殊，如果那个男同学是真心喜欢你的，说不定等你离婚后，他会愿意跟你结婚呢？就算是在咱们村子里，只要安安稳稳再结一个婚，也没人会说什么闲言碎语了。等你回头再生个孩子，压根就不会有人记得你跟童建国的这一段了。”
　　乡下人就是这样的，比如寡妇门前是非多，但如果这个寡妇真的找人再嫁过上了安稳的日子，渐渐的，人家也就忘了她过去的事情了，也没人会再议论了。
　　“就算我情况特殊，我也是结过一次婚的人了……他怎么可能不嫌弃呢？”
　　“那就等以后找个不嫌弃你这段经历的人，世界那么大，你还这么年轻，难道真找不到一个丈夫了吗？就算真的找不到丈夫了，人这一辈子，又不是只有结婚这一件正经事。找个自己想做的事情，一辈子埋头琢磨，好好做事，不也是一种丰富的人生吗？”
　　齐香菱被这段话给惊呆了，长到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么“令人惊奇”的想法。
　　她刚想回话，却见童晶晶从外头吧嗒吧嗒跑了进来，然后冲着童珊珊喊了一声“姐”，就站在那里看着她发呆。
　　“晶晶干什么去了？怎么不在家里？”童珊珊站了起来，拿起一包糖饼一包酥饼递给了童晶晶，“你藏到房间去，要是饿了可以吃这个填填肚子。”
　　童晶晶很高兴，她道了谢就抱着包好的糖饼跑走了。
　　这孩子就是这样，跟家里的任何人都不亲近，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等童晶晶跑出去了，齐信川也回来了，齐香菱赶紧擦了擦眼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在那里。
　　齐信川面色平静，看上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身后的童建国满脸赤红，走路的时候两条腿都在打哆嗦，可见是吓得不轻。
　　吴大芬端着一个粗瓷大茶壶和两个蓝边大碗乐颠颠地跑了过来：“哎呀，女婿啊，水烧好了，茶我给你泡好了，来来来，快来尝尝这个茶，是我自己做的呢！”
　　童珊珊冷眼看着吴大芬，在她的记忆里，吴大芬从没对人这么热情过，那张脸笑得都快开花了，可见烟酒点心的魅力实在是太大了。
　　齐信川沉声道：“好，顺便也请妈过来坐一坐，我好了解一下我们家香菱嫁过来以后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吴大芬一边给齐信川倒茶，一边眉飞色舞地说道：“不是我夸自己，你们家香菱嫁到我们家来，那可是掉进福窝里了。就我这样的好婆婆，能去哪里找啊？我可是手把手教她怎么做个好媳妇儿的，对她啊可是掏心掏肺！我对我自己的女儿都没有这么好过！”
　　童珊珊故意说：“那可不？你平时天天打骂我跟晶晶，但你总不能对香菱动手吧？我跟晶晶没有好哥哥，但人家香菱有啊，人家有三个亲哥哥，还有那么多堂兄弟、表兄弟，你们要是对她不好，可小心被人家的哥哥们找上门来，把童建国给打没了。”
　　童建国听到这里，原本赤红的面色骤然变成了铁青色，他站在那儿，两条腿抖得更厉害了。
　　吴大芬还没听出来话里的意思，她冲着童珊珊翻了一个白眼，说：“你在浑说什么呢？人家香菱跟你这样的东西比？平时我说你两句你要还嘴三句，打你一巴掌你能跟我对着打，要不是有你爸帮手，你还能听话？人家香菱可是个好媳妇儿，我说一，她不敢说二，我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一开始来的时候香菱太胖了，干活总是大喘气，我就说吃太饱了干不动活。你看看，现在不就好了吗？现在香菱一个人能干你跟晶晶两个人的活儿，都是我教得好呀！”
　　吴大芬得意洋洋地说完这一切，还冲着齐信川笑了一下，像是要邀功似的。
　　屋子里一片沉默，童珊珊看到齐信川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怒气马上就要爆发出来了……
　　童珊珊凑过去说：“齐信川，如果要动手就让我来，我是老百姓，我打他们不要紧的。”
　　齐信川扭头看了一眼童珊珊，见她干净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忧，便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然后低声说：“我不动手，我来问香菱一句话。”
　　说完，他看向齐香菱：“香菱，要不要回娘家？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你先回娘家住上几个月。趁我在家，我护着你回娘家住。”
　　“什么？香菱要回娘家？那怎么成？她回娘家了那我们家的工分怎么办？她得天天去地里干活的呀！”吴大芬蹦了起来。
　　齐香菱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童建国铁青着脸看着这一切，好一会儿，他说：“信川，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的，求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
　　“香菱，你怎么说？”齐信川没看童建国，他只盯着妹妹看。
　　齐香菱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我不回娘家，有些事，我要自己解决。”
　　童珊珊说得对，她还这么年轻，她就不信自己解决不了这些事情！
　　何况，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不能把什么都丢给家里人。
　　齐信川看到妹妹的眼中燃起了火苗，便点点头站了起来：“那好，你就按自己想的去做，如果解决不了，去家里说一声就行了。你记住了，三哥永远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说一声？说什么啊？”吴大芬一脸糊涂。
　　齐信川拉着童珊珊的手，说：“我还有事去办，我跟珊珊先回去了。”
　　“这就走了啊？”吴大芬瞬间变脸，又笑了起来，“那你们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啊？哎呀，我可是一直惦记着你们呢。下次回来啊，能不能帮妈带一点儿城里的毛线啊……”
　　齐信川没说话，直接拉着童珊珊离开了。
　　他们俩走出去好远一截，齐信川紧绷的肌肉才慢慢放松了。
　　童珊珊轻轻揉了揉他的上臂，道：“你憋得够呛吧？我也是，我真恨不得揍他们一顿。”
　　“你以前在家里不光经常挨饿，还经常挨打吗？”
　　童珊珊见齐信川的眼里满是疼惜，便点头说：“差不多吧，但你也听到她说了，我又不会站在那里任她打，我会跑也会还手的。”
　　齐信川说：“所以你在村里的风评才那么差，大家都说你不是个好闺女。”
　　“我风评这么差啊？那我还真不知道呢。”童珊珊有点好奇，“既然你知道我风评不好，那你还愿意换婚啊？”
　　“我当时想的是，只要香菱能得偿所愿就行，对方是个什么人无所谓。而且，年轻人嘛，跟我去军区大院儿接受一下教育，总能学好的。好在结婚以后跟你接触了一下，发现你性格虽然外向，但你眼神清正，是个好人。”
　　“你这话虽然说的不假，但夸女孩子不能这样夸的。”童珊珊微微一笑，眼波流转。
　　齐信川的情绪已经彻底平和下来了，他低声道：“那应该怎么夸？”
　　“你应该说，是个美人。”童珊珊一本正经道。
　　齐信川忍俊不禁，笑了起来，笑完之后，他轻轻揉了一把童珊珊的脑袋：“这话确实不假，珊珊是个美人。”
　　“这样夸就对了，我听了就高兴。”童珊珊说：“好了，我们快点回去吧，不是还要去陈二本家里吗？”
　　他们俩又回家拿了剩下的礼物，去陈二本家拜访了一趟。
　　第二天是礼拜一，大队干部都要上班，陈二本说：“你们俩放心吧，你爸跟我说了以后，我就帮你们做好准备了。明天早上你们直接过去，盖个章就能把证书拿走啦。”
　　乡下领结婚证的人不多，所以有时候不提前打招呼，大队干部连结婚证的证书都找不到在哪儿。
　　好在陈二本上了心，已经帮他们准备好了。
　　齐信川说：“谢谢陈叔，您真是有心了。”
　　“谢什么嘛，都是自家人。”陈二本说到这里，又看向了童珊珊，他说：“小童啊，你有个表妹，叫做孙彩琴，你跟她熟吗？”
　　“孙彩琴是我表姐，还挺熟的，陈叔打听她做什么？”
　　“我们家老二，之前看上孙彩琴了，但是村里一直在说她的一些传言，所以我有点儿担心，就想问问你，这个孙彩琴到底怎么样。”
　　童珊珊说：“那我可不敢说什么，都是亲戚，我说什么都不对。这种事啊，还是应该去问隔壁邻居，他们比我们亲戚知道的还多呢。或者你们自己去了解，那样更清楚。”
　　陈二本笑了：“小童这么机灵啊，叔跟你问点事情，还知道打马虎眼了呢。信川啊，你娶了这么好的一个媳妇儿，以后升上去了，也不用担心家里的事情了。”
　　齐信川点头道：“珊珊是个热心肠，大家都喜欢她，她前不久还在大院救了一个家属的性命呢。”
　　“哎呀，那可真是了不起呢，你们两口子都是好样的。”
　　从陈二本家出来后，齐信川拉着童珊珊的小手慢慢往家走。
　　沿着一条条小路行过去，遇到了很多正在干农活的村民。
　　大家都热热闹闹地跟他们俩打招呼，这一路走过去，也能听到很多人在议论他们。
　　“童珊珊也真是有福气，嫁去省城可真好，看看人家一身上下的新衣服，真叫人羡慕。”
　　“是啊，虽说小齐破了相，但是个吃公粮的人啊。”
　　“还开小车子回来的，多神气啊，童珊珊怎么就这么好命啊。”
　　……
　　听着一路人的各种说法，童珊珊到家的时候故意说：“齐信川同志，你听到了吗？大家都说我嫁给你是掉进福窝了呢。”
　　“是他们不懂，我娶你才是最大的福气。”齐信川老老实实的说道，语气特别真诚。
　　每次童珊珊逗他的时候，他都会一本正经地回应过来。
　　但他越是这样，童珊珊就越是喜欢逗他。
　　两个人晃悠晃悠走到家门口，就看见齐小满跟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然后抱住了童珊珊的腿：“妈妈！”
　　“小满怎么啦？”童珊珊把娃娃抱起来，发现他的小脸上多了两道红印子，像是被人掐出来似的，她登时面色一变，“脸上怎么了？”
　　“我跟小腾哥哥在外面玩，小腾哥哥要捡柴火，我就去帮忙，结果被树藤子抽到脸了。好疼啊，妈妈。”齐小满委屈地撅起了小嘴巴。
　　跟童珊珊相处久了，孩子也知道撒娇卖乖了。
　　童珊珊哭笑不得，赶紧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说：“那明天不去山上捡柴火了，你年纪还小，以后再做这些事。”
　　“可是我现在就好疼。”齐小满还抽了抽鼻子。
　　齐信川说：“男子汉大丈夫，要勇敢一点。”
　　齐小满就把脑袋往童珊珊怀里钻，明显是不想听齐信川说话。
　　童珊珊笑着说：“没关系，妈妈拿药油给你揉一揉。齐信川，你家里应该有那种土方子的药油吧？专门治跌打损伤的那种。”
　　一般乡下人家都有这种药油，都是土郎中做出来的，人人家里都会放上一瓶半罐的。
　　齐信川说：“有是有，但是我不知道放在哪里。你等等，我去隔壁找老奶奶借。”
　　说着，他就往隔壁走去了。
　　童珊珊抱着齐小满走到院子里，一眼看见齐小腾坐在走廊上捆柴火呢。
　　别看他年纪小，但干起活来已经很麻利了。
　　童珊珊把齐小满放下，走过去要给齐小腾帮忙。
　　齐小腾摆摆手，说：“不用小婶婶，奶奶说了，不能让小婶婶干重活。”
　　童珊珊轻轻叹了一口气，便在一旁拉了个小凳子坐下，然后从口袋里摸出几颗特别好的水果糖递过去：“给你吃。”
　　“谢谢小婶婶。”齐小腾高兴坏了，接过糖果就剥开一个，要往齐小满嘴里塞。
　　齐小满倒是懂事，赶紧说：“哥哥吃，小满有呢。”
　　“那我就吃了。”齐小腾笑着把糖吃了，然后继续把这些细细的树枝丫困好。
　　捡柴火的活计一向都是家里的小孩子们去做的，四五岁就能爬上山到处捡，大一点的孩子们放了学，第一件事也是捡柴火和挖野菜。
　　要等把这些活都干完了，才会回家写作业。
　　“借来药油了，小满过来，我帮你揉一下。”齐信川拿着一个很陈旧的小罐子走了进来。
　　齐小满说：“我要妈妈涂。”
　　齐信川只好把罐子递给童珊珊：“现在就这么黏你了。”
　　“小孩子都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何况我这么讨人喜欢，你都喜欢我，小满还能不黏我吗？”童珊珊又是甜甜一笑。
　　齐小腾含着糖果笑得咯咯咯咯的，齐信川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笑什么？”
　　“小叔跟小婶婶羞羞羞。”齐小腾用食指刮了刮自己的脸颊，拖着捆好的柴火要放到对面去。
　　齐信川拎起那两小捆柴火放了过去，童珊珊给齐小满揉了脸，然后轻声说：“我跟你小叔啊是夫妻，夫妻这样不叫羞羞羞，叫理所应当。”
　　“理所应当是什么意思？”齐小腾听不懂。
　　童珊珊正在给齐小腾解释这个词的意思是的时候，家里的两个小学生放学回来了。
　　“小叔，小婶！”两个孩子都叫了一声，然后放下书包要出去挖野菜。
　　童珊珊立刻站了起来：“我跟你们一起去，小满要不要去？”
　　“要去，我要跟妈妈一起。”他今天跟哥哥玩太久了，现在只想跟妈妈在一起。
　　童珊珊拎着竹篮子跟几个孩子一起弄了不少野菜回来，光是荠菜就有一大筐子，还有很多灰灰菜。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童珊珊就说：“齐信川，今天的晚饭我来做吧，等爸妈他们回来可以吃现成的。”
　　“好，那我帮你烧火。”齐信川说道。
　　谁知道齐小浩说：“我来烧火就成，哪里要小叔做这些？爷爷说了，小叔是干大事的，不能让小叔做这个。”
　　童珊珊又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们家里人对你可真是看重啊。”
　　齐信川笑着摇摇头，说：“那我来帮忙打水洗菜。”
　　等钱凤提前收工跑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的烟囱都在冒烟了。
　　她赶紧跑进灶屋，发现童珊珊正在忙着包馅饼儿。
　　“珊珊，快点去歇着，哪里能让你做饭啊？”
　　童珊珊回过头去，笑得特别灿烂：“妈妈回来了？今天就让我来做饭，妈妈等着吃就好了，也尝尝我的手艺啊。”
　　钱凤很高兴：“那我来给你打下手。”
　　“不用不用，有齐信川还有小浩在呢，妈妈去休息一下，干农活多辛苦啊。”童珊珊说：“小满，你快点把茶水给奶奶端过来。”
　　正在院子那头玩耍的齐小满立刻跑进了堂屋，然后端着一杯早就泡好的茶水小心翼翼走了进来：“奶奶，喝茶，这是妈妈给你泡的。”
　　钱凤露出一个窝心的笑容，她立刻说：“那我去洗个手，然后小满陪我喝茶，好不好？”
　　“好。”
　　之后，钱凤拉着齐小满说话，问他很多在城里生活的事情，还有他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相处得特别融洽。
　　等家里其他人也扛着农具回来的时候，晚饭已经做好了。
　　钱凤大声说：“今天的晚饭是珊珊做的，你们可有口福了。”
　　齐德华立刻说：“那我可要好好尝一尝。”
　　“我做饭没有妈妈好吃，但是大家应该都饿了，所以多少吃一点吧。”童珊珊笑着把一大盆馅饼儿端了出来。
　　馅饼儿两面金黄，每个都有巴掌那么大，里头是荠菜咸肉馅儿的，荠菜多，咸肉少，但因为有荤油在里面，所以闻着就特别香。
　　除了馅饼儿，还有中午剩下的一些剩菜，童珊珊还煮了一大锅灰灰菜稀饭，米放得不多不少，可以吸溜吸溜喝下去，特别顺口。
　　大家洗了手都在桌前坐下，等齐德华拿了一个馅饼尝了一口，大家也都纷纷动手了。
　　“珊珊的手艺可以啊，这个馅饼儿真香。”大嫂很惊讶地说道。
　　二嫂也说：“是呢，这可不比我做的差了。”
　　钱凤说：“咱们信川是个有福气的，珊珊这么能干，听说在城里也是每天做好晚饭等信川回来的。”
　　“那小弟确实有福气，先前是顿顿吃食堂，结个婚就是好。”二嫂说。
　　齐信川说：“珊珊是特别好，她还很会做衣服，在大院儿里帮人做衣服赚钱。”
　　二嫂说：“在省城过日子这么困难啊？珊珊又是卖头发又是帮人做衣服的，还要帮你带个孩子，真是不容易。”
　　“小弟啊，你们生活这么困难，以后就别把钱拿给我们了，也别买这么贵的烟酒点心回来。我们在乡下有菜地，有粮食，怎么都能吃饱饭的。你这一家三口，孩子还小，钱跟吃的多留给他们俩。”齐家二哥齐信坤立刻说道。
　　老大齐信易也附和道：“对，以后家里粮食要是有多的，大哥给你送去城里。做衣服伤眼睛的，你可要知道心疼人。”
　　童珊珊一边吃馅饼儿一边听着他们说话，心里别提多满意了。
　　这样就好，以后齐信川就可以名正言顺不往这边拿钱了。
　　倒不是童珊珊抠门，主要是齐家这边确实不缺钱，他们家劳动力足，加上以前齐信川拿回来的那些钱，足够好好过日子了。
　　“信川，你要好好待人家。”齐德华也认真道。
　　“我知道的。”齐信川说。
　　坐在童珊珊身边的齐小满突然奶声奶气道：“妈妈最好了，我们班小朋友也喜欢我妈妈。”
　　大嫂笑着逗他：“都喜欢你妈妈什么呀？”
　　“我妈妈好看，还香香的，会做好吃的，还会给我们讲故事！”齐小满的小脸上充满骄傲。
　　钱凤笑了起来：“看你们一家子过得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说完之后，她又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童珊珊跟齐信川知道她在烦恼什么，但这个时候也不能说出来，便只能岔开话题，聊起了村里的事情。
　　吃了晚饭，大家都洗漱好了，就该休息了。
　　齐小满刚好可以跟齐小浩睡一个屋子，他今天玩得比较累，所以虽然时间还早，但童珊珊给他说了一个睡前故事，他就呼呼睡着了。
　　关上孩子的房门，童珊珊回到了新房里。
　　齐信川坐在桌前，正在就着仅剩的光线看着一封信。
　　童珊珊说：“天天晚上□□点才睡，现在这个时间还真是睡不着呢。”
　　齐信川抬起头来：“我把煤油灯拿进来了，一会儿要是睡不着也不要紧，咱们俩可以说说话。”
　　童珊珊在屋子里转悠了几圈，活动了一下，等天色完全黑了，才脱了衣服躺在床上。
　　照旧是一人盖一床被子，分开睡不同的被窝。
　　被子上还有太阳晒过的味道，肯定是钱凤提前准备的。
　　等齐信川也在旁边躺下后，童珊珊就觉得身边的空气都变得不一样了。
　　之前那次同床共枕的时候，他们俩只是单纯的合作伙伴，童珊珊心里没有杂念，所以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可现在俩人是正经相处的对象了，这么一想，空气都似乎变得旖旎起来了。
　　齐信川的呼吸听上去也有一点点不太均匀，童珊珊就说：“你是不是紧张？”
　　齐信川老老实实道：“很紧张。”
　　“那结婚那天晚上你紧张吗？”
　　“那天倒是不怎么紧张。”
　　童珊珊说：“既然你很紧张，你说……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齐信川浑身一僵：“不到时候呢……我们慢慢来，我不想吓着你……也不想你以后后悔。”
　　童珊珊心头一暖，她觉得自己真是太走运了，居然遇到了这么好的男人。
　　不过，她忽然想到了齐香菱白天说的那个问题，验货这个事儿一下子蹿上了她的脑海。
　　齐信川以前是受过伤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伤到什么不应该的地方。
　　“齐信川，我问你个事儿，你要是不想说，那就算了，咱们就换个话题。”
　　“好，你要问什么？”
　　“你之前受伤，伤在什么位置了？有多严重？”童珊珊说：“虽然都住在一起那么久了，但是天气冷，大家都穿得多，我都不知道你伤在什么地方。”
　　齐信川说：“是弹片炸伤，在身上有好几处，不过好在都取出来了。我运气好，虽然中了那么多弹片，但每一块都避开了重要的器官，所以才能捡回这条命。”
　　“我能看看吗？”童珊珊已经不去想什么验货不验货了，她现在只觉得心疼，她只想看看齐信川的伤口到底怎么样了。
　　齐信川停顿了一会儿，说：“那我先起来点个煤油灯，你把棉衣穿好，别着凉了。”
　　虽然已经是三月底了，但早晚温差大，特别是乡下的夜晚，还是很冷的。
　　齐信川借着窗外的月光下了床，点亮煤油灯之后，把灯端到了床头旁边的矮柜子上。
　　童珊珊坐起来穿上自己的棉袄，然后看着齐信川脱掉了上身的衣服。
　　温暖的火光下，那几处伤口却显得非常冰冷，深深刺痛了童珊珊的眼睛。
　　伤口确实都避开了重要脏器，但它们非常深，也很长，像大虫子一样爬在齐信川劲瘦有力的身体上，看上去特别扎眼。
　　童珊珊微微红了眼眶，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最靠近心脏的那道伤疤，然后小声说：“再差一点点，就要伤到你的心脏了。”
　　“是啊，幸好我命大。”齐信川听出了童珊珊声音里的哭腔，赶紧说：“别难过，我已经没事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健健康康站在你的面前吗？”
　　“医生是怎么说的？会不会有后遗症什么的？”
　　“老了可能会有点难受，气候不好的时候也会难受。”齐信川说：“不过都能忍受。”
　　童珊珊点点头，两手一伸，就抱住了齐信川的腰身，然后把头脸埋在了他的身上。
　　齐信川浑身一震，全身上下的肌肉都绷紧了。
　　她是坐在床沿上的，齐信川刚好站在床边，因为位置的关系，所以童珊珊的头脸更靠近他的腹部，这就让他更加紧张了。
　　“你以后……还会做那些危险的任务吗？”童珊珊抱紧他的腰，轻声问道。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24章
　　“如果需要我去的话, 自然是义无反顾，因为，这是我的职责。”齐信川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童珊珊的头发已经散开了, 顺滑的黑发披在脑后, 这样摸起来显得她像个温顺的小动物一样。
　　童珊珊说：“那你要答应我，以后如果真的去做危险的任务, 不管怎么样都要活着回来见我。”
　　“我答应你。”
　　童珊珊吸了吸鼻子：“人家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你以后肯定会平平安安活到九十九的。”
　　“活那么老也好，我就可以照顾你一辈子了。”齐信川温柔地回道。
　　“一辈子啊……”童珊珊眨了眨大眼睛，微微有些迷惑道：“齐信川，我们从认识到现在，其实也没多长时间，你怎么就确定一辈子呢？”
　　齐信川不假思索道：“我也说不好, 反正只要想到你, 我就会想到我们俩都老了, 我也想好好照顾你。等我们俩老得都走不动路了，我也想牵着你的手每天出去溜一圈。不过, 这都是我的想法, 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没想过这些, 谁二十岁就想老了的事情啊。”
　　“那你慢慢想，反正不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童珊珊忍不住撇撇嘴：“齐信川你真是个憨憨！”
　　“是憨憨不好吗？”齐信川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这么机灵，我憨一点, 这样我们俩更合适。”
　　“傻兮兮的。”童珊珊吸了吸鼻子, 又在他的怀里蹭了蹭, 然后突然说：“我发现你的身材非常好, 这肌肉长得可真紧实。你不是每天都在办公室里吗？怎么还有这么好看的肌肉啊？”
　　齐信川被她跳脱的思维给整乐了，怎么上一秒还在哭鼻子，下一秒就能夸起他的肌肉来了？
　　过了一会儿，他说：“除了特别赶的那些时候，我们每天都有跑步和锻炼的，偶尔还会有拉练。”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们只需要待在办公室里不运动呢。不过，你这个人很有运动天分哎，你的肌肉柔软有弹性，是个好苗子。”说着，童珊珊又在他的胸肌、背肌上摸了几把。
　　她这些举动没带什么特殊的意思，单纯就是以一个异能者的眼光在看齐信川这样一个好苗子。
　　要是在末世，齐信川这样先天身体条件特别好的人，一定会是个中高阶的异能者。
　　齐信川的呼吸开始乱了，心跳也突然变快，明明上身没有穿衣服，但他却觉得很热。
　　“那个……珊珊啊，要不咱们还是早点休息吧……”齐信川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飘，自己都听得不太真切。
　　胸膛里砰砰作响，心脏仿佛随时都可以蹦出来。
　　童珊珊抬起头仰视他：“你睡得着吗？还这么早呢，不是说我们俩说说话吗？”
　　煤油灯的光亮下，她的大眼睛像黑曜石一样温润美丽，那张精巧的小脸染上了火光的颜色，看上去比白天平添了几分别样的味道……
　　齐信川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得一下就炸开了，他突然推开童珊珊，转过身快速把衣服套在身上，然后慌慌张张往外跑。
　　“我出去一会儿，你赶快睡吧，睡不着的话，抽屉里有书，你拿出来看！”说完，齐信川就跑出去了。
　　童珊珊有点儿莫名其妙地坐在那里：“你怎么了？跑什么啊？”
　　但是很快她就明白了过来：“说起来，刚才我抱着他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
　　啊！是以前生理卫生课上老师教过的内容，也是小说和电影里出现过的内容！
　　童珊珊刷得一下红了脸，但是很快又笑了起来。
　　看来齐信川是非常健康的，她应该不用担心未来的生活了。
　　这个男人，长得酷，身材好，那方面也很健康，果然是个非常好的对象。
　　童珊珊满意地躺下去，打算等齐信川回来后再逗他几句。
　　可等了好一会儿齐信川都没回来，童珊珊就这么带着笑容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童珊珊是被家里的大公鸡给叫醒的。
　　在“喔喔喔”的叫声中，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室内已经有光线了。
　　翻了一个身，刚好跟齐信川对上了眼神。
　　只不过，他眼神清明，可见已经醒了一段时间了。
　　“睡好了吗？要不要再睡一会儿？”齐信川很小声地问道。
　　童珊珊迷迷糊糊朝他那边靠过去，然后含含糊糊说：“要起来做早饭……”
　　“妈昨天晚上说了，早上不用你，有两个嫂子呢，你多睡一会儿。”齐信川的语气特别宠溺，只不过现在的童珊珊还没睡醒，所以没有听出来。
　　“好，那我再睡一会儿。”说完，童珊珊往他的枕头上蹭了蹭，再一次睡过去了。
　　等她彻底醒过来的时候，全家人都已经起床了。
　　她跑到灶屋洗漱，还是齐小满给她端的漱口水。
　　二嫂笑着说：“你们在城里住几个屋子啊？”
　　“几个屋子？一个客厅，两个卧室。”童珊珊随口答道：“面积不算大，不过现在是够住了。”
　　“有两个卧室就好，我还担心你们年轻人，没有单独的房子呢……哈哈哈哈！”二嫂笑着走了出去，“洗好了就来吃饭，今天早上吃红薯稀饭。”
　　童珊珊等二嫂人都走远了才回过味来，她起来得太晚，家里人怕是都误会了，都以为她昨天晚上跟齐信川亲热太久累得起不来吧。
　　不过这样的误会也好，总不好让人家知道他们俩到现在连亲亲都没有过呢。
　　吃过早饭，齐家人出门干活，齐小满照旧在家里跟齐小腾一起玩，童珊珊跟着齐信川去领结婚证。
　　结婚证很简单，是两张印花的纸，上面写着两个人的姓名，出生年月日，还有登记结婚的时间。
　　看到纸上的生日，童珊珊才意识到齐信川的生日已经过去了。
　　“谢谢陈叔，我们这就回去了。”齐信川很珍惜地收好结婚证，带着童珊珊走了出来。
　　“咱们以后就是正儿八经的夫妻了。”齐信川非常认真地说道。
　　他的眼角眉梢都带着喜色，显然领结婚证这件事，让他分外开心。
　　童珊珊见左右无人，便小声说：“还正儿八经的夫妻呢，昨天晚上是谁吓得跑出去了？”
　　齐信川耳根微红，他咳嗽了两下，轻声说：“说好了先好好处对象的嘛，我想等到水到渠成的时候。”
　　童珊珊在心里琢磨，昨天晚上还不算水到渠成，那怎么样才算啊。
　　不过齐信川就是这么严肃正经的性子，她也都习惯了，而且，在老家的新房也确实没有回去以后方便，所以昨天晚上什么也没发展也是好事。
　　两个人手拉手往回走，走着走着，童珊珊忽然说：“齐信川，明年我给你过生日。”
　　阳光下，童珊珊冲他甜甜一笑。
　　齐信川伸手拉了一下她的小辫子，道：“我都这个岁数了，过什么生日啊？”
　　“我就想跟你过生日，哪怕煮碗长寿面也好嘛。还有，小满是哪天生日？”童珊珊说：“我得提前准备准备，他是小孩子，一定要用点心思。”
　　“他是小满那天出生的，所以叫小满。”
　　“所以小满就是大名了吗？”
　　“大名是齐宣满，他爸爸姓宣，以前叫宣小满，被我领养过来以后，我问了他爸爸的长辈，说是最好改成跟我姓，所以就叫这个名字了。”
　　童珊珊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不过，你们齐家在公社也算大姓人家了，小满跟你姓，你爷爷他们也同意？”
　　“同意的，我爷爷和叔爷爷他们都说小满是烈士的孩子，愿意跟我们家姓，那是我们齐家的荣耀。”齐信川说：“小满的外公外婆下落不明，所以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不过，等小满大了以后，我会让他自己再选择一次，改回姓宣也挺好的。”
　　“小满还有堂兄弟吗？”
　　“有，他爸爸还有一个亲哥哥，但家里情况特别不好，孩子特别多，所以他没有能力抚养小满。”
　　童珊珊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认识小满的妈妈吗？”
　　她对齐小满的生母一直都很好奇，因为小满说话做事很有规矩，根本不像普通的乡下小孩，而这一切，应该都跟他亲身母亲的教导有关系。
　　“见过一次，那个时候还没有小满，她一个人大老远地跑去看望老宣。嫂子是个好人，她家里成分不好，一家子好像都是大学的老师，她也是最早一批被下放的知青。那会儿的环境跟现在不同，我听老宣说，嫂子去了他们村子后，经常被人欺负，吃了很多苦，老宣当时还没入伍，看到了就帮她一把。之后他去当兵了，也让自己的母亲稍微照看一下嫂子。嫂子就经常给他写信，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有感情了，后来就结了婚。原本日子越过越好了，后来还有了小满，可是老宣的母亲得了一场大病离开了。嫂子那个时候就非常伤心，紧接着没过一年，老宣也出事了……后来我出院了，立刻就找去老宣家，可是嫂子早就自尽了。”
　　说到这里，齐信川沉默了一会儿，童珊珊也没说话，只是用力握住他的手。
　　过了好一会儿，齐信川才继续说：“他们两个人的感情肯定非常深，所以嫂子才会自寻短见。你昨天晚上说的那些话，我都记在心里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要是怎么样了，你可千万不能学嫂子那样。”
　　童珊珊说：“你放心吧，她是她我是我，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的。何况，倘若你真的怎么样了，我更要好好活下去，只有我一直惦记着你，你才不会那么快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啊。”
　　齐信川轻轻笑了一下，然后伸手将童珊珊抱住了。
　　童珊珊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就笑着伸出两只手，也把他给抱紧了。
　　“齐信川同志，今天真是很值得纪念的一天。我们俩不光领了结婚证，你还头一回主动抱我了。”童珊珊靠在他胸前，一本正经地说道：“就是你这个人有点儿奇怪，今天这么好的日子，我们在这里讨论什么生生死死。”
　　齐信川有点哭笑不得，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低声说：“刚好说到这里，所以就提了几句。而且，不是你先问起小满的生母吗？”
　　“我也没想到你会发散思维到我身上啊。”
　　“可能是跟你学的吧，你的想法太跳跃了，我也被你影响了。”
　　“那多好啊，以后咱俩就一样了。”童珊珊嘿嘿一笑，把他的腰抱得更紧了。
　　“羞羞羞！”几个小孩儿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响起。
　　童珊珊扭头一看，发现是几个四五岁大的小孩子正在小道上玩耍，见到他们俩在路上拥抱，所以个个都叫了起来。
　　她倒是没有任何不好意思，不过齐信川微微红了脸，他拉着她赶紧往家走：“走吧，我们快点儿回去。”
　　到了家，时间还早，齐信川便开始检查家里的各种东西，发现桌子、椅子要是有什么不稳当的地方，就赶紧拿来小工具慢慢修理好。
　　童珊珊跟齐小满坐在旁边陪着他，齐小满对这些事情还挺感兴趣的，一直瞪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盯着齐信川的一举一动。
　　齐小腾说：“小叔，一会儿你能帮我再做一辆小车子吗？我想要一个大一点儿的。”
　　“好，下午要是有空我就再帮你做一辆。”齐信川立刻答应了。
　　齐小满赶快说：“爸爸，我也想要小车子。”
　　齐小满是不缺玩具的，家里有一个箱子，里头都是齐信川给他做的小车子、小手qiang、小房子，都是用木头或者竹子做出来的。
　　不过齐信川这会儿还是说：“好，我先给小腾做一个，要是再有时间，就给小满做。如果没有时间了，那就等回家以后再做给你，这样好不好？”
　　齐小满奶声奶气地答应了：“好。”
　　等齐信川修好了家具，童珊珊就去做午饭。
　　乡下人活计重，所以中午这一顿是一定要吃干饭的，这样才能顶饿。
　　齐信川帮她从父母房间的米桶里舀了大米出来，刚刚端去灶屋，就看见钱凤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妈怎么回来了？”
　　“珊珊是不是又要准备做饭了？我回来给她帮忙的。”钱凤笑着说：“珊珊跟你在省城已经很辛苦了，好不容易回来两天，可不能累着她啊。”
　　齐信川说：“有我在给珊珊帮忙呢，妈不用这么紧张。”
　　“珊珊年纪小，能好好帮你照顾孩子，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倒不是我紧张，主要是我想让珊珊心里舒坦一点。”钱凤说着就去洗手，“好了，你快拿过来，我来淘米。”
　　钱凤既然回来了，童珊珊就让到了一边，由她给钱凤打下手。
　　午饭吃红薯煮大米饭，菜是炒灰灰菜，还有青菜炒蘑菇，最后又炖了一大盆油煎豆腐，配上钱凤做的几样小咸菜，是非常不错的午饭了。
　　其他人还没回来，童珊珊被灶屋熏得有点儿热，便走出去让齐信川给她打点井水洗洗脸。
　　冰凉的井水泼在脸上，童珊珊长出一口气，笑着说：“真舒服啊。”
　　齐信川赶紧拿了毛巾给她擦脸，两个人正在忙乎着呢，就听见院子门外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她说：“请问小童在吗？”
　　童珊珊愣了一下：“在呢。”
　　“太好了。”
　　一个扎着双马尾辫的年轻姑娘带头走了进来，她长得很秀气，细眉细眼的，皮肤偏白，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衣服，脚上是一双布鞋，虽然沾染了泥土，但她整个人看上去还是清清爽爽的。
　　在她身后，跟着一个个子高大的男青年，长得浓眉大眼，一看就是那种端端正正的好青年。
　　他皮肤微黑，整个人透着一股子阳光活力，身上没穿外套，只穿了一件土黄色的毛线衣，线衣上打着几个补丁，一条黑色的裤子也已经洗得发白了。
　　就这么看上去，这个男青年的条件是没有女青年好的，但难得的是，就算他穿着破衣烂衫，也不会让人觉得他很寒酸。
　　“刘芸！”童珊珊有点意外地迎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刘芸笑着说：“我听说你回村来了，之前你结婚的时候走的太匆忙，我都没来得及跟你说声再见呢，所以就想着过来看看。”
　　“快进来，过来坐。”童珊珊拉着刘芸看向齐信川，介绍道：“我之前跟你说，知青点有一位女知青跟我关系还不错，我们经常来往的，我的手帕还是她送给我的呢。我说的就是她了，刘芸刘同志。还有，这是我的爱人，齐信川。”
　　“知道的，村里人都知道他，立过大功的呢。”刘芸笑着说：“齐同志你好。”
　　“刘同志好，来，坐下慢慢说。”齐信川拿了两个椅子出来放在院子里。
　　天气暖和，大家可以坐在这里晒晒太阳。
　　刘芸指着男青年说：“这位也是知青，他叫向雪峰，平时对我们都挺好的，现在是我们知青点的小领导了。”
　　童珊珊立刻看向那个男知青，原来他就是这个小说世界的男主角向雪峰啊，怪不得他长得这么精神，一看就跟其他知青不一样呢。
　　童珊珊说：“向同志你好，快过来坐。我之前去知青点的时候，都没有机会见到你呢，听说你太忙，总是最晚一个回知青点的。”
　　“就是为大家服务的，所以有时候会忙一点。”向雪峰跟齐信川握了一下手，然后才跟刘芸一起坐了下来。
　　钱凤闻声从灶屋跑了出来，一看家里来客人了，赶紧说：“中午在我们家吃饭吧？”
　　“不不不，婶子，我们知青点的饭也在做了，一会儿我们就回去了。”刘芸立刻笑着说。
　　“那我给你们倒水喝。”钱凤跑进去，倒了两碗水端出来，“我放了一点儿红糖，喝了长力气的。”
　　“谢谢婶子。”刘芸明显很高兴，端过来就喝了一口，然后露出一个幸福的表情，接着一口气把红糖水喝完。
　　岁月艰苦，知青们也是难得喝一回红糖水的，连男主角向雪峰也很欣喜的把一碗红糖水一饮而尽。
　　见状，童珊珊便说：“我们这次带了糖果回来的，我给你拿一点儿吧。”
　　刘芸这个人其实还挺不错的，之前她不知道童珊珊每次去知青点是别有所图，总是特别热情地招呼童珊珊。
　　至于其他女知青，因为看不上童珊珊这种穷酸的乡下人，所以是不怎么搭理她的。
　　童珊珊拿了一些糖果出来，一大半塞给了刘芸，还有一小半就拿给了向雪峰。
　　这会儿大部分知青都过得比村民苦，特别是向雪峰这种家里成分有点问题的，逢年过节其他知青能收到家里寄过来的食物，只有向雪峰没有。
　　所以他也没有客气，道了谢就把糖果收下了。
　　齐信川说：“你们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向雪峰笑着说：“确实是有点事儿，想跟齐同志商量一下的。”
　　这语气还挺郑重的，童珊珊想到了一点儿小说里的剧情，便笑着拉起刘芸，说：“那你们俩聊吧，我跟刘芸回屋子去坐坐。走走走，刘芸，跟我进来。”
　　走进简单布置过的新房，刘芸小声说：“我发现你变化挺大的，整个人看上去都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童珊珊笑着问道。
　　“精气神不一样了，你以前总是畏畏缩缩的，要么就是在发脾气，看上去总是在生气。可是你现在眉眼舒展，看上去心情很好，想必是过上好日子了。”
　　“你观察得很对，我现在确实心情挺好的。齐信川人特别好，对我也好。”
　　“家里的娃娃呢？听说他有个孩子，怎么没见到？”
　　“跟齐小腾去隔壁家里做游戏了。”童珊珊说：“孩子也挺好的，特别乖，带着他一点儿也不麻烦的。说句实话，嫁给齐信川，比待在村里幸福太多了。”
　　“看到你过得这么好，我就放心了。”刘芸非常真诚地说道。
　　“你呢？现在怎么样了？知青点的人还欺负你吗？”
　　刘芸笑着说：“现在没有了，向同志做了我们的小领导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欺负人的现象了。”
　　向雪峰在小说里确实是个能人，将来也是前途无量的。
　　“那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啊？”童珊珊稍微有点好奇。
　　刘芸说：“没有关系，他听说我跟你是朋友，所以就拜托我带他过来，我也不知道他找齐同志有什么事。”
　　“那就不管他们了。对了，我这里还有吃的，再给你拿一点儿吧。”童珊珊说着，就开始去翻自己的那个新挎包。
　　她还是结婚前一个多星期见过一次刘芸，跟她抱怨过家里换婚的事儿，那个时候刘芸就已经很瘦了，但是现在一看，她好像更瘦了。
　　刘芸家里成分没什么问题，但就是条件特别差，加上她干活慢，年年的工分都挣不满，所以挨饿是常有的事情。
　　借着斜挎包的遮挡，童珊珊从空间里又摸出了一大盒饼干，然后塞给了刘芸。
　　刘芸特别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我都不好意思拿，可是我又很想吃。”
　　毕竟肚子饿是骗不了人的。
　　“拿着吧，一盒饼干罢了，饿的时候填填肚子。挨饿的滋味多难受啊，我知道的。”
　　“那就谢谢你了。”刘芸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然后小声说：“你人这么好，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我跟村里黄奶奶做的辣椒酱还不错，回头我给你装一罐子带去城里，做菜的时候放一勺，应该很好吃。”
　　“那就先谢谢你啦。”
　　她们俩在屋里聊了一会儿闲散话，外头就响起了向雪峰的声音：“刘芸，我们可以回去了。”
　　童珊珊跟刘芸一起走出去，只见向雪峰满脸堆笑，估计事情谈得不错。
　　“那我们就回去了，谢谢齐同志。”向雪峰又跟齐信川握了手，然后就跟刘芸一起回去了。
　　等他们走了，齐家人也都收工回来了，童珊珊去隔壁叫了俩孩子回来，全家人开始吃午饭。
　　吃过午饭，大家都要休息一下，齐小满在托儿所是睡惯了午觉的，童珊珊把他哄睡着了，就回了新房。
　　“向雪峰来找你，谈了什么事儿啊？能跟我说吗？”
　　齐信川拉过她的小手，低声道：“当然能跟你说啊，他啊，想托我的车子带点东西送去省城。”
　　童珊珊眨了眨眼睛，回想起了小说里的剧情。
　　果然，因为他们俩回村时间的变化，所以剧情也开始发生变化了。
　　向雪峰是个非常有文化的人，他的外公是个老教授，他从小就跟着外公学了很多本领，但是这一点他没告诉过任何人。
　　大概是前年，向雪峰跟着队里的青壮年去挖沟渠，因为他最勤快，所以他收工最晚，就在天快黑了他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挖到了一块碎片。
　　向雪峰当时非常欣喜，一鼓作气挖下去，发现是一箱子古董，而且都是正品。
　　但除此之外，这里什么都没有，也没有想象中的墓葬，可能是很多年前有人藏了东西在此，后来发生了变故，忘记挖出来了。
　　向雪峰没有声张，他悄悄换了一个地方把这一箱子古董藏了起来，之后，他找到机会把其中一件没那么珍贵的东西送去了省城某个远亲的手里，他就成为了第一批被调回城的知青，并且迅速有了工作岗位。
　　想到这里，童珊珊忍不住说：“他让你带什么东西，他说了吗？”
　　“说了，是一个瓷器，让我帮他带给他的亲戚。为了感谢我，他会把另一件瓷器送给我作为礼物。”齐信川说：“他说是明朝的东西，我估计应该是真的。”
　　“那……带这些东西会不会给你惹麻烦啊？”
　　“你不说，我不说，他不说，没事儿的。这些古物之前被毁掉了不少，现在能保存一件是一件。到时候，他给我的那一件，等机会到了，我就交给博物馆。”齐信川说：“这种日子是不会太久了，总有一天，大家都会保护这些东西的。”
　　童珊珊对齐信川肃然起敬，别看这个男人没读过大学，但人家的想法是非常超前的。
　　童珊珊说：“这样也好，不过我还是觉得有点吃亏。”
　　齐信川笑了：“你是想把东西留下来自己收着？”
　　“恩，但你肯定会批评我的，所以还是算了。”童珊珊说：“你这么伟大，我也得跟你学习学习。”
　　当天下午收了工，向雪峰又背着挎包来了一趟齐家，他把一包山货交给了齐信川，然后当着齐家人的面说：“齐同志，那到时候就拜托你把这些山货交给我表叔了。”
　　“放心，我一定会交到他手上的。”齐信川笑着点了头。
　　向雪峰又寒暄了几句就出去了，童珊珊等他走出去了一会儿，忽然一拍脑门道：“差点忘了，有个东西要让他带给刘芸呢！我出去一下！”
　　说完，她就拿着一包糖果跑了出去。
　　向雪峰走得并不快，所以童珊珊很快就追上她了。
　　“童同志？怎么了？”向雪峰笑着问道。
　　“这些糖果，你帮我交给刘芸，谢谢你。”童珊珊把糖果拿过去，见四下无人，便小声说：“向同志，你饿不饿？想不想每天都吃饱？你手里要是有什么不怎么珍贵的东西，可以拿来跟我换吃的，我会定时用匿名给你寄过来。你可以先考虑一下，我们明天早上出发回省城，你要是觉得可以，就在出村的那条路边等着。刘芸说要送给我一罐子辣椒酱，你可以借着这个为由找我。”
　　向雪峰低声说：“我如果要腊肉也可以吗？我想吃肉。”
　　“只要你给的东西合适，都能换。”
　　“好，我那儿有点儿古钱币，很容易藏起来。明天早上我在路口等你们，我要换的东西也会写在里面。先这么说，我回去了。”说完，向雪峰就快步走远了。
　　童珊珊若无其事地走回去，齐信川已经打好水等她过去洗漱了。
　　“洗漱好了你先回房，我要去跟大哥二哥他们商量个事儿。”齐信川小声说。
　　“是香菱的事情吗？”
　　“是的，爸目前还不同意她离婚的事情，我打算让两个哥哥先知道一下。”
　　“好。”
　　洗漱好了，童珊珊先把齐小满哄睡着，然后就回了新房等齐信川。
　　一直等到天都黑透了，童珊珊点上了煤油灯，齐信川才回到房里。
　　“怎么样了？”童珊珊问道。
　　齐信川低声说：“大哥二哥都愿意接纳离婚回来的香菱，也会去劝劝嫂子们，现在就差爸了。”
　　“爸爸那边，我觉得还是得让香菱自己去跟他说。这可是他唯一的女儿，他不会不心疼的。明天早上，我们把香菱拉回家，让她自己去跟爸说。”
　　“好，到时候我去喊她，你多睡一会儿。”齐信川又说：“你今天跟向同志说什么了？要换东西？”
　　“被你猜到了啊，其实……我想用吃的跟他换东西。”童珊珊低声说：“就像你说的，既然以后会不一样了，那很多事情都会改变的。手里藏点古物件，未来可以拿去换钱。”
　　“那你用什么东西跟他换？”
　　“他想要腊肉。”童珊珊说：“我会想办法弄到肉，然后再寄给他的。”
　　不是向雪峰贱卖东西，实在是人太饿了，所以听说可以换吃的，他就忍不住了。
　　再怎么是主角，但时间线没到那个时候，他也还是要继续挨饿的。
　　何况这个时候的人没有不馋肉的，用一点不能吃不能喝的古钱币换些腊肉，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买卖了。
　　齐信川一边铺被子一边说：“这样也挺好的，大家都能得到想要的东西。不过，你回去以后，做衣服可得注意点儿，别伤着眼睛。”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童珊珊冲他笑了一下，然后脱掉外衣躺在了床上，“齐信川，我想跟你拉着手睡觉。”
　　齐信川在她身边躺下，主动把手从自己的被窝那边伸了过来：“好。”
　　童珊珊拉住他的大手，一脸幸福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钱凤给他们煮了鸡蛋面，又把提前准备好的东西往车上搬。
　　有干笋、各种干菜、干蘑菇，还有腌好的辣椒酱、萝卜干和豆腐乳，全都是钱凤这个母亲满满的爱意。
　　齐香菱也回来了，钱凤看到她就赶紧拉她进屋：“早上吃了什么？妈给你煮鸡蛋吃好不好？”
　　齐香菱说：“今天早上我吃饱了，妈放心吧。昨天三哥吓唬了童建国，他现在会主动给我盛饭了，绝对不敢让我挨饿。”
　　“那你做决定了吗？”钱凤问道。
　　“爸爸不同意，我是回来劝劝爸爸的。”齐香菱咬咬牙。
　　齐信川说：“爸在屋里，还没上工，你自己去跟他聊一下。今天聊不好，以后就天天找他聊。既然是你自己做好的决定，那就不要轻易放弃了。”
　　“我知道的。”齐香菱看上去有点害怕的样子。
　　齐信川说：“香菱，当初你为了要结婚，花了那么大的力气，等了那么久，那个时候能有勇气，现在就没有了吗？”
　　齐香菱浑身抖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用力说：“三哥说得对，我现在就去跟爸爸说。”
　　但这一次的谈话效果并不好，齐德华平时是个慈爱的父亲，偏偏这件事上寸步不让，他就是不让齐香菱离婚。
　　童珊珊站在走廊上，隐隐约约听到齐德华的声音，他说：“这个婚，是你哥哥帮你换婚才能结的，现在你哥哥过得那么幸福，你要是离婚了，童家人要珊珊也离婚，那你哥哥怎么办？你还想害信川多少次？”
　　两个哥哥和两个嫂子都坐在院子里修整农具，大家的脸色看上去都有点暗沉，可见都被齐香菱的事情闹得不太愉快。
　　屋里，不知道齐香菱跟齐德华说了什么，齐德华突然吼道：“总之不行就是不行！”
　　没过一会儿，齐香菱红着眼眶走了出来，她低声说：“我先回去了，一会儿就要去上工了。三哥，待会儿我就不去送你们了，祝你们一路顺风。”
　　“好，你好好的，有事给我发电报。”齐信川说：“我们其他人都是支持你的。”
　　“谢谢三哥。”
　　等齐香菱走了之后，齐德华铁青着一张脸走了出来，童珊珊靠过去，低声说：“爸爸，我能跟您说两句话吗？”
　　齐德华立刻挤出一个笑脸：“珊珊要说什么？”
　　“我跟齐信川已经领了结婚证了，我的户口也写到齐家这边来了。而且，我嫁出去的时候，童家就跟我说了，以后，我就没有那个娘家了。也就是说，不管发生了任何事，我就是我，我自己可以做一切决定，没有任何人能干预我。何况，我们的婚姻是军、婚，是受保护的，不是谁想让我离婚，就能离的。”童珊珊说：“其他的我也不懂，我就是想跟爸爸说，我想跟齐信川好好过下去，请你们放心。”
　　齐德华又是欣慰，又是摇头，他说：“你是个好姑娘，我们家信川娶到你，是他的福气。你说的这些话，我都听懂了，我会……再想想的。你跟信川在省城好好过，有什么事就跟我们说，爸爸跟妈妈都是向着你的。”
　　童珊珊笑了起来：“好，谢谢爸爸。”
　　之后，钱凤又走过来，拉着齐信川和童珊珊说了很多话。
　　等快到了上工的时间，齐信川跟童珊珊也该出发了。
　　钱凤拉着童珊珊去了他们的屋子，然后塞给她一个小纸包。
　　童珊珊愣了一下：“妈妈，这是什么？”
　　“一点儿钱，是之前信川存在我这里的。”钱凤小声说：“省城花费大，日子肯定不容易过。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头发都拿去卖钱了。但你也别太辛苦了，该吃要吃，该喝要喝，身体不能垮掉。钱呢，家里还有的，之前我帮信川存的钱，他结婚也没怎么用，你缺钱就跟妈说。”
　　童珊珊给了钱凤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妈妈。”
　　“傻孩子，快点上车吧，路上小心啊。”钱凤走到外头，又抱起齐小满，同样塞给他一个小红包，“这是奶奶给你的红包，到了城里，也要想我们，好吗？”
　　齐小满吧唧一口亲在钱凤的脸上：“我会天天想奶奶的。”
　　钱凤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等齐信川一家三口都上了车，左邻右舍也都扛着农具跑了出来。
　　“信川，回去了啊？”
　　“是啊，叔，我们该回去了。”
　　“那信川，几时再回来啊？”
　　“可能要等过年边上了。”齐信川很热情地一一回应大家的问题。
　　“那你们在那边可要好好的，没事儿也给我们写信啊。”
　　“好嘞，大家放心吧。”
　　在村民们的关切和送别声中，齐信川慢慢把车子开出了村子，一直开到出村的那个路口处，他看到了冲车子招手的向雪峰。
　　向雪峰扛着一柄锄头，左手拎着一个旧布袋子，人看上去还是那样精神抖擞、正气盎然的，一点儿也不像是要来进行某些不可言说的买卖的。
　　童珊珊立刻从车窗探出头：“向同志，这里这里。”
　　“刘芸刘同志说有罐子辣椒酱要送给童同志，不过她早上没时间，所以我帮她顺便送过来。”
　　“谢谢你啊。”
　　向雪峰跑过来，把一个旧布包塞给了童珊珊，然后压低声音说：“童同志，买卖公道，你一定要给我寄东西！要不然不管多久，我都会跟你讨回这笔债的！”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25章
　　“放心, 我这个人最是公道了，我还等着跟你长久做交易呢。”童珊珊非常认真地说道：“我就是这个村里的人，我要是骗了你, 你还能找不到我吗？”
　　小说里, 向雪峰过俩月还要挖出一些宝贝来的，童珊珊可不想断了这条路子。
　　只要他还饿着肚子, 这个交易就可以一直做下去。
　　至于被人发现什么的, 童珊珊一点儿也不会担心。
　　这可是有着主角光环的男主啊，跟他做买卖那可是最安全了。
　　何况童珊珊还有一个空间，什么东西都能从她手里彻底消失，因此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我找不到你也能找到你爱人，总归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向雪峰看着驾驶位上的齐信川笑了一下。
　　童珊珊说：“那不就行了吗？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你怕什么嘛？”
　　“行, 总之第一次我可是给了你充分信任了, 希望我们能长期合作，你自己也小心一点儿啊。哦, 刘芸给你的辣椒酱也在里头, 小心别摔着了。一路顺风啊。”向雪峰摆摆手跑走了, 齐信川继续发动车子往前开。
　　齐小满坐在车上，奶声奶气地问道：“妈妈，这是什么？”
　　“这是我朋友送给我的辣椒酱。”童珊珊打开布袋子往里看了一眼。
　　最上面就是刘芸要给她的辣椒酱, 是用罐头瓶子装的，满满一大罐, 看上去品质很好。
　　下头是另一个更破旧一点的布袋子, 小小一个包的结结实实的, 童珊珊用手摸了摸, 手感确实是古代钱币的轮廓，便随手把这个东西放进空间里去了。
　　向雪峰昨天拿来的两件瓷器也放在童珊珊脚边的袋子里，全都用山货裹起来了，不扯开是看不见的。
　　看着车子迎着朝阳慢慢往前开，齐小满忽然说：“妈妈，我们下次还来看小腾哥哥吗？”
　　“你喜欢小腾哥哥呀？”童珊珊笑了，没想到才这么点时间，俩孩子就建立起友谊了。
　　齐小满很认真地点头：“小腾哥哥可会玩儿了，他说等天热了，还能捉鱼捉虾呢。”
　　“那就要问你爸爸夏天有没有时间了，要是有时间，我们就再回来一趟。”童珊珊看向驾驶位上的齐信川。
　　齐信川说：“我可能请不到假了，你一个人带着小满坐长途汽车也不方便，路上也没那么安全，还是等年底我有空了再说吧。而且，太小的孩子别往河边跑，不安全。你要是想玩水，夏天大院儿的游泳池够你疯的。”
　　齐小满还是很懂事的，闻言便道：“那好吧，我听爸爸的。”
　　童珊珊捏了捏娃娃圆嘟嘟的小脸，笑着说：“齐信川，你会游泳吗？”
　　“我会。”
　　“那就好，我反正是不会游泳的，到时候你的负责教会我们俩。”
　　齐小满兴高采烈附和道：“教会我们俩！”
　　齐信川笑道：“放心，保证教到你们俩可以横渡长江为止。”
　　童珊珊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个重任交给小满就好了，我还是算了，我只要能游泳就成。”
　　等车子开到县道之后，没那么颠簸了，齐小满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童珊珊这两天晚上睡的时间长，所以没那么困，便跟齐信川聊天。
　　齐信川一边开车一边说：“珊珊，这次换了东西之后，你还打算跟向同志继续做交易吗？”
　　“他手里的好东西还有不少呢，只要他愿意换吃的，我就愿意跟他保持联系。”童珊珊说：“我仔细琢磨过你说的话，总有一天，这些东西是可以换到大钱的，到时候，我就发财了。你别误会啊，我是想着，这些东西在向雪峰手里也是留着给他发财，那为啥不能给我发财呢？再换个角度想，要是被砸掉了，不是更可惜吗？”
　　“你喜欢钱？”齐信川的语气听上去微微有点意外。
　　“与其说我喜欢钱，不如说我喜欢过好日子，喜欢我在乎的人都能吃上肉、穿上好衣服，人人安居乐业。”童珊珊说：“我就是个大俗人，你要是想批评我，那就批评吧。”
　　身在末世的时候没办法安居乐业，那个时候每个人都只想着多活一天也是好事。
　　现在到了这个安全的世界，童珊珊的想法自然就活跃了很多。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总得为将来做点准备。
　　等以后经济好了，童珊珊想买房子、还要买车子，都得用钱呢。
　　趁现在男主还在受苦受难，得赶紧多换点好东西过来。
　　至于吃的东西，童珊珊是不担心的，她是在出任务的穿过来的，空间里装着很多物资，吃的、喝的、药物、武器……应有尽有，只是不敢轻易拿出来罢了。
　　前头的齐信川笑了一下，说：“我批评你做什么？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你只是想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你对我们好，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童珊珊笑着凑到了驾驶位的后头，然后低声说：“可是你是个正经人、是个好同志啊。”
　　“我也没你想得那么正经，我的意思是，向同志托我带东西回省城，还给了我好处，我要是真的那么正经，就该把他举报上去了。”
　　“你不会举报的，你心疼那些古物呢。”
　　齐信川说：“也不完全是心疼古物，我老师以前就说过，水至清则无鱼，人还是要学会灵活变通。这方面你比我强，我还是不够灵活。”
　　“那我继续跟向同志交易这事儿，你也支持我是不是？”
　　“我不反对，因为向同志这个人我还是有些了解的。他在公社是个出了名的热心肠，勤劳刻苦，要不是家里成分有问题，早就该做知青点的领导了。而且他家里人都是有文化的人，有一天变天了，他们都会回来的。你跟他们打好关系，以后不是坏事儿。”齐信川说：“你这么聪明，也不可能一辈子就做个随军家属。将来，你是不是也想找个工作？”
　　“找工作也行，不找工作也可以。只要世道变了，我可以自己做生意。其实我这个人性子有点别扭的，不喜欢别人管着我，也不会拍领导马屁。”
　　“你以后想做生意？”齐信川愣了一下。
　　“对啊，你忘了？从古至今就有做生意的人，农业是根本，但经济发展就得靠做生意啊。你别看现在什么都要靠票券，以后就不会了。而且，就算是现在，hei市也有各种交易啊。”
　　齐信川又笑了：“你说得没错，那我就等着童老板兴旺发达了。”
　　“放心放心，以后我保证带着大家顿顿吃肉。”童珊珊露出一个憧憬的表情，“我得好好琢磨一下要用什么方法去换肉。”
　　虽然空间里就有现成的腊肉，但这些肉自己吃还行，拿给向雪峰就有点儿不妥当了，还是得靠做衣服跟大院儿的那些女同志们换肉票。
　　见童珊珊托着下巴冥思苦想，齐信川在前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车子也开得更稳当了。
　　琢磨事情比较费脑子，没过多久，童珊珊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车子快进入省城的时候，童珊珊被颠了一下，这才慢悠悠醒了过来。
　　她发现齐小满早就醒了，正坐在旁边自己乖乖吃花生糖呢。
　　这些花生糖是齐信川的二姨给的，他们家做糖的手艺还不错，就是糖太硬了，齐小满年纪小咬不动，只能放在嘴里吮着吃。
　　“妈妈，你吃。”齐小满看童珊珊醒了，赶紧拿了一块花生糖递给童珊珊。
　　“谢谢小满。”童珊珊道了谢，刚把花生糖放进嘴里，车子就猛地一踩刹车，把她吓了一跳，差点把舌头给咬了。
　　“怎么了？”
　　“有人拦车子。”齐信川说：“好像有个病人，我问问他们，你跟小满待着别动。”
　　虽然齐信川开得是军车，但身在这种没人的郊外，还是要警惕一点的。
　　童珊珊立刻睡意全无，她先是坐到齐小满的身边，然后隔着车窗认真看着外头。
　　路边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他们俩打扮得很朴实，两个人都是黑黝黝的脸，应该是经常下地干农活的，女青年还背着一个旧布袋子，里头鼓鼓囊囊的。
　　在他们俩的脚边，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她面色蜡黄，看上去非常虚弱，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了一样。
　　齐信川打开车窗问道：“怎么了？”
　　“同志您好！我们是前进公社铃铛村的人，我是民兵队长马小跳，这是我妹妹马小梅。我们村里有个老人家生病了，昨天晚上就疼了一晚上，但是她一个人住，所以一直到今天上午我们才发现她病倒在家里了。大队的驴车和马车都在干活，走不开，所以我打算背着老人家去城里的医院。这不是刚好看到同志您的车了吗？您这是省城的牌照，是开去省城的吗？如果是的话，能不能捎我们一程？”男青年的嗓门很大，几句话就把事情全都说清楚了。
　　女青年也跟着说：“同志，求求您了，老人家看着情况实在是不妙。求求您了！”
　　齐信川转头看了一眼童珊珊：“珊珊，你跟小满坐到前头来，我们捎他们一程。”
　　“好的，等等啊，我收拾一下东西。”童珊珊把手伸进了装着瓷器的那个布袋子里，先把瓷器悄悄放进了空间，然后才抱着齐小满下了车。
　　其他东西都是真的农副产品，所以就算这些人有什么别的意图也不怕。
　　童珊珊抱着齐小满坐在了副驾驶位上，那对兄妹道了谢，赶紧把老人家抱上了车后座。
　　老人家坐上车的时候还淌了不少冷汗，可能是身上的什么地方特别疼。
　　童珊珊是个异能者，敏锐的察觉老人家应该是真的生病了，还挺严重的。
　　齐小满小声问道：“妈妈，这个奶奶怎么了？”
　　“她生病了，我们现在送她去医院。”童珊珊小声说。
　　齐小满又说：“妈妈我想尿尿。”
　　“好。”童珊珊拉着齐小满下车，等孩子在草丛里方便了之后，又重新坐了上去。
　　齐信川说：“我知道离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哪儿，我现在就送你们过去。你们俩护着点儿老人家，车开起来会比较颠簸。”
　　“行，我们知道的，谢谢同志啊。”
　　齐信川启动了车子，加快速度开去了最近的医院。
　　到了医院，那个女青年一下车就找了个地方哇哇吐了。
　　齐信川不敢耽误时间，赶紧下车帮着男青年把老人家送去了急诊，一直到有医务人员接手了，齐信川才告辞。
　　那男青年说：“同志，今天真的谢谢您了，您是省军区的吗？请问您怎么称呼啊？”
　　齐信川笑着摆摆手，直接走了。
　　之后，他才开车带着家里人回到了军区大院。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郑荷花带着俩孩子坐在门外的小桌子上吃午饭，看到他们就赶紧站了起来。
　　“回来啦？”
　　“是啊，我们回来了！”童珊珊把齐小满抱下车，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哎呀，坐车可真是累。”
　　“我也不爱坐那么久的车，坐久了身上疼。”
　　郑荷花的两个孩子喊了叔叔阿姨，童珊珊就说：“我们从乡下带了不少山货回来，待会儿收拾好了，我给荷花姐送一份来。还有乡下做的那种麦芽糖，没有城里的糖果好吃，不过好歹带点儿甜味，一会儿我也拿给你们俩尝尝。”
　　“那真是谢谢你了，对了，你们都还没吃饭吧？我给你们煮点儿面条？你们家炉子没发火呢。”郑荷花赶紧说道。
　　“不用不用，我洗洗手就去食堂打饭，刚好齐信川去还车子，回来了就能吃饭了。”童珊珊说：“荷花姐，我把小满在这儿放一会儿，你们帮我看看。”
　　“好，让小满在这儿玩儿吧，丢不了的。”
　　齐信川把带回来的东西全都搬进屋子来，然后就去车队还车子了。
　　童珊珊去了一趟洗手间，接着把瓷器重新放进了山货里，然后用布袋子装了三个饭盒跑去食堂打饭。
　　食堂已经快要收摊儿了，童珊珊运气好，打饭的婶子把剩下的那些菜全都装进童珊珊的饭盒里了。
　　她背着三个沉甸甸的饭盒，欢快地回到家。
　　郑荷花已经在洗碗了，俩孩子在门前陪齐小满玩他新带回来的木头小车子。
　　“小满，跟哥哥姐姐说再见，我们回家吃饭了。”童珊珊笑着招招手。
　　齐小满把车子放下来，说：“哥哥姐姐再见，我先去吃饭 ，小车子借给你们玩儿。”
　　“好，谢谢小满。”郑荷花的儿子杜星火说：“你下午还要玩儿吗？我能带去学校给他们瞧瞧吗？你爸爸做的小车子是最好的，我得让他们见见世面。”
　　“不弄坏就可以。”齐小满是个大方的孩子，所以这一溜的孩子都挺喜欢他的。
　　“放心，保准不会弄坏。”杜星火得了小车子，高高兴兴进去玩儿。
　　童珊珊拉着齐小满回家，先让娃娃认真洗手，然后就把饭盒摆上了餐桌。
　　“小满先吃吧。”童珊珊拿了碗筷出来，拨了一份饭菜让齐小满先吃。
　　“妈妈呢？”齐小满握着小勺子认真问道。
　　“我等齐信川回来了跟他一起吃。”
　　小孩子不能饿，但她是大人所以不要紧，她打算等齐信川回来了跟他一起吃饭。
　　趁着等待的空隙，童珊珊随手收拾好了乡下带回来的土特产。
　　她先捡出来自己家里要吃的那些，其他的分成了好几份。
　　一份要送给郑荷花，一份要送给杨政委的爱人，还有一些分量更小的，就看着情况分送给其他人，比如之前经常照顾齐小满的严奶奶。
　　等齐小满饭都快吃完了，齐信川才回到家里。
　　童珊珊跟他一起吃了饭，齐信川说：“我下午就去营里了，今天晚上不回来了，你跟小满早点睡，不用等我了。”
　　“那明天晚上回来吗？”
　　“明天回来。”齐信川笑着说：“我都习惯天天见到你了，要是一天见不到，会想你的。”
　　童珊珊笑了起来：“嘴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甜了？”
　　“这就是嘴巴甜了？我就是说句实话嘛。”齐信川笑着拉住童珊珊的手。
　　童珊珊拉着他的大手晃了晃，然后说：“你这几天是不是特别忙？”
　　“是的。”
　　“那你不用管我们的，你好好工作，跑来跑去把你折腾坏了就不好了。”
　　齐信川笑得特别灿烂：“那我明天晚上尽量赶回来，也不用准备我的晚饭。要是我九点钟还没到家，你就去睡觉，不用再等了。”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齐信川洗好碗筷饭盒，给了童珊珊一个拥抱，就直接去了营部。
　　童珊珊发了煤球炉，烧好开水，跟齐小满一前一后洗了澡，然后趁着晾头发的功夫把山货送去了郑荷花家和严奶奶家，最后又跑了一趟杨政委家。
　　杨政委的爱人张南是个特别热情的婶子，她也喜欢童珊珊这样爽利的性子，见她送了很多山货过来，赶紧把人留下来吃晚饭。
　　童珊珊也没有吃白食，直接给张南露了一手，做了一道特别嫩的蒸水蛋，连杨政委见了都啧啧称奇：“小童这手艺很不错嘛，信川真是个有福气的。”
　　齐小满很骄傲地说道：“我妈妈什么都会。”
　　“小童还会点什么呀？”张南很好奇地问道。
　　“还会做衣服。”因为要在大院儿里接活儿，所以童珊珊也不会藏着掖着，直接说：“孩子的衣服、大人的衣服，都能做，特别会做女同志穿的连衣裙。”
　　这倒不是吹嘘，因为童珊珊的母亲当年就做过很多连衣裙。
　　虽然他们这些低阶异能者和普通人生活比较艰难，但高阶异能者和他们的家人却活得很潇洒，不工作不出任务的时候，女性都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在基地里消遣娱乐。
　　童珊珊不光看过母亲做的那些连衣裙，还看过很多杂志上的模特图，小小年纪就记住了很多漂亮的款式。
　　“你会做连衣裙？”张南很感兴趣，“都能做成什么样的？”
　　“不是我吹，肯定不比店里卖得差。”童珊珊很认真地说道。
　　“真的呀？那你怎么个做法？收多少钱？”
　　童珊珊说了一个郑荷花接活儿的价钱，然后说：“布料你们要自己准备，我会先画一个设计稿出来，要是看了觉得可以，我就按照设计稿上的做。要是看了不喜欢，可以修改两次，到大家都满意为止。”
　　“这么好啊？那你帮我做一条……”
　　杨政委打断张南的话：“你要做裙子吗？”
　　“不是给我自己做的，我打算给老二家的做一条。”张南说。
　　“那老大家的呢？”
　　“她离太远了，先给老二家的做一条看看。”张南看向童珊珊，“我家老二的媳妇儿啊是个斯文人，肯定喜欢那种斯文的裙子。等我买了布回来，就去找你画那个什么设计稿。”
　　“张阿姨，您有她的照片吗？能给我看一眼吗？”
　　“有啊。”张南拿出了一张多人合照出来，指着右上角那个瘦弱纤细的女青年说：“这就是我们家老二媳妇儿。”
　　童珊珊对这个人的气质有了印象，便点头道：“好的，我还需要她的身体尺寸，一定要量得很仔细的那种，肩宽、腰围、手臂长度……都不能少。”
　　“好，回头我把数字写给你。”
　　出来送一趟山货，没想到就接了一个做衣服的单子，童珊珊特别高兴，一晚上都在家里哼小曲儿。
　　等齐小满睡着后，童珊珊打开了向雪峰给她的小布包，里面装着三十枚古钱币。
　　虽然童珊珊看不懂，但她估计就算以数量取胜，这些东西将来也能换点钱。
　　向雪峰还在里面放了一张小纸条，他想要三斤腊肉、两盒饼干、一袋奶粉和一罐麦乳精。
　　要的都是好东西，就算是城里人，弄来全部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好在向雪峰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写明了可以分次寄给他，但必须在四个月内全部寄过去。
　　第二天，童珊珊照常把齐小满送去了托儿所，之后就找出纸笔开始画设计稿。
　　照片上的那位女同志看上去确实是斯斯文文的文化人，所以童珊珊打算做一件A字衬衫裙那样的裙子，再搭配一根腰带，一定很适合她，一些工作场合也可以穿出去。
　　画到一半的时候，大门被人敲响了，一个男青年的声音在外头喊着：“童同志在家吗？”
　　童珊珊闻声过去开了门：“我在，请问您是？”
　　“童同志您好，盛师长请您过去一趟。”年轻的小战士笑呵呵地说道。
　　“盛师长？”童珊珊立刻想到了盛聪之前塞给她的那个本子，便说：“好的，我进去拿一下钥匙，稍等我一下。”
　　童珊珊背上自己的布口袋，把盛聪的东西放在里头，然后就跟着小战士去了盛师长家里。
　　盛师长的家布置得非常雅致，乍一看像个大学教授住的地方。
　　他本人也是一个很儒雅的中年人，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跟盛聪有几分相似。
　　几日未见，盛聪整个人大变了样子。
　　他瘦了一圈，脸上胡子拉碴，眼下青黑，嘴角是乌紫色的，显然是被人殴打过后的痕迹。
　　他有气无力地躺在客厅的软沙发上，见到童珊珊也只能勉力坐好。
　　盛师长说：“童同志你好，听说你之前帮了盛聪的大忙，真是谢谢你了。”
　　童珊珊毫不客气地说道：“我确实帮了他很大的忙，差点给我自己惹麻烦了。”
　　她跟盛聪非亲非故，如果不是上次被他突然袭击，她是绝对不会主动出手相帮的。
　　盛聪显然有点儿惊讶：“他们对你怎么样了吗？你有没有受伤？”
　　“你猜呢？”童珊珊冷冷道：“你都被弄成这样了，你觉得我会怎么样？”
　　“我同事说你在街上被那个小个子搜了身，买的东西被扔了一地，但是没查出来东西。他猜测你把东西藏得很好，所以后来还给你送了一张纸条……”
　　原来那个纸条是盛聪同事送过来的，童珊珊微微皱起眉头，说：“你当时是怎么想的，那么突然把东西塞给我，就没想过我的处境吗？”
　　盛聪一脸羞愧，“我当时也是没办法了，我预料自己会被他们追上，所以只能把东西交给你。”
　　盛师长皱着眉头说：“童同志被在街上被搜身了？那东西呢？”
　　童珊珊说：“先等等，盛聪你被他们抓到了？”
　　“是的，被抓去盘问了好几天，因为我身上确实什么都没有，加上我家里施加的压力，所以今天被放出来了。”盛聪叹口气，又靠在了沙发上，显然身体是很虚弱的。
　　童珊珊皱着眉头说：“我得实话实说，东西呢，那个小个子是没有搜到的……”
　　盛聪眼睛一亮：“那就是说东西还在你手上？”
　　“如果我说东西被我丢掉了，你会怎么样？”童珊珊随口问道。
　　盛聪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说：“如果你丢掉了，那就是丢在那个巷子口的附近了，我赶紧找人去找！”
　　说着，他奋力站了起来，没走两步就两腿一软，重新倒在了沙发上。
　　盛师长走过去把他扶起来，让他坐直身体，然后轻声说：“你慌什么？人家童同志话都没说完呢，你这性子真是要不得，永远这么莽撞！”
　　盛聪急得快哭了：“小叔，那东西是我拼了命才弄到手的，真要是丢了，之前的准备都会前功尽弃的……”
　　盛师长指了指童珊珊，然后说：“你看看童同志的样子，你那东西肯定没丢。”
　　童珊珊说：“盛师长这猜想不见得准确，非亲非故的，我干嘛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帮盛聪藏东西？肯定是扔掉才是最安全的。你想啊，那个人在大街上就给我搜身了，我连棉袄都脱掉了，当时多危险啊，他还说要抓我呢！”
　　“你这么说也没错……”盛聪的眼睛瞬间就黯淡了下来，他低着头垂头丧气道：“你丢掉是对的，幸好你丢掉了，要是在你身上被搜出来了，后果不堪设想……”
　　“你知道后果不堪设想，你还把东西塞给我？你故意想害我是不是？”童珊珊沉声道。
　　“不是的！我当时也是走投无路了，无论如何我也要保住那个东西！童同志，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害你！我实在是没办法了……”盛聪捂着脸，眼眶都有点红了，“算了，我也尽力了，你也没事，这样也挺好的。东西既然被你丢掉了，这几天也没下雨，总还是能找出来的……我让他们去找……我……”
　　童珊珊看了一眼盛师长，然后说：“那东西对盛聪来说很重要，我帮了盛聪这么大的忙，你们打算用什么来报答我？”
　　盛聪还没反应过来，盛师长已经说：“你想要什么？能出得起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
　　“行，我要猪肉、饼干、奶粉和麦乳精。”童珊珊说：“你们能给多少就给多少，看你们对那个东西有多看重。”
　　盛聪愣了一下，总算明白过来了，他瞪大眼睛道：“童同志，难道……那个东西你没丢掉？”
　　童珊珊说：“差不多吧，反正目前还在我手上。”
　　“真的？”盛聪激动地跳了起来，然后就因为身体太虚弱又砰地一声倒了回去。
　　盛师长把他扶起来，然后说：“听说童同志之前救过人命，我还以为童同志是个品德高尚的好同志，没想到居然会用这个东西来要好处。”
　　“要好处怎么了？我跟盛聪非亲非故，差点被他害死，但我还是想办法保住了这个东西，我问他要点好处有什么问题？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老百姓，怎么？你们还想往我头上剥削啊？这年月，你们住着好房子、出入还有小车子，吃得好，穿得好，你怎么好意思批评我品德不够高尚？你自己看看你侄子好吗？他穿的是什么衣服，我穿的是什么衣服？到底是谁品德不够高尚？”童珊珊嗤笑一声。
　　她今天不用出门 ，所以穿的是之前的旧棉袄和旧棉裤，一身上下都有补丁。
　　但就算是这样的打扮，在乡下也不能算是很差了。
　　当然了，童珊珊并不觉得盛师长吃好穿好是错的，毕竟人家是英雄，真真正正抛头颅洒热血，可她就是不喜欢他说话的那个语气。
　　什么是品德高尚？盛聪品德很高尚吗？高尚到可以穿这么好的呢子大衣和皮鞋吗？
　　而且，当天的童珊珊确实是冒了极大风险的，如果不是因为她身上有空间，这个本子就保不住了。
　　所以她要点东西怎么了？难道就只能义务做贡献啊？
　　盛师长的表情变化了一下，然后沉声道：“童同志，我的话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那个东西很重要……”
　　“我不知道盛师长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也不关心，因为那个东西跟盛师长无关吧？我现在是在问盛聪要东西，盛同志打算用什么来换？”童珊珊轻声细语地说道。
　　盛聪赶紧说：“我现在手头没那么多你想要的东西，我家里的话……暂时可以给你两斤肉票和一罐麦乳精，其他的，等我弄到了再给你，可以吗？”
　　他两眼冒着精光，看上去非常激动。
　　童珊珊说：“好，有盛师长做人证，我也不怕你赖账。这个东西，就先给你了。”
　　说着，童珊珊从布袋子里拿出盛聪的东西，递给了他。
　　盛聪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他接过去就打开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然后哭得更大声了：“谢谢你！童同志，要不是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真的谢谢你！这个东西对我们太重要了！”
　　“你确实应该谢谢我，所以记得把我要的东西都弄好了送到我手上。”童珊珊说：“现在没什么事了吧，我走了。”
　　“等等！”盛师长拦住了童珊珊，他说：“这东西，你看过了吗？”
　　“没有看过。”
　　“真的？”盛师长一脸不相信。
　　童珊珊说：“信不信由你，我就算看了你又能怎么样？”
　　盛师长被气笑了，他说：“你这个小姑娘可不得了啊，胆子这么大，真不怕我教训你？”
　　“你是我上级？你是我领导？你是师长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一个老百姓，老老实实活着，你能拿我怎么样？”童珊珊也笑了起来。
　　盛师长说：“你就不怕我给齐信川穿小鞋？”
　　“我怕什么？我们家齐信川是技术人员，你们省军区求了好久才把人弄过来的，你要是对他做点什么，先看看政委依不依吧。”
　　“你这话倒是不假。”盛师长突然哈哈大笑，然后说：“你倒是个聪明人，行吧，盛聪手里没有的那些东西，我给你补上，一周内送到你家去。”
　　“好，那就谢谢你们二位了，我还有事，再见啊。”说完，童珊珊就走了。
　　刚走到院子里，盛聪一瘸一拐地从屋里追了出来：“童同志，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童珊珊停下脚步：“怎么了？”
　　盛聪虚弱地看着童珊珊，那双眼睛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他低声说：“除了谢谢，我还想跟你道歉，我差点就给你惹了大麻烦。”
　　童珊珊说：“你知道就好，所以……以后别再跟我有任何瓜葛就行。路上看见我，也麻烦你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说完，她转身走了出去，走得特别决绝，毫不留情。
　　盛聪这个年轻人应该是个好人，但童珊珊对这一家人都喜欢不喜欢，所以不想跟他们再有任何接触了。
　　好在他们一家人倒是说话算话，没几天功夫，肉票、饼干、麦乳精和奶粉都送过来了。
　　童珊珊第一时间就把奶粉和饼干匿名寄去了大树村，之后又赶紧买了两斤猪肉，用大盐腌好了晒在走廊上。
　　郑荷花说：“你怎么这个时候晒咸肉啊？”
　　“晒好了寄给乡下，这个季节，乡下人吃不到肉的。”童珊珊笑着说。
　　“一共就这么多，你都寄去乡下啊？自己也不留一点儿？”
　　“留了一点儿，弄成肉末了，打算做个肉末蒸蛋，今天晚上齐信川回来吃饭呢。我早上还买了好几块豆腐，一部分炸成豆腐果明天吃，一部分今天晚上做麻辣豆腐，齐信川喜欢吃这个。”童珊珊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郑荷花见她笑靥如花，便说：“到底是新婚的小夫妻，看看你这样子，提到小齐就笑得合不拢嘴，哎呀，可真是叫人羡慕啊。”
　　正说着，就看见邓芳跟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同志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她远远喊道：“小童啊！最近有空吗？”
　　“邓姐怎么来了？快过来坐。”童珊珊把俩人迎进屋子里，然后倒了两杯水过来。
　　邓芳说：“这是我邻居宋玲，她女儿看了我们家囡囡的新衣服，吵着也要做一件，所以我就带着她过来找你了。你最近有空吗？”
　　“我最近在帮张南阿姨做个连衣裙，下个礼拜应该可以做新的了，你们要是不着急，就等一下。”童珊珊道。
　　宋玲说：“你还会做连衣裙啊？大人的连衣裙？”
　　“是的。”
　　“是这个吗？”邓芳指着沙发上的针线篮子说道，里头装着一件半成品的连衣裙。
　　童珊珊干脆把设计稿拿给她们看了看：“这是我画的样子，裙子做好了就是这样的。”
　　“哎呀，真好看！这裙子……百货商场也没见过这样的呢。”邓芳一脸羡慕地说道：“珊珊啊，之后能给我做一件这样的吗？”
　　“当然可以啊，你想要什么颜色的？你皮肤白，可以选一个鲜亮一点的颜色。”童珊珊说。
　　“那我回去好好挑挑布料，到时候挑好了就来找你，你可一定要给我留时间，要帮我做一条！”邓芳拉住了童珊珊的袖子。
　　宋玲也不甘示弱：“那我就排在邓芳的后头！”
　　童珊珊笑着说：“好，我来给你们记上，不过后头我也挺忙的……”
　　“我先付钱！”邓芳直接从口袋里摸出票子放在了桌子上，“一定要给我做一件！”
　　宋玲也给了两件衣服的手工费，童珊珊表示到时候可以帮她们设计出细微的差别，这就让两个人更高兴了。
　　送走她们俩，童珊珊在本子上认真记好账，然后继续缝制衣服。
　　傍晚，家家户户飘出了饭菜的香味，齐信川也到家了。
　　童珊珊蹦过去搂住了他的脖子：“回来啦？”
　　“回来了 ！”齐信川抱着她原地转了几个圈，然后低声说：“珊珊，我后天要出一个任务。”
　　作者有话说：
　　天气越来越热了，宝贝们要注意身体哦~
　　本章评论区有红包~?

? 第26章
　　童珊珊仿佛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尾, 整个人瞬间僵硬住了。
　　“你要出任务？出什么任务？危险吗？最近也没发生什么事儿啊，到底要你去出什么任务啊……”她揪住齐信川的袖子，话都快说不清楚了。
　　前不久才说希望他一辈子都别出任务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童珊珊想想就觉得有点想哭。
　　齐信川看童珊珊眼眶都红了, 赶紧说：“你先别着急，我话还没说完呢。我要去隔壁军区一趟, 他们有个疑难问题解决不了, 所以想请我过去帮忙看一眼。也是恳求了一段时间了，现在上头批准了，所以我后天会去外省一趟，一去一来少说要五六天，多的话可能要七八天，但是我明天可以休息一天, 我是想说, 明天在家好好陪陪你……”
　　“那你这次去外省, 会不会很危险？”
　　“不危险，都是技术活儿。”
　　童珊珊拍拍胸口：“这还差不多, 我差点被你吓死！下次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大喘气这个毛病要不得。”
　　齐信川有点儿哭笑不得：“我也不想大喘气啊, 但是你反应太快了, 我都没来得及说下一句，你就开始误会了。”
　　“好嘛好嘛，我就是急性子, 不行吗？”童珊珊哼了一身，转过身去了。
　　齐信川赶紧凑上去：“我没说不行啊, 我觉得你这样特别好, 而且你这是关心我呢, 我能不知道吗？”
　　他伸手扶在童珊珊的肩膀上, 然后轻轻揉了揉。
　　童珊珊在他的手背上拧了一下，这才发现他的右手食指关节肿胀了起来，她赶紧捧着他的手放到眼前细细查看。
　　“没有骨折也没有骨裂，是扭伤？”童珊珊问道。
　　齐信川笑了：“是扭伤，没什么大碍，过几天就好了。我们做这个，手上有点儿小伤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你怎么看一眼就知道骨头没事啊？”
　　异能者如果用异能是能微微查探出这些的，只不过低阶异能者做这种事对自己会有消耗，所以如果不是因为特别在意齐信川，童珊珊是不会这样查探的。
　　“这还不简单啊？你的手指上连绷带都没有，肯定是扭伤。”童珊珊笑着换了个话题：“好了，赶快洗个手，你去路那头的沙坑喊小满回来吃饭，我来盛饭。”
　　小孩子天性喜欢玩耍，齐小满虽然是非常乖的小孩子，但也会玩到忘记时间。
　　“好。”齐信川洗了手就出去叫正在做游戏的齐小满。
　　童珊珊把做好的两菜一汤端到客厅的餐桌上，然后又盛了两大一小三碗米饭。
　　他们家的粮票是差不多够吃的，不过童珊珊跟隔壁郑荷花学了一招，现在煮饭的时候会放上一些干豆子或者是切碎的干菜，这样可以节省大米，而且吃在肚子里的饱足感其实是差不多的，还能多补充一点儿别的营养和纤维素。
　　今天晚上的菜是肉末蒸鸡蛋和麻辣豆腐，还有一个青菜豆腐皮汤，小青菜看上去碧绿水嫩，显得特别有食欲。
　　童珊珊还在汤里淋了一点点芝麻香油，让整个屋子都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这些芝麻香油也是钱凤给他们带过来的，分量不多，只装了半个白酒瓶子那么多，但省着点也可以吃很久了。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齐小满的笑声咯咯咯咯传了进来。
　　童珊珊笑着看过来，就见齐小满被齐信川扛在肩膀上，开心得不得了。
　　“先洗手，打肥皂把手搓干净。”童珊珊说道。
　　“洗手洗手！”齐小满被齐信川带去洗了手，然后一个人颠颠地跑出来，向童珊珊展示自己洗干净的小手，“妈妈，你看，我洗干净了。”
　　“好，真乖，坐下来吃饭吧，今天有你喜欢吃的菜。”童珊珊笑着说。
　　齐信川也擦干手走了出来，走到餐桌边坐下后，他看一眼桌上的两菜一汤，便说：“这都月底了，咱们家的肉票还没用完？我刚才在走廊上还看见咸肉了，那么多咸肉，是你做的？”
　　一般月初□□券，所以到月底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手头紧。
　　童珊珊说：“咸肉是我做的，晒干了就会寄给向同志。”
　　她随手给齐小满舀了一些肉末蒸鸡蛋，然后又给齐信川舀麻辣豆腐。
　　这道菜她放了不少辣椒，所以小孩子吃不了。
　　齐信川低声说：“肉票是怎么来的？”
　　“一会儿晚上跟你说。”童珊珊眨了眨眼睛，“你先说说，你后天去外省，是去哪个省啊？怎么过去？开车去吗？”
　　“就去隔壁省，我跟孟台两个人过去，坐火车去，卧铺票都买好了，是那边军区出的钱。这趟出去，还有特殊津贴可以拿，到时候我领到钱就交给你。回头我再托他们买点特产回来，你要是有什么别的想买的，也跟我说。”齐信川笑着说道。
　　这年月出行坐卧铺那可不简单，一般都是有点级别的人出差的时候才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看来齐信川真的是很厉害的技术人员了，所以才会被这样重视。
　　童珊珊说：“我也没什么要买的，就是等以后有机会了，我也要坐火车出去玩玩。我啊，有好多想去的地方呢，我在书里都看到了。”
　　在末世，他们的活动范围只有基地和基地周边，只有那些高阶异能者才有机会坐着直升飞机去临近的基地办事情，所以童珊珊对去外地这件事是非常向往的。
　　当初能迅速决定嫁给齐信川，也是想来省城这个遥远的地方看看。
　　齐信川笑着说：“等过年边上，我把探亲假给用了，带你出去玩一趟，你想去哪儿都行，去京市，去沪海市，都可以。到时候，我提前找人买好卧铺票，也让你感受一下。”
　　童珊珊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吗？你那个什么探亲假，有多少天啊？”
　　“我之前一天也没休过，所以有二十天，不过出去玩肯定用不了那么多天。”
　　“我看有一个星期就行了。”童珊珊喝了一口汤，又说：“那小满到时候怎么办啊？出去一个星期可不短呢。”
　　齐小满立刻停下了吃饭，他瞪着一双大眼睛认真地看向童珊珊，说：“妈妈，我不能出去玩吗？”
　　“也不是不能，主要是你年纪太小了，过年边上天气太冷，带着你出门，你可能容易感冒。而且，坐火车长途旅行对小孩子来说也有点不方便。”童珊珊说着说着，居然有些愧疚起来了，好像不应该留下孩子出去玩似的。
　　齐信川说：“你妈妈说得没错，你年纪还小，等你再大一点，爸爸就带着你出去玩。”
　　“那我不去了，爸爸带妈妈出去玩就行。”齐小满特别懂事的说道。
　　齐信川摸了摸他的脑袋，道：“现在还没决定呢，如果到时候真的出去玩，我把小满送到爷爷奶奶家，让小满跟小腾一起玩上一个星期，你愿不愿意？”
　　齐小满登时来了劲头：“我愿意！我想跟小腾哥哥一起玩！”
　　“那就先这么说，到时候如果真的出去，我就提前回一趟村里，把小满交给我妈就行。”齐信川说：“我妈带孩子可有经验了，把小满放在那边一个星期没什么问题的。”
　　童珊珊说：“真的不用带孩子一起吗？”
　　“暂时不用，他这个年纪到处跑也不合适。等过几年，他年纪再大一点，放寒暑假就能带他出去玩了。”
　　童珊珊觉得齐信川的话比较有道理，暂时放了心。
　　吃过晚饭，齐信川去收拾洗碗，童珊珊就煮上一壶开水，然后打开收音机，坐在客厅继续做衣服。
　　齐小满陪在她的旁边画画儿玩，这个小孩子虽然没有学过画画，但童珊珊觉得他很有天赋，特别是想象力很棒。
　　等将来有条件了，她想送齐小满去学画画。
　　洗好碗走出来，齐信川也坐到了童珊珊的身边，然后低声说：“不是说晚上不做衣服的吗？”
　　“没事儿，家里这个灯泡亮着呢，不会伤眼睛的。而且我又不是绣花，不怎么伤眼睛的。”童珊珊说：“你别担心我，我对自己的身体有分寸的。倒是你，身上带着旧伤，可一定要注意。好在现在开春了，天气没那么冷了，你去外地我也没那么担心。”
　　两个人轻声细语地聊了一会儿日常，水就烧开了。
　　齐信川揉揉齐小满的脑袋，说：“小满，走，爸爸带你去洗脚。”
　　“好。”齐小满跟着齐信川跑去了卫生间。
　　现在天气暖和了很多，童珊珊跟齐小满都是隔一天洗一次澡，属于非常讲卫生的那种人。
　　她跟大院儿里的其他人聊过，像他们这样洗澡频繁的人可不多。
　　等父子俩去了卫生间，童珊珊就收起针线篮子，去走廊上收咸肉。
　　虽然军区大院相对安全，但这么好的猪肉是肯定不敢放在外头过夜的。
　　大人们可能不会做什么，但大院的半大小子就不好说了，该防着的时候还得防着。
　　童珊珊把咸猪肉收进屋子里挂在厨房的挂钩上，正在洗手的时候，忽然听到隔壁传来了凄厉的哭喊声。
　　“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救命！救命啊——！”
　　童珊珊吓了一跳，赶紧打开门往外看了一眼。
　　声音是从谢文华家里传出来的，就开门这会儿的功夫，她的哭声更大了，听起来特别吓人。
　　左邻右舍都开了门，郑荷花还跑了出来，直接喊道：“谢同志啊！你怎么了？没出事吧？”
　　谢文华的声音戛然而止，其他邻居说：“真没事儿吧？怎么没声音了？”
　　郑荷花说：“是不是董立在打人啊？”
　　她爱人杜威走了出来，把她往回拉：“人家两口子的事情，咱们别掺乎啊。”
　　郑荷花说：“那怎么行啊？刚才谢同志叫得那么吓人，万一真的打坏了，我们也好搭把手，把人送去医院啊。”
　　正说着，就见隔壁的门被打开了，董立黑着一张脸走了出来，见有那么多邻居在张望，他咳嗽了一声，小声说：“没事了，已经没事了，都回去休息吧。”
　　郑荷花大声说：“老董啊，谢同志呢？她怎么样了？”
　　郑荷花是个好人，她虽然不喜欢谢文华，但关键时刻她是一等一的热心肠，该管的闲事也一定会管。
　　董立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耐烦，他说：“我们两口子的事情，你们外人就别管那么多了。”
　　杜威也把郑荷花往回拉：“就是，管人家那么多呢？赶快回去了，孩子还没洗脸刷牙呢。”
　　“不行！老董，你让谢同志出来说句话，我就回去。刚才她叫成那样了，我不相信她一点事儿都没有。虽然这是你们两口子的事情，但你们夫妻打架影响到我们这些邻居了，你不应该给大家一个交待吗？”郑荷花寸步不让。
　　见状，童珊珊也站了出来，她走到郑荷花的身边，朗声道：“董同志，大家都被谢同志给吓到了，现在想看看谢同志怎么样了，也是正常的想法。如果她真的没事，你让她出来跟大家说一声没事了，不是很简单的吗？”
　　董立重重出了一口气，然后站在那儿不说话了。
　　那头的一个婶子跑过来说：“董立啊，你别是把人打得没用了吧？”
　　这话一出，郑荷花就有点着急了，她赶紧说：“吴大姐，我们进去看看吧，万一谢同志真的怎么样了，咱们也好把人送去医院！”
　　有人带头，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几个热心肠的女同志把董立撇在一边，全都跑去了董家。
　　童珊珊没进去，她站在外头盯着董立看，觉得谢文华这次恐怕伤得不轻。
　　果然，没过一会儿，就听见屋里传来了郑荷花的叫声：“天啊！谢同志你怎么了？谢同志！”
　　在一片噪杂声中，谢文华被几个女同志给抬了出来。
　　童珊珊一看，好家伙，这可真是打得不轻啊。
　　谢文华的左脸肿的根本认不出她是谁了，嘴角还有血迹，眼睛都睁不开了，像个桃子一样鼓出来。
　　身上穿得多，也不知道伤到什么地方了，只能看见她的两只手上都有血迹。
　　童珊珊是异能者，所以六感敏锐，虽然外头路灯昏暗，但她还是看见谢文华的裤子后头流了不少血出来。
　　谢文华跟董立结婚很多年了，一直没有孩子，如果这些血迹是童珊珊想得那样，那可真是出大事了……
　　一看人都这样了，那些男同志也站不住了，杜威头一个喊道：“我去车队借车子！马上就送人去医院！”
　　说完，杜威拔腿就跑。
　　董立站在那儿跟个柱子一样，有个男同志走过去推了他一把，问他到底怎么了，董立也不说话。
　　童珊珊走到了谢文华身边蹲下看了看，发现她的脏器也有内伤，看来董立下手不轻。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把自己的妻子打成这样，童珊珊觉得这就是犯zui。
　　就在这时，齐信川从屋里走了出来，他没说话，只是看了看外头的一切，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谢文华瘫在地上，好一会儿，她很费力地说了一句：“我要找政委给我做主……”
　　一直没说话的董立听到这句话就吼了起来：“行！你去找！你去找啊！你他妈有脸偷人，你还有脸找政委给你做主？老子今天没打死你，已经是给你脸了！你还敢找政委！我呸！”
　　说完，他狠狠踢了不远处的灌木丛一脚，透着一股子暴戾的味道。
　　其他人全都皱起了眉头，郑荷花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也不能把人打成这样。”
　　另一个大姐说：“那要不，我现在去找政委？”
　　齐信川说：“杨政委今天去外地有事了，人不在。”
　　“那怎么办啊？”
　　“先把人送去医院，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齐信川沉声道。
　　看得出来，他的表情非常严肃，显然非常赞同董立把人打成这样。
　　杜威很快就把吉普车给开过来了，几个女同志七手八脚地把谢文华抬上车子，然后由郑荷花和另一个热心肠的婶子陪着她一起去医院。
　　杜威喊道：“老董，你是家属，你不跟去医院吗？”
　　董立又是冷哼一声，站着不动。
　　周围人也懒得劝了，杜威啧了一声，开着车离开了。
　　等车子开远了，邻居们才散开回去了，只剩下董立一个人站在角落里，梗着脖子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童珊珊拉着齐信川回到家里，然后把屋门反锁好。
　　“小满睡下了吗？”
　　齐信川说：“已经睡了，我打水给你洗漱吧，我今天是洗了澡回来的，待会儿冲个脚就行。”
　　“好啊，等我洗漱好了我来帮你揉揉手指头。”童珊珊笑着说：“回来之前，我找妈妈要了一点药油。”
　　乡下的土方子药油其实挺好用的，而且便宜实惠，童珊珊打算屯一点在空间里，以备不时之需。
　　她的空间里还有一些末世的好药，效果奇佳，只是不敢轻易拿出来。
　　两个人都洗漱好了之后，童珊珊披散着头发，坐在沙发上帮齐信川揉手指头。
　　药油的味道微微有些刺鼻，在小小的客厅弥漫开来，却异样地透着一股子温馨。
　　“疼不疼？”她一边用力按揉，一边观察齐信川的脸色，“这种淤伤就是要这样用力揉，揉出来就好了。”
　　“你的手都没什么劲儿，一点儿都不疼。”齐信川笑着说。
　　“还逞强呢，我的力气我还是知道的，一脚能把一个人踢飞的。”童珊珊撇撇嘴。
　　齐信川说：“知道你厉害，但是你对我下手确实很轻。”
　　“没办法，谁叫我心疼你呢？”童珊珊笑了起来，“你之后出门，也别再给自己添伤口了，我会心疼的。”
　　“好，我答应你，以后都会更小心。”齐信川用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童珊珊的脑袋，然后低声说：“我觉得自己特别走运。”
　　“那当然，遇到我啊，你是走了十辈子的好运气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童珊珊见齐信川只知道傻乐，便道：“你明天真的休息啊？”
　　“真休息。”
　　“那你想做什么？”
　　“明天小满上托儿所，我们俩可以单独出去，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齐信川温柔地问道：“你来了省城这么久，我们两个还没有单独出过门呢。”
　　童珊珊想了想，道：“去哪儿都行，反正没去过的地方还挺多的，只要是跟你一起出门，怎么样都会很开心的。”
　　齐信川被这句话给哄得心花怒放，他一个没忍住，伸手碰了一下童珊珊的小脸，然后像触电似的，又迅速抽了回去。
　　因为坚持涂抹雪花膏，所以童珊珊的皮肤也养得嫩嫩滑滑的，所以齐信川才会有点儿被吓到了，他没想到年轻姑娘的小脸摸起来是这种手感。
　　“干什么一惊一乍的？”童珊珊说：“碰个脸你也这么害羞。”
　　“因为是碰你的脸，所以才会这样……”齐信川咳嗽了一声，想要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
　　童珊珊站起来，去卫生间把手上的药油洗掉，然后重新回到齐信川的身边坐下。
　　这一次，她坐下来的位置离他特别近，是紧紧依偎在他身边的。
　　齐信川的身体瞬间就绷直了，他大马金刀坐在那儿，仿佛下一秒就要出去干仗了一样。
　　童珊珊笑得前仰后合：“你这个人真是……太可爱了！”
　　笑完，她侧过身去伸手捧住了他的脸。
　　这一次，齐信川连呼吸都不会了，只能瞪大眼睛盯着童珊珊。
　　童珊珊也没做什么，只是用手掌感受了一下他的体温，就说：“你的胡子出来了。”
　　齐信川一愣，恢复了呼吸：“这都晚上了，胡子长出来很正常。”
　　“挺有趣的。”童珊珊收回双手，然后笑着说：“看你吓的，我不逗你了。该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吧，明天去哪里玩儿，都交给你决定了。”
　　“好。”齐信川突然伸手拉住她，然后从后头给了她一个拥抱，他在她耳边说：“珊珊，做个好梦。”
　　说完，他就闪电般跳开，然后慌慌张张跑去了自己的卧室。
　　童珊珊忍不住哈哈大笑：“真是的，我都不害羞，你怕什么啊？”
　　不过，这样的互动也挺有意思的，童珊珊回到卧室，拿出一个本子随手写了一点日记，然后才去睡觉。
　　一夜很快过去，第二天早上，齐信川把齐小满送去了托儿所，回来的路上他脚步飞快，连背影都透着开心。
　　他们俩难得可以二人世界，齐信川很珍惜这样的时间。
　　走到家门口，就看见郑荷花正在低声跟童珊珊说着什么。
　　“小齐今天怎么还在啊？”见到齐信川，郑荷花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
　　齐信川说：“我今天休息，打算带珊珊出去玩。”
　　“那你们快点出去吧，我得去一趟谢同志的娘家，跟他们报个讯。还有啊，政委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得去问一下才知道。”齐信川说：“谢同志怎么了？很严重吗？”
　　“非常严重。”郑荷花表情微变，“这事儿……不能善了了。”
　　齐信川没有继续追问，等童珊珊收拾好了挎包，两个人就出去了。
　　省城的景点挺多的，童珊珊自己去逛过一两处，剩下的地方，刚好就交给齐信川带着她游玩了。
　　他今天没穿军装，两个人手挽手走在路上，就像普通的小对象一样，只是很多人都会多看他们几眼。
　　毕竟女的甜美娇俏，男的高大俊朗，就是脸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微微有点煞风景。
　　年纪大的人稍微好一点，有几个特别年轻的学生模样的人却直接说：“这男的脸上好大一条疤，可惜了。”
　　“就是啊，明明长得不赖呢。”
　　童珊珊叉腰瞪了他们几眼，把几个学生给吓跑了。
　　齐信川却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童珊珊心里却不太好受。
　　中午，两个人在一家老字号饭店里吃特色菜，等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童珊珊试探着说道：“齐信川，你想不想把这道疤给去掉？”
　　齐信川说：“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而且，医生说过，这个疤痕会逐年变淡，但完全消失是不可能了。”
　　“我记得乡下有很多土方子，都是可以祛疤的，你想不想试一试？”
　　“你很在意吗？”
　　“我不在意，我是心疼你，虽然我知道这是英勇的勋章，但其他人不知道啊……”童珊珊说：“我心疼你被他们那样的人随意嘲笑。”
　　齐信川表情微变，他想了想，说：“我这次去隔壁省，也去他们的军区医院问一问，如果有方法去掉，那就把它去掉。”
　　“那我要是打听到了好用的土方子，你愿不愿意尝试一下？”童珊珊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显得非常认真。
　　齐信川认真点头：“我愿意的。”
　　只要是童珊珊拿过来的东西，不管是什么他都愿意尝试。
　　童珊珊很高兴：“那你等着吧，我肯定会帮你找到最好用的土方子的！保证药到病除！”
　　这可不是吹牛皮的，因为童珊珊的空间里真的有这样的祛疤药，是末世的产物，原理是加速细胞修复。
　　她手头只有一点，但应该足够齐信川使用了。
　　吃过饭之后，两个人的心情都挺好的，齐信川便带着童珊珊继续去下一个景点。
　　也是凑巧，俩人刚好走到景点门口，还没买门票呢，就跟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撞了个正着，其中一个就是那天追赶盛聪的小个子。
　　童珊珊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不过她故意装作不认识的样子绕开了他们。
　　小个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童珊珊没有一点反应，这才跟其他人一起走了。
　　齐信川低声说：“你认识他们？”
　　“就是上次在路上追盛聪的人。”童珊珊说：“昨天晚上你太害羞跑走了，我忘了跟你说，盛聪的东西已经还给他了。那些猪肉就是盛聪给我的谢礼，还有奶粉、麦乳精和饼干，我已经寄了一批给向同志了。”
　　“我说怎么会有那么多猪肉呢，如果是盛家，那就不稀奇了。”齐信川说：“盛聪是找到我们家去了吗？”
　　“不是，是盛师长把我叫过去的。”童珊珊把当天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我问盛聪要东西，盛师长还生气了呢。我都不知道他气什么，非亲非故的，我为什么要无私奉献啊，我又不欠他们的。”
　　齐信川笑着说：“是啊，你这么做是对的。既然换了东西，就能两清了，以后跟他们也没瓜葛了。”
　　这事儿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可能还会故意让盛家欠一个老大的人情。
　　但童珊珊是巴不得跟盛聪划清界限的，所以用猪肉、奶粉什么的就能两清，说起来还是盛家赚到了。
　　游玩了一整天，童珊珊高高兴兴跟齐信川回到大院儿，他们没回家，而是直接去托儿所接了齐小满。
　　托儿所的门前热热闹闹的，刚好赶上家长接孩子的高峰期。
　　看到爸爸妈妈同时过来接他，齐小满高兴坏了，赶紧跑过去冲进童珊珊的怀里：“妈妈，爸爸，你们一起来接我呀？”
　　“是啊，今天爸爸休息，所以跟妈妈一起来接你。”童珊珊笑着说：“我们还买了肉馅饼，晚上有好吃的了！”
　　齐小满欢呼一声，开心得不得了。
　　刘景福小朋友跟在后头也跑了出来，看到童珊珊就喊“阿姨好”。
　　“你好，你妈妈现在好了吗？”童珊珊笑着看向刘景福。
　　“好了，在家里了。”刘景福说：“我等爸爸来接我。”
　　正说着，就看见刘大漠同志一脸严肃地走了过来。
　　“爸爸。”刘景福跑过去，很明显是想要爸爸抱他，但刘大漠没有抱他，只是拉住了他的一只手。
　　“童同志，你好。”刘大漠走了过来，又跟齐信川打了一个招呼，就说：“上次的事情真的太感谢你了，谢谢你救了景福妈妈一条命。她现在已经出院了，在家静养，等过几天，她可以行动了，我跟她去你们家拜访一下，好好跟你道谢。”
　　“不用客气了，不过是凑巧碰上了罢了，人没事就行。”童珊珊笑着说道。
　　“不，这可是大事情，等过阵子一定要去拜访的。景福妈妈还让我来问问，不知道童同志你喜欢什么东西？”刘大漠很严肃地说道。
　　童珊珊还没说话，就听齐小满一本正经道：“我妈妈喜欢吃肉。”
　　童珊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可别听孩子的，大家都这么熟了，就别谢来谢去了。”
　　刘大漠却认真点头，道：“猪肉的话，刚好下个月的肉票要发下来了，这好办，到时候我拎了猪肉上门去。那就这么说，我还要给景福妈妈打饭，先告辞了。”
　　说完，他就拉着刘景福走远了。
　　童珊珊说：“刘景福的爸爸看上去好严肃啊。”
　　“是啊，所以你放心吧，他到时候肯定会拿着猪肉上门去感谢你的。”齐信川笑着说：“以后不缺肉吃了。”
　　童珊珊笑得前仰后合，道：“我又不是贪吃鬼，你看你这话说的，我换肉，还不是为了……”
　　“我知道，但我也想让你跟小满多吃点猪肉，你太瘦了，小满也瘦。”齐信川的眼中闪过一抹心疼。
　　“我已经比之前好多了，这可都是你的功劳。要不是你，我哪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啊。”童珊珊拉住他的大手，“走吧，回家吃肉饼，我再做一个海带汤，一定很鲜。”
　　吃过晚饭，一家三口都洗了一个澡，齐信川把齐小满哄睡着，就来到客厅陪着童珊珊继续做衣服。
　　这条连衣裙童珊珊做得很仔细，所以进度稍微慢了一点，不过也快完工了。
　　“革委会的那个人看上去不像什么好人，而且他也记得你的长相。盛聪那边的事情还不知道怎么样了，所以，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你尽量少出去。买菜就跟郑姐一起，不买菜就在大院里走动。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齐信川细细叮嘱她。
　　童珊珊蜷缩着双腿依偎在他身边，认真点头：“你去了那边，能给我打电话吗？”
　　“应该是可以的，等我到了，我就给你打电话。”
　　童珊珊叹口气，抱住他的手臂，小脑袋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又要好久见不到你了。”
　　“舍不得我？”
　　“是啊，舍不得。”童珊珊小声说：“我们俩处个对象也不容易，你真的太忙了。”
　　“我也舍不得你，但实在是没办法。”齐信川露出一个愧疚的表情。
　　“算啦，以后就慢慢习惯了，你也是做正事去了，又不是出去玩。”童珊珊忽然坐直身体，严肃道：“年轻人要以事业为重，不能恋爱脑。”
　　齐信川先是笑了起来，然后就问道：“恋爱脑是什么？”
　　童珊珊慢慢给他解释什么叫做恋爱脑，齐信川听完以后，说：“你这么聪明，应该是不会恋爱脑的。但是我就不好说了，我每次想到你，都会恨不得立刻飞回来见你。”
　　“真的啊？”童珊珊眼睛一亮，“你有这么想我？”
　　“是的，我经常会忍不住想念你。”齐信川的表情看起来特别认真，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包含温柔和爱意，把童珊珊都给看迷糊了。
　　她有点儿失神的回望过去，两个人也不说话，就那么用眼神交流着彼此的情绪。
　　也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看脸都要靠在一起，童珊珊甚至能感觉到齐信川的呼吸了……
　　“齐副营！在家吗？”一个突然的叫声伴随着敲门声打破了室内旖旎的气氛。
　　齐信川如梦初醒似的，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我去开门！”
　　童珊珊哼了一声，显然是非常不乐意。
　　但这个时间过来找人，肯定不是小事，所以她也只能穿上布拖鞋，悻悻走去了门口：“谁找你啊？”
　　来人是杨政委的勤务兵，他看到童珊珊便说：“你们都在家就好了，杨政委要我把你们都喊过去一趟，说是要问董营长家的事情。”
　　附近的邻居都被喊了过去，大家一起坐在一间接待室里，还有两个童珊珊没有见过的中年军人，气氛看上去很严肃。
　　“事情是这样的，谢文华同志受了重伤，目前还在医院救治。她的家里人呢，找到我，要给谢同志讨一个公道。”杨政委手里拿着一支没点燃的烟，眉头紧皱，他说：“可是现在董立说谢同志是自己摔的，不是他动的手。所以，我想把大家都叫来，问问当天晚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邻居们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说了一通，杨政委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轮到童珊珊的时候，她把当天晚上自己听到的、看到的全都一五一十复述了一遍，她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平静地陈述了事实。
　　杨政委满意地点点头，道：“小童的思维很清晰啊，一看就是念过书的。”
　　童珊珊笑了一下，没说话。
　　等问完所有人的话，杨政委就让他们回去休息了，不过，他喊住了齐信川，让他留一下。
　　等其他人都走出去了，杨政委说：“信川，这次去那边，一定要好好表现，让他们看看我们军区的技术人员有多厉害。”
　　“是，请政委放心，我一定不会给您丢脸的！”齐信川做了保证。
　　杨政委笑着说：“你办事我是放心的，你出门以后，小童要是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过去找我爱人，你也可以放心。”
　　“谢谢政委，我们回去了。”齐信川道了谢，拉着童珊珊出去了。
　　两个人踏着月色往家走，春寒料峭，夜晚的风也透着一股寒意，吹在脸上冷飕飕的。
　　但童珊珊握着齐信川热乎乎的大手，一点也不觉得冷。
　　可是齐信川人还没有出门，她却已经开始觉得想念了。
　　路上非常安静，一个人也没有。
　　童珊珊看着两个人在月光下的影子，忽然有一种想法——要是这条路永远也走不完就好了。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那个瞬间，童珊珊就被自己吓了一跳：这是不是代表，她已经开始喜欢上齐信川了啊？不是因为他能带给自己稳定的生活，只是因为喜欢他，单纯的喜欢……
　　就在童珊珊胡思乱想的时候，齐信川突然说：“珊珊，我刚刚突然在想，要是这条路……永远走不完就好了，我真想一直牵着你的手，这辈子就这么走下去。”
　　童珊珊眼睛一亮，她蹭得一下蹦了起来：“你真这么想？”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27章
　　齐信川接住蹦起来的童珊珊, 然后顺着她的力量搂着她原地转了一个圈。
　　“我是这么想的，不过你为什么看上去这么高兴？”
　　路灯下，童珊珊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引得齐信川心里痒酥酥的, 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童珊珊笑嘻嘻地说道：“你都想跟我一辈子牵着手走下去了，你就没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齐信川微微有点迷糊了。
　　“这还想不明白啊？”童珊珊轻轻哼了一声, 微微有点生气的样子, 小嘴巴也撅了起来。
　　齐信川见她这副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忍不住伸手在她的鼻头上轻轻刮了一下。
　　童珊珊捂着鼻子不高兴了：“你干什么？”
　　“我……看你这样太……太招人了，我没忍住……对不起……”齐信川老老实实道歉。
　　童珊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了好了，我不欺负老实人了。你啊，还是赶快想一想我刚才的问题吧。你会随随便便就想跟一个人牵着手过一辈子吗？”
　　齐信川一愣，陷入了沉思之中。
　　童珊珊仰头看着他, 一脸期待地等着他的回答。
　　过了一分多钟左右, 齐信川回过神来了, 他低声道：“珊珊，这种心情是不是就是喜欢啊？我没有喜欢过谁, 但是我现在明白过来了, 我喜欢你。珊珊, 我喜欢你。”
　　月光下，齐信川的面庞像雕塑一样迷人，那双漆黑的眸子虽然看不真切, 但童珊珊能感觉到他目光中的温柔和深情……
　　童珊珊蹭得一下蹦到了他的身上，两只手臂用力勾住他的脖子, 笑得见牙不见眼。
　　原本被人喜欢是这么让人高兴的一件事啊！童珊珊觉得自己的小心脏都快飞出去了！
　　“你可真够迟钝的, 你现在才知道这是喜欢啊。”童珊珊有点小得意地说道：“你早该喜欢我啦, 我这么好, 你不喜欢我，你要去喜欢谁啊？”
　　齐信川跟着她一起傻乐，他说：“是啊，你这么好，我应该早就喜欢你了，就是我不太明白这些，所以一直没反应过来。”
　　“反正你都是我对象了，我就同意你喜欢我了。以后啊，你要加倍喜欢我，要对我更好，知道吗？”
　　“知道，你放心，我会加倍对你好的。”齐信川用力把她抱进怀里，然后贴在她的耳边小声说：“珊珊，那你喜欢我吗？”
　　童珊珊心口一跳，她转了转眼珠子，然后像一尾鱼似的从他怀里溜了出来，直接往家那头跑。
　　她一边跑一边笑着说：“我不告诉你！”
　　齐信川也知道她大概不会那么轻易就喜欢上自己，于是也没有气馁，而是笑着追了上去：“你慢点儿跑，你穿着拖鞋呢，小心摔跤。”
　　童珊珊这才停下来，跟他一起手拉手走回家里。
　　到家以后，时间已经不早了，童珊珊跟齐信川却都舍不得去睡觉，两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傻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说话也挺高兴的。
　　最后还是童珊珊惦记着他明天要早起，便狠狠心站起来，然后拉着他的手把他往卧室那边拽。
　　“好了，好了，不能再这么傻下去了。我们都去睡觉，明天早上你要去火车站呢，可不能迟到了。”
　　齐信川站在卧室门口，还是一脸的舍不得：“好，那我们都去睡觉。”
　　“那你进去啊。”童珊珊笑着说：“光说不练假把式。”
　　“我就是有点儿舍不得你，怎么非得在这个时候出差呢？”齐信川一声叹息，伸手又把童珊珊抱进怀里了。
　　两个人抱了这么多次，齐信川也越来越熟练了。
　　童珊珊非常喜欢他的拥抱，他个子高大，加上身体结实，可以把她整个人包在怀里，特别有安全感。
　　童珊珊每次窝在他的怀里，整颗心都会安定下来，仿佛天塌下来了也不会害怕。
　　“那要不然……你来我屋里睡？”童珊珊突然说道。
　　齐信川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然后他迅速抬起头来，正色道：“不可以，在你也喜欢上我之前，这事儿不可以。我……又不是等不起，我不着急！我们说好了的，处对象要慢慢处，不着急！”
　　童珊珊略微觉得有一点点可惜，但齐信川确实是非常有原则性的男人，她只能说：“那好吧，你快去睡觉。”
　　齐信川咬咬牙，动用了生平最大的意志力，才迈着坚决的脚步走进了卧室里。
　　童珊珊看着他一副“英勇就义”的架势，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之后，她抱着小闹钟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特地定了一个挺早的起床时间。
　　一夜好眠，童珊珊在甜美的梦中被闹钟唤醒，刚想赖床就想到了齐信川今天要出远门，于是立刻清醒过来，爬起来就往外跑。
　　齐信川比她起得还早，见她慌慌张张跑出来，他有点意外地说道：“怎么现在就起来了？还早呢。”
　　童珊珊说：“我想给你做早饭，然后送你出门。”
　　齐信川立刻笑了：“我心里很高兴，但现在真的太早了，我不想让你这么辛苦。”
　　“没关系，偶尔一次嘛。你这次要出门一个礼拜呢，很久都见不到了。”童珊珊说：“我现在就去刷牙洗脸，你把开水烧上，其他的等我来做！”
　　她风风火火跑去洗脸刷牙，然后快速走进厨房，拿出面粉和鸡蛋，做了鸡蛋饼和海带汤，又陪着齐信川一起吃了早饭。
　　整个吃饭的过程，他们俩都在眼神拉丝，也不知道是饭菜香一点还是对面坐着的人更香。
　　等齐小满也睡醒的时候，齐信川的同伴过来接他了。
　　童珊珊把人送到了家门口，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低声说：“到了给我打电话，要记得想我。”
　　齐信川心里甜的跟蜜一样，可惜当着战友的面不好意思做什么太亲密的举动，他只能拉着童珊珊的小手用力说：“在家好好照顾自己，我会想你的。”
　　齐小满也跑出来奶声奶气道：“爸爸，一路平安，要给我带好吃的。”
　　齐信川噗嗤一声笑出来，他点头道：“好，给你带好吃的，也给你妈妈带。”
　　“好了，小齐，还没好啊？要赶不上火车了。”战友在吉普车上催促道。
　　齐信川这才依依不舍地说了再见，然后提着行李坐上了吉普车。
　　等吉普车开走后，童珊珊还站在原地，一副望穿秋水的模样。
　　郑荷花刚好出来晒衣服，见状就笑着说：“小童啊，就这么舍不得小齐？”
　　“是啊，舍不得，他这一去得一个礼拜呢。”
　　“也就是你们小年轻才舍不得，我家老杜出去一个月我也懒得想他。家里俩孩子都快把我烦死了，哪有那个闲工夫去舍不得！”
　　童珊珊也笑了起来：“以后说不定我也会这样呢？”
　　“你恐怕不会，你家娃娃乖，不像我们家的。”郑荷花说：“小满吃过早饭了没有啊？”
　　童珊珊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拉着齐小满回屋，让他吃鸡蛋饼和海带汤，吃完了就赶紧把娃娃送去托儿所了。
　　回来之后，童珊珊把每个房间都打扫了一遍，接着把衣服的收尾工作做好。
　　下午，郑荷花过来串门，见她正在把连衣裙挂起来弄平整，就说：“要不要出去让裁缝店的人帮你熨烫一下啊？他们有那种老式的熨斗。”
　　就是铁做的熨斗，里头放着烧红的炭，可以把衣服弄得平平整整的。
　　童珊珊笑了笑，说：“不用那么麻烦，我有个土方法，也很好用。”
　　“什么方法啊？给我瞧瞧。”
　　只见童珊珊把挂在衣架上的连衣裙拿进了卫生间里，然后挂在里头拴的一根绳子上。
　　接着，她关上卫生间的窗户，又拎了一桶开水过来，在衣服下头放了一个大盆子，然后把开水浅浅倒上一些，水蒸气立刻弥漫开来。
　　童珊珊赶紧拉着郑荷花走出去，然后紧紧关上卫生间的门。
　　“这样就可以了？”郑荷花有点儿意外。
　　童珊珊说：“是的，这样就可以了。等会儿再进去加几次水，水蒸气就会把衣服整件沾上湿气，会自然变得平整的，然后拿出去晒干就可以了。”
　　之后，这条连衣裙果然变得非常平整，童珊珊就高高兴兴拿出去晾晒了。
　　郑荷花说：“方法是挺好的，就是有点儿浪费水。”
　　“不会浪费的，我刚好要洗衣服呢，水太凉也不舒服，用这种温水洗衣服刚好。”说完，童珊珊就把换下来的外套和裤子泡在盆子里搓洗了起来。
　　郑荷花坐在卫生间门口跟她聊天，说着说着就聊起了隔壁的事情。
　　“听说董立不承认自己动了手，非说谢文华是自己摔了一跤才会小产的。哪个人摔跤会把脸摔成那样啊？一看就是打出来的呀！”
　　童珊珊说：“医院那边不能验伤吗？或者说法医不能去验伤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解决的。反正这次董立是逃不掉了，还能不能待在部队也不好说了。”郑荷花说：“我说他们俩结婚这么多年怎么一直没孩子呢，搞了半天，是董立不能生啊。现在谢文华怀孕了，这孩子得是谁的啊？”
　　“怎么确定孩子一定是别人的啊？我看谢文华那个人，虽然嫌贫爱富、为人高傲没有礼貌，但还是挺有自尊心的，她真的会在外头找男人吗？”
　　“也是啊，谢文华平时除了上班也不怎么乱跑的，她家里来来往往的也都是娘家那些人，倒是从没听过什么闲言碎语。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是董立的，那可实在是太惨了。”
　　童珊珊说：“孩子真的没啦？”
　　“没了，当天晚上我们送她去医院，医生就给做了手术了，才三个月大的孩子，真是造孽啊。”
　　“谢同志身体怎么样了？”
　　“得住院好一阵子了，医生说她的内脏也受伤了，董立这个人，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下手怎么这么狠啊？就算谢同志真的怎么样了，他也不能动手打人！反正这事儿啊，我支持谢家人去闹。”郑荷花唏嘘不已，又说：“还是你们家小齐好，一看就是温和人。我们家老杜也不行，有时候喜欢发脾气。”
　　“齐信川这方面确实挺好的，跟我说话永远都是轻声细语的，特别有耐心，我急了他也不会急，一定会等我平静下来再说。”
　　“你们俩，可真是互相找对人了。”
　　童珊珊洗好衣服拿出去晾晒，外头挂着的连衣裙也已经被太阳晒干了，看上去平平整整，非常漂亮。
　　郑荷花赞不绝口：“论做工，你手艺还没那么娴熟，但这裙子的样式，可真是太好看了。小童啊，你是怎么想到这样做裙子的啊？”
　　“我也不知道，脑子里好像就会这些似的，能想到好多好多样式的裙子呢。”
　　“那你帮我想一个呗，我腰身太粗，这些年都没有穿过裙子，你帮我想一个样式，穿上好看的。”
　　童珊珊立刻答应了：“好啊，等我想好了就画出来送给荷花姐，到时候你自己照着样子做就行。”
　　“那我先谢谢你了。”郑荷花笑着说：“你这么厉害，要是有一台缝纫机，你就可以在家里开个裁缝铺子了。”
　　“可以在家里做这个吗？”童珊珊微微有点好奇。
　　“当然可以啊，谢文华的大姐不就是在家里做裁缝的吗？不过她只会做工人穿的那种褂子，不好看。”
　　“可是缝纫机那么贵，而且很难买到的。”童珊珊低声说：“等以后再说吧。”
　　缝纫机跟自行车都是大件儿奢侈品，不是轻易就能到手的东西。
　　跟郑荷花说了再见，童珊珊抱着连衣裙去了杨政委家，把裙子交给了张南。
　　张南没想到做出来的样子比之前的设计稿看上去还要漂亮，登时高兴得不得了，立刻收拾东西要去给二儿媳妇送过去。
　　童珊珊陪她走到大院门口，张南又塞给童珊珊两张毛票：“你拿着，这裙子比以前人做得好看多了，付钱太少，我心里过意不去。”
　　童珊珊推拒了几下，没能拒绝掉，只好收下了。
　　但她也不打算白收这钱，她想着过几天做点小吃送去杨政委家里，也可以感谢他们家平时对自己的照顾。
　　齐信川的这趟火车坐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上午才打了一个电话给童珊珊。
　　可能是有外人在的关系，所以齐信川也没说什么，只是报了平安就挂了电话。
　　童珊珊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接到齐信川的电话她还是很高兴的，当天晚上特地包了粉丝豆腐和海带馅儿的包子，不光自家吃，还给隔壁和杨政委家送了一些。
　　齐小满吃得特别开心，吃完就说：“妈妈，这个包子很好吃，下次还想吃。”
　　“好，那就等你爸爸出差回来了做给你们吃。”童珊珊一口答应了。
　　晚上洗了澡，童珊珊在年历上画了一个圈圈，开始计算齐信川回来的时间了。
　　已经是四月份了，天气越发暖和起来，正午的时候，篮球场上的半大小子甚至只穿一件背心，一个个看上去充满青春活力。
　　童珊珊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春装倒是有的，但都是打了补丁的那种。
　　想了半晌，她还是把这些衣服重新放进了柜子里。
　　虽然生活不算富足，但她不打算穿这些破旧的衣服了。
　　四月份的票券就要下来了，她的空间里也有一些可以拿出来换票的食物，如果去hei市问问的话，应该还可以再换一些布票，到时候就可以做新衣服了。
　　既然打定了主意，等四月份的票券到了手，童珊珊就找到郑荷花，偷偷询问了hei市的消息。
　　郑荷花低声说：“那个地方我熟，一般都是早上天快亮的时候过去交易。但是一定要小心，最好包住头脸，别被人认出来了。还有，去了以后，多对比几个人。那里有些人是老油子了，东西要得多，票给得少，那可划不来。”
　　郑荷花又大概说了hei市交易的一些价格兑换和规则，童珊珊一一记下，就赶忙道谢：“谢谢荷花姐，还好有你在，要不然，我可真是两眼一抹黑。”
　　“嗨，你带了那么多山货过来，本来就应该去换点东西的，就是山货换不到什么好东西的。”
　　童珊珊笑着说：“没关系，我先过去熟悉一下，要是有合适的，我也有其他东西能交换的。”
　　“那就行。”郑荷花也没深问，只是带着童珊珊去hei市的地头认了路。
　　隔天早上，童珊珊四点钟就爬了起来，她用齐信川留在家里的大围巾包住头脸，然后穿着破烂的衣服跑了出去。
　　到了地方依旧到处漆黑一片，一盏昏暗的路灯下，围着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有的人拎着竹篮子，有的人带着大框子，个个都藏住了自己的头脸，看上去鬼鬼祟祟的。
　　童珊珊走到路灯下，先不声不响地听别人是怎么交易的。
　　但是这些人说话声音都很小，有些甚至不说话，只是比手指和直接看东西。
　　她第一次来，所以也不着急，只是背着布袋子站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一个瘦瘦小小的年轻姑娘朝她这边摸了过来，她看了看童珊珊，犹犹豫豫道：“同志，你想换什么？”
　　“你呢？你要换什么？”童珊珊哑着嗓子低声反问道。
　　姑娘又靠近一步，用更小的声音说道：“我想换粮食，什么粮食都行，能吃就好。我有布票、肉票、日用品券……都拿来换粮食，你袋子里的是粮食吗？”
　　童珊珊的布袋子里鼓鼓囊囊，装的确实都是粮食。
　　她便说：“我有玉米面和糙米，数量管够，你的票券可以都换给我，我能稍微多给你一点粮食。”
　　hei市上的价格大概是多少，童珊珊已经心里有数了，面前的姑娘瘦得一阵风都能吹倒，看上去是饿得狠了，多给她一点点粮食也没什么。
　　姑娘显然很高兴，她低声说：“那我们去那边看看粮食的成色可以吗？”
　　童珊珊不走，她说：“就在这里看。”
　　“啊……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误会，我就是想看看粮食……”
　　“那就在这里看，不用去那边。”童珊珊的警惕心还是很强的。
　　姑娘便点点头，跟童珊珊一起稍微后退了几步，在人群之后查看了童珊珊布袋子里的粮食。
　　粮食都是童珊珊空间里面的，玉米面磨得很粗糙，但也更符合这边的实际情况。
　　姑娘看了粮食后，发现里头没有掺杂任何东西，登时高兴起来了：“同志，我们交换吧。”
　　“好。”童珊珊按照hei市上的行情跟她换了票券，又额外送了她一点儿玉米面。
　　姑娘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低声说：“同志，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你下个月，还换不换票券？”
　　童珊珊小声说：“你还要换？你们家不用这些票券吗？”
　　“用不起，家里弟弟妹妹太多了，顿顿都吃不饱，还用什么票券啊？我们家一年到头也不会用一块肥皂的，都拿来换粮食了。同志，你要是还有粮食，下个月的同一天，我们还约在这里见，你看可以吗？你的粮食没掺石头没掺糠，我想一直跟你换。”姑娘倒是说得情真意切的。
　　“好啊，反正跟谁换都是换，那就下个月的今天早上，还在这里见面。”说完，童珊珊就背着布袋子离开了。
　　手里的这些票券其实并不多，但童珊珊还是很高兴，等上午把娃娃送去了托儿所，她就赶紧去百货商场买了布、肥皂和牙膏，之后高高兴兴回到家里，继续给人做衣服。
　　手工做衣服实在很慢，童珊珊一边缝制一边想着空间里的其他物资，要是能拿出什么东西去换一台缝纫机就好了。
　　可是想来想去，还是没想到什么更好的主意，加上她不太了解行情，贸然也找不到人去换，暂时只能作罢。
　　她想好了，如果以后跟齐信川的感情更加深厚了，就通过齐信川去换一台缝纫机回来。
　　如果齐信川问她东西是哪儿来的，她也有办法糊弄过去。
　　当天晚上，童珊珊又做了不少好吃的，把齐小满高兴坏了。
　　他说：“妈妈，爸爸不在家，我们天天吃好吃的。”
　　童珊珊噗嗤一笑：“不是这样的，不是因为爸爸不在家所以才吃好吃的，是因为这几天发了粮票，所以家里可以吃好吃的。等你爸爸回来了，我还会继续做好吃的。”
　　空间里的粮食还有很多，但基本都是玉米面和糙米，都是童珊珊不爱吃的东西，全都拿出去换了她也不会觉得可惜。
　　一转眼，齐信川已经出差五天了，童珊珊在家里数着日子，觉得再有两天他就该回来了。
　　“你平时最爱吃肉的，这个月的肉票下来了，你怎么还没去买肉吃啊？”郑荷花见她一直没有去买肉，便有些好奇。
　　童珊珊说：“等齐信川回来了再去买肉，到时候给他好好做一顿吃的补一补。出差在外，肯定特别辛苦。”
　　“还是你知道心疼人，小齐可真是有福气啊。”郑荷花笑着说：“不过，你也给娃娃做点好吃的呀。”
　　“我今天早上抢到鲜鱼了，晚上给小满炖鱼汤喝，这个滋补。”童珊珊说：“荷花姐放心吧，养孩子我可不敢马虎。”
　　“那你也算是难得的，不是自己的孩子，也对他那么好。”
　　“他是我们家户口上的，就是我们家的孩子了。是不是亲生的，也没那么重要。”
　　郑荷花说：“那要是你后面自己生了小孩，你也能这么想？”
　　“差不多吧，总归是不会忽视小满的。”
　　两个人正聊着天，一个小战士忽然跑来敲门：“童同志在家吗？外头有人来找您，我们不敢放人进来，所以问问您是不是认识的。”
　　“谁来找我啊？”童珊珊放下针线活走了出去，“我也不认识什么人啊。”
　　“是两个乡下人，一个是二十几岁的男青年，还有一个看上去是男青年的妈妈，他们说是你的妈妈和哥哥。要不，童同志你跟我们过去看一眼吧？”
　　童珊珊一愣：童建国跟吴大芬找过来了？
　　她转了转眼珠子，道：“他们还说什么了？”
　　“说要找齐副营跟童同志，要齐副营赔钱，还要找咱们军区的领导。”
　　郑荷花走了出来：“这是做什么？找领导干什么？”
　　“不知道，但是看上去像是要告状似的，所以我赶紧过来了。童同志，现在怎么办？那是你们家的亲戚吗？”
　　童珊珊说：“我得过去看看才知道。”
　　“那我们快走吧，他们俩在门口大哭呢，看着怪难看的……”小战士的表情看上去非常为难。
　　郑荷花说：“小童，不是出了什么事吧？我陪你过去吧。”
　　“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不过也没什么好怕的，刚好齐信川不在家，我要是一个人解决了肯定更好。”
　　童珊珊便跟郑荷花一起去了大门口，果然，门外坐着童建国跟吴大芬。
　　童建国默不吭声蹲在那里，吴大芬坐在地上哭天抢地，朝每一个路过的人控诉：“那天杀的齐信川，说好了是换婚，现在他娶了我家的女儿，却怂恿妹子跟我儿子离婚！这个人多恶毒啊！毁人姻缘天打雷劈啊！你们的领导一定要出来给我儿子做主啊！”
　　有几个没事干的年轻人站在一旁看热闹，见童珊珊来了，一个眼熟的小青年笑着说：“童同志啊，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们家的人搁这哭丧呢？”
　　吴大芬狠狠剜了小青年一眼，然后大声骂道：“滚你niang的！你才哭丧！你老子niang都死了所以你哭丧！”
　　小青年不高兴了：“你说什么呢？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揍你？”
　　吴大芬正要冲过去跟小青年拼命，一扭头却看见童珊珊过来了，她立刻蹦了起来：“大丫头！赶快跟我回家！那个齐香菱死活要跟你哥离婚！现在她都收拾东西搬回娘家了！真是好狠毒的心啊！我就知道这齐家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赶紧跟我回家，她不愿意跟你哥过了，你也不能跟齐信川过了！”
　　童建国也赶紧站了起来，他倒是没有大吼大叫，他只是看着童珊珊，不怎么高兴地说道：“齐信川人呢？”
　　“齐信川不在。”童珊珊说：“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还能是怎么过来的？坐车过来的！花了好几块钱啊！真是心疼死我了！你赶紧的，把东西收拾收拾，把家里的钱也收拾收拾，跟我回去！”吴大芬喝道：“除非齐香菱回咱们家了，要不然，你一辈子也不许跟齐信川过！”
　　“这不可能。”童珊珊笑眯眯道：“我结婚的时候，是童建国的父亲亲口说的，以后，我就没有这个娘家了。你们现在想管我的事情，那不可能，我也绝对不会听你们的。”
　　童建国面色一变：“珊珊，我们才是一家人，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
　　“我跟齐信川才是一家人，我跟你们住的时候，吃不饱穿不暖，在家里做牛做马，谁会对家人这样？我已经是齐信川的家属了，结婚证都领过了，我才不会离开他呢。”
　　“你们领结婚证了？”童建国表情一变，“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管我们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跟你无关。”
　　吴大芬吼道：“ 我管你什么结婚证不结婚证！你是老niang的女儿，老niang叫你走，你必须跟着走！那齐信川不是个好东西，他妹子不跟建国过，你也不许跟他过！”
　　“那不可能，我们俩是领了结婚证的军hun，你现在想拆散我们，是违法的！”
　　“我呸！别想骗我！还违法呢！齐香菱跑了才是违法！我们家花了那么多钱给你哥结婚，她说走就走，娃娃都没生一个就想跑！那贱蹄子就是故意的！”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至于齐香菱离婚的事情，你们如果不服气，可以去找大队，去找公社，你跑来找我有什么用？”
　　童建国说：“我去找过大队了，大队跟她谈了很久，她还是要离婚。”
　　“那她为什么要离婚，你总该清楚吧？”童珊珊冷冷一笑，“你自己虐‘待新进门的媳妇儿，现在人家要跟你离婚，合情合理，你怎么好意思闹来这里？”
　　童建国面色一黑，不说话了。
　　但吴大芬不依不饶：“我不管！反正你必须跟我回去！你要是不走，我就闹去齐信川领导那里！”
　　“你去闹吧，你想怎么闹就怎么闹，反正我坚决不会离开齐信川，我跟你们也没有关系了，就这样吧，我忙着呢，再见。”
　　说完，童珊珊转身就走。
　　童建国慌了神，追上去喊道：“珊珊！你真的连家里人都不帮了吗？”
　　“当初是你牺牲了我的幸福，硬逼着我嫁人的。现在你还想逼着我离婚？你做梦吧！”童珊珊说完，又看了看门口的小战士，她说：“这些人不是我们家的客人，你们要是把人放进去了，我就去找你们上级，告你们一状。”
　　小战士被吓了一跳：“那我们怎么办啊……”
　　“随便他们闹，要是闹大了，自然有领导去解决。”说完，童珊珊就拉着郑荷花回去了。
　　郑荷花看上去非常担心：“珊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真是你妈跟你哥哥啊？”
　　“血缘关系上确实是我的亲人，但感情上跟我是陌路人。”
　　“你这么说我也听懂了，可他们这次来势汹汹，万一闹去了上头，对小齐的影响会不会不好？”
　　童珊珊想了想，说：“我还是先去找杨政委说明情况吧，省得外头的人恶人先告状。”
　　童珊珊找到了杨政委，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杨政委听完，微微皱起了眉头：“你来找我是对的，肯定不能由着他们在门口大吵大闹，这样影响太坏了。信川是立过功的人，也不能让他名誉受损。这样吧，我出去看看，先把人安排到招待所住下。”
　　童珊珊说：“我不赞成这样的做法，外头的两个人，最擅长得寸进尺，如果现在安排他们在招待所住下，那他们就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了。”
　　“那你说怎么办？就让他们在这里哭闹？”
　　“要不然，让他们住到很远的地方的招待所，给吃给喝，就是不给他们解决问题。只要拖上个三五天，吴大芬心疼工分，就会回去了。”
　　杨政委哭笑不得：“到底是你家的亲人，你这法子也太……”
　　“我在他们家，一直做牛做马、忍饥挨饿，我早就没有亲人了。哦，也不对，齐信川跟齐小满是我的亲人。”童珊珊很认真地说道。
　　杨政委叹了一口气，道：“可这样下去，对信川的影响不好。你们这是换婚，虽然现在这种情况不少见，但说出去到底不好听。”
　　童珊珊说：“您说影响不好，具体会怎么不好？”
　　“可能会影响信川最近几年的升迁。”
　　“我懂了。”童珊珊面色一凛，“这件事我来解决，我会好声好气劝他们回去的。”
　　杨政委追问道：“你当真会这么做？”
　　“当然，我不会拿齐信川的前途开玩笑的。”童珊珊说：“政委给我一天时间，要是我解决不了，随便您怎么处置。”
　　“哎呀，你是个家属，我能怎么解决啊？”
　　“那就解决齐信川吧。”童珊珊说：“总之，我一定会办好这件事的。”
　　说完，她转身走了出去。
　　童珊珊一个人回到大门口，吴大芬还在声嘶力竭地哭喊，童建国也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坐在地上跟着吴大芬一起叫喊，全无平时的精明形象。
　　“别喊了。”童珊珊冷漠地走过去，“齐信川现在不在省城，他去外省出差了，还有好几天才回来。他不回来，我想离婚也没法离的。”
　　“你愿意离婚？”童建国斜眼看她。
　　“我不愿意，但是这事儿肯定得让齐信川回来了才能解决啊。”
　　“他真的不在？”
　　“你们自己去问别人好了，大家都知道齐信川出差去了。”
　　童建国真的拦住了好几个新出入的人，问他们知不知道齐信川，果然，有两个人都知道他去外省出差了。
　　“妈，你说怎么办？齐信川人不在。”童建国低声问道。
　　吴大芬吼道：“管他在不在呢？大丫头跟我回家！”
　　“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要么你就等齐信川回来，要么你们现在就回去。”童珊珊一脸冷漠。
　　“我们怎么等？去你家等？”童建国问道。
　　“我家里没有那么多屋子，我也不欢迎你们住进去。但我考虑到你妈年纪大了，所以我会在旁边给你们安排一个招待所住下。”
　　吴大芬还没住过招待所，闻言浑身一震：“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啊！”
　　童珊珊带着他们坐上公交车，找了一个偏远地方的招待所让他们俩住下了。
　　吴大芬高兴坏了：“这地方好啊！这同志还给打开水照顾人呢！哎，不过，这几天我们吃饭怎么办啊？”
　　童珊珊冷漠地说道：“我会把钱和粮票一起付了，这几天你们就在招待所吃饭。”
　　“这还差不多！”吴大芬往床上一躺，一副无赖的样子。
　　童建国住在隔壁的屋子里，他比吴大芬多个心眼，便拉住童珊珊说：“我跟你说，要是齐信川回来了你不来通知我们，我一定会去找他的上级领导的！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怕我们找他的领导。”
　　童珊珊没说话，只是冲他笑了笑，然后就走了。
　　吴大芬跟童建国舒舒服服在招待所住了一晚上，两个人都觉得城里特别好，吴大芬甚至有点儿不想回去了。
　　童建国现在得了空闲，还跑到附近到处转悠，就是没什么钱跟票子买东西。
　　入了夜，童建国刚刚睡着，房门却被轻轻敲响了，他迷迷糊糊出来开了门，发现外头站着一个短发的女同志，她长得不算很漂亮，但人看上去娇娇柔柔的，很是惹人怜爱。
　　“怎么了？”
　　“同志，我是住在你隔壁的，我房间里钻进去了几个耗子，招待所的工作人员也不在，我心里害怕，同志，能请你帮我过去看看吗？”女同志说着说着，还哭起来了。
　　童建国这会儿还有点迷糊，但因为这个女同志哭得样子特别好看，他便点点头说：“好啊，我帮你看看。”
　　他跟着女同志去了隔壁的屋子，屋里亮着灯，到处亮堂堂的，他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一边走一边说：“耗子在哪儿呢？”
　　“是不是跑去床下头了？有好几只呢，长得特别大，看上去好吓人啊！”女同志轻声说。
　　“行，我帮你找找，你别害怕啊，耗子又不会吃人。”
　　说着，童建国便走到了床边。
　　他刚刚弯腰蹲下去，就听见女同志突然尖叫一声：“救命！有人非礼！救命啊！快来救我！”
　　寂静的夜晚，这个叫声显得特别凄厉，童建国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好几个人冲进了屋子里。
　　而那个女同志缩在床那头的角落里，衣服被扯开了，露出了肩头的一块皮肤，她整个人摇摇欲坠，哭成了泪人儿。
　　童建国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响：“你在说什么啊？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高个子的男同志冲过去按倒了他：“臭流氓！三更半夜居然敢摸进女同志的房间！你这是要挨qiang子儿的！”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掉落~?

? 第28章
　　“我没有, 我真没有！”童建国吓得浑身发抖，他拼命解释道：“我真没有！是那个女同志过去敲我的房门，说她屋子里进耗子了, 找不到人帮忙, 才让我帮她看看的！我什么都没做！刚进屋子她就叫起来了！我冤枉啊！我真的冤枉！我什么都没做！你们相信我！”
　　短发女同志还在那儿瑟瑟发抖，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显得特别可怜, 引人同情。
　　“几位同志，我一个女同志住在这里，深更半夜的，怎么敢让男人进来啊？而且这招待所打扫得干干净净，哪里会有耗子？分明是他胡扯！这么晚了，我本来都要睡觉了, 听见敲门声, 他说自己是招待所的工作人员, 过来看看电灯的线路问题，我才打开门放他进来的, 谁知道他一进来就……就冲着我扑过来, 我被吓了一跳, 衣服也被他撕开了，我才叫了起来……呜呜呜呜……幸好有你们这几位同志听见了，冲进来救下我, 要不然，我就……活不下去啦！呜呜呜呜呜……”
　　见女同志哭得凄惨, 一个四十来岁的女同志赶紧走过去安慰她, 还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
　　“快别哭了, 现在人赃并获, 我们现在就把他送去局子，让他吃qiang子儿！你放心，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中年女同志非常大声地说道。
　　童建国又害怕又生气，他大声吼道：“我没有！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是这个女人让我进来帮忙抓耗子的！你们别听她胡说！她在冤枉人！”
　　大个子男人狠狠一巴掌甩在童建国的脸上：“还他妈敢胡扯？我们几个人都亲眼看见你撕人家女同志衣服了，人赃并获！你还敢叫冤？”
　　这大个子力气贼大，一巴掌甩得童建国眼冒金星、头晕目眩，他嘴里开始出现了血腥味，只能软弱地喊道：“我真没有……真没有……”
　　“同志啊，你看这个臭流、氓还在狡辩呢，实在是太坏了！我们现在就把这个臭流。氓交给警察吧！”另一个蓄着胡子的男青年非常严肃地说道。
　　那女同志哭了一会儿，听到这话却突然停下了哭泣，她往中年女人那边缩了缩，然后小声道：“要是送去见警察，这事儿是不是会被所有人知道啊……”
　　“送去警察局，那肯定要上新闻的嘛，到时候qiang毙，也是要上新闻的。”胡子青年说道。
　　“那怎么办？我还没有结婚呢，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了，我以后怎么嫁人啊？”女同志小脸一白，哭得更加委屈了。
　　中年女人也说：“这倒也是啊，这事情说出去对女同志影响太坏了。再说你也没出什么事，就是领子被他撕烂了，我看地上的流氓年纪也不大，要我说，这件事不如私了算了。”
　　童建国原本吓得尿了一裤子，现在一听有人说可以私了，他晕晕沉沉的脑袋瓜子也突然清醒了过来，他吼道：“私了！我们私了！”
　　大个子又是狠狠一巴掌扇在他的另一半脸上：“要我说，这事儿不能私了，这可是流mang罪！不能这么便宜了这个臭流氓！必须送他去吃qiang子儿！”
　　短发女同志又开始哭了起来：“那我的名声怎么办？我以后怎么嫁人？呜呜呜呜呜……”
　　中年女人赶紧说：“还是私了吧，现在深更半夜的，只有我们三个人证人知道这件事，只要我们不说，这姑娘的名声就能保住了。你们两个男同志都消消气，听我一句劝吧。”
　　大个子朝童建国的身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后又上去狠狠一脚，才道：“那要怎么私了？”
　　中年女人说：“给钱！这姑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必须给很多钱！还有，我们三个证人也要给钱！少一毛钱也不行！”
　　童建国已经被大个子给打得没脾气了，他疼得浑身都在抽抽，这会儿听见中年女人的提议，仿佛仙乐入耳，他含混不清地说道：“私了，咱们私了……”
　　“地上的流、氓也同意私了了。”胡子青年说：“那照这个情况，赔多少钱合适啊？”
　　中年女人说：“怎么也要几百块才行。”
　　童建国浑身一抖：“我没有那么多钱！”
　　“没钱？没钱那就还是去吃qiang子儿吧！”大个子冷笑一声，伸手这么一提溜，居然就这么把童建国给提起来了。
　　童建国的两瓣脸肿得跟猪头一样，嘴角两道细细的血水一直流到了下巴上，看上去又恶心又可怜。
　　他惊声尖叫道：“我不去吃qiang子儿，我不去！放过我吧！我真没有那么多钱！我真的没有！我就是个农民，我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啊？”
　　“你身上没钱，你家里人也没钱吗？没钱只能吃qiang子儿！”
　　“我家里人？我妈住在隔壁，钱在她身上，你们问她要钱！”童建国哇哇大叫。
　　大个子把他地上一丢，转身就去隔壁找吴大芬。
　　吴大芬平日里睡觉就特别死，现在躺在招待所的软床上，因为太舒服了所以睡得更死，外头的人都快把房门拍烂了，她才迷迷糊糊听到一点儿声音。
　　“干什么啊？大半夜的吵人睡觉！”吴大芬骂了一句，翻个身继续睡觉。
　　外头的大个子快被气死了，他吼道：“你儿子要被打死了！”
　　吴大芬先还以为自己是做梦，之后隐隐约约听到童建国的哭喊声，她才一骨碌坐起来：“建国？是你在哭吗？”
　　童建国含混不清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妈，妈快点救我，我快被打死了！”
　　吴大芬当即跳下床，冲到门口打开门，就看见一个被打成猪头模样的男人跪在走廊上，哭得好不可怜。
　　吴大芬晚上睡觉没关灯，所以这会儿屋内的灯光照在了走廊上，把外头的人照得清清楚楚的。
　　“建国？你是建国？”吴大芬还不敢认，这怎么可能是她那个长得清秀端正的大儿子啊？
　　但这个猪头真的点了头：“妈，我是建国啊。”
　　吴大芬通过他身上的衣服辨认了出来，她登时吓了一跳：“建国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是谁打的你？是谁？”
　　她两手叉腰，跟平常一样做出一副彪悍模样。
　　站在童建国身后的大个子嗤笑了一声，然后随手挥舞了一下自己的拳头。
　　大个子不光个子高，人也长得健壮，连拳头都比正常人要大两圈。
　　吴大芬虽然在村里很嚣张霸道，但她之前打架都是跟女人打，真的对上这种高出两个头的大块头男人，她也只有跑的份儿。
　　但输人不能输阵，吴大芬护子心切，立刻骂道：“干什么干什么？你想吓唬谁啊？我儿子是你打的？你凭什么打人？城里人就能随便打人了？哎！大家伙儿都来看看啊，城里人打农村人啦！”
　　别看吴大芬没进过城，但她走到哪儿都不会怂，还知道怎么扯大旗招呼别人过来看热闹。
　　只见那个中年女人走了过来，她冷笑一声道：“叫什么叫什么？大半夜的叫魂儿啊？这里没有其他人了，只有我们！我告诉你，你儿子大半夜潜入女同志的屋里qiangjian，被人赃并获了！现在人家女同志愿意给你儿子一条生路，只要你们给够钱，就不送你儿子去吃qiang子儿！你赶紧的把钱拿出来赔偿给人家女同志，你儿子才不会被qiang毙！”
　　吴大芬没听懂 ，等胡子青年又重复了一遍，还给她见了受害者的短发女同志，吴大芬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都听明白了吧？你儿子□□！赶紧的给钱！”
　　吴大芬转了转眼珠子，突然骂道：“我儿子怎么会看上那么丑的女同志？你们想骗谁啊？我儿媳妇儿比她好看多了！我儿子会看上她？这个女人一看就妖妖娆娆的不是个好东西，肯定是她勾、引我儿子的！赔钱？你们把我儿子打成这样了，你们才应该赔钱！”
　　一听这话，短发女同志捂着自己的脸哭嚎起来：“天啊，她这么冤枉我，我不活啦，我要去死！我要去死！”
　　中年女人把她一抱，大声说：“你就是要去死，也要等这个男的被qiang毙了再说啊！我们三个人都是你的证人，你放心吧，我们现在就把他送去见警察！他很快就会吃qiang子儿了！”
　　大个子也走上前去，重新提溜起了童建国。
　　童建国吓得哇哇大叫：“妈，你在说什么呢？要是去了公安局，我还有命吗？妈，你救我啊！”
　　吴大芬着急了，她扑过去想要救下童建国：“你们放开我儿子！你们是个什么东西？老娘跟你们拼了！”
　　结果她人还没扑上去，就被大个子一脚踢飞出去老远，趴在地上半晌没有动静。
　　童建国再一次被吓尿了：“妈！你们把我妈怎么了？妈！”
　　大个子嗤笑一声：“她死不了！我一脚还踢不死一个人！你这个强jian犯的妈还挺横的啊！居然敢跟我打架！”
　　童建国的眼泪哗哗往下淌：“你们放过我吧，我妈的钱都在她的身上，你们拿了钱，放过我们吧，我真的没有做什么！我真的没有！”
　　他到现在都不清楚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只不过是好心帮人抓老鼠，为什么就变成强jian犯了。
　　中年女人比较有经验，她走到吴大芬的身边蹲下，趁她还晕着，伸手就把她身上缝的好几个内袋给找到了。
　　上上下下找了一圈，居然找出了三十多块钱。
　　“一共这么多。”中年女人拿着钱给其他几人看了看。
　　大个子说：“太少了，不给两百块，这事儿不能罢休。”
　　童建国崩溃了，他嚎啕大哭：“真没有了，我们就带了这么多钱……真没有了……”
　　“那不行，你得写个欠条给我们！一共欠我们两百块钱，什么时候还清了，什么时候我们才不把你交给警察。你得弄清楚了，只要我们几个证人在，你随时能被关起来！”大个子狠狠道：“赶快写欠条！”
　　胡子青年从吴大芬的房间里找到了一张公社开的介绍信，拿出来说：“找到证明了，他们俩是红星公社大树村的人，男的叫童建国，女的叫吴大芬，确实是母子俩。”
　　这年月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去省城的，在生产队好几天不出工也得正经请假，所以童建国跟吴大芬出门前，还专门去公社开了介绍信，说是要来省城探亲，大队才放人走的。
　　这个介绍信，一方面是通行证，一方面也是身份的证明。
　　有了这个介绍信，童建国现在就算是想编造一个名字也不太可能了，他只能在三个人的监视下写了一张欠条，写明他欠了大个子两百块钱，需要在两年内还清，不然大个子可以找去公社让他还债。
　　写完之后，童建国还被迫按了一个手印儿，连昏迷不醒的吴大芬也被按了手印。
　　中年女人和胡子青年作为见证人也签了名字按了手印儿，大个子这才收起欠条，然后狠狠道：“你看好了，年底我会去找你，你先还给我八十块，要不然，我就去公社说你强jian犯的事儿！你听懂了吗？”
　　童建国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浑身上下都很疼，脑子里一团浆糊，他只是机械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还有，我要警告你，要是你敢去医院，被人问起为什么伤成这样，你的丑事也会被曝光，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我知道……”
　　“这还差不多！走吧，我们陪着这个可怜的女同志去医院看看，万一她身上有伤怎么办啊？”
　　没一会儿功夫，从短发女同志到大个子男人，几个人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招待所的一楼只剩下了童建国和吴大芬两个人奄奄一息躺在那里。
　　过了好一会儿，童建国从地上爬起来，一直蹭到吴大芬的身边：“妈，妈你怎么样了？”
　　吴大芬捂着胸口躺在那里，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把童建国吓了一跳。
　　“妈！妈你怎么了？”童建国再一次哭了起来，他想喊人来帮忙，但整个招待所一个人也没有，连工作人员也不在。
　　他又不敢去医院，只好自己费了好大的力气把吴大芬搬到了床上。
　　好在过了半个多小时，吴大芬缓过了一口气，张嘴就说：“儿啊，我的钱呢？我的钱呢？”
　　童建国说：“钱被他们拿走了。”
　　“那不行，你得去要回来，那是我的钱，是我的命！”
　　“什么命啊？要是不给钱，他们要告我强jian的！”童建国哭了起来。
　　吴大芬突然一骨碌从床上跳了起来，然后一巴掌拍在童建国的头上：“强jian？强什么jian？你都不行，你能强谁？你跟你老婆都没睡成觉，你还能强jian别人？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你直接告诉他们你不行，他们还能诬赖你啊？”
　　童建国整个人血液倒流，脑子里嗡嗡作响，他抖得跟犯了癫痫一样，快要抽过去了。
　　“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的？”好一会儿，童建国咬牙切齿地说道。
　　吴大芬骂道：“老娘听了你三个晚上的房门，你他妈连个女人都睡不了，你还好意思说？现在媳妇儿也跑了，你强jian什么？你说你能强jian什么？人家叫你写欠条你就写欠条？你是不是疯了？你赶紧的去公安局，把我的钱要回来！你只要说了你不行，人家就会把钱给你的！快点去！”
　　童建国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突然转过身去：“妈你被人打糊涂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赶快睡觉吧。钱丢了不要紧，明天咱们去大院儿找童珊珊，她手里有钱。再说齐信川也该回来了，他也有钱。”
　　“你可是写了两百块的欠条！还有老娘的三十几块钱，你要是不把钱弄回来！老娘跟你拼了！”
　　说完，吴大芬恶狠狠朝着童建国撕扯了过去。
　　童建国忽然狠狠一推，把吴大芬重重推倒在地。
　　“我叫你一声妈，不代表你可以吩咐我做事！我说了，你糊涂了，你就是糊涂了！你要是敢把我的事情说出去，信不信我在这里就把你打死？反正这里一个人也没有，我想做什么都行！”童建国两眼冒着绿光，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地狱里来的恶鬼一样。
　　吴大芬打了一个寒颤，突然意识到自己是打不过儿子的。
　　就算她力气很大，但她到底是个小个子女性，在儿子面前，她只有挨打的份。
　　吴大芬开始害怕了：“建国，我可是你妈！”
　　“没有哪个妈妈会去听儿子的屋门，也没有哪个妈妈会想着把儿子的私事抖落出去。我告诉你，齐香菱都没有说出去的事情，要是你敢说出去，那我就拉着你一起去死！你听懂了吗？我没跟你说笑，要是你听不懂，我现在就打死你！”童建国的眼睛充了血，那模样太可怖了，连吴大芬都不敢看了。
　　她一句话也没说话，只是躺在地上恩了一声。
　　“行了，也这么晚了，你睡吧，明天我来叫你。”说完，童建国走了出去，还贴心地帮她关上了房门。
　　第二天早上，童建国起床后，先用凉水敷了脸，等脸没那么吓人了，他才走到了招待所的前台那儿。
　　现在，那个工作人员出现了。
　　童建国说：“昨天晚上住在一楼最南边的那个房间的女同志，你知道是谁吗？”
　　工作人员说：“同志你在说什么啊？昨天晚上整个招待所就住了你跟你妈妈两个人，哪里来的女同志啊？”
　　童建国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他应该是中了别人的道了！
　　“那昨天晚上你们招待所怎么没人值班哪？”
　　“昨天晚上值班那人拉肚子去医院了，早上才回家休息的。这大晚上的你们不就睡个觉吗？怎么？还要人服务啊？”那工作人员没好气地说道：“行了啊，别跟我这扯有的没的，早饭给你们准备好了，你们吃不吃？”
　　童建国强忍着怒气去了旁边的小餐厅吃早饭，他一边吃一边琢磨着这事儿已经跟怎么解决。
　　早饭是之前童珊珊给的粮票，一个人两个馒头一大碗稀饭和一碟咸菜，伙食标准不好不坏，总归是可以吃饱的。
　　童建国嘴里被打破了，吃饭的时候比较艰难，所以他没吃咸菜，只把馒头和稀饭吃掉了，就去喊吴大芬过来吃饭。
　　可是敲了半天房门，吴大芬都没有动静，童建国有点担心吴大芬昨天被打坏了，赶紧去找工作人员拿钥匙，说要看看母亲的情况。
　　谁知道工作人员说：“你妈刚才就出去了，根本不在。”
　　童建国的脑子嗡的一声响：“她去哪里了？”
　　“我哪会知道？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工作人员给了他一个白眼，然后就走进去了。
　　童建国冷静了半天，想了想，找人问了路，坐着公交车去了军区家属大院儿。
　　果然，吴大芬过来找童珊珊了。
　　这会儿才九点多钟，童珊珊原本在家里安安心心做衣服，却被小战士给叫来了门口。
　　大概是怕影响不好，这一次，小战士把吴大芬安排去了门口的接待室，所以童建国也被引去了接待室。
　　吴大芬正在跟童珊珊要钱：“不给钱，我就去找你们军区的领导，告齐信川一状！”
　　正说着，童建国走了进来，童珊珊一看他的脸，就赶紧说：“哎呀，你这脸是怎么了？摔跤了啊？”
　　童建国的脸被打成了猪头，就算用冷水敷过了也依旧很吓人。
　　他的身上也有好几处淤伤，现在一动就疼，但他不敢说。
　　童建国没说话，只是拉了一把吴大芬，然后狠狠瞪着她。
　　“你瞪着我做什么？听说齐信川今天要回来了，你赶紧来帮忙要钱！你欠了人家那么多钱，不要钱咱们怎么回去？”吴大芬甩开童建国的手，一脸的理直气壮。
　　童珊珊说：“我哪里来的钱？你们住招待所还是我出的钱，我没找你们要钱已经很好了，你还好意思找我要钱？”
　　“齐香菱悔婚了，你们不给钱，你就得跟齐信川离婚！”
　　“齐香菱悔婚是因为你儿子不行！你自己都说了，你儿子不能人道，人家姑娘没去告你儿子就不错了，你还想来讹诈我的钱？你做梦呢？你要是敢找领导告齐信川，我就去公社告诉所有人，童建国不能人道的事情！”童珊珊轻声细语地说道。
　　童建国浑身冰凉，他气得两只手都在抖。
　　“妈，是你告诉童珊珊我的事了？”
　　吴大芬啧了一声，不以为意道：“我就是说漏嘴了，反正大丫头不是外人……”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童建国一个巴掌甩在了吴大芬的脸上。
　　这一巴掌大概用出了他生平最大的力气，吴大芬整个人直接从屋子的这头飞到了那一头，她的脑袋磕在了墙壁上，登时两眼一翻，就这么撅过去了。
　　童珊珊吓了一跳，赶紧跑到门口抓住门外的小战士：“不得了了，儿子打母亲，把母亲打死了，你也听见全程了，赶紧的，该送医院送医院，该送警察局送警察局啊。”
　　门外的小战士一直没走，他虽然没看到全貌，但确实听到了动静，他往屋里一看，见吴大芬确实晕倒了，就赶紧跑出去喊人了。
　　童建国麻木地站在屋内，整个人一动不动。
　　几分钟后，吴大芬就被车队的吉普车送去医院了，童建国没被送去警察局，而是找了个屋子把他关了起来。
　　很快，杨政委过来了解情况，童珊珊就把接待室里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
　　“希望吴同志没事儿吧，不过儿子打母亲，下这么狠的手，也怪不得信川的妹妹要跟他离婚了。这人实在是要不得，太吓人了，怪不得你也说在家里受尽了委屈。”杨政委皱着眉头说：“现在情况我们也知道了，你跟信川是合法夫妻，如果他们再闹，我会帮你们的。”
　　能得到杨政委的支持，这件事对齐信川就不会有什么影响了。
　　童珊珊很高兴：“多谢政委，还是政委最英明了！”
　　到了下午，齐信川跟战友出差回来了，吴大芬也在医院醒来了。
　　她的头虽然撞到了墙壁，但幸好没出什么大事，只是轻微脑震荡，住上两天院观察一下就行了。
　　等消息传到大院儿里，童珊珊就跟刚刚到家的齐信川一起去看童建国。
　　“你妈醒了，轻微脑震荡，没什么事儿，过两天就能出院了，住院费暂时是大院儿垫付的，但之后你们肯定要还钱的。”童珊珊说。
　　“她没死啊。”童建国一脸冷漠，仿佛根本不在意吴大芬的生死，“我没钱给她出医药费，让人把她丢出医院吧。”
　　童珊珊故意说：“到底是你妈，你真不管她了啊？”
　　“我没有那样的妈。”
　　“这事儿先不提了，还有别的事我得问问你。”童珊珊低声说：“军区的领导已经说了，我跟齐信川是合法夫妻，军区站在我们这一边。你要是真的想闹呢，在军区闹是没用了，你得去公社闹，跟公社干部说悔婚的事情，然后让齐家赔偿你结婚的钱。不过，只要你这么做，我就会去告诉公社的每个人，你啊……那个什么的事。”
　　“你在威胁我？”一直听到这里，童建国才猛地抬起头来，他眼中射出仇恨的光芒。
　　童珊珊说：“我可没有威胁你，我只是在告诉你，这事儿是你妈说出来的，我到时候只是把你妈说的话传出去罢了。可是呢，我这个人特别善良，又毕竟是你的亲妹妹，想想也觉得你很可怜，所以我打算放过你，给你一条出路。”
　　童建国眯起眼睛：“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可以帮你守住这个秘密，谁都不说，但相对的，你得老老实实带你妈回去，并且老老实实接受齐香菱离婚这件事，从今以后，不再闹事儿。你知道的，现在大家不知道你们离婚的具体原因，以你的口才和长相，你想再婚也是可以的。但如果你不老实，那……”
　　“口说无凭，如果你传出去了怎么办？”童建国转了转眼珠子，说：“如果你传出去了，那就要赔偿我五百块钱。”
　　“你疯了吧，你自己的妈妈是个大嘴巴，万一她传出去了，你来诬陷我，那算谁的？”童珊珊嗤笑一声。
　　“我妈不是傻子，你是我妹妹所以她会说漏嘴，换了其他人，她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你以为她不怕我一辈子娶不到媳妇儿了吗？”
　　“好，那我就跟你立个字据。上面要写明，你接受齐香菱离婚的时候，从此以后，再也不来军区大院闹事，我童珊珊本人也跟你们童家再无瓜葛。要是你们童家任何一个人再来找我跟齐信川要钱或者闹事儿，那就必须赔偿给我五百块钱。”
　　童建国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还是跟童珊珊签了一张字据。
　　齐信川从头到尾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
　　等两个人签好字据，又从外头找了两个小战士过来作为证人也签了字按了手印儿。
　　“好了，既然你妈也没事了，你就去医院陪着她吧，招待所那边我已经退掉了。反正在医院陪床有地方住，就不用浪费钱了是不是？”童珊珊说：“你可得记住了，你现在走出去了，就别回来了。只要你重新找来这里找我的麻烦，那就得赔给我五百块钱了。”
　　童建国迟钝地看向齐信川，然后说：“我一分钱也没有了，给我十块钱，等我妈出院了我们就回家。字据也立好了，以后我也不会过来了。”
　　齐信川从口袋里拿出了十块钱给他，然后看着他走出了大院儿。
　　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说：“珊珊，这几天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童建国怎么会被打成那样？”
　　童珊珊一脸正直：“我也不知道。”
　　其实她大概是知道的，但这件事不能被正直的齐信川知道，所以她选择隐瞒。
　　那天，她故意把童建国和吴大芬送去了偏僻地方的招待所，那个招待所的附近一直很乱，有很多地痞、流氓在那里厮混，坑蒙拐骗的事儿也时有发生。
　　她给俩人开好了房间，等他们俩住进房间享受去了，她就跑来柜台跟工作人员唠嗑。
　　当时，有一个明显不是好人的男人就坐在门口偷听。
　　童珊珊故意大声说：“同志啊，这里头住的是我的亲戚，虽然他们俩是从乡下过来的，但他们身上带了很多钱，家里条件也好，麻烦你们帮我好好照看一下，一定别让他们俩把钱给弄丢了。”
　　那工作人员还问道：“带了多少钱啊？”
　　“怎么也得一两百块吧。”童珊珊越说越大声：“要来城里买东西的，他们家里啊，钱更多。”
　　工作人员笑着说：“这么有钱的乡下人家，别是大队的干部吧？”
　　“我也不清楚，我也没在乡下，只知道他们有钱着呢，你可要帮我好好照应他们。谢谢你啊，同志。”说完之后，童珊珊才离开了招待所。
　　那个在门口偷听的男人跟着她走了一段路，好在童珊珊脚步快走到了大道上，才把人给甩开的。
　　今天上午，吴大芬找过来的时候，童珊珊敏锐地察觉出她身上带了伤，像是被人打了，所以她故意问吴大芬在招待所住的怎么样。
　　吴大芬当时就蹦了起来：“屁的招待所，坏人那么多！连我的钱都给抢走了！那些狗ri东西！把老niang的钱全都抢走了！”
　　“这么严重啊，那我帮你报警吧。”童珊珊很热心。
　　但吴大芬拦住了童珊珊，死活不让她报警，并且快速岔开了话题。
　　所以，童珊珊估计童建国跟吴大芬在招待所确实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不光被人抢走了钱，还被打了一顿，等见到童建国的猪头脸的时候，她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只不过，他们俩都被打成那样了还不愿意报警，说明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握在人家手上。
　　不过，这种事童珊珊就不关心了，只要童建国跟吴大芬愿意滚蛋就行。
　　虽然这个事不能告诉齐信川，但他们找来大院儿的原因还是可以说的，童珊珊就一边走路，一边把他们俩闹事儿的经过说了一遍。
　　等到了家，齐信川也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现在不用担心了，童建国跟他妈闹矛盾了，他把人打成那样，现在又立了字据，一定会老老实实回乡下了。你也不用担心香菱的事情了，我相信他不会去找香菱的麻烦了。”童珊珊进屋就开始烧开水。
　　齐信川跟了过去，说：“你是不是知道童建国的什么秘密？我看他好像很忌讳这个事儿，为了守住秘密才立字据。”
　　“是的，但这个秘密是童建国他妈说漏嘴了，所以这是他们活该。具体的呢，我就不说了，毕竟是他人隐私。”
　　“恩，我也不想问。”齐信川长出一口气，“没想到我不在家的时候，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好在我都解决了，你放心吧，我可是很厉害的。”童珊珊微微有点得意地说道。
　　齐信川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要不是我现在身上太脏，我一定好好抱抱你。”
　　“别急，水一会儿就烧好了。”
　　等齐信川洗好澡走出来，童珊珊很主动的扑过去，抱了齐信川一个满怀。
　　“啊，我真的好想你啊。”童珊珊低声叹息道。
　　齐信川说：“你怎么把我的话抢先说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连空气都变得旖旎起来了。
　　就这么傻乎乎地对视了半天，齐信川拉着人坐到了沙发上。
　　他说：“明天早上，我去医院看看吴大芬。”
　　“你去看她做什么？”童珊珊把桌上的热茶挪过去给他喝，“你才出差回来，这么辛苦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齐信川笑着拉住她的手：“也不怎么辛苦，那边对我们很客气，临走的时候还买了这些点心让我带回来。”
　　齐信确实带回来满满一大包各种各样的当地特产，童珊珊打开大包看了看，一脸好奇：“都是没见过的点心呢。”
　　“应该挺好吃的，你快尝尝看。”齐信川喝了一口茶，露出了一个惬意的笑容，“还是家里好。”
　　“那当然，哪儿都没有家里好。”童珊珊抱着一包点心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你就别去看什么吴大芬了，跟咱们没关系。”
　　“有关系，那是你妈，我是她女婿。”齐信川说：“我要是不去看一眼，大家会怎么看？”
　　“好吧，那我跟你一起去。”童珊珊叹口气，很小声道：“这也是因果，看来是摆脱不掉了。”
　　她在这里捡到了一条命，这条命的血亲想必也没办法断的干干净净。
　　齐信川没听清楚她的话，便问道：“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我是说，去看童建国的妈，随便买点饼干就行了吧？”童珊珊往他怀里靠，“先别提这么煞风景的人了，你快跟我说说出差的事情，坐火车好玩吗？”
　　“不好玩，挺无聊的，只能看报纸。但是火车上的饭菜很好吃，而且不需要用粮票，花钱就能吃。”
　　童珊珊一听吃的就眼睛一亮：“这么好啊？那大家都去火车上买饭吃呗。”
　　“火车票很难买的，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童珊珊忽然想到了什么，就说：“齐信川，缝纫机的票……”
　　“你是不是想要一台缝纫机？”齐信川笑着说：“你这么喜欢做衣服，我之前就猜到你想要一台了。”
　　“对，我是挺想要一台缝纫机的，我们家里的钱倒是够了，就是没有票。”
　　“我上个月就在托人帮忙弄票了，但确实挺难弄的，可能要等上好几个月。”齐信川说：“最近也没什么立小功劳的机会，要不然的话，我就能直接要一台缝纫机了。”
　　“算啦，我们慢慢等票就好。”童珊珊忽然说：“齐信川，外头有没有人把坏掉的缝纫机卖掉啊？”
　　齐信川说：“也是有的，那种实在修不好的缝纫机，就会有人卖掉。还有人挨家挨户去收了拆开卖掉，那些零件都是好东西。”
　　“你这么聪明，又擅长拆东西装东西，如果我们买坏的缝纫机回来几台拼成一台呢？”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29章
　　齐信川先是一愣, 接着露出一种茅塞顿开的表情。
　　“你说得没错，坏掉的缝纫机没有零件我修不好，但如果找到好几台缝纫机拼拼凑凑, 那不就能凑出一台完整的缝纫机了吗？我怎么没想到过这一茬啊！”齐信川一拍大腿, 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童珊珊说：“你那么忙，心思都在正事儿上, 哪里有空考虑这些啊。我这是实在太想要一台缝纫机了, 所以才会一直琢磨这个事儿。”
　　“你这个想法太好了，你等着，我明天就找人去收坏掉的缝纫机，多收几台过来，保证给你拼一台完整的出来。”齐信川说：“就是……这种破旧的东西，会不会太委屈你了？”
　　“这有什么好委屈的？我想要一台缝纫机, 是拿来做衣服赚钱的, 又不是当什么结婚三大件儿的, 管它新的旧的，能用就是好东西。”童珊珊非常认真。
　　齐信川搂住她, 温柔道：“你放心, 我会尽量弄一台看上去新一点的。”
　　“没关系没关系, 旧一点也行，东西嘛，擦干净了一样用。只要能做衣服就行, 我跟你说，我最近接了很多衣服的买卖呢, 她们都挺喜欢我做的裙子。”童珊珊很高兴地介绍起了自己的成衣买卖。
　　张南阿姨把衬衫裙送给二儿媳妇之后, 对方非常喜欢, 又介绍了几个女同事也来做一条同样款式的, 还有更爱漂亮的女同志要求做一条其他款式的，童珊珊就多收了一点钱，已经定好设计稿了。
　　但是现在收的订单太多了，童珊珊一个人实在做不过来，所以分了两条衬衫裙给隔壁的郑荷花。
　　但如果只靠手工做衣服，她觉得这门生意迟早要被其他人抢走。
　　毕竟裙子的款式摆在那里了，家里有缝纫机的就可以模仿着做出来了，所以童珊珊需要一台缝纫机。
　　现在好了，如果齐信川真的可以帮她拼凑一台旧的出来，那她以后就能接很多单子了。
　　齐信川听完她的话，露出一个特别欣赏的眼神来：“你真厉害，杨政委的儿媳妇儿可是很挑剔的人，她都觉得你做的裙子好，那肯定是特别好看了。”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童珊珊充满希望地说道：“将来啊，我要做一家属于自己的裁缝小铺，专门做量身定制的衣服。”
　　齐信川笑着说：“以后要是工业化发展起来了，都能穿上服装厂做的衣服，这种裁缝铺子还能开下去吗？”
　　“喜欢穿衣打扮的人很多的，他们会喜欢与众不同的衣服。你想啊，这些年，男女老少都穿一样的衣服鞋子，满大街都是黑蓝灰，肯定早就厌烦这一切了。”
　　齐信川细细琢磨了一会儿，说：“你说得很有道理，将来大家都会喜欢打扮的。不过，珊珊，最近这些时候，还是不要做特别与众不同的服装，我怕你惹上麻烦。”
　　他说得非常认真严肃，童珊珊便拉住他的手用力道：“你放心，我不笨，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的。”
　　齐信川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笑着说：“你也放心，万一惹出了什么麻烦，也有我在呢。”
　　两个人亲亲密密聊了一会儿，闹钟就指向了四点半，齐信川出去接齐小满，童珊珊在家里做晚饭。
　　过了十几分钟，齐小满咯咯咯咯的笑声就从窗外传了过来。
　　童珊珊隔着厨房的窗户看到齐小满骑在齐信川的脖子上，手上拿着一只纸飞机，笑得大眼睛都挤成一条缝了。
　　她隔着窗框喊道：“小满怎么这么高兴啊？”
　　“爸爸回来了，高兴！”齐小满兴奋得手舞足蹈，“妈妈，我今天又得了一朵小红花！”
　　“小满真棒，这朵小红花是奖励什么的呀？”童珊珊笑着问道。
　　走到家门口，齐信川把娃娃放下地，齐小满就乐颠颠地跑进厨房去了。
　　他手里拿着那本浅黄色的小本子，高高兴兴展示今天新得的小红花。
　　“我今天中午是前三名吃完午饭的，所以得了小红花。”齐小满骄傲地挺起小胸膛。
　　托儿所每天中午管一顿午饭，只象征性的收一点粮票，算是大院儿的一种福利。
　　童珊珊之前去看过，托儿所的伙食还不错，一般每顿都有两个菜，主食是杂面馒头或者混合二米饭，经常吃豆制品，一周也有一次鸡蛋。
　　在这个时代，属于非常不错的午餐了，所以孩子们都喜欢去托儿所，家长也喜欢把娃娃放在那里。
　　每天中午，老师们会带着孩子一起吃午饭。
　　能够自己主动吃饭的孩子，会得到表扬，而前三名吃完的，更能得到一朵小红花。
　　齐小满平时在家吃饭是不算快的，童珊珊也不要求他吃饭快速，更希望他细嚼慢咽，认真吃完。
　　所以听完齐小满的话，童珊珊就说：“小满有没有记住慢慢嚼，慢慢吃？”
　　“我……我忘了。”齐小满小脸一暗，露出一副做错事的表情来。
　　童珊珊赶紧说：“没关系的，以后还是慢慢吃慢慢嚼就可以了。”
　　“可是妈妈，如果慢慢吃，我就拿不到午饭的小红花了。”齐小满显得有点委屈，“老师说，只有吃得快才是好宝宝。”
　　童珊珊想了想，说：“托儿所的老师希望小朋友吃快点，是因为担心有些小朋友只顾着玩耍或者挑食，而忘记吃饭。但小满不挑食，吃饭的时候也不会玩耍，所以就算吃得不快，小满是爸爸妈妈心目中最棒的小朋友，可以得到很多很多小红花的那种。”
　　齐信川也赶紧说：“是的，你妈妈说得对，你吃饭一直很乖，所以不需要讲究速度，只要乖乖吃完，不浪费粮食，就是最好的宝宝。如果小满想要小红花，到时候爸爸妈妈给你画小红花。”
　　齐小满这才高兴了起来，他点头说：“我知道啦，那我听妈妈的话，以后还是慢慢吃慢慢嚼。”
　　“小满真乖。”童珊珊甜甜一笑，“好啦，快让爸爸带你去洗手，你之前不是说想要爸爸带吃的给你吗？爸爸带了很多吃的回来哦。”
　　齐小满欢呼一声，从厨房跑到客厅去了。
　　餐桌上摆着齐信川带回来的各种点心，虽然童珊珊已经收起来一大半了，但还是有好几个纸包整整齐齐放在桌子上，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谢谢爸爸。”齐小满道了谢，就想踩着椅子爬上去拿点心。
　　齐信川伸手把娃娃抱了下来：“忘记妈妈说的话了吗？”
　　“先洗手。”齐小满赶紧跑去卫生间洗手。
　　卫生间的洗手池是成人高度的，但齐信川给他做了一个木头的踏脚凳，所以齐小满早就学会了自己洗手、刷牙和洗脸，这方面倒是不需要人操心的。
　　等他洗好手跑出来，齐信川拿了干毛巾给他擦好手，就拿出一块点心放在茶几上，又给他倒了一杯温开水：“小满自己吃，爸爸去给妈妈帮忙，今天晚上有好吃的。”
　　“有什么好吃的？”齐小满立刻问道。
　　齐信川说：“等吃饭的时候就知道啦。”
　　童珊珊因为不确定齐信川今天会不会回来，所以没有买猪肉，但她早上去得早，排队买到了鸡蛋和鲜鱼。
　　鲜鱼不用票，只要有钱就能买，所以大家都会抢着买。
　　虽然是那种巴掌长的小鲜鱼，但只要厨艺好，做出来一样很好吃。
　　在这个缺少油荤的年代，能吃上这样的小鲜鱼，已经是很好的享受了。
　　童珊珊把鲜鱼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已经处理好了做成鱼丸汤，这是给齐小满吃的，因为孩子太小不会吐鱼刺，做成鱼丸比较方便，两个大人也能喝点鱼汤。
　　另一部分她要做成红烧鱼，家里还有干辣椒，可以做得辣辣的，到时候用汤汁泡饭也是极好的。
　　等天黑下来的时候，饭菜也都做好了，香气从窗户飘了出去，郑荷花出来收干菜，闻到味道就跑过来，笑着说：“珊珊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呀？怎么闻起来这么香？”
　　“就是早上一起买的鱼啊。”童珊珊说：“荷花姐今天家里不是也吃鱼吗？”
　　“我也做了鱼，但你家的味道明显更香啊，有一股很鲜很鲜的味道。”
　　“那应该是这个吧，我做了鱼丸汤。”童珊珊指着一个小锅说道。
　　郑荷花很感兴趣：“鱼丸汤？那是什么？把鱼做成丸子？刺怎么办啊？”
　　童珊珊说：“好办的，先把鱼片成片，然后用这个大夹子把鱼刺都夹出去，接着刮成鱼肉泥就行。不过做的时候要掺一些淀粉，吃起来的时候口感会更嫩，也能增加一点分量。”
　　“这也太麻烦了。”郑荷花说：“你真是舍得费工夫啊。”
　　“小满年纪小，不会吐鱼刺，那种大鱼倒是无所谓，直接给他吃鱼肚子上没有刺的部位就行。这种小鱼就还是做成鱼丸比较好，哄他再喝一碗汤，很滋补的。”
　　“你对孩子真是太好了，我这个亲妈都自愧不如了。”郑荷花说：“行了，我也回去吃饭了。”
　　等郑荷花离开后，童珊珊关上窗户，洗了手就宣布开饭了。
　　桌子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鱼丸汤，汤里除了白白胖胖的鱼丸之外，还有碧绿的小青菜，为了方便小孩子吃，也全都切碎了，临出锅的时候才丢下去，这样可以多保存一些维生素。
　　红烧鱼也做了一盘子，巴掌大小的鲜鱼裹着酱红色的汤汁，还有干红辣椒点缀期间，看上去特别刺激食欲。
　　另一道素菜是普通的青菜炒干蘑菇，这是最近每家每户最常见的家常菜了，一周怎么也要吃个好几次，就跟冬天吃大白菜一样。
　　齐信川笑着说：“这也太丰盛了。”
　　“这算什么呀？这个月的肉票还没吃呢，你明天晚上回来吃晚饭吗？”童珊珊一边问，一边动手给齐小满盛鱼丸汤。
　　“回来的，这几天都回来。”齐信川说：“肉票你怎么没用？我不在家，你跟小满也应该吃点好的呀。”
　　“我们吃的挺好的，你就放心吧，我现在能把豆腐做出花样儿，跟肉一样好吃。就是人体不能只吃大豆蛋白，时间久了身体会受不了的。”
　　“珊珊，你懂得真多。”
　　童珊珊笑了：“杂七杂八懂一点儿罢了，跟你们这种专门技术人员肯定没法比。”
　　“我的知识也挺匮乏的，而且这几年，我们连书籍都要偷着看。”齐信川低声道：“有些书都看得破破烂烂了，也舍得不扔，贴起来继续看。”
　　“知识分子已经断层了。”童珊珊叹息一声，“不过我们小满没关系的，等他到了读书的年纪，就好了。”
　　齐小满瞪大了眼睛看着童珊珊：“妈妈，读书好玩吗？”
　　“好玩的，特别好玩，学会了新知识，会特别高兴。”
　　“真的吗？”
　　“真的，等小满读书的时候就知道了，没什么比读书更好玩的事情了。”
　　这个时候，三个人都没意识到这句话给幼小的齐小满心中埋下了什么样的种子。
　　小娃娃对童珊珊这个妈妈是非常迷信的，既然她说读书好玩，齐小满就把这句话牢牢记在了心里，甚至记了一辈子。
　　当然了，这是后话，现在的齐小满还只是个喜欢吃喜欢玩的小朋友，享用过一顿丰盛的晚餐后，齐小满就趴在茶几上继续折纸。
　　自从齐信川知道童珊珊喜欢读书看报后，就经常把一些过期的报纸带回来给她看。
　　她看完以后会把自己觉得有用的信息剪下来保存，剩下的那些废纸就留给齐小满折纸玩儿，等折纸也不要了，就拿去生炉子。
　　大概是齐信川很多天没回来的关系，今天的齐小满显得特别兴奋，平时八点半之前肯定会睡着的孩子，今天却到了八点四十还睡不着。
　　童珊珊坐在床边给他讲睡前故事，娃娃却越听越精神，瞪大了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就是不肯睡觉。
　　等齐信川洗好了衣服走进卧室，才发现齐小满仍然没有睡着，但童珊珊却趴在床边呼呼大睡了。
　　“爸爸……”齐小满小声说：“妈妈睡着了。”
　　“嘘，小满小点声儿。”齐信川很轻很轻道：“我把妈妈送回房间，小满赶快睡觉。”
　　“我睡不着。”齐小满说：“我还想玩儿。”
　　齐信川有点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轻手轻脚抱起童珊珊往外走。
　　虽然穿着薄棉衣，但童珊珊依旧很轻，抱在怀里几乎没有分量。
　　齐信川微微有些心疼，一直在想怎么样才能把童珊珊养得胖一点。
　　但是家里的伙食确实不算差了，童珊珊现在这么瘦也是过去那些年吃不好造成的，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只能慢慢来。
　　把人抱到隔壁的房间放在了床上，齐信川却微微有些犯难了。
　　天气还是很凉的，总不能不脱衣服就睡觉，但如果脱衣服，齐信川就怕自己会忍不住做点什么。
　　他离开了这么多天，对童珊珊的思念之情本来就到达了巅峰，现在要是再做点什么……那恐怕就控制不住了。
　　好在这个时候童珊珊醒了过来，她翻了一个身，脑袋在被子上蹭了蹭，小声说：“怎么了？”
　　“你在那边睡着了，我把你送过来了。”齐信川低声道。
　　童珊珊无意识地笑了起来：“你抱我过来的吗？”
　　“是的。”
　　童珊珊睁开眼睛，见齐信川就站在床边，便伸手拉住他的大手，轻声道：“小满睡着了吗？”
　　齐信川在床沿坐下来：“还没，他今天可能是太高兴了，说还想继续玩儿。”
　　“那你陪他玩一会儿吧，他也是见到你回来太高兴了。但是我太困了，眼睛都睁不开了。”童珊珊喃喃道：“我要睡了……”
　　“脱了外衣再睡觉，不然会感冒的。”齐信川轻轻拨开童珊珊脸上的头发，满脸温柔。
　　“那你帮我脱，我不想动了。”童珊珊把眼睛一闭，真的不动了。
　　齐信川无奈地笑了一下，只能轻手轻脚帮童珊珊脱掉了薄棉衣和薄棉裤。
　　只穿着里面衣服的童珊珊看上去更瘦了，腰肢盈盈一握，背上的蝴蝶骨隔着衣服也非常突出。
　　这让原本还有点儿心思荡漾的齐信川瞬间就清醒了过来，整个脑子里只剩下了心疼两个字。
　　他想：一定要想办法把珊珊养胖些！
　　给童珊珊盖好被子，齐信川低声说：“那你好好睡，我出去了。”
　　童珊珊这会儿已经睡着了，她脸上含着一抹甜甜的笑，看上去特别可爱。
　　齐信川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关上灯走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齐信川去营部报道，把该交待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就回到家里，跟童珊珊一起去医院。
　　路上，他们买了一些散称的饼干作为礼物，也算是尽到了礼数。
　　吴大芬住在军区医院，齐信川打听到了病房，就带着童珊珊过去了。
　　一开始，童珊珊还以为会看到母子两个大吵大闹的场面，谁知走到病房一看，居然一片母慈子孝，吴大芬跟童建国看上去和和气气的不说，吴大芬还一脸高高兴兴的样子。
　　见齐信川跟童珊珊走进去，童建国把脸一沉，低声道：“你们过来做什么？”
　　齐信川说：“过来看看，岳母现在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我刚刚问了医生，说再有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吴大芬躺在床上，见到齐信川带了饼干过来，登时很高兴，她说：“我觉得我得多住几天才行，医生说两天就能出院，哪那么简单啊？”
　　她住在这里，有的吃有的喝，还有护士照顾，她才不想这么快出院呢。
　　童珊珊说：“医生说你好了那就是好了，能出院就是能出院，医生还有乱说的吗？你要是不想出院，医药费花得更多，你儿子哪里拿来的钱付这么多医药费？”
　　吴大芬立刻怒了：“你在说什么？医药费要我们自己出？这不是你们部队给我出吗？”
　　“你是被你儿子打伤了送过来的，没把他送去派出所已经是便宜他了，医药费本来就是谁打人谁出，你还指望部队给你出？做梦呢？”童珊珊说：“你现在住院的费用还欠着呢，到时候都会去公社跟你讨要的。你要是不给，就从年底你们家的份额里头扣掉。”
　　吴大芬立刻往下爬：“不住了，建国，我们回家！赶紧回家！”
　　她现在也不敢大吵大闹了，大概是知道城里人不好惹，而且自己确实是童建国打伤的所以不占理，便只想回家。
　　童建国把她按了回去，然后沉着一张脸说：“妈你继续住着，反正我们已经欠了那么多钱了 ，也不在乎这一点儿。还有，妹夫啊，你现在只是我妹夫了，我妈是你的丈母娘，这点医药费你总不可能不出吧？”
　　齐信川严肃道：“医药费，我不是不能出，但如果我出了这个医药费，希望你们俩以后不要再找珊珊的麻烦，离珊珊远一点，也不要再来省城了。”
　　吴大芬转了转眼珠子，道：“你说真的？只要我们以后不来省城，你就出这个医药费？”
　　“对。”
　　“行，不来就不来呗，当我好稀罕这里吗？这个城里可没一个好人，都是坏种！”吴大芬说着，朝旁边的地面上啐了一口，惹得隔壁床的家属骂了起来。
　　吴大芬不甘示弱，跟她回骂，但因为脑袋还有点昏沉，没骂几句就扑在那边干呕起来了。
　　童建国也不理睬她，只是拉着齐信川问他要医药费。
　　齐信川说：“ 我已经跟医生说过了，等你们出院后，这些钱我会直接交给医院。”
　　童建国冷笑一声：“你们齐家人可真是厉害，算账算得这么清楚，啧啧，你跟齐香菱，真是一样坏到骨子里了。”
　　齐信川面色一变，刚要说话，童珊珊就说：“你说话注意点儿，虐、待妻子的人是谁，你自己心里有数。你还把你妈打成了这样，你一个虐待妻子、还打母亲的畜生，你怎么好意思说别人坏？童建国，别以为这里是省城，没人认识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要是真的把我惹火了，我一准让你过不下去！”
　　童建国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仇恨地看着童珊珊。
　　他低声说：“童珊珊，你现在真的长能耐了。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以前那么笨，现在倒是变聪明了。”
　　“那当然，人都会进步，我在城里看书读报，学习伟大ling袖的思想，怎么会一直笨下去呢？你知道我变聪明了就行，还有，齐信川不跟你们计较，是因为他是个好人。但我不是，特别是对上你们俩，我一辈子都不会跟你们和解。所以你最好别惹齐信川，也别惹齐家人。要不然，你就等着看吧。”童珊珊冷笑一声，“你别忘了，我也是童家人，童家人骨子里都不是好人，你要是惹火了我，后果你可承担不起！”
　　童建国嗤笑一声：“行，我惹不起你，我走还不行吗？”
　　说完，童建国转身走出病房了。
　　吴大芬吐完了之后，护士进来收拾了一下，又给她打了一针什么药剂，她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齐信川跟童珊珊走出来，跟医院说好了之后来付医药费，就一起回家了。
　　两天后，吴大芬准时出院了，她想着法子去医院问能不能把齐信川交的医药费给她，但医院说到现在还没交医药费，她便只能悻悻的回去了。
　　等他们俩回去后，齐香菱发了一个电报过来，说已经离婚了，童家没有再闹，她现在在娘家生活，以后工分也算给娘家。
　　齐信川放了心，就开始帮童珊珊找坏掉的缝纫机。
　　他这种技术型人员，一旦要做一件事，那是非常专注的。
　　除了工作之外的时间，他几乎都在琢磨这件事。
　　坏掉的缝纫机也不难找，齐信川找人淘换了一个星期，一下就找到了好几个，都是按照破铜烂铁的价格收回来的，所以都很便宜。
　　齐信川把它们全拆了摊在客厅的角落里，只要有空就去研究这个。
　　一个星期后，一台完整的可以使用的缝纫机真的出现在了客厅，把童珊珊高兴得够呛。
　　“你真的做出来了？我的天啊！”童珊珊坐到缝纫机的前面，立刻安装上针线试了一下，“是好的！是好的！齐信川你太了不起了！”
　　齐信川却说：“珊珊，你居然会用缝纫机啊。”
　　童珊珊这会儿正在兴奋中，所以也没有考虑更多，她扑到齐信川的怀里，吧唧一口亲在了他的脸颊上。
　　齐信川原本还在惊讶童珊珊会使用缝纫机，但被这么吧唧亲了一口，他就把这些惊讶全都抛在脑后了，整个人震惊到差点石化。
　　童珊珊还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从齐信川的怀里蹦出去，然后又坐在了缝纫机的前面上上下下地查看。
　　这台缝纫机的主要部分确实挺旧的，但因为齐信川擦得干干净净，所以就算有点破旧，看起来依旧挺好的。
　　生锈的部分也被他仔细打磨掉了，还上了一些机油，所以用起来毫无阻碍，就是一台特别棒的缝纫机。
　　童珊珊高兴得蹦蹦跳跳，等她兴奋完了，才发现齐信川一直捂着自己的左脸，像个石头一样站在原地，好久都没有动过了。
　　“齐信川，你怎么了啊？”童珊珊蹦了过去。
　　齐信川这才如梦初醒，他轻声说：“我怎么了 ？你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吗？”
　　童珊珊愣了一下，说：“啊，你说那个啊。我……是不是亲你了？”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30章
　　齐信川用力点头：“对, 你亲我了，还是很响的一声，你不会忘记了吧？”
　　“忘记是不会忘记的, 只是我刚才的注意力没放在这个事情上, 所以一下子疏忽了。”童珊珊一脸若无其事道：“不就是亲了你的脸一口吗？干什么这么大惊小怪？不是说处对象吗？处对象不亲亲那还叫处对象啊？”
　　童珊珊的语气特别理直气壮，仿佛自己身经百战, 而不是头一回做这种事似的。
　　齐信川放下自己的手：“你知道处对象要做什么吗？”
　　“知道啊,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应该做的跟不应该做的，我都知道。”童珊珊点点头。
　　至少理论知识是管够的，她还知道怎么生孩子呢。
　　齐信川眯起眼睛：“那你说说，什么是不应该做的？”
　　“我不说，你想知道啊，自己学习去。哼。”童珊珊哼了一声, 转身说：“我去上厕所, 你快点把其他零件收拾收拾, 礼拜天再送出去卖掉吧。”
　　等童珊珊跑到卫生间关上门，整张脸刷得一下子变得通红。
　　她对着镜子搓了搓脸, 开始捂着嘴巴无声尖叫。
　　天啊, 她怎么就这么主动, 蹦上去亲了齐信川一口呢？
　　就算看到缝纫机太高兴，也不能这么……激动啊……
　　现在怎么办？好像很丢人的样子……
　　不过……亲了就亲了，反正是自己对象, 亲一口怎么了？
　　她在卫生间里待了好几分钟，用冷水洗了脸, 等到脸上的皮肤看上去跟平时无异了才慢吞吞走出去。
　　齐信川还在收拾东西, 不过他的耳根微红, 嘴角一直往上翘, 肉眼可见的开心。
　　童珊珊一脸寻常地过去给他帮忙：“这么开心啊？”
　　“当然开心啊，你可是亲了我一口呢。”齐信川冲着她灿烂一笑，露出一嘴雪白的牙齿。
　　“没出息，不就亲了一下脸吗？就高兴成这样，以后要是真的亲……你还不得上天啊？”
　　其实童珊珊心里也在怦怦乱跳，但她就是要佯装自己没事儿。
　　齐信川笑着说：“你要是真的再亲我一口，我估计真的得上天。”
　　“你真这么说了，我就不亲了。”童珊珊很傲娇，“好啦，手上别停，这么多零件，应该可以卖一点钱吧？”
　　齐信川说：“我不打算卖掉，我收拾好了找个地方放好。”
　　“不卖？那留着做什么？以后给我的缝纫机维修吗？”童珊珊一脸好奇。
　　“我想之后再收一些坏的不能用的缝纫机，然后拼凑拼凑，卖出去。”齐信川说：“这事儿吧，不符合规矩，被查到了肯定要出事，但只要藏好了不被发现，应该就没事儿。很多人都在做这种事，我之前太忙了加上脑袋没你灵活，所以没想到这种事。除了缝纫机之外，收音机我也能修也会拼，如果真的卖这些东西，应该也能赚到钱的。”
　　“真的没事儿吗？”童珊珊略微有些担心，“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也不差钱，没必要为了这种事情冒风险。”
　　在童珊珊心里，还是家里人的安全最重要。
　　“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而且，做这种事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就我知道的也有好几个，只是大家平时都不会说出去的。”齐信川说：“既然要做，我肯定会找个安全的地方进行，这种事我还是心里有数的。虽然说我们家不差钱，但真的需要买什么大件儿的时候，也不是那么宽裕的。你都在想办法为家里多赚钱，我也不能拖后腿啊。”
　　童珊珊脑袋一歪，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你这人真是没话说，你会是个好丈夫。”
　　“你真这么想？”
　　“真这么想。”
　　齐信川很高兴：“那我要继续努力，争取早一点做你真正的丈夫。”
　　童珊珊这回没崩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个理想还是很远大的，我也支持你，好好加油，好好努力。”
　　“放心，我会努力的。”说着，齐信川微微一偏头，在童珊珊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这回，轮到童珊珊整个人石化住了，她蹲在齐信川的身边，两只手拿着一个零件，就那么僵住了一分钟才猛地跳起来。
　　“齐信川，你刚才做什么了？”
　　“亲你一口啊。”齐信川耳根子虽然是红的，但表情却很镇定。
　　看得出来，这一下绝对是蓄谋已久的。
　　“你你你你！你这个人真的小心眼！不就亲了你一口吗？你还非得亲回来啊？哼。”
　　“对，这种事我还是很小心眼的，所以以后你要是亲我一口，我肯定会还回去的，你放心。”
　　“有什么了不起的？”童珊珊干脆揪住他的衣领，又是吧唧一口亲了上去，这回她亲的是另一半脸。
　　齐信川哭笑不得，赶紧用力抱住她说：“好了好了，这又不是比赛……”
　　“小童？小童在家吗？”一个声音突然在外头响了起来。
　　童珊珊一愣：“在家呢。”
　　她推开齐信川站了起来，然后跑出去看看是谁在叫门。
　　“啊，是严婶婶啊，您有什么事儿吗？”童珊珊笑着问道。
　　严奶奶这个人是个热心肠，虽然现在不需要帮忙照顾齐小满了，但还是会过来看看娃娃，还会给他送自己做的糖饼吃，所以童珊珊跟严奶奶的关系也维持得不错。
　　严奶奶说：“我今天去外头挖野菜了，挖了很多，我们家人口也不多，今天吃不完就老了不好吃，这些是分给你的。”
　　说着，她就把一篮子野菜放在了走廊的地面上。
　　童珊珊很高兴：“谢谢严婶婶，但是这么好的野菜，你们自己留着吃多好呀。要是今天吃不完，可以做成腌菜啊。”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腌了吃着不香。再说了，这些菜又不要钱，我家里还有冬天做的腌菜呢，不差这一点。好了，就是这个事儿，你快收拾收拾晚上可以做给小满吃。”严奶奶笑呵呵地说道。
　　“谢谢您，小满一定会很高兴的，一会儿他从托儿所回来了，我让他去您家里亲口说谢谢。”
　　“不用啦，一点儿野菜说什么谢谢啊。”说着，严奶奶就摆摆手走开了。
　　童珊珊拎着竹篮子走进厨房，就开始摘菜清洗了。
　　齐信川把那堆东西收拾好了用木头箱子装好，说是过两天就运出去。
　　既然有野菜，童珊珊就没动家里的新鲜蔬菜，而是拿野菜煮了很浓稠的玉米面糊糊，做了野菜鸡蛋饼，又用剩下的蛋液打了一个快手蛋汤，可以当水喝。
　　从乡下带回来的咸菜和辣椒酱还没吃完，把辣椒酱涂抹在野菜饼上，味道别提多棒了，齐信川这种年轻汉子一口气能吃六七个，加上童珊珊饭量也很大，所以家里的粮食消耗也是挺可观的。
　　刚刚做好，就见齐信川拉着一个闷闷不乐的齐小满回来了。
　　“小满怎么了？”童珊珊微微觉得有点奇怪。
　　这孩子每天回家都是高高兴兴，怎么今天闷闷不乐。
　　齐小满不说话，一脸委屈地站在那里，小脑袋耷拉下来，十足十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齐小满长得可爱，平时表情也很生动，只要看到这副表情，很难不生出母爱来。
　　齐信川说：“好像是被老师说了。”
　　“小满犯错误了啊？”童珊珊低声问道。
　　“不是，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徐老师问他为什么最近吃饭又变慢了。小满就说是妈妈教他细嚼慢咽的，要慢慢吃，徐老师好像说了他几句，所以他不高兴了。”
　　童珊珊微微皱起眉头：“徐老师说什么了？小满你说。”
　　齐小满这才抬起头，低声道：“徐老师说，乖宝宝就会大口大口地快点吃饭，吃得越快越是乖宝宝。我这样慢慢吃，是妈妈教得不对。”
　　“她真这么说了？”童珊珊说：“没关系，明天早上我送你去托儿所的时候，会跟徐老师好好谈谈这件事的。”
　　“妈妈要跟徐老师吵架吗？”
　　“当然不是啊，妈妈要去跟她讲道理，你放心吧，妈妈从来不跟人吵架。”童珊珊笑得那叫一个和蔼可亲，但眼里却没有一丁点笑意。
　　齐信川低声说：“你可别乱来。”
　　“我有分寸的。”童珊珊说：“人家可是你们领导上级的爱人，我还能得罪她啊？你放心，我会跟她讲道理的。”
　　齐信川还是有点不放心：“要不然，明天早上我陪你去送小满啊。”
　　“好啊，咱们一起去，让你看看我是怎么跟人讲道理的。”童珊珊笑着说：“你们俩现在把这个竹篮子还给严奶奶，让小曼跟严奶奶道谢。今天我们家吃的野菜，都是严奶奶送过来的哦，所以一定要好好跟人道谢。”
　　齐小满用力点点头：“好，我去跟严奶奶道谢。”
　　童珊珊满意地点点头，这个娃娃懂礼貌、讲卫生，又听话，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第二天早上，童珊珊起了一个大早，齐信川在烧开水、做早饭，她就在屋里收拾东西。
　　吃过简单的早饭后，俩人一起送娃娃去托儿所。
　　门口遇到不少邻居，大家都笑着跟他们打招呼，还有人说他们感情真好，连送娃娃去托儿所也要一起。
　　到了托儿所门口，徐老师站在那里正在跟一个小朋友说着什么，童珊珊就带着齐小满走了过去：“小满，跟老师说早上好。”
　　齐小满乖乖喊道：“老师早上好。”
　　“小满早上好。”徐老师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然后摸了一下齐小满的脑袋，让他进去了。
　　童珊珊笑着说：“徐老师，能到旁边来一下吗？我有点话想单独跟您说说。”
　　徐老师虽然不知道童珊珊要做什么，但还是跟着她走到角落处去了。
　　齐信川有点担心地看着那里，但又不好上前做点什么。
　　他看着童珊珊跟徐老师说了什么，徐老师的表情越来越灿烂，最后笑得非常开心，然后高高兴兴跟童珊珊说了再见，继续去工作了。
　　童珊珊也大步走到了齐信川的面前：“好了，都解决了，可以回家了。”
　　“你跟她说了什么？她怎么特别高兴？”
　　“哦，我跟她说，小孩子肠胃弱，吃饭不能一味图快，细嚼慢咽对孩子是有好处的。所以，希望徐老师以后也能表扬我们家齐小满细嚼慢咽是个好宝宝。因为他又不挑食，又不会剩饭，每天乖乖吃饭，比那些一味吃得快的宝宝强多了呀。”
　　齐信川一脸狐疑：“你这么说，她就听你的了？”
　　“对啊，她说今天中午就会好好表扬我们家小满呢，还会时不时奖励他小红花。”
　　“真的？”齐信川显然不相信。
　　“哎呀，你怀疑什么吗？我又不是只跟她讲道理，我呢，送了她一点小礼物。”童珊珊笑着说。
　　齐信川说：“我没见你装什么礼物啊。”
　　“真的只是个小礼物，所以很小嘛，不占地方，偷偷塞给她就行了。”
　　“那到底是什么？”
　　“徐老师的小女儿才三岁，也在这个托儿所，我上次见过她女儿的身形，想到家里有一条现成的小裙子她可以穿，就带过来交给徐老师了。”童珊珊说：“拜托人家做点事情，当然要学会好好讲道理啊，送礼物就是最好的道理。”
　　齐信川瞬间对童珊珊刮目相看：“我还以为……”
　　“还以为我只会跟人吵架啊？”童珊珊噗嗤一笑，“吵架是需要的技能，必要的时候吵架很好用。但那可是孩子的托儿所老师啊，我好端端的去得罪人，万一她以后给齐小满穿小鞋咋办啊？我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只能来软的。何况，她们这几个老师也不是坏人，只是懂的知识太少了，不知道连大人都应该细嚼慢咽，慢慢吃饭才是最健康的进食方式。所以我更不可能跟她吵架了，她不懂的东西，也不能怪她。现在我送了一个小礼物，她高兴了，以后也愿意夸奖小满了，我的目的达成了，那就可以了。”
　　齐信川低声道：“你为了小满，做了很多。”
　　“也还好啦，那个小裙子是用给大人做衣服剩下来的边角料拼凑出来的，虽然看着很漂亮很时髦，但其实不需要花钱的。”
　　因为给其他人做衣服，所以童珊珊手头现在会多出很多碎布，她用这些碎布给自己做了内衣内裤，还给齐小满也做了新的备用。
　　还有一些碎布，她就想办法拼凑做出很可爱的小童装，以备不时之需。
　　“虽然没花钱，但那衣服花了你的心思和你的手工，这是无价之宝。”齐信川沉声道。
　　童珊珊的心跳快了那么一会儿，她拉住齐信川的大手晃了晃：“你这么说，我可真是太高兴了。”
　　“我很认真的，真的谢谢你，对小满做了这么多。那小裙子，你拼出来，是不是早就打算要送给托儿所的老师了？”
　　“那倒也不是专门为了徐老师的女儿做的，我当时想的是，等天气热了，可以卖出去。我做了也不止一条小裙子，款式也不一样。等那几个女同志收裙子的时候，我打算拿出来给她们看看，万一谁家里有女儿，就会顺带着买一条。”童珊珊说：“文工团那边已婚的女同志应该也会喜欢这些小裙子的，所以应该不愁卖。”
　　“你真了不起。”齐信川很真诚地说道，然后伸手轻轻捏了一下童珊珊的脸。
　　刚好对面走过来几个眼熟的人，都是文工团的女同志，走在最后面的就是李叶。
　　这样迎头撞上，原本就喜欢惹事的庄琴故意笑着大声喊道：“哎呀，童同志你好啊，这么早就跟爱人亲亲热热的，可真是羡煞旁人啊。”
　　李叶的脸瞬间就白了，她低着头也不说话，也不敢看齐信川。
　　童珊珊说：“不用羡慕，庄同志也早点找个对象就好了。”
　　庄琴说：“我可没有那么好的福气，对象很难找的。不过我现在当上领舞了，条件跟从前不一样了，要是童同志知道什么好对象，可一定要介绍给我啊！我也二十岁了，是时候找对象了呢。”
　　“是吗？庄同志你做上领舞了？”童珊珊微微有些意外，没想到李叶争取了那么久半边，领舞的位置还是被庄琴拿走了。
　　李叶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虽然她低着头，但童珊珊还是能看到她似乎哭了。
　　庄琴的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她说：“领舞嘛，谁跳得好，谁就能做。我啊，一门心思都在跳舞上，我做领舞是应当的。我可不像有的人，一天到晚想着别人的男人……”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李叶扭头跑走了。
　　庄琴大惊小怪道：“跑什么呀？我都没说什么呢，你说她跑什么？不打自招呢这是。”
　　童珊珊虽然不喜欢李叶，但也不喜欢这个庄琴，于是没有接话，只是笑着说：“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好啊，再见啊童同志。对了，我们最近一直都在演出，每个礼拜六跟礼拜天都有，你要是得了空，可以来看啊。”庄琴还很热情地招呼道。
　　等他们俩慢慢走远了，童珊珊才说：“文工团的演出在哪里看啊？我之前听荷花姐说过一次，但是忘记了。”
　　“在市里的大剧院里表演，她们的演出一直很好，所以一票难求。”齐信川说：“你想看吗？”
　　“有一点点感兴趣，但要是票很难买，就算了。”
　　“我去问问看，如果买得到，咱们礼拜六也去看。”齐信川笑了一下。
　　只要条件许可，他想满足童珊珊的所有要求。
　　又过了两天，齐信川居然真的弄到了演出的票，一共两张，位置还挺靠前。
　　“这么前面，一定可以看得很清楚吧。”
　　“差不多，我也是几个月前看过一次，记不清楚了。”齐信川说：“就是小满不能去，孩子太小了，那么晚他受不了。而且到时候人也多，散场的时候也不安全。”
　　“那到时候怎么办？还是送去严奶奶那里？”
　　“只能这样了。”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齐信川就跟齐小满说了看演出的事情。
　　齐小满说：“为什么我不能去看？”
　　“因为演出的时间太晚了，你到时候会在剧场里睡着。还有，演出时间很长，小孩子会坐不住。等你长大了，能一直安安静静坐几个小时了，爸爸就带你去看演出。”
　　“真的吗？”齐小满眼睛一亮。
　　“真的，爸爸跟你保证。”
　　童珊珊赶紧说：“妈妈是证人，如果爸爸反悔了，那妈妈带你去看。”
　　“那小满要赶快长大，要坐好几个小时安安静静。”齐小满很认真地想要长大，甚至多吃了半碗饭。
　　很快就是礼拜六，童珊珊下午就在家里认真打扮自己了，她梳了一个新发型，换上新衣服和新鞋子，然后对着镜子照了又照。
　　天气已经很暖和了，之前的棉鞋穿不住了，所以齐信川又给她带了新的布鞋回来。
　　虽然是布鞋，但也是工厂生产的那种，是轻便的橡胶底，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穿的。
　　镜子里的童珊珊非常漂亮，她现在还很年轻，因为在省城住了这么久，不吹风不晒太阳，所以皮肤变白了不少，也比之前更加好看了。
　　加上她现在伙食好，气色也养好了不少，嘴唇总是红润润的，就算是素面朝天，也是美人一个，走出去总是能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挺好挺好。”童珊珊打扮好了就去接齐小满，然后带着娃娃一起去食堂打饭。
　　去食堂的路上刚巧碰到了刘景福跟他溏淉篜里的妈妈，她看起来恢复得不错，就是人有点瘦，脸色也有点发黄。
　　“赵同志你好，你已经可以出来活动了吗？”童珊珊热情打招呼。
　　刘景福的妈妈叫赵蕊，人也长得像花蕊一样漂亮，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嫁给刘景福的父亲。
　　她立刻笑着说：“是啊，我已经可以出来活动了，之后也要回去上班了。上次的事情，真的太感谢你了。一直说要去你家里道谢，结果我们老刘带着部队去山里了，得过几天才能回来。我一个人的话，总是不敢上门去拜访。”
　　赵蕊是比较腼腆的性子，就算现在站在路边说话，她也明显很害羞，耳朵也红了起来。
　　童珊珊说：“不用上门道谢了，就是举手之劳而已，哪里需要那么客气了？”
　　“那还是要的，不然，我们家老刘要生气的。”赵蕊说：“对了，童同志穿得这么气派，晚上是要去看演出吗？”
　　“是的，齐信川买到票了，我还没有看过演出，所以有点激动。”
　　“演出很好看的，可惜我现在身体不太好，要不然，我也要去看的。”聊到这个，赵蕊似乎有了点兴趣，她说：“我以前也是经常去看演出的，每次排练了新节目我都会去看。我们家老刘不喜欢这些，次次看演出都会睡着，真是浪费。”
　　童珊珊就借机问起了演出的事情，赵蕊跟她聊了好一会儿，眼看时间不够了童珊珊才匆匆忙忙去食堂打饭。
　　吃好饭，齐信川把齐小满送去了严奶奶家里，然后就骑着借来的自行车载着童珊珊出发了。
　　童珊珊背着斜挎包，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吹着晚风，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啊。
　　市里的大剧院面积不小，来看演出的人也实在很多，看得出来，大家都有认真打扮过，童珊珊还看到了托儿所的老师。
　　提前去了一趟厕所，回来之后按照序号入座，演出就开始了。
　　激昂的音乐声响起，舞台上骤然出现了一群漂亮的女舞者，她们个个精神抖擞，腰背挺直，看上去真是好看极了。
　　掌声骤然响起，童珊珊也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虽然没有完全看懂，但童珊珊觉得演出非常精彩，每个人都跳得很棒，李叶跟庄琴似乎是跳得最好的。
　　在两个人旗鼓相当的情况下，李叶没有当上领舞确实有点可惜，而且她比庄琴大两岁，这在文工团也是很不利的。
　　演出结束后，台上的演员们一齐出来谢幕，掌声雷动，还有人给领舞献花，庄琴脸上的激动跟李叶脸上的黯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直过了很久，大家都还在鼓掌，等台上的演员们全都下去了，大家也不愿意离去。
　　童珊珊小声说：“大家都不回家啊？”
　　齐信川说：“上次也是这样，得过一会儿才会慢慢动起来。”
　　他们的座位在中间，所以挤出去也不太容易，只好等到众人都动身离开了，他们俩才随着人群慢慢走出去。
　　到了外面，童珊珊深吸一口气室外的清新空气，然后低声说：“下次咱们买边上的票吧，可以早点出来。”
　　“好，我记住了。”齐信川把童珊珊拉到路边站好，然后说：“自行车停在那边了，我去取车子，你站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过来。”
　　“好。”童珊珊笑着点点头，就站在路边回忆刚才听过的歌曲。
　　正想得入迷，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在她身边响了起来：“哟，小姑娘一个人啊？你长得这么好看，一个人出来看演出，家里人不担心啊？”
　　童珊珊转过头去，见四个二十岁左右的小混混已经把她围住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猥琐的笑。
　　童珊珊皱起眉头，然后厉声道：“我爱人去骑车子了，马上就过来。”
　　“哟，还有爱人呢？你才几岁就结婚了啊？”为首那个高个子笑得更开心了，“不过结婚了也很好，俗话说得好嘛，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个男青年从后头冲了过来，然后一把推开高个子：“你说什么呢？信不信我揍死你？”
　　童珊珊看到这一幕，眉头忍不住皱得更紧了。
　　高个子差点被推倒在地，他被同伴扶着站稳，一扭头见一个男青年把童珊珊护在了身后，登时骂道：“盛聪！你他M找死啊？我惹你了？你干什么打人？”
　　盛聪气得不行，他说：“你们调、戏女同志！”
　　“又不是你家的女同志，关你屁事啊？赶紧的给我让开啊，别以为你爸爸是盛子强我就怕你了！我们可有四个人呢，真把你打坏了，你爸爸也管不着！”高个子威胁道。
　　盛聪梗着脖子吼道：“总之！你们欺负女同志就是不对的！”
　　高个子倒不是个蠢人，他那双小眼睛滴溜溜一转，嘴巴一歪，笑了：“我说盛聪，别是你也看上这女同志了吧？”
　　“你乱说什么？我跟童同志什么关系都没有！”盛聪急了。
　　高个子乐了：“都知道姓什么了，那是真认识啊？”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31章
　　童珊珊连连摇头, 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你说这个盛聪看着是个聪明人，可是说话办事总是会露出马脚和傻气，偏偏他又是冲上来见义勇为的, 你还不能批评他。
　　只见盛聪张口结舌, 他有点慌乱地回头看了童珊珊一眼，更坐实了两个人是认识的。
　　童珊珊只好笑了一下, 然后轻轻推开盛聪, 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她说：“你们几位怎么称呼啊？什么来路的？”
　　别看她瘦弱纤细，但人站在那儿却极有气势，高个子也愣了一下才笑着说：“你问我啊？”
　　“对啊，看你仪表堂堂的，想必是个有来头的大人物呢。”童珊珊又笑了一下。
　　路灯下，这个甜美的笑容具有很大的杀伤力, 高个子的骨头都酥了一半, 立刻说：“好说好说, 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叫刘飞！大家都叫我飞哥！我看你年纪不大, 也应该叫我一声飞哥！”
　　盛聪急了, 他凑到童珊珊身边说：“你怎么回事儿啊？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他爸爸是革wei会的人, 父子两个日常欺男霸女，他可不是个好东西！”
　　童珊珊低声说：“那你一个人打得过他们吗？”
　　盛聪头一低：“打不过也要打，我要保护你。”
　　“行了啊, 非亲非故的，我要你保护？”
　　“我是见义勇为, 为人民服务。”盛聪把头一抬, 还显得挺骄傲的。
　　童珊珊正要说话, 却见刘飞一脸不耐烦地盯着他们两个, 嘴角已经快要撇到地上去了。
　　“哟，二位这是怎么着？老相好啊？嘀嘀咕咕在干什么呢？你们这是真不把我刘飞放在眼里啊！”很明显，刘飞生气了。
　　盛聪刚要回话，就见童珊珊上前一步然后笑着说道：“飞哥消消气，我正在教训这个盛同志呢，我跟他又不认识，谁希望他跳出来帮我说话了？我见飞哥一表人才，可是特别希望能跟飞哥这样的大人物做个朋友呢，你说这个盛同志出来阻挠我，我是不是应该不高兴？是不是应该批评他？”
　　刘飞没想到童珊珊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登时整个人乐得不辨东南西北：“你说得没错，只要你跟我刘飞做朋友，以后在这个市里，我保你可以横着走！”
　　他日常是个喜欢玩儿的，尤其喜欢跟漂亮女同志一起玩儿，文工团里就有他的相好，所以看到童珊珊这样好看的，他是一定不会错过的。
　　另一边，童珊珊的心里也有数了，看来这个刘飞的爸爸在革wei会也是个大人物呢，少说得是一把手二把手的那种，所以他才能这么嚣张。
　　“飞哥这话说的，我能是那种人吗？我是个小人物，不需要什么横着走，我只是喜欢跟讲义气、重情理的大英雄大人物交朋友！”童珊珊朗声说道。
　　他们这儿的动静还不小，散场的群众很多都注意到了这里，但一看是刘飞跟他的小跟班，就一个个都远离了这里，并没有人上来帮忙。
　　刘飞听了童珊珊的话，越发觉得这是个上道的女同志，他赶紧说：“小姑娘你说得好啊！我也喜欢跟人交朋友！看你这个说话语气，你也是个人物啊！”
　　“好说好说。”童珊珊话音一转，“但是我交朋友呢，不看朋友的背景身份，只看朋友自己有没有本事。我看飞哥身材高大，仪表堂堂，一看身手就不错。我呢，就想跟飞哥切磋一下，如果飞哥能赢得了我，那我就跟飞哥交个朋友。要是飞哥赢不了我，那就男子汉大丈夫，愿赌服输，也是个英雄好汉！”
　　这话说到了刘飞的心坎里，他平日就自诩为英雄好汉，童珊珊的话每一句都像是在夸他一样，何况，他觉得自己高出童珊珊一个头，不管比什么都一定会赢。
　　“那好，你说比什么？但是我得先说一句啊，要是你受伤了，那可不怪我。”刘飞乐颠颠地说道。
　　童珊珊说：“那肯定不能怪你，得怪我自己不自量力。咱们都说好了啊，愿赌服输，在场的这些同志都是见证。如果飞哥赢了，日后我就是飞哥的好朋友，飞哥说一我不说二，让我往南我不朝北。要是我赢了，那就说明我跟飞哥没有做朋友的条件。”
　　“行！那就比吧！”刘飞跃跃欲试。
　　盛聪快要急死了，他也忘了避嫌这事儿，一把揪住童珊珊的袖子就低吼道：“你在想什么啊？你别看这个刘飞是个混混儿，他打架很厉害的。”
　　刘飞右手一指，指着盛聪的鼻子骂道：“干什么呢？这里有你什么事儿啊？赶紧让开啊。”
　　童珊珊也说：“就是，这里有你什么事儿啊？赶紧让开，别耽误我的正事儿。”
　　说着，就看刘飞的三个小弟一齐把盛聪给抱住了。
　　盛聪急得哇哇大叫，童珊珊也不管他，直接说：“飞哥，咱们弄个简单的，就比力气。看看我们俩谁能在一秒钟之内扭住对方的手臂压制住对方，就算谁赢了。”
　　刘飞瞪大了眼睛，然后乐了：“我说小姑娘，你想跟我做朋友你就直说嘛。咱们比这个，不是明摆着让我赢吗？”
　　童珊珊也笑了起来：“那飞哥还等什么？赶快动手吧。”
　　“行，那我就动手了啊！”刘飞嘿嘿一笑，冲着童珊珊走了过去。
　　盛聪尖叫道：“不要啊！童珊珊你快跑！快跑——！”
　　他一句话刚刚喊完，就看见童珊珊跟变戏法似的，把刘飞的手臂轻轻松松那么一扭，然后再这么一拽，就见高大的刘飞像个小孩子一样哧溜一下蹲在了地上，然后被反剪着胳膊不能动弹了。
　　刘飞的几个小弟率先反应了过来，他们立刻松开盛聪叫嚷道：“飞哥！飞哥你没事吧？”
　　“臭娘们！赶紧放开飞哥！”
　　童珊珊冷笑一声，松开手站到一旁，然后她朗声道：“说好了比试愿赌服输，怎么？你们飞哥这么上不得台面？输了还想让小弟打人？”
　　刘飞到这个时候才反应了过来，他瞪着那双无神的眼睛，用一种做梦一样的神情看着童珊珊：“小姑娘，你……你做什么了？”
　　“比力气赢了啊，还能是什么啊？”童珊珊慢慢道。
　　“你……你也太厉害了……”刘飞还在做梦，他看着自己的手臂，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珊珊！怎么了？”就在这时，齐信川从散场人群的那一头挤了过来，他推着自行车，脸上明显带着关切和焦急。
　　童珊珊立刻朝他挥挥手：“你来啦？我没事儿，好着呢！”
　　齐信川快步走过来，他不是笨，立刻看出了这里有人在找麻烦。
　　童珊珊跳过去抱住齐信川的手臂，然后笑着说：“我们回家吧。”
　　“稍等一下。你们几位同志找我爱人有什么事吗？”齐信川厉声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刘飞一副做梦刚醒的样子，他抬头看了一眼齐信川，然后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姓齐？”
　　“我是姓齐。”
　　“啊，我记得你，你是那个立功的战斗英雄嘛，你之前回来省军区，我还去看过热闹的，听说你很厉害。”刘飞说：“我认得你。”
　　童珊珊说：“那你现在没事了吧？记住愿赌服输，我现在要跟我爱人回家了。”
　　刘飞还在那儿有些愣愣的：“原来你们俩是夫妻啊，夫妻俩怎么都这么厉害啊……”
　　齐信川听出了一点话里的意思，他立刻问道：“珊珊，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跟刘飞同志比试了一下，我赢了，他输了。”童珊珊一脸寻常说道。
　　齐信川面色微变，立刻道：“以后不许做这种事，如果要比试，等我来了，让我跟别人比试。”
　　“那不行，我是老百姓，我可以随便比试，你不行。”童珊珊说：“反正我赢了啊。”
　　盛聪也说：“童同志确实赢了，而且很厉害，让人刮目相看。”
　　刘飞也傻乎乎跟着点头：“真的太厉害了，我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女人。我想问问童同志，你是跟谁学的啊？能不能教教我？就你刚才那一招，你是怎么做的？”
　　童珊珊说：“教你是不可能的，我就是力气大，动作快罢了，你还是身体太虚，你缺乏锻炼，下盘不稳。像我们在乡下种地那么多年，力气本来就比一般人大。你要是也去乡下天天种地，你肯定比我厉害多了。”
　　刘飞信以为真：“真的啊？种地真的厉害？”
　　“那当然，你看乡下的那些汉子，一个人可以挑起几百斤重的担子呢，就你们几个，谁能行？”童珊珊说得煞有介事，“行了啊，秘诀我也交给你了，练不练的，就看你自己了。太晚了，我要跟我爱人回去了。”
　　说完，她就拉着齐信川，跟他走到大路上去了。
　　盛聪见状也赶紧跑了过去：“齐同志，等一等！”
　　齐信川跟童珊珊停下脚步看着他：“盛同志，怎么了？”
　　“是这样的，刘飞这个人是个混混儿，万一他之后要是找你麻烦，你可以找我家……”
　　“多谢关心，不过我有办法解决这些事的，谢谢盛同志。”齐信川笑了笑，道：“革wei会的人，还不敢碰我。如果刘飞继续找我家属的麻烦，我会直接通过革wei会去给他忠告的。”
　　盛聪愣了一下，他讷讷道：“那就好……那就好……”
　　“那盛同志，再见。”说完，齐信川就骑上车，带着童珊珊回去了。
　　童珊珊心情大好，到家后一直在哼着歌。
　　齐信川等两个人都洗漱好了才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童珊珊这才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幸好没出什么事。”齐信川摸了摸童珊珊的脑袋，“你的胆子太大了。”
　　童珊珊说：“我是为了自保啊，难道由着他欺负我？我又不是打不过他们，别看他们人多，可不够我顿的。”
　　那几个人都是普通混混儿，真打起来四个人也不是童珊珊一个的对手。
　　齐信川说：“下次要是再遇到这种事，你可以先拖着他们，等我来了，我来处理就好。”
　　“你是不是怕我被欺负？你放心好了，我会估算自己跟他们之间的战斗值差距的。如果真的打不过他们，我肯定会等你过来救我的。”童珊珊抱住齐信川的脖子蹭了蹭，“你干什么这么不高兴，是因为自己没有英雄救美吗？”
　　“当然不是，我是因为自己来得太晚了，害你差点出事，所以非常自责。”齐信川一脸严肃。
　　“那边人那么多，你也没耽误一会儿就过来了啊，这有什么好自责的。”童珊珊说：“我既然长成了这样，那肯定是有自保的手段的，你就放心吧。你也不用总是想着自己应该怎么保护我，我们要做一家人，以后是互相保护的。”
　　“反正我说不过你。”齐信川叹口气，又揉了揉童珊珊的脑袋。
　　“那就别说了，今天这么开心，别想那些无关紧要的小混混了。”童珊珊说：“说起来，这个演出真的很好看，我得好好赚钱，下个月我还想去看表演。”
　　“你喜欢的话，那就每个月去看一次，这些票我还是能弄到的。”
　　“真的吗？太好了！”童珊珊很高兴，又问道：“你之前说革wei会也不能得罪你，是真的吗？”
　　“是真的，本来他们对我们部队就很忌惮，何况我是军区最看重的技术人员，要是动了我，政委就不会放过他们。所以你不用担心，虽然刘飞是刘强的儿子，但今天之后，他应该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
　　童珊珊使劲回忆了一下，然后一脸惊讶：“刘强……是革委会的一把手呀！”
　　“是的，你之前不知道刘飞是他的儿子？”齐信川微微有点惊讶。
　　“我不知道……不过就算我知道了，也一样会对他动手的，但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会找个别的地方动手，神不知鬼不觉……”
　　齐信川捂住她的嘴巴：“别说了，以后还是什么都别做。那个刘强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之前盛聪弄来的那个本子，可能就跟刘强有关。”
　　“原来是这样，那我这几天不出门了，就在大院儿里待着。”童珊珊还是知道低调未上的。
　　几天后，盛聪在下午找了过来，然后站在门口跟童珊珊说了几句话。
　　“刘飞以为你说的是真的，他现在真的去乡下种地了。”
　　童珊珊说：“什么叫以为是真的，我说的就是真的啊，种地真的很锻炼人。”
　　“你骗骗刘飞就罢了，骗我还差一点儿。虽然我自己功夫不行，但你那一手一看就是练了很久的，绝对的练家子，不是种地能练出来的死力气。”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听不懂。”童珊珊道：“你还有别的事吗？没事儿就别耽误我干活了。”
　　“你在干什么活儿？”盛聪露出一脸好奇的表情。
　　童珊珊说：“我在做衣服。”
　　“你……做衣服？”盛聪的表情看上去有一点古怪，“你还会做衣服？”
　　童珊珊懒得跟他说话了，只是摆摆手，直接关上门进去了。
　　盛聪站在门外没有动弹，过了一会儿，果然传出了缝纫机运作的声音，盛聪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和耳朵，这才一脸惊讶地离开了。
　　第二天，刘景福的父母带着刘景福一起来齐家做客，郑重感谢了童珊珊的救命之恩，还给童珊珊送上了好几张肉票、两瓶水果罐头和一罐子奶粉，都是童珊珊爱吃的东西。
　　她推拒了好一会儿，但是赵蕊执意要她收下，知道她会做衣服后，赵蕊还从她这里定了一条春天穿的连衣裙。
　　童珊珊现在有了缝纫机，做衣服的效率明显提升，所以巴不得多接一些订单，便高高兴兴说道：“等裙子做好了，赵同志要是觉得好看，也帮我介绍同事过来做裙子呀。我这里可以专门定制，按照个人的喜好来设计裙子的样子。”
　　赵蕊说：“那小男孩的衣服你做吗？六一儿童节托儿所要搞文艺汇演，我们家阿福被选上做小主持人了呢，我想到时候给他做一套好看的小衣服。”
　　“还有文艺汇演啊，我们家小满怎么没说过。”童珊珊看了看门外正在跟刘景福玩耍的齐小满，笑着说：“男女老少的衣服都做，想做什么样子的都可以。”
　　“那就太好了。”
　　一口气接了两套衣服的单子，童珊珊高高兴兴把刘景福一家人送出去。
　　等他们离开后，童珊珊拉住齐小满，问道：“小满，我听说托儿所六一儿童节要搞文艺汇演，你会参加表演吗？”
　　“我还没有表演。”齐小满说：“不过老师说了，到时候大家都要上台一起唱歌的。”
　　“你也要上台？那到时候我也给你做一套漂亮的小衣服好了。”童珊珊说：“走，我先给你量量尺寸。”
　　第二天，童珊珊就把得到的肉票拿去买了新鲜猪肉，又买了大盐回来把猪肉腌上。
　　之前做的咸猪肉已经快要晒干了，现在一小排猪肉挂在那里，看上去特别惹眼。
　　现在天气越来越暖和，给向雪峰做的那些咸肉过不了多久就能寄给他了。
　　但童珊珊不打算一口气寄给他，她想着一个月寄一斤过去，等规定的时间到了才把全部东西交齐就行。
　　至于剩下的那些咸猪肉，她打算留着自家慢慢吃。
　　很快就是夏天了，这个年代没有冰箱，食物不容易储存，咸猪肉还是可以放上一段时间的。
　　因为这些咸猪肉，左邻右舍路过她的门前，不少人都会盯着走廊下看几眼。
　　还有人会问她，这么多猪肉是怎么来的。
　　童珊珊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是别人给的。
　　这些猪肉本来就是别人送的，所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至于他们家自己得的肉票，童珊珊都做成新鲜菜当天吃掉了，也没有结余。
　　原本，她没把这个当回事，可是有一天傍晚，隔壁家的杜威回来，还没进自己家就跑来隔壁敲门了。
　　童珊珊从厨房跑了出来：“杜大哥找我啊？齐信川还没回来呢。”
　　“我知道小齐没回来，我回来之前，听人说他被人团里带走问话 了。”杜威说：“有人举报小齐非法盗窃猪肉。”
　　童珊珊张大了嘴巴：“开什么玩笑？我家晒的这些猪肉都是别人给的啊！盗什么窃？我家齐信川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我知道小齐不是那种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跑去举报他的。我看到了，就赶紧回来跟你说一声。”杜威说：“你也不用太担心，既然猪肉都是别人送的，小齐过一会儿就能回来了。”
　　童珊珊道了谢，然后说：“那齐信川今天确定能回家吗？”
　　“这个……应该可以吧，也说不好。”
　　“那我可以去找他吗？这些猪肉都是我亲手收下的，时间地点人物我都记下来了，我甚至可以找送猪肉的人做证明。”童珊珊很认真地说道。
　　“你去恐怕是不行的，要是团里需要，可能会来找你。”
　　等杜威回去吃饭了，童珊珊就去前头沙坑把齐小满叫回来，先让娃娃吃了晚饭，她就盖上饭菜，一直坐在客厅等齐信川。
　　也没有等太久，七点半的时候，齐信川回来了。
　　“珊珊，我回来了。”齐信川笑着递给她一个纸包，“这是别人给的桑葚，你尝尝看。”
　　这年月吃点水果不容易，童珊珊又是最喜欢吃水果的，但这会儿她却没看那一小把桑葚，而是拉着他走到卧室里，关上门说：“有人举报你盗窃猪肉？”
　　齐信川说：“你怎么知道的？”
　　“隔壁杜大哥告诉我的，说看见你被团里叫去了。”
　　“今天是找我过去问话了，但是我已经说了，猪肉是自己每个月的肉票和别人送的。”
　　“那你上级怎么说的？”
　　“没说什么，让我回来了。”
　　“没说什么？”童珊珊皱起眉头，“怎么这样啊？你怎么可能盗窃猪肉？而且我们有那么蠢笨吗？真要是偷来的猪肉，我会大张旗鼓挂在家门口晒咸肉？”
　　“你别担心，上头不会当真的，问也只是循例问一句，没什么事的。”齐信川安慰她。
　　童珊珊这才说：“那好吧，你快点去洗手，我们先吃饭。”
　　晚饭后，童珊珊烧了水洗澡，洗完出来就看见齐信川把那一小把桑葚洗干净了放在一个碗里。
　　“你快来吃。”齐信川笑着说。
　　“小满不吃吗？”
　　“他说不爱吃。”
　　童珊珊尝了一个，味道发酸，小孩子大概是不爱吃的，但她对这个味道可以接受，便把桑葚吃掉了。
　　原本，猪肉的事情她以为就这么过去了，谁料几天后，有人跑来他们家偷咸肉，还被童珊珊抓了一个正着。
　　当时是周五的下午两点多钟，一般这个时间家属区这边都很安静。
　　有工作的人都去上班了，孩子们也在学校或托儿所，这一片只剩下她们这些没有工作的女同志在家里待着。
　　天气变暖和了之后，睡午觉的人变多了，隔壁的郑荷花就要睡到三点来钟才会拿着针线篮子过来找童珊珊聊天。
　　童珊珊有时候也会在沙发上躺一会儿，但最多睡上二十分钟，就会继续做衣服。
　　这天下午两点多，她刚好有点儿犯困，就关上屋门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
　　正迷迷糊糊间，她听到门外传来一些细碎的脚步声，声音很轻，像是刻意放轻了。
　　童珊珊猛地睁开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门口，然后打开大门，刚好撞见两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子偷咸猪肉的现场。
　　童珊珊想也没想，立刻喊道：“偷东西啊！有人偷东西！”
　　左邻右舍还在家的人都跑了出来，那俩男孩子想要逃跑，但两个人都不是童珊珊的对手，所以全被她按在门口，想逃也逃不掉。
　　“这不是老焦家的大小子跟二小子吗？你们俩居然来偷东西？”郑荷花非常惊讶，“这个时间，你们应该在学校上课啊！你们逃学出来偷东西？”
　　俩小子蹲在那里，全都低着头不说话，老大的手里还抱着一块咸猪肉，简直就是人赃并获。
　　童珊珊说：“老焦是谁？”
　　“住前面一排的焦营长，你忘了，他爱人跟张强妈妈关系可好了。”
　　“啊，是她的孩子，我想起来了，他们家也是五个小孩。”童珊珊总算对上号了。
　　“家里那么多孩子，粮食肯定不够吃。”那头住着的一个家属说：“这俩孩子怕是馋狠了。”
　　郑荷花说：“馋肉就能偷东西啊？没有这个道理。你说谁不馋肉？我也馋肉啊。”
　　“那现在怎么办？”那家属说：“只是小孩子，教训一顿就算了吧。”
　　童珊珊说：“偷咸猪肉不是小问题，还是要跟他们的家长说一声的。还有，你们两个小孩子，现在每人写一张道歉信给我，现在就写。”
　　凡事都要讲证据，口头说了什么都可以被抵赖，但亲笔写的东西不一样。
　　那俩小子问：“写了道歉信就放我们走吗？”
　　“对，先写。”童珊珊拿了纸笔出来，让他们俩写。
　　俩小子平时也没有好好学习，一张道歉信出现了不少错别字，童珊珊皱着眉头看完后，又请郑荷花和另外的两个邻居帮忙签上名字，作为见证人。
　　做好了这一切，她才把两个小子放走了。
　　之后，郑荷花就留在齐家做衣服，顺便跟童珊珊聊天。
　　等到了傍晚天黑了，童珊珊就拿着两张道歉信去找俩小子的父母了。
　　焦营长在家，他爱人出去了不在，看完童珊珊拿来的道歉信后，他整个人勃然大怒，当场就抽出皮带要打孩子，被童珊珊劝住了。
　　“真是太难为情了，没想到我儿子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对不住您啊。”焦营长臊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孩子可能是馋了，但也要好好教育一下，偷东西肯定是不对的。”
　　见焦营长的道歉态度还不错，童珊珊就回去了。
　　又过了一天，事情被闹大了，焦营长的爱人张菊芳跑去部队的纪jian部门实名举报齐信川跟童珊珊夫妻俩盗窃猪肉，并且诬陷她儿子偷东西。
　　童珊珊正在家里择菜准备晚饭，却被上门来的两个凶巴巴的战士给带走了。
　　郑荷花紧张急了，追出来问道：“珊珊啊，这可怎么办啊？”
　　童珊珊一脸镇定，她说：“荷花姐，五点钟麻烦你帮我接一下小满，你放心，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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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见童珊珊如此镇定, 郑荷花也平静了一些，她点头说：“除了接小满还有别的吗？”
　　“也没什么了，我跟齐信川肯定会很快就回来的, 所以不用担心。万一我们回来太晚, 可以让小满在荷花姐家里吃个晚饭吗？我刚刚正在择菜，韭菜已经弄好了, 荷花姐拿回去炒着吃吧。”
　　“行, 我知道了，要是你们回来晚了，就让小满晚上睡我们家，你别担心孩子。”郑荷花一直把她送到路口，“你自己小心啊，可千万要小心。”
　　“我会的。”童珊珊摆摆手, 跟着俩人走了。
　　她的内心非常平静, 在出门之前就把需要带的东西都带上了, 特别是那俩小子亲笔写的道歉信。
　　这可是重要证据，孩子妈妈不是说她诬陷人吗？这种亲笔道歉信总可以证明一切吧？
　　童珊珊被人带走的样子被很多人都看见了, 有些相熟一点的会问上一句, 但童珊珊还没回答, 就被战士给喝止了让她不要说话。
　　这么一出之后，大家都以为童珊珊犯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
　　还有些人眼睛很尖，一眼就看见另一个战士抱着一包咸猪肉, 童珊珊刚刚走出大院儿，说她偷猪肉东窗事发的消息就立刻传遍了。
　　童珊珊就这么一路跟着俩战士往前走, 一直走到了军部那里。
　　这是她头一回来到军部, 跟温暖热闹的家属大院不同, 这里显得非常安静和肃穆。
　　过了岗哨, 几个人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一栋二层小楼的前面才停下脚步。
　　小楼外头停着一辆吉普车，车身擦洗得干干净净，挡风玻璃几乎在发光。
　　一个战士敲了敲一楼的一间屋门，喊了一声“报告”。
　　很快，童珊珊就被带进了屋子里，这里一间简单的办公室，有一张办公桌，两排最普通的书柜。
　　靠近门口的地方摆着一张木头茶几和两张木头沙发，沙发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四十来岁的中年男性，还有一个齐耳短发的女兵，看上去也得三十多岁了。
　　两个人都是非常严肃的长相和表情，屋内的布置跟摆设明明都很寻常但却透露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但童珊珊并不以为意，她还是一脸轻松地站在那里，并且朗声问道：“请问找我什么事？”
　　中年男性跟女兵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他说道：“童珊珊同志你好，我是康高远，这是黎杏花同志，我们两个是针对齐信川副营长被人实名举报盗窃猪肉的事件而过来跟你了解情况的。”
　　“原来是这样啊，我有一个问题可以提问吗？”童珊珊问道。
　　大概是见童珊珊整个人的态度都很温和有礼，康高远点头说：“可以，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都可以直接问。”
　　“我想知道，如果你们弄清楚了情况，证实这是诬告，那诬告的那个人，会受到什么惩罚吗？”
　　康高远说：“实名举报的那位同志不是我们部队的人，所以如果确实了是诬告，我们只能对她进行口头的批评和教育。但你们可以走另外的途径，例如通过公安局、lian防队等，她应该会被拘留一段时间。具体多长时间，我现在也说不出准确数字，但应该不会低于一个月。”
　　童珊珊笑了一下：“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我本来还担心，我们这样清清白白的好人，被人诬告了，难道就这样吃了这个哑巴亏吗？康同志这么说，我可就真的安心了。好了，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了，我一定知无不言。”
　　康高远跟黎杏花又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开始问话了。
　　“我们接到群众张菊芳的实名举报，说齐信川同志跟配偶童珊珊同志在最近一段时间盗窃了大量猪肉，并且制作成了咸猪肉晾晒在家门外的走廊上。这些咸猪肉是从童珊珊同志家门口的走廊上收下来的，你看看是否属实？”康高远问道。
　　童珊珊觉得这个人话里套着话儿，话里还藏着陷阱，便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故意把盗窃猪肉和从走廊上收猪肉两个问题放在一起问是否属实，这要是反应一点慢一点的人，或者是胆子小一点的人，那就会钻进他的陷阱里，直接说属实，那就变成承认盗窃了。
　　童珊珊原本还觉得这个康高远是个正派人呢，现在一听这个问题，大概也猜到他不是什么好人了，便说：“这些咸猪肉确实是从我家的走廊上、刚刚由这两个战士亲手摘下来的，我也看见了。”
　　康高远点点头，又道：“那盗窃猪肉的事情呢？你是否承认？”
　　“当然不承认，我们的猪肉全都是正常途径所得，并无任何违规违法之处。”童珊珊冷静地回答道。
　　“那么，我需要知道，这些猪肉都是怎么来的，你需要一一说明每一块猪肉的出处。”说着，康高远拿过那一袋子咸猪肉，将它们在茶几上一一铺开，指着每一块猪肉问了起来。
　　童珊珊说：“很简单，这三块猪肉是盛师长让人送给我的，时间为XX年XX月XX日XX时二十分，送来的人是盛师长的勤务兵。我收下猪肉后，立刻用大盐将猪肉腌制好了晾晒在走廊上，所以如你所见，这些猪肉已经做成咸猪肉了，可以吃了。其余三块猪肉是上个礼拜天的晚上，刘大漠团长跟家属赵蕊同志带着孩子来到我家，送给我三张肉票，我于第二天早上拿去市场购买了猪肉回来，然后同样用大盐腌制好了晾晒在走廊上。这就是这几斤咸猪肉的全部来源，我建议你们去找盛师长以及刘团长询问情况是否属实。”
　　康高远跟黎杏花听完这些话，明显愣了一下。
　　他们俩又交换了一个眼神，黎杏花问道：“你说这些猪肉都是盛师长和刘团长送给你的，可是他们为什么要送猪肉给你？猪肉是很贵重的食物，我们寻常人自己都不怎么舍得吃的。”
　　“因为我帮了他们很大的忙啊，他们作为感谢所以送我猪肉。”童珊珊说：“你们不住家属大院儿吗？不知道之前刘团长的爱人赵蕊同志在家里晕倒，是我撞开屋门把她救了出来吗？她及时送到医院做完手术，所以才捡回了一条命。我等于是她的救命恩人，他们家送我一点猪肉，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如果你们被人救了性命，难道你们连一点猪肉都不舍得送吗？”
　　黎杏花的眼睛闪过一抹不满，她继续问道：“那盛师长呢？盛师长又为什么要送猪肉给你？”
　　“这个你得把盛师长叫过来，然后让他说给你听，因为我之前答应过人家，要帮别人保密的。”童珊珊说：“再说，盛师长送我猪肉的理由跟这件事有关系吗？你们询问的是我这些猪肉的来源，我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说出来了，你们需要做的就是查证这些来源是否属实。只要确定是盛师长跟刘团长送的猪肉，那不就结案了吗？”
　　黎杏花很不高兴地说道：“我们做事，不需要你来教我们。”
　　康高远倒是出来打了个圆场，他说：“既然你已经提供了详细的信息，我们一定会认真跟盛师长和刘团长核对的。另外呢，我们还想问一下关于你诬陷焦营长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偷窃猪肉的事情……”
　　“我没有诬陷，他们两个人偷我的咸猪肉，被我人赃并获，我有隔壁邻居郑荷花、乔三梅、吴月三位同志作为人证，同时，我还有两个小偷亲笔当场写给我的道歉信作为证据。上面清楚写明，他们两人叫什么名字，于哪一天哪一月哪一日什么时间在何处偷走了我的咸猪肉。”童珊珊朗声说道。
　　这话一出，屋里的两个人全都瞪大了眼睛。
　　“还有这种事？他们偷完东西给你写道歉信了？”
　　“对，因为当时邻居吴月同志说两个小偷还是孩子，让我放过他们。但我想着偷东西并不是一件小事情，就算他们年纪还小，但也应该认认真真向我道歉，所以我要求他们写了道歉信。”
　　黎杏花立刻紧张地问道：“道歉信在哪里？给我看看。”
　　康高远用有点疑惑的眼神看了黎杏花一眼，然后也说道：“是啊，童同志，请把道歉信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道歉信我带了，但这是重要证据，我不能随随便便拿出来，因为我怀疑有人可能会毁坏我的证据。”童珊珊正色道：“我要求去见杨政委，在杨政委的见证下才会拿出道歉信。”
　　黎杏花立刻说：“你这人怎么回事？现在是我们在跟你调查问题，你以为你还能挑三拣四找杨政委才愿意出示证据吗？你要是不给我们看证据，你就是诬陷了别人的孩子偷猪肉。”
　　童珊珊冷笑一声，说：“你这位同志才好生奇怪，我现在尚未被定罪，那我就是一个普通群众，我一个群众，要求你们的上级领导作为旁观者，有什么不行的？你们是人民jun队为人民，怎么了？难道黎同志认为我不是人民了？你这么咄咄逼人，我认为你是在针对我！你在欺负群众！”
　　“你！”黎杏花有点火了，她蹭的一下站起来，“你在乱说什么呢？”
　　“好了好了。”康高远又站出来打圆场，他说：“小黎的语气可能有点着急，但却对不是在欺负人民群众啊。至于童同志你说的要见杨政委，这个嘛，政委很忙，可能没有时间……”
　　“那我要见你们的上级领导，在他的面前我就拿出道歉信。”童珊珊说。
　　“行，我让小魏去问问。”说着，康高远朝着门口喊了一句。
　　门外的战士就跑出去了，没过一会儿回来，带着一个明显级别高出一些的中年男人回来了。
　　屋里的两个人立刻站起来行礼，童珊珊站着没动，一直等这个上级问她道歉信的事，她才把道歉信拿在自己的手上，展示给三个人看了。
　　看完之后，上级说：“这上头还有三个邻居的签名作证？”
　　“是的。”
　　他笑了起来：“小同志很谨慎啊。”
　　“不谨慎不行啊，我老老实实收到一点礼物腌制成了咸猪肉，都有人上门来偷我的猪肉。偷窃不成，最后小偷的母亲还跑来诬陷我，你说我这种普通群众，不谨慎一点的话，现在岂不是被冤枉死了？”童珊珊甚至装模作样的抹了一把眼泪。
　　“小同志受委屈了啊，也别担心，小康跟小黎尽快去询问这些证人，掌握证据后，要尽快给齐信川同志和家属一个清白。你们也是知道的，小齐不光是战斗英雄，还是技术骨干，是我们军区不可缺少的重要人才。最重要的是，一定不要寒了人民群众的心啊。”
　　要不说这个人怎么是上级呢？人家就是会说话。
　　不管说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但人家说话好听啊。
　　说完之后，这个上级就出去了。
　　康高远就说：“该询问的我们都问完了，接下去，我们会尽快找这些证人问清楚……”
　　“尽快是多快？”童珊珊问道。
　　“尽快嘛就是最近只要有时间……”
　　“你说话不能这么含糊不清，这些人都在家属大院，麻烦康同志跟我一起去一趟大院儿，不就都可以问到了吗？”
　　“那也太匆忙了……”
　　“匆忙？你的战士把我带过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匆忙了？我的孩子还在托儿所没人接，你怎么不说太匆忙了？我被带过来的时候，整个大院儿的人都看见了，大家都以为我犯了什么错误，现在说不定把我侮辱成什么样子了，对我的声誉有极其严重的影响，我要求你们今天就还我一个清白，有那么难吗？”
　　康高远说：“可是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那我想问问你们，那个实名举报我们的张菊芳同志，可曾向你们提供过证据？”童珊珊厉声说道：“她说我们盗窃猪肉，她可有人证？可有物证？可有我们盗窃的时间、地点？”
　　康高远微微皱起眉头：“没有，她只是说用性命担保……”
　　“什么证据都没有，你凭什么来冤枉我这样一个好群众？我家里三代贫农，祖祖辈辈都是老实种地人，我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污蔑？她想告我们，却连一点证据都拿不出来，你就大张旗鼓让两个战士把我一个清白群众押过来！现在我已经出示了全部的证据，你凭什么不能立即给我一个公道、给我一个清白？我要求你现在立刻跟着我回家属大院，问清楚那些人证！”童珊珊说：“如果你现在不这么做，我有理由怀疑你们跟张菊芳同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约定，所以才会一起冤枉我这个清白群众、冤枉齐信川这个战斗英雄！到时候，我会找政委伸冤，如果不行，我还会继续往上告，就算告到京市去，我也要查出你们跟张菊芳同志之间的勾当！”
　　童珊珊原本只是诈一诈他们的，但这一番话一出，康高远立刻道：“你这个小同志，话可不能乱说！我只见过张菊芳同志一面，我怎么可能跟她有什么约定？是小黎带着张菊芳同志过来找我，说张同志是个本分人，现在以性命担保实名举报，肯定是确实的事情！”
　　“也就是说，因为你下属的一句话，你就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把我跟齐信川当成犯罪嫌疑人对待了，你凭什么？是谁给你的权利做这样的事情？你这样做，对得起人民群众吗？对得起伟大ling袖的英明指导吗？”扯大旗那可是童珊珊的强项。
　　“对不起！”康高远果然有些慌乱，他立刻站了起来，郑重道：“童同志说得对，这件事确实是我草率了，我现在就跟童同志走一趟，立刻去跟证人们问清楚，保证给你们一个公正。”
　　黎杏花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我也去……”
　　“你就不用去了！你待在这里，好好检讨一下，为什么没有证据就采取了行动。”说完，康高远就带着童珊珊往外走。
　　这个人倒是很聪明的，一下子就把自己跟黎杏花的所作所为撇了个干干净净，后面就算出了什么事，也跟他无关了。
　　刚走出办公室的大门，就看见一辆吉普车从那一头开过来，然后一个甩尾停在了门前。
　　盛师长从车子上跳了下来：“小康，怎么回事啊？”
　　“盛师长怎么过来了？”康高远更加惊慌起来了。
　　盛师长说：“我刚回家，听人说小童被你们带过来了，还说她跟齐信川偷猪肉？这不是胡扯吗？她家的猪肉是我送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没有问题，我们正要去询问这件事的。”康高远立刻说：“怎么好意思让盛师长亲自跑来一趟……”
　　“你们这都冤枉好同志了，我不亲自过来一趟，怎么说得过去啊？”盛师长说：“我说小康啊，你们一天到晚的抓纪律，但也不能随便冤枉人啊。人小童跟小齐可都是好同志，怎么着？难道我送人一点猪肉，还不行了？”
　　“当然不是，我现在已经知道了，盛师长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同志的。”康高远的额头上甚至渗出了冷汗。
　　“那行，现在还有事吗？我要回大院儿，顺便捎小童回去吧。”盛师长说。
　　童珊珊说：“麻烦把康同志也捎上吧，他还要去找刘团长和我的邻居问话。”
　　“行，上车吧。”
　　吉普车的后面没坐人，刚好可以坐上童珊珊跟康高远，康高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又叫了一个年轻的战士拿着一本本子跟着一起去。
　　吉普车直接开到了刘团长的家门前，他人还没回来，但赵蕊已经在家里做饭了，听见这群人的来意，赵蕊惊呆极了。
　　她说：“我跟老刘确实送给童珊珊同志几张肉票，因为她救了我的命啊！大家都知道，小童是个热心肠，大家都很喜欢她的！你们怎么能诬陷她偷猪肉呢？”
　　康高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盛师长故意说：“小康啊，这一次，你可是要好好做检讨啊，冤枉一个好同志，这事儿做的吧……”
　　“是，我会深刻检讨的，请您放心。”康高远的头越来越低。
　　盛师长说：“还要做啥？”
　　“还要问童同志的邻居。”
　　“那就去问啊，还等什么？”盛师长催促道。
　　他大张旗鼓地弄了一通，整个大院儿的不少人都跑出来看热闹了。
　　等康高远带着战士问完了三个邻居，盛师长故意大声道：“现在搞清楚了吧？是别人诬陷小童和小齐，你们可一定要把这件事解决好，绝对不能寒了好同志的心啊。特别是小齐，你知道小齐有多重要吗？你们怎么能没有证据就胡乱冤枉人呢？万一小齐受到了打击，研究不出东西来了，你们要怎么给军区一个交待？”
　　康高远苦着一张脸说：“是，我们会吸取这一次的经验教训。”
　　童珊珊说：“算啦，既然弄清楚了，就这样吧。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冤枉好人了，还有，我现在要去公安局告张菊芳同志，请康同志跟我一起，作为证人。”
　　康高远愣了一下：“我也要去？”
　　“当然啊，你可是重要证人，是你听信了张菊芳的诬告，跑来冤枉我的啊，你不去，谁证明张菊芳当天说了什么啊？”童珊珊很大声地说道。
　　盛师长笑着说：“小童说得有道理，走走走，反正我车子在这里，我送你们去。”
　　这人明显一副不怕事大的样子，但康高远已经脸色发白，额头还渗出冷汗来了。
　　他说：“可是这个举报不是我受理的，是黎杏花受理的。”
　　“那你记得跟公安局的人这么说就行了。”童珊珊说：“走吧，康同志，咱们该出发了。”
　　康高远迫于无奈，只能坐着盛师长的车子跟童珊珊一起去了最近的公安局。
　　当然了，这个人是没有一点客气的，他把黎杏花卖了个底朝天，也把自己彻底撇清了。
　　他甚至说出了黎杏花跟张菊芳之间的私人关系，这也作为重要参考被记录下来了。
　　接下去，就要等着警方处理这件诬告的事情了。
　　童珊珊出来的时候，带上了户口本、结婚证和齐信川的军功章，在这个年代，诬陷立功的战斗英雄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就算这件事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张菊芳估计也会被关上一个月了。
　　至于其他的处置方式，目前还不确定。
　　从公安局出来后，盛师长说：“小康回哪儿啊？”
　　“我要回去工作。”康高远耷拉着一张脸，“还有很多报告要写。”
　　“行，那你回去工作吧，太晚了，我送小童回去了啊。”说完，盛师长就带着童珊珊回去了，把康高远留在了原地。
　　车子开到了盛师长的家门前停下，童珊珊跟盛师长一起下了车，就看见盛聪从院子里跑出来。
　　“小叔，怎么样了？”盛聪一脸焦急。
　　盛师长说：“处理好了，小童什么都准备好了，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经过这一次的事情，连盛师长都对童珊珊刮目相看了，在被带走之前，她甚至知道要带上齐信川的军功章。
　　果然，在公安局，因为这块军功章，所有人都对这件事非常重视，最迟明天，张菊芳就会被带走了。
　　盛师长这种人是经历过战场的，所以他很欣赏童珊珊这种果断又睿智的小同志。
　　童珊珊见到盛聪倒也不意外，如果不是他在这里，盛师长也不可能亲自赶到那边去帮忙。
　　但是童珊珊没有搭理盛聪，她说：“盛师长，我能单独跟您说几句话吗？”
　　盛师长点点头，带着童珊珊走到路边站好。
　　盛聪站在不远处，探头探脑地看着这边。
　　“盛师长，您得劝劝盛聪。您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盛聪眼中的关切之情太明显了，这关心是不对的，对他不好，对童珊珊也不好。
　　盛师长叹口气，道：“你以为我没有劝吗？”
　　“我结婚了，我爱人很好，我的家庭也很好，您要告诉盛聪，要去外头多看看人，不要局限在这里。”
　　“他要是听我的，那也不是他了。我也是年轻过的，知道他的心思和想法，这种事儿啊，劝不了的。但是，我会跟你保证，盛聪是个好孩子，心地也很善良，他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盛师长低声说道。
　　“那好吧，我也明白您不容易。还有，今天要谢谢您特地跑过去一趟。”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不帮小齐，那可会被政委骂的。而且，那些猪肉本来就是我送的啊。”盛师长笑了一下。
　　“那我回去了。”童珊珊也笑了一下。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跟盛聪说话，甚至没有多给盛聪一个眼神。
　　路灯下，盛师长看着童珊珊走远，就回了自家院子。
　　盛聪眼巴巴地看着他：“小叔，你们说什么了？”
　　“说她家庭和睦，爱人很好。”
　　盛聪头一低：“哦……”
　　“行了，你也别总想着这种事，好好工作好好奋斗，这才是年轻人应该做的事情。你爸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你可千万不能走错路了。”
　　“我知道的。”盛聪低声说：“小叔，你说……要是我能早一点遇到她，会不会……”
　　“不会。”
　　“我还没问什么呢你就说不会。”
　　盛师长说：“她不会看上你的。”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确定？你又不是她！”盛聪急了。
　　“要说上一次，我觉得她只是个市侩的人，但这一次我发现了，她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她知道怎么自保，知道怎么讨人喜欢，甚至知道怎么讨人厌。她上次故意问我们要很多东西，就是为了让我们讨厌她，但其实她根本不是那样的人。她今天手头做好了一切准备，连偷东西的小孩都给她写了道歉信，她还知道怎么去公安局会达到最好的效果……这么聪明的一个女同志，叔跟你说句真心话，她瞧不上你的。”
　　盛聪浑身一抖，快哭了：“小叔，我就那么差吗？”
　　“你不差，你很好，善良、勇敢、拼搏，这些优点你都有，但你就是不如人家。所以啊，你看看人家也就行了，平时还是少跟人家接触，千万不能给人家造成不好的影响，这一点，你心里有数吧。”
　　盛聪没说话，他只是收拾了自己的包，然后直接出去了。
　　另一边，童珊珊像个英雄一样回到了自己家里。
　　虽然左邻右舍都已经吃过饭准备休息了，但一听她回来了，个个都跑了出来问她怎么样了。
　　童珊珊一一说了，然后就说：“让大家担心了，也给大家添麻烦了，过几天，我做点吃的送给大家尝尝。”
　　“嗨，送什么吃的啊，有吃的就留给孩子吃吧。”郑荷花说：“我们也没做什么。”
　　“是啊是啊，不用那么客气了。”
　　“那个张菊芳，是不是要被抓起来啊？我听说要被抓的。”
　　童珊珊说：“差不多吧，大概这几天就会被抓走了，毕竟是她诬告在先，我只是照样子还给她罢了。”
　　“干得好，这样一来啊，我看她们还敢不敢随便冤枉人。”
　　“就是就是！看别人家里多挂了一点儿猪肉就去诬告人，这以后还得了啊。”
　　还有人说：“不过小童啊，为什么你家里有这么多猪肉啊？”
　　童珊珊大声说：“我都跟康同志他们说过了，这是我乐于助人，帮助了盛师长和刘团长的家属，作为谢礼，他们送了肉票给我。我本来是不想收的，毕竟每家每户一个月也就这么一点肉票，我要是收下了，他们家就没得吃了。但我想到身在乡下的父母，他们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块猪肉，所以我还是收下了猪肉，做成咸猪肉以后，就会拿去乡下送给父母。”
　　“哎呀，小童可真是太孝顺了！”
　　“是啊，自己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还想着乡下的父母，真是不容易啊。”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把童珊珊给好好夸了一遍，也就各自回去了。
　　最后，只剩下郑荷花还站在门外。
　　童珊珊小声道了谢，然后说：“我们家齐信川还没回来吗？”
　　“还没回来呢，我们老杜今天也没回来，所以不知道怎么了。”郑荷花说：“不过你也别着急，这事儿解决了，你就可以安心了。”
　　“小满呢？睡觉了吗？”
　　“还没呢，我让他跟着星火在玩游戏呢。”
　　童珊珊把齐小满带回家，先给孩子洗了澡，然后打发娃娃去睡了觉，才去厨房煮挂面吃。
　　这一天晚上，齐信川没有回来，第二天，他也没有回来。
　　到了第三天的上午，童珊珊坐不住了，直接跑去营部找他。
　　登记好了之后，小战士进去通知齐信川，童珊珊坐在门口等着他，一直过了半个多小时，才看见齐信川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珊珊，你怎么来了？”齐信川微微有些诧异，“我之前跟你说过最近会很忙，晚上可能没办法天天回去了。”
　　“我知道的。”
　　“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是的。”童珊珊把自己被带去问话的事情说了一遍。
　　齐信川面色一变：“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们没有找过我！这几天我一直安安心心在研究新的东西。还有，按照程序，他们必须先找我问话，之后才能找你这个家属。就算是jijian部门，也不能越过我直接把你押走，他们没有这个资格！”
　　童珊珊瞬间反应过来了：“我懂了，他们是故意的，以为我是个农村妇女，比较好解决，所以从我这里下手，只要我承认了，你就跑不掉了，到时候再去找你也来得及。怪不得那天一上来，那个康高远就给我下了套。而且，他们知道你最近在忙你说的新东西，所以注意力没有放在外头，所以他们找了这样的一个时机……啧啧，好厉害的计策啊！要不是我脑袋灵光，之前也做好了准备，这次你就要被害了！齐信川，这件事是冲着你去的，你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齐信川面沉如水，看不出丝毫情绪，只有那双眼睛异常明亮，他沉声道：“我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我是做wuqi研究的，平时跟其他单位的人几乎不接触。”
　　“那……”童珊珊看向他，微微有点着急，“那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齐信川凑到她的耳边，用很小的声音说道：“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件事很严重，暂时我什么都不能说。珊珊，你今天出来的时候，有没有被什么人跟踪？”
　　童珊珊瞪大了眼睛，接着回忆了一下，然后小声说：“我没有太注意，但以我的精神……注意力，如果有人跟踪我，我会第一时间察觉的。”
　　这句话其实透露出了一些讯息，童珊珊觉得齐信川听懂了。
　　但他这个时候没有追问，他只是说：“确定没有人跟踪就好，你坐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要找上级汇报这件事。你等我出来之后，再送你回家。”
　　认识这么久了，童珊珊还是头一回从齐信川的脸上看到如此郑重的表情。
　　她的心里也飘过了一些猜想，但她不敢说出来。
　　“好，我坐在这里等你，你去忙你的，我反正不着急。”童珊珊捏了捏齐信川的手，让他不用担心。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33章
　　俩人都站在大门口, 所以齐信川也不敢伸手抱一抱童珊珊，他只能拉着她的手用力点点头，接着转身跑进去了。
　　童珊珊看着齐信川跑远, 就走到一个值班室模样的地方问他们借了一份报纸, 回到原位慢慢看报纸。
　　这里的报纸都是当天的新报纸，所以信息也是最新的。
　　仔仔细细看完了新闻板块, 童珊珊继续往后翻, 居然看到了文工团的一篇小报道，还附带一张领舞庄琴的照片。
　　照片上，她身形优美、表情丰富，看着特别吸引人。
　　在照片的角落里，童珊珊还发现了一个不怎么清楚的人影，但看上去应该是李叶。
　　她们俩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了, 如果李叶再不好好努力争取好的表现, 之后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了。
　　童珊珊认认真真看完一整份报纸, 齐信川还没回来。
　　她也不着急，干脆把报纸翻过来, 捡着感兴趣的地方重看了一遍。
　　这一回, 只看了十来分钟, 齐信川就跑来了。
　　“珊珊！”
　　童珊珊拿着报纸站了起来：“怎么样了？”
　　齐信川一直跑到她面前才低声说：“我已经跟上头说了，上头会让专人去查的，具体的我也不敢跟你多说, 总之，你这些天也要谨慎点。我跟上头拿了一小时的假, 我先送你回去。要是你想买什么东西, 路上咱们一起买了, 这几天你就不用出门了。”
　　童珊珊低声说：“你就拿了一小时的假, 意思是之后的几天还是不能回家？”
　　“是的。”齐信川说：“不光是手头的活儿没完成……”
　　“我知道了，没关系，你忙你的。我知道你没事，自己也能放心了。”童珊珊笑了一下，说：“刚好，家里快没米了 ，我带了粮票出来，你帮我扛回家去，省得我自己一个人出来买米。”
　　她的票券全都放在了空间里，所以随时随地都能变出来。
　　齐信川点点头，然后拉着她朝外走。
　　两个人一直走到大街上，齐信川才说：“你回去以后，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千万别紧张。”
　　“我不紧张啊。”童珊珊说：“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什么好紧张的呀。”
　　齐信川这才笑了一下：“说的也是，你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会很严重吗？”
　　“不好说，现在也都是猜测。程度轻的话，可能就像你说的，是我得罪人了，别人要整我。”
　　“程度重的话，就不用说了，我也不想知道。”童珊珊说：“知道得越少越安全，这些道理我还是懂的。”
　　两个人刚巧走到了一段没什么人的路上，齐信川一个没忍住，站在路边伸手就把童珊珊抱进怀里了。
　　“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要是还有人去找你，或者要带你走什么的，你先别跟着他们走，喊隔壁郑姐帮你去喊政委的爱人。如果他爱人不在家，那就打电话给我。”齐信川说：“这次带走你的人确实不是坏人，倒也没什么，万一以后真的遇到坏人，那就糟糕了。”
　　童珊珊说：“这些我都知道，那两个战士上门来，不光穿着正式的军装，还带了一个公函过来，我看了上面的字，确定没问题才跟着他们走的。走到家属大院门口，我还问了站岗的小战士认不认识他们俩呢。站岗的小战士不能说话，但看眼神是认识的，所以我觉得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最怕的就是这种……”齐信川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松开童珊珊，然后轻声说：“在大院儿里还是安全的。”
　　“那就行了。”童珊珊说：“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了，既然是冲着你去的，那你更应该担心你自己。而且，我这么聪明的人，还能被别人坑了不成？那天那么紧急的情况下，我都能解决好，你要相信我的能力。”
　　齐信川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我还是会忍不住担心。”
　　“别说这些了，你时间有限，我们赶快去买东西吧。”童珊珊拉着他跑走了。
　　两个人买了大米、挂面和干粉条，回到家里放好东西，童珊珊给齐信川倒了一杯水喝。
　　齐信川顾不上喝水，把家里的窗户、大门和一些角角落落全都检查了一遍。
　　童珊珊也没问他在干什么，她就坐在那儿慢悠悠地喝水。
　　等时间差不多了，齐信川也检查好了。
　　“怎么样了？”
　　齐信川说：“家里很安全，应该没有陌生人进来过。”
　　“当然没有啊，如果有人进来过，我肯定会知道的。”童珊珊说：“你放心吧，我第六感比一般人强，有点什么异样和气味我都会第一时间感觉到的。”
　　虽然她只是很低端的异能者，但毕竟是异能者，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齐信川笑了一下，拿过水杯一饮而尽：“我要回去了。”
　　“那就回去吧，好好工作，有事就找人给我送个信，或者干脆打个电话回来。”童珊珊上前环住他的腰，“空的时候记得想我，这就行了。”
　　送走了齐信川，童珊珊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把刚买来的干粉条泡在盆里，又抓了一把乡下带回来的干木耳泡在一个大碗里，准备给自己做一个酸辣粉当午饭吃。
　　这几天因为记挂着齐信川，所以童珊珊都没怎么好好吃饭，这会儿见齐信川人没事，工作也没事，她一下子安了心，就想做点儿自己想吃的东西。
　　把泡好的干木耳煮熟了切成小块，一部分拿来凉拌，另一部分到时候放进酸辣粉里，肯定特别好吃。
　　昨天炸的豆腐果还有一份没有吃完，待会儿刚好可以放进去一起配着吃，吸满汤汁的豆腐果一定是无上的美味。
　　正在家里忙乎，外头忽然来了三个人，他们隔着厨房看见了童珊珊，三个人就都不动了，只站在那儿眼巴巴地看着她。
　　厨房的窗户本来就是开着的，童珊珊便直接问道：“请问你们有事吗？”
　　“孩子他妈被带走了，我这次过来，是想跟童同志说个情，能不能请您饶了她这一次？”焦营长苦着一张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他身后还站着他的大儿子跟二儿子，两个小子看上去也乖巧了不少，老老实实站在父亲的身后，头也不敢抬。
　　童珊珊说：“张菊芳同志被带走了？”
　　“是的。”焦营长说：“我……我家里五个孩子，孩子他妈要是被关一个月，这日子就没法过了……这事儿原本也不能怪她，那天你走了之后，是我没忍住火气，拿皮带教训了俩孩子一顿。她一个当妈的，心疼孩子，又不敢跟我闹事，就把气都怪在你头上了。也怪我当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没注意她居然告状去了。要是我早知道，一定会拦着她的……”
　　“焦营长，这事儿已经这样了，你求我也没什么用。”
　　“我去公安局问过了，要是童同志跟齐副营能原谅她，孩子他妈关的时间就能少一点儿……我知道我这么说，实在是脸皮太厚了，但家里这么多孩子，没了妈，孩子们要怎么过一个月啊……”焦营长重重叹了一口气。
　　童珊珊说：“这事儿我一个人做不了主，我们家齐信川说了，要是有人再来问相关的事情，就去找他。焦营长，你直接去找齐信川吧。要是他同意原谅，我也同意。”
　　现在这件事已经不是简单的诬告了，童珊珊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让焦营长去找齐信川，有什么话让他们去交流，她现在不想碰这件事了。
　　焦营长愣了一会儿，低声说：“大家都说……齐副营最听家属的话。”
　　“那是家里的琐事听我的，现在这个事儿是大事，我做不了主。”童珊珊说：“真的，你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要是真的想求情，你去找齐信川。”
　　说完，童珊珊就继续做饭了。
　　锅里的水烧开了之后，她把泡好的粉条煮进去，趁煮粉的功夫拌了一个木耳，然后拿出一个大碗，放上醋、酱油、盐、辣椒油，等粉条煮好了就捞进大碗里，倒上开水，搅拌均匀以后撒上一小撮葱花，香气扑鼻。
　　做好了午饭，童珊珊再往外头一看，那父子三人已经离开了，她便端着午饭去客厅吃饭。
　　至于之后焦营长有没有去找齐信川，童珊珊也不怎么关心。
　　就这么安安静静过了几天，郑荷花从外头回来，慌慌张张跑来找童珊珊。
　　“珊珊，焦营长把家里的几个孩子都送到乡下去了。”郑荷花说：“就刚刚才送走的，他乡下的爹妈来了一趟，把孩子们都带走了。”
　　童珊珊问：“张菊芳同志已经被拘留了吗？所以他把孩子送去乡下？”
　　“好像不是拘留这么简单的事情，我听说啊，张菊芳好像摊上大事情了，焦营长也被喊去调查了两天。前两天，他们家里没有大人，邻居说孩子们一直在家里喊饿。”郑荷花说：“珊珊，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童珊珊摇摇头：“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说的呀？”
　　“其他人说什么的都有，有说张菊芳花钱收买了纪jian的人，所以才会那么快就来调查你们。要是真的，这可是犯罪了呢。”郑荷花道。
　　“她收买哪个同志了？黎杏花？”
　　“好像是她，我记得是个女同志，说是给她送了好烟好酒。他们焦家看起来那么穷，没想到还藏了好烟好酒呢。”
　　“乞丐手里也有一点宝贝的，关键时刻拿出来用的上。”
　　郑荷花说：“这算什么用的上？她为了诬陷人跑去给人送礼，现在把自己折腾进去了，好像要好关好几年呢。那个黎杏花也跑不掉了，少说也要蹲几年。我就不明白了，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啊？值得她们这样做？而且，明明是她儿子偷东西被你抓到了，她怎么反倒怨恨上你了？”
　　“跟仇怨无关，大概是利益熏心了吧。”童珊珊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呢，等齐信川回来了再问问他。”
　　“小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这也一个礼拜没回来了。”
　　“这两天应该要回来了吧，他上次答应我了，要是回家，就会找人帮忙先带个口信，这样方便我准备晚饭。”
　　正说着，就看见外头跑过来一个小战士，看上去乐呵呵的。
　　“是童同志吗？”
　　“我是。”童珊珊眼睛一亮。
　　“齐副营让我跟您说，他今天就可以回来休息了。”小战士说完，转身要跑，被童珊珊给叫住了。
　　“别慌别慌，这个给你吃。”说着，童珊珊从口袋里摸出了几粒水果糖，递给了小战士，“谢谢你帮他跑腿送口信。”
　　“不客气。”小战士拿了糖，笑得更开心了，转身一溜烟就跑掉了。
　　知道齐信川晚上要回来，童珊珊立刻坐不住了，马上就去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她拿出干海带、干蘑菇一一泡上，然后又拆了一小包很珍贵的小虾皮出来。
　　这一包小虾皮是她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才抢到的，但一直不怎么舍得吃，得是她觉得重要的日子才会拿出来。
　　郑荷花笑嘻嘻地站在门口看她干活：“听到小齐要回来，你就这么高兴啊。”
　　“是挺高兴的，毕竟一个礼拜没回来了。这一个礼拜就见了他一次呢……”
　　“你们俩感情这么好，什么时候能给小满添个弟弟或者妹妹啊？小满也四岁了，现在要一个，等孩子生出来了，小满也不用你操心了。”
　　童珊珊说：“孩子的事以后再说，我还年轻，不着急。”
　　“那可得着急的，你不着急，齐家的爹妈也不着急吗？”
　　“他们也不着急，家里都有两个孙子一个孙女了，着什么急啊。”童珊珊笑着说：“孩子的事情，等以后顺其自然吧。”
　　大院儿的其他人也喜欢催她早点生个娃娃，童珊珊知道他们都是一番好意，所以每次都会笑着说不着急。
　　把晚饭的准备工作做好，童珊珊就去托儿所接齐小满回家。
　　小娃娃今天穿的是新鞋子，跟小朋友手拉手走出来的时候也一直在注意自己的鞋子，好像生怕被弄脏了一样，看起来特别可爱。
　　“小满。”童珊珊笑眯眯地冲他招招手。
　　齐小满立刻跑到她的身前一把抱住她的腿：“妈妈妈妈，老师说下个礼拜一要去春游。”
　　“春游？”童珊珊在书里看过这个词，所以知道大概的意思。
　　旁边一个眼熟的家长以为童珊珊是乡下人所以不懂，便解释道：“春游就是托儿所的老师带着孩子们一起去公园、野外玩一天，不过孩子太多了，也会请家长帮忙同行，跟着看孩子。”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能去吗？”童珊珊说：“我们家小满年纪不大，我想陪着他一起。”
　　“你去跟老师说一声，登记一下就可以了。”
　　“好的，谢谢。”童珊珊拉着齐小满跑去找到了徐老师，说了想跟去春游的想法。
　　徐老师很高兴，她说：“太好了，礼拜一很多家长要工作，我们正愁找不到能干的人呢。那我把你算上，礼拜六的下午过来跟我们一起开个会，记住春游的行程和注意事项，就可以了。”
　　“好，谢谢徐老师。”
　　知道童珊珊要陪自己去春游，齐小满高兴坏了，回家的路上都不是走回去的，而是蹦回去的，跟个小兔子一样。
　　郑荷花远远看见他，就说：“小满今天是不是拿小红花了？怎么这么高兴啊？”
　　齐小满很兴奋地跑到她面前，一脸骄傲道：“礼拜一，妈妈要陪我去春游。”
　　“哦，又到了这个时间了，那我们家的俩孩子也要去春游了。”郑荷花叹了一口气，“春游真是麻烦。”
　　童珊珊不解道：“春游为什么麻烦呀？”
　　“因为要给孩子准备午饭带在身上啊，不能带的太好了，也不能带的太差了，不然会被人看不起。”
　　“不能带太好是为什么呀？”
　　“因为有些人会眼红，到时候就跟张菊芳一样，在背后使坏。”郑荷花压低声音说：“回头孩子在班里选班干部都要受到影响。”
　　“还有这回事啊，那荷花姐一般给孩子带什么吃的去春游？”
　　“我啊，我简单，烙两张大饼，刷上黄豆酱，再给他们一人装一块鸡蛋糕，放一把水果糖，带一个小水壶，就差不多了。”郑荷花说：“你就照着这个标准准备，差不多就行，带个主食，带点儿零嘴儿，够孩子们一顿吃的就行。”
　　“好，我知道了，谢谢荷花姐。”童珊珊说：“我没有春游过，真是什么都不懂。”
　　“我也没有春游过，不过听说托儿所的小孩子都是去公园玩一天，应该不会很累的，你陪小满一起散散心也挺好的。”
　　“小满要跟妈妈一起春游！”齐小满突然插嘴道：“想带很多好吃的。”
　　童珊珊笑着揉揉他的小脑袋：“好，到时候给你带很多好吃的。”
　　齐小满因为太兴奋了，所以不愿意在家里画画，他拿着小木头车子跑去沙坑那边玩，童珊珊就在家里做晚饭。
　　海带切丝做成一个凉拌菜，韭菜切碎跟鸡蛋和虾皮混在一起，做成了香喷喷的馅饼儿，最后再把蘑菇跟青菜一起炒了，晚饭就算准备好了。
　　童珊珊左看右看，觉得还少点儿什么似的，便拿出之前刚刚做好的咸猪肉，切了一点点下来放在锅里蒸熟。
　　刚把晚饭准备好，齐信川就牵着兴奋的齐小满回来了。
　　“珊珊，我回来了。”齐信川一头钻进了厨房。
　　童珊珊转身抱住他，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皂味：“你洗过澡啦？”
　　“恩，在营部洗澡方便些。”齐信川抱住童珊珊，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然后深吸一口气，“终于可以吃你做的饭了。”
　　“怎么啦？这几天没吃好？”
　　“吃得挺好的，还吃了鱼跟猪肉，但我还是最喜欢你做的饭菜。”齐信川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这么抱着你，我才觉得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童珊珊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又瘦了，你只要一忙起来就会变瘦。”
　　齐信川笑了：“我结实着呢，不要紧。”
　　“好啦，晚饭做好了，我们趁热吃，吃完再说话。”
　　“好。”齐信川洗了手就把饭菜都端出去了。
　　齐小满自己乖乖洗了手，这会儿已经爬到餐桌边坐好了。
　　童珊珊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先让他喝了一些水。
　　“我们今天吃咸肉。”童珊珊把切好的咸肉平均分了一下，刚好一个人两片。
　　齐信川夹了一片咸肉给童珊珊：“我昨天才吃的肉，今天不怎么想吃。”
　　童珊珊还没说话，就见齐小满用自己的小勺子舀起碗里的一片咸肉，颤巍巍地送进童珊珊的碗里了。
　　他奶声奶气道：“我年纪小，吃一片就够了。”
　　童珊珊窝心极了，她捏了一下齐小满的小脸蛋，然后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齐小满眼睛一亮：“妈妈吃！”
　　“我吃三片就可以了，这个给小满吃，小满年纪小，要多吃一点才能长大长高，才能保护我啊。”童珊珊很认真地说道。
　　齐小满也听得很认真：“那……那我要快点长大长高。”
　　一家三口在温馨的气氛中吃完了这顿丰盛的晚饭，饭后，齐小满跟齐信川去收拾餐桌，童珊珊坐在客厅听了一会儿收音机。
　　之后，她做衣服，齐信川陪齐小满用木头搭小房子。
　　一直等到齐小满睡着了，齐信川才跟童珊珊说了张菊芳的事情。
　　“跟我的猜测是一致的，确实有人想对我下手，而且是那种人。”齐信川说：“我们现在正在攻克一个技术难题，要是解决了，she程跟精准度可以再上一个台阶。我猜，那个人是想通过纪jian那边对我动手，就给了张菊芳钱和烟酒，让她贿赂了黎杏花。原本，这个计策是可以让我惹上一些麻烦的，就像你说的，只要你掉进了他们的陷阱里，就会承认我们偷猪肉 。那之后不管我愿不愿意，你这个家属承认了，我肯定也要被问询几天。一旦把我带走，他们肯定还准备了后手留在后头，等我被弄过去了，他们就会下狠手了。但是你破坏了他们的第一个计策，所以就没有以后了。”
　　童珊珊说：“那张菊芳会怎么样？她知道给她钱的人是那种人吗？”
　　“她知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身为一个军人家属，她连这点基本的警觉都没有，被关上几年也是应该的。审讯的时候，张菊芳说以为是我的仇家，所以就高高兴兴同意合作了。她也不想想，一口气能给出那么多钱和好烟好酒的人，能是什么普通人吗？”
　　“张菊芳要关几年啊？”
　　齐信川说：“少说三年。”
　　“怪不得焦营长的父母把他的几个孩子带去乡下了。”
　　“焦营长自己也受影响了，很快会被调走。”
　　“那黎杏花呢？”
　　“她更严重，她知法犯法，收受贿赂，没有十年是出不来了。”
　　这个时候就是这样的，如果做错了什么事，等待的会是很严重的惩罚。
　　童珊珊长出一口气，道：“那给张菊芳送钱的那个人找到了吗？”
　　“也抓到了。”齐信川说：“但是我不能说出他是谁。”
　　“我也不想知道，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那就可以了。我现在啊，只想着好好准备下个礼拜一的春游。”童珊珊说：“我要带好钱，到时候在公园给小满拍一张照片。”
　　齐信川说：“春游？要做什么准备吗？我可以帮忙吗？”
　　“你可以的，礼拜天我要去给小满买东西，你可以陪我们一起。”
　　齐信川笑着说：“好，到时候一起去。”
　　礼拜天，一家三口换上干净的衣服，一起去外面买了一些吃的东西。
　　有大家都喜欢吃的鸡蛋糕，还有童珊珊喜欢吃的豆沙糯米团子。
　　这个东西自己也可以买糯米粉回来做，但做起来太麻烦了，而且自己做出来的味道总是比国营商店的差那么一点点，所以童珊珊还是喜欢买着吃。
　　齐小满兴奋得不得了，礼拜天的晚上一直睡不着觉。
　　童珊珊也差不多，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夜里十二点，齐信川出来喝水，发现童珊珊也跑出来上厕所，并且两个眼睛瞪得溜圆，一点也不像是半途睡醒的样子。
　　“你还没睡觉？”
　　童珊珊扁扁嘴，说：“我睡不着……”
　　齐信川喝了两口水，笑着说：“明天那么早就要起来，你现在不睡觉，到时候起不来了。”
　　“我知道啊，可我就是睡不着。”
　　齐信川说：“这样吧，我知道几个穴位，按一按很快就能睡着了，走，我帮你按几下。”
　　两个人一起去了童珊珊的卧室，她在床上躺好，然后就一脸期待地说道：“按哪里啊？”
　　齐信川伸手在她的额头和脑袋一圈按了一会儿，童珊珊原本还没觉得怎么样，可是按了没一会儿，一股睡意居然真的涌了上来，她还没来得及跟齐信川说几句话，就已经失去意识了。
　　第二天早上，童珊珊一觉睡醒，虽然还没有睡够，但依旧精神抖擞。
　　她去厨房煎了鸡蛋饼，然后包在米饭里面现做了一些鸡蛋小饭团，里面还薄薄刷了一点酱，就算冷了也不影响口感。
　　她先在齐小满的饭盒里分别放上小饭团和鸡蛋糕，然后在自己的饭盒里放上小饭团和红豆糯米糕，都摆得漂漂亮亮的。
　　齐信川说：“这些够你们吃吗？”
　　“应该够了，早饭也吃得多，我还洗了枇杷放在袋子里了，还有饼干和糖果，怎么也该够了。”童珊珊说：“可惜你不能跟我们一起去。”
　　“春天还挺长的，下礼拜休息的时候，我带你们去爬山，顺便在外头野餐，你说好不好？”
　　“好啊，到时候只有我们一家人，我要多做一点好吃的。”童珊珊一脸期待。
　　到了七点四十五，齐信川把童珊珊跟齐小满送到了托儿所的门口。
　　很多大人和小朋友都站在这里，大家的身上都背着鼓鼓囊囊的包，看上去都是喜气洋洋的。
　　八点整，一辆半新的大巴士开了过来，大家一起坐上车，朝着市里最大的公园开过去。
　　除了童珊珊之外，还有三个妈妈也跟过来帮忙了，里面还有刘景福的妈妈赵蕊，她还没去上班，所以有空闲跟着孩子一起出去玩。
　　路上，她跟童珊珊聊了好一会儿孩子和家庭的事情，童珊珊也没法给她出什么主意，但能认真听她说，这就让赵蕊非常高兴了。
　　到了公园门口，小朋友排成好几个小队，按顺序进去了公园里。
　　童珊珊头一回参加这样的活动，觉得特别新奇。
　　但时间一长，她就发现带一群小朋友的难处了。
　　不是每个小朋友都像齐小满一样听话的，有的小娃娃根本不受控制，上一秒还在队伍里，下一秒就跑得不见踪影了，把几个老师累得够呛。
　　好在童珊珊眼明手快，之后再有小朋友乱跑，她就亲自出手，直接把跑掉的娃娃抱回来。
　　玩到中午，大人小孩都饥肠辘辘，徐老师在小山坡上选了一大片漂亮的草坪，宣布中午就在这里吃午饭。
　　孩子们都高兴地叫了起来，赶紧打开自己的小包，把吃的东西拿出来。
　　童珊珊也打开了挎包，她先拿出两张报纸扑在草地上，然后才让齐小满挨着自己坐下来。
　　赵蕊也拉着刘景福在他们旁边坐下，她也带了旧报纸，跟童珊珊一样铺好。
　　另一个孩子的妈妈笑着说：“你们俩也真讲究，还带报纸铺着，这草地坐着软乎乎的，多舒服啊。”
　　童珊珊跟赵蕊都没说话，只是冲她笑了一下。
　　在来小山坡之前，他们已经去公园的厕所洗过手了，但童珊珊还是打开了一个饭盒，从里面拿出叠好的湿毛巾，又给齐小满擦了手。
　　赵蕊低声说：“你做事情真仔细。”
　　等到吃饭的时候，童珊珊做的小饭团也让赵蕊很感兴趣，她还问了做法。
　　齐小满是个很大方的小宝宝，他主动分给刘景福一个小饭团，还让童珊珊也给赵蕊分一个。
　　赵蕊赶紧把自己做的梅干菜饼分给他们俩一起吃，大家高高兴兴享用了一顿野餐，虽然不算特别丰盛，但在这种环境下吃东西总是会让人胃口大开。
　　童珊珊不光把饭盒里面的东西吃光了，她还把带来的饼干和枇杷也吃得干干净净，最后意犹未尽，又含了一颗糖果在嘴里，这算才吃完午饭。
　　之后休息了一会儿，下午一点半，几个老师重新点名，打算带着孩子们去参观隔壁的动物园。
　　可是点着点着，数来数去都少一个孩子。
　　“有没有小朋友见到谭小军了？”徐老师强作镇定，大声问道。
　　孩子们七嘴八舌，但说来说去也说不到点子上。
　　童珊珊回忆了一下，道：“我记得咱们往山坡这边走的时候，谭小军还在的，他当时跟在蔡兴昌妈妈的身边。到达山坡后，我们坐的远，就没有注意过他了。”
　　蔡兴昌妈妈急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跟在我的身边？我可没领着他一起。”
　　但蔡兴昌小朋友却说：“谭小军中午跟我一起吃饭的。”
　　蔡兴昌妈妈伸手把儿子的嘴巴给捂住了：“他乱说呢，我们没跟谭小军一起吃午饭。”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34章
　　徐老师说：“宋同志, 你是不是看见谭小军去哪儿了？要是看见了的话，就跟我们说一声吧，谭小军是个小孩子, 跑丢了是会出大事的。你也是为人父母的, 该知道孩子跑丢了父母得多着急啊。”
　　蔡兴昌妈妈姓宋，但全名叫什么大家也不知道, 一路上大家都喊他宋同志。
　　宋同志是个方形脸, 颧骨极高，下颌骨也很宽大，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人。
　　她一脸不高兴地说道：“我真没带着谭小军，中午他也没跟我们一起吃饭。我跟我儿子单独吃饭来着，就没注意其他人，你们可别听有些狐媚子在那儿胡说！”
　　童珊珊乐了：“狐媚子是在说我？”
　　这里的大人都是大院儿的家属, 别看大家当面不说什么, 但背着人都会私下议论和比较的。
　　比如哪个家属看上去更时髦, 哪个家属更漂亮，哪个家属最难看, 哪个家属性格最讨人厌……大家都会摆出来偷偷聊。
　　童珊珊这个家属从一进大院儿就是常被人议论的那种焦点人物, 一来她长得特别好看, 跟文工团的女同志比起来也丝毫不逊色。
　　二来她年纪轻，胆子大，性格还特别强势, 刚来大院儿没多久就弄出了好几件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宋同志她们这些其貌不扬的人就特别讨厌童珊珊这种出风头的漂亮人物, 不少家属都在背地里骂她是狐狸精、狐媚子, 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宋同志不耐烦地给了童珊珊一个白眼, 说：“我又没说是你, 我是在告诉徐老师，我可没有看见谭小军。”
　　“可是蔡兴昌都说中午在一起吃饭了，他平时不是个撒谎的小孩子。你现在这么说，等于在说自己的孩子撒谎，这对孩子的成长是非常不好的。”徐老师看起来非常焦急，所以说话语气也比平时重一些，“要不然这样好了，蔡兴昌你跟我过来，徐老师单独跟你说话。”
　　“不许单独说话！蔡兴昌是我儿子，我不同意他单独跟你说话。你只是个托儿所老师，你凭什么单独跟我儿子说话啊？你想干什么？还想逼我儿子啊？”宋同志还是用手捂着自家儿子的嘴，就是不给他说话。
　　一看这样，大家都着急了，其他家长也纷纷说道：“宋同志啊，你要是看到什么了就说出来啊，孩子跑丢了，这可是很严重的事，到时候老师也要挨批评的。”
　　宋同志说：“那是老师自己没看好孩子，关我什么事？挨批评那是老师活该！”
　　说完，她很得意地又翻了一个大白眼，显然是巴不得几个老师犯错误的。
　　因为这几个老师跟她这样的家属不一样，老师们温柔、好看，丈夫们级别也高，生活条件也好，平时穿得好吃得好，还有老师的一份收入可以拿，宋同志是最见不得这样的家属了。
　　徐老师生气了，她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申请跟我们一起来春游，当时我们就说得很清楚，家长也要帮忙照看孩子，第一件事就是要防止孩子们走丢了。你既然不想帮忙照看孩子，那你跟过来做什么？”
　　“我跟过来是为了照顾自己儿子的，我可不想管别人的孩子，又不是我生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宋同志理直气壮地说道。
　　几个老师都气得涨红了脸，但她们平时都是比较温柔的性子，现在就算特别生气了也不知道如何反驳，只能站在那儿气得干着急。
　　童珊珊站了起来，说：“几位老师不用慌张，这个公园的外头就是一个派出所，小孩子丢了这么严重的事情，我们直接去找派出所的民警，到时候请民警来询问蔡兴昌和他的妈妈就行了。”
　　“你说什么呢？让民警来问我？我犯什么事了要让民警来问我？”宋同志勃然大怒，指着童珊珊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女人一看就不安好心，你是不是想害我？”
　　“你的孩子明明就跟谭小军一起到了山坡上吃午饭，现在谭小军不见了，你却不让孩子说话，你自己也在撒谎，你觉得没有犯事吗？如果谭小军被拐子抓走了，那你就是拐子的共犯！要跟着一起坐大牢的！”童珊珊冷哼了一声。
　　宋同志也是乡下来的女同志，小学都没读完，别看性格这么扭曲，但一听要坐大牢，她立刻叫了起来：“什么拐子？狗屁拐子？这公园哪里来的拐子？谭小军自己嘴馋想要去吃搅搅糖，自己偷偷跑去买搅搅糖了！”
　　徐老师非常生气，她说：“宋同志，谭小军去买搅搅糖又不是犯了什么错误，你为什么不愿意说出来？而且还不让孩子说出来？你想干什么？”
　　另一个李老师劝道：“老徐，算了算了，你们看着孩子，我去把谭小军叫回来，我知道搅搅糖在哪儿卖。”
　　搅搅糖就是自制的麦芽糖，用小竹签子挑起来一坨搅一搅就可以吃了。
　　这东西不需要票券就能买，公园里面也有售卖，路过的大人也会买一份甜甜嘴，毕竟这个年代的食物太匮乏了，有一口糖吃也是很幸福的事情。
　　李老师跑去卖搅搅糖的地方找谭小军，其他人就继续在山坡上坐着等待。
　　赵蕊低声说：“卖搅搅糖的地方离这里可不近呢，那么小的孩子会不会跑迷路了啊？”
　　童珊珊说：“我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买个搅搅糖而已，为什么宋同志不愿意说实话？这事儿没有道理啊。”
　　“我也觉得宋同志古里古怪的，希望谭小军没有迷路吧。”
　　但很不幸的是，谭小军可能真的迷路了，李老师一个人慌慌张张地跑回来，身边并没有跟着谭小军。
　　徐老师的面色当时就白了：“李老师，谭小军呢？”
　　“我没找到他，卖搅搅糖的那个同志也说没有看到谭小军过去买糖。谭小军的鼻尖上有一颗很大的痣，按理说，这样的孩子应该会很引人注意的，我也问了周围那一圈的人，都没有人看到谭小军。”李老师快哭出来了，“我们怎么办呀？”
　　赵蕊立刻说：“肯定是迷路了，我就说，搅搅糖离得那么远，谭小军才四岁多，一准会走迷路。”
　　“那我们分散开来在公园里到处找吧！”徐老师急得六神无主，两只手也跟着抖了起来。
　　童珊珊大声道：“大家先别着急，这里还有这么多孩子呢，要是都去找谭小军了，这里的孩子弄丢了就会更麻烦的。”
　　“那怎么办？”所有人都看向了童珊珊。
　　童珊珊说：“第一，徐老师去找公园的负责人，告诉他丢了孩子的事情，请他借你用公园的大广播找孩子。第二，找人去外面的派出所报案，请警察们来帮忙找孩子。其他大人就留在这里，照看小孩子，防止更多的孩子弄丢。”
　　“好，就这么办，我去找公园的负责人，然后请公园的工作人员也帮我们一起找孩子。李老师去门外找派出所，姚老师在这里看着孩子，我们分头行动。”徐老师立刻道。
　　两个老师立刻跑了出去，其他人原地不动，但有些小孩子吃饱喝足了，就耐不住想要乱跑了。
　　还有很多孩子想要上厕所，一个个叫起来，把姚老师急得够呛。
　　她想了想，说：“想上厕所的小朋友举个手，老师来点个名。”
　　一下子刷刷刷举起了十来只小手，姚老师说：“好，举手的小朋友站出来，老师带着你们去上厕所，其他小朋友要乖乖听齐小满妈妈的话，留在这里不要乱跑，好不好？”
　　姚老师也不是傻子，知道这里最靠谱的大人就是童珊珊了，所以希望她能留在这里管一下孩子。
　　等姚老师带着十几个孩子去上厕所了，剩下的小朋友就待在原地，但是孩子们是闲不住的，所以没一会儿就有两个小孩打了起来。
　　童珊珊笑着把他们俩分开，然后大声说：“有没有小朋友想要听故事的？”
　　“故事？什么故事？”打架的那个小男孩很好奇地问道。
　　齐小满站起来，一脸骄傲地说道：“我妈妈最会讲故事了，她说的故事保准你们没听过！”
　　这是肯定的，童珊珊看过很多书，一些后世的小故事这里的孩子自然没有听过。
　　被齐小满这么宣传了一下，所有孩子都围在了童珊珊的身边，要听她讲故事。
　　没有电视剧和动画片的时代，听故事可以说是每个孩子的最爱了。
　　童珊珊让小朋友们按小组坐好，接着就声情并茂说了一个不长不短的小故事。
　　她声音清脆悦耳，说的故事也特别曲折离奇，不光孩子们都听进去了，连几个家长也听进去了。
　　包括一直不喜欢她的宋同志，都凑到了前头的位置，拉着自己的儿子听得津津有味。
　　一个故事说完了，上厕所的小朋友也回来了，跟在后头的，还有派出所的好几位民警同志。
　　为首的一个民警看上去四十来岁的年纪，整个人看上去非常严肃，他一来，家长跟孩子们全都主动站了起来。
　　“大家好，我姓史，大家可以叫我老史。我先过来了解一下情况，孩子是在什么时候不见的？”老史说：“有一个叫蔡兴昌的小朋友是不是一直跟谭小军在一起？”
　　警察问话，宋同志也不敢阻拦，蔡兴昌挺着小胸膛回答说：“史叔叔，我中午一直跟谭小军在一起，午饭也是一起吃的。”
　　“那吃完饭之后呢？你们做什么了？”老史很温和地问道。
　　蔡兴昌说：“吃过饭之后，谭小军拿了水果糖出来分给我吃，但是只有两颗，我们很快就吃完了。我说还想吃糖，谭小军说公园那边有卖搅搅糖，他吃过，很好吃。我就问我妈妈拿钱，我想去买搅搅糖。我妈妈说没有钱……”
　　正说着，就见宋同志伸手捂住了蔡兴昌的嘴巴。
　　老史也没说话，只是飞过去一道眼风，宋同志就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并且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老史收回眼神，继续看向蔡兴昌：“小朋友你继续说，妈妈说没有钱，然后呢？”
　　“然后，妈妈没有钱，就买不了搅搅糖，但是谭小军从口袋里拿了钱出来，说他身上带了钱，可以去买，要我们俩一起去买。我妈妈就说：‘你去买，那么远的地方，你一个人去买就行了，我看你的钱带的挺多的，别只买一个，你去买三个搅搅糖回来，也给我吃一份。你偷偷跑过去，别让你们老师看见了。’谭小军就拿着钱去买搅搅糖了，没过一会儿，老师就点名了。”
　　蔡兴昌已经快六岁了，所以说话说得很清楚，按年龄，他来年也该去读小学了，属于托儿所里面比较大的小朋友了，他说得这么清楚，应该是没有什么遗漏了。
　　大家全都朝着宋同志看了过来，李老师气得浑身发抖，她说：“宋同志，你一个大人，居然叫一个四岁的孩子去买搅搅糖！这么大的公园，你就没想过孩子可能会跑丢吗？虽然这是别人家的孩子，但人家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吗？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哦，你还骗谭小军的糖吃！你都三十几岁的人了，你还是不是人啊？你知不知道丑啊？”
　　宋同志原本是有一点点羞愧的，但一听李老师的话，她立刻变了脸色，两手一叉腰，理直气壮吼道：“我怎么丑了？是那孩子自己同意要请我们吃糖的！又不是我强迫他的！还有，四岁怎么了？我小时候，三岁就能帮家里干活了！”
　　“但你不是谭小军的家里人，你也没有资格让一个别人家的四岁孩子帮你干活！”李老师气得红了眼眶，“要是谭小军出了什么事，不光他家里人不会原谅你，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老师消消气，这些事儿待会儿再说，我们现在赶快去找孩子吧。虽然公园很大，但那么小的孩子，按道理是跑不了多远的。”老史道：“我们现在就去分头找孩子，我再发动一下周围的群众，有愿意帮忙的，都可以一起找。老师先别着急啊，先找孩子。”
　　几个警察在周围招呼了一圈，不少大人一听弄丢了一个孩子，都表示愿意帮忙一起找。
　　于是，整个公园的不少地方都响起了“谭小军”的叫喊声，与此同时，公园的大喇叭也响了起来。
　　但这会儿的大喇叭传播的音量并不太大，只有那么小一片地方可以听得到，所以主要还是要靠人力来寻找。
　　其他的孩子跟家长还是只能留在原地，要上厕所就举手跟老师说，分批次带过去上，其他的小孩就听童珊珊讲故事，就这么着，居然也消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
　　过了这么久，大人们都跑遍公园的每一个角落了，但孩子居然还没找到。
　　赵蕊低声说：“小童，谭小军不会真的被拐子弄走了吧？”
　　“不好说，但是这么久都找不到，怕是凶多吉少了。”童珊珊低声道。
　　而原本还挺理直气壮的宋同志这个时候也变了脸色，她跟另一个家长打听了时间，知道已经过去了两小时，自己也开始坐不住了。
　　姚老师轻声说：“要是真的找不到孩子，那该怎么办啊？”
　　那个戴了手表的家长说：“找不到孩子，那就是宋同志的错吧，是她怂恿孩子去买搅搅糖的，她负全责。”
　　“你说什么呢？凭什么我负全责？关我屁事？我叫他去买，他就去买了，我叫他去死，他还能去死吗？这事儿分明是谭小军自己的问题。”
　　那家长说：“你也不用跟我争辩这么多，这些话，你留着说给谭副团长听吧，到时候，他要是不打死你，那就算你命大。”
　　童珊珊凑到赵蕊耳边说：“谭小军的爸爸是副团长？”
　　“是的，而且老谭是出了名的脾气火爆，是真的一言不合要打人的那种，所以我也没想到宋同志居然会骗谭小军出去买糖。”赵蕊低声说：“宋同志被打死了我也不关心，我只关心谭小军。这么小的孩子啊，要是真的被卖掉了……”
　　童珊珊也挺担心的，但她是个空间异能者，在找人这种事上她是派不上什么用处的。
　　齐小满去上了一趟厕所回来，就靠在童珊珊的身边，抱着她的胳膊一脸忧心忡忡。
　　“小满在担心谭小军吗？”
　　“恩，我还想跟他一起玩呢。”齐小满低声说。
　　齐小满一直是个很善良的娃娃，如果今天谭小军是跟齐小满他们一起吃饭，那就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如果谭小军想吃搅搅糖，齐小满也会跟他一起去买，而且会请童珊珊陪着他们一起去，因为齐小满知道小朋友不可以单独乱跑，也不会让小伙伴一个人乱跑。
　　童珊珊抱住齐小满，安慰了娃娃几句，就看见徐老师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她大声说：“司机已经把车子开过来了，你们先带着孩子回家，我给大院打了电话，那边派了一队人出来帮忙一起找。不光要找公园里面，公园外面这一片也要开始找了。”
　　姚老师面色一变：“真的被拐子拐走了吗？”
　　“现在还不确定，但整个公园都找遍了，孩子依旧没有人影，应该是出了公园了。”徐老师说着说着，眼眶红了起来，“总之，你们先安全回家，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
　　一场原本应该很欢乐的春游，就在这种焦急和担忧中结束了。
　　大巴车载着孩子们回到托儿所的门口，姚老师又点了一遍名，就把孩子领进了屋子里，等着下班时间家长们过来接小孩。
　　至于齐小满跟刘景福，因为他们有家长跟着一起，所以就直接回家了。
　　虽然只玩了半天，但因为太阳晒得久，昨天晚上睡得也晚，所以齐小满跟童珊珊到了家，都跑去睡了一觉。
　　天黑的时候，童珊珊才醒了过来，她去隔壁卧室看了一眼，见齐小满还在睡，就没去喊他，自己跑去洗了一点蔬菜准备晚饭。
　　第二天，谭小军失踪的消息正式在整个大院儿传开了。
　　据说，昨天派出去了很多人一起寻找，但都找不到孩子。
　　警方倒是在公园的游客那里问到了一些线索，说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矮个子男人抱着一个鼻头有痣的娃娃走出去了。
　　但是之后去了哪里，就没人知道了。
　　“所以谭小军是真的被拐子带走了。”郑荷花坐在童家的沙发上，一直在叹气，“谭副团长一共就俩孩子，上头那个儿子身体不好，读个小学也是三天两头请假，就这么一个健健康康的小儿子，没想到就这么不见了。”
　　童珊珊嘎达嘎达踩着缝纫机，等踩完一波才说：“要是速度快，昨天晚上就会被带出市区了吧？”
　　“那就找不到了。”郑荷花说：“老谭的家属怕是要疯，她身体也不太好，一直在吃中药，听说昨天晚上就吐血了。老谭暂时还没怎么样，要是再有两天孩子还是找不到，我怕他会去掐死宋同志。”
　　“就算掐死了宋同志，孩子也回不来了。”
　　“谁不是这样说呢？但如果是我，做出泄愤的事情也是很正常的，这可是自己的孩子啊。要我说，幸好你昨天跟着去了。你们家齐小满也是个善良热心的好宝宝，万一也被姓宋的忽悠去买糖，那就完了。我是真的想不通，怎么会有那么坏的成年人啊？骗四岁孩子的糖吃就算了，还忽悠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人跑去买糖！真是气死我了！”
　　童珊珊说：“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人也是一样的，别看都住一个大院儿里，那也是有好人有坏人的。”
　　童珊珊继续嘎达嘎达踩缝纫机，郑荷花说完了谭小军的事情，就说：“我现在可真是太羡慕你了，你这两三天就能做出一件连衣裙来，这效率可以开店铺了。”
　　“齐信川最近有点忙，等他不忙的时候，我让他也给荷花姐拼一台出来。”
　　“说真的，要不是看见那些零件，我是不相信自己还能拼一台缝纫机出来的。”郑荷花说：“要是小齐真的给我拼一台出来了，我给小齐两百块钱。这些钱我都攒了好久了，就是没有票去买。”
　　市面上的缝纫机跟自行车的价格差不多，也是两百多块钱一台，普通人要攒很久才能攒出这么多钱来。
　　“都是旧东西，不用那么多钱。”童珊珊说：“到时候给个零件钱成本价就行了。”
　　“那不行，这手工多麻烦啊，这可是技术活儿。”
　　“那就在成本价的基础上多给二十块，就当时给他的手工钱。这东西毕竟是旧的，虽然很好用，但也是旧的，给这么多就差不多了。”
　　“还是太少了，这样我多过意不去啊。”
　　“荷花姐对我们这么好，要说过意不去，那得是我们啊。”
　　她们俩聊着天，就各自做完了上午的活计。
　　郑荷花回家去给孩子做饭，童珊珊罕见的没什么胃口，只做了一碗青菜面疙瘩汤吃。
　　吃完之后，她就背上自己的挎包，装上之前完成的三套连衣裙，去杨政委二儿媳妇的单位给她的同事送裙子。
　　这已经是她的同事下的第二批订单了，童珊珊也不是第一次过去了，之前送衣服和确定设计图，她已经去过两次了，所以很熟悉路。
　　这个时间过去，到了地方刚好两点多，那些女同事也该来上班了。
　　童珊珊到了以后，在传达室登记了名字，就熟门熟路去了二楼。
　　那些女同志见到童珊珊都很高兴，有人给她泡茶，有人给她拿饼干，还有人给了她一个又大又红的大苹果，童珊珊没舍得吃，打算带回家留着晚上一家人一起分享。
　　她把连衣裙拿出来之后，一个办公室的女同事都跟着一起欣赏。
　　“小童啊，再给我做一条吧，我想要一条看起来更活泼一点的，你有没有什么好想法？”杨政委的二儿媳妇笑着说道。
　　她叫李月婵，自己的家庭条件也特别好，所以衣服鞋子特别多。
　　童珊珊拿出了自己带来的本子和铅笔，笑着说：“李姐，你先说说你的想法，想要个什么长度的，什么风格的，大致是什么颜色的。”
　　李月婵说了自己的想法，童珊珊就现场画了一条裙子出来。
　　其他人也凑过去看，有人笑着说：“小童，你画画画得真不错，学过啊？”
　　“没学过，就是自己随便画画。”童珊珊说。
　　“看着很专业啊，像那种学过的。”
　　“是呢，小童看上去也像个文化人，不像没有读过高中的。”
　　“对对对，小童也不像乡下人，她看着就是城里的。”
　　童珊珊笑着说：“姐姐们都太会夸人了，我哪有那么好啊，就是会做几件衣服罢了。”
　　事实上，童珊珊的文化水平确实不算低，跟现在的高中毕业生肯定是差不多的，而且阅读量应该比他们多，毕竟她把业余时间都花在图书室里了。
　　等设计稿粗略画出来了，李月婵就说了自己的意见，童珊珊拿了橡皮擦擦改改，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才把设计图定下来。
　　李月婵很高兴，她说：“过几天我让我婆婆拿布料给你，大概多久可以做出来？”
　　童珊珊翻到本子的前面，看着自己的订单顺序说：“要到下个月的中旬才行。”
　　“小童现在生意这么好啊？”
　　“还行，都是大家帮衬嘛。”童珊珊说：“哦，我这边也可以做加急，如果是加急的话，就要加钱。”
　　“加多少？”
　　童珊珊说了一个数字，李月婵就说：“那我做一个加急，我这是春天的裙子，做晚了就穿不了几天了。你要是做得快啊，我再给你一张肉票，我听我婆婆说了，小童最喜欢吃肉了。”
　　童珊珊笑着说：“好啊，要是给我一张肉票，我保证做得更快。”
　　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其他办公室也有女同事过来跟童珊珊订了新裙子。
　　不过她们都只做原有的那些款式，不需要做得太新奇，所以价格上会比李月婵便宜一些。
　　童珊珊现在接订单，如果做成原有的那些样式，就统一按一个标准收费，如果需要画新的设计，那就单独另收一份设计费。
　　有钱的人不在意这些事，都会喜欢独一无二这个词，所以要求新设计的人也不少。
　　童珊珊生意不错，订单都排到下个月去了。
　　马上就是夏天了，相信到时候会有更多人要来做裙子的。
　　童珊珊记好全部的订单，跟这些女同志约好了送货的时间，就背着挎包离开了。
　　她喝了热乎乎的茶水，还吃了很好吃的奶油饼干，这会儿心情也不错，就绕路去了附近的国营商店，想再买一点零嘴儿带回去吃。
　　手头宽裕了，就总想买东西吃。
　　称了一斤葵花籽，又称了一斤五香花生，童珊珊借着挎包的遮挡把吃的放进空间里，又绕去卖玩具的地方看了一眼。
　　齐小满是不差玩具的，因为齐信川的动手能力特别强，所以家里什么小玩意儿都有。
　　但这些外头卖的玩具还是挺有吸引力的，就是价格确实很贵，所以童珊珊看了一会儿，还是没能狠下心买一个。
　　“哎，怎么是你？”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童珊珊的身后响起。
　　她回头一看，微微有点诧异：“听说你最近苦练功夫去了，怎么跑这里来了？”
　　站在她后头的就是上次看完演出遇到的刘飞，一段时间没见，他看上去晒黑了不少，但精气神却好了很多。
　　刘飞笑着说：“我家里有点儿事，我爸派车子接我回来了，我想着要给家里买点东西，就来这里看看，没想到遇到你了。”
　　“那你现在练得怎么样了？”
　　“确实很好！你没有骗人！种地真的可以长力气！刚开始的时候我连锄头都抡不动，现在已经可以挖一垄地不喘气了！”刘飞一脸骄傲地说道。
　　童珊珊笑了起来：“恭喜你啊，说明你已经小有所成了，继续努力，一定会练成了不起的功夫！”
　　“借你吉言啊，我会努力的。”
　　童珊珊说：“那你在乡下习惯吗？”
　　刘飞说：“还行，乡下比我想的有趣。我带了收音机，还有很多吃的喝的过去，有人给我烧饭，晚上回去就打牌，还有女同志陪我一起玩儿呢，一点儿也不无聊。”
　　行吧，他毕竟是刘强的儿子，走到哪里都是特殊化的待遇，当然跟一般人去乡下干活不同，除了种地之外，他大概是什么活儿都不用自己干的，当然觉得乡下很有趣。
　　童珊珊跟他聊了几句就打算离开了，刘飞却说：“难得遇到了，你也教了我那么好的法子，作为感谢，我送你一件东西吧。你在这里看了半天也没买，是不是没钱买？看上什么了直接说，我给你买！”
　　童珊珊赶紧拒绝：“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是看看而已，我们家孩子什么都有，不缺东西。”
　　“孩子？你才几岁就有孩子了？”刘飞非常惊讶。
　　童珊珊说：“我二十了，有孩子不是很正常吗？”
　　“嗨，那也太早了，谁这么早就结婚生孩子啊，真是可惜了。”刘飞说：“那我给你孩子挑个玩具吧，这边的你看看都喜欢什么……”
　　“真不用……”童珊珊正在拒绝，旁边走过来一个小个子男人，手里牵着一个矮墩墩的小娃娃，也挤过来要看玩具。
　　童珊珊朝那个男人多看了一眼，这是个非常温和的男人，面目普通，没有任何特色，属于丢进人群就找不到的那种。
　　而他身边的小男孩穿着一身小姑娘才会穿的花褂子花裤子，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打扮得很穷酸。
　　因为身高的关系，所以童珊珊看不清小孩子的脸，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觉得这个孩子有点不对劲。
　　内心挣扎了三秒钟，童珊珊还是咬咬牙，趁矮个子男人在跟售货员说话的时候，她快速抱起那个小娃娃，然后飞快地跑到了门外人多的地方。
　　“谭小军？果然是你！”童珊珊眼睛一亮，立刻把娃娃抱得更紧了。
　　真是没想到，居然在这种地方碰到了谭小军。
　　谭小军用一副傻乎乎的表情看着她，他身上有一股很难闻的味道，像是尿在了身上似的。
　　他的小脸黑乎乎脏兮兮的，大概是怕别人看出他鼻头上的标志性大痣，娃娃的鼻头被弄出了一大块擦伤，血糊糊的，看着非常疼。
　　那矮个子男人反应倒很迅速，他立刻跑出来喊道：“你怎么抢我的孩子？天啊！有人当街抢孩子了！”
　　“这不是你的孩子！你是个拐子！”童珊珊一边喊一边往路边跑。
　　刘飞和他的同伴也跟了出来，路人们不明所以，但因为抢孩子确实很严重，所以几个热心人把童珊珊给拦住了。
　　“到底是谁的孩子？”一个大婶问道。
　　矮个子叫道：“当然是我的孩子！我刚才带着我儿子走进商店，你们不都看见了吗？而且这个女同志才几岁？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儿子？”
　　大婶点头说：“这女同志，快把孩子换给人家！”
　　几个热心肠的路人一起来帮忙抢夺孩子，童珊珊比较灵活，她飞快地跑到刘飞身边，然后喊道：“飞哥帮我！”
　　刘飞是个混混儿，属于帮亲不帮理的那种人，他自认为跟童珊珊是熟人，立刻就带着那个司机站在了童珊珊的两侧，跟左右护法似的。
　　童珊珊低声对刘飞说：“展现你英雄气概的时候到了，这个矮个子男人是个拐子，我抱着的娃娃是我们大院谭副团长的儿子，你趁这个人还没注意到，赶紧把他抓住。”
　　那矮个子男人倒也不傻，见童珊珊有两个男性帮手，这会儿就打算开溜了，他把人一扒拉，转身就跑。
　　别看他矮，跑起来倒是飞快，刘飞累得半死不活才把人给逮了回来。
　　他原本就会打架，而且个子特别高，所以矮个子不管怎么扭都挣脱不了。
　　他只好大喊道：“这两个人是拐子！他们抢走了我的小孩不算，现在还要拐走我！你们帮帮我啊！帮帮我啊！”
　　路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糊涂了。
　　童珊珊说：“你要是真的被抢了孩子，你怎么可能转身就跑？你跑了说明你有问题！你才是那个拐子！”
　　刘飞一拳打在矮个子的脑袋上：“就是！你自己才是个拐子！你还敢诬陷老子？”
　　“我没有，是你诬陷我！我是个老实人，被你们抢走了孩子，我打算去报警的！”矮个子真是个聪明人，口才也很好。
　　刘飞看上去流里流气的，反倒是拐子长得一脸温和，所以那些路人一看，都以为刘飞是坏人，冲上来就想帮忙。
　　童珊珊大声喊道：“等等！都别着急！既然我们互相指认对方是拐子，那就让警察来判定谁才是真正的拐子！你们只是路过的普通人，没有权利代替警察！”
　　“这话倒是没错，那我去喊警察！”一个热心肠的小伙子撒腿就跑。
　　矮个子已经开始流冷汗了，毕竟他才是真正的拐子。
　　一听警察要来，刘飞就更加威风了，他又是一拳头砸在矮个子的脑袋上，打得他晕头转向，站也站不稳，直接摔倒在地。
　　有善心人看了就说：“你这么打人，是要打出事的。”
　　刘飞说：“这人是个拐子，打他几下你还心疼上了？你说，你是不是跟拐子一家的？”
　　被刘飞这么一通吼，也没人敢再吭声了，大家都老老实实等警察过来。
　　那小伙子带过来的是个普通民警，不过昨天大院儿丢了一个小孩子的事情传播很广，所以这个警察也知道。
　　他一来就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童珊珊立刻抱着谭小军跑到警察的身边：“警察同志！那个矮个子是个拐子！他拐走了我们大院儿的谭小军小朋友，你看，就是我怀里的小朋友！昨天我们报警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孩子！”
　　“这是谭小军？”警察尽量温柔地问道：“小朋友，你好，我是警察叔叔，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
　　谭小军瞪着一双眼睛看着警察，一句话也不说。
　　童珊珊隐隐觉得这孩子有点不对劲，便道：“孩子被拐子带走了一天一夜，估计是被吓坏了，都不会说话了。你别问他话了，直接看他的脸就知道了。”
　　警察低头仔细看了看娃娃的脸，他立刻面色大变，“这好像真的是照片上的孩子呢，这还给孩子的鼻头弄破了，这是故意不让人认出他的痣来啊！”
　　童珊珊说：“肯定是的，毕竟这个孩子最大的特征就是鼻头上的痣，他们真的太坏了。”
　　警察立刻问道：“拐子呢？哪个是拐子？”
　　围观群众这才议论了起来：“原来这个人真是个拐子啊？”
　　“拐子怎么跑来这么多人的地方了？”
　　矮个子这会儿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很危险了，他就这么躺着原地尿了裤子。
　　刘飞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一看矮个子尿了一大滩，他立刻嫌弃地往边上跳：“这人怎么回事啊？说尿就尿啊？”
　　“刘飞，他要逃！”童珊珊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矮个子闪电般从地上窜起来，然后没命地往前跑。
　　他个子小，并且身形灵活，穿过围观人群一下子就跑远了。
　　刘飞气得一蹦三尺高：“这坏人还敢跑！我今天非把他抓到不可！”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35章
　　说起来, 刘飞这人虽然是个混混儿，但做事情很较真，他跟司机一起追出去, 加上那些热心群众的帮忙, 费了老大的劲儿，到底还是把矮个子抓回来了。
　　不过刘飞的脸色很难看, 走过来就跟童珊珊哭诉：“我的裤子被他弄脏了, 这是新裤子呢，想想就恶心，我回去就给扔了。”
　　看他那一脸委屈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被拐子怎么样了呢。
　　童珊珊低头看了一眼他的裤子，说：“这可是个新裤子呢，扔掉了多可惜啊, 多洗几遍, 再用滚水煮两道, 消了毒，就可以继续穿的。”
　　“太麻烦了, 不要了。”
　　“那你洗干净了送给别人穿呗……”
　　警察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两位同志, 别讨论裤子了, 我们一起去公安局吧。这拐子已经抓到了，你们都是目击者，跟我一起过去一趟吧。”
　　刘飞赶紧说：“警察同志, 我可不光是目击者，我是抓到拐子的人！”
　　警察点点头说：“是的, 这位同志是见义勇为的好同志……”
　　“我叫刘飞, 叫我一声飞哥就行了。”刘飞得意洋洋道。
　　警察一愣：“刘飞？刘强同志是您的……”
　　“是我老子。”
　　“原来是您啊……”警察的表情尴尬了那么一下, 大概是也没想到本市著名混混儿居然会在街上见义勇为抓拐子。
　　之后的事情就很好办了, 童珊珊跟刘飞他们一起跟着警察去了附近的公安局。
　　有人立刻打了一个电话给省军区，通知谭副团长过来认孩子。
　　谭小军还是那副傻乎乎的样子，不管跟他说什么，他都没有反应，只是瞪着一双眼睛傻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
　　“这孩子瞅着不对劲，我先给他检查一下吧。”
　　有年纪大的女警察过来解开了谭小军身上的衣服，一看，大家都骂了起来。
　　谭小军的身上全都是用细棍子抽出来的伤痕，一道一道青紫的痕迹爬在孩子细瘦的胳膊腿上，看得好几个警察都红了眼眶。
　　他的裤子也被尿湿了好几道，所以闻起来才会那么难闻。
　　“真是丧尽天良！”那女警察擦了擦眼角，就要给谭小军擦洗上药。
　　童珊珊说：“不用留个证据吗？我是说，至少让法医来验个伤，留个验伤报告或者拍个照片记录下来？这都是那个拐子的罪证吧。”
　　“啊，对，是应该找法医。”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法医过来给谭小军全身上下验了伤。
　　法医说：“伤势没什么大问题，涂上药膏养个几天就会好起来的。就是这孩子的精神状态看着也不太对啊，这怎么傻愣愣的一句话也不说呢？”
　　童珊珊说：“这孩子原本是会说话的，在托儿所的时候也挺正常的，看到我还会主动喊阿姨好。”
　　“那这是怎么了？别是打坏脑子了吧？”年纪大的那个女警察问道。
　　法医说：“头上没有伤痕啊，等下还是要送去医院看看，别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正说着，就听见外头一阵骚动，一个大个子的男人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他在整个屋子里看了一眼，见谭小军穿着背心裤衩乖乖坐在那里，立刻冲了过来抱住了孩子。
　　童珊珊在大院儿见过这个大个子男人，只是不知道他就是谭小军的爸爸。
　　“小军！是爸爸！小军！是爸爸呀！”谭副团长非常激动，眼角还流下了一道热泪，但谭小军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他只是瞪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傻乎乎地看着自己的爸爸。
　　谭副团长也看出来不对劲的地方了，他说：“我孩子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怎么不会说话了？”
　　女警察说：“同志，您先别着急，我们正在找法医给孩子检查呢。”
　　“法医？”谭副团长炸了，“什么意思？我孩子要死了吗？为什么会有法医？”
　　“不是的不是的……法医不是只给死者验尸的，验伤什么的也要找法医的……”女警察赶紧给谭副团长解释了一下，他的脸色才渐渐放松下来。
　　“那我孩子怎么样了？”他赶紧问道：“伤得严重吗？要不要紧？为什么不说话了？”
　　法医说：“目前只把这些外伤登记了一下，涂了药过几天就会好起来的。至于为什么不说话，得送去医院看看，我看不出问题在哪里。”
　　“我知道了，谢谢您。”谭副团长说：“那拐子在哪里？”
　　“在隔壁审讯呢，同志你别着急，拐子已经抓到了，一定会让他交代清楚的。”
　　“我想去看一眼拐子。”谭副团长低声道：“可以吗？”
　　看了看他身上的军装，另一个警察说：“行，那你跟我过来吧。”
　　见他们往外走，童珊珊也跟了过去。
　　审讯室就在走廊那一头，很快就走过去了。
　　这是一间很简单的屋子，窗户被蒙起来了，大白天也开着灯。
　　里头摆着一张桌子，拐子戴着手铐坐在桌子后头，他身侧的墙壁上写着八个红色的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屋内有着香烟的味道，明明看上去没什么异常，却莫名让人紧张。
　　童珊珊只是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没跟到里头去，但谭副团长却大踏步跟进去了。
　　他进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到拐子的面前，低声问道：“就是你拐走了我家的孩子？”
　　拐子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大个子。
　　“我……”
　　拐子的嘴里刚刚发出第一个音，就见谭副团长狠狠一拳挥了过去。
　　拐子猝不及防，连人带椅子被掀翻在地，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哭喊声：“打人了！打人了！”
　　屋里的两个警察象征性地劝了一下谭副团长，说：“这位同志，你的愤怒我可以理解，但是打人不好，走吧，还是出去吧。”
　　童珊珊跟过来，就是为了看谭副团长打人的，现在看到他下手果然狠厉，她也放下心来，去前头一间办公室找刘飞。
　　刘飞正在做笔录，他比手画脚地在形容当时的凶险景象，又把自己的行为夸大了十几倍说了出来。
　　“要不是有我在，今天那个拐子就跑了！”
　　做笔录的警察年纪挺大的，也很会说话，他一直在笑着说：“是啊，多亏了刘同志，你可真是个热心肠，乐于助人。”
　　“那当然，你出去打听打听我飞哥的名号，可没人不知道我多讲义气、为人多好的！”
　　童珊珊走过去，道：“警察同志，孩子的家长已经到了，所以我就过来了，我是不是也要做笔录？”
　　警察看了童珊珊一眼，赶紧说：“啊，是的，你也要做笔录。刚才听刘同志说了，都是因为你发现了拐子，孩子也是你救下来的，你可真是太了不起了。”
　　“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谭小军是我儿子的小伙伴，昨天他失踪我也在现场，这种事谁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刘飞说：“小童，你是怎么发现那个孩子不对劲的？他戴着帽子，低着头，根本看不见脸的，衣服也跟昨天的不一样了。要是我，我可发现不了。”
　　经过抓拐子的事情后，刘飞大概觉得自己跟童珊珊关系更好了，于是直接上口喊小童了。
　　童珊珊倒是不在意这些，她说：“我不是觉得孩子有什么不对劲，我是觉得那个拐子有点不对劲。”
　　做笔录的警察很感兴趣地问道：“哦？他不就是个普通的中年人吗？哪里不对劲了？”
　　童珊珊说：“他的年纪跟孩子的年纪不对，你要说这是他的孙子，他又显得太年轻了，要说是他的小儿子，但他问售货员的那个玩具又是给大孩子玩的。而且，他都能来问那么贵的玩具了，自己穿得也不算很差，为什么会给小儿子穿那么寒酸的衣服呢？我一看他们俩就觉得说不出来的奇怪，加上孩子的身形跟谭小军差不多，我想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抱着孩子跑出去看看再说。如果是我弄错了，那我立刻把孩子还回去，再郑重跟他们父子俩道歉。或者，送我去派出所我也认了。但万一孩子真的是谭小军，那我就可以救下他了。人命关天的事情啊，可不敢错过了。”
　　警察听完之后，刚想夸奖童珊珊几句，就听刘飞一脸激动道：“小童啊，你不愧是我的朋友！你这个胸襟！见识！人品！都太好了！我刘飞，以有你这样的朋友而感到骄傲！”
　　童珊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说：“那也要感谢飞哥撑场面，又是帮我，又是帮忙抓拐子，今天救孩子这件事，飞哥居功至伟。”
　　“嗨，都是应该的。”刘飞话锋一转，“小童，你说今天这件事，那孩子的家长能给我送个表扬信不？我之前见人家收过表扬信，我可羡慕了。我这可是救了孩子一命呢……”
　　“表扬信一定会有的，我还给你送一个大锦旗。”谭副团长突然出现在办公室的门口，然后非常郑重地冲着刘飞和童珊珊行jun礼，“我刚才听说了，是你们两位同志救下了我的儿子，谢谢你们！真的太感谢你们了！不要说感谢信了，把我的命给你们都行！”
　　谭副团长的眼睛红通通的，应该是哭过了。
　　刘飞说：“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看着也是一条好汉，你留着命好好为人民服务吧，我就要想一个感谢信，嘿嘿！”
　　童珊珊笑着说：“放心吧，人家都答应你了，这感谢信肯定是跑不了了，你还有大锦旗呢。”
　　刘飞高兴了，跑过去跟谭副团长握了一个手：“那咱们可说好了啊！”
　　“说好了！”谭副团长郑重点头。
　　之后，童珊珊见时间不早了，就赶紧让警察给她做笔录，做好笔录就赶着要回家。
　　这个时间，托儿所已经下班了，也不知道齐小满现在去谁家里了。
　　刘飞说：“我司机在外头等着呢，先送你回大院儿呗。”
　　经过今天的事情后，童珊珊也发现了，刘飞倒不是什么坏人，甚至还愿意做点好人好事，跟这种人就算不做朋友，但也不至于做陌路人，她便点头说：“好啊，那我先谢谢飞哥了。”
　　“嗨，好说好说！都是朋友了嘛……反正有现成的车子呢！”刘飞说：“你就住军区家属大院吧？”
　　“对。”
　　“那走吧。”
　　坐着刘飞的顺路车，童珊珊很快就到了大院儿的门口。
　　车子被拦在了铁门外，值班室的小战士不给刘飞的车子进去。
　　“你这不是咱们军区的牌照，不能直接进去，你得先登记。”小战士老老实实说道。
　　刘飞不高兴了，从副驾驶位的窗户探出头，凶巴巴道：“你说什么呢？凭什么不给我进去？老子这可是革wei会的车，老子就要进去！”
　　“同志，不行就是不行嘛……”小战士也委屈，他是南方人，说话带着一些口音，听起来还挺可爱的。
　　童珊珊笑着说：“停这里就行了，我自己走进去也就是几分钟的事儿。时间不早了，飞哥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刘飞这才说：“那行吧，那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进去小心点儿啊。”
　　童珊珊说：“放心吧，这都是大院儿里头了，还有什么要担心的啊？”
　　“那可不好说，还是小心点比较好，谁知道会不会碰上不长眼的……”
　　“飞哥忘了，我可是很能打的。”
　　刘飞这才想到了之前跟童珊珊交手的那一幕，他立刻两手一拍：“也对，我都打不过你呢！”
　　童珊珊笑着下了车，然后隔着车窗跟刘飞说再见。
　　刘飞说：“我最近还得在乡下练功夫，等我练好了，过段时间我再来找你玩儿。我都跟那个谭小军的爸爸说好了，到时候让他把感谢信送去乡下，也好叫那些人看看我有多了不起。”
　　“恩，那我就祝飞哥的功夫越练越好。”
　　正说着，盛聪骑着一辆自行车刚好路过，他看见童珊珊站在路边跟刘飞有说有笑，登时吓了一跳，停下车靠过去喊道：“童同志，你没事吧！这个人是不是又在欺负你了？”
　　童珊珊看了盛聪一眼，说：“你别胡说，我在跟飞哥说再见呢，今天飞哥帮了大忙。”
　　刘飞本来挺生气的，但一听童珊珊说自己帮了大忙，他便傻乎乎一笑：“就是，我今天可是做了大英雄的！懒得跟你这种小人物计较。我回去了啊！”
　　“好嘞，飞哥再见啊。”童珊珊冲他挥挥手。
　　“小童再见，回头我给你带好吃的！”
　　等吉普车开走后，童珊珊就赶紧往大院儿里头跑。
　　盛聪骑着自行车追了上去：“童同志，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跟刘飞这种人混的这么熟了？你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童珊珊说：“他是什么样的人，跟你无关，我跟他熟不熟，也跟你无关，这都是我自己的事。”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好同志，可你要是跟刘飞混熟了，将来……将来你要吃苦果子的！”盛聪急得不行，干脆用自行车挡住了童珊珊的去路。
　　童珊珊见盛聪表情坚决，目光关切，便叹口气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我真的不是跟刘飞关系熟，只是今天有件事，刚好他帮了大忙，所以坐他的车子顺路回来了。”
　　“刘飞那种人能帮人什么大忙啊？”盛聪不相信，语气也挺鄙夷的。
　　童珊珊就说：“我知道刘飞不是个好人，之前也做出过不少坏事儿。可是人都有多面性，他今天真的帮了大忙，也确实做了大好事。昨天，托儿所春游的时候丢了一个小孩，你知道这事儿吗？”
　　“听了一耳朵，不过跟我们部门无关的事情，所以我没怎么在意。”
　　“今天刘飞同志帮忙一起救下了那个被拐子拐走的小孩子，而且抓到了拐子本人。”
　　盛聪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刘飞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明天你大概就会知道是不是真的了，我也没有骗你的必要。反正，人是复杂多样的，刘飞也是一样的。同时，我也并不会跟他做朋友，今天只是碰巧遇到。就这样，我还要去接孩子！”说完，童珊珊就一溜烟跑走了。
　　她跑到了托儿所，但里头已经关门了，老师跟孩子都不在了。
　　童珊珊想了想，去赵蕊家看了一下。
　　果然，齐小满被赵蕊接回来了。
　　“我今天有事去晚了，到了托儿所发现你还没去，我就把小满跟阿福一起接回来了。我还跟老师说了，要是你后头去了，直接来我家接娃娃就行。”赵蕊笑着说：“没想到你这么晚才来，托儿所还有人吗？”
　　“已经没人了，所以我来你们家问问看。”童珊珊说：“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我有点事情被耽搁了。”
　　赵蕊说：“这点小事还道什么谢啊？对了，你回来的这么晚，是不是来不及做晚饭了？今天我们老刘不回来，你跟小满在我家吃饭吧。”
　　赵蕊最近跟童珊珊接触比较多，她很喜欢童珊珊的性子，所以想跟她做好朋友。
　　童珊珊说：“谢谢你，但是今天不行，我出门前泡好粉条了，打算晚上做酸辣粉吃的。泡都泡了，不煮出来会坏掉的。”
　　“那好吧。对了，你知道吗？谭小军找到了！”赵蕊说：“听说是公安局打电话的，孩子找到了，拐子也抓到了。”
　　童珊珊小声说：“我知道的，谭小军是我无意中撞见的，也是我救下来的……明天可能就会传遍大院儿了，所以我先跟你说一声。”
　　赵蕊惊呆了：“你救的谭小军？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快点跟我说说。”
　　童珊珊就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听得赵蕊无限感慨。
　　“小童，你可真是个善心人！”赵蕊拉住她的手臂，一脸感动，“你救过我，现在又救了谭小军，我们能遇到你，真是……真是……”
　　“碰巧罢了，那是你们俩命大，就算没有我，也有别人会救下你们的。”童珊珊说：“太晚了，我先带小满回去了。”
　　“好。”
　　童珊珊拉着齐小满回家，一路上，齐小满都在兴奋地说着谭小军什么时候回家的事儿。
　　童珊珊想了想，说：“谭小军受了一点点伤，所以需要去医院治疗，等治好了，就可以回家了。”
　　童珊珊跟刘飞出来的时候，听到警察说一会儿要陪谭副团长把孩子送去医院做大检查，特别要查一下脑子。
　　想到谭小军那副傻愣愣的模样，童珊珊就把齐小满的小手握得更紧了。
　　她说：“小满，以后就算是在这个大院儿里，你也不能跟陌生人一起离开，知道吗？只要是不认识的人，都不能跟他们走。”
　　齐小满听得似懂非懂，但小脑袋一直在点头。
　　童珊珊继续说：“如果对方说：‘齐小满，我是你爸爸的朋友，你爸爸让我来接你出去，你快跟我走吧。’你要怎么办？”
　　齐小满咬着下嘴唇想了一会儿，说：“如果是不认识的人，那就不跟他走。”
　　“回答正确！小满真聪明！”童珊珊很高兴，她笑着揉了揉齐小满的脑袋，“这样就对了，不管对方说认识你爸爸或者认识你妈妈，只要你没有见过这个人的脸，你不认识他，都不能跟他走。如果他要拽着你走，你就大喊着跑开，去找认识的大人求助。”
　　一边教着这些基本的东西，一大一小就踩着路灯的光芒回到了家。
　　屋内亮着灯，透过厨房的窗户，可以看到齐信川正在里头做着什么。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童珊珊高兴极了，赶紧拉着娃娃跑进去。
　　齐信川笑着说：“你带小满出去玩了吗？回来得挺晚的。”
　　“不是，有一点点事情耽误了，一会儿我再跟你说。我先去洗手，然后来煮酸辣粉。”
　　“我已经在煮了，你跟小满洗了手先去喝水，一会儿就开饭了。”
　　“好。”
　　童珊珊带着齐小满去卫生间洗手，洗完手走出来，发现餐桌上居然放着一小堆李子。
　　“咦？你怎么又带水果回来了？”童珊珊拿了两个李子蹦到厨房去了。
　　齐信川搂住她，低声道：“别人给的，这李子我尝了，还挺甜的，但是小满估计不爱吃。”
　　“没关系，我今天出去，有人给了我一个苹果，晚上吃了饭，把苹果切了给小满吃。”
　　“这人也真舍得，居然给你一个苹果。”
　　童珊珊把李子洗了，自己先尝了一个，果然，味道酸酸甜甜的，很好吃，她把另一个拿给齐小满尝。
　　齐小满咬了一口就皱起了小脸：“酸……”
　　童珊珊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李子就是酸酸甜甜才好吃啊。”
　　“我不吃……”
　　“好，等后面再看到枇杷，我给你摘枇杷吃。”童珊珊说：“还是春天好，水果也多起来了。”
　　“你这么喜欢吃水果。”齐信川说：“后头桃子、西瓜、葡萄都会上来了，到时候可以天天吃。”
　　童珊珊说：“我这个人没什么梦想了，我的梦想就是将来每天有肉和水果吃。”
　　“那我努努力，争取早点让你过上这样的日子。”
　　童珊珊的脑袋瓜子还是挺聪明的，她大眼珠子一转，低声说：“齐信川，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别是又研究出什么东西了吧？”
　　“差不多了，现在还不好说，有个难题一直没有解决，要是解决了，年内我还能要一个奖品。”齐信川说：“你说，我们要一辆自行车好不好？”
　　童珊珊眼睛一亮：“好啊，当然好啊！但是，能要一辆我可以骑的自行车不？那种太高了的大车子我骑不了，腿短了。”
　　路上最多的是二八大杠，但也有一些条件好的女同志会骑小一号的那种自行车，那种自行车更贵，也更难得，能骑上这个车的，可都是条件极好的家庭了。
　　齐信川说：“我本来就打算要一辆给你骑的那种车，以后你出门，就方便多啦。”
　　“你可真是太好啦。”童珊珊跳了起来，一把抱住了齐信川。
　　这日子可真是太有盼头了，童珊珊年纪轻轻的，就要坐拥收音机、缝纫机和自行车了！
　　齐小满抓着那个没咬完的李子，待在厨房外头默默看着这一切。
　　等两个大人亲热够了才想起了门外的小朋友，童珊珊把他手里的李子拿走了，洗刷了一下递给齐信川吃了，然后就拉着娃娃去餐桌边坐下，准备吃晚饭。
　　酸辣粉的材料都是童珊珊出门前准备好的，但齐信川做饭的口味跟她的不太一样，味道更重一些，齐小满被辣的吸溜吸溜直喝水。
　　童珊珊说：“下次给小满做这个，调味料要单独调。”
　　“好，我记住了。”齐信川说：“到底还是没有你细心。”
　　吃过晚饭，齐信川去刷碗，童珊珊拿出了那个苹果，洗干净以后切成小块儿，分给了齐小满一半，剩下的一半，她跟齐信川两个人分吃了。
　　等齐小满洗了澡睡着了，童珊珊就一边嗑瓜子，一边在客厅跟齐信川说话。
　　“五月二十二是小满，那天无论如何你也要早点回家，我会做一些好菜，再给小满做长寿面。”童珊珊看着年历，说：“怕你时间安排不过来，所以提前跟你说。”
　　“好，我记住了，到时候我会提前调整时间的。”齐信川说：“你之前不是说有事儿要跟我说吗？是什么事？”
　　童珊珊一拍脑门：“差点忘记了，我跟你说，我今天在国营商店碰到拐子跟谭小军了，刘飞也在那儿，我救了谭小军，刘飞抓到了拐子！”
　　齐信川非常惊讶：“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会忘记吗？”
　　“就是忘了嘛。”童珊珊甜甜一笑。
　　齐信川哭笑不得：“你做得可是救人的大好事，这也能忘记，说明你是真的不在意这些，只是很寻常地做了这些事。”
　　“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啦，都是认识的小孩子，看到了也是缘分，救下他也是缘分。”童珊珊说：“我今天还教了小满很多小知识，他那么聪明，应该不会被拐子骗走了。但是，最重要的还是家长要看好孩子，我深感责任重大。”
　　齐信川伸手搂住她：“谢谢你。”
　　童珊珊也抱住他：“不用谢。”
　　“我妈说得没错，我能娶到你，是撞了大运气了。”
　　“是啊，所以你要好好珍惜我。”童珊珊一点也不客气地说道：“礼拜天出去爬山，你还记得吗？”
　　“记得，我有时间，也准备好了。”
　　“这还差不多。”童珊珊说：“昨天的春游只有阴影，一点也不愉快，我要让小满重新度过一个愉快的春游。”
　　第二天，齐信川早起做了早饭，一家三口吃了饭，高高兴兴一起出门。
　　童珊珊在路口跟齐信川说了再见，就拉着齐小满去了托儿所。
　　到了托儿所外头一看，好家伙，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围观什么。
　　童珊珊兴冲冲地跑过去：“怎么啦这是？看什么热闹呢？”
　　最靠近她的一个孩子妈妈头也没回直接说：“你不知道啊？咱们托儿所的齐小满的妈妈从拐子手里救下了谭小军呢！听说还在大街上跟拐子大打出手了，齐小满妈妈还受了伤，哎呀，当时可惊险了！你快来听！”
　　童珊珊说：“什么受伤？我没受伤啊。”
　　“没说你受伤，说的是齐小满的妈妈……”那家长回头一看，立刻尖叫起来，“童珊珊来了！”
　　围起来的人群立刻转了个方向，接着人群又把童珊珊围了起来。
　　齐小满吓了一跳，紧紧地贴在童珊珊的身边。
　　“童同志！你没受伤吗？”为首的一个家长瞪大了眼睛像扫描仪一样把童珊珊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我没受伤，当时有人帮忙，所以拐子很快就被制服了。”童珊珊说：“我真没受伤。”
　　“哎呀，没受伤太好了！大英雄没受伤！”有人带头鼓起掌来，接着所有人都跟着鼓掌。
　　童珊珊被闹了个大红脸，之后所有人都围住她不放，硬要她说说当时的情况。
　　童珊珊没办法，只好说：“我先把小满送去托儿所，之后再说，不能耽误孩子上托儿所啊。”
　　人群散开一条缝，让她把娃娃送进了托儿所，结果连老师也要一起听昨天的事情，到最后，干脆在托儿所的小院子里举办了一个小型汇报演说。
　　童珊珊站在院子的高处，下面坐着一大群家长和孩子们，个个一脸崇拜地望着她。
　　童珊珊没办法，只能尽力把事件清清楚楚说了一遍。
　　徐老师一边听一边抹眼泪，哭完以后又冲上来拉住童珊珊的手：“童同志啊，谢谢你啊，感谢你救了谭小军！也救了我们啊！”
　　“是啊，我们带孩子出去春游，丢了一个孩子，组织上要处罚我们的，我心里也会一辈子不安的，幸好你救了谭小军。”
　　其他两个老师也走过来，围住童珊珊大哭了一场。
　　童珊珊赶紧安慰两个老师，最后找了一个借口，才从重重的“包围”中挤了出去，然后赶紧逃回家。
　　家里的邻居们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但没等到中午，从郑荷花到严奶奶，大家都拥过来了，要听她当街勇斗拐子的英雄事迹。
　　童珊珊被迫又在家门口重新做了一次演讲，讲完之后，邻居们个个往她家里塞吃的。
　　有的塞了自家做的油炸果子，有的送来了一兜子枇杷，还有的拎了豆沙包子过来，要童珊珊趁热吃。
　　她头晕脑胀，根本分不清到底谁送了什么，最后等人群散去了，她又问了一遍郑荷花，才把邻居们送的东西登记清楚。
　　“珊珊，你这也太谨慎了，大家被你感动了，送点吃的给你罢了，你还找个本子记下来，这是要做什么啊？”郑荷花笑着问道。
　　童珊珊收起本子，说：“这年月吃一口东西不容易，谁家都没那么好过，之后肯定是要做了吃的去还礼的。要不然，我成什么人了。”
　　“要我说啊，你就是那一等一的大好人！我可真是佩服你，你怎么有那么大的胆量，敢在街上跟拐子抢孩子啊？”
　　童珊珊说：“我有什么不敢的？他是坏人，我是好人，难道我还会怕他？只要我做的事情是对的，就没什么好怕的。”
　　郑荷花啪啪鼓掌：“我得让我家俩孩子都跟你学习！”
　　“可千万别，我这是判断了情况，当时也有认识的男同志在身边，所以我才敢的。你们家的孩子还小呢，见义勇为之前，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
　　“你这么说也对，还是要先保护好自己，才能去保护别人。”郑荷花说：“谭小军现在住院了，听说好像被喂了什么药，现在孩子有点糊涂。”
　　童珊珊点点头：“原来是被喂了药，怪不得看上去傻乎乎的。希望他早点好起来，我们家小满还想跟他一起做游戏呢。”
　　童珊珊勇救谭小军的事情一下子传遍了整个大院儿，很多人都跑来她家门口想要认识她，谭小军的父母还专门写了感谢信送到她家里来。
　　夫妻俩对她千恩万谢，谭小军的妈妈差点给她跪下了。
　　除了感谢信，谭副团长也给她塞了一叠票券，还问她有没有什么其他想要的东西，比如手表、自行车什么的。
　　童珊珊赶紧拒绝，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他们夫妻俩送出去，结果谭副团长又说：“锦旗我找人在做了，得过阵子才能送过来。”
　　于是，这件事被越传越远，警察也顺着那个拐子抓到了好几个相关人士，算是解决了一个大案子。
　　童珊珊原本跟齐信川约好了礼拜天要去爬山春游的，但有一个记者找上门来，说要采访她勇救孩童、智斗拐子的事迹，结果山没爬成，礼拜天上午就只做采访了。
　　采访是在大院儿的接待室里进行的，采访结束后，记者想给童珊珊拍一张照片，但是被童珊珊拒绝了。
　　“我不想太出风头了，谢谢你们，有这个采访就可以了。”童珊珊说。
　　记者又大力夸奖了童珊珊一番，之后说：“你长得这么好看，要是配上照片，这个新闻就更有价值了，真是可惜。”
　　但童珊珊不觉得可惜，拐子可不是什么好人，万一以后他的同伙根据照片找上门来了，那就不安全了。
　　如果不是报纸坚决不给用化名，童珊珊甚至还想用化名呢。
　　没几天功夫，童珊珊的这篇报道就刊登出来了，报社的记者给她送了一份过来，童珊珊虽然嘴上没说，但还是很珍惜地把报纸收藏起来了。
　　家属大院儿的宣传栏也贴了这个报道，杨政委跟爱人张南还请他们全家去家里吃饭。
　　张南做了很多好菜，有千张结红烧肉、炒豇豆、炖茄子、炖豆腐，还有一盘子爆炒的小河虾，看上去鲜亮得不得了。
　　一坐下来，张南就给童珊珊舀小河虾，把她的饭碗都盖住了，之后才给齐小满舀。
　　“张阿姨，这个河虾也太难得了，你们多吃点。”童珊珊赶紧谦让。
　　杨政委笑着说：“这是她特地给你准备的，说是要慰劳一下你。你做了大好事，就该吃点好的。快点吃，你多吃点，信川也吃。”
　　齐信川笑着说：“我是沾了珊珊的光。”
　　“不，信川也了不起，只是信川做的事情不好说出去的，外面人也听不懂。但是信川做的可是大事情，那是能保家卫国的，也能保护我们的战士减少牺牲和伤亡。”杨政委说：“所以你们都是好样的，都多吃一点。”
　　张南又给童珊珊夹红烧肉：“等下个月，再来我家吃肉，我给你做回锅肉吃。”
　　“那多不好意思？”童珊珊说：“我都没有请过阿姨跟政委吃饭。”
　　“小童做饭的手艺挺好的，改天，我们也去小童家吃个饭。”杨政委说：“我先跟你说，我喜欢吃辣椒，只要有辣椒的菜，我都爱吃，有没有猪肉无所谓。”
　　张南说：“你怎么好意思问小童要饭吃？小童自己的粮票肉票都不够吃。”
　　“大不了我带几斤大米过去嘛。”
　　童珊珊笑着说：“不用带大米，我们家的粮食够吃的，还有结余呢。我自己做衣服也能换点粮食或钱，日子过得挺好的。政委什么时候有空？我请阿姨跟政委去我家吃饭。”
　　“下礼拜吧，你肯定要请我吃饭的。”杨政委笑了一下，说：“你张南阿姨啊，想给你提供一个工作。”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36章
　　童珊珊愣住了：“工作？给我？”
　　“对。”
　　“这怎么可能？”童珊珊不敢相信。
　　城里的工作岗位是非常难得的, 一般来说，现在在城里可以有工作的，要么就是接班了家里人的岗位, 要么就是特殊型的正缺少的人才, 要么呢，就是家里长辈特别出息的, 可以给晚辈找个别的途径弄个单位留在城里工作。
　　其他那些没有岗位可以接班、家里也没有关系背景的年轻人, 可都是要去乡下锻炼的。
　　运气好的或者找了关系的，可以送去气候条件好一些的乡下，比如红星公社，这样的地方粮食收成好，还能吃饱饭。
　　运气不好的，或者找不到关系的, 那就只能去那些偏远的乡下, 不光吃不饱, 冬天还能冻死人。
　　至于回城，那得是过几年的事情了, 而且就算是回了城, 很多人也很难弄到工作岗位的, 所以八十年代才会有那么多人开始在街上做小买卖，都是因为找不到工作。
　　童珊珊能作为一个随军家属住在城里领粮票，她已经非常知足了, 压根没想过这几年可以找个工作干一干。
　　见童珊珊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张南笑着说：“是真的, 我还能骗你啊？”
　　齐信川问道：“张阿姨, 您之前的工作单位还有岗位吗？”
　　张南五十二岁了, 已经退休了, 但她是个闲不住的人，所以这两年一直在大院儿里做很多义务的事情。
　　“我之前的工作单位那是肯定没有岗位了，但咱们大院儿现在有了一个。”张南笑着说：“小齐，你猜猜是什么？”
　　齐信川说：“难道是托儿所？既然之前丢过孩子，是不是要增加一个老师？”
　　“托儿所确实要增加一个老师，不过这可是个好差事，大院儿里头已经在抢起来了，就算我想帮小童争取，怕是也争取不到。”张南说：“老岳在给自己儿媳妇争取这个工作呢。”
　　她说的老岳就是岳副军长，既然他在争取这个岗位，那其他人基本上是要放弃的。
　　托儿所老师的工资跟城里普通工人一样多，而且中午还能免费吃一顿午饭，吃完可以跟孩子们一起睡午觉，是家属们最羡慕的工作之一了。
　　童珊珊却说：“我不太适合做托儿所老师，我没有徐老师她们温柔有耐心。”
　　“是啊，我也是想着，你这么年轻，家里带着一个孩子已经不容易了，要是去做托儿所老师，就怕你会不耐烦。”张南笑着说。
　　“那咱们大院儿还有什么地方有岗位的？”齐信川说：“我是想不明白了。”
　　张南说：“这都五月份了，马上游泳池就要开放了，看门收票的还少一个呢。你别看这个工作只能做几个月，到九月底游泳池关门就没事情做了，但是争抢的人可多着呢。”
　　童珊珊说：“去年看门收票的人今年不做了吗？”
　　“老唐爱人还是要做的，但是老耿家的小儿媳妇儿怀孕五个月了，身体不太好，所以今年做不了了，就空出来一个位置。”张南说：“前天大家在商量这个差事要找谁，我就想到你了。我说了，一直只让领导干部们的家属去做这个差事也不是特别好，咱们得给其他人一个机会。特别是咱们小童，见义勇为还上了报纸的，这么善良勇敢的女同志，就应该给予一定的机会让她来发光发热。”
　　童珊珊忍不住笑了起来，在游泳池门口坐着看门收票能是什么发光发热的活儿啊？张南这种老同志果然太会说话了。
　　童珊珊说：“那他们就都同意了？收门票也是个好差事吧？大家不抢？”
　　“她们都同意了，主要是最近你的事迹大家都知道了，我一提出，她们都赞成，这事儿就算定下来了。你放心，这活计不辛苦的，就坐在门口收个票，晚上关门前打扫一下门口附近的卫生就行。里头的卫生有其他人打扫，你跟老唐爱人老万就一起收个门票，她是个老实人，不会欺负你的。至于休息什么的，你们俩自己商量着安排就行，谁家里有事就提前说一声。从六一干到九月底，一共四个月，每个月发二十五块钱、十五斤粮票、一斤肉票、一张肥皂票，比外头的工资是少一些，但干上四个月也有一百块了。”张南说：“小童啊，你觉得怎么样？想不想干？”
　　童珊珊很感兴趣：“当然想干啊，四个月就能赚一百块钱，还有粮票肉票拿，这么好的差事我怎么能错过呢？而且，我记得游泳池上午是不开放的，对吧？”
　　“对，游泳池下午一点半开到晚上，什么时候天黑了就什么时候关门。等七八月份天气长了，晚上下班就会晚一点。”
　　“那可真是太好了！”童珊珊笑着说：“我上午还可以在家做衣服，一点儿也不会耽误事儿。就是……接不了小满放学了。”
　　齐小满立刻瞪大了眼睛看着童珊珊，然后说：“妈妈，我放学可以去阿福家里或者顺顺家。”
　　顺顺就是跟齐小满关系好的另一个小朋友，长得胖乎乎的那一个，他叫郭顺，因为他上头还有哥哥姐姐在上学，所以郭顺妈妈很忙，平时不怎么跟童珊珊来往。
　　童珊珊说：“一天两天不要紧，要是四个月都跑人家家里去，就会影响别人了。而且，等盛夏到了，得七点半才能关门回家，小满的晚饭也没法解决……”
　　齐信川说：“没事儿，还是跟之前一样，让严奶奶帮着接一下就行，晚上我们俩谁先回家，就去严奶奶家接小满回来。”
　　请严奶奶照顾孩子是要给钱的，但也给不了多少，但是给钱可以不欠人情债，其实是划算的。
　　童珊珊认真地看向齐小满：“小满自己怎么说？你愿不愿意让严奶奶接你放学？”
　　“我愿意的，妈妈去工作，我不耽误妈妈工作。”齐小满的表情很认真，“我还可以去找妈妈玩儿。”
　　张南说：“就是，让老严接了小满，给你送到游泳池门口也行啊，然后让小满在那边玩儿，或者学个游泳也行。六月份下班不会太晚，你下了班带着小满去食堂吃个饭，不是挺好的？”
　　“张阿姨说得对，那……这个工作我就接下来了。”童珊珊站起来，很认真地给张南鞠躬，“谢谢您这样帮我。”
　　“嗨，你这孩子，还这么客气！我看你是个好孩子，所以才愿意帮你啊。换了其他人，我可懒得开腔的。你跟旁人不一样，你人聪明，心眼好，还勇敢，我啊，可惜没能生个女儿，我要是有女儿，一定要养成你这样的。”张南说着，伸手捏了一下童珊珊的小脸，“看看这小脸，长得多好看啊，小齐有福气。”
　　“咱们信川也好看的。”杨政委说：“就算脸上有疤也好看。”
　　“小齐确实是好看的，但脸上这疤痕也是有影响的，你们没想过找找人看看？”张南道。
　　齐信川说：“没事儿，这个也不影响什么。”
　　张南说：“我还是觉得心疼小齐，这么好看的一张脸，留了这样的疤痕，要是去掉了，得多好看啊。”
　　吃过晚饭，童珊珊帮着张南收拾了碗筷，然后俩人一起去厨房洗碗刷锅。
　　趁男同志都不在，童珊珊就小声说：“张阿姨，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张南立刻说：“什么事儿啊？你说，只要我能办的，都行。”
　　童珊珊说：“我之前找人问到了一个乡下的土方子，是可以祛疤的，我也找到那个药了，但是就怕齐信川不愿意相信，不敢用那个药。我想过了，反正晚上都聊到这件事了，能不能请张阿姨帮我个小忙……”
　　“说我帮小齐找到了一个祛疤的药？”张南抢着说：“当然可以啊，这不是很小的一件事吗？”
　　“那就谢谢张阿姨的。”童珊珊忍不住笑了起来，“等过几天，我来阿姨家一趟，回去以后，就跟齐信川说是阿姨给我的药。”
　　“好，你哪天过来？我做炸糖饼给你吃。”
　　童珊珊的空间里面是有现成的药物的，但名头一直不好找，她一个乡下人，也不可能突然在城里找到了什么名医，所以一直没找到机会拿出来。
　　但要是借助张南的名义，就可以光明正大拿出来给齐信川使用了。
　　那个祛疤的药物非常好用，所以一个月只能给齐信川用两次，这样慢慢来，差不多半年就能退个七七八八了，也不会引人怀疑。
　　洗好碗盘，时间也不早了，童珊珊就跟齐信川带着齐小满回家了。
　　“看来张阿姨真的很喜欢你，连这样的工作机会都帮你争取到了。”齐信川说：“不过，游泳池收票的差事看起来轻松，其实也不算很简单。”
　　“怎么说？”童珊珊认真问道：“你快好好说说。”
　　“大院儿人多，游泳池就那么一个，天热的时候大人小孩都想去游泳，所以才会按每家的人数□□。但那个票呢，很容易作假，有些厉害的半大小子，能做出很多长得差不多的票，可以天天去游泳。这本来没什么，但要是去的次数太多了，还是要在门口把他们拦住，不能让他们进去的。你年纪轻，就怕他们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故意想要激怒你。”
　　“这个我可不怕的，我年纪轻怎么了？我得好好工作嘛，破坏规则太多次的人，我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因为有了这份工作的关系，所以童珊珊的心情一直很好。
　　不过，因为事情暂时还没公开，所以她谁也不敢告诉，隔壁郑荷花问她为什么这么高兴，她就说：“因为小满要过生日了嘛，我还在想，要给孩子做个什么礼物。”
　　虽然买来的礼物也很好，但童珊珊还是想给齐小满亲手做一样礼物。
　　郑荷花说：“做个衣服嘛，你手巧，就做一套好看的衣服。”
　　“衣服平时就在做了，不算特殊。”
　　“那怎么办？我也想不出来了，我们家孩子过生日，就是吃一碗鸡蛋面，可没有像你这样还想着法子给孩子送礼物的。”
　　童珊珊说：“小满情况毕竟不同，而且，我们一家三口说起来也是今年才做上家人的，我想让这第一个生日特殊一点。”
　　好在离二十二号还有一点时间，所以童珊珊还有时间去慢慢想，如果到时候实在想不到什么好主意，那就只好把之前做的一套小西装外套当做礼物送给齐小满了。
　　当天晚上，齐信川回来得很晚，齐小满都睡觉了他才踏进家门。
　　等他洗好澡，童珊珊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
　　“你快过来试试这个。”童珊珊说着，伸手蘸了一点儿药膏，涂在了齐信川的伤疤上。
　　他先是愣了一会儿，之后才问道：“这是什么？祛疤的药？”
　　“对，祛疤的药，是张南阿姨拿给我的，说找了一个老中医弄来的，不管行不行，试试看总是可以的。”童珊珊说：“一个月涂两次，我都给你记好时间了，隔十五天涂一次，我给你涂。”
　　齐信川对祛疤这件事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但童珊珊都把药拿回来了，他便说：“好，都听你的。”
　　涂好药，两个人靠在一起聊了一会儿闲散话，童珊珊就问齐信川知不知道齐小满喜欢什么。
　　齐信川说：“喜欢玩具，我也都做给他了，小车子、小手qiang、小马刀一样没少过他的。”
　　“除此之外呢？”
　　“喜欢吃糖。”
　　“唉，我也只能想到这些。”童珊珊叹口气，“算了，之后再慢慢想吧。”
　　在齐小满过生日之前，童珊珊还要准备一件大事，那就是请杨政委跟张南吃饭。
　　五月份的蔬菜倒是很丰富，可选择的菜品非常多，豌豆、蚕豆、茄子、西红柿、空心菜……每天买菜的时候都得犯选择困难症。
　　她倒是都想买回家，但奈何手里没那么多钱，好在现在可以天天吃不一样的蔬菜，连齐小满都能多吃几口。
　　想了几天，童珊珊还是把菜谱给安排出来了。
　　礼拜六的下午，她先去托儿所接了齐小满回来，然后让齐小满自己玩儿，她就钻进了厨房里，开始大展身手。
　　六点钟，齐信川回来了，他洗了手也钻进厨房给童珊珊帮忙。
　　童珊珊一边做菜一边说：“这会儿已经有苍蝇蚊子了，纱窗破了一个大洞，得换一下了。”
　　齐信川看着童珊珊用碎布补上的纱窗，低声说：“我明天来换上新的，你别担心。”
　　“纱门倒是挺新的，今年不用换了。我卧室的纱窗也是好的，就是你跟小满那边的纱窗，也破了几个小洞。要是窗纱多，就给换一些，要是不够，就算了，反正我已经绣了小花在上头了，也不难看。”
　　童珊珊心灵手巧，早在上个月检查纱门纱窗的时候，就把那边的纱窗破洞给绣上了小花，不仅可以挡住几个小破洞，看上去也更俏皮可爱。
　　齐信川笑着说：“我看见那几朵小花了，特别好看，所以，我想着今年就不换了吧，等明年要是破洞大了再换。要不然，你绣上去的小花多可惜。”
　　“也行，那就不换了。”童珊珊冲他甜甜一笑。
　　齐信川没忍住，凑过去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童珊珊不甘示弱，也立刻亲回去了一口。
　　俩人正在忙乎，就听见外头路过的邻居大声招呼道：“小童啊，做什么好吃的呢？闻起来这么香！”
　　童珊珊笑着说：“做了点好菜，今天要请人吃饭。”
　　到了六点半，杨政委跟张南准时到了齐家的家门口。
　　齐信川跟齐小满把他们俩迎接进来，请到沙发上坐下，然后给两位泡茶。
　　童珊珊穿着一件围裙跑了出来：“马上就开饭了。”
　　“我来看看，要不要帮忙啊？”张南立刻跟去了厨房，想给童珊珊帮忙。
　　童珊珊笑着说：“不用张阿姨帮忙，菜都弄好了，就差最后一点儿了。”
　　很快，就正式开饭了。
　　童珊珊做了肉末茄子、家常豆腐、虎皮青椒、干笋炖肉，还有一道专门为杨政委准备的卤煮豆腐干，里面放了很多干红辣椒，口味重，下酒配饭都是一流的。
　　童珊珊尝了一点，觉得特别辣，杨政委应该会喜欢吃的。
　　除了饭菜之外，齐信川还开了一瓶白酒。
　　杨政委尝了一口卤煮豆腐干，立刻大声说：“这个东西好！这味道太好了！就这个料，煮点别的也会很好吃的，把什么毛豆、花生放进去煮，那多带劲儿啊！”
　　童珊珊立刻说：“卤汤我还留着呢，明天早上我去抢一些毛豆和花生，煮好了给政委送过去。”
　　“不行不行，那也太麻烦你了。”张南说：“你把卤汤分我一半，我回去自己给老头子卤。我跟你说，你可别惯着他，你带个孩子，还要做衣服，哪有空给他卤这些东西。就让我去做吧，反正我退休了，买菜也有人跑腿。”
　　政委家是有勤务兵的，所以张南不需要大清早起来去抢菜。
　　童珊珊笑着说：“那好，一会儿我把卤汤分一半给张阿姨。”
　　童珊珊做了这么久的饭菜，手艺也是越来越好了，她以前看过很多食谱，所以做菜的花样比其他人好看。
　　比如她做的肉末茄子，是把紫红色的长茄子对半切成两个长条，然后在茄子面上切出网格状的花刀，先起油锅下锅炸熟，最后再做肉末浇汁，浇在一层一层的炸长茄子上，又漂亮又好吃，连杨政委这种见过世面的人都夸她手艺好。
　　这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杨政委说：“小童的手艺真的可以，要是能经常吃到就好了。”
　　张南说：“你可别想了，今天这一段饭可不便宜的，又花钱又费心思的，哪能经常做给你吃啊？”
　　童珊珊笑着说：“经常吃怕是办不到，不过，之后我要是做了什么下酒的好菜，就让齐信川给政委送一点过去吧，反正做都做了，也不在乎多做一点儿。”
　　“那咱们说好了啊，以后有什么下酒的好菜都要想着我。”杨政委走的时候，手里还抓着一个小锅子，里头装着童珊珊分出去的半锅卤汤。
　　等送走客人后，齐信川去收拾打扫，童珊珊坐在沙发上听收音机喝茶。
　　齐小满趴在旁边画画儿，童珊珊问他：“小满，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呀？”
　　齐小满好奇地看着她，“小满什么都有了。”
　　童珊珊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这孩子的头发软乎乎的，跟他的性格一样，也很柔软。
　　不过，这么小的孩子，可能也确实想不到自己想要什么吧。
　　童珊珊倒是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当天晚上洗了澡就趴在餐桌上写写画画起来了。
　　齐信川过去看了一眼，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圆乎乎的。”
　　“等我做出来你就知道了。”童珊珊说：“我明天要去百货商店看看，能不能买到想要的布料。”
　　之后的几天，她都在悄悄准备齐小满的生日礼物，每次只要孩子在家，她就会把半成品藏在自己的屋子里，只有孩子在托儿所的时候她才会开始动工。
　　很快就是五月下旬了，离齐小满的生日还有两天，童珊珊也把礼物做好了。
　　童珊珊打算二十二号的当天早上去买最新鲜的菜跟肉，之后还要去买蛋糕，然后就等着齐小满放学回来，开始给他过生日了。
　　齐信川这几天也总是天亮着就回家了，到小满那天如果他回来得早，还赶得及去附近的照相馆给齐小满拍一张生日照片。
　　这会儿的人不怎么讲究这些东西的，但童珊珊觉得家里不差钱，可以给孩子多留个纪念。
　　“小童啊，你家还有醋吗？借我一点儿用一下。”郑荷花过来敲门了，“我做菜做到一半发现我的醋用完了。”
　　童珊珊赶紧给郑荷花倒了一点儿醋，然后端了出来：“给。”
　　“谢谢啊。”郑荷花端着碗正要回家，忽然发现道路那头走过来一个眼熟的女同志，她眨了眨眼睛，又看了一眼，说：“小童，你看那个是不是谢文华跟她妹妹？”
　　童珊珊眼神比她好看，立刻就说：“确实是谢同志跟她妹妹，她看上去完全恢复了。”
　　“她怎么还回来啊？我以为她会跟董立离婚，然后再也不回来了。”
　　“说不定是回来收拾行李的。”
　　谢文华跟妹妹一路走过来，一直非常平静地跟所有邻居打着招呼，走到齐家门口，也喊道：“小童好，老郑好。”
　　郑荷花说：“谢同志，你身体好了吗？”
　　“都好了，下个月就可以回去上班了。”谢文华瘦了一些，但精神看上去还不错。
　　“那你……你这是回来住？”郑荷花又问道。
　　谢文华笑着说：“我的家在这里，我不回来这里住，我要去哪里住啊？”
　　“老董都调走了……”
　　之前的事情影响太恶劣了，所以董立直接被调去了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可能再有两年，也要回家了。
　　谢文华笑着说：“这房子现在跟老董无关了，这房子暂时给我住。不过，我也住不了多久就要搬家了。”
　　“搬去哪儿啊？”
　　“搬去那边。”谢文华指了指那一头的干部小楼。
　　郑荷花惊讶极了：“你说真的啊？你搬去小楼？为什么啊？”
　　谢文华说：“我家小妹妹争气，下个月要跟秦师长结婚了。我身体不好，小妹跟秦师长商量过了，到时候接我过去，照顾我一段时间，再给我找个干部结婚。”
　　郑荷花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非常古怪，她尽量挤出一个笑容，然后说：“那可真是恭喜你了，这以后要过上好日子了。”
　　“那可不？秦师长到底是师长，我家小妹还是个有福气的，以后跟了秦师长，那可是享福了。”谢文华一脸骄傲。
　　但她身边的谢文月却没有半点笑容，她年轻的脸庞带着一丝羞耻，眼睛也一直盯着地面看，不敢看童珊珊跟郑荷花。
　　等她们姐妹俩进屋后，郑荷花立刻抓住童珊珊的手臂，低声道：“我的天，谢文华的小妹妹才十九岁！那个秦师长都四十好几了，做爹都嫌大呢，谢文华在想什么啊？而且老秦什么时候离的婚？我怎么没听说啊？”
　　“没听说就是还没离嘛。”童珊珊说：“谢文华倒是挺会挑妹夫的。”
　　郑荷花说：“这是会挑？这是害人吧。谢家的爸爸妈妈也没意见吗？”
　　“能有什么意见啊，那可是师长，以后要什么有什么。”
　　“我还是不能接受，我也是有闺女的人，反正我的闺女过些年，不能跟这样的人结婚。”郑荷花很认真地说道。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就各自回去继续做饭。
　　吃过晚饭，童珊珊先去洗澡，洗好澡她顺手把自己的内衣裤洗了，然后拿出来晾晒。
　　其他上衣跟裤子就留给齐信川拿去洗，不用她操心。
　　她端着一个小盆子，高高兴兴推开纱门走出来，却被一个一动不动的人影吓了一跳。
　　“谁啊？”童珊珊喝道：“站在我家门口做什么？想偷东西？”
　　“不是……我不偷东西！”人影从暗处走了出来，她声音压得很低，一边回头看隔壁一边小声哀求，“童同志，你能……能跟我说说话吗？我……”
　　童珊珊非常诧异，没想到这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居然是谢文月，而且，她还想跟自己说说话。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37章
　　童珊珊跟谢文月一点儿也不熟, 两个人只是点头之交。
　　之前，谢文月一个月会来谢文华家里三四次，要是童珊珊看到了就会问声好, 除此以外的交流一概没有。
　　所以童珊珊不明白谢文月为什么想跟她说话？她们俩能说什么啊？
　　童珊珊先把内衣裤在角落处晾好, 就皱着眉头说：“咱们又不熟，你要是有什么问题, 应该去找你姐姐啊。”
　　“我……我不敢跟我姐说……童同志, 我听说你是个见义勇为、乐于助人的大好人，你能……能帮帮我吗？求你了，我只想跟你说几句话……”
　　映着门口透出来的微弱光线，童珊珊看到谢文月哭了起来。
　　谢文月相貌不错，虽然不是大美女，但也是个清秀小佳人。
　　“你哭什么？你都要结婚了, 喜事在前, 应该高兴一点嘛。”童珊珊说：“我穿着睡衣睡裤没有带草纸, 你自己用袖子擦擦吧，别哭了啊。”
　　谢文月真的用袖子擦了眼泪, 然后低声说：“我姐在洗澡, 我溜出来透透气, 听见你出来的声音，我就过来了……我……童同志，我不想嫁给秦师长……他都那么大岁数了, 还没离婚，我不想嫁给他……”
　　“那你跟你姐姐和家里人说一声不就行了吗？你跟我说, 也起不到作用啊。如果是诉苦, 你也找错人了, 我俩真的不熟。”
　　“我家里人不会听我的, 我姐一直是个有出息的人，她帮我做好的决定，连我爸妈也会听她的。可我真的不想嫁一个那么老的男人……”谢文月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童珊珊说：“你跟我哭那是没用的，你去跟你妈妈哭，到底是做母亲的人，哪有不心疼孩子的呢？说不定你哭着哭着，她就心软了。”
　　“不，我妈只会对我姐心软，我们家那么多孩子，我妈最疼我我大姐。童同志，你能帮帮我吗？帮我跟我妈说一说……你人这么好，你能帮帮我吗？”谢文月死死盯住童珊珊，一副拿她当救命稻草的样子。
　　童珊珊说：“对不起，这事儿我真帮不了。”
　　“可大家都说你是个见义勇为的大好人……”
　　“那你也不能强迫我帮你啊，我是好人就必须帮你？你这不是道德绑架吗？”童珊珊说：“还有，我见义勇为，那是救人性命，你这事儿说白了是你的家务事，而且还牵扯到结婚，这种事我能帮你什么呢？你要是实在拒绝不了家里人的决定，你就去找你学校的老师帮忙啊。我记得你还在读高中，对不对？六月底才毕业呢。”
　　谢文月是这个年代为数不多的高中生之一，她正在读高三，还有一个多月才毕业，算是高材生了。
　　谢文月面色一暗，低声道：“就是因为我高中快要毕业了，所以我大姐才急着要我跟秦师长结婚。只有毕业就结婚，我才不会去农村。”
　　“你自己也不想去农村锻炼？”童珊珊问道：“你只要去了乡下，不就不用结婚了吗？”
　　“我不知道，我没怎么去过农村，但是我听说下放非常辛苦，我有几个中学同学都累病了……”
　　“既然你自己也不想下放，那嫁人不是最好的选择吗？虽然人家年纪大了一点，但是跟你各取所需，挺公平的。”
　　“就算要结婚，我也想找个年轻一点的人结婚，为什么一定要跟他？他都四十七岁了，我才十九啊……我心里多委屈啊……他们只想着要我赶快找个有能力的人结婚，怎么没想过我？我想找个年轻人……”谢文月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那你去找啊，你光这么哭，就能找到人结婚了？你想嫁年轻的，那就去找年轻的，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童珊珊说：“还有，你要哭也别在我家门口哭，看着怪吓人的，你快点回去吧。”
　　谢文月还是不想走，她说：“那我要找谁结婚啊？”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妈，你回家问妈妈去。”说到这里，童珊珊已经不耐烦了。
　　隔壁传来一个熟悉的喊声：“小月，我洗好了，你来洗澡吧。小月？你人呢？”
　　谢文月跟个兔子一样跳了起来，然后闪电般往家里跑。
　　童珊珊撇了撇嘴，进屋睡觉去了。
　　很快就到了小满那天，童珊珊五点钟就跟郑荷花一起去抢菜了，路上还碰到了不少大院儿的邻居，大家站在一起排队，有说有笑的。
　　童珊珊买了蚕豆、苋菜、青椒、活蹦乱跳的小鲫鱼、半篮子新鲜土豆，又买了一斤猪肉。
　　乔三梅说：“小童怎么买这么多好菜？”
　　郑荷花笑着说：“今天是小满过生日呢。”
　　“小孩子过生日不用吃这么好的东西，打两个鸡蛋吃个面条就好了。”乔三梅说：“小童可真是舍得。”
　　“一年就过一次生日，吃好一点也没什么的。”童珊珊说：“我还要去买点别的，先走了啊。”
　　“哎呀，还要买什么啊？”乔三梅没走，直接跟了上去，想看看童珊珊到底要买什么。
　　童珊珊在粮油店买了一些糯米和红豆，郑荷花说：“端午节还早呢，这么早就买糯米容易长虫子的。”
　　童珊珊说：“不是包粽子，我打算做一个八宝饭。”
　　“又不是过年，居然吃八宝饭啊？”
　　“今天小满过生日嘛，我本来想给他买鸡蛋糕吃的，但他说上星期吃了两次鸡蛋糕了，想吃个别的甜食，我就想给他做个八宝饭试试。”
　　乔三梅再一次大惊小怪道：“小童，你对小满也太好了，虽说小满不是你的孩子，但也不用这么讨好孩子的。养孩子啊，一味讨好是没用的，只会把孩子教坏了。”
　　郑荷花说：“小满很乖的，哪里有教坏了？”
　　“现在小，看着乖，但要是宠坏了，以后就拗不过来了。又是个男孩子，不管严一点，以后出去做小混混，那是要气死的。”
　　童珊珊笑着说：“好，我记住了，我肯定不会溺爱孩子的。”
　　乔三梅笑了：“真要记住才行呢，不过我也是多想了，只要后头你生了自己的小孩，自然就会对小满疏忽起来的。”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呢？珊珊是那种人吗？”郑荷花有点不高兴地说道：“就是给孩子做点好吃的罢了，哪里有什么宠坏不宠坏的？珊珊家里不缺吃的，做点吃的怎么了？我这是家里口粮紧张，要不然，我也天天给孩子做好吃的。”
　　乔三梅大概是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找了个借口提前溜走了。
　　等她走了以后，童珊珊笑着说：“谢谢荷花姐。”
　　“谢什么嘛，我也就是说句实话罢了。有条件的，谁不想给孩子吃口好的啊？我这是没办法，天天给孩子们吃土豆。”郑荷花说：“还好我自己种的小菜现在长得好，素菜倒是不缺吃。”
　　郑荷花自己种的青菜、苋菜、韭菜都长得很好，她来菜市场，主要是为了补充土豆、胡萝卜、豌豆、蚕豆什么的。
　　这些东西比较容易饱肚子，跟米饭混在一起煮，每个人都能吃上满满两大碗，既能吃饱，又能节约大米。
　　童珊珊家里虽然口粮充足，但她也学会了用这些东西跟米饭一起煮。
　　不过齐信川好像不太喜欢胡萝卜，每次要是遇到胡萝卜煮米饭，他就会少吃半碗。
　　所以童珊珊现在不怎么用胡萝卜煮饭了，买了胡萝卜也只是拿来炒菜吃，这样她跟齐小满可以多吃点，齐信川就随意了。
　　两个人拎着沉甸甸的菜篮子回到家里，齐信川已经做好早饭了。
　　今天是齐小满的生日，所以齐信川做了鸡蛋挂面，齐小满一个人吃两个鸡蛋，童珊珊吃一个，他吃阳春面，再配上严奶奶之前送过来的泡菜，一家三口都吃得非常满足。
　　吃饱了之后，童珊珊就把齐小满送去托儿所了。
　　今天是他的生日，所以童珊珊特地给他穿了一套九成新的小衣服。
　　上头是白衬衫加一个蓝条纹的小外套，下面是一条浅褐色的裤子，裤子上还绣了一个小兔子的图案，显得特别可爱。
　　这套衣服是齐小满原来就有的衣服，一针一线都很细密，想必是他的亲生母亲亲手做的。
　　到了托儿所门口，齐小满说了老师好，姚老师就说：“齐小满今天穿得很精神呢，真好看。”
　　“小满今天过生日，妈妈给我穿好看的衣服。”齐小满还从口袋里拿出一颗高级水果糖递给姚老师，“妈妈还给我带了糖，姚老师吃。”
　　“谢谢齐小满，但是老师牙疼，不能吃糖，你自己吃吧。”姚老师笑着看向童珊珊，“是了，今天是小满，是小满的生日呢。”
　　“对，晚上我会早一点来接小满，到时候带他出去拍个照片。”童珊珊跟齐小满和姚老师说再见，就回家去继续做衣服。
　　上午，她把一件连衣裙的收尾工作做好，吃过简单的午饭，就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饭了。
　　首先是费工夫的八宝饭，糯米跟红豆早就泡好了，正确的步骤是熬红豆沙，但童珊珊有点珍惜粮食，所以打算用整粒的红豆作为内陷，只要煮得软乎，放够糖，应该一样很好吃。
　　养在水池子里的小鲫鱼也一条一条掐去内脏仔细清洗，童珊珊把收音机放在厨房，一边播放新闻节目一边干活。
　　那一头的一个老奶奶听见她放收音机了，就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她的厨房外头，隔着纱窗一起听。
　　童珊珊又倒了一杯水拿出去放在窗台上给老人家喝，之后就继续备菜。
　　等东西准备得差不多了，童珊珊看看时间，把小鲫鱼下锅用油煎了。
　　煎到两面金黄，就倒开水下去开始熬鱼汤。
　　这样熬出来的鱼汤味道特别鲜美，而且汤色奶白，大人小孩都喜欢喝。
　　童珊珊把鱼汤留在炉子上继续炖，自己洗了手关掉收音机，休息片刻顺便看看报纸。
　　老奶奶坐在她家门口已经睡着了，现在天气暖和，也不怕老人家会感冒，所以童珊珊没有打扰她，而是让她继续打盹儿。
　　鱼汤渐渐发出了诱人的香气，童珊珊心情很好，看完报纸走到厨房看了一眼，发现老奶奶已经回家去了，窗台上的水杯也喝空了。
　　她走出家门，正想要把水杯拿进来，路那头冲过来了一个怒气冲冲的中年女同志，她指着童珊珊的鼻子老远就喊道：“童珊珊！你给我站住！”
　　童珊珊愣了一下：“你好？我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那女同志这会儿已经冲到齐家的大门口来了，她骂道：“你不认识我，为什么要怂恿谢文月去勾引我们家老陈？你安的什么心思啊？”
　　童珊珊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啊？我跟谢文月根本不熟，我什么时候怂恿过她去勾引你的丈夫了？”
　　“谢文月都扑到我家老陈怀里去了，被我抓了一个正着，老陈还说要跟我离婚，要跟谢文月结婚！谢文月都说了，是你教她找对象的！这还能有假？”
　　“你自己刚才也说了，谢文月说我教她找对象，正常人提到找对象，都是去找没有结婚的男同志，谁会去找别人家的丈夫啊！你出了这种事，我很同情你，但你别迁怒在我的身上。冤有头债有主，谁抢你丈夫，你找谁去，你跟我在这耍什么横啊？”
　　那女同志原本气得浑身发抖，听完这句话倒是满脸通红，然后突然往地上一坐，两只手往大腿上一拍，哭起丧来了。
　　“哎哟，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我跟老陈结婚这么多年了，孩子都这么大了，现在老陈要跟我离婚，我可怎么办啊？哎哟，有人撺掇那些狐媚子去勾引我们老陈，现在还不承认啊！啊哟，我可怎么办啊！我恨不得一头撞死啊！”
　　隔壁几个邻居都被这些声音给惊动了，一个个跑出来看情况。
　　郑荷花说：“珊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文月去破坏她的家庭了，她丈夫要跟她离婚，现在她迁怒到我的头上来。之前有天晚上，谢文月跑来我家门口非要跟我说话，她说自己不想跟秦师长结婚，也不想做下放知青，还一直哭。我嫌她烦人，就说不想跟这个人结婚可以找另一个对象。荷花姐你说，正常人找对象，谁都会找单身男同志吧？”
　　郑荷花说：“就是啊，我也经常给人介绍对象呢，那都是介绍未婚男女，说找对象肯定是找没结婚的人啊。你这个女同志也是胡搅蛮缠，谢文月抢你家属，你去找她呀，你来找小童做什么？小童又不是谢文月的爹妈，一个邻居还能管谢文月做了什么事啊？你是不是脑袋不清楚啊？”
　　女同志也不管郑荷花说什么，只是继续坐在那里哭嚎。
　　童珊珊说：“没事儿，不用管她，让她继续哭。她在我门前哭，她丈夫也不会回心转意的。因为我要是那个老陈，我也不会跟她这样蛮不讲理、野蛮粗鲁、故意闹事的女人在一起的。”
　　女同志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你说谁野蛮粗鲁？谁蛮不讲理了？”
　　“当然是你啊，还能是谁？我都跟你说过了，我跟谢文月不熟，我也不认识你，不认识你说的老陈，你们之间的事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但你因为没有办法保住自己的家庭，所以就把火气撒在我身上。你撒在我身上，对我能产生什么影响吗？不，我什么影响都没有，但你的老陈依旧会跟你离婚！因为你根本就不想解决问题，你只想胡乱迁怒无辜的人！你这样的人，离婚了也是自找的。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平时生活中一直都很不讲理，就算没有谢文月，也会有张文月、李文月，抢走你的老陈。”
　　大概是被戳中心窝子了，女同志先是浑身发抖，接着两只眼睛变得赤红一片，然后她尖叫一声：“我跟你拼了！”就直直举着两只手要来掐童珊珊的脖子。
　　童珊珊轻轻往旁边一让，她被台阶拌了一下，直接往前一摔，摔了个大马趴。
　　郑荷花说：“我认得你，你是老陈的家属，你们家一天到晚吵嘴打架，有一回打得太厉害，把家里的桌子椅子全都砸了，孩子的作业都没有地方写，第二天去上学还被老师批评了呢。”
　　童珊珊立刻说：“怪不得老陈要跟谢文月在一起呢，看谢文月那个样子，就知道她肯定不会跟人吵嘴打架的，更不会砸桌子、砸椅子。”
　　她不是那种刻薄的人，但对上这种蛮不讲理、只会撒泼的人，她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地上的女同志原本就摔得不轻，现在听到她们俩一唱一和的冷嘲热讽，登时急火攻心，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有人问道：“她晕了，这可怎么办啊？”
　　之前的老奶奶走过来说：“慌什么，我来。”
　　她用大指甲盖用力掐了那个女同志的人中，没一会儿她就醒了过来。
　　醒过来之后，她第一件事还是要闹。
　　童珊珊厉声道：“我提醒你一下，你要找的仇家在隔壁，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跟谢文月也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是继续在我这里胡搅蛮缠，就别怪我不客气。”
　　在大院儿住久了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故意释放出杀气了。
　　但今天她有点生气，所以就用以前对着变异动物的那种气势警告了一下那个女同志。
　　那女同志果然被吓得不轻，要是童珊珊没有猜错，她很可能还微微有点尿失禁了，但是情况很轻微，所以也看不出来。
　　老奶奶也说：“人家小童没有说错，谁抢你男人，你去找谁啊，你来找小童是想做什么？小童长得这么漂亮，你是想让老陈再看上小童啊？”
　　这话一出，那女同志跟个兔子一样跑开了，然后就蹲在谢文华的家门口不动了。
　　郑荷花低声说：“珊珊，你别跟她一般见识，这个女同志一直都是这样的。她家的孩子跟我儿子在一个班读书，那孩子也很可怜，经常吃不饱饭，也没有地方写作业，身上的衣服也是脏兮兮的，我儿子还经常带点吃的分给他呢。”
　　童珊珊不理解：“她家老陈是什么级别啊？怎么会吃不起饭？”
　　“老陈是副团啊，你不知道？老陈以前在边境，身上好几个军功章的。你们家小齐是咱们军区最年轻的副营长，那个老陈是最年轻的副团长，那可真是年轻有为啊，才三十出头呢。”
　　三十出头就是副团长，那何止是年轻有为，肯定是以前立过大功劳才会有今天的。
　　童珊珊说：“可是这个女同志看上去不像三十出头的人……”
　　“她比老陈大不少，我记得是娃娃亲，老陈出去当兵前就跟她结婚了。他们家条件肯定不差的，孩子吃不饱饭，听说是因为她不好好做饭，也不给孩子粮票。她把家里的粮票和钱，都偷偷寄给自己的娘家人了。我就没见过这么当妈的人，自己的孩子饿着肚子，她倒好，寄钱寄粮票养活哥哥弟弟们。”
　　童珊珊点点头：“那她离婚是迟早的事儿，都是她活该。”
　　之后，她回到家里继续做饭，鱼汤炖好了之后，她又把红烧肉给炖上，这才锁好门出去接齐小满。
　　齐小满手里捏着好几个折纸，有纸青蛙、纸鹤、纸船，娃娃高兴得不得了，一路上都在跟童珊珊说这些都是小朋友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一大一小高高兴兴回到家，发现齐信川已经回来了，齐小满就更高兴了。
　　“爸爸！你怎么这么早就回家了！”
　　齐信川把娃娃抱起来，然后笑着说：“今天小满过生日，爸爸带你出去拍个照片。”
　　“我们三个一起拍。”齐小满说：“我要跟爸爸妈妈一起拍。”
　　童珊珊笑着说：“好啊，那就咱们三个一起拍。”
　　不远处，蹲在谢文华门口的女同志用一种有点极端的仇恨眼神看着这边，童珊珊跟齐信川都注意到了她的眼神。
　　两个人不动声色走进屋子里，趁齐小满去洗手上厕所的时间，童珊珊跟齐信川说了那个女同志的事情。
　　齐信川说：“陈副团的事情我也知道，有一次他跟我们喝酒，喝着喝着就失声痛哭，说想离婚，但是老家的父母不允许。他爱人的风评也很差，他们家那一排屋子的邻居，都不喜欢跟她来往。”
　　“这个女同志姓什么啊？”
　　“我记得好像是姓焦。”
　　“我看焦同志目光不对劲，一会儿我们出门的时候，要防止她做点什么。”
　　齐信川点点头：“这事儿交给我吧，我先出去，一会儿我找人在远处盯着，你跟小满过会儿再出去就行。”
　　“好。”
　　约定好了之后，齐信川就出去了。
　　童珊珊把炖好的红烧肉装好放进了橱柜里，接着把八宝饭蒸上，就关好门窗，带着齐小满出去了。
　　一家三口在附近的照相馆拍了一张全家福，童珊珊又做主让齐小满单独拍了一张四岁留念。
　　“洗几张啊？”照相馆的工作人员问道。
　　童珊珊说：“各洗两张。”
　　“好，下礼拜来拿就行了。”
　　走出照相馆，齐小满问道：“妈妈，为什么要洗两张呀？”
　　“因为爷爷奶奶也想看看我们小满的照片呀，你忘记了吗？我上礼拜给你读奶奶写来的信，还说想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呢。”
　　钱凤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写一封信过来，她的文化水平不算高，但自己也可以写信，写完后还会让齐香菱帮她检查一下错别字，之后才会郑重其事地寄过来。
　　一家三口慢慢回到大院儿里，刚走到自家那条路口，就听见郑荷花气愤的声音：“你这个人真是坏透了！居然砸烂人家的窗户！还把人家的锅给砸了！今天小满过生日啊，小童从早上五点就开始准备了，你居然把这么好的吃食给砸了！你凭什么糟践人家的粮食和心意？”
　　这年月，吃不饱的人大有人在，大家都痛恨糟蹋粮食的人，所以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跟着骂了起来。
　　童珊珊一把将齐小满塞到了齐信川的怀里，然后一口气跑到家门口。
　　“谁把我的锅砸了？”童珊珊厉声喝道。
　　门外的空地上，一个小战士气呼呼地揪着焦同志不放。
　　厨房的玻璃窗被砸烂了，玻璃碴子落得到处都是，玻璃窗跟纱窗都是开着的，窗台上还有很明显的泥土脚印。
　　很明显，是焦同志砸烂了玻璃，然后打开窗户爬进齐家的厨房把煤球炉上的蒸锅给砸烂了的。
　　地上，已经蒸得半熟的糯米饭跟红豆散了一地，看上去特别可惜。
　　小战士见到童珊珊，立刻红着眼眶道：“对不起，我本来看着好好的，但是没想到她速度那么快，等我跑过来拦住她，她已经把锅都砸了。”
　　焦同志蹲在地上，一脸解气地说道：“是我砸的！你怂恿谢文月抢我男人，我就砸了你的锅！还吃红豆饭呢，我要你吃个屁！”
　　童珊珊狠狠一拳头抡了过去，因为力气太大，就算小战士按住了焦同志，她也被整个人从这头打到了那头去。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大家平日见到的童珊珊一直是笑盈盈、乐呵呵的，没有人想到她会突然出手，而且还不是扇巴掌，是狠狠一拳头砸过去。
　　这架势，不像是女人打架，像是练家子在教训人。
　　焦同志扑倒在地上，刚发出第一个哭喊声，童珊珊就大踏步走到她的面前，然后揪住她的衣领后头，拖着她往外走。
　　焦同志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声：“你干什么？你干什么？救命！救命啊！老陈，快去帮我喊老陈！”
　　郑荷花赶紧跟上去：“小童，你要做什么？”
　　“去派出所，她破窗盗窃，毁坏我家的东西，不是有人看见了吗？”童珊珊回过头说：“那个小战士，跟上啊，你可是人证呢。”
　　小战士看了一眼抱着孩子跟过来的齐信川，见他点了头，他就赶紧跟在了童珊珊的身后。
　　焦同志拼命挣扎：“我不去！我不去！”
　　“是吗？那可由不得你！”童珊珊的语气非常冷静，她面沉如水，背影甚至透露出几分优雅。
　　她就这样一路揪住焦同志的后衣领，把她从家门口一直拖到了大院儿门口，然后顶着无数人围观的目光，又一直把人拽进了最近的派出所里头。
　　这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刚刚回家的杨政委也带着张南跑了过来，想来帮忙解决这件事。
　　但是童珊珊的态度非常坚决：“我不接受调解，也不接受任何物质上的赔偿，我只要她坐、牢。如果有人要包庇她，那我就去京市gaozhuang！”
　　年代不同，这个时候犯一点小错也会被关起来好好劳gai，轻则几个月，重则一年半载，反正得看运气。
　　杨政委看了看张南，张南说：“小童，你决定了？”
　　“我决定了，如果她的爱人想做点什么包庇她，我会连她爱人一起告。”童珊珊说：“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但跟这种人，没有什么道理可言，我只要她得到应有的惩罚。”
　　张南叹口气，说：“行，那就随你。”
　　童珊珊站了起来，彬彬有礼道：“谢谢政委跟张阿姨的关心，犯人我已经送来了，我该回家收拾一下，然后继续给小满过生日了。”
　　张南一惊：“今天是小满过生日？那她砸掉的吃食是……”
　　“是我给小满做的。”童珊珊说：“我先回去了。”
　　“好，你快回去吧。”张南说：“小齐，好好开导一下小童，别让她因为这种事儿气坏了身体。”
　　齐信川抱着齐小满点了头：“张阿姨放心，我会的，您别担心，珊珊没事的。”
　　说完，他陪着童珊珊一起走了出来。
　　童珊珊一直没说话，一直等到了家门口，她才说：“你去打扫厨房，我把炉子搬出来在走廊上炒菜，小满陪我做饭，好不好呀？”
　　齐小满立刻抱住她：“好！我给妈妈帮忙。”
　　齐信川长出一口气：“我以为你被气死了，你一直不说话……”
　　“我不生气，今天是个好日子，我要开开心心给小满过生日。”说着，童珊珊亲了齐小满一口。
　　虽然被这些事耽误了一点时间，但晚上七点整，一顿丰盛的生日宴还是照常举行了。
　　有奶白色的鲫鱼汤、酱红色的红烧肉、青翠的蚕豆炒鸡蛋、青椒土豆丝，还有香喷喷的大米饭。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38章
　　齐小满的脸上挂着惊喜的表情, 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盯着童珊珊看，他说：“妈妈，这都是做给小满吃的吗？”
　　“是的, 这都是为了小满的生日准备的。本来还有一碗八宝饭的, 可惜今天吃不上了。不过不要紧，过几天我再去买一点红豆跟糯米回来, 再做一碗给你尝尝。”童珊珊笑着说：“我们小满今天就四岁了, 祝小满生日快乐，要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地长大。”
　　齐信川也立刻道：“小满生日快乐。”
　　说着，他拿出了自己准备的礼物，给童珊珊和齐小满一人拿了一瓶。
　　童珊珊非常惊喜：“这是橘子汽水？这会儿就开始卖了吗？”
　　城里是有汽水喝的，不过一般要等到天气热起来的时候才有卖的。
　　汽水不需要凭票买，但价格也不便宜, 普通人家是不怎么舍得喝的。
　　齐信川说：“我去省城宾馆买的, 那里一年四季都有汽水卖, 还有其他饮料跟啤酒，下次带你过去看看, 那儿的高级东西比较多。”
　　齐小满是第一次见到汽水, 便立刻问道：“汽水是什么？”
　　“是一种好喝的饮料, 很甜的。”童珊珊说。
　　“妈妈喝过呀？”
　　“没喝过，听说过。”童珊珊说：“咱们都是第一次喝，快来尝尝看是不是像传说中的那样好喝。”
　　齐信川打开了瓶盖子, 先拿了齐小满的杯子给他倒了一杯，然后说：“慢点喝, 刚开始有点呛。”
　　齐小满好奇地抱着那个杯子看里头不断往上冒的气泡, 过了一会儿, 他才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然后瞪大了眼睛：“呀，有东西在嘴里跳。”
　　“是气泡，所以叫汽水。”齐信川笑着说：“好喝吗？”
　　“好喝。”齐小满又喝了一口，然后笑了起来，“真好玩儿。”
　　童珊珊也赶紧喝了一口，然后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他们基地是没有汽水生产线的，但特别大的基地有，所以其他基地也可以进货回来售卖，但售价非常昂贵，童珊珊买不起。
　　偶尔赶上小队出任务做出了突出贡献，会有可乐、啤酒作为奖励发给他们，那个时候，童珊珊喝过可乐和啤酒，她不喜欢啤酒的苦味，但对于可乐还是很喜欢的，可惜只喝过几次。
　　橘子汽水的口感跟可乐不太一样，但因为都是汽水，所以童珊珊很喜欢那种细密的气泡在嘴里疯狂跳动的感觉，饭都还没开始吃，童珊珊已经一口气喝完一瓶汽水了。
　　齐信川跟齐小满都盯着她看，童珊珊笑着说：“不好意思，这个东西太好喝了，我没忍住。”
　　齐小满赶紧把自己剩下的那半瓶汽水推给她：“妈妈喝。”
　　齐信川笑着说：“还有好几瓶呢，我再给你开一瓶。”
　　童珊珊摆摆手说：“没事儿，小满还小，应该喝不了一整瓶，要是喝完了，他今天就别吃饭了，我就喝这半瓶吧。来，小满尝尝这个红烧肉，都炖烂了，很好吃的。”
　　这么丰盛的饭菜只有逢年过节还有请客吃饭的时候才会出现，现在一家三口吃这么多好菜，也得赶上家里人过生日才可能实现。
　　一家人开开心心吃了一顿生日餐，因为菜准备得太多了，所以白米饭还剩下不少。
　　童珊珊说：“刚好明天早上可以做蛋炒饭吃。”
　　齐信川说：“鸡蛋只有一个了，明天早上我去买鸡蛋。”
　　“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你多睡一会儿，今天辛苦你了。”
　　童珊珊没接话，等齐信川把餐桌收拾干净了，童珊珊就跑去了卧室，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口袋走了出来。
　　齐信川在厨房里看见了，便说：“这是给小满准备的生日礼物？”
　　“算你聪明，猜对了。”童珊珊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齐小满放下手里的小木头车子，蹬蹬蹬蹬跑到童珊珊的身前：“生日礼物？妈妈给我的？”
　　“对，给你的。”童珊珊笑着把布口袋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给你。”
　　齐小满抱住那个圆乎乎的东西，看了半天，说：“这是……大老虎！”
　　“对，这是大老虎！之前去春游，小满没能看到大老虎，不是一直都很惦记吗？所以妈妈先给你做一个大老虎，让你每天可以抱着玩儿。”
　　齐小满兴奋坏了，抱着那个圆乎乎的老虎玩偶往厨房跑：“爸爸爸爸，你看我的大老虎！”
　　齐信川也有点儿意外，没想到童珊珊之前要做的东西居然是个老虎玩偶。
　　这个年代，像这样的玩具是极稀少的，有些手巧的老人家会给孩子们做老虎枕、老虎鞋，但也不是这种圆乎乎的卡通风格，像童珊珊做出来的这种圆乎乎的老虎玩偶，也是属于创新产物了。
　　这个老虎玩偶只有脑袋没有身子，所以硬要说起来，也可以说是一个老虎抱枕，反正黄色的大猫咪，脑袋上还有一个“王”字，怎么做都不会出错的。
　　齐信川洗了手捏了捏那个玩偶，然后说：“这是软的？里头填了棉花？”
　　“对，我把我的旧棉袄拆了，把里头的棉花掏出来弄松散了，晒过以后填充了进去。”童珊珊说：“那旧棉袄虽然很旧了，不过以前自家种的棉花可是好东西，不要浪费了嘛。”
　　拆下来的旧布料还能做两双鞋面子，这种废物利用真的太适合童珊珊了。
　　齐小满很惊讶：“这是妈妈做的？”
　　“对啊，是我做的。”童珊珊说：“怎么了？是太好看了所以不像自己做的吗？”
　　“像卖的，很贵。”齐小满高兴得不得了，抱着老虎玩偶要往外跑。
　　齐信川拉住他：“干什么去？”
　　“我要给阿福和顺顺看看。”孩子高兴得脸都红了起来了。
　　童珊珊说：“现在太晚了，他们可能都睡觉了，不好去打扰他们，等明天你再给他们看。”
　　“好。”齐小满又蹬蹬蹬蹬跑过来凑到童珊珊身边，“谢谢妈妈。”
　　“不用谢。”童珊珊说：“这个大老虎后面还有字哦，虽然小满现在不认得，但以后上了小学就认得了。”
　　齐小满把玩偶翻过来，发现右下角真的绣着一行小字，他转了转眼珠子，跑去厨房找齐信川：“爸爸爸爸，这是什么字？”
　　齐信川趁童珊珊不注意，就低声说：“齐小满四岁生辰留念。”
　　“什么意思？”娃娃没听懂。
　　“就是纪念小满的四岁生日。”
　　“哇啊！”齐小满更加兴奋了，抱着大老虎在整个屋子里乱跑。
　　齐信川收拾好厨房，用报纸把破掉的窗户蒙上，回到客厅带着齐小满去洗澡。
　　洗过澡一出来，齐小满又抱着那个大老虎不放，最后玩到精疲力尽，趴在沙发上睡着了，才被齐信川送去了卧室。
　　把大老虎放在齐小满的身边，齐信川关上门走出了卧室。
　　童珊珊洗好澡从卫生间走出来，身上裹着一股香皂的香气，还有雪花膏的味道。
　　她穿着自己做的两件套长袖睡衣，乌黑的头发披散下来，然后整个人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
　　“累了吧。”齐信川抱住她软绵绵的身体，“快去睡觉。”
　　“有一点累，主要是生气。”童珊珊揪住齐信川的手臂，低声说：“如果今天不是要给小满过生日，我一定会去拆了那个女人的家！”
　　齐信川非常惊讶：“我以为你不生气了……”
　　“怎么可能不生气？”童珊珊咬牙道：“为了今天，我准备了那么久，最后一道甜品我都想好了要插上小蜡烛给小满吹蜡烛许愿了，全都被那个女人破坏了，我怎么可能不生气呢？”
　　齐信川赶紧伸手轻拍她的后背：“她会被关起来一段时间的，监狱可不是个好地方……”
　　“那也不够。”
　　齐信川沉默了一下：“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托人在里头给她一点教训……”
　　对于齐信川这样正直的人来说，如果不是因为非常疼爱童珊珊，他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童珊珊笑着亲了他一口，道：“不用那么麻烦，她那样的人，在里面待三天就会被人打死的。”
　　“那你会消气吗？”齐信川不关心焦同志会不会被打死，他只关心童珊珊有没有消气。
　　“差不多吧。”童珊珊笑了一下，没有把自己内心的打算说出来。
　　齐信川是个正直的好人，有些事情嘛，就不需要让他知道了。
　　齐信川这才说：“你刚才说吹蜡烛许愿，这是什么？”
　　“就是过生日的时候要点生日蜡烛，然后让过生日的人许个愿吹灭蜡烛，就会事先愿望啦。”童珊珊笑着解释道：“我听人说的，有些地方是这样给人过生日的，所以想给小满尝试一下的。”
　　“没关系，明年还有机会再尝试的。”
　　“恩，不管怎么说，今天小满很高兴，这样就可以了。”童珊珊长出一口气，“养孩子真是不容易啊。”
　　“确实辛苦你了。”齐信川正色道：“谢谢你把小满照顾得这么好。”
　　童珊珊又打了一个哈欠，然后软绵绵道：“我当得起这一句谢谢……唔，好困……”
　　“去睡觉吧。”齐信川伸手把她抱进了卧室。
　　童珊珊翻了一个身，就这么睡着了。
　　齐信川给她盖好被子，坐在床边待了好一会儿才走出去。
　　第二天早上，齐小满抱着他的大老虎玩偶去了托儿所，所有的小朋友都好奇地问他这是什么。
　　齐小满炫耀了一圈，又给两个小伙伴各自抱了一下大老虎，就抱着玩偶跑出来了。
　　“妈妈，给你，帮我带回家。”齐小满把大老虎塞给童珊珊。
　　他很爱惜这个玩偶，怕被小朋友们弄脏了，所以只给他们看一眼就要放回家。
　　童珊珊笑着说：“好，那我带回去了。”
　　其他几个孩子妈妈都借过去看了看，有人觉得这东西很好玩儿，有人却觉得怪里怪气的。
　　觉得好玩儿的人就问童珊珊这是怎么做的，她也不藏私，把做法说了一下。
　　反正具体过程也不难，会做衣服的人都能做得出来，就是成品好不好看的问题了。
　　几个人跟她道了谢，就各自分开回家了。
　　回到家里做了一会儿衣服，张南带着焦同志的丈夫找了过来。
　　童珊珊来到大院儿这么久了，居然一次也没见过这个陈副团，可见陈副团是很少回家的。
　　他是一米七几的个头，虽然个子不太高，但长相非常清秀，三十出头的人看起来像二十来岁，非常年轻，怪不得谢文月会看上他呢。
　　给俩人各自倒了一杯茶，童珊珊说：“有什么事儿就说吧，我这还有活要忙的。”
　　旁边就是缝纫机跟一篮子的布料，怎么看也知道她在忙着做衣服。
　　陈副团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叠起来的新信封放在茶几上，然后说：“昨天的事情，我很抱歉，我没想到孩子他妈会砸坏了你家的窗户，又砸烂了你给孩子准备的吃食。这点钱不多，是赔偿你家窗户的，剩下的钱跟副食品券，给孩子买点吃的，算作我的一点道歉。”
　　陈副团大名叫陈光树，名字有点儿土气，说话的时候也带着口音，听起来也是土土的，但他态度比较温和有礼，还是能给人留下好印象的。
　　童珊珊拿过信封，当着张南的面打开看了一下。
　　虽然她不知道窗户要赔多少钱，但给了这么多，肯定是绰绰有余的。
　　她便说：“好，赔偿我收下了，但是这件事我是不会和解的。”
　　陈副团立刻道：“不用和解，当然不用和解，这事儿是老焦做错了，做错了事，就应该受到相应的惩罚。这几年，我一味地忍让她，让她的性子越发无法无天。我反倒要谢谢你，帮我了这一次，让她去里头待几个月，我跟孩子也能清净一下。”
　　他说着说着，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是真的快要受不了了……”
　　张南大概是知道他家的情况的，见他表情痛苦，便拍拍他的肩膀，说：“凡事为了孩子看……”
　　“孩子有这样的妈妈，也很痛苦的，我昨天听说了，陈副团的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天天吃不饱饭，衣服也没人给他洗，要不是同学们跟老师偶尔给他一点吃的，孩子怕是要饿死了。”童珊珊故意说：“张阿姨啊，这孩子多可怜啊，咱们军区大院居然有吃不饱饭差点饿死的孩子呀，又不是万恶的旧社会了，怎么会把一个孩子饿成这样啊！”
　　童珊珊自认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但昨天焦同志做的那些事，光是关她几个月，是没办法让童珊珊消气的。
　　昨天晚上她就想好了，焦同志最在乎的是什么？是失去陈光树这个丈夫，那童珊珊就帮她一把，她没了这个丈夫，只能回到原籍所属公社去，到时候，看她还能怎么嚣张。
　　原本，童珊珊是想从谢文月那边下手的，但现在陈光树自己送上门了，她就可以直戳核心了。
　　要是陈光树不在乎孩子，那就再找谢文月呗，反正是很简单的事情。
　　张南还没说话，就见陈光树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他瞪着那双痛苦而迷茫的眼睛，大声说：“小童同志，你说什么？你说我家孩子吃不饱饭？谁跟你说的？”
　　“谁都知道啊，你孩子的同学和老师也都知道啊。”童珊珊大惊小怪道：“你这个做爸爸的不知道？哎呀我的天啊，你家孩子真的太可怜了，被妈妈虐、待就算了，爸爸居然不知道这事儿，你是怎么做人爸爸的呀？你孩子经常吃不饱饭的，我邻居家的孩子心肠好，偷偷带东西给他吃。”
　　陈光树的表情裂开了，他抓住张南的肩膀：“张阿姨，这不可能是真的！你是热心人，你肯定知道的！我每个月的钱和票全都给老焦了！我们家就一个孩子，老焦还有随军家属的粮票领，怎么可能会吃不饱饭，这怎么可能？”
　　张南站起来拍拍陈光树的肩膀：“小陈你先冷静一下啊，有事情咱们慢慢说……”
　　陈光树像个愣头青一样，他梗着脖子站在那里，瓮声瓮气道：“张阿姨，到底是不是真的？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你是好人，你不会骗我的……”
　　张南只能说：“这事儿吧，我也是知道的，我找过小焦谈过好几次，按说你们家就一个孩子，你这样的条件，孩子不应该挨饿的。但是好几次，你家康康都饿得去食堂后头捡东西吃，被我瞧见了。我找小焦谈过几次，但是每谈一次，康康都要挨一顿打。几次之后，我就不敢找小焦再谈了，反正一个星期，我会给康康塞点儿馒头包子什么的，我能做的也不多……”
　　“为什么不跟我说？张阿姨，为什么不跟我说？我们就一个孩子啊！就这么一个孩子！我以为钱都给她了，她会对孩子好！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陈光树站在那里，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他两眼通红，脸部肌肉一直在抽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嚎啕大哭了。
　　张南一脸愧疚道：“你们原本就经常吵架，我担心要是告诉你，回头闹得不可收拾……”
　　“但康康吃不饱饭啊！这种事我怎么能不去闹呢？”陈光树急了。
　　童珊珊说：“这事儿你怎么能怪别人呢？人家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谁都怕影响你的家庭婚姻。再说这事儿是你自己的事呀，你是孩子爸爸，你自己的孩子挨饿，你都不知道，你还能怪别人吗？”
　　张南赶紧拉住童珊珊：“小童，不是这样的，小陈平时很忙的……”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陈光树狠狠一巴掌扇在了自己的脸上。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居然不知道康康在挨饿，我……”他又是一巴掌甩在了自己的另一半脸上，两边脸都红了起来。
　　童珊珊说：“光打自己有什么用？你要是个父亲，就得去解决问题啊，要想办法保证康康以后永不挨饿！”
　　陈光树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然后用地道：“童同志说得对，这事儿我得去解决，我不能再让康康挨饿受苦了！”
　　张南拉住陈光树：“小陈 ，你要做什么啊？我跟你说，可千万别冲动。小焦已经关进去了，过阵子要被送去女子监狱那边，少说得关上半年，你可不能冲过去打她一顿什么的。”
　　“打她？我嫌脏了我的手！是我错了！当初我妈以死相逼，硬要我跟她结婚。结了婚这么多年，只要在一起，就没有一天不吵架。她刚来随军头一年，我就想过要离婚的。那会儿家里的大件小件全都被她砸烂了，要是那个时候离了婚，康康也不至于……都是我的错！张阿姨，我真的不配做人，不配做康康的爸爸！”陈光树拉住张南的手，狠狠大哭一场。
　　张南陪着他一起抹眼泪，等他哭完后，张南帮他擦了擦眼泪，然后说：“她现在被关起来了，你要是这个时候跟她离婚，人家会说你的。”
　　“那就说吧，我也忍够了！”陈光树攥紧拳头，大声道：“这次不管任何人说什么，我都要把这个婚离了！”
　　“离了婚以后，谁照顾孩子呀？”张南说。
　　陈光树说：“我自己照顾，我以后会天天回家的，不会再让康康挨饿了！”
　　童珊珊面上毫无表情，心里却一直在鼓掌喝彩。
　　一个星期后，陈光树跟妻子离婚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军区大院儿。
　　焦同志当然是不想离婚的，但她现在的情况是劳gai犯，不是她不同意就能不离婚的。
　　也可以说，是童珊珊这次的举动给陈光树创造了一个绝佳的离婚条件。
　　所以，在陈光树成功离婚后，他还趁着齐信川在家的时候，来齐家送了一次礼，有两瓶好酒、一些香烟，还有一块女士手表。
　　陈光树嘴上说是上一次的赔礼道歉，但看样子，他就是过来表示感谢的。
　　“我之前一直都不知道，康康真的在挨饿。我回家的时候，老焦会做个样子，做些好饭好菜，康康才能吃饱。我不在家的时候，老焦根本不管康康。我在家里也找过了，只有这个月的钱跟粮票，其他什么都没有了。我问她都去哪儿了，她说寄回家给她哥哥弟弟了，因为哥哥弟弟的孩子多，家里口粮不够。”陈光树嗤笑了一声，说：“多好笑啊，自己的孩子在挨饿，她跟我说哥哥弟弟的孩子吃不饱，我真是……总之一句话，要不是童同志告诉我这些，我这个糊涂蛋，怕是康康饿死了我才会知道。”
　　“以后别再这样了，要好好照顾孩子。”童珊珊像模像样地说道：“还有，这些东西你拿回去，我们不能收。”
　　陈光树说：“收下吧，都是多亏了你，我才能这么快离婚。老实说，离完婚后，我都不做噩梦了！童同志，你不知道我多开心！都是托你的福！”
　　“我看得出来，你现在整个人容光焕发。”童珊珊说：“那我也不能收这么贵的东西啊，你拿去换了钱，给康康买点营养品补一补。”
　　童珊珊前两天在大院儿见到陈家康了，他跟郑荷花的儿子一般大，但却瘦小好几圈，明显营养不良。
　　一个副团长的儿子，却被饿成了这样，说出去谁会相信啊？
　　“补品的钱我有呢，我还带康康去医院检查了，医生说幸好发现的早，要不然，以后会长不高的。”陈光树叹口气，道：“康康也原谅我了，以后我们父子两个好好过日子，我一定会让他吃饱穿暖的。”
　　齐信川说：“老陈，你一个人能行吗？”
　　“我能行的，我们康康都是小学生了，只要我早出晚归，怎么都能顾好他的。”
　　“不打算再找一个了？”童珊珊问道：“老焦来我家闹事，可是因为陈副团你有情况呢。”
　　“你说谢文月？”陈光树立刻绷起面孔，“那是老焦在胡扯！我跟谢文月什么关系都没有！人家才多大？这不是寒碜人吗？而且，当时我又没有离婚，我怎么可能跟别的女同志有关系？我这个人再怎么样，也不会做出那么不要脸的事情的！就算我后头要再找，我也不会找个十九岁的人啊，那我成什么人了？”
　　“她说谢文月都扑到你怀里去了……”童珊珊很好奇。
　　“哪有那回事？那天我回来拿个东西，当时附近没什么人，谢文月同志骑车摔倒在路边，那我看见了，肯定要去帮一把呀。我把谢同志扶起来，就这，被老焦看见了，就说人家勾引我，这不是瞎扯淡吗？”陈光树端起桌子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我一个离了婚的老男人那是不要紧的，人家谢同志还是个姑娘家，可不能乱说的。”
　　童珊珊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我知道了。不过陈副团你可要注意一下的……”
　　“注意什么？”陈光树不懂。
　　别看他长得清秀斯文，性子却很粗犷，说话也不怎么文雅，跟齐信川刚好相反。
　　齐信川长得特别有男人味，看着是个硬汉，实际上温和有礼，说话也很有文化。
　　童珊珊笑着说：“哪有那么巧的事情，骑个自行车骑到陈副团住的那边去了，她姐姐的住处离这里远着呢。”
　　陈光树还是没懂：“什么呀？”
　　齐信川说：“老陈，意思就是你才三十来岁，年轻有为，儿子也大了，不用操心，以后肯定很多女同志要盯上你的。你平时要多注意，别被人给下了套了。”
　　“下套？给我？图什么啊？”
　　“图你是个副团长啊。”童珊珊说：“要不然，你还是请组织上，或者请张南阿姨给你介绍一个。这样比较稳妥，对康康也好。万一你给康康找了个心地不好的后娘，那他岂不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陈光树笑了起来：“小齐，小童说话文绉绉的，我都不太听得懂！不过意思我明白了，就是说，要是为了康康好，我找人正经给我介绍一个好同志才是对的，是不是？”
　　“是这个意思。”童珊珊看了看时间，说：“都六点半了，我去喊小满回来吃饭，再给你们多做一个下酒菜，晚上在我家吃饭吧。”
　　“不用不用，康康还在家呢。”
　　“那我去喊康康过来一起吃。”童珊珊说着就走了出去。
　　她先去沙坑那边叫上玩疯了的齐小满，然后拉着他的小手一起去了陈光树的家。
　　还没走到门口呢，就看见谢文月被一个小个子男孩狠狠一把推出门，然后摔了一个屁股墩儿。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39章
　　隔壁邻居看到了这一幕, 赶紧跑过去扶起谢文月，然后对着门里头的孩子喊道：“陈家康，你怎么能打人呢？小心我告诉你爸爸！”
　　孩子在屋里不说话, 那邻居就说：“这位女同志, 你来找谁啊？这家出事了你不知道啊？跑这里来做什么的？”
　　谢文月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低声说：“我就是听说这家出了点事情, 所以过来看看, 想着能不能帮上一点忙。”
　　“帮忙？”那邻居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姐，她把谢文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然后笑了，“老陈不在家呢，你想帮忙也找不到人呢。这才多久啊，已经有很多姑娘过来想要帮忙了。文工团那边也来得多, 个个都长得好看, 嘴巴又甜。姑娘你要是想帮忙, 那可得加把劲啊。”
　　童珊珊站在不远处，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看来陈光树真是个香饽饽啊, 什么莺莺燕燕都涌过来了, 他自己还不知道呢。
　　谢文月明显涨红了脸, 她低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之前陈同志帮过我，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所以想着想报答他。我体谅他一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孩子不容易，刚好家里做了一点包子, 所以拿过来想给他们尝尝的, 晚上也就不用做饭了, 而且比吃食堂强些。”
　　“哟, 那你倒是心眼好。”那大姐笑着说：“陈家康，人家给你送包子来了，你赶快说声谢谢，收下包子啊。”
　　孩子在屋里还是没出声，谢文月说：“同志，我之前听说陈副团在家的，他现在不在，去哪里了啊？”
　　“那我哪知道啊？”大姐说：“男同志还能跑哪儿去？这婚也离了，能去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谢文月小脸一暗：“那我先回去了。”
　　“走啦？那你慢点啊，刚才摔得可不轻呢。”大姐冲她挥挥手，目送她离开。
　　谢文月走了没多久就碰到童珊珊跟齐小满了，她有点诧异地问道：“童同志来这里做什么？”
　　“有事儿。”童珊珊笑着说：“谢同志来这里做什么？你在这边认识人啊？”
　　“不认识。”谢文月大概是怕童珊珊询问，所以攥紧了挎包带子，头也不回地跑了。
　　童珊珊这才拉着齐小满走到陈家家门前，然后隔着纱门喊道：“陈家康，你爸爸晚上在我们家吃饭，我们过来喊你一起去吃饭。”
　　陈家康跑到纱门边上，他有点好奇地看着童珊珊跟齐小满，然后说：“真的吗？”
　　“真的，我是你同学杜星火的邻居，你去看看就知道了。要是假的，你可以去杜星火家里玩一会儿。”童珊珊笑着说。
　　“我认识你，还有你儿子。”陈家康低着头琢磨了一会儿，说：“你们家晚上吃什么？”
　　“土豆炖茄子、辣椒炒豆角、豌豆咸肉焖饭，你要是去吃，我就给你添一个糖拌西红柿。”
　　陈家康抬起头来，大眼睛瞪得溜圆：“真的啊？”
　　“真的，骗人是小狗。”童珊珊说。
　　“那……那就走吧。”陈家康高高兴兴跑出来，还记得关上门。
　　他身上穿着一件紧巴巴的白衬衣，袖子明显短了一截，好在现在天气热起来了，倒是可以不在乎。
　　他的裤子又太长了，孩子自己把裤脚卷了两圈，一边长一边短，显得有点邋遢。
　　童珊珊说：“小满，走，我们带小哥哥回家一起吃饭了，你可以跟小哥哥一起手拉手回去。”
　　“好。”齐小满很乖巧地跑到陈家康的身边，伸手拉住他，“哥哥，我们一起走，我家里有好多好多玩具。”
　　陈家康露出非常羡慕的表情：“真的吗？都有什么？”
　　“有小车子、小马刀、小手qiang，还有坦克呢，都是我爸爸给我做的。”齐小满跟陈家康在前头走，童珊珊就悠闲地跟在后头。
　　到了家里，童珊珊说：“齐信川，你先带两个孩子去洗手洗脸，我再做两个小菜就吃饭了。”
　　“好。”齐信川打开灯，带着俩孩子去卫生间洗手洗脸。
　　童珊珊用白糖拌了两个西红柿，又拿了两个土豆切成细丝，用滚水汆熟了拿油盐酱醋跟辣椒油一拌，麻辣鲜香，刚好可以给齐信川他们下下酒。
　　把饭菜都端上桌，齐信川开了一瓶白酒，家里刚好还有最后一瓶橘子汽水，也打开来给俩孩子一人倒了一半。
　　陈家康是第一次喝橘子汽水，抱着杯子喝了一口，显然被吓了一跳：“爸爸，有东西在蛰我的舌头！”
　　“傻小子，汽水就是这样的！那是气泡！”陈光树一开始还在哈哈大笑，笑着笑着，他的眼眶就红了起来，但他怕被孩子看见了，赶紧偏过头去。
　　童珊珊给陈家康夹了很多菜，配着焖饭一起吃。
　　豌豆咸肉焖饭里面吸收了猪肉的香味，陈家康就着那些菜一口气吃了两大碗，童珊珊把最后一层锅巴也舀给他了，他吃完之后，还在继续舔舌头。
　　“是不是没吃饱？把这个糖拌西红柿吃了，就可以吃饱了。”童珊珊笑着说：“白糖都化了，现在刚好是最好吃的时候。”
　　陈家康也不客气，一个人就干掉了大半盘子，陈光树从头到尾都红着一双眼睛，他一句话也不说，只管看着儿子吃饭。
　　吃饱之后，陈家康摸着肚子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阿姨，你做的饭真好吃，比食堂还好吃。”
　　“是吗？多谢你的夸奖，有机会再来吃饭呀。”童珊珊也觉得这孩子挺可怜的。
　　陈光树说：“那我下次再拿肉票过来给你……”
　　齐信川说：“偶尔一次两次没事儿的，不用这么客气，老陈你要是下次有事走不开，可以跟我说一声，我就叫康康来我们家吃饭。”
　　陈家康很认真地问道：“真的可以吗？我真能来吃饭吗？”
　　“真的可以。”童珊珊很认真地说道：“我答应你了，以后一个月请你来吃一次饭，最少一次。主要是我明天就要开始上班了，也挺忙的，可能做饭的机会不多了，但一个月一次还是可以的。”
　　她都收了人家一块女士手表了，请人家孩子吃几顿饭也没什么。
　　陈光树有点好奇：“小童要上班？上什么班？这么快就有岗位了啊？”
　　“明天游泳池要开放了，我去门口看门收票，要干上四个月呢。”童珊珊很高兴地说道。
　　“啊，原来是这个，那挺好的，也不辛苦，就是晚上回来得晚。”
　　陈家康说：“游泳好玩吗？我都没有去过游泳池。”
　　陈光树一愣：“你没去过游泳池？之前我拿回来的游泳票都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
　　这个问题其实不用问也知道的，游泳票也可以卖掉的，既然孩子没去游过泳，那肯定是被焦同志卖掉了。
　　陈光树先是叹气，接着就揉了一下儿子的脑袋，然后低声说：“今年爸爸带你去游泳，教你游泳。”
　　“真的吗？”陈家康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爸爸不是很忙吗？”
　　“爸爸再忙也回来教你游泳。”陈光树吸了吸鼻子，又转过脸去了。
　　吃过饭，陈家康跟齐小满去玩他那一箱子各种各样的玩具，可能是晚上吃得太饱了，玩着玩着齐小满就跑出来小声说：“哥哥睡着啦。”
　　陈光树一愣，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孩子果然趴在箱子上睡着了。
　　他退了出来，然后轻轻带上房门，低声说：“我真是对不起康康……我以前就跟瞎了眼一样，孩子这么馋、这么饿，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我……”
　　齐信川拍拍他的肩膀，说：“都过去了，以后好好照顾孩子就行，都来得及。”
　　陈光树抹了一把眼睛，然后用力点着头：“你说得对，还来得及，我要好好把康康养大！”
　　童珊珊说：“你记得每天给康康喝一杯牛奶，吃一个鸡蛋，每周要吃一两次荤菜，豆制品要多吃，这么吃个半年 ，孩子肯定会长个头的。”
　　“好，我记下了。”陈光树说：“小童看着年纪小，倒是会养孩子。”
　　齐小满抢着说：“我妈妈最好了！”
　　陈光树笑了一下：“是啊，你妈妈最好了。”
　　“最好说不上，毕竟我也在学习呢。”童珊珊拉住齐小满，笑着说：“不过小满高高兴兴的就行。”
　　陈光树看着他们一家，露出一脸羡慕的表情：“康康睡着了，我就带他回去了，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
　　说着，陈光树背着睡着的陈家康走了出来。
　　童珊珊跟齐信川一起把他们送到门外，陈光树正在他们说再见，就见隔壁的屋门被打开，谢文月端着一个脸盆走了出来。
　　一看见门外的陈光树，谢文月的脸上瞬间绽放起了灿烂的笑容：“陈副团，您怎么在这儿啊？”
　　陈光树说：“我来吃饭，走了啊。”
　　说完，他就背着陈家康走了。
　　谢文月放下脸盆追了上去：“陈副团，你最近还好吗？”
　　陈光树一脸莫名其妙：“我有什么好不好的？再说咱们也不熟啊，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童珊珊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怕谢文月听到自己的笑声，便赶紧拉着齐信川进屋去了。
　　“老陈真受欢迎啊。”童珊珊说：“我今天听老陈的邻居说，文工团也有很多人在惦记他呢。”
　　齐信川说：“老陈要是再找，怕是不会从文工团找，他说想找一个会做饭、会照顾孩子的。”
　　“那可不好说，谁不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啊？说不定最后他就从文工团挑了一个最好看的。”童珊珊看了看时间，说：“赶快给小满洗澡，都这么晚了，小满一会儿就要睡着了。”
　　齐信川赶紧带着齐小满去卫生间洗澡，童珊珊坐在客厅检查那块女士手表，上了弦之后，手表滴答滴答开始跑了起来，看得童珊珊特别高兴。
　　等齐信川带着齐小满走出来，她就说：“齐信川，这手表是商场最贵的那一款呢，真的能收下吗？”
　　齐信川说：“收下吧，他说你帮了他大忙，也不想欠人情，收下以后，就算两清了。”
　　“那好吧，刚好我们没有手表票，也算是捡了个便宜。”童珊珊说：“真希望时间快点过去啊。”
　　“过去了会怎么样？”
　　“就可以花钱买东西，不用凭票了，钱可比票好挣多了。”童珊珊光靠做衣服就能赚到一些钱，但票券这些东西，就只有靠齐信川去获得了，但他实在是太年轻了，所以得到的总归是有限的。
　　童珊珊放好手表站了起来：“我去洗澡了，明天上班第一天，我可要睡个好觉。”
　　等童珊珊睡下后，齐信川把一家人的衣服洗好了晾到走廊上。
　　隔壁的谢文月听到动静，立刻跑了出来，把齐信川也吓了一跳。
　　“齐同志，我能跟你打听一个事儿吗？”谢文月压低声音说道。
　　齐信川一脸耿直道：“不能。”
　　“啊？不能？为什么不能啊……”谢文月急了，“我都没说打听什么事，你怎么就说不能啊？”
　　“因为我跟你不熟，这么晚了，我也不想跟你说话。”说完，齐信川就端着空盆子回到家里去了，只剩谢文月在外头气得直跺脚。
　　第二天就是六一，虽然是礼拜天，但托儿所要做文艺汇演，所以小朋友们还是要去托儿所的，家长们也会留在托儿所观看节目。
　　齐小满有一个集体节目，是个大合唱，还有舞蹈动作呢，童珊珊在家看过齐小满跳舞了，动作虽然不怎么标准，但非常可爱。
　　表演的小朋友都要穿白衬衫和半截长的小短裤，童珊珊也给齐小满穿上了白衬衫和深蓝色的小短裤，下面是新买的塑料凉鞋，这可是稀罕货，不是一般人能穿的。
　　齐信川给童珊珊和齐小满一人买了一双，童珊珊今天就要去上班了，所以也把新凉鞋穿上了。
　　老实说，这种塑料凉鞋在她看来是有一点点土气的，但这是齐信川的一番心意，所以她还是高高兴兴穿上了。
　　来到城里这么久了，童珊珊第一次穿上了连衣裙。
　　这是她给自己做的，用的是白色蓝条纹的布料，做成了衬衫裙的样式，上面有小小的衬衫领，因为她比较瘦的关系，所以袖子做了一点点蓬蓬袖，看起来肩宽比例会更好。
　　裙子里的腰间有漂亮的同色腰带，裙摆是A字型的，显得她的腰肢更加纤细。
　　裙子的长度刚好在膝盖下面一点点，把两条小腿都露了出来。
　　童珊珊的小腿是没有晒过太阳的，所以皮肤雪白细嫩，走在阳光下都有点儿晃眼睛，齐信川看得也有点恍惚。
　　他说：“珊珊，你今天也要穿这个去上班吗？”
　　“对啊，上班第一天呢，我想着要郑重一点，就穿得好看一些。”童珊珊转了一个圈，说：“不好看吗？”
　　齐信川认真道：“好看，非常好看，特别好看，就是太好看了，我担心……”
　　“不用担心，哪个不长眼睛的要是对我说什么风言风语，我就用拳头伺候他！”童珊珊笑着说：“而且，你忘了啊，那天我拽着焦同志去派出所的样子可是被很多人看到了，现在大家都知道我力大无穷了，谁敢惹我啊？”
　　“这倒是。”齐信川笑着说：“那天我也吓了一跳，你力气真的太大了。”
　　一路上说说笑笑，两个人一起把齐小满送去了托儿所。
　　大门附近，很多家长都站在那里谈天说地，一个个看上去喜气洋洋的，孩子们也都穿着漂亮的衣服，特别是女孩子，各种颜色的小裙子都凑齐了。
　　赵蕊隔老远冲着童珊珊使劲挥手：“小童来了？你今天穿得真好看啊。”
　　“谢谢，赵姐也好看，阿福更好看。”童珊珊走过去看了看刘景福的新衣服，笑着说：“阿福紧张吗？”
　　“不紧张。”刘景福挺起小胸膛，“我都准备好啦！”
　　“我也准备好了。”齐小满跟着说。
　　“那好，你们都好好加油！”童珊珊做了一个加油鼓劲的动作。
　　很快，文艺汇演就在院子里开始了。
　　家长们在院子里或坐或站，认认真真观看小朋友们的表演。
　　虽然这会儿条件一般，但老师跟小朋友都很认真，姚老师还用手风琴给每一个节目伴奏。
　　齐小满参加的唱歌小节目表现得还不错，他一点也不怯场，而且因为长得好看的关系，所以被老师安排在了第一排，从哪个地方都能看到齐小满可爱的小表情。
　　童珊珊低声说：“早知道，应该借个照相机过来的，小满这么可爱，都没办法给他拍照。”
　　齐信川说：“我看那边有人带了，我去问问，能不能花钱拍一张。”
　　过了一会儿，他笑着回来了：“已经给小满拍了，之后洗好了照片我再去找他拿。”
　　“多少钱一张？”
　　“比照相馆贵一点，不过还行。”
　　童珊珊点点头：“反正家里现在不缺钱。”
　　所有的表演结束，也才九点半，老师们走出来给每个孩子发儿童节礼物。
　　一个人一朵红纸扎出来的小红花，还有五个糖果和一本画图的小本子，礼物不怎么值钱，但孩子们都很高兴，抱着礼物就各自去找爸爸妈妈。
　　齐小满抱住童珊珊，奶声奶气道：“妈妈，给你看我的小红花。”
　　“真好看，我帮你戴在扣子上好不好？”
　　“好。”
　　童珊珊帮齐小满戴好小红花，亲了一下他的小脸蛋，然后跟齐信川一起带着孩子往家走。
　　“按理说，今天是六一儿童节，应该要带小满出去玩的，但我今天要去工作，所以……齐信川你一个人带小满去公园玩个半天吧。”
　　齐信川说：“小满想去吗？”
　　齐小满很认真地想了想，说：“妈妈不能一起去吗？”
　　“妈妈要工作。”童珊珊说：“所以去不了。”
　　“那我也不去了，今天我在家画画，我有新本子了。”齐小满又展示了一下自己得到的新本子。
　　齐小满小朋友的爱好就是画画、玩玩具和听童珊珊给他讲故事，其中有属画画排在第一。
　　童珊珊甚至都想好了，等以后有条件了，要送孩子去系统学画画，说不定以后就是个艺术家呢。
　　“可是儿童节还是要好好过啊。”童珊珊还是觉得有点对不起孩子。
　　齐信川说：“没关系，下午我带小满去游泳吧，教他游泳，也是过儿童节。”
　　齐小满立刻欢呼起来：“我要游泳！我要游泳！”
　　“那好吧，那就带他去游泳。”童珊珊笑着说：“你们俩刚好陪我一起上班了呢。”
　　齐信川说：“那多好，一举两得了。”
　　因为下午要去游泳的关系，所以齐小满一脸兴奋地跑在最前面，童珊珊挽着齐信川的手臂，慢慢走在后头。
　　齐信川忽然说：“珊珊，你是不是有一点不高兴？”
　　“也不是不高兴，就是觉得……现在去上班，就不能好好照顾小满了。你当初跟我结婚，就是因为缺个人照顾孩子。现在都有我了，结果还是要花钱找严奶奶帮忙接孩子……”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当初你说咱们是合伙过日子，各取所需，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啊，我们俩现在是正经在一起处对象的。再说了，一家人，互相迁就是应该的。你这个工作的机会很难得，你想去，我跟小满都是无条件支持你的。”齐信川说得非常认真。
　　童珊珊这才甜甜一笑：“你这么说也对，那我不能辜负你们俩的支持，我一定会好好干好这份工作的！”
　　齐信川笑着说：“嗯，你肯定会很优秀的！”
　　开工第一天，工作的人上午就要去游泳池报道。
　　童珊珊在路口跟齐信川父子俩说了再见，然后去了游泳池，见到了跟她一起看门收门票的老万同志，还有游泳池的负责人老谢和其他一些负责游泳池卫生、安全工作的人。
　　游泳池早就打扫得干干净净，巨大的水池里充满干净的水，看得童珊珊也很想跳进去游一圈——虽然她并不会游泳。
　　老万同志是个小个子的中年妇女，她长得一团和气，圆乎乎的一张脸，甚至有点微胖。
　　这个年代能长得微胖，家里的伙食肯定特别好。
　　老万带着童珊珊把游泳池里里外外都转了一圈，然后详细给她介绍了她们俩的工作。
　　“我们就在门口这里坐着收票，票呢，每个月都会换成不同的花样，要注意检查，比如六月的票，到了七月就不能用了。还有，有些孩子手巧，能画出一模一样的来，我眼睛不太好，不容易分辨，就要靠认脸。一个孩子要是天天过来游泳，就要用手指头搓一搓他的票，看看是不是假的。”
　　童珊珊认真点头：“我会认真检查的。”
　　“恩，也不用太认真了，都是一个大院儿的人，一个月嘛，人家多混进去一两次，我们是不管的，都是次数多了才要管的。不过大人们是不会做这种事的，都是那群十几岁的孩子喜欢这么干。你年轻，长得好看，到时候他们可能会对着你吹口哨啊，起哄啊，你可别往心里去。”
　　“放心吧，要是他们对我吹口哨，我就吹回去。”童珊珊毫不在意地说道。
　　老万笑了起来：“怪不得张南说你性子泼辣呢，你还真是个小辣椒！行，像你这样的就好，能干下去的！”
　　“谢谢万同志夸奖，我会好好努力的。”
　　老万又说：“收门票呢，四个月是没有休息日的，不过一般礼拜一礼拜二来游泳的人会少一点，所以我们俩可以商量一下，一个休息礼拜一，一个休息礼拜二，你看怎么样？”
　　“我都可以的，听万同志的，您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那好，那我就休息礼拜一，你休息礼拜二吧，第一个礼拜不休息。平时呢，要是有事，也可以说一声，晚一点到，早一点走，都是可以的。你家孩子小，有什么事都是可以理解的。”
　　“不要紧的，我已经找到人帮我照顾一下孩子了。”
　　老万笑了起来：“挺认真啊，那就好，你有这个态度，就是最好的。”
　　熟悉了整个游泳池的环境，又认识了所有的人员，记住了工作事项，童珊珊就回去做饭吃了。
　　今天是上班第一天，童珊珊也挺有仪式感的，她煮了一大锅香喷喷的鸡蛋面，全家人吃得饱饱的，她跟齐小满和齐信川说了再见，就准时去上班了。
　　游泳池开放的第一天，刚好赶上了礼拜天，而且又是六一儿童节，所以很多家长都带着孩子过来游泳。
　　童珊珊跟老万一人一边守住门口，挨个检查人们手里的游泳票，一人一票，小孩子也不例外，要确定收了票才会放人进去。
　　至于进去以后嘛，那就随便他们游多久了，要是不怕晒、不怕累的，待到关门也是他们的自由。
　　但一般带着孩子的大人都会提前回去，因为孩子们容易累，很多在泳池边就会睡着，家长也会提前回去。
　　通常来说，第一天大家手里都有票，但按照去年的经验，有的少年会趁着第一天检查松散，故意用假票来浑水摸鱼，所以老万今天格外仔细，不一会儿就逮到了一个。
　　“你这是假的，你看看，画成这样还想浑水摸鱼？”老万揪住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少年，大声说：“你是老吴家的小三子，我认得你，这个票不能进去，回家拿票去，啊！”
　　说着，她就把小少年往外赶。
　　小少年啧了一声，有点不耐烦道：“反正是第一天，你放我进去能怎么样啊？”
　　“不能怎么样，但你不守规则，就不能进去！你们家一共五口人，一个月有那么多游泳票，你还作假，这孩子真是的！”老万说：“快回去，拿真的票过来。”
　　那小少年往地上啐了一口，然后很不耐烦地跑走了。
　　老万说：“小童，你也要看清楚一点，第一天啊，这种浑水摸鱼的孩子最多了。”
　　童珊珊赶紧点头：“是，我会仔细看的。”
　　之后，她跟老万一共逮到了三个用假票的少年，全都被拦在外头了。
　　等第一波人进去后，门口就没那么紧张了，老万坐在那儿慢悠悠地放收音机听，童珊珊也跟着一起听。
　　听了一会儿，就看见齐信川带着齐小满过来了。
　　“妈妈！”齐小满跑过去，一把抱住了童珊珊的腿。
　　“小满来啦。”童珊珊抱起齐小满，“这是万婶婶，叫婶婶。”
　　“婶婶好。”齐小满冲老万笑了一下。
　　老万也笑了起来：“这孩子长得真好看，这么一看，你们俩还挺像的，都是大眼睛。”
　　“是的，外头的人也是这么说的。”
　　“那就是缘分了。”老万又看向齐信川，两边打了招呼后，齐信川就带着齐小满进去了。
　　刚巧门口也没什么人过来了，老万就说：“今天六一儿童节呢，这会儿没什么人，有我看着呢，你进去陪孩子玩一会儿吧。”
　　“今天上班第一天呢，是不是不太好？”童珊珊有点犹豫。
　　老万笑着说：“没事儿的，你也太认真了，就当你去上厕所了，你进去看看孩子吧。”
　　“那……谢谢万同志，我进去看看就出来。”童珊珊道了谢，就走到游泳池里面去找齐信川跟齐小满了。
　　不过这会儿父子俩应该都在更衣室那边，所以童珊珊就站在更衣室的附近，然后看向池子里游水的人们。
　　这个游泳池分为深水区跟浅水区，大部分人都在浅水区扑腾，深水区只有一群半大小子在打闹。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40章
　　这群小子看到童珊珊穿着漂亮的连衣裙亭亭袅袅站在旁边, 登时一个个挤眉弄眼，全都趴到这一侧的泳池边上，然后集体冲她吹口哨。
　　“哟, 都来泳池了还穿着裙子呢？换个泳衣下来玩一会儿呀！”
　　“就是, 你长这么好看，穿泳衣肯定更好看！”
　　一群小子在那儿嗷嗷嗷地叫了起来, 旁边带着女孩子过来游泳的家长赶紧带着孩子往更浅水的区域跑, 深怕孩子听到什么不健康的东西。
　　童珊珊冷眼看着他们，然后把右手的食指跟拇指并起来放到嘴唇边上，接着用力这么一吹，明亮的口哨声顿时响了起来。
　　“口哨不是你们那样吹的！一个个的，口哨都不会吹，还好意思在这里叫？”童珊珊一脸不屑地说道。
　　为首的一个少年笑着说：“可以啊, 口哨吹得这么响亮, 看来没少在外头玩呢。我说, 童姐姐你这么会玩儿，你爱人知道吗？”
　　“知道什么？”就在这时, 换好泳裤的齐信川领着齐小满走了出来。
　　他跟齐小满穿的泳裤都是这会儿最常见的那种深蓝色款式, 看上去非常平平无奇, 但却更好地凸显出了他的健美身形。
　　虽然身上有伤疤，但在这样肌肉结实、线条流畅的身体上，并不会让人觉得可怖, 反而增添了很多男人味。
　　那群半大小子看到齐信川出来就赶紧散开了，只剩下为首那一个还趴在岸边, 一脸不知死活地说道：“齐副营, 你爱人像是混过的, 野得狠, 你知道吗？”
　　老实说，童珊珊身上有很多不能解释的事情，比如她懂得非常多的知识，文化水平也很高，根本不像只在镇中学读到毕业的乡下人。
　　又比如童珊珊出手的架势虽然看不出是哪一派哪一路的，但齐信川确信她是练过的，而且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出来的那种，得是日久天长、经年累月的训练才能出来的成果。
　　但童珊珊不说，齐信川也不着急问。
　　童珊珊的家庭出身、身份背景都是没有问题的，而且一起生活这么久了，他知道童珊珊是个善良勇敢的好人，心里天天惦记的就是吃饱饭、多赚钱、多买肉吃。
　　所以齐信川从不担心童珊珊，再说他也有耐心，等俩人的关系真的密不可分了，他相信童珊珊会主动说出来的。
　　“混过的怎么了？你怕了？”齐信川走到童珊珊的身边，拉起她的手朗声说：“我爱人要是没点本事没点阅历，那还能做我爱人吗？”
　　童珊珊笑着点头说：“说得很有道理。”
　　那小少年噗嗤一声笑出来：“不愧是齐副营，你这人也忒有意思了！对了，我听说下个月军区要办大比武，齐副营你以前在那边拿过冠军，今年还参加吗？”
　　齐信川说：“上级要我参加我就参加。”
　　“别呀，我早就听说了，野外拉练跟单兵作战没人比得过你，今年你也得露一手给我们看看啊。”小少年说着说着，大概是有点激动了，直接两手一撑，从泳池里爬了上来，然后走到齐信川身边来了。
　　小少年个子还挺高的，看着有个十六七岁的模样，就是瘦得厉害，肋骨一根一根排在那里，跟家里的搓衣板有点儿像。
　　他长相不赖，浓眉大眼高鼻梁，就是夏天才刚刚到来，他已经晒得乌漆嘛黑了。
　　齐信川淡淡道：“我受过伤，野外拉练应该再也拿不到第一了。至于其他的，只要上级让我参加，我自然是义不容辞。”
　　小少年一眼就看见了他胸前那道最危险的伤疤，登时表情一变，也不说话了。
　　齐信川今年才二十四岁，如果不是受过那么严重的伤，他的体能巅峰甚至还没有到来，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童珊珊认真打量着齐信川的表情，见他表情平静，眼神里也没有任何情绪，知道他早就放下这些了，便拉着他的手臂晃了晃，然后笑着说：“什么大比武啊？要是参加了拿了第一，有没有什么奖励啊？”
　　“奖励算什么啊？要是拿了第一，那可是极高的荣誉，你怎么什么都不懂啊？”小少年很不屑地说道：“你怎么这么俗气呢？”
　　童珊珊说：“没办法啊，我就是俗人，既然你这么清新脱俗，那肯定是每天都在舍己为人、燃烧自我、勇于奉献，把家里的钱跟物都捐出去了吧？”
　　小少年被她的回答给噎住了，只能瞪着一双大眼睛在那干着急。
　　齐信川笑着拍了一下童珊珊的脑袋，说：“你进来了，门口不要紧吗？”
　　“一小会儿不要紧的，万同志让我进来看看你们的。”童珊珊换了个话题，“齐信川，你游泳技术怎么样啊？”
　　“我小时候就在村里的大河游泳了，技术嘛，教教小满还是足够的。”
　　齐小满立刻说：“爸爸，等我学会了，我可以教妈妈。”
　　齐信川笑了起来：“好啊，等你学会了，你去教妈妈。”
　　童珊珊也跟着笑：“那我就指望小满了，所以小满一定要好好学。”
　　齐信川带着齐小满走到了最浅的浅水区那边，然后拉着他在岸边先做了几个热身动作。
　　童珊珊站在一边面露微笑，同时也在欣赏齐信川的矫健身形。
　　游泳池有这么多人，但谁的身材都没有齐信川这么好。
　　他个子高，天生身形修长，比例特别好，放在后世，完全可以去做模特，加上他的肌肉条件很好，如果做运动员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就在童珊珊七想八想的时候，齐信川已经带着齐小满做好热身运动了。
　　小娃娃这几个月被童珊珊养胖了一些，小肚子圆乎乎的，看上去特别可爱。
　　他被齐信川带到了游泳池里，登时发出快乐的笑声：“妈妈，真好玩！”
　　见娃娃这么高兴，童珊珊也挺高兴的。
　　不过她还记得自己是来上班的，所以又待了一分钟，就回到工作岗位上去了。
　　老万说：“这么快就出来了？”
　　“上班时间嘛，不好长时间离岗的。”童珊珊笑着说：“再说他们父子两个在水池里扑腾，我在岸上看着也无趣。”
　　“看你这样子，对孩子应该蛮好的。”
　　“我？我也没有做过妈妈，不知道算不算好，反正孩子能吃饱穿暖，平时也能玩得高高兴兴的。”
　　老万说：“那就可以了，我们自家的孩子，也不一定能养得高高兴兴的。我家老幺以前就老跟我吵架，把我气得哟，现在他都那么了大，还是会气我。好在去年把他也送去当兵了，现在好了，家里没人气我了，也冷清起来了。”
　　一边跟老万聊着天，一边陆陆续续收着门票，一下午就这么消磨过去了。
　　这个工作就像老万说得那样，确实很轻松，就是时间长，而且会有些无聊。
　　齐信川带着齐小满在泳池玩了一个半小时，也带着孩子出去了。
　　到了下午五点钟，游泳池里面的人早就换过一批了，只有那群半大小子还在里头耗着。
　　童珊珊说：“万同志，要是我们在门口看报纸，会不会被批评？”
　　“看报纸？当然不批评啊，没人的时候看看报纸怎么了？你想看就看，我是看不进去那个报纸的，我过几天打算织毛线衣了，我每年都趁着看门的时候织毛线衣，等天气冷了，全家都有新的线衣穿。”老万说。
　　既然看报纸跟织毛线衣都是允许的，童珊珊就表示自己心里有数了。
　　不到六点半，老万带着童珊珊把那批一直赖着不走的半大小子给赶了出去，游泳池就算是关门了。
　　童珊珊跟老万把门口这一圈扫干净，把今天收来的票全都放在一个大麻袋里头，就把门口的小屋子锁好，两个人一起下班回去了。
　　至于大门是不归她们锁的，等里头的人打扫好了卫生，就会关上大门回去。
　　走到家的时候，邻居们都摆着小桌子在外头吃晚饭。
　　每家每户吃的东西都差不多，基本都是各种各样的稀饭跟自家做的各种咸菜、泡菜，有的家里会配上烙饼、馒头、包子之类的干粮，节省一点的就不配干粮，把稀饭煮稠一点，多吃几碗，也能抗饿。
　　隔壁郑荷花一家四口也坐在那儿喝稀饭，一看见她回来，郑荷花立刻说：“小童，收门票怎么样啊？”
　　“不累，就是时间长，我明天打算带上报纸跟针线篮子过去。万同志还会织毛线衣，过段时间我也想跟她学习学习，趁现在把冬天的线衣织出来。”童珊珊笑着说。
　　“毛线可不便宜呢。”
　　“我用劳保手套拆了线织，毛线那么贵肯定买不起的。”童珊珊说：“也不能跟万同志他们家比啊。”
　　“就是，人家可是上级领导家属。”郑荷花笑着说：“你们家小齐应该也把稀饭煮好了，你现在回去就能吃了。”
　　郑荷花的女儿杜星月说：“妈妈，我明天放学能去游泳池玩吗？”
　　现在的小学生下午就两节课，加上小学离得近，他们有很多时间可以用来玩耍。
　　郑荷花说：“明天不行，后天也不行，大后天我带你们俩去玩儿。”
　　杜星火说：“为什么非得大后天啊？”
　　“我说大后天就大后天，没有为什么。”郑荷花拍了一下儿子的脑袋，“快点吃饭。”
　　童珊珊笑了一下，回屋去了。
　　她知道郑荷花这两天为什么不能去游泳池，因为她来那个了。
　　童珊珊跟她的周期只差几天，所以知道郑荷花的情况。
　　走进家里，厨房传来绿豆稀饭的香味，齐信川坐在客厅的餐桌前，正在埋头写着什么。
　　齐小满不在家里，童珊珊摘掉斜挎包扔在沙发上，然后直接走到餐桌边上坐在了齐信川的腿上。
　　“在写什么呢？”
　　“在给以前的老领导和战友写信。”齐信川笑着搂住她的腰，“这么早就回来了？天还没黑呢。”
　　“不能真等天黑才关门，那样打扫的时候就看不见了。”童珊珊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信纸，写的全是齐信川自己的近况。
　　“累不累？”
　　“一点也不累，就是觉得有点无聊。不过明天我会把针线活跟报纸带过去，万同志说这是允许的。”童珊珊说：“这样也挺好的，反正在家也是做针线活，在那边也是做，还有工资拿。”
　　齐信川抓起她的右手仔细看了看，道：“你手上的茧子褪掉一些了。”
　　“是的，没想到也就几个月的功夫，这几年的茧子都褪掉这么多了，看来我天天涂手还是有用的。”童珊珊笑着说：“等到明年，我手上可能就没有茧子了。”
　　正说着，就听见外头传来吧嗒吧嗒的脚步声，纱门被打开，齐小满活泼的小身影跑了进来：“妈妈，你下班回来啦？”
　　童珊珊立刻从齐信川的腿上跳了起来，然后接住跑过来的娃娃：“对啊，我下班回来了，小满去哪里了？”
　　“我去阿福家里玩玩具了，他爸爸给他买了一盒这么大的积木。”齐小满用两只小手画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圆形，“他们家要吃饭了，我就回来了。”
　　现在的孩子都不会留在别人家里吃饭，一到吃饭时间就会自觉回家。
　　“那我们也吃饭吧，走，我带你去洗手。”童珊珊拉着齐小满走进了卫生间。
　　洗好手走出来，齐信川已经把晚饭端上桌子了。
　　有绿豆稀饭跟食堂打回来的大馒头，配上萝卜干一起吃。
　　绿豆稀饭是早就煮好了的，所以温度刚刚好，可以吸溜吸溜喝下去，吃起来特别顺畅。
　　吃过晚饭三个人就轮流洗了澡，童珊珊继续做衣服，齐信川把剩下的回信写完。
　　俩人正准备回房睡觉，电灯闪了一下，熄灭了。
　　“停电了啊，上个月停了六次，这个月不知道要停几次。”童珊珊熟练地从客厅的矮柜子里摸出蜡烛跟火柴盒，然后点了两根蜡烛，递给齐信川一根。
　　齐信川说：“我不在家的时候停了电，你们俩怕不怕？”
　　“不怕，这有什么好害怕的啊。乡下一直没有电，难道不过了吗？”童珊珊忽然走到齐信川的面前，然后仰着脑袋故意说：“我如果说我害怕了，你要不要来陪我睡觉？”
　　齐信川哭笑不得，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道：“快去睡觉吧。”
　　“没劲儿，你都不喜欢我。”童珊珊故意气哼哼地回到卧室里。
　　没过一会儿，房门就被敲响了。
　　“谁呀？不许进来。”童珊珊说。
　　门还是被打开了，一阵很轻的脚步声走到了床边，童珊珊翻了一个身，仰面躺着看他：“你进来看什么？”
　　“我去看了小满，他睡得很香，应该没事儿，所以我过来看看你，你说害怕，我很担心你。”齐信川说着，就在床沿上坐了下来。
　　童珊珊笑着说：“逗你玩的，你知道我不害怕的。”
　　“那我也陪你一会儿。”
　　童珊珊往旁边挪了挪，然后说：“上来吧。”
　　齐信川在她身边躺下了，童珊珊跟他手拉手躺在一起，躺着躺着就笑了起来。
　　“笑什么？”
　　童珊珊说：“我就是觉得……现在的日子可真美啊。”
　　齐信川也笑了一下：“快睡吧。”
　　童珊珊往他怀里一钻，手臂牢牢扒住他的腰，然后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童珊珊在熟悉的时间醒来，但是齐信川已经不在屋里了，也不知道他是等她睡着了就出去了，还是一直到早上才出去的。
　　吃过早饭，齐信川有事先走了，童珊珊一个人把齐小满送去托儿所，就回到家里加班加点做衣服。
　　中午简单吃了一点午饭，就赶紧跑去游泳池上班。
　　今天是上班上学的日子，所以过来游泳的人并不多，大部分都是家属。
　　等到下午四点，放学的孩子们都回来了，游泳池才热闹起来。
　　童珊珊今天带了报纸跟针线篮子，趁着空闲时间做了一双鞋面子，又补了两件衣服。
　　到晚上六点半，她打扫好了就锁门回家接齐小满，然后去食堂打了饭菜，等齐信川到家一起吃饭。
　　一连好些天，童珊珊都是这样规律地上班下班，她也跟更多家属熟悉了起来，很多家属看她针线活做得好，便会停在门口跟她交流一下。
　　童珊珊也不藏私，只要是自己知道的，就会一五一十教给别人，所以大家都挺喜欢她的。
　　那群半大小子也跟她混熟了，她记住了每个人的脸跟外号，也能辨认出他们制作的假票。
　　“你这个是假的，不能进去了啊。”童珊珊很无情地把一张票退了回去。
　　接到退票的小少年就是那天跟齐信川说话的那一个，他抓了抓脑袋，哀求道：“童姐姐，就这一次，你就让我进去吧，反正现在门口也没有别人，你让我进去吧。”
　　童珊珊小声说：“这个月已经让你混进去两次了，额度用完了，除非你有真票，不然不给进去了。”
　　“那……你家孩子那么小，你应该有真票用不完吧？卖给我几张行吗？”小少年又低声问道。
　　游泳票卖得不贵，也就只能给孩子换点糖吃。
　　童珊珊便拿了几张自家的游泳票给他，按大院儿的价格卖给他了。
　　小少年得了票，立刻高高兴兴跑了进去。
　　他们这群人，每天一放学就跑过来，一直要玩到关门才回家。
　　童珊珊也问过他们无不无聊，但人家还就是不无聊，他们还会在泳池边打扑克、打排球，完全是把这里当成海滩了。
　　已经是六月中旬了，天气热了起来，要到七点多才会天黑，很多工作的人也会在下班后赶着晚场过来游个泳、泡个冷水舒坦一下。
　　因为收工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所以齐小满现在每天都会在严奶奶家里吃晚饭，粮票跟钱都是另给的，严奶奶人厚道，绝对不会多收。
　　童珊珊跟老万会在五点半到六点之间轮流去食堂打饭，然后就坐在游泳池的门口把晚饭吃完，接着继续上班。
　　“小童，快七点了，进去喊他们收拾收拾回家吧。”老万看看手表，对童珊珊道。
　　童珊珊便走到泳池边上，拿着报纸卷出来的喇叭筒大声喊道：“关门了，关门了，关门了……”
　　等全部人都出去，已经是七点十几分了。
　　童珊珊跟老万抓紧时间打扫好门口，然后锁上门各自回家。
　　童珊珊快步跑到严奶奶家接到了齐小满，孩子已经吃过晚饭了，这会儿正在门口玩小木头车子。
　　见到童珊珊，齐小满立刻扑上去抱住她：“妈妈！”
　　严奶奶笑着走出来：“回来啦？”
　　“回来了，今天小满怎么样？”童珊珊问道。
　　“孩子可能是玩累了，晚上只吃了半碗饭就吃不下去了。”严奶奶说：“你回去以后冲点麦乳精给他喝。”
　　“好，谢谢严婶婶，我们回去啦。”
　　童珊珊带着齐小满回到家，先给他洗了澡，然后冲了一杯麦乳精给他喝。
　　但齐小满只喝了一半就放在那里了，只说自己不想喝。
　　“也没有发烧……”童珊珊仔细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齐小满的身体一直还不错，这么久了，只在开春换季的时候感冒过几天，但也很快就好了。
　　但小孩子还是很容易生病的，所以童珊珊担心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齐小满却摇摇头：“没有不舒服，就是困。”
　　“那早点去睡觉吧。”童珊珊抱起他走到卧室，然后把他放到了大床上。
　　给他讲了一个故事后，齐小满很快就睡着了。
　　童珊珊自己也去洗了一个澡，就坐在客厅继续做衣服。
　　她手头接了很多活儿，夏天到了，大家都喜欢穿漂亮裙子，所以订单一直在往后排。
　　齐信川最近又开始忙了起来，所以连续好几天都没有回来了。
　　童珊珊一口气做到九点半，才去了一趟卫生间打算回房间睡觉。
　　在睡觉前，童珊珊照例先去隔壁的卧室看看齐小满的状况，顺便带着孩子去上个厕所，这样可以有效防止尿床。
　　打开灯，齐小满睡得很安静，他的肚子上盖着一条最大号的枕巾，额头看起来红扑扑的。
　　童珊珊走过去摸了一下娃娃的额头，登时吓了一跳：“怎么突然发烧了？”
　　她赶紧拿出水银体温计给齐小满量体温，一量，三十八度三，果然是烧起来了。
　　童珊珊二话不说，回到房间换了衣服裤子，抱起齐小满就往外跑。
　　夏天天热，所以就算现在已经九点四十几了，但大院儿的很多人还是在外头纳凉。
　　见童珊珊抱着个娃娃往外跑，有热心人就喊道：“小童，怎么了？”
　　“孩子发烧了，我送他去医院。”
　　“这么去怎么行啊？医院远着呢，你抱个孩子也跑不动呀，你们小齐呢？”
　　童珊珊说：“他这几天有事回不来，我跑得动的。”
　　体力方面她一直都没什么问题的，但热心人还是推了自家的自行车出来，骑着车把她跟齐小满送到医院去了。
　　挂上退烧针之后，童珊珊才松了一口气。
　　半夜两点，齐小满退烧了，听完医生的一些嘱咐事项，她背着娃娃走出了医院。
　　路上几乎没有人，月光明亮，还有路灯，所以童珊珊也不害怕，只是大步流星往前走。
　　离大院儿还有两个路口的时候，齐小满忽然醒了过来，他趴在童珊珊的背上迷迷糊糊说：“我要尿尿。”
　　童珊珊赶紧放下他，带着孩子走到一棵灌木边上，让他上厕所。
　　齐小满上完厕所才算清醒过来，他有点儿疑惑地看着路灯，又看看旁边的童珊珊：“妈妈？我们在哪儿？”
　　“你不记得了吗？你发烧了，我带你去了医院，挂了药水，退了烧，所以现在带你回家。”童珊珊笑着揉了揉齐小满的脑袋，“现在还难受吗？”
　　娃娃摇摇头：“不难受。”
　　“那就好，我们现在回家，喝点水就继续睡觉，好不好？”
　　齐小满傻乎乎地点点头，童珊珊背起他，正要继续往前走，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
　　她一开始本来不打算注意这个声音的，但往前走了几步，她听到的声音更加清晰了，她听到这个声音在喊“救命”，而且，这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童珊珊立刻凝聚了精神力，这一次，“救命”的声音更加清晰了，还混杂着男性的声音。
　　童珊珊浑身一凛，根据声音的判断，那边只有一男一女，如果她没有判断错误，应该是男性正在施bao。
　　怎么办，到底要不要过去看一眼？
　　只犹豫了大概一秒钟，童珊珊就低声说：“小满，我跟你做一个游戏好不好？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我们到家前，你都不要睁开眼睛，好不好？如果你能做到，下个月，妈妈给你买一盒很大很大的积木。”
　　齐小满很高兴：“真的吗？那我现在就闭上眼睛。”
　　“你闭好了吗？”
　　“闭好了。”
　　齐小满是个很乖的孩子，而且他从不撒谎，一听他已经闭上眼睛了，童珊珊就立刻背着娃娃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了过去。
　　这一跑才发现距离并不仅，如果不是因为她听觉灵敏，是根本不会察觉的。
　　巷子的角落里，一个穿着裙子的年轻姑娘正在拼命反抗，她的衣服已经被撕烂了一半，胳膊和腿上还有血痕，但她依旧在拼命地拳打脚踢。
　　一只大手按住了她的口鼻，防止她继续呼喊救命。
　　童珊珊想也没想，飞起一脚就朝着那个寸头脑袋狠狠一脚。
　　那男的哼都没哼一声，就两眼一翻扑倒在了姑娘的身上。
　　姑娘吓得差点背过气去，童珊珊低声吼道：“快跑！跟我跑！”
　　那姑娘倒是反应很快，赶紧把男人一推，跟着童珊珊就往外跑。
　　这里离大院儿已经很近了，童珊珊带着那个姑娘慌慌张张跑到门口，站岗的小战士首先就吓了一跳。
　　“救命救命！”童珊珊大声喊了起来。
　　值班室里的小战士赶紧跑了出来：“童同志，出什么事了？”
　　童珊珊说：“快点救救这个女同志，她刚才在路边被一个男人按住了！那男的被我踢了一脚，晕倒在前头，你们赶快……帮忙抓住那个人。”
　　“在哪里？”小战士问到了地方，二话不说往外跑。
　　童珊珊这才长出一口气，然后转过身看向那个姑娘：“你别怕，这里是军区家属大院，到这里就安全了。”
　　那姑娘两腿一软，噗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站岗的小战士赶紧把人扶进了值班室里，她的裙子被扯烂了，大腿整个露在外头，小战士赶紧找了一块什么布给她盖上，然后又去喊了其他人过来。
　　很快，过来了好几个人，童珊珊就说：“我的孩子刚刚从医院出来，我得带他回去让他睡下。你在这里是安全的，我先回去了。”
　　姑娘想要站起来，但却两腿一软又坐回了椅子上。
　　“谢谢你，今天真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她长得很好看，而且非常年轻，身上的衣服也是好料子，脚上还穿着白色的皮鞋，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漂亮姑娘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街头巷尾。
　　童珊珊说：“不用谢，我先回去了，你身上有伤，记得让他们陪你去医院。”
　　说完，她就背着齐小满回去了。
　　到家的时候，齐小满已经在她的背上睡着了。
　　娃娃睡得非常踏实，随着呼吸，长长的睫毛也会一颤一颤的。
　　童珊珊又给他量了一次体温，确定他已经没事了，就陪着他一起睡下了。
　　一夜折腾得够呛，第二天童珊珊跟齐小满都睡到了上午九点多才醒。
　　睡醒的第一件事又是量体温，童珊珊看了看体温计，很高兴地说道：“很正常，不发烧了。”
　　齐小满说：“今天不去托儿所了吗？”
　　“今天不去了，明天也不去了。医生说了，你要好好休息几天。”童珊珊说：“我现在去做饭，吃了饭，我们一起睡个午觉，然后我带你去上班，你今天可以跟我一起上班。”
　　“真的吗？”齐小满高兴坏了，“我要跟妈妈一起去上班！”
　　下午一点半，童珊珊带着齐小满一起去了游泳池。
　　老万说：“怎么把娃娃带来了？”
　　“昨天晚上发烧了，烧得很厉害，我抱他去医院挂了水，退了烧才回来的，医生说要好好休息两天。”
　　“那你这两天别来上班了呀，我一个人可以了。”
　　“没关系，他想陪着我，我也给他准备好了。”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41章
　　童珊珊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她背来了一个很大的布袋子，袋子里面装着齐小满的玩具、图画本、水杯、饭盒、糖果和睡觉盖肚子用的大枕巾。
　　门口放东西的小屋子里面也有一张很宽的长椅，要是齐小满累了, 就可以让他在长椅上睡觉。
　　这是齐小满第一次从开门就陪着童珊珊一起上班, 所以特别兴奋，他端端正正坐在童珊珊旁边的小凳子上, 像模像样的帮童珊珊一起收门票。
　　那些家属们都会拿着票去逗他：“小满, 我们这是几个人哪？你数得清楚吗？”
　　托儿所的老师们是不教数数认字的，但童珊珊会在家里教他。
　　齐小满总是学得很快，学会了还会去托儿所教给自己的小伙伴。
　　只见齐小满举起自己的小手，认认真真数人头：“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四个人，要收四张票。”
　　“哟, 小满会数数呢, 能数到几啊？”
　　“十！”齐小满掰着自己的手指头, 一口气数到了十，然后特别骄傲地看着面前的阿姨。
　　那家属赶紧表扬他：“真厉害！这么小就能数到十了, 以后读书的时候肯定很厉害！”
　　老万说：“这话可不能瞎说的, 读书不用厉害, 不会读书才好呢。”
　　那家属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就赶紧说：“是啊，不会读书才是好孩子呢, 嗨，看我说话总是颠三倒四的。”
　　说完, 她就赶紧背着自己的袋子进去了。
　　等这几个家属进去后, 齐小满有点疑惑地说道：“妈妈, 不会读书才是好孩子吗？”
　　童珊珊还没说话, 就听老万说：“是的，不会读书才是好孩子！那些读书多的人，都不是好东西！”
　　这是一九七五年的夏天，还有一年时间，这一切才会结束，所以童珊珊也不打算当面反驳老万的话，她只是等到老万去上厕所的时候，才低声对齐小满说：“小满，刚才婶婶们说的那些话，并不是真的。”
　　“什么话不是真的？”齐小满很认真地看着童珊珊。
　　“她们说不会读书才是好孩子，这并不是真的。”童珊珊说：“读书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我们每个人，都应该认真读书，好好掌握知识。”
　　“那她们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她们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搞错了，但是每个人都会弄错一些事情，所以我们要有耐心，等待她们认识到自己搞错了。”
　　齐小满点点头，然后很认真地问道：“那我们要不要告诉婶婶，她们搞错了？”
　　“我觉得婶婶她们都是很聪明的人，给她们一点时间，我们耐心等待，她们就会知道错误了。所以，我们什么都不要说，一起耐心等待，好不好？”
　　“好。”齐小满用力点点头，满脸都是认真和乖巧。
　　童珊珊揉了揉齐小满的脑袋，笑着说：“我们小满真棒。”
　　她低头在齐小满肉嘟嘟的脸上亲了一口，齐小满立刻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刚巧老万从厕所回来，看到这一幕的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们两个感情可真好啊。”老万说：“小孩子嘛，就是这个年纪最好玩了，再大一点，就不跟妈妈亲近了。”
　　童珊珊看向她：“真的呀？”
　　“真的，孩子大了以后，什么事都不跟妈妈说了。当然了，他们也不跟爸爸说话，在家就装哑巴，除非要钱要粮票的时候。”老万说：“所以啊，我可真羡慕人家养闺女的，闺女啊，不管到了多大岁数，都跟妈妈亲。小童啊，你以后一定要生个闺女。”
　　童珊珊笑着说：“我还早呢，不着急，几年以后再说吧。”
　　“不早啦，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家老大都一岁多了。”老万坐下来，拿出自己的竹篮子，开始织毛线衣。
　　齐小满趴在椅子上画了一会儿画，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童珊珊把他抱到小屋子里头，让他在长椅上睡觉，又给他盖上大枕巾，才回到外头来。
　　老万低声说：“小满睡着啦？”
　　“睡着了，医生说了，这几天他都会容易犯困的。”说着说着，童珊珊也打了一个哈欠，“今天晚上我要早点睡，昨天可真是折腾得够呛。”
　　“你对这孩子可真够好的，不是自己的娃娃，也能做到这样，不容易了。”
　　“也没什么，小满很乖的。”
　　“对了，小满爸爸之前的抚恤金应该很多吧，我记得你们家连一辆自行车都没有，不如多花一点钱，高价买一辆自行车回来，那就方便多了。”老万说：“我知道有人在卖自行车票，给三十块钱就卖。”
　　童珊珊愣了一下：“小满爸爸的抚恤金，那应该都是小满的啊。”
　　“你们养他不用花钱花粮食吗？那钱应该归你们。”
　　童珊珊笑了一下，正巧又有人过来交门票，她就借着收门票的机会换了话题。
　　五点半，童珊珊打了两份饭回来，跟齐小满一起在门口吃了。
　　吃完之后，齐小满坐在泳池旁边看别人游泳，童珊珊进去陪了他一会儿，就跟那个熟悉的小少年说：“林剑，帮我看一下小满，别让他去碰水，他昨天晚上发烧了，今天不能碰冷水。”
　　林剑拿着扑克牌扭过头来：“知道啦，你放心吧。”
　　童珊珊就走了出去，继续收门票。
　　关门前的这一会儿通常都很热闹，收工回来的人们匆匆忙忙赶过来，会在游泳池里待到关门才走。
　　至于家属们则早就回家做饭去了，孩子们也玩得差不多了，嫌泳池拥挤也会三三两两一起回家。
　　童珊珊正在忙着验票，就看见一个眼熟的小战士领着两个穿警服的同志走了过来。
　　“童同志，这两位警察同志找你。”小战士说。
　　童珊珊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就说：“我还有一会儿才下班，要不然等我下班再说吧。”
　　那个女警察却说：“童珊珊同志，有人告你故意打人，请你跟我们走一趟。现在就走。”
　　童珊珊还没说话，老万就说：“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小童怎么会打人？你们看看她的样子，她多斯文啊。而且就她这个细胳膊细腿的，她就算打人了，还能劳烦你们啊？”
　　论外表，童珊珊确实是一个斯文又甜美的女孩子，而且她的身材娇小苗条，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会打人的那种类型。
　　“有人告她，而且也有证人，所以童珊珊同志必须跟我们走一趟。”女警察说：“我们是很认真的，请不要让我们动用武力，麻烦主动跟我们过去。”
　　童珊珊微微皱起眉头：“有证人？行，我跟你们去，但是我的孩子还在里头，请你们稍等一下，我要安排一下我的孩子。”
　　毕竟是在家属大院里头，所以两个警察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催促童珊珊快一点。
　　童珊珊立刻跑进去，只见林剑带着齐小满正在玩排球，一大一小都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童珊珊快步走过去，拉住林剑低声说：“我有点急事要去处理一下，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别看林剑平时嬉皮笑脸不正经，但他这个时候倒是立刻严肃起来了：“童姐姐你说。”
　　“你帮我把小满送到我隔壁邻居郑荷花的家里，跟她说我被警察带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家，请她帮我照顾一下小满。然后，你帮我给齐信川打个电话，说一下这件事。”
　　林剑的表情立刻变化了，他说：“警察带走？什么意思？姐你出事了？要我舅舅帮忙吗？我舅舅是……”
　　“谢谢你，不过不用，你帮我给齐信川打个电话就行。”
　　“好，我知道了。”林剑赶紧点点头。
　　童珊珊又抱了一下齐小满，然后说：“小满，妈妈有点急事要出去一下，马上小剑哥哥会送你去郑阿姨家里，你在她家等我回来，好不好？”
　　“好。”齐小满说：“那妈妈要早点回来呀。”
　　“我会的。”童珊珊又亲了一口齐小满，就走了出去。
　　她把随身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就跟着两个警察一起走了。
　　到了大院儿的门口，童珊珊意识到这件事可能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了，因为门口居然停着一辆警车，她坐着警车直接被带去了市局。
　　到了地方后，童珊珊首先要求上厕所，那女警察也没说什么，只是带着她去了，之后，她就被带进了一间审讯室里。
　　墙壁上的八字红色大字似曾相识，童珊珊笑着看向坐在对面的两个警察，道：“我能问一下，到底是谁指控我打人了吗？”
　　“吕天贵同志指控你打人，并且造成他轻微脑震荡和头顶外伤，你看一下，这是他在医院的验伤报告。”说着，男警察出示了一份验伤报告。
　　这是童珊珊第一次看到这个年代的验伤报告，字迹非常潦草，老实说，她几乎认不出来几个字，只知道这是在第一人民医院做的报告。
　　“我不认识吕天贵这个人。”童珊珊其实猜到这个人是谁了，但她确实不认识这个人。
　　“不要狡辩了！昨天晚上，吕天贵同志跟他的对象张潇潇在路边散步谈心的时候，被你突然打了一顿，造成了如此严重的伤害。张潇潇同志作为证人，也指证了确实是你出手伤人的。”男警察厉声道：“我警告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还是老老实实招了吧！”
　　童珊珊说：“我还是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我想问一下，他说昨天晚上我突然打了他，那我想请问，是几点钟发生的事情呢？”
　　“昨天晚上十一点半左右发生的事情。”女警察说。
　　“那肯定是他们俩弄错了，因为十一点半我人在军区医院呢，有医生护士可以给我证明，还有好几个生病的病人跟家属也可以帮我证明。”童珊珊冷静道：“我既然人在军区医院，那就不可能在路边打人啊。警察同志，你们弄错人啦。”
　　谁知道那男警察说：“我们不会弄错人的，可能是因为受害者被打伤了头部，所以造成记忆上有了偏差，才会记错时间的。”
　　“受害者记错了时间，那证人的脑子也受伤了吗？也记错了时间？”童珊珊说：“警察同志，你们这样算什么？时间都不对，难道不是诬告吗？再说我真的不认识什么吕天贵，我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女警察说：“童珊珊同志，狡辩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我劝你早点承认罪行，你要是认了，可能会得到宽大处理。”
　　“我没有做过。”童珊珊沉声道。
　　“你没有做过，那吕天贵同志是怎么受伤的？”
　　“我怎么会知道？这你们得去问这个吕同志啊，我又不认识他。”
　　“少跟我来这一套啊！”那男警察突然大声说：“我们这里有人证，你如果不承认，下场会更严重！”
　　说着，他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童珊珊这次直接不说话了，她的手臂环抱在胸前，只低头看着桌面上的小纹路。
　　之后，不管两个警察说什么，童珊珊都没有说过一个字，她就像一座沉默的雕塑，仿佛把所有声音都隔绝在外了。
　　见状，女警察拉着男警察出去了一趟，过了一会儿，换了另一个年纪大一些的男警察跟着女警察一起走了进来。
　　他看上去很斯文，一直都是笑眯眯的，手里还端着一个白瓷的茶杯，然后轻轻放在童珊珊的面前：“童同志，来了这么久了，口渴了吧，这是今年的新茶，你尝尝看。”
　　童珊珊还是不说话，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样的情况下，对方端出来的一切东西，童珊珊都是不敢碰的，谁知道茶水里有没有加什么东西？
　　男警察笑着说：“你别介意啊，刚才的小刘呢，年纪轻，脾气有点急躁，别跟他一般见识。我们叫你过来呢，只是想跟你了解一下案情。毕竟这也是我们的工作嘛，你知道的，我们工作很忙，就希望童同志也可以体谅一下我们，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童珊珊还是不说话，她已经意识到这件事很不简单了，而且也猜到昨天晚上被她一脚踢晕的那个寸头来头不小了。
　　昨天晚上那个受害者女性都被那样了，今天居然可以反口做了人证，童珊珊用脚指头去想也知道那个寸头的背景肯定很深，而现在她面临的事情也很明显了，就是要想尽一切办法让她招认。
　　现在，童珊珊能做的，就是保持缄默，等到齐信川过来找她。
　　见童珊珊不说话，那男警察也不着急，他始终带着笑容，然后很有耐心地继续跟童珊珊话家常。
　　“我呢，查了一下童同志你的事情，你是个好同志啊，见义勇为救孩子，抓过人贩子，还上过咱们本地的报纸呢。说起来，我还看过那篇报道呢，真是太了不起了。”男警察说：“我听说你也有一个儿子，今年四岁了，巧了不是，我也有一个儿子，今年也是四岁。不过我那个是小儿子，特别调皮。不知道童同志的儿子皮不皮？平时在家，你都教他一些什么啊？”
　　童珊珊还是不说话，她抱着双臂看着桌面上的花纹，大脑已经放空了。
　　那女警察开始微微着急起来了，她低声说：“童珊珊，你这样是没有用的，只是在浪费我们的时间。事实上，我们也是走程序，所以才要这样问你，就算不问你，直接把你关起来，也是可以的。毕竟，我们这边人证物证都是齐全的。”
　　童珊珊说：“是吗？你们连犯案的时间都是错误的，你们的人证物证怎么保证不是错的？不是假的？”
　　男警察笑着说：“哎，前面呢，应该也跟你说了，吕天贵同志脑袋受了伤，所以记不得时间了，这很正常啊。”
　　“是吗？那你们的证人也记不得时间了？她的脑袋也坏了？”童珊珊嗤笑一声，她说：“警察同志，你岁数这么大了，一看就是过来人，也是很有经验的人，今天这事儿是怎么回事，你知道，我也知道。我也清楚，你们的立场，肯定也很难做。但我确实什么都没有做过，我是无辜的，我没有打过人，我不承认，就这样，之后，你们再问什么，我都不会说话了。”
　　说完，童珊珊就冲他笑了一下，然后再次不说话了。
　　男警察苦笑了一下，然后按了一下自己的肩膀说：“这可真是……难办了呀……童同志你真的是个好同志，光是救孩子那件事，我就知道你人很好。可是呢，你打人这事儿呢，也确实很难办，打了人，我们不能不处理的。不能因为你曾经见义勇为过，就放任你打人的这种犯罪行为了。要不然这样好了，你先休息一下，我们一会儿再进来。”
　　说完，男警察就端起那个白瓷杯子，跟女警察一起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童珊珊一个人，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开始期待齐信川可以早一点过来。
　　屋里没有钟表，童珊珊今天上班的时候忘记了戴手表，所以也不知道现在到底几点了，更不知道时间的流逝，她只能一直坐在那里，感觉到屋里的严重闷热。
　　虽然现在是夏天，但这间屋子还是过分闷热了，特别是在两个警察出去后，屋子的闷热程度居然开始上升了，童珊珊开始不断地出汗，过了没一会儿，她就趴在了桌子上，浑身都没什么力气了。
　　“这些人可真是……无聊啊，是想用这种方法让我脱水虚弱，然后趁我意识迷糊的时候过来屈打成招吗？”童珊珊哭笑不得。
　　别人如果被这样对待了，一定会流汗到脱水，但她不会，因为她有空间。
　　这个年代又没有监控，也没有电影里出现过的那种单面透视玻璃窗，所以她在这里做什么，也没人知道。
　　童珊珊从空间里摸了一瓶饮用水出来，然后喝了几口，又放了回去。
　　她不打算喝太多水，只要可以一直保持身体不脱水就行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有一个小时，也可能有两个小时，童珊珊迷迷糊糊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正在做一个吃东西的梦的时候，突然有人用力推了她一下，把她从梦中惊醒了。
　　她抬起头来，看见了那个男警察跟女警察。
　　男警察还是笑眯眯的，他看着童珊珊满头满脸的汗，笑着递过去一个干净的白手帕：“童同志，擦擦汗吧。”
　　童珊珊没要，她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手帕，然后擦了汗，又放回了口袋里。
　　“好了，我们继续来说说案件的事情。”男警察坐下来，笑眯眯道：“昨天晚上，你在路边袭击了一个男同志，是不是？”
　　“没有，我没有。”童珊珊语气平稳。
　　“你袭击了一个男同志，他的脑部受了伤，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你的做法是严重的犯罪行为，你是否承认？”
　　这一次，童珊珊不说话了，她往桌子上一趴，打算继续睡觉。
　　女警察一把将她揪了起来：“老实点儿！你想干吗？”
　　“我想睡觉。”童珊珊说：“我很困。”
　　男警察跟女警察交换了一个眼神，男警察低声说：“童同志，你是不是很口渴？”
　　童珊珊不说话，只是继续往下一趴，然后两眼一闭，不管他们了。
　　女警察着急了：“她晕过去了！这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脱水太严重了，也可能是中暑了。”
　　“那怎么办？”
　　“再看看情况，不行的话，趁她昏迷，给她签个字，按个手印，交上去就行了。”男警察小声说：“这个女同志不简单的，意志力很坚强，也是个聪明人，跟其他人不一样，不能走常规的法子。”
　　女警察说：“要不要紧啊？她是军区的家属，家属大院儿门口的小战士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
　　“其他的事情不归我们管了，看看吕天贵能不能把小战士也给收买了。”
　　他们俩正说着，审讯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女警察过去开了门：“什么事？”
　　“军区那边来了大领导，要见这个童同志。”
　　男警察说：“大领导？这个童同志的爱人不是个副营长吗？”
　　“那我不清楚，反正人家就守在这里，还说一定要见到才可以。还有，省里……上头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要老赵你过去说一下这件事。”
　　男警察的声音透出了一点点慌乱：“省里？吕天贵没有打好招呼吗？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不清楚，总之，还是先把这个童珊珊带出去吧，我看她样子不太对，别闹出事情了，回头老赵你交不了差啊。”
　　一阵沉默之后，老赵说：“这样吧，小冯你赶紧拿一瓶汽水过来，给童珊珊喝了再带她出去。”
　　过了一会儿，女警察推醒了童珊珊：“童同志，起来喝点汽水吧，我看你样子不对劲，是不是不舒服啊？喝点汽水吧。”
　　童珊珊拒绝，她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然后故意往地上一瘫，装晕过去了。
　　女警察吓得半死：“老赵！老赵你快进来啊！这可怎么办啊？”
　　门外不远处，几个人正在跟老赵他们说话，听见女警察的声音后，齐信川推开那老赵一个箭步冲了进来。
　　“珊珊——！珊珊你怎么了？”齐信川冲过来抱起童珊珊，整个人慌得六神无主。
　　后头，杨政委立刻跟了过来，见状赶紧说：“信川，赶快送去医院！走！”
　　齐信川抱着童珊珊就往外冲，老赵有点儿犯愁：“不是，这嫌犯还不能走……”
　　“什么嫌犯？”杨政委突然厉声道：“昨天晚上出了什么事，我已经问清楚门口的小战士了。赵警官你跟我来这一套，是把我当傻子呢？”
　　老赵深吸一口气，不说话了。
　　“还有，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敢对我们军区的家属屈打成招，我告诉你，这个小童同志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今天在场这几个人，都卷铺盖回家去吧！”说完，杨政委就带着齐信川走出去了。
　　他的勤务兵跟在后头，狠狠甩了几个白眼给老赵。
　　市局的院子里停着一辆杨政委坐的吉普车，齐信川正要抱着童珊珊上车，就见盛聪急急忙忙从旁边跑了过来：“齐同志，这是怎么了？童同志怎么了？”
　　齐信川冷声道：“怎么了？问你的好同事啊！”
　　说完，他就抱着童珊珊上了车。
　　杨政委跟勤务兵也坐上车，车子立刻朝着军区医院开了过去。
　　童珊珊原本是装晕的，但她靠在齐信川的怀里，突然充满了安全感，于是昨天夜里就累积出来的疲倦一下子涌了上来，她就这么睡着了。
　　等到了医院，医生给她一检查，直接说她是轻微中暑加脱水，立刻要给她安排输液的时候，她才醒了过来。
　　“齐信川？”童珊珊说：“你接到电话啦？”
　　齐信川红着眼眶握住她的手：“我接到电话了，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你怎么样？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杨政委站在一边，低声说：“你先别慌，先让小童喝口水。”
　　勤务兵拿了一杯温水递过来，水里放了一点点盐，但喝下去挺舒服的，童珊珊也觉得有了力气。
　　她说：“他们说一个叫吕天贵的男同志跟对象在路边散步的时候，无缘无故被我打了一顿，伤到了脑袋。我说我没有，他们就不断的问我，后来我不说话了，他们就把我一个人关在屋子里。那个屋子太热了，我一直在流汗，然后我就有点难受了。他们又进到屋子里问我，但是我已经没有力气了，就晕过去了。”
　　“真是太过分了！果然是想屈打成招！不能真的动手，他们就来这一套！”杨政委低声说：“小童你放心，这事儿我已经知道了。昨天晚上值班的小战士早就把救助一个女同志的事情写在记录本上了。不管那个被救助的女同志到时候说什么，这件事我们军区会管到底的。这简直无法无天了，那流氓欺负女同志，还敢诬陷小童打人，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童珊珊说：“政委消消气，那个吕天贵，家里是不是很厉害啊？要不然，也不可能让那么多警察配合他来一套啊。而且，那个受害的女同志张潇潇，也变成证人了，肯定是因为害怕吕天贵吧。”
　　“吕天贵家里确实有点来头，不过也不是大不了的来头，你不用害怕。他这次能这样有恃无恐，主要还是收买了那个女同志，以为有证人在，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不过，咱们这边也有证人，门口的小战士不是人吗？深夜那个时间，那个样子，出了什么事谁不懂啊？”杨政委说：“小童你放心休养，这事儿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好的，谢谢政委，还麻烦您跑一趟。”童珊珊说：“大热天的，辛苦了，过段时间我做点下酒菜给政委送过去。”
　　“那我可等着你的下酒菜了啊，卤一点豆腐干、毛豆什么的，到时候我跟信川好好喝一杯。”杨政委说：“你好好休息吧，我还有点儿事，先走了。信川好好照顾小童，有事儿就去找我。”
　　“是。”齐信川把杨政委他们送出去，就回到屋里还陪童珊珊输液。
　　童珊珊别的倒没什么，就是特别困，她靠在床头，迷迷糊糊说：“齐信川，现在几点了？”
　　“已经是十点多了。”齐信川摸了摸她的脑袋，说：“所以你才会中暑跟脱水。”
　　“十点多了……居然过去那么久了。”童珊珊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要不是她偷偷喝了水，那肯定就真的出问题了。
　　齐信川低声说：“你也太实诚了，他们要带你走，你怎么就跟着走了呢？那是咱们的家属大院儿，都是咱们自己人，你应该赖着不走，等我回来了，再陪你一起过去的。”
　　童珊珊说：“我一开始没想到那么多，不是，我一开始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吓人，居然会被……收买了。我还以为都跟盛聪或者之前遇到的那些警察一样，至少是讲道理的人呢，谁知道呢……”
　　“也是我不好，我之前没跟你说太多，其实这种事情，并不少见。”齐信川低声道：“不过你别怕，那几个人……应该会被降职或者开除的。”
　　“我不担心他们几个人，我跟他们无冤无仇的，这件事了结后，以后也没有交集了。”
　　“ 你担心吕天贵？”
　　“是啊，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齐信川凑到童珊珊的耳边，低声说了什么，童珊珊立刻瞪大了眼睛：“他爸爸居然是……那……我得罪了他，以后怎么办啊？会不会影响你啊！”
　　齐信川心头一暖，抱住她说：“别担心，我找了我师母，她会警告吕天贵的父亲的。”
　　“ 你师母？啊，你是说以前在那边的军区，教你的那个老领导的爱人吗？她……是省里的？我听那个警察提到省里上头打了电话过去的。”
　　“是的，我师母就是高云。”齐信川低声说：“你应该听过她的名字，或者在报纸上看过。”
　　童珊珊再一次瞪大了眼睛：“我知道啊，她是副省长……”
　　“对，是她。”
　　“你怎么没说过啊。”
　　“我之前跟你提过一次，说师母也在省城，还说等她不忙了，就带你过去见见她。”
　　“你是提过一次，不过你没说她是谁啊。”
　　“她就是我师母。”齐信川一脸耿直。
　　童珊珊说：“话是这么说，但你师母要是个普通人，那今天就糟糕了。你要是早告诉我，我就不担心了。”
　　齐信川笑了一下，说：“你以前也没有担心过这些事啊，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我做的都是我认为正确的事情，就算那个张潇潇现在反过来诬陷我，我也不认为我当时救人是错的。”童珊珊说：“没碰到就算了，既然被我碰到了，那我管他是谁的儿子，都会出手救人。但是，再有下一次，我会蒙面行动的，我也不会再带着受害人跑去我住的地方了。这年头，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谁知道这被救的人是不是狼，会不会反咬你一口呢？”
　　齐信川揉揉她的脑袋，道：“别想这些了，医生说你要多休息，要不要睡一会儿？”
　　“现在不困，一会儿回家睡吧，小满还在荷花姐家里呢。”
　　“那就让他住在隔壁吧，明天早上我再去接他。”齐信川说：“晚上我在这里陪你，你放心睡吧。”
　　“好。”童珊珊拉住齐信川的手，一脸安心地睡着了。
　　一夜好眠，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钟了。
　　齐信川站在病房门口正在跟人说话，见童珊珊已经醒了，他就赶紧拿着一个布袋子走了过来。
　　“毛巾跟牙刷都拿过来了，你先洗漱，然后我们去食堂吃早饭，吃完就回家。”齐信川从袋子里拿出一把木头梳子递给童珊珊。
　　童珊珊解开自己的辫子，一边梳头一边说：“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政委的勤务兵，他早上过来问我们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我请他去家里帮忙拿牙刷毛巾过来。”
　　洗漱好了，又去医院食堂吃了包子跟稀饭，童珊珊就跟齐信川一起回家了。
　　到家的时候，齐小满早就急坏了，他抱住童珊珊不撒手：“妈妈你去哪里了？”
　　齐信川说：“妈妈昨天晚上也生病了，在医院挂水，刚刚才回来。”
　　“那妈妈你现在好了吗？”齐小满的圆眼睛充满担忧。
　　童珊珊笑着说：“已经好了，你放心吧。”
　　郑荷花说：“你们俩身上确实一股子消毒水的味道，珊珊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啊？”
　　“中暑了，没什么事，已经好了。”童珊珊说：“昨天晚上谢谢荷花姐了。”
　　“跟我客气什么啊？”郑荷花拉着童珊珊走到一边，“不是有警察找你吗？没什么事吧？”
　　“没事，都是误会，已经说清楚了。本来昨天晚上就要回来的，但是我中暑昏倒了，所以就去医院了。”童珊珊笑着说。
　　郑荷花拍拍胸口：“没事儿就好，吃了早饭了没？我给你煮个面条吧。”
　　“我们吃过了。”
　　“那你快去洗个澡，今天就好好在家休息一天吧，什么都别做了。”
　　齐信川点头说：“是啊，我今天在家招呼珊珊跟小满。”
　　“你是应该在家照顾他们，他们两个都不舒服，你最近可别天天不回家了。”郑荷花的语气变严肃了，“回头要是见到政委，我也要跟他说一声的，要给你时间休息。”
　　齐信川笑了一下，说：“我会自己跟政委说的。”
　　洗了澡，童珊珊舒舒服服躺在大床上看书，齐小满趴在她的床边画画儿，过一会儿就抬头看她一眼，然后问一句：“妈妈，你要不要喝水？”
　　“我不喝水。”
　　“好。”齐小满就继续低头画画。
　　齐信川上午出去打了一个电话，除此之外的时间就一直待在家里，午饭也是他做的面条，做的比较清淡，适合齐小满跟童珊珊食用。
　　童珊珊在家休息了一整天，第二天整个人神清气爽，神采奕奕。
　　齐小满也全都恢复了，齐信川就照常把娃娃送去了托儿所，然后回到家里陪童珊珊。
　　“你今天还在家休息吗？”童珊珊有点意外。
　　齐信川说：“政委让我在家照顾你，我不好好休息，岂不是对不起他？”
　　“那个事儿怎么样了？”童珊珊说：“我想知道处理结果，但是又不想出门。”
　　齐信川说：“那我出去问问吧。”
　　“还是算了。”童珊珊拉住他，“哪都别去了，就在家里待着。”
　　“好。”齐信川在她身边坐下，“那我们上午做什么？”
　　“今天是阴天，我想去公园走走，刚好可以跟你约会。”
　　“身体确定没事了吗？”齐信川捏了捏她的小脸。
　　“我可比牛还健壮呢。”童珊珊做了一个健美选手的姿势。
　　齐信川忍俊不禁，立刻把她拉起来：“那还等什么，走吧。”
　　童珊珊背上自己的斜挎包，带好水壶跟手帕，跟着齐信川一起出了门。
　　俩人走到大院儿门口，刚要跟门口的小战士打招呼，就看见外头跑出来一个穿着白衬衫、灰裤子的女同志，她很着急地冲着童珊珊使劲挥手：“同志！同志！”
　　童珊珊愣了一下：“怎么是你？你跑来做什么？”
　　齐信川反应过来了：“她就是那个诬陷你的张潇潇？”
　　作者有话说：
　　高温酷暑，一定要注意身体哦。
　　有红包~?

? 第42章
　　“对, 是她。”童珊珊说：“别理她，我们走我们的。”
　　张潇潇红着眼睛拦住她的去路，她低声说：“童同志, 对不起, 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明明是你救了我, 但是我却……可我是被逼的, 我要是不那样说，我奶奶就会没命的，我没有爸爸妈妈，只有一个奶奶了……童同志，真的对不起，但我真的是被逼的……”
　　童珊珊冷冷道：“我没空听你的悲惨故事, 不管你是不是被逼的, 你都做了。现在你舔着脸来让我听你的道歉, 不觉得自己太虚伪太恶心了吗？你的这些道歉，留着给你自己听吧, 别来脏了我的耳朵。”
　　说完, 童珊珊就拉着齐信川走开了。
　　他们俩在公园玩了半天, 中午回到大院儿的时候，张潇潇依旧蹲在门口的树荫下，见到童珊珊二人的时候又赶紧跑了过来。
　　“童同志！”张潇潇热得满脸通红, 白衬衫被汗湿了，看上去很是有些狼狈。
　　童珊珊有点儿纳闷, 她说：“你到底要干什么啊？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啊。”
　　“我有句话一定要跟童同志说……”张潇潇低声道, 跟早上相比, 她的声音变得嘶哑了一些, 应该是一上午没喝水造成的。
　　“行，你到底要说什么话，你说吧。”童珊珊不耐烦道：“说完你就可以走了，以后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以后也没脸再见你了啊……”张潇潇苦笑了一下，用很小的声音说：“那个事儿……被吕天贵的爸爸知道了，狠狠教训了他一顿。事情是不了了之了，但是，我知道吕天贵父子俩都是睚眦必报的小人，这次的事情，明面上有人在关照你，所以他们不能对你做什么。但他是不会这样咽下这个暗亏的，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对你做些什么的，但应该不是最近。所以，过段时间，你进进出出，都要更小心一点。就算是在大院儿里，也要小心，晚上睡觉一定要关好门窗。吕天贵有的是钱，他很可能会收买你的邻居什么的。我过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些的。童同志，我真的特别感激你，要不是你，我现在就毁了。我知道我很卑鄙，你说得对，我也不要给自己找什么理由找什么借口了，我就是一个坏人。但我真的希望你不要出事，你这么好的人，一定要好好的。”
　　说着说着，张潇潇红了眼眶，然后，她冲着童珊珊深深一鞠躬，转身要走。
　　童珊珊叫住她，然后说：“你跟那个吕天贵到底是什么关系？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潇潇低着头说：“没有关系，我一个小工人，跟他能有什么关系呢？就是我命不好，有一次出门不小心碰到他，被他看上了。他缠了我很久，都没有成功，那天晚上，他威胁我，说如果我不陪他出去吃饭，就把我从车间调出去，让我去烧锅炉。我没办法，就只好陪他去吃饭，吃完饭，他们又要打麻将，一直到了很晚都不让我回家。后来我害怕了，就跑了出去，谁知道吕天贵追出来，在路边就把我……”
　　童珊珊点点头：“那之后呢？”
　　“之后，我被几个小战士送到医院，包扎了伤口，我听说在路边没找到吕天贵，就猜到他应该是被他的那些朋友带走了。天亮之后，我回家了，但是我奶奶不见了，我一猜就是吕天贵干的，只能去找他。他跟我说，要我配合他诬陷你，不然就打死我奶奶。童同志，你不知道，他那样的人，是真的会打死我奶奶的。我爸妈都不在了，我只有奶奶了……我不能没有她……真的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你……”
　　说着说着，张潇潇又开始哭了起来。
　　童珊珊说：“我知道了，你别哭了，你光哭有什么用？”
　　“我……”
　　“你奶奶现在呢？安全了吗？”
　　张潇潇摇摇头，然后低声说：“奶奶还在吕天贵那里，我……我已经想过了，实在不行，我就带着我奶奶一起去死。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吕天贵上次没有得逞，过段时间也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我只有去死了……”
　　童珊珊笑了：“不至于不至于，别什么事都忘绝路上想。你这情况很简单嘛，你怕吕天贵，你就找一个吕天贵怕的人去整他呀。只要你能找到一个这样的靠山，吕天贵就再也欺负不了你了。你这么好看的人，要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嘛。”
　　张潇潇愣了一下：“找这样的靠山，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那我就不清楚了，这种事嘛，得看你自己了，毕竟我也不太懂。”童珊珊笑着说：“我听说，吕天贵的爸爸跟舅舅好像都是单身呢……”
　　张潇潇浑身一抖，瞪大了眼睛看着童珊珊。
　　童珊珊还是在笑：“哦，我还有有事，虽然你的遭遇很值得人同情，但我还是不会原谅你诬陷我的那件事的。但是，我要谢谢你来提醒我吕天贵之后可能会对我动手。那就这样，我不跟你说再见了，希望以后不见面了。”
　　说完，童珊珊就拉着齐信川的大手，进去了。
　　张潇潇一直站在大门外看着童珊珊的背影，一直到完全看不见了，她才擦了擦眼角，转身走了。
　　走进大院儿，齐信川低声说：“那个张潇潇真的会去找吕天贵的爸爸跟舅舅吗？”
　　“她会的。”童珊珊非常笃定地说道。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会看人啊。”童珊珊笑了一下，“要不然我们打个赌好了，说不定很快，吕天贵的爸爸或者舅舅就会再婚了，新娘子一定会是张潇潇。”
　　齐信川说：“好啊，赌什么？”
　　“要是我赢了，我想要过年前你陪我坐火车出去玩一趟。要是你赢了，你随便提一个要求，我能做到的都会满足你。”
　　齐信川笑了：“这个赌是我占便宜了。”
　　“不会，因为我一定会赢。”童珊珊的语气非常肯定。
　　“那好，我跟你赌了。”
　　之后，吕天贵的爸爸亲自打了电话给齐信川，解释了这件事，并且希望高云不要误会了，还说自己已经狠狠教训过儿子了，希望这件事就此揭过。
　　齐信川问了童珊珊的意见，童珊珊说：“那就揭过呗，不然还能怎么办？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呢？”
　　齐信川低声说：“就是太委屈你了。”
　　“不委屈，这么一点小事委屈什么？”童珊珊拍拍齐信川的手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且人要学会变通，表面上给人面子，他还能管我背地里做什么啊。”
　　齐信川问她：“那你要做什么？”
　　“还没想好呢，想到了再说。反正啊，我们还是先等着看吕天贵父子俩反目成仇吧，只要张潇潇得手，她可不会放过吕天贵这个小畜生的。”说完，童珊珊就站了起来，“齐信川，我们中午吃凉面怎么样？我昨天新调了辣椒油，肯定很好吃。”
　　“好，就吃凉面，那我来炸花生米。”齐信川说着，也跟去了厨房。
　　今天是礼拜天，所以齐信川在家里休息。
　　齐小满吃过早饭就去刘景福家里玩了，夏天天热，刘景福家里面积更大，所以会稍微凉快一些，几个小伙伴都会跑去他家里玩耍。
　　齐信川炸好了花生米，就出去拿了一把蒲扇进来对着童珊珊使劲儿扇风。
　　童珊珊把面条煮好，捞出来过了一遍凉水，配上黄瓜丝跟豆芽，用各种调味料这么一拌，最后撒上炸好的花生米碎碎，就是非常可口的凉面了。
　　“齐信川，你去把小满叫回来吃饭。”童珊珊说：“我再做一个糖拌西红柿。”
　　“好。”齐信川出去了一会儿，不但带回了齐小满，还带回来一封电报。
　　“爸爸妈妈的电报？家里不会出事了吧？”童珊珊赶紧问道。
　　“不是爸爸妈妈，是小满的大伯发来的电报，他说下个礼拜要来我们这里一趟看看小满。”齐信川说着，把电报给童珊珊看了一眼。
　　童珊珊微微有些诧异：“他们这个时间来看小满？公社没有农活儿干吗？”
　　这个时候，公社可是很忙的。
　　齐信川说：“可能是有什么事吧，反正我到时候去火车站接他们。不知道他们来几个人，招待所也要安排好。”
　　童珊珊点点头，说：“行，先吃饭吧，到时候要是来的人少，可以住咱们家里，也能省点钱。”
　　凉面非常好吃，酸辣可口，童珊珊一个人就吃掉了一碗半。
　　吃过饭，齐信川把齐小满哄睡着，童珊珊就背着自己的布袋子去上班了。
　　上次的事情之后，老万对她的态度稍微冷淡了一点，虽然张南后来也解释过了，但老万还是觉得童珊珊这个人挺能惹事儿的，所以不怎么乐意跟她说话了。
　　童珊珊对此并无意见，有工作上的问题就沟通一下，没有的话就低着头做自己的，她还乐得轻松。
　　礼拜天的下午，是一周之中最热闹的一天，也是最忙的一天。
　　老万可能吃坏了肚子，两小时跑了三次厕所，脸色就渐渐有点不对劲了。
　　童珊珊说：“万同志，这里有我，你去卫生室看看吧，夏天拉肚子不是闹着玩的，要是脱水就不妙了。”
　　“那……那我去一趟卫生室吧，这里你帮我看着点儿。”老万捂着肚子走了。
　　童珊珊一个人坐在门口认真检票，过了没一会儿，她看到盛聪跟盛师长一起过来了。
　　“小童居然在这里收门票。”盛师长说：“这么好的差事谁给你找的？”
　　“张南阿姨。”童珊珊笑着收了他们俩的票，说：“游泳池开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盛师长过来游泳呢。”
　　“你以为我不想来啊，实在没空，刚好今天有空，就带着盛聪过来放松一下。”盛师长说着就进去了。
　　盛聪在门口磨蹭了一会儿，见左右没人，就低声说：“童同志，上次的事情我问过了，那几个收了好处的，已经被停职了。”
　　“哦。”童珊珊不怎么感兴趣。
　　盛聪抓了抓后脑勺，说：“姓吕的是个小人，你要小心一点，不知道他会对你做什么。”
　　“好的，我会的，谢谢盛同志提醒。”童珊珊说：“你不进去游泳吗？光在这儿站着是不用门票的。”
　　盛聪说：“你上次中暑进了医院，好了吗？”
　　“好了，没好也没办法在这里上班啊。”
　　“那……那我进去了。”盛聪说：“下次再去市局，可以去找我。”
　　童珊珊笑了一下，没说话，刚好后头有其他人过来交门票了，她就移开了目光。
　　盛聪站在那儿了看她几秒钟，也只能叹口气进去了。
　　到了傍晚，齐信川带着齐小满跟郭顺过来了。
　　郭顺小朋友还是胖乎乎的很可爱，他的圆胳膊费劲儿的抱着一个很漂亮的游泳圈，一路吸引了很多目光。
　　“阿姨好。”郭顺一来就赶紧跟童珊珊打招呼。
　　他最喜欢童珊珊这个好看阿姨了，她说话也好听，总是笑眯眯地看着每个人，不像有的大人那么吓人。
　　童珊珊伸手摸了一下郭顺的小脸蛋：“郭顺居然有这么漂亮的游泳圈啊，谁给你买的？”
　　“爸爸买的，在外头买的。”郭顺很高兴地说道：“这个可以漂在水上。”
　　齐小满小声说：“妈妈，我也想要一个游泳圈。”
　　童珊珊立刻看向齐信川：“这个东西好买吗？要不要票啊？”
　　“不要票，就是有点贵。”齐信川说：“百货商场应该有，但是数量不多。”
　　“那我明天上午去百货商场看看，要是有的话，就给小满买一个。”童珊珊说。
　　齐小满扑过去亲了童珊珊一口：“谢谢妈妈。”
　　“好了，我们进去游泳吧。”齐信川冲着童珊珊笑了一下，就带着两个小娃娃进去了。
　　童珊珊看了看时间，开始有点担心老万了，都这么久了，她一直没回来，别是腹泻严重了吧。
　　一直等到游泳池关门，老万都没有回来。
　　童珊珊打扫了门口，然后把老万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装在她的布袋子里，先去了一趟老万家。
　　她家也在小楼那边，童珊珊问了路一直找过去，才发现她家没有人。
　　想了想，她又找去了卫生室，但卫生室早就关门了，童珊珊没办法，只好带着老万的布袋子回家去了。
　　第二天，童珊珊才知道老万腹泻严重，被送去军区医院了，一直休息了好几天才回来复工。
　　“以后可不敢吃隔夜的饭菜了，这一下把我折腾的，瘦了好几斤。”老万坐在椅子上，看上去确实挺憔悴的。
　　童珊珊说：“天气太热了，食物容易变质，最好是当天吃完。”
　　“实在是没法吃完，丢掉又觉得可惜，第二天我还蒸了很久了，以为蒸透了就没事了，谁知道还是搞成了这样，以后再也不敢了。”老万叹了一口气，说：“我这几天都没来上班，占用掉好几个休息，之后你也休息几天吧。”
　　“没事儿，反正我在家也是看看报纸做做衣服鞋子什么的，在这里更热闹。”童珊珊笑着说。
　　老万笑了起来，之后对她的态度又恢复如前了。
　　到了礼拜五，齐信川特地请了假去接齐小满的大伯。
　　童珊珊在家准备了丰盛的午饭，中午十一点半，齐信川领着两个男同志回来了。
　　齐小满的大伯宣继祖是个四十出头的乡下汉子，眉眼跟齐小满有一点相似，他相貌不差，个头也不矮，就是晒得特别黑，而且特别瘦，看上去一副愁苦相。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应该是他的大儿子，两个人都穿着衬衫和军绿色的长裤，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这男孩子一看就是齐小满的兄弟，俩人的眉眼如出一辙，应该是他们老宣家的特色，这个少年也长得特别瘦、特别黑。
　　“大哥来了，快进来坐。”童珊珊笑着把客人往家里请。
　　宣继祖带着儿子有点拘谨地看看特别漂亮的童珊珊，犹豫了一下才被齐信川给拉进去了。
　　客厅的窗户都是开着的，有穿堂风吹过，所以不算很热。
　　餐桌上摆着凉拌海带、剁椒皮蛋、青椒炒肉丝、煎酿豆腐和丝瓜蛋汤，主食是大米饭，没有掺任何豆子或者土豆什么的，童珊珊煮了一大锅，管够。
　　齐信川笑着说：“大哥，小龙，先去卫生间洗个脸凉快一下，出来咱们就吃饭了。吃过饭，我送你们去军区招待所，洗个澡，睡个午觉，然后我就带你们去接小满放学。”
　　宣继祖点点头，跟儿子一起去洗了手脸走出来，气色一下子好看多了。
　　“还是你们城里舒坦，这自来水就是方便。”宣继祖笑着说：“小满跟你们住在城里，我也放心。”
　　齐信川说：“大哥，小龙，过来这边坐，这是凉茶，先喝一杯解解渴。对了，珊珊，这是小满的大堂哥，叫宣小龙。”
　　童珊珊递过去两杯凉茶，然后笑着说：“小龙一看就是小满的兄弟，长得特别像。”
　　“是呢，我们家娃儿都长得像。”宣继祖说：“就是我兄弟孩子生的晚，我家小龙跟小满差了十五岁呢。”
　　童珊珊有点诧异：“小龙都十九岁了？看着真不像。”
　　宣小龙太瘦了，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童珊珊还以为他最多十七岁呢。
　　宣继祖叹口气，道：“家里孩子多，粮食总是不够吃，没办法啊，所以孩子长不胖。”
　　齐信川赶紧说：“这次回去，大哥带点全国粮票回去吧，我们家还是够吃够用的。”
　　“那怎么好意思啊。”宣继祖说：“你们家三口人吃饭，也不容易。”
　　“先不说这个了，先吃饭。”童珊珊说：“坐了那么久的火车，都累了吧。”
　　“是啊，大哥快坐下，先吃饭。”齐信川赶紧把人按着在餐桌前坐下了。
　　宣小龙早就在偷偷咽口水了，这么丰盛的菜，得是过年才能吃到了。
　　童珊珊给他们父子俩装了两大碗米饭，然后用干净筷子使劲给他们夹菜。
　　宣继祖年纪大，还懂得矜持，宣小龙大概是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的饭菜了，抱着饭碗就没有抬过头，一直在拼命吃饭。
　　最后，他一个人就吃了三大碗米饭，童珊珊又拿了一个早上剩的大馒头给他，让他把每个盘子的菜汁都擦得干干净净，这才算吃完午饭。
　　宣小龙看上去很高兴，他低声说：“真好吃。”
　　宣继祖有点不好意思：“这孩子……真是……怎么吃成这样了……”
　　齐信川笑着说：“没事儿的，年轻人能吃是好事，小龙吃饱了吗？没吃饱的话，家里还有挂面呢。”
　　宣小龙说：“吃饱了，我吃得很饱，谢谢叔。”
　　虽然齐信川只比他大几岁，但因为齐信川是齐小满的养父，所以按照辈分，宣小龙也要喊他一声叔。
　　吃完午饭，童珊珊跟齐信川一起把餐桌收拾了，齐信川就在厨房洗碗。
　　童珊珊回到客厅，给他们俩倒了凉茶，又拿了一盘洗干净的桃子出来：“大哥，小龙，吃点水果吧。”
　　“好。”宣继祖看向厨房，“让小龙帮他叔洗碗吧。”
　　“不用不用，就那几个碗，一会儿就洗好了，你们吃桃子，歇一歇。”童珊珊说：“坐火车怎么样？我还没有坐过火车呢。”
　　一说起这个，宣小龙就兴奋起来了，他大声说：“可有意思了！火车上人很多，大家都是天南海北的人，好多人说话我都听不懂。还有人在火车上唱歌、讲故事，太好玩儿了，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难受，我坐最边上的位置，好几次都不小心摔到地上去了。”
　　“那可得小心点儿呢。”童珊珊说：“火车票可不好买呢。”
　　“是不好买，我们的票是公社书记帮忙买的，因为我小弟是烈士，所以对我们还是有点关照的。”宣继祖说：“现在呢，还有一个事儿，公社也想关照一下我们家。”
　　童珊珊立刻道：“是什么事儿啊？肯定是好事情吧。”
　　“那肯定是好事情啊。”宣继祖笑着说：“我们家小龙，今年高中毕业了。”
　　“这个我知道，听说小龙是高材生。”
　　“这毕业之后呢，因为我小弟是烈士，所以小龙可以留在公社工作。”
　　“那可真是太好了，恭喜小龙。”童珊珊也笑了起来。
　　这年月能在公社里做个干部，以后家里就不会缺口粮了，这可是大喜事。
　　宣继祖看了一眼大儿子，继续说：“这个呢，还不算是好事。真正的好事，还在后头呢。书记跟咱们说了，公社今年有一个名额，可以去读工农兵大学。”
　　“哇啊！”童珊珊惊呆了，“这么厉害啊！读工农兵大学可是好事！”
　　“是啊，小龙也想去读，就是这个名额，有人跟咱们在抢。”
　　齐信川洗好碗走了出来：“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一直都很稀缺，是什么人在跟小龙抢？”
　　宣继祖犹豫了一下，咬咬牙说：“是个大有来头的人，要是他跟小龙抢，小龙就没法去读了。但是书记跟我说，能帮我疏通一个路子。”
　　齐信川点点头：“要怎么疏通？”
　　“要三百块钱，还要两瓶茅台。”宣继祖说完，就用一种小心翼翼的眼神看着齐信川，他的两只手攥得紧紧的，客厅明明不太热，但他的额头还是沁出汗水来了。
　　齐信川说：“这不是贿赂吗？真的不会出事吗？这些钱和酒，是要送给谁的？送了就能保证一定有名额吗？”
　　“这是公社书记亲口跟我说的，那还能骗我吗？什么贿赂不贿赂的，就是给人家一点人情意思一下，这事儿大家都懂的。”
　　“那要是给了钱，那边不认账怎么办？”
　　“那我也要试试看啊！事关小龙的未来，说什么我也要试试看的！”宣继祖很激动地说道：“这可是工农兵大学啊！这才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啊！我们老宣家要是真的能出一个大学生，将来，小龙就是干部了！”
　　童珊珊忽然说：“在公社工作也是干部呀。”
　　“那哪能一样呢？公社上班那是小干部，工农兵大学读出来，那是大干部，直接去市里工作的！”宣继祖说：“小齐啊，算哥求你……”
　　齐信川说：“大哥，茅台酒我家里倒是有两瓶，大哥可以直接拿走。但这么多钱我暂时没有，我只能凑出一半来。”
　　说完，他看向童珊珊，低声道：“珊珊，可以借给大哥吗？”
　　童珊珊说：“可以的，我们暂时还能过下去。”
　　齐信川存了一笔钱在银行里，存了五年定期，数目不小，但暂时取不出来。
　　如今他跟童珊珊手头可以动用的钱，差不多接近两百块，自己留下几十块应急过日子，剩下的一百五借给宣继祖，还是可以的。
　　这会儿的一百五十块钱可不是小数目了，相当于普通工人五个月的工资，很难有人愿意借这么多钱出去的。
　　何况宣继祖并不是齐信川的大哥，他只是齐小满的大伯罢了，齐信川这么做，已经算是非常好了。
　　宣继祖的表情看上去还是很紧张，他咽了咽口水，咬牙说：“小齐，我这次过来，是问孩子他妈娘家借了钱，才过来的。我们家的条件你是知道的，五个孩子吃饭，家里一直都很困难。我们公社也比不得小齐你们家那边，一年四季风调雨顺，又不缺水，粮食产量高，我们年年都吃不饱饭的。这次来找你，实在是没办法了。这工农兵大学，我是一定要让小龙去上的。只要读了个大学，以后小龙就不一样了，我们家也能好过一些。”
　　齐信川认真点点头：“大哥说得我都清楚了，那这样，大哥后天才走，我今天就去找战友凑一凑，剩下的一百五，我一定会在大哥走之前凑齐的。”
　　“不是的……小齐，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手里头还有一笔钱……我家小弟的抚恤金，都在你那儿呢。”宣继祖非常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然后，他就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再看齐信川了。
　　宣继祖这次出来，应该穿上了自己最好的一套衣服，可就是这套衣服，上面也有好几个补丁，一双老布鞋更是缝补了很多次，只这么看，就知道他家写着一个大字：穷。
　　他身边的宣小龙也低着头不敢看齐信川，他的衣服要稍微好那么一点点，至少补丁只有一两个，而且布鞋是完整无缺的，看样子像是新做没多久的。
　　童珊珊没有吭声，这事儿她做不了主，也管不了，所以她只是看着齐信川，想看看他会怎么说。
　　齐信川严肃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沉声道：“大哥，抚恤金按照规定，是只给妻子、父母和子女的，大哥作为兄弟，按道理原本是分不到抚恤金的。但那次我去接小满，念在情分上，分给了大哥五十块，你们大队长当时也在场，当时就说过了，剩下的抚恤金，全都是小满一个人的。小满年纪还小，将来还要读书、娶媳妇儿，这些钱，都是留给小满以后用的，大哥也说了好的。”
　　“我知道，但是小满现在还小，娶媳妇儿还是二十年后的事情，所以，我想先借走用一用。都是一家人，我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带着小龙过来求你。”宣继祖说：“小齐啊，这可是工农兵大学啊，要是错过了，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齐信川很认真地说道：“小满爸爸的抚恤金，我已经给他存起来了，现在取不出来。”
　　“那……”宣继祖说：“取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就是钱存在银行了，得几年后才能取出来，现在不管怎么样，都用不了。”齐信川说：“但是我会在大哥回去前，把剩下的一百五借回来的。”
　　“可是那笔抚恤金，是小满的钱啊，小满是我堂弟，你凭什么替他做主？”宣小龙忽然说话了，他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他的语气可以感觉到，他很不高兴。
　　齐信川还没说话，童珊珊就说：“就凭齐信川是小满的养父，法律上他们是父子，齐小满只有四岁，作为他的法定监护人，齐信川有权利替齐小满做一切决定。你是高中毕业生，这些东西，你不会不懂吧？”
　　宣小龙抬头看了一眼童珊珊，憋着一股气继续说：“养父又怎么样？那笔抚恤金是我小叔的，我们跟小叔也是一家人，要是小叔还活着，他一定会把钱拿给我，让我去读工农兵大学的！”
　　童珊珊说：“要是你小叔还活着，知道你这样惦记他亲生儿子的钱，一定会被你活活气死的。”
　　“你！”宣小龙气得站了起来，他满脸通红，甚至还下意识挥舞了一下拳头。
　　宣继祖拉住宣小龙：“坐下！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跟你婶子说话的？”
　　宣小龙梗着脖子坐下了，齐信川说：“大哥，钱呢，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凑出来，但小满的钱，是没法动的，这个，我只能这么说。”
　　宣继祖说：“那你真的能借来那么多钱吗？”
　　“多找几个战友凑一凑，还是可以的，大家都是好人，遇到事情都会愿意帮忙的。”齐信川说。
　　“那……那我就相信你，这三百块钱，无论如何，你也要帮我借到。”宣继祖拉住了齐信川的手臂。
　　童珊珊忽然说：“我能多嘴问一句吗？这钱借给小龙拿去买工农兵大学的位置，什么时候才能还钱呢？毕竟是三百块呀，这可真不是小数目。”
　　宣继祖还没说话，就听宣小龙大声说：“只要我读了工农兵大学！毕业以后我就是市里的干部了，什么时候都能还你钱！我告诉你，你别看我现在穷，以后我指定比你们厉害！”
　　童珊珊点点头：“好，那这个借条，就让小龙你来写吧。你爸爸年纪大了，让他写借条不像话，再说这是给你读大学用的钱，肯定是你自己亲自写借条更合适，对吧？”
　　“什么？还要写借条？”宣小龙惊呆了。
　　“那不然呢？你一个高中毕业生，不会不知道借钱要写借条吧？没有借条，你要是不还钱，我去哪里找你啊？何况，这些钱我们家里没有，还得以齐信川的名义出去借钱。你要是不还，就得我们自己抗下这个烂账了，那可没有这个道理的呀。”童珊珊慢吞吞地说道。
　　她原本是不想掺乎这件事的，因为齐小满的大哥跟大伯对她来说其实是陌生人，可宣小龙的态度让她有点生气，好像过来要钱是天经地义的事一样，所以她才会提出写借条的事情。
　　而且，虽然她不懂工农兵大学上学的运作过程，但这种花钱买名额的事儿，实在是非常不靠谱的，说不定他们父子俩带着三百块回去，就会直接打水漂，所以借条是非常必要的。
　　宣继祖很不高兴地说道：“小齐，你媳妇儿说的这些，你也不管管？”
　　童珊珊抢着说：“他管不了我，这个家，我说了算，齐信川跟齐小满都得听我的。总之，钱，可以借，但借条一定要写。”
　　“太不像话了！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宣继祖站了起来，然后指着齐信川的鼻子骂道：“我小弟人都没了，你却这样欺负他的大哥跟侄子，齐信川，你像话吗？”
　　“怎么不像话了？你小弟人没了，是齐信川动的手？我们齐信川也差点回不来了。”童珊珊沉声道：“他活着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领养小满，是的，就是那个你们不要的小满。你小弟人都没了，你却不管他唯一的孩子的死活，你怎么好意思来指责我们齐信川？”
　　外人可能不了解，但齐信川看得出来，童珊珊已经出奇地愤怒了。
　　对她来说，齐信川受伤那次的事情是不能碰的，现在宣继祖拿这个事情出来说事儿，童珊珊已经想要送客出门了。
　　宣继祖跟宣小龙父子俩都沉默了一会儿，他们瞪着眼睛看着童珊珊，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好了。
　　关键时刻，齐信川站出来打了圆场，他说：“大哥，我现在是有家的人，珊珊是个好媳妇儿，也是个好妈妈，这个家，没了她是不行的，所以我跟小满都听她的话。钱，我一定会帮大哥凑到的，这一点，我可以跟大哥保证。但大哥拿了钱，得听珊珊的，让小龙写一个借条。”
　　“这……”宣继祖愁眉苦脸。
　　“我现在送大哥跟小龙去招待所休息一下，你们也商量商量能不能接受，要是能接受，就按珊珊说的这么办。”
　　宣继祖叹口气，带头往外走。
　　齐信川领着他们父子俩去了招待所，童珊珊也锁上门，去游泳池上班。
　　“不好意思，我今天来晚了。”童珊珊一去就跟老万道歉。
　　“没事儿，我听人说你们家来了远房亲戚？”老万笑着问道。
　　“对，是小满的亲大伯跟亲堂哥。”
　　“哎呀，来看小满啊？”
　　童珊珊笑了笑：“嗯。”
　　“那小满可得高兴坏了。”老万说：“晚上你得回家做饭吧？回头你早点走。”
　　“没事儿，我跟齐信川说好了，晚上他带亲戚们去小食堂吃小炒。”
　　晚上七点半，下班回到家的童珊珊又见到了宣继祖跟宣小龙。
　　他们俩都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正在跟齐小满说着什么。
　　见到童珊珊，父子俩的态度倒是好了很多，都笑着跟她打了招呼。
　　童珊珊回到客厅放下布袋子，齐信川就走过去说：“他们同意写借条了。”
　　“那就行。”童珊珊说：“你真的能借到那么多钱吗？”
　　“差不多。”齐信川微微皱起眉头，“就是这个事儿，我觉得不妥当。工农兵大学的名额花钱去买，这事儿要是被人知道了……”
　　“那就别管他们了，只要有借条，他们跑不了就行了。他们是怎么想通的？”
　　“借钱要紧，写借条也要借，因为小龙一定要去上工农兵大学。”
　　“这个大学啊，上出来也没用。”童珊珊小声说。
　　后年就要恢复高考了，到时候这种工农兵大学读出来的人，可是一无用处的。
　　齐信川说：“我也这么认为，工农兵大学根本教不了什么知识。”
　　童珊珊笑了一下，正要说她说的不是一回事，就看见齐小满推开纱门，咚咚咚跑过来然后看着童珊珊说：“妈妈，哥哥说我有很多钱，我可以拿给哥哥用吗？”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43章
　　童珊珊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 原本消下去的怒气瞬间就被这句话给点燃了。
　　她立刻看了齐信川一眼，齐信川快速说：“珊珊，你别生气……”
　　她冷哼一声, 道：“我不生气, 我跟他生什么气？他又不是我的亲戚。”
　　齐小满瞪着大眼睛看着她：“妈妈？”
　　童珊珊低下头，然后笑眯眯道：“不可以呢, 小满的钱是小满的, 不可以拿给别人用。”
　　“但是哥哥说我跟他是堂兄弟，他说自己真的很缺钱用，但是我年纪小，不需要用钱，可以先给他用。”齐小满很认真地说道。
　　齐小满一直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所以他会把别人说的话认认真真听进去。
　　童珊珊想了想, 说：“小满, 你年纪还小, 你只有四岁，四岁的孩子, 是不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钱的。小满确实有一笔钱存在了银行里, 那是小满的亲爸爸留给你的钱。那笔钱, 不管是我，还是齐信川，还是其他任何人, 都不可以花这笔钱。等到小满十八岁了，是个大人了, 才可以自己支配这笔钱。你可以去告诉你的哥哥, 等你到了十八岁, 你才能碰到这笔钱, 在你十八岁之前，这笔钱永远会放在银行。”
　　齐小满似懂非懂：“小孩子不可以用自己的钱吗？”
　　“如果是我们给你的零花钱和压岁钱，你是可以随便用的，但你亲爸爸给你留的钱，只会放在银行。”童珊珊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解释是否能让孩子听懂，但她觉得齐小满就算听不懂，也会听她的话。
　　齐信川始终没有说话，在教育孩子这方面，基本上他是听从童珊珊的，因为他觉得齐小满其实更黏童珊珊，而且她也比自己懂得多一些。
　　齐小满眨着那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认认真真想了一会儿，说：“那……那我把自己的零花钱都拿给哥哥，妈妈，可以吗？”
　　童珊珊心里一软，她摸了摸娃娃软嘟嘟的小脸蛋，轻声说：“可以，你去拿吧。”
　　一个四岁的孩子，能够如此慷慨，童珊珊觉得非常感动。
　　齐小满便迈着小短腿跑进了卧室，然后抱着一个纸盒子跑了出来。
　　这个纸盒子还是童珊珊给他糊的，用的是那种薄纸板，上头用白纸蒙上，齐小满画了花朵跟小鸟在上头，看上去幼稚又可爱。
　　这个年纪的孩子是没什么零花钱的，但之前过年的时候齐信川的战友给了齐小满一些压岁钱，都是毛票儿，凑一起也有好几块钱。
　　齐信川让齐小满自己收着，孩子原本是散放在抽屉里的，等童珊珊过来了，就帮他做了这个小盒子放压岁钱。
　　孩子平时就在大院儿里活动，想花压岁钱都没地方去，所以盒子里的压岁钱一毛也没动过，都在。
　　齐小满抱着纸盒子跑到了门外，然后很认真地递给宣小龙：“哥哥，妈妈说，小满还小，只能用自己的压岁钱和零花钱。这是我全部的压岁钱，全都给哥哥，哥哥拿去用吧。”
　　宣小龙接过纸盒子，打开一看全是毛票，他愣了一下，然后看向自己的父亲小声说：“爸，那个女人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宣继祖还没说话，童珊珊就推开门走了出去，然后她让齐信川把齐小满带回了家里，她说：“小满是我儿子，跟我在一个户口本上，我倒是想问问你，我管自己儿子的事情，这叫管得宽吗？”
　　宣小龙被抓了个正着，登时满脸通红，不过他皮肤黑，加上现在天色已晚，所以不怎么看得出来，但他满脸的窘迫是藏不住的。
　　他低声说：“又不是你生的，在这儿装什么啊？我才是小满的兄弟，血连着的！”
　　“是吗？你这个十九岁的亲兄弟就仗着有血缘关系，所以就来骗四岁弟弟的钱？这话说出去，你不觉得可笑吗？亏你还是个高中毕业生呢！”童珊珊说：“你是不是觉得，要是能骗走小满亲爹的抚恤金，你们就不用写借条，也不用还钱了？我告诉你，别说抚恤金现在取不出来，就算抚恤金现在就放在我家里，你要拿走三百块，也要老老实实给我写借条。因为这笔钱不是你们的，是小满亲爹留下来的遗物，是小满的钱！”
　　“凭什么？那是我小叔的抚恤金！我爹跟我小叔是亲兄弟！你别把我们逼急了，逼急了，我去找齐信川的领导告他一状！”宣小龙开始撕破脸了。
　　童珊珊笑着说：“你去吧，我给你指路，那边那些二层小楼就是齐信川领导们住的地方。你过去随便找人，政委也住那边，随便问个路就能找到他家，你去吧，现在就去。”
　　宣小龙见童珊珊完全不害怕，登时心里没了底，就又看向自己的爸爸了。
　　宣继祖拉了他一把，然后低声说：“小龙，别胡闹，都是亲戚，你想干什么啊？”
　　童珊珊笑着说：“你们也别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了，在我这儿没用的。之前就说了，我们家我做主。三百块钱，齐信川一定会凑出来借给你们的。借条，你们也一定要写，不写借条，就没有三百块钱，就这么简单。你们也别忽悠小满了，他才四岁，你不会真觉得只要忽悠了小满，我就会听一个四岁孩子的话，把三百块钱送给你们吧？这可是三百块钱啊！不是三块钱！”
　　宣小龙再次看向自己的父亲，宣继祖这会儿应该也在生气，不过他年纪大了，就算生气也能忍得住。
　　过了一会儿，他说：“童同志，我们跟小满才是一家人，那笔抚恤金既然是小满的钱，那一家人之间，用点钱也是可以商量的。”
　　“亲兄弟明算账，何况那不是一点钱，那是很多钱，整个省城，也没有多少家庭能有三百块的储蓄。”童珊珊很认真地说道：“宣家大哥，你亲弟弟已经不在了，你弟媳妇儿也不在了，小满一个人无依无靠，手里只有这么一点抚恤金，你要是把他的钱骗走了，你不会良心不安吗？你不会难过吗？”
　　“我没想过要骗，等小龙毕业了，去市里做了干部，就能还上这个钱了。”宣继祖说：“我是小满大伯，我还能不心疼他吗？”
　　“既然你不想骗钱，那写个借条有什么问题？”
　　“我们家祖祖辈辈就没有写过这个东西，写了这个东西，就感觉……感觉抬不起头来！”
　　“所以我说让宣小龙来写啊，他是个高中毕业生，见多识广，总不至于连这点事都办不到吧？”童珊珊说。
　　宣小龙梗着脖子不说话，宣继祖等了半天，轻声说：“算了，我们先去睡觉了。”
　　齐信川走了出来：“大哥，我送你们过去。”
　　宣继祖说：“出了门往右拐，我记得路呢，时候不早了，你给小满洗澡吧，不用管我们了。”
　　“那好吧，你们路上慢点儿，明天早上我再带小满过去看你们。”
　　宣继祖点了头，带着宣小龙一起走了。
　　等他们离开后，隔壁郑荷花走了过来：“珊珊啊，那是小满的大伯跟堂兄弟啊？”
　　“是的。”童珊珊笑着说：“我们刚才说的话，荷花姐听到了？”
　　“听到了，他们过来借钱的？”
　　“对，借三百。”
　　“这么多，要干什么啊？乡下人结婚也花不了这么多钱啊。”郑荷花有点惊讶，“城里结婚也花不了这么多钱的！三百块，能买一块手表一辆自行车了！”
　　“反正他们有点事儿要用钱。”
　　“那你们要借出去吗？我们家都没有这么多钱。”
　　“我们家也没有，剩下的一半都要找齐信川的战友去借。”
　　郑荷花说：“你们家小齐也不容易……我刚才听你说要写借条，你可真是敢说话，让亲戚们写借条，以后也别做亲戚了。”
　　“如果换了其他人，不写借条倒是无所谓，但小满这个堂哥不太对劲，我总觉得他想赖账，所以一定要他写借条。再说了，他也不是我亲戚啊，张嘴要三百块，之后我不用过日子了吗？我天天辛辛苦苦做衣服还要去游泳池收门票，我图什么？”
　　郑荷花立刻用力点头：“你说得对，你辛辛苦苦的，还不是想把自家的小日子过好吗？这事儿你做得对，三百块这么多，不写借条……换了我也不敢往外借的。”
　　童珊珊往那头看了一眼，然后低声说：“不过这事儿没这么简单的，我刚才瞅见他们往那边走了，估计是去找政委了。”
　　郑荷花说：“那可不怕的，领导还能逼着你们送钱给亲戚啊？何况政委最通情达理了，你放心吧。”
　　“恩，我知道。”童珊珊笑着说：“外头蚊子上来了，我回去了啊。”
　　“好，我也洗澡去。”
　　童珊珊回到家里，齐信川已经在给齐小满洗澡了。
　　洗过澡以后，齐小满跑到童珊珊身边，低声说：“妈妈，哥哥说，以后妈妈要是有了自己的小宝宝，就不会再喜欢小满了。这是真的吗？”
　　童珊珊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宣小龙，然后和颜悦色道：“当然不是真的啊，小满就是我的孩子，不管以后你有几个弟弟妹妹，小满都是我的宝贝。我举个例子啊，小满你喜欢爸爸吗？”
　　童珊珊指了指旁边的齐信川，齐小满立刻说：“当然喜欢爸爸啊。”
　　“你喜欢爸爸，后来又来了我，那你会因为有了我这个妈妈，就不喜欢爸爸了吗？”
　　“我喜欢爸爸，也喜欢妈妈。”
　　“这就对了，我喜欢小满，以后有了别的小孩，也还是喜欢小满。”
　　齐小满扑到童珊珊怀里，小声说：“我也喜欢妈妈。妈妈，我妈妈不要我，她走了，你别不要我。”
　　童珊珊呼吸一顿，她立刻抱紧齐小满，然后低声说：“我跟小满拉钩钩，小满永远都是我的儿子，永远。”
　　齐小满趴在她的怀里，可怜巴巴跟她拉了钩钩：“不骗人。”
　　“不骗人，骗人是小狗。”
　　齐小满这才擦擦眼泪，笑了起来。
　　等齐小满睡着了之后，童珊珊跟齐信川搬了椅子坐在门前空地上，一边摇扇子赶蚊子，一边纳凉。
　　“宣小龙这个人果然人品有问题。”
　　齐信川点点头：“我知道。”
　　“不过我今天这么蛮横，以后你就难做人了。”童珊珊小声道。
　　齐信川笑着说：“没事儿的，你是为了小满好，我都知道的。宣家大哥可能不会赖账，但宣小龙的态度我也看出来了，他就是想白拿三百块钱。不管是我的钱，还是小满的钱，我都不可能让他白拿走的。我不欠他们的，小满更不欠。那笔抚恤金，已经分了他们五十块了，小满爸妈之前住的房子，还有里头的所有东西，也找生产队做见证，全都留给小满大伯了。小满就带着剩下的抚恤金和那些衣服鞋子跟我一起过来的，他对得起那一家子了。”
　　“原来小满爸妈之前住的房子也给宣继祖了？”
　　“应该是给宣小龙了，毕竟他都十九岁了，后头就要结婚，那房子就给他结婚用。里头什么家具都是齐全的，嫂子是个讲究人，连锅灶都比别人家的好。”齐信川说：“所以今天我很感谢你，要不是你，我恐怕开不了口让他们写借条。”
　　“站在你的立场，确实也没法说这个话。”童珊珊拉住他的大手晃了晃，“你人好，我不好，我们俩刚好互补。”
　　齐信川乐了：“你哪里不好了？整个大院儿都知道你是个热心人。”
　　“那是刚巧被我碰到了，不然我才懒得管呢。而且，那些事没有涉及我自己的利益。反正，涉及我自己的利益，谁也别想占我便宜。”童珊珊又小声补了一句，“除了你之外。”
　　齐信川心口一暖：“真的？”
　　“真的。”童珊珊笑着说：“你什么都听我的，我要是不对你好一点，回头你说我欺负你。”
　　“没事儿，我高兴被你欺负。”齐信川凑在她耳边说。
　　童珊珊的耳朵被他呼出来的热气弄得痒乎乎的，她揉了揉耳朵，伸手在齐信川的手臂上拧了一下：“注意点儿形象！这可是在家门口呢！有人看着！”
　　齐信川说：“没人看着我现在就亲你了。”
　　童珊珊转了转眼珠子：“那进屋去呗。”
　　说着，她就站起来搬着自己的椅子进去了。
　　天气越来越热，人的内心也变得更加活跃了。
　　齐信川也跟着站了起来，不远处，杜威笑着说：“小齐，不乘凉啦？”
　　“不了，回屋睡觉。”
　　“这么早就睡觉啊？”
　　“明天早上还要带着小满去陪亲戚呢，得早点睡。”齐信川说得一本正经的。
　　杜威说：“我刚才听孩子他妈说了你家亲戚的事情了，好像去找政委告状了呢，你不担心啊。”
　　“不担心，这事儿我会处理好的，老杜你放心吧。”齐信川说：“我睡觉去了啊。”
　　“去吧去吧。”杜威笑着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齐信川回到家里关上门，屋里比外头要闷热一些，但因为窗户都是打开的，所以还算凉快。
　　童珊珊喝了一口水，就拉着他去了自己的卧室，然后吧唧一口亲在他的脸上。
　　齐信川把人抱进怀里，然后笑着说：“这样亲一口可不够。”
　　童珊珊眨了眨大眼睛：“我知道了，你是想亲嘴啊。”
　　齐信川哭笑不得：“也不用说得这么直接。”
　　“那不然怎么说？接吻？”
　　“你还是别说了。”齐信川用食指按住她一开一合的小嘴巴，“气氛都被你破坏了。”
　　童珊珊抓住他的大手：“我哪有？还不是你磨磨唧唧的？要亲就亲嘛……”
　　她话还没说完，嘴唇就被齐信川给堵住了。
　　这一次，他用的不是手指，是自己的嘴巴。
　　童珊珊屏住了呼吸，一直等到亲完了，她还在憋气。
　　齐信川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快点呼吸，别把自己憋死了。”
　　童珊珊深吸一口气：“哎呀我的天，这就是接吻啊……我觉得……有点神奇……”
　　齐信川看着挺镇定的，其实他的耳根已经红了，而且他的心脏跳得特别快，童珊珊靠在他的胸前，完全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
　　“那要不要再来一次？”齐信川很镇定地问道。
　　童珊珊冲他笑了一下，然后没说话，踮起脚尖自己凑了上去。
　　这一晚上，童珊珊做了很多很多五光十色的梦。
　　梦里，她在彩色的大块棉花糖般的云朵上到处乱跑，跑着跑着，齐信川就飞过来把她抱住了，然后他们就这样那样……
　　醒过来的时候，童珊珊整个人还有点儿懵：“已经天亮了啊……真不想起来啊……”
　　但她还是坚强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洗漱结束就去帮齐信川做早饭。
　　“今天小满是不是不去托儿所了？”童珊珊问道。
　　齐信川说：“是的，他们到底大老远跑来一趟，我打算带着小满，陪他们去市里看看。宣小龙说，还没去过百货商场，想看看城里的商场长什么样子。我带了一点儿钱跟票，打算买雪花膏跟糖果送给宣家大哥，你觉得可以吗？”
　　“可以的，这点礼物还是应该送的，毕竟是客人嘛。”童珊珊说：“再说这几个月家里不缺票券，给他们买一点东西无所谓啦。”
　　之前那个跟她换粮食的年轻姑娘，这两个月也在约定时间跟她换了票券，下个月也已经约好了，到时候还跟她换。
　　童珊珊本身就不是抠门的人，如果不是宣小龙表现得太混账了，她甚至愿意多买一点礼物送给宣继祖的。
　　吃过早饭，齐小满换上了六一儿童节那天穿的小衬衫跟小短裤，打扮得特别精神。
　　他抱住童珊珊，小声说：“妈妈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妈妈要在家里准备午饭，还要做衣服。”童珊珊揉揉娃娃的小脸蛋，“怎么了？才半天时间就舍不得我了？”
　　齐小满不说话，齐信川说：“你放心，妈妈就在家里，中午爸爸就带你回来吃饭了，你大伯是不会带你走的。”
　　童珊珊恍然大悟：“你怕我们不要你了？把你丢给大伯？”
　　齐小满不说话，但是却把童珊珊的手抓紧了。
　　童珊珊认真说：“放心，我都说过了，你永远是我的儿子，就算你大伯跟我们抢，他也抢不过我的，我会打架呢，我可厉害了！”
　　齐小满抬起头来：“对，妈妈力气大！”
　　“那就不怕了啊，有妈妈在，什么都不用害怕的。你今天就好好跟爸爸一起出去玩，百货商场你也很久没去过了，可以过去看看。要是看到什么想要的东西，就跟爸爸说。”
　　齐小满摇摇头：“我没有想要的东西，我都有了。”
　　“那就去买点吃的回来。”童珊珊亲了亲他的小脸蛋，“去吧。”
　　“好，妈妈等我回来呀。”齐小满也亲了她一口，然后跟着齐信川乖乖出门了。
　　童珊珊泡好几大杯茶水，然后开始做衣服。
　　中午十一点半，齐信川带着他们回来了。
　　虽然昨天闹了一些不愉快，但童珊珊依旧笑脸相迎：“外头热吧？快坐下喝点凉茶。”
　　宣继祖坐在餐桌边，咕嘟咕嘟一口气灌下半杯凉茶，然后笑着说：“城里是好玩儿，就是东西太贵了，买不起。”
　　宣小龙说：“爸，你别着急，等两年后我从工农兵大学毕业了，就能赚钱孝敬您了。”
　　“好，我可等着你了。”宣继祖说：“那个汽水也好喝，还有冰棍儿，吃下去真是太舒坦了。”
　　童珊珊说：“小满吃冰棍了吗？”
　　“吃了的，特别好吃。”齐小满跑到童珊珊的旁边，认真说：“妈妈，下次我们也去吃冰棍儿。”
　　“好，下次我们也去。”童珊珊说：“都去洗洗手，准备吃饭啦。”
　　她做了四菜一汤，米饭混了土豆一起煮，照旧是量大管饱，还有咸肉可以吃，也算是油水很足了。
　　吃饭的时候，宣继祖说：“你们城里的伙食真不错，早上招待所的早饭也好，包子还是肉馅儿的呢。”
　　童珊珊说：“城里就是这点好，给够了粮票，什么都能吃得上。不像乡下，有粮票也没地方买去。不过，我们平时也不会这样吃饭的。真要是天天这样吃饭，没几天一个月的粮票就用光了。”
　　“让你们破费了。”宣继祖倒是难得说了一句好听的话。
　　童珊珊说：“你们大老远过来一趟，一定要好好招呼你们的。现在条件有限，过几年条件好了，再请大哥过来玩。”
　　宣继祖看上去还挺高兴的：“是呢，过几年小满读书了，我也是要来看看的。”
　　吃过饭之后，齐信川收碗洗碗，宣小龙看了一眼他爸，然后低声说：“婶子，你这里有纸笔吗？我写一张借条给你。”
　　童珊珊微微有些意外，但还是立刻说：“有的，我去给你拿。”
　　她拿了纸笔出来放在桌子上：“格式你知道吗？”
　　“我知道的。”宣小龙好歹是个高中毕业生，这些东西还是知道的。
　　他刷刷刷写了一张借条，然后拿给童珊珊看。
　　童珊珊一看，格式都是正确的，字迹也很工整，便说：“齐信川把三百块钱给你们了吗？”
　　齐信川说：“还差一点，下午我去找他们几个拿钱。”
　　“那就等你们收了钱，我再收借条。”童珊珊说。
　　宣小龙居然说：“没事儿的婶子，你先收着借条吧，叔怎么可能短了我们的钱呢？”
　　童珊珊狐疑地看着宣小龙：“那我收下了。”
　　“婶子收下吧。”宣小龙甚至在笑。
　　童珊珊便收下了借条，齐信川洗好碗就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就把三百块钱拿给宣家父子了。
　　两个人拿到三百块钱，看上去都很高兴。
　　下午，齐信川有点事情要去营部，所以童珊珊带着齐小满跟宣家父子去了游泳池，让他们三个人在游泳池里玩耍。
　　晚上，照旧是一起吃食堂，不过这次吃的是大食堂的大锅饭。
　　吃了饭，宣家父子就要告辞回招待所了。
　　他们是明天一大早的火车，宣继祖说：“这次过来，麻烦童同志了，也谢谢你们。明天早上我们走得早，就不打扰你了。”
　　“好啊，那你们一路顺风，路上小心。”他们态度好，童珊珊也和颜悦色的。
　　送走他们俩后，童珊珊拉住齐信川，低声问他：“怎么回事？宣小龙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老实了？”
　　齐信川说：“也没什么，他们昨天晚上去找了杨政委，说了这件事后，结果被杨政委教训了一顿，说借钱写借条天经地义。”
　　“这确实是政委会说的话，但就这样，宣小龙就老实了？”
　　“早上，我跟宣小龙说了，他花钱买大学这事儿是贿赂，是犯法的，他如果不想节外生枝，就老老实实写借条，也别再跟小满瞎说话了，要不然，我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做点什么，所以他就老实了。”
　　童珊珊一脸欣慰地拍拍齐信川的手臂：“齐信川同志，你可真是得到了我的真传啊！孺子可教！很好！”
　　齐信川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又在乱说。”
　　“我哪里乱说了？你现在越来越像我了，不好吗？”
　　齐信川低声说：“那是近朱者赤，不是孺子可教。”
　　“差不多嘛，一回事，不要抠字眼。”童珊珊说：“不管怎么样，他们老老实实的，我也放心了，小满也不会害怕了。”
　　等宣家父子回去后，家里又恢复了平静的生活。
　　只不过一下子借出去很多钱，童珊珊觉得手头紧了，就越发卖力做衣服。
　　她最近画了一些漂亮的设计稿，主动跑去文工团那边推销了一圈，收获颇丰，除了李叶之外，那些姑娘们都在她这里定制了独家唯一的裙子。
　　童珊珊写好订单备注，收拾好布袋子就说：“我过几天过来拿布料，你们拿去游泳池或者我家也可以。我下午都在游泳池那边，你们知道的。”
　　“好，你这么忙，就别跑来一趟了，回头我收了大家的布料，一起给你送过去。”庄琴把童珊珊送出去，然后陪着她一起往外走。
　　童珊珊说：“庄同志要出去啊？”
　　“对，出去走走。”庄琴说：“童同志，我听说你认识刘飞？”
　　童珊珊微微一怔：“对，我认识刘飞同志，你怎么问起他来了？”
　　“你还不知道吧，李叶跟刘飞处上对象了呢。下个月，领舞的位置就不是我的了。”庄琴压低声音，“童同志，你能把刘飞介绍给我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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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童珊珊很惊讶, 同时也觉得有些好笑，怪不得刚才的李叶看上去趾高气扬的，原来是找到大靠山了, 对着谁都用鼻孔看人了。
　　不过, 李叶倒是挺能豁得出去的，刘飞这个人的名声非常难听, 如果真的跟他处过对象, 将来李叶是不可能在这个城市找对象了。
　　仅仅是为了一个领舞的位置，李叶就能付出这么多，这让童珊珊惊叹又叹气。
　　不过，童珊珊还以为刘飞不喜欢李叶那种清秀寡淡的长相呢，要是单论相貌，庄琴其实比李叶更好看。
　　庄琴跟其他姑娘们不太一样, 她们大多都是短发或齐肩的头发, 但庄琴的头发一直到肩膀下面, 夏天天气太热，所以她把头发梳成了两根辫子, 然后再盘在脑后, 看上去很洋气也很漂亮。
　　她的表情非常认真, 眼中闪着愤怒的光芒，对于被撤掉领舞位置这件事，她一定非常不甘心。
　　不过, 童珊珊也没想到领舞的事情会这么儿戏，虽说李叶跟庄琴的水平差不多, 但就因为她攀上了刘飞, 这么快就要换掉领舞, 也确实有些出乎童珊珊的意料了。
　　当然, 这件事也可以说明，刘飞的爹确实是个厉害人物，在这儿也能用上他的关系。
　　但这事儿跟童珊珊可没关系，而且她可不想掺乎跟李叶有关的任何事情。
　　童珊珊看了看庄琴的发型和那张漂亮又张扬的小脸，笑着说：“庄同志又在跟我说笑呢？刘飞同志跟你们文工团那么熟，他之前不就跟刘霜她们一起玩吗？你还能不认识刘飞吗？哪里需要我给你介绍？”
　　这会儿她们已经走到文工团外头来了，庄琴压低声音说：“童同志，你不知道，李叶现在把刘飞盯得很紧，压根不让我们有机会靠近他。还有一件事，我也不想瞒着你。之前刘飞跟我套过近乎，但那会儿我心高气傲，所以没给刘飞好脸色看。现在我要是舔着脸去找刘飞，他肯定不会搭理我的。但我听说童同志跟刘飞很熟，你们是朋友，刘飞也挺重视你的，要是你愿意帮我引荐一下，刘飞肯定就不会跟我计较那么多了。我这个人知恩图报，如果你能帮我这一次，将来，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我跟刘飞很熟？你听谁说的？”童珊珊好奇地问道。
　　“李叶跟其他人说的，好像是刘飞自己告诉她的，说很敬佩你。”庄琴说：“我知道，你跟刘飞一起抓过拐子，那事儿还上过报纸呢，可见你们的关系确实不一般。”
　　童珊珊说：“我跟刘飞同志确实是认识的，但你也知道的，他身份不同，我也不敢跟他做朋友。引荐你们认识什么的，我也没有这个能力。说实话，我都不知道去哪里找刘飞，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所以，这件事你来找我，算是找错人了。”
　　庄琴微微有些着急：“可刘飞都说跟你关系好了。”
　　“我不知道刘飞说了什么，但我真的跟他不熟，从上次抓拐子开始到现在，我都没有见到过他。”童珊珊说：“你还是去找其他人帮你吧，那样更靠谱。”
　　“我以为你很讨厌李叶。”庄琴突然说道。
　　“我是不喜欢她，但我跟她之间的问题早就解决了，何况她现在都有对象了，我为她高兴都来不及呢。”童珊珊说：“你们年轻姑娘之间的事情，真的跟我无关。这个忙我也确实帮不上你，你要是觉得不合适，你的衣服，我给你退了吧。”
　　少接一单活计算不了什么的，童珊珊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庄琴叹口气，说：“衣服别退，我还想加钱请你帮我快点做出来。既然你这条路走不通，我至少应该穿件好看的裙子，自己去争取一下。”
　　童珊珊点点头：“行，我给你做加急，你们这批衣服，我头一个给你做，不过布料你也得快点拿给我。”
　　“我明天就拿给你。”
　　“好，那我回去了。”
　　童珊珊往前走了几步，庄琴又把她喊住了：“童同志，这事儿真的不能帮帮我吗？我比所有人都更加用心，比所有人都努力。她们在睡觉的时候我在练功，她们在休息的时候我也在练功，领舞的位置得来不易，都是我用汗水换来的。现在就因为李叶找了一个有权势的男人，就要夺走我的努力所得，我真的……真的接受不了。”
　　她微微低着头，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两只手紧紧捏在一起，把关节都给捏得发白了。
　　童珊珊想了一下，说：“文工团的事情我不太懂，但如果你觉得这事儿不公平，你可以试试往上头说一说。再怎么样，这也是军区的文工团啊，你可以找政委聊聊。”
　　“能行吗？”庄琴看上去有点儿迷茫。
　　“试试看呗，不行就再换别的法子。”童珊珊说：“你这人精气神挺足的，我知道你不会轻易放弃的。再说你才二十岁，你怕什么啊？你都说了，你比其他人都努力，那有的事情，还是走正道比较好。”
　　扒上刘飞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明年就要大变化了，到时候刘飞的父亲刘强一定会出事儿的，李叶要是真的跟刘飞掺乎到一起，说不定会前途尽毁。
　　庄琴琢磨了一下童珊珊的话，然后低声说：“我听懂你的话了，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安慰我，我也想试试你说的，去找政委谈谈这件事。”
　　“行，那我回去了。”童珊珊大踏步回了家。
　　七月的艳阳天，气温非常高，就算是上午八点多的太阳，也把童珊珊晒出了一身汗来。
　　一到家，她就立刻摘掉草帽，冲进卫生间用冷水冲洗脸跟手臂，直到脸上变得凉冰冰才走了出来。
　　一口气灌下一大杯凉茶，童珊珊长出一口气，拿出大扇子对着自己的脸使劲扇。
　　“要是有一台电风扇就好了。”童珊珊轻声道，说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杨政委家里有一台电风扇，特别重，声音也响，但吹起来很舒服，童珊珊去送卤菜的时候问了电风扇的购买途径，才知道这东西比自行车还难买呢，所以她听了一耳朵也就放弃了。
　　真希望计hua经济快点过去，到时候就能想买什么买什么了，只要勤劳努力肯赚钱，日子一定会比现在好多了。
　　抱着对未来生活的一丝憧憬，童珊珊降了温，没那么热了就开始继续做衣服。
　　还是先赚钱再说，只要钱足够多，自行车的票也能花钱买回来的。
　　做了一上午衣服，加上天气太热，中午童珊珊只简单吃了两根蒸玉米，然后就背着布袋子去上班了。
　　游泳池的门口有穿堂风，坐在这里，倒是比家里凉快很多。
　　收了第一波门票，老万就坐在那儿有些昏昏欲睡：“昨天晚上屋里钻进去一只蚊子，蚊香又用完了，害的我的一夜都没有睡着，真是困死我了。”
　　“这会儿人不多，万同志去屋里的长椅上睡一会儿吧。”童珊珊道。
　　夏天的蚊子确实很多，童珊珊也怕这个，所以她每天都会把家里用蚊香熏一遍，加上纱窗纱门一直关的很好，所以整个夏天都没怎么被蚊子叮咬过，倒是一直可以睡好觉。
　　老万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挺住，她打着哈欠说：“那我进去睡一会儿，一会儿要是人多了，你就进去喊我啊。”
　　“好，你放心，人多了我就进去喊你。”童珊珊笑了一下。
　　老万便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去小屋子里睡觉了，童珊珊关掉她的收音机，拿出一份上个星期的旧报纸看了起来。
　　刚看了几分钟，几个人就走了过来，童珊珊放下报纸，准备收票，抬头一看，却发现都是老熟人。
　　“小童，怎么是你啊？你现在在这里收门票啊？”刘飞挎着一个游泳圈，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咱们可好久没见了！”
　　“是呢，好久没见了。”童珊珊非常意外，“飞哥怎么在这里啊？”
　　上午才听人提起刘飞，没想到下午就见到他了。
　　庄琴不是要找刘飞吗？人现在就在大院儿里头呢，可惜庄琴不来游泳。
　　“天气太热了，乡下实在是待不住了，所以我回城里来休息休息。我前阵子练得不错，力气都变大了，你看我的肌肉，你看你看，多大一块！”说着，刘飞屈起手臂，给童珊珊展示他的肱二头肌。
　　刘飞晒黑了不少，肌肉也确实练出来了一些，童珊珊便说：“很厉害，看上去真的跟从前大不一样了。”
　　干农活到底还是让刘飞整个人精神抖擞，从这一点来说，童珊珊甚至觉得自己是在造福刘飞。
　　“那是啊，我可是认认真真在练功的！就是夏天的活计太晒了，在地里除草的时候我差点中暑，实在是受不了，等过完夏天我再过去，听说秋收更锻炼人呢。”刘飞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童珊珊说：“秋收确实锻炼人，只要你能坚持下来，到时候，飞哥肯定就是高手了。”
　　“借你吉言，等秋收结束后，你再跟我切磋切磋呗。”刘飞很激动地搓搓手，一脸迫不及待。
　　“好啊，到时候跟你切磋切磋。”
　　刘飞很高兴：“那我可等着你了！对了，我带了汽水过来，你喝一瓶吧，是冰过的。”
　　说着，他扭头看向身后的一个小跟班。
　　那小跟班拎着一个很大的水桶，水桶里装着汽水、啤酒，还有很多冰块儿，一看就非常凉爽。
　　童珊珊心里很羡慕，但还是推拒了一下：“还是不了，我这上班呢，喝什么汽水啊。”
　　“上班咋了，上班也要喝水嘛。”刘飞拿出一瓶被冰块泡着的汽水，打开盖子硬塞给了童珊珊，“喝吧，这个喝了解暑。这大热天的，工作多辛苦啊。”
　　童珊珊只好接下那瓶汽水：“那就谢谢飞哥了。”
　　“嗨，咱俩谁跟谁啊？你还跟我讲客气啊？你忘了？咱们可是一起为民除害过的！那个拐子，听说要被qiang毙的。”
　　“真的？我还没有听说。”
　　“应该差不多吧，警察查出来了，他之前也拐过好几个小孩子，有一个能找回来，其他的都不知道去哪里了。那个拐子也太坏了，被qiang毙也是活该！”
　　童珊珊点点头：“是应该这样做。”
　　刘飞笑着说：“对了，这还有啤酒呢，你一会儿拿两瓶回家去，晚上给齐副营喝。你们家齐同志整天为人民服务，也应该好好放松一下。”
　　“那可不行，那就太不好意思了。”童珊珊笑着说：“我们家齐信川不怎么喝酒的。”
　　“啤酒不算酒，就是喝个痛快。你可千万别跟我客气，你要是客气，那就是不当我是你朋友了。”刘飞又拿出两瓶啤酒放在童珊珊身边的地上。
　　人都这么说了，童珊珊只能说：“那好吧，我替齐信川谢谢你了。”
　　“谢什么啊？都是朋友嘛。那你忙着吧，我带他们进去游泳了。”
　　“好。”童珊珊说：“门票呢？”
　　“门票，问你呢。”刘飞看向身后的李叶。
　　李叶原本一直盯着其他地方，故意不看童珊珊，但现在要给门票了，她也只能勉强扭过头，递过去四张门票。
　　童珊珊收下门票，说：“你们可以进去了。”
　　刘飞欢呼一声，又问：“小童几点钟下班啊？”
　　“那还早，得七点半了。”童珊珊说：“飞哥有什么事啊？”
　　“七点半也不晚，要不晚上跟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我带你去吃烤肉，这夏天啊，就是要吃烤肉配啤酒，到时候叫上齐副营一起，再带上你们家娃娃，咱们吃痛快了再回家。”
　　“还是不了，我家孩子小，晚上八点就要睡觉的，可不敢在外头闹得太晚。”
　　“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刘飞有点遗憾，“那就改天吧，我要在城里待一整个夏天呢，总有机会的。我最近都住在省城宾馆，你要是有空了，就去找我玩。赶上礼拜天，我也给你们一家三口开个套间儿，好好去那里舒服一下。省城宾馆也有游泳池，没这里大，但是比这里安静，没什么人。还有冰棍、汽水、啤酒跟冰西瓜，电风扇一直吹，可舒服了。我一到夏天，就住在宾馆不回家了。”
　　童珊珊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果然，任何时候都有这种特殊的人群可以享受到不一样的生活。
　　她心里有点不爽，但面上却还是笑嘻嘻的，她说：“可惜我在这里收门票，一天都不能落下，要不然，我也想去享受一下呢。”
　　“一天都不能落下，那也太辛苦 了。”刘飞大惊小怪的。
　　“不辛苦，劳动最光荣。”童珊珊笑得那叫一个端正得体。
　　刘飞也跟着笑了起来：“小童说得对！你们几个都得跟小童学学，这可是真的好同志！”
　　因为刘飞一直在跟童珊珊套近乎的关系，所以李叶原本就很不高兴了，听到这里的时候，她板着的脸立刻变黑了，她低声说：“她算什么好同志？这个收门票的工作也是靠关系得来的，坐在这里看看报纸、缝缝衣服就能赚到工资，她也算好同志？我们在文工团每天辛辛苦苦练功，我们都没说什么呢。”
　　童珊珊还没回话，就见刘飞对她怒目而视：“你他M的在说什么狗屁东西呢？小童是我朋友，你是看不起我朋友吗？你对我朋友有意见？你知道小童多厉害吗？她一个人能打两个我！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看不起我朋友？”
　　李叶小脸一红，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她委委屈屈道：“你……我是你对象，你怎么帮着其他人？”
　　“对象怎么了？老子一年换好几个对象，你也配跟我朋友比？”刘飞很生气，“我还以为你是个有眼力见的人，没想到你也这么蠢，连老子的朋友也敢得罪！”
　　童珊珊一直没说话，李叶的眼泪珠子已经哗哗往下淌了。
　　她人长得好看，哭起来也透着一股子可怜，但刘飞毫不在意，他依旧很生气。
　　不过李叶到底不是蠢货，她擦了擦泪水，红着一双眼睛仰头看着刘飞：“飞哥我错了，我不该这样说你的朋友，是我太笨了，不会说话，你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刘飞说：“你真的知道错了？”
　　“我知道了。”李叶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刘飞说：“那你跟我朋友道歉。”
　　李叶倒抽一口凉气，大牙都快被她给咬碎了。
　　“怎么了？不愿意道歉啊？”刘飞吊儿郎当地说道。
　　李叶赶紧说：“当然不是啊，我现在就给童同志道歉。童同志，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对，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刘飞说：“这还差不多，行了，我们进去吧，别打扰小童工作。”
　　他带着两个跟班，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了。
　　李叶落在最后面，她拿出手帕擦干眼泪，然后她看向一脸平静的童珊珊，低声说：“你可真有本事，连刘飞都向着你。”
　　童珊珊笑了一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跟你也不熟，麻烦你不要跟我说话。”
　　“你别得意，你爱人不过就是个副营罢了，以后了不起做个团长。但我只要跟了刘飞，一定会过上不一样的人生的。”李叶说：“我之前发过誓，我一定要过得比你好，让你再也不能瞧不起我。我也要让齐信川看看，是他配不上我！”
　　童珊珊说：“你没听刘飞说啊？他一年换好几个对象的，你跟他？先能过到中秋节再说吧。”
　　刘飞这个人，一年何止换几个对象？他同时谈几个对象也是经常的事情，也不知道李叶从哪里来的自信心，觉得自己能靠着刘飞过上不一样的人生。
　　李叶冷笑了一声，然后说：“我也懒得跟你废话，反正，你等着看好了。”
　　“行，我等着看，我倒是要看看你以后多厉害。”童珊珊还是面带微笑，显得非常优雅。
　　李叶特别讨厌童珊珊这种莫名其妙的气质和气势，她明明是个乡下种地出生的土妞，但这一身的气派却比她这个文工团台柱子还要高雅，这是最让李叶生气的一点。
　　“你等着瞧吧！”李叶撂下一句狠话，抬腿走进去了。
　　童珊珊笑着摇摇头，她大概能猜到李叶要做的事情了，想要一直扒着刘飞，那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奉子成婚。
　　李叶是文工团的台柱子，如果她真的有了孩子，刘飞也不敢轻易始乱终弃。
　　而且刘飞是刘强的独子，刘强年纪不小了，也到了想抱孙子的年龄，如果李叶真的怀了孩子，说不定刘强就会让刘飞跟她结婚。
　　可惜李叶想得太天真了，一旦跟刘飞结了婚，一切都会完了。
　　不过这是李叶自己的事情，她让童珊珊等着瞧，那童珊珊就等着看笑话好了。
　　童珊珊又收了几个人的票，就拿起刚才那瓶打开的橘子汽水喝了一口。
　　冰镇过的汽水果然比常温的更加好喝，童珊珊幸福地眯起眼睛——以后，她也要过上可以一直喝冰镇汽水的夏天。
　　老万在屋里睡了一个多小时，才打着哈欠走出来：“睡了一会儿，果然舒服多了，谢谢小童啊。”
　　“客气什么嘛，睡不好觉特别难受，这个我知道的。”童珊珊放下报纸，“我去上个厕所，万同志你帮忙看一下。”
　　等她上了厕所回来，一大波从篮球场玩回来的孩子们赶着过来玩水了，门口登时非常热闹，她跟老万忙着查票，又查出来好几个做假票的小少年。
　　虽然学校已经放了暑假，不过孩子们的课外活动还是很多的，而且因为课外活动太多，所以他们来游泳池的次数反而比之前上学的时候要少一些。
　　“你们这些孩子，每个月都来这一套。”老万把他们往外赶，“回去吧，啊，拿了票再过来。”
　　“婶子，你就让我们进去吧，今天这么热，你怎么狠心把我们赶出去啊？”
　　“就是啊，婶子，让我们进去吧。”
　　几个小少年都在哀求老万，但老万不为所动。
　　刚巧刘飞带着李叶他们出来了，见门口这个情形，刘飞就说：“这是怎么了？”
　　老万说：“这几个孩子，用假票来游泳，当然不能给他们进去啊。”
　　“嗨，就这么点儿事啊，我给你们三张票，进去玩吧。”说着，刘飞找李叶拿了三张票，递给了三个小少年。
　　“谢谢大哥！”
　　“大哥您人真好！”
　　几个小少年高高兴兴地拿过票跑进去了，刘飞看上去也挺高兴的。
　　老万嘟囔了一句：“可真够大方的。”
　　幸好刘飞没有听见，童珊珊把自己喝空的汽水瓶子递给他：“谢谢飞哥，这是瓶子。”
　　刘飞笑着说：“冰汽水好喝吧？”
　　“是啊，冰过的什么都好喝。”
　　“明天我给你家送点冰块过去吧。”刘飞不等童珊珊拒绝，就大手一挥，“别跟哥哥我客气，明天我让他们给你送来，你只管收下。”
　　童珊珊没来得及拒绝，刘飞就带着小跟班和生闷气的李叶离开了。
　　她长得确实很好看，泡过水之后的皮肤也显得更加白嫩了，走在刘飞的身边，只看背影也算登对。
　　老万说：“那不是刘强的儿子吗？你跟他很熟？”
　　童珊珊说：“不熟，但是之前他帮忙抓过拐子。”
　　“哦，那事儿我记得，没想到刘飞也会干好事儿。”老万低声说：“小童你是个好孩子，你离刘飞远一点儿。姐不会害你的，你记住我的话，千万别跟刘飞走近了。”
　　童珊珊点点头，体会到了老万的言外之意。
　　连老万都知道刘飞的好日子不会长久了，但李叶却偏要自己扑上去，后果会如何，已经是可以预见的了。
　　下了班，童珊珊带着两瓶啤酒回了家，交给了齐信川。
　　第二天上午，童珊珊正在家里做衣服，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童同志，我们给你送冰块来了。”
　　坐在沙发上的郑荷花立刻站了起来：“什么冰块？”
　　“出去看看。”童珊珊带头走了出去。
　　门外，那俩小跟班一人拎着一个大水桶，桶里都装着满满的冰块。
　　童珊珊高兴坏了：“这么多冰块，都给我的？”
　　“是的，我们把桶放下了，飞哥说了，桶你也留着用吧，没事儿的。”说完，两个小跟班就走了。
　　童珊珊把两桶冰拎进去，郑荷花惊呆：“好家伙，这么多冰块，谁给的啊？”
　　“刘飞。”
　　郑荷花说：“小齐知道吗？”
　　“知道，昨天晚上跟他说了。”童珊珊兴冲冲地拿了一个大盆出来，然后用冰块冰镇了一个大西瓜。
　　这个大西瓜是她买菜的时候买回来的，个头非常大，童珊珊出了一身汗才把西瓜拎回来。
　　接着，她又把早就煮好的绿豆汤装在搪瓷缸子里，然后也放在冰块里埋起来。
　　“好了，一会儿就有冰镇西瓜跟冰镇绿豆汤吃了，中午我再做个真正的凉面，荷花姐带孩子过来一起吃吧。”童珊珊说：“机会难得，不要错过了。”
　　郑荷花笑了起来：“行，那我们中午跟你一起吃。你要不要把小满接回来一起吃啊？”
　　学校虽然放假，但托儿所是不放假的，小娃娃们依旧每天在一起玩。
　　当然了，如果大人觉得太热，担心孩子健康，也可以把孩子接回家，等到天气凉快了再送过去。
　　“小满太小了，肠胃弱，太冰的东西不敢给他吃太多。”
　　童珊珊兴致勃勃，之后又把冰镇西瓜跟绿豆汤分给了严奶奶和张南，她自己也跟郑荷花他们舒舒服服吃了一顿冰镇的大餐。
　　不过，当天晚上，郑荷花闹了肚子，幸好不怎么严重，也不需要去医院。
　　“珊珊你的肚子没事吗？你吃的是最多的。”第二天，郑荷花很好奇地问道。
　　“我肚子没事，我身体好，吃冰的不要紧。”童珊珊说：“荷花姐肚子还难受吗？我这里有药，给你喝一点吧。”
　　童珊珊的空间里有末世的一种用变异植物制作的药水，喝一点就可以治疗很多常见病，比如腹泻、腹痛、感冒、头疼等等。
　　郑荷花喝了她给的药水，果然舒服多了。
　　她很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药水啊？咱们军区医院有没有卖的？”
　　“没有，这是乡下的土方子自己熬的药水。”
　　“你别说，乡下的土方子，有时候比医院还管用呢。”郑荷花深以为然。
　　之后，齐信川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了路子，也往家里拎过好几回冰块，靠着这些冰块，童珊珊顺顺利利度过了七月。
　　到了八月，眼看就要立秋了，但天气却越发热了起来，童珊珊做衣服的劲头都小了很多。
　　并且，她开始罕见的食欲不振，也不想去厨房做饭，每天都吃食堂。
　　“明天就是立秋了，要是下一场雨，就会凉快起来了。”齐信川说：“你最近吃得很少。”
　　“我知道，太热了，就没什么胃口。”童珊珊说：“不过不要紧的，过了这个月就好了。”
　　齐信川说：“我昨天碰到张南阿姨了，她说你想买一台电风扇？”
　　“想是想的，但我也知道很难买，我们自行车都没有呢，哪里能有电风扇？”童珊珊说：“要是电风扇跟自行车相比，我还是更想要自行车。”
　　齐信川当时没说话，只是轻轻摸了一下童珊珊的脑袋。
　　到了立秋那天，并没有下雨，一整天都是艳阳高照，之后的每一天也很热。
　　童珊珊越发食欲不振起来，晚上喝一碗稀饭就算了事。
　　因为吃得太少，所以她来到大院儿后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又那么掉了回去，而且好像变得更瘦了，下巴尖尖的，显得眼睛更大了，也显得年纪更小了。
　　连老万都说：“小童，你也瘦得太狠了，得注意一下。”
　　“我知道的，等夏天过完就好了，我就会好好吃东西了。”童珊珊笑眯眯地收好自己的东西，背着布袋子回家了。
　　客厅亮着灯，童珊珊打开门走进去，笑着说：“齐信川，我回来啦。”
　　迎接她的，是一台呜呜作响的台式电风扇，它就那么端端正正坐在餐桌上，正冲着童珊珊吹出了呼呼的凉风。
　　童珊珊愣住了，好一会儿，齐信川拉着洗好澡的齐小满从卫生间走出来。
　　他笑着说：“珊珊，你先去洗澡，今天有电风扇，你可以睡个好觉了。”
　　童珊珊把那台电风扇认认真真查看了一圈，然后压低声音说：“这是全新的电风扇，这是谁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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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如果是旧的电风扇, 童珊珊觉得可能是齐信川自己拼装修理的，就像缝纫机一样，但这种全新的东西, 童珊珊第一直觉以为这是问别人借回来的东西。
　　毕竟这可是比自行车还难买的东西, 他们家怎么可能买得到呢？
　　齐信川说：“这是我买回来的电风扇，所以是你的。”
　　童珊珊不信：“刘景福家里都买不到呢, 你从哪里买到的？”
　　“找了一点关系。”齐信川说：“有个熟人欠过我一个人情, 所以我找他想办法买了这台电风扇，就算扯平了。这个东西确实不好买，所以也花了一点时间。我一直在催促他，再不给我买到手，夏天都要过去了。”
　　“所以……这个电风扇真的是我的？”童珊珊终于意识到，自己也是有电风扇的人了。
　　齐信川点点头：“当然是你的。”
　　“哇啊！齐信川你真的太好了！”童珊珊冲过去抱住了齐信川, “你怎么这么好啊！我可真是太高兴了！”
　　“你最近一直吃不下饭, 再这么下去, 你瘦得风都要把你吹跑了。今年的天气有点反常，还会热上很久。我想着买一台电风扇回来, 让你稍微凉快一点, 你就可以好好吃饭了。”齐信川说：“你晚上吃了吗？”
　　童珊珊跟老万原本是每天五点半轮流去食堂打饭吃的, 但最近童珊珊食欲不振，所以晚上连食堂都懒得去了，她啃一个西红柿或者黄瓜, 再喝点凉水就算一顿晚饭了。
　　“吃了一个西红柿，没胃口。”童珊珊笑着说：“今天张南阿姨还问我要不要去军区医院看看呢, 她还问我有没有反胃, 会不会想吐……”
　　齐信川说：“你好像没有这些症状, 所以应该不是胃的问题吧？要不, 我还是带你去医院看看肠胃吧。”
　　童珊珊哈哈大笑：“我的胃很好，我就是热得不想吃饭罢了。还有，张南阿姨的话不是那个意思。”
　　“她让你去医院看看，难道不是担心你的胃有问题吗？”
　　“当然不是，她是问我有没有怀孕。反胃、想吐，都是怀孕初期的症状。”童珊珊乐得不行，她没想到齐信川这么单纯。
　　齐信川的耳根刷得一下红了起来，他说：“这些知识我还是知道的，就是一下子没有想起来，毕竟……”
　　毕竟他跟童珊珊还没有真正做过夫妻，所以他第一个想法是胃不舒服，但其他人不知道这一点，于是年长的女性会以为童珊珊有孩子了。
　　齐小满突然说：“妈妈，你生病了吗？”
　　童珊珊蹲下去，揉了揉小娃娃的脑袋，然后笑着说：“没有生病，我只是不习惯这么热的天，所以没有精神吃饭。但是以后不会了，因为我现在有电风扇了，这样吹着，真的凉快多了。”
　　童珊珊高兴得不行，坐在电风扇前面对着自己的脸一直吹，心里也一直甜滋滋的。
　　虽然条件有限，但齐信川把自己能给她最好的东西全都给她了，给不起的也会尽力去争取，能碰上这么好的人，童珊珊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
　　见她高高兴兴坐在那里吹电风扇，齐信川就说：“现在有风吹着，你想不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点凉面怎么样？多放点醋，可以开胃的。”
　　童珊珊点点头：“好啊，做一点吧，多放辣椒油跟醋。”
　　“那你去洗澡，我来给你做凉面。”齐信川说：“洗了澡再吹电风扇会更凉快的。”
　　童珊珊赶紧跑去洗澡，夏天洗澡比较快，洗好了走出来，凉面还没有做好。
　　齐小满趴在茶几上画着画儿，童珊珊就去了厨房给齐信川帮忙，或者说，她想去厨房陪着齐信川。
　　“这里热，你刚洗过澡，就别进来了。”齐信川冲她温柔微笑，“你去吹电风扇，免得一会儿你又没有胃口吃饭。你瘦了这么多，我要想法子给你补回来。”
　　童珊珊捏了捏自己的腰，她确实瘦得太厉害了，腰上一点肉也没有，肋骨根根分明，这样确实不好。
　　她冲到齐信川的身后，从后面抱了他一下，然后哈哈笑着跑到客厅继续吹电风扇。
　　不得不说，有电风扇真的太棒了，童珊珊幸福地眯起眼睛。
　　过了一会儿，齐信川端出来一盘子凉面，因为家里只有黄瓜了，所以凉面里面只放了黄瓜丝，但醋跟辣椒油放得足，闻起来就让人食欲大开，童珊珊拿起筷子，很快就把一盘子凉面给吃光了。
　　齐信川看上去非常欣慰，因为童珊珊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吃饭了。
　　“这下好了，以后你都能好好吃饭了。”齐信川轻声说。
　　童珊珊认真道：“就算为了让你放心，我也会努力好好吃饭的。”
　　齐信川捏了捏她的小脸，低声说：“说话算话。”
　　“放心，保证算话。”童珊珊信誓旦旦做了保证。
　　到了睡觉的时间，她搬着电风扇去了自己的卧室，让风一直对着床吹。
　　虽然电风扇运作的声音很响，但童珊珊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睡到半夜甚至觉得有点冷，她迷迷糊糊爬起来关掉电风扇，然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日子，可真是太美了。
　　有了电风扇，童珊珊的苦夏立刻缓解了很多。
　　隔壁郑荷花对此非常羡慕，她说：“你们家小齐可真是没话说，你想要缝纫机，他就自己拼了一台给你。天热你吃不下饭，他就想办法买一台电风扇回来给你，让你可以凉快一些。这么好的男人，整个大院儿也找不出几个了。我们家老杜就不行，我想要什么东西，他都会说咱们家买不起。对了，小齐买这台电风扇，花了多少钱啊？肯定不便宜吧。”
　　童珊珊说：“多少钱我忘了问，不过电风扇主要是难买，价格好像还行。”
　　“真羡慕你啊，嫁对人了。”郑荷花叹口气，道：“对了，也不是我催促，我是想问问，小齐帮我拼的那台缝纫机，拼好了吗？”
　　“快了，下个礼拜应该就能送过来了。”童珊珊说：“都怪他，他先答应了别人，要把人家的两台弄好了才轮到荷花姐。”
　　“不怪他不怪他，总有个先来后到嘛！你说下礼拜就行了？哎呀，那我可要回家好好收拾一下地方，给我的缝纫机挪个位置出来。”郑荷花大喜过望。
　　童珊珊说：“就摆在这个位置吧，在窗户下面，采光也好，看得清楚。”
　　“不行，我们家这个位置放满了东西，要放在这里，我就得大挪位子了。”郑荷花又说：“真的下礼拜就能给我了？”
　　“真的，齐信川最近几天还有点忙，把这几天忙好了，把最后的零件装好，就可以搬来了。”
　　郑荷花立刻站了起来：“我回家看看去，得想办法挪个位置出来。”
　　说完，她就回去了。
　　童珊珊笑着看她跑出去，又继续在屋里做衣服。
　　她最近做的还是文工团的那批订单，因为人数众多，所以做到现在也没做完。
　　把最后一条裙子交货后，童珊珊打算休息几天再接订单。
　　这几个月她一直在不停的做衣服和上班，她也觉出一点疲惫来了。
　　倒不是身体上累了，她可是异能者，干这点事情是不会累的，她主要是想偷懒了。
　　她想睡个懒觉起来，去食堂吃个丰盛的午饭，回来小睡半小时再去游泳池收门票。
　　再说她手头的钱增加了一些，家里暂时也不买什么贵的东西，所以她打算闲散一段时间。
　　晚上七点半，童珊珊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工作，去严奶奶家把齐小满接回来。
　　今天齐信川不能回家，所以只能由童珊珊下了班去接孩子。
　　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洗好澡，齐小满就差不多该睡觉了。
　　童珊珊给他讲了一个睡前故事，小娃娃照旧没有听完就已经睡着了。
　　把大枕巾盖在齐小满的肚子里，童珊珊关上灯走出了他的房间。
　　之后，她把电风扇跟收音机都搬去了自己的房间，然后躺在大床上一边吹着凉风一边听着收音机。
　　听了一会儿，童珊珊觉出困意，便关上收音机在床上翻了一个身，睡觉去了。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她照旧被凉风给冷醒，随手关掉电风扇，她翻了一个身打算继续睡，耳边却传来了一丝异样的声音。
　　她一开始还没注意，但之后又听见“咔哒”一声轻响，童珊珊登时睡意全无，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
　　窗外，月光照了进来，让童珊珊可以模模糊糊看见屋内的环境。
　　夏天天热，所以客厅跟卧室的窗户都是开着的，但纱窗是关好的，刚才的“咔哒”声，很像是窗户插销被打开的声音。
　　这会儿没有什么防盗窗的概念，但大院儿里面很安全，几个大门都有战士站岗，所以左邻右舍都是开着窗户睡觉的，有的人贪凉，还会铺个席子睡在室外呢。
　　童珊珊蹑手蹑脚下了床，她随手从卧室门的后头拿出一根短棍子捏在左手里，右手打开卧室门，然后闪电般冲到客厅，打开了客厅的灯。
　　屋内一下子明亮起来，但客厅什么人都没有，窗户却是大开的，纱窗被割破了，看得童珊珊非常心疼——这可是今年才换的新纱窗！而且会有蚊子跑进来的！
　　既然纱窗被割破打开了，那那个人怎么不见了？
　　童珊珊捏着短棍找了厨房、卫生间，一无所获，最后，她意识到不对劲了，便一脚踢开齐小满的卧室。
　　借着客厅的灯光，可以看到孩子在凉席上睡得非常安稳，就是肚子上的大枕巾被挥到了一旁，齐小满露着小肚子睡在那里，看上去非常可爱。
　　童珊珊冷笑了一下，然后走到卧室门口低声说：“什么人在里面？”
　　里头没有任何声响，但童珊珊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声，知道这是一个男人。
　　“我知道你在里头，你如果不吵着我的孩子自己出来的话，我可以答应你对你好一点，不会下手太重。但如果你吵醒了我的孩子，那我就不敢保证自己出手有多重了。”
　　一个人影从床下滚了出来，然后若无其事地站起来，迎着童珊珊的目光走了过来。
　　这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米七几的个头，清秀斯文的长相，就是瘦得厉害。
　　童珊珊在大院儿见过他几次，他是大院谁家的侄子，礼拜天会过来打篮球，也去过游泳池。
　　他穿着这会儿很常见的那种深蓝色背心，下头是一条更常见的军绿色的长裤，只是裤子洗得发白了，裤脚附近还磨烂了好几块。
　　童珊珊刚想问他进来自己家到底要做什么，就见少年突然大喊道：“童姐姐，你不能就这样赶走我！童姐姐，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跟齐信川离婚，等我满了二十，你就跟我结婚的！”
　　他的声音非常大，是那种异于常人的洪亮嗓子，童珊珊的耳朵被他的嗓门震得嗡嗡作响。
　　他这么一喊，不光齐小满被吵醒了，左邻右舍全都被惊动了。
　　郑荷花家那边反应最迅速，她家几乎立刻亮起了灯光，童珊珊还听到她大喊了一声：“珊珊你没事吧？我现在就过来！”
　　听到有人回应，少年的脸上闪过一抹得意，他越发大声地喊了起来：“童姐姐，珊珊，我爱你呀！你说过你也爱我的！你不能这么无情，我不跟你分手！我不同意跟你分手！”
　　童珊珊冷眼看着他：“戏还没演完呢？”
　　“你在说什么啊？我们偷偷相好了这么久，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无情呢？珊珊，你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的！”小少年得意洋洋地喊完，甚至冲着童珊珊挤了一个媚眼。
　　齐小满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揉了揉眼睛，很迷惑地看过去：“妈妈？”
　　“小满别怕，没事的，你继续睡觉。妈妈要处理一点事情，一会儿就好。”
　　说完，童珊珊揪着那个小少年走出齐小满的卧室，然后又关上了卧室门。
　　少年得意洋洋道：“现在大家都知道我跟你有一腿啦，我看你怎么办。”
　　童珊珊什么都没说，她只是举着那根短棍子对着少年的身上狠狠一棍子挥过去。
　　那少年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他立刻抱着身体蹲了下来。
　　童珊珊一棍接着一棍子落在他的身上，等郑荷花跑过来敲门的时候，少年已经被打懵了，他坐在地上两手抱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童珊珊打得很有技巧，身体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伤痕，但每一下都能疼到痛不欲生。
　　少年疼得浑身发抖，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
　　“别打了，求你，别打了，太疼了，求你……”他也发不出那么大的声音了，只能缩在地上小声哀求。
　　童珊珊低声说：“收了别人的脏钱来做这种事的时候，你就没去打听打听我的名字？我的力气有多大，有多会打架，你好像不知道呢。”
　　说完，她揪着少年的手臂把他拖到了大门口，然后打开了屋门。
　　“珊珊你没事吧？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摸进你家了？”郑荷花快要急死了。
　　她家杜威也不在家，但她抱着一根擀面杖跑了过来。
　　童珊珊动了动下巴：“这个小流氓割破客厅的纱窗翻进来了，但是他跑错卧室了，去了小满睡的那个屋子。我听见声音跑出来，他就开始乱喊乱叫了。”
　　“你之前说会有人半夜来你家做坏事，没想到居然是真的。”郑荷花说：“其他人也被吵醒了，现在怎么办？”
　　左邻右舍被吵醒的人全都跑了过来，谢文华也不例外。
　　大家都挤在齐家的门外，看着那个抱着头坐在地上的少年。
　　“我刚才听见这个男孩子说他爱你，你也爱他？小童啊，你跟小齐才结婚多久啊，你怎么能趁着小齐不在家的时候把野男人带回家呢？”谢文华大惊小怪地说道。
　　童珊珊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谢同志你的脑子呢？你的智商呢？这很明显是他欲行不轨被我发现，所以故意大喊大叫想要洗清自己。”
　　郑荷花说：“就是，现在是几点钟？夜里一点多了！谁会在这个时间做这种事啊？这一看就是小流、氓跑进来想不干好事啊！”
　　“你怎么证明这是个流、氓，不是童珊珊的jian夫啊？”谢文华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他是割破我家客厅的纱窗爬进来的，随便找个刑警过来查一下就知道了。昨天晚上八点多下了一点点小雨，地面还是潮湿的，对比一下脚印就知道这个人是不是个流、氓了。这种事如果我们说了不算，这个坏人说的就更不算了。”童珊珊冷冷道：“谢同志你要注意你的言辞，如果你再继续帮着流、氓说话，我有理由怀疑你跟流、氓是一伙的，我会跟刑警说明这件事！”
　　谢文华一惊：“你别乱说啊！我怎么可能会跟他是一伙的？我都不认识他！”
　　“珊珊也不认得这个人！”郑荷花说：“你这么帮着流、氓说话，我都怀疑你跟他是一伙的。”
　　地上的少年忽然抬起头大喊道：“我不是流、氓！是童珊珊找我过来过夜的！我跟她在一起很久了！她说她不喜欢齐信川的疤子脸，喜欢我长得俊，还说她会跟齐信川离婚，等我年纪到了就跟我结婚！你们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郑荷花很生气地说道：“你少胡扯了，小齐跟珊珊感情特别好，我们这些邻居都知道！你以为你编造这些话，就能逃脱罪行了吗？”
　　“我没有编造，我有证据。”少年从疼痛中缓过来一口气了，他抬起头，瞪着那双通红的眼睛咬牙道：“童珊珊的左边大腿上，这个位置，有一个苹果样子的胎记，这么大，是淡褐色的。”
　　他在自己的大腿上比划了一下，谢文华又精神了起来，她立刻说：“童珊珊，你是不是有一个这样的胎记？”
　　“我是有一个这样的胎记在左腿上，也确实是在这个位置。但我今年夏天去游泳池游过四次泳，跟我一起去游泳池的人都能看到这块胎记，很多人都知道，这不能证明他跟我有什么关系，只能证明他也去过游泳池。”童珊珊冷冷道：“泳衣覆盖住的地方也有胎记，你有本事就说一个出来。”
　　小少年果然愣了一下，他瞪眼看着童珊珊，显然有些词穷了。
　　童珊珊说：“你可以继续胡扯，但这不会妨碍你因为流氓罪而被qiang毙。”
　　少年的眼神明显慌乱了一下，但他还是咬着牙继续说：“珊珊姐，你不能这样抛弃我！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的……”
　　乔三梅说：“我认识这个孩子，这不是老罗的侄子吗？在市里读高中的，一个高中生，怎么跑来做这种事了？”
　　少年辩解道：“我真的不是流氓，是童珊珊留我过来过夜的，真的……”
　　“孩子，算了吧，小童怎么会看上你啊？你毛都没长齐呢。”乔三梅摇摇头，“你看你瘦的，跟个小鸡仔似的。”
　　“你们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童珊珊明明说过爱我的，她说过会永远爱我……”少年继续演戏了。
　　童珊珊说：“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我爱你什么？爱你瘦得像个豆芽菜、浑身没有半点肌肉？拜托，你连我都打不过，我会看上你这样的弱鸡？”
　　一群邻居都跟着笑了起来，一个男同志说：“是呢，我还记得小童力气有多大，她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干柴棒啊？说出去真是笑掉大牙。”
　　童珊珊也跟着笑了一会儿，然后说：“能不能请大家帮我个忙……”
　　“我帮你去喊政委吧。”那个男同志说完就拔腿朝着政委家那边跑过去了。
　　童珊珊一时语塞，她原本是打算找警察的，不过先找政委也不错。
　　杨政委很快就带着勤务兵过来了，他穿着一条大短裤，上头随便穿了一件短袖衬衫，头发有些乱糟糟的。
　　过来以后，他打着手电筒，带着自己的勤务兵先去查看了童珊珊说的窗户。
　　“窗户下头是有一排脚印，窗台上也蹭了泥印子，是从外头割破了纱窗翻窗户进去的。”杨政委的表情很严肃，“我没有想到，在我们大院，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非常愤怒，同时也感到了不安，这件事，一定要严厉惩处，一会儿我就亲自把这个犯人送到公安局去。”
　　少年激动地辩解道：“我没有！那些印子是童珊珊故意留下来冤枉我的，她怕跟我做的丑事被人发现，所以才这样诬陷我！当初明明是她勾yin我的！她长得好看，我没忍住，就跟她睡了……”
　　杨政委皱着眉头说：“她勾yin你？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就在她家！那几天齐信川都没有回家！她就勾yin我！我今年才十七呢，我不是耍流氓，是她引诱了我！”少年一口气说出了好几个齐信川没有回家的日子。
　　杨政委看了一眼童珊珊，童珊珊说：“这个人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他们查清楚了很多东西，包括我穿泳衣露出来的胎记。我知道他是被谁派来的，政委还记得吕天贵吗？”
　　杨政委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样，那这事儿可不好办了。”
　　“好办的，让公安局来窗户这里取证，我家里也有一些脚印，可以看到他是从客厅的窗户翻窗而入，然后直接去了小满的卧室。我听到动静爬起来，所以他害怕了，就钻进了床底，床底也会有痕迹，这些都是证据。”童珊珊说：“如果他真的是跟我通jian，既然齐信川不会回家，他钻去床底下做什么？”
　　“行，这次我找人来查证，保证公平公正。”杨政委说：“小童你放心，这事儿，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的。”
　　杨政委亲自找人，速度是很快的，少年很快被人带走了。
　　第二天早上天一亮，就有一组人来了齐家，到处取证，还有人用照相机拍下了现场的证据。
　　齐信川得到消息也赶紧回了家，他到家的时候，童珊珊正在补纱窗，看见他回来了，她说：“这纱窗就不换了吧，补一下算了。”
　　“你没事吧？”齐信川走过去，把人抱在怀里。
　　童珊珊低声说：“我没事，就是小满有点吓着了，我后来哄了很久才把他哄好。”
　　“是吕天贵弄过来的人？”
　　“应该是他。”
　　“这个人还挺能忍的，过了这么久才动手。”齐信川说：“我一会儿就去公安局看看情况。”
　　童珊珊说：“好，我也该去收门票了。”
　　两个人一起关上门离开家，童珊珊把齐信川送到大院门口才去了游泳池。
　　一下午，每个过来游泳的人都在问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因为大家都知道童珊珊性格泼辣爽利，且她跟齐信川感情非常好，倒是没人相信那个男孩是她的jian夫，大家只是担心她有没有在流氓那里吃亏。
　　童珊珊只能每次都举起右手比划一下，然后说：“那个小流氓，还不够我一顿打的，你们可安心吧。”
　　如此这般，童珊珊一下午累得口干舌燥，后来，老万干脆让她早点收工回家了。
　　虽然大院儿里的人都相信她，但公安局那边的进展却不顺利，因为那个小少年一口咬死了自己跟童珊珊有一腿，他甚至还编造出了两个人在童珊珊的家里做亲密事的细节。
　　而且他一口咬定窗外的痕迹是童珊珊让他翻窗进去的，他的原话是：“我之前还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我翻窗进去，我现在知道了，原来她是想甩掉我，并且把我诬陷成流氓。但我没有，警察同志，我跟她是真心相爱过的，我才十七岁，是她引诱我的，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害我。我这么爱她啊，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还我一个清白啊。”
　　他的年纪让警察们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同时，少年的家人开始在那边闹事了，他们一起控诉童珊珊引诱了自己的儿子，吕天贵也找了关系在施压。
　　齐信川回来说了这些之后，童珊珊拉着他去了卧室，想要把跟他商量一个事儿。
　　“齐信川，这事儿很好解决，我有个想法，但是要征得你的同意。”童珊珊低声道。
　　齐信川拉着她的小手，温柔道：“你说，只要是你的想法，我都支持你，你是最聪明的……”
　　门外突然响起了拍门声，打断了齐信川的话。
　　童珊珊跟齐信川一起走了出去，门外站着一个不认识的小战士，他手里拿着一封信，说是要交给童珊珊的。
　　童珊珊问道：“这是谁给我的信？”
　　“你看了里头就知道了。”小战士笑了一下，拔腿跑走了。
　　童珊珊只好拿着信封走了进去，齐小满正在客厅画画，见童珊珊他们进去，娃娃就跑过去抱住童珊珊的腿：“妈妈，我困了。”
　　“好，我带你去睡觉。”童珊珊拉着齐小满去了他的卧室。
　　自从那天出了那件事后，这两天齐小满都没办法睡好觉，他要听很久的睡前故事才能睡着。
　　童珊珊找了郑荷花商量过这件事，她说小孩子健忘，过几天就好了，但童珊珊还是很担心。
　　好在今天晚上齐小满很快就睡着了，童珊珊给他盖好小肚子，关上门轻轻走了出来。
　　齐信川说：“你刚才想说什么？还没说完。”
　　“先看信吧。”童珊珊打开信封，拿出了里面的信纸。
　　看完之后，童珊珊立刻递给齐信川：“这是盛聪的字迹，你看看。”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46章
　　信上虽然没有署名, 但童珊珊认得出来，这确实是盛聪的字迹。
　　字迹比较潦草，大概是匆匆忙忙写下来的。
　　折痕也比较随意, 随便叠起来就放进信封里面了, 可见盛聪当时非常着急，也可能是内心激动造成的。
　　齐信川接过信纸拿过去看了一眼, 眼睛立刻一亮：“这次真的要谢谢盛聪了, 他人在市局，果然还是能帮上忙的。我现在就出去一趟，这事儿可不能耽误。”
　　童珊珊拉住他：“现在就出去？这都八点半了，而且你才刚回来没一会儿呢。”
　　“这事儿宜早不宜迟，你好好睡觉吧，明天起来, 应该就能解决了。”齐信川低头亲了她一口, “晚上要是太晚, 我就不回来睡觉了，免得吵醒你们, 我明天早上再回来。”
　　“好。”童珊珊也亲了他一口, 然后把人送到门外。
　　这会儿隔壁邻居依旧在外头乘凉, 见齐信川出去，不少人都问他干什么去。
　　“有点事出去一下。”
　　郑荷花跑来齐家这边：“珊珊，晚上小齐不在家, 你一个人不要紧吧？”
　　“不要紧的，现在晚上有人在大院儿里头巡逻了, 不用担心的。”童珊珊笑了一下。
　　自从那天晚上出了这档子事, 杨政委他们商量了一下, 给大院儿安排了夜间巡逻的人, 一般会出来巡逻两到三次，时间不固定，所以最近几天，那些喜欢翻墙出去玩的半大小子都收敛了不少，生怕被巡逻队给逮到，那样就会被父母发现了。
　　郑荷花点点头，又说：“小齐这么急急匆匆跑出去，是不是去处理那件事了？”
　　“是的。”
　　“我听说那孩子的父母家人全在警察那边闹，还一直骂你勾yin了他们的好儿子。真是气死我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啊？这事儿明明就是证据确凿，他破窗跑到别人家里，警察不都来拍了照片的吗？为什么到现在还要相信那孩子的话啊？那就是个坏蛋啊！”
　　“吕天贵暗中找了人在施压，这次他没走他老子的关系，他老子现在都不知道这事儿。警察也难做，两边都有压力，现在最好的办法是让那个钱州自己开口承认。”童珊珊低声说道。
　　那个十七岁的少年就叫钱州，他家是本市一个非常普通的工人家庭，但他上头有个姐姐嫁得还不错，所以他也有机会可以读高中。
　　听说他在学校表现一直不错，不打架不惹事也不喜欢出风头，一直都是老老实实的人，所以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情，连他们学校的老师都去给他做了证明，说他平时真的是个好孩子，还希望警方可以查清楚，不要冤枉了好孩子。
　　除了吕天贵背地里的施压，钱州学校那边的极力举证也是警察犹豫的一个点。
　　甚至有些警察已经相信了钱州的话，毕竟童珊珊长得如此漂亮，他们完全有理由相信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经不住诱惑，最后才沦落到这一步。
　　愿意相信她的都是大院儿里的这些邻居，大家在一起相处久了，谁都知道童珊珊热情豪爽、善良大方，跟齐信川的感情又极好。
　　也有个别跟童珊珊不熟的人怀疑过她的忠诚问题，毕竟她长得很漂亮，但所有人都不相信童珊珊会跟钱州那样的小鸡仔有什么不正当关系。
　　就连谢文华都在背地里说过：“我可不相信童珊珊会找那样一个jian夫，她长得妖妖娆娆的，要是甩掉齐信川，她肯定会攀个高枝，跟这种毛没长齐的孩子有什么好折腾的？不过，童珊珊长得太招人了，她今天没找人，以后也会找的，小齐真是不会挑媳妇儿。童珊珊可不像我妹妹，当初他要是娶了我妹妹，就没这么多事了。不过，我妹妹也是有福气的，马上就要跟秦师长结婚了。”
　　谢文月没有攀上陈光树，为了不去乡下吃苦，所以她选择了妥协，要嫁给秦师长。
　　虽然秦师长也知道谢文月巴结过陈光树，不过他年纪大了，也不在意这些事，他只要谢文月稳稳当当跟自己结婚就行。
　　郑荷花轻轻拍了拍童珊珊的肩膀，小声说：“珊珊你别着急，我相信上头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那个钱州，也一定会被关起来的！”
　　童珊珊点点头：“谢谢荷花姐，我也相信的。”
　　“可惜，我也不认识什么人，帮不上你的忙。那个吕天贵不就是仗着自己有个好爸爸吗？我要是有个好爸爸，我一定帮你！”郑荷花又道：“咱们老百姓，真是太难了。”
　　童珊珊说：“没事儿的，我相信公道。”
　　齐信川也想过再去找一次高云，但童珊珊制止了他。
　　那毕竟只是齐信川的师母，人情债已经欠了一次，要是再欠一次，以后都不一定可以还得清。
　　又跟郑荷花聊了一些家常闲散话，童珊珊就回到屋里去睡觉了。
　　她心大，就算之前发生过那样的事情，也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睡眠，她照旧是头一挨枕头就开始犯迷糊了。
　　一觉睡醒，齐信川已经在家里了，童珊珊穿着睡衣兴冲冲跑出去抱住他：“怎么样了？”
　　“钱州招了，不过他不承认自己是耍流氓，他说钻进来是为了偷东西的。我们家有收音机、手表、缝纫机，还有电风扇，他说知道我们家经济不错，所以想偷点钱。”齐信川说：“但是他刚钻进来就发现屋里有人醒了，他觉得害怕，就瞎编乱造，说你跟他有一腿。”
　　“警察相信了？”
　　“相信，第一他才十七岁，第二他只去了小满的房间，没进你的屋子，这一个取证现在反而变成了对他最有利的证明。所以，他不会被判流氓罪，但是入室行窃是跑不了的。”齐信川揉了揉童珊珊的脑袋，“是不是很失望？”
　　“还好，也没什么失望的，他收钱来做这种事，肯定是做了好几手准备的，被当做小偷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吧。”童珊珊说：“不管怎么说，只要能让他入罪，什么罪名其实无所谓，他这一辈子已经毁了。反正我也没有损失，我还好好揍了他一顿。”
　　齐信川说：“钱州好好一个高中生，要是好好读下去，以后会有很好的前途，现在弄成这样，家里的名声也毁了。他的爷爷奶奶知道他承认偷东西后，直接在门口晕过去了。”
　　“哦，那不关我的事，我去刷牙洗脸，我们早上吃什么啊？”童珊珊一蹦一跳地跑去卫生间洗漱。
　　齐信川说：“我去食堂打了包子跟稀饭，还有两个煮鸡蛋。”
　　“你怎么老是只打两个煮鸡蛋啊？别什么东西都省给我们吃，你也要吃点好的。”童珊珊从卫生间探出脑袋来，“我们家不缺钱。”
　　“我知道，但是我在营部那边经常吃的，所以在家就少吃一点。你放心，我可不会亏待自己的。”
　　洗漱好了，齐小满也醒过来了，等他也洗好脸，一家三口就坐在一起开开心心吃早饭。
　　事情已经解决了，齐小满也能好好睡觉了，童珊珊这个时候才真正觉得松了一口气。
　　稀饭已经放凉了一些，就着泡豇豆，吃起来特别顺口。
　　“妈妈做的菜，好吃。”齐小满指着桌子上的泡豇豆说道。
　　这些泡豇豆是童珊珊跟严奶奶学来的，这是她第一次做泡菜，没想到效果这么好，吃起来又脆又爽口，配稀饭、馒头都很合适。
　　童珊珊得了表扬，立刻道：“我之后要做其他泡菜，你们就等着吃吧。”
　　齐小满欢呼了一声，然后咬了一口菜包子，吃得津津有味。
　　吃过饭，齐信川说：“这个礼拜天，我打算感谢一下盛聪，这次的事情，多亏了他。所以，我想请他过来吃个饭，你觉得可以吗？”
　　“我是无所谓的，这一次他也确实帮了大忙，别说请吃饭了，送一份大礼也是应该的。只不过，你不不在意吗？”
　　毕竟，盛聪到现在都对童珊珊有着特殊的想法。
　　齐信川说：“盛同志对你的心思我是知道的，但他也没有做出过什么不恰当的举动，所以，我没什么好介意的。更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思，这就行了。”
　　“还挺自信嘛。”童珊珊噗嗤一笑。
　　齐信川亲了她一口：“当然，这些自信是你给我的。”
　　“那就这么办，这个礼拜天的中午请盛聪过来吃饭。我会提前买一些好菜回来的，你去邀请盛聪的时候也可以问问他的饮食喜好，有没有忌口。你知道的，他们这样好家庭养大的孩子，很容易挑食的。”
　　“我们今天应该还要去一趟公安局，到时候就当面邀请他吧。”
　　“好。”童珊珊说：“不过，盛聪还是很厉害的，居然可以查到那些东西。我还以为钱州是因为贪财才会过来害我的，没想到居然是为了爱情。而且他这样所谓的牺牲，对方还完全不知道，真不晓得他到底图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感动自己吗？”
　　根据盛聪查到的东西，钱州这个少年确实是被吕天贵派来的。
　　他的亲戚住在大院里，他一周总能来上一两次，所以他有的是机会可以接近童珊珊。
　　而且，因为他不是大院子弟，所以他不害怕自己的父母，也不担心做了这种事会影响父母跟齐信川他们之间的关系。
　　当然了，吕天贵一开始让他过来，是让他摸进童珊珊的屋子对她做点什么，然后把事情闹大，最好闹得左邻右舍都知道，让大家误以为童珊珊偷情。
　　但是钱州一开始就摸错了房间，刚进去那个屋子童珊珊就醒过来了，所以一开始他的任务就受到了影响。
　　钱州也不是不害怕蹲监狱的，但一来吕天贵给过他保证，说自己家里有背景，让钱州无须担心。
　　二来，吕天贵给钱州的东西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为了这个东西，钱州愿意拼一次，哪怕蹲监狱也在所不惜。
　　钱州有一个对象，跟他是一个学校的同学，因为年纪都不大，所以他们俩是偷偷谈对象的，几乎没人知道。
　　钱州是工人家庭的孩子，父母也不是什么厂长、干部，家里条件很一般。
　　但他的对象家庭很好，对象一直在说，等高中毕业就会去读工农兵大学。
　　对他们来说，工农兵大学是一个令人神往的地方，去了这里就不需要下乡吃苦了，而且读出来就可以在市里做干部，以后一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可钱州家里没有这样的关系，所以他没办法去读，对象渐渐意识到这一点了，就跟钱州说，如果到时候他下了乡，他们就只能分手。
　　钱州非常喜欢这个对象，但他也知道两个人条件不匹配，所以做好了会分手的打算，甚至他还说过，只要对象能过得好，他怎么样都可以。
　　偏偏在这个时候，对象的父亲出了一点事，原本近在眼前的大学机会也溜走了。
　　对象非常伤心，整天哭，钱州心疼她，就想办法在外头帮忙打听有没有其他方法可以去读工农兵大学。
　　很快，吕天贵的人找到了他，只要他愿意夜袭童珊珊，就给他对象一个读工农兵大学的机会。
　　钱州一口答应了下来，反正他早晚是要跟对象分手的，只要能让对象去读工农兵大学，他的名声怎么样，他完全不在乎。
　　盛聪给的信纸上，写明了钱州跟吕天贵做的交易，他还说时间有限，所以没来得及去查钱州对象的情况和父亲，建议齐信川去查一下。
　　齐信川昨天晚上跑出去，找了一些关系问到了很重要的消息。
　　原来钱州对象的父亲就是吕天贵的父亲给整下去的，而钱州偏偏好巧不巧，居然拿了吕天贵的好处。
　　齐信川告诉钱州，如果他不老实交代自己的犯罪行为，就会把他跟吕天贵的交易告诉他的对象和家人，这样一来，他的对象会恨他一辈子，也绝不会拿着吕天贵给的名额去读工农兵大学。
　　钱州为了对象，立刻承认了自己破窗而入的行为，而警方也可以结案了。
　　这一次的事情确实多亏了盛聪，这个人不声不响的，查出来了钱州跟吕天贵的交易信息，齐信川才能让钱州开口承认自己是破窗而入，虽然最终的结果不尽如人意，但到底还是还了童珊珊的名誉一个清白。
　　而且，钱州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齐信川说：“钱州这个人确实不大聪明，他这次没有整坏你的名声，甚至没有碰到你，吕天贵那边肯定很不满意，他想给对象换的那个入学资格，一定会被赖掉的。他人都在监狱里面了，难道还指望吕天贵信守承诺吗？”
　　“那就恭喜他了，到时候什么都没有了，可喜可贺。”童珊珊面无表情道：“说起来，有机会的话，我要去会一会吕天贵。”
　　“还是别去了，吕天贵真的不是什么好人，你看他出手整人，都是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他知道你是随军家属，我也是军区比较重要的人，所以他想要毁掉你。到时候，你被人唾骂，我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他这次没有成功，我怀疑还会有下一次。”
　　童珊珊说：“那我可不能等着他继续对我动手，我也得做点什么才行啊。”
　　“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吧，我跟你保证。”齐信川拉住童珊珊的手，非常认真地说道。
　　童珊珊轻轻叹口气：“好吧，我相信你。”
　　说完，她就钻进了齐信川的怀里，整个人把他抱得严严实实的。
　　齐信川低头亲了她一口，又问道：“你昨天把我叫去房间，不是要跟我商量什么事吗？后来我出去了，都没来得及问你到底是什么事。”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那个钱州不是说我引you了他吗？还说了跟我在家里发生过这样那样的事情，我只要可以证明他在撒谎，那他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童珊珊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隐秘一点去做个医学证明，我没有发生过xing行为，医学报告可以证明这一点，那钱州之前说的一切，就都是谎话。”
　　齐信川先是愣了一会儿，接着，他小声说：“还可以做这样的医学证明吗？”
　　“可以的，但我们结婚这么久了，如果我还是……我担心对你会有影响。所以我想先跟你商量一下，然后再找找人，只在内部小范围知道这件事就行。当然了，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就会去找别的办法了。”
　　齐信川说：“我当然会同意，我不在意别人怎么想。不过，如果我不同意的话，你打算找什么别的办法？”
　　“我要去催一下张潇潇。”童珊珊说：“张潇潇早一点嫁给吕天贵的父亲，就能对付吕天贵了。我看得出来，张潇潇非常痛恨吕天贵，只要她能做他的后妈，就一定不会放过这个人渣的。”
　　“你居然还在说这件事，你真的认为张潇潇会嫁给吕天贵的父亲吗？他都五十岁了，张潇潇才多大？”齐信川说：“我还是觉得不可能。”
　　“我也不跟你争辩了，你等着看就好。”童珊珊说：“这个赌，肯定是我赢。”
　　很快，公安局的人找了过来，通知齐信川跟童珊珊过去一趟，杨政委也跟去了。
　　钱州最后被定了入室盗窃罪，虽然没有偷走什么东西，但因为之前他胡说八道影响很坏，所以还是判了半年。
　　虽然只是半年，但有过这样的经历后，他的人生已经变得完全不同了。
　　在这之后，钱州的对象跟他分了手，听说在拘留所见面的时候，女孩子还狠狠给了他几个耳光。
　　吕天贵说的上学的资格自然也不了了之，可惜这个时候钱州已经在监狱里了，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后悔莫及。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童珊珊现在的重点是请客吃饭。
　　礼拜天的早上，童珊珊很早就跟着郑荷花去买了一堆新鲜菜回来。
　　到家吃了早饭，她就开始准备午饭了。
　　齐小满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她的旁边看她择菜：“妈妈，我帮你。”
　　童珊珊教他怎么撕掉豇豆身上的筋，齐小满做得很认真，邻居们从这里路过还会大声表扬他。
　　“小满在帮妈妈择菜啊，真棒。”
　　齐小满是那种越被夸奖，就做得越好的孩子，有了这些表扬，他的干劲更大了，还要帮童珊珊洗菜，可惜弄湿了半截衣服，最后被齐信川给抱走了。
　　上午十一点刚过，盛聪就拎着礼物到达了。
　　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下面是浅灰色的裤子，腰间一根军用皮带，看上去很精神。
　　他把奶粉、麦乳精和水果罐头放在餐桌上，旁边还摆着一盒很漂亮的饼干，是省城买不到的那种。
　　童珊珊笑着说：“让你破费了，明明是为了感谢你才请你吃饭的，结果你带了这么多礼物过来，那反倒是我们占便宜了。”
　　盛聪笑了一下：“没事儿，这些东西都是家里的，我也不怎么爱吃，所以带过来给你们吃，你跟孩子都多吃一点，对身体好。”
　　“谢谢你啊。”齐信川说：“喝热茶还是喝凉茶？凉茶是珊珊早上就泡好的。”
　　“喝凉茶吧，天气热，还是凉茶舒服。”盛聪坐在那里，把这个小家到处打量了一下，然后说：“你们家看上去真舒服，有一种……家的感觉。”
　　“大家的家里不都长这样吗？”童珊珊说：“齐信川，把东西收一下，我来端菜了。”
　　很快，四菜一汤摆上了餐桌，有红烧鲫鱼、回锅肉、干煸豇豆、凉拌莴笋丝和海带蛋汤，饭是土豆大米饭，煮了很多，不怕不够吃。
　　盛聪看着桌上的饭菜，眼中露出喜悦的表情。
　　齐信川说：“喝不喝酒？我买了啤酒，在水里泡了很久了。”
　　“不喝了，我下午还有点儿事儿要去办。”盛聪笑着说：“咱们就吃饭吧。”
　　“那，那我给你盛饭。”童珊珊给盛聪装了一大碗米饭，放在他的面前。
　　这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童珊珊手艺很好，盛聪的胃口看上去也很好，三个大人跟一个孩子把这些菜吃得干干净净，汤也没有剩下。
　　吃完之后，童珊珊拿了一盘洗干净的葡萄出来：“吃点水果。”
　　这会儿，齐信川正在厨房洗碗，齐小满在给他帮忙。
　　盛聪低声说：“你看上去过得不错。”
　　童珊珊看了他一眼，见他表情诚恳，便点头说：“我确实过得很好。”
　　盛聪说：“这样我就放心了……我早就想看看你生活的样子了。虽然这里的条件比不上我家，但我能看得出来，你很开心。”
　　这一次，他的眼中露出释然的神情。
　　童珊珊笑了起来：“是的，我每一天都很开心，并且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继续下去。”
　　“你的愿望会实现的。”盛聪认真道：“我小叔跟我说过，齐同志是个栋梁之材，你跟着他，以后还会有好日子过的。我之前，觉得他有个孩子，是亏待你了。但现在一看，孩子很好，他也很好，我真的放心了。”
　　“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我爸爸或者是我哥哥呢，我自己亲哥都不管我过得好不好呢。”童珊珊撇撇嘴。
　　盛聪笑了：“我比你大，做你哥哥也挺合适的，就怕你瞧不上我。我小叔一直说，你比我强多了。”
　　童珊珊说：“做哥哥不行，要是你叫我一声姐，我就收下你这个小弟了。”
　　盛聪点点头：“那以后我就叫你珊珊姐了。”
　　童珊珊有点惊讶：“你当真啊？我只是跟你开玩笑的。”
　　“我当真了，你既然说出口了，也不能反悔了。以后，你就是我姐，我是你小弟，再见到我，你不能躲着我。”
　　童珊珊见他眼神坦荡，知道他已经放下了很多东西，她便点点头说：“好啊，以后我不躲着你了，既然做人姐姐，我也会挺你的。”
　　盛聪很开心地笑了起来：“那就这么说定了。”
　　送走盛聪后，童珊珊对齐信川说：“谢谢你提议请他来吃饭，我发现他已经放下了。”
　　齐信川没说什么，只是亲了童珊珊一口。
　　八月底，一个爆、炸式的消息忽然在省城传开了。
　　吕天贵的父亲吕向前同志丧偶多年，终于决定再婚了。
　　再婚对象是个年轻的工人，听说姑娘长得非常好看，就是家里条件不好，而且父母双亡。
　　知道这个消息后，所有人都非常惊讶，唯一不惊讶的只有童珊珊。
　　“我早就说过了，张潇潇一定会把握住机会嫁给吕天贵爸爸的。”
　　齐信川还是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会猜到这件事的？这个婚事，在所有人看来都很离谱。张潇潇很年轻，而且看上去也是个知道羞耻的人。”
　　“她是知道羞耻，但她也不像自己说的那么清高那么无辜。”童珊珊说：“你可能没有注意过张潇潇的衣着，那天晚上我救下她的时候，她穿的是料子非常好的连衣裙跟白色皮鞋。白色皮鞋，只有京市那样的地方才能买得到，她一个普通工人，为什么能穿上白色皮鞋？说明这个鞋子要么是吕天贵送给她的，要么就是其他男人送给她的。她嘴上说着自己是被迫的，但她的虚荣心其实显而易见。所以我可以断定，只要有机会，她一定会攀上吕天贵的父亲或者是舅舅，到时候就能享受到荣华富贵，还能把吕天贵踩在脚底下。”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47章
　　齐信川恍然大悟：“听你这么一说, 确实很有道理。不过，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跟吕向前结婚，真不是个简单人物。”
　　“她当然不是个简单人物, 从之前的事情就可以看出, 她能忍、有魄力，而且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我倒是有一点好奇, 大家都知道吕天贵曾经想要霸占她, 现在她变成了吕天贵的继母，他们父子两个见面，会不会尴尬啊。”齐信川突然说道。
　　童珊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要吕向前不尴尬，吕天贵是不敢尴尬的，他什么都是他爹的，他可不敢在他爹面前尴尬的。”
　　“你怎么这么聪明呢？”齐信川笑着说：“这个打赌, 确实是我输了。”
　　“这也不能怪你嘛, 毕竟, 你也没有看过张潇潇的白皮鞋跟漂亮裙子，所以不会想到这么多。这个赌, 算我投机取巧了。”童珊珊笑着揽住了齐信川的手臂, “但是打赌就是打赌, 你输了，过年前就一定要带我坐火车出去玩一趟。我都想好了，我们去沪海市看看吧, 坐火车的时间也不算太长，有一班车刚好是晚上上车, 早上睡醒就到了, 多好啊。到时候, 我也想感受一下卧铺。”
　　童珊珊今年的愿望就是坐火车, 去什么地方无所谓，反正她就是想坐火车。
　　齐信川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都已经打听好了？”
　　“是啊，是张南阿姨告诉我的，她去过好多地方呢，还去过京市，真让人羡慕。”
　　“以后咱们也可以去很多地方。”齐信川说：“我答应你。”
　　“恩，我可等着呢。”停了一会儿，童珊珊忽然说：“对了，这会儿人们结婚，一般会送什么礼物啊。”
　　齐信川愣了一下：“你要给张潇潇送礼物？”
　　“不一定给她送，我就是问问。万一下次有熟人结婚，我就知道准备什么东西了。”
　　“亲戚朋友会给钱，或者买点生活用品，也有送高级糕点什么的，还有送好布料的，反正，只要是家里用的上的东西，都可以送。”
　　童珊珊点点头：“原来如此，我心里有数了。”
　　齐信川见她那双大眼睛咕噜噜直转，知道她又在盘算什么点子，便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说：“珊珊，不管你要做什么，记得要跟我说一声，不然我会担心的。”
　　童珊珊嘿嘿一笑：“你放心吧，我要做什么，肯定不会瞒着你的。”
　　齐信川有些无奈的笑了：“最好是提前跟我说，别等到事情都做了才告诉我。”
　　“我尽量。”童珊珊扑进他的怀里，岔开话题，“好了好了，别说这种没意思的话了，走了走了，你不饿吗？快去食堂。”
　　齐信川就这么被她拉去了食堂，一顿午饭吃完，两个人也都忘了这个话题了。
　　进入九月后，气温依旧很高，特别是中午那几个小时，太阳总是火辣辣的，还伴随着滚烫的热风。
　　但早晚开始凉起来了，游泳池晚上七点前就会关门，童珊珊下班早了一些，也可以多陪齐小满一会儿了。
　　孩子穿了一夏天的短裤，眼看可以穿长裤了，童珊珊就把齐小满的长裤拿出来比划了一下，发现裤脚居然短了一截。
　　“小满长高了！”童珊珊兴奋地朝着卫生间喊道：“齐信川，小满长高了！”
　　刚刚洗完澡的齐信川匆匆忙忙套上睡裤跑出来：“怎么了？小满怎么了？”
　　他身上的水珠还没擦干，有一些顺着腹肌一直流到裤腰处，童珊珊赶紧拿给他一块毛巾：“怎么不擦干就跑出来了？”
　　“你在外头喊我，我以为你们出事了，所以赶快跑出来。”齐信川擦了身上的水珠，然后套上一件白汗衫。
　　“没有出事，是小满长高了！你看这个裤子，变短了！”童珊珊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看上去特别兴奋。
　　齐信川哈哈笑了起来：“小孩子当然会长高啊，你都来了半年多了，小满肯定会长高的嘛。”
　　“我知道啊，但我还是好高兴啊！”童珊珊拉着齐小满，一大一小两个人一起在屋里蹦蹦跳跳的傻乐。
　　“妈妈，我以后会长得很高很高，比爸爸还高的！”齐小满挺着小胸膛，特别骄傲地说道。
　　童珊珊说：“比爸爸还高就算了，长得太高也不好看，跟你爸爸差不多高就行了。而且长得太高了，以后长大了不好找对象。”
　　齐信川说：“小满才四岁，就担心他以后找对象的事情了吗？”
　　“我才不担心呢，我们小满这么好看，长大以后肯定也是个美男子，而且他性格这么好，搞不好十几岁就开始谈恋爱了，可不像你。”
　　“我当年确实什么都不懂，在村里的时候，只知道读书，放了学就赶紧干农活。”齐信川说：“你呢？你十几岁的时候都在做什么？”
　　童珊珊十六岁以前每天都在忙着训练和学习知识，除此之外的时间 ，他们这些基地的孩子还需要负责给基地的各个部门帮忙，每天三个小时的任务额，完成不了就没有饭吃。
　　所以童珊珊帮忙搬过砖、砌过墙、种过菜、洗过食堂的大锅大灶，还做过衣服。
　　不过这些事情是不可能告诉别人的，所以童珊珊说：“我十几岁的时候跟你差不多，村里长大的人，还能干什么嘛，不就是干农活。”
　　齐小满拉着童珊珊的手问道：“妈妈，干农活累不累？”
　　“你去问你爸爸，让他说给你听。”童珊珊把齐小满支去了齐信川那边，然后拿起手里那条裤子说：“裤子短了，得给小满做新裤子了。不过，这条裤子一点都没破，不能穿也太可惜了，我给改成短裤，明年应该也能穿。”
　　说完，童珊珊就坐到缝纫机的后头去了。
　　齐信川认认真真给齐小满讲了一些干农活的事情，齐小满听得很认真，不过听着听着，他就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齐信川把娃娃抱去卧室，关上门又重新回到客厅。
　　“我明天去百货商店买布，等前面接的裙子都做完了，我就可以给小满做秋天的裤子了。”童珊珊说：“再做的话，可以稍微做长一点，这样长高了也可以继续穿。”
　　齐信川说：“你一个人去吗？”
　　“对，我一个人去。你别担心，吕天贵最近可没心思对付我，他家里那些破事儿肯定早就烦死他了。”童珊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可惜我不认识他，不然，我真的想去看看他现在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童珊珊把齐小满送去托儿所，就坐着公交车去了省城最大的百货商场。
　　她今天过来这里，除了买布料之外，还要给齐小满买一盒积木。
　　齐小满一直想要一盒商场里面的积木，童珊珊现在手头没那么紧了，所以赶紧过来给齐小满买积木。
　　在对待孩子上，童珊珊不能算是有求必应的家长，但如果能够满足孩子，她还是会选择尽量满足。
　　到了百货商场，童珊珊熟门熟路先去了卖布的地方。
　　这几个月她经常过来，有时候是给自家买布，有时候是帮客户买布，所以这里的售货员早就熟悉她了，一看到她过来就笑着打招呼：“童同志，又来买布啊？我们新到了这种浅黄色条纹的布，做成裙子肯定特别好看的，你快来看看。”
　　童珊珊说：“我今天要给孩子买布，做裤子的，要结实耐磨一点的，颜色嘛……浅灰色、浅蓝色都可以。”
　　也不是童珊珊不想给孩子穿的鲜艳一点，但小男孩喜欢在沙坑那边做游戏，所以浅色的裤子实在是穿不了。
　　售货员拿了一些灰色的布料给她做对比，最后她买了一块浅灰色带浅色细格子的布料，刚好可以给齐小满做两条裤子和一件上衣。
　　虽然他现在的上衣依旧可以穿，不过童珊珊打算给他做一件稍微大一点的外套，这样秋天可以穿，冬天到了也可以穿在棉袄的外头，要是再长大一点，明年也可以穿，非常经济划算。
　　买好布料，又跟售货员闲聊了几句，童珊珊就打算告辞去卖玩具的地方了。
　　她跟售货员说了再见，背着包转过身，就看见穿着紫色裙子和白皮鞋的张潇潇，亭亭袅袅朝这边走了过来。
　　见到童珊珊的时候，张潇潇愣了那么一下，就赶紧低下头去，一副想要逃跑的样子。
　　“张同志，你也来买布吗？”童珊珊主动打了招呼。
　　她一直想要去找张潇潇谈谈的，没想到出个门就遇到她了，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张潇潇抬起头来，一脸意外：“童同志，我以为……你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怎么会呢？大家都在一个市里，碰到是很正常的事情啊。”童珊珊说：“有一阵子没见了，你最近怎么样？”
　　“我挺好的，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我嫁给吕向前同志了。”张潇潇一脸坦然地说道：“我们领了结婚证，但是没有办酒席，因为吕同志工作比较特殊，所以不想太张扬了。”
　　“我听说了，恭喜你。”童珊珊很认真地说道：“你一定会过得很好的。”
　　“希望吧……对了，一会儿你有空吗？我可以跟你聊上几句吗？”张潇潇说：“我一直没有好好谢过你，之前没有条件，现在我有条件了。”
　　“好啊，我再买一盒积木就没事了。”
　　“我倒是要买很多东西，童同志要是没事，可以陪我买东西吗？”
　　“可以啊。”
　　童珊珊便陪着张潇潇一起买东西，她首先买了好几块颜色鲜艳的好料子，买了一件秋天的长袖连衣裙，然后又去买了百雀羚、雪花膏、桂花头油、花露水和洗头膏。
　　童珊珊想到家里的雪花膏也快用完了，便也买了一袋新的。
　　张潇潇笑着说：“童同志也跟我一样，夏天也用雪花膏吗？”
　　“用的，自从住到城里以后就习惯了，每天都要用。”
　　“我也是，她们夏天都不用，但我早晚都要用，不然就觉得脸上很奇怪。”张潇潇说：“皮肤还是要好好保护的。”
　　“你说得对。”童珊珊看了看张潇潇的一身上下，觉得这个女同志确实活得非常精致。
　　跟她比起来，童珊珊还是活得糙了一点。
　　买完了张潇潇的东西，童珊珊才去玩具那边买了一盒最大的积木，花了不少钱。
　　张潇潇说：“买给你的孩子吗？”
　　“是的，我儿子叫齐小满，他很可爱，而且特别聪明。”童珊珊笑着说。
　　“听说你的孩子是你爱人领养的。”
　　“对，是他战友的孩子。”
　　张潇潇低声说：“你没想过自己生一个吗？”
　　“以后再说吧，暂时没想过。怎么？你想生一个孩子？”
　　“我才二十几岁，想生一个孩子也是很正常的吧，但生孩子这事儿……没那么顺利。”张潇潇看了看手表，说：“附近有一个公园，我们可以去公园坐一坐吗？”
　　“好啊。”
　　她们俩拎着东西去了附近的一个公园，说是公园，其实面积也不大，比较像是街心花园那样的地方，但附近的居民有了活动场所，比较方便。
　　这个时间，大家都在上学、上班，出来锻炼身体的老人们也都回家了，所以公园没什么人，比较安静。
　　童珊珊跟张潇潇找了个长椅坐下来，然后看了一会儿风景。
　　“真是舒坦啊，无所事事真的太棒了。”童珊珊伸了一个懒腰，笑着说：“我也该休息一下了。”
　　张潇潇笑着打量她清澈的大眼睛，然后低声说：“你说话跟别人不一样，别人可不敢说什么无所事事真的太棒了。”
　　“因为我难得这样休息一下嘛，而且这个时间，大家都在上班工作，这种时候休息，就觉得更爽快了。”
　　“这么一说也有道理。”
　　停了一下，童珊珊说：“怎么了？你看起来面有忧色，是过得不开心吗？”
　　“有一点吧……我这次嫁给了吕同志，算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大胆的事情了。吕同志对我很好，他对我奶奶也很大方，我们结婚，他给了我奶奶五百块钱，还买了收音机送给她。对我就更大方了，家里的存折交给我保管了，我还买了很多很多东西。我现在什么都不缺……但我嫁给吕向前，并不是为了这些事的。”
　　童珊珊点点头：“我明白，你嫁给他，是为了教训吕天贵的。”
　　“是啊，只有你知道我的想法，所以我想跟你说说这件事。”
　　“你说，有什么困难我们也可以一起想主意。”童珊珊说：“实不相瞒，我也不喜欢吕天贵。”
　　张潇潇点点头：“吕天贵前天还在骂你，说一定要给你好看。”
　　“巧了不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也要给他好看！但是我都不认识这个人，都不知道要找什么机会下手。”
　　“我想下手，但……我没想到吕向前对这个儿子非常在意。我跟他结婚后，他甚至告诉我，为了吕天贵，他跟我是不会有孩子的。因为他答应过吕天贵的母亲，会好好照顾这个儿子一辈子，直到他去世为止。而且，吕天贵还有他舅舅撑腰。因为他的母亲去世很早，所以他的舅舅也把他看得很重要。”
　　童珊珊皱起眉头：“吕向前就是这样照顾儿子的吗？给他权势，让他欺男霸女到处欺负人？”
　　“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我不敢说出来。”张潇潇正色道：“童同志，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比较好？我想要吕向前更在乎我，最好是抛弃吕天贵这个儿子。”
　　“你想办法怀一个孩子。”
　　“可是吕向前说过，如果我怀了孩子，就必须打掉。”
　　“你先怀一个，然后别告诉他，等孩子月份大了，再收买一个医生，说你的孩子不能打，如果打胎母体就会大出血死亡。吕向前总不可能真的逼你去打胎，最后大出血而亡吧？”
　　张潇潇用力点头：“光是这样，恐怕还不够。”
　　“光是这样肯定是不够的，你得旁敲侧击，暗示吕天贵是个废物，要让吕向前知道，吕天贵这个儿子，只会败坏他的名声、影响吕家的未来。但是养废了一个大的不要紧，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的呢。只要吕向前身体健康，是可以看到小的孩子出人头地的。只要吕向前意识到他不止有一个独苗苗了，他就不会那么维护吕天贵了。毕竟，他是男人，男人就是这么喜新厌旧。”
　　“可如果我怀的是个女儿呢？”
　　“那更好啊，反复给他洗脑，儿子没用，儿子只会惹是生非，给他惹麻烦。女儿就不会，女儿是贴心小棉袄，以后他的晚年，有你跟女儿的贴心照顾，是他的福气。其实这种事不需要太长时间，你是他的枕边人，你又年轻又漂亮，你贴心又温柔，枕头风一定是最好用的。只要你给他洗了脑，他第一反应是吕天贵没用，吕天贵是个废物，吕天贵最好滚走，不用一年，吕天贵就会被他嫌弃了。没了爸爸撑腰，你再想做点什么，也是你的自由了。”
　　张潇潇认认真真听完，然后又认认真真琢磨了一会儿，她低声说：“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我还可以拉拢他的舅舅，让他的舅舅也开始嫌弃他。”
　　“你打算怎么做？”童珊珊好奇地问道。
　　“我还没有想好，但我觉得他舅舅对我也是有意思的。”张潇潇小声说：“我看得出来，他每次看我，那个眼神都不一样。如果我跟他也……到时候我有了孩子，我可以告诉他，孩子是他的，他也会帮我的。毕竟吕向前年纪大了，我可以说他不能生了，这样也很合情合理。我还可以跟他们哭诉，说吕天贵私下还在欺负我……我想，他们都会主动出手解决吕天贵的。”
　　这会儿可没有亲子鉴定这个东西，所以张潇潇要是两头骗，也不是不可能的。
　　童珊珊对她竖起大拇指：“很好，张同志你果然很厉害！我觉得你以后会有大出息的！”
　　张潇潇微微红了脸，然后小声说：“我还想着，机会难得，除了解决吕天贵之外，我还想以后可以做厂长。等我这次休假回去，我就可以从车间去办公室了。吕向前已经五十岁了，如果我真的有个孩子，我得在吕向前退休之前，把我自己的路子铺好，以后我的孩子才能过上好日子。”
　　童珊珊恨不得给她鼓掌：“很好，张同志你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张潇潇笑了起来：“我以前就有一点点这样的想法，但我说给我的同学听过，只提到一点点，她就觉得我的心思是歪的，说我不对。我嫁给吕向前，她更是直接跟我绝交了。她说我只想着投机取巧，说我的品德有问题。我不明白，我只是想让自己过上好日子，难道我错了吗？吕向前年纪是大了一些，但有谁规定，不可以跟年纪大的人结婚吗？”
　　“你说得没错，你嫁给吕向前，你们俩是合法夫妻，你又没有破坏谁的家庭，这有什么错呢？至于你想做厂长，这更没什么问题了，人都想往上走的。只要你以后做个好厂长，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张潇潇长出一口气：“虽然我们只见过几次，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觉得我说的话，你能明白。但我可以感觉出来，你跟我不是一类人。这一点让我很遗憾，因为我其实很想跟你做好朋友。但我知道，我其实配不上跟你做朋友。”
　　童珊珊说：“你别这么说，你也没有害过人，你利用自己的优势去争取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不是错的。你同学也没有错，她只是跟你想法不一样罢了。至于说做朋友，我觉得我们可以做朋友。你以后要是有空，可以过去找我玩。”
　　“真的吗？”张潇潇非常惊喜，“可是，我之前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都过去了，只要你后面帮我解决掉吕天贵，那就扯平了。”童珊珊说。
　　张潇潇是个虚荣且目的性很强的人，但她并不是一个坏人，跟这种人做朋友也没什么问题，只要别太交心就可以了。
　　“你放心，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自己，都是一定要整垮吕天贵的。”张潇潇攥紧拳头，咬牙道：“你不知道，他曾经对我做过什么。”
　　童珊珊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今天能跟你说这些，我真的很开心。”张潇潇说：“我最近会很忙，等过段时间，我去找你，我们一起去省城宾馆吃个饭吧。”
　　“好啊，我之前去那边吃过奶油雪糕，味道真的很好，还有冰镇汽水，喝下去太舒服了。”童珊珊笑着说。
　　“到时候我请你，冰镇汽水好像一直会卖到九月底的。”
　　之后，她们俩各自分开，童珊珊回家，张潇潇按照她说的那样，回家做饭，然后再给吕向前送饭。
　　这件事，童珊珊并没有详细告诉齐信川，她只说在商场遇到过张潇潇，还跟她聊了天。
　　齐信川知道童珊珊一定藏了什么没说，但她不说，他也没有追问。
　　很快就到了九月下旬，马上要过中秋节了，大院儿的食堂会做月饼，也给大家都发了月饼券，一人一个，凭票领取。
　　“齐信川，后天就是中秋节，我会提前去买菜，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齐信川一进门，童珊珊就赶紧跑上前去问他。
　　齐信川说：“我正要跟你说，师母今天派人过来给我送了一个口信，让我们中秋节去她家里过，带上小满一起。”
　　童珊珊一愣：“去她家里过中秋节？”
　　“你不想去？师母说，很想见见你。她之前一直很忙，也就中秋节这两天有点空闲了。”齐信川放下自己的挎包，然后拿起桌子上的水杯一饮而尽。
　　“倒不是不想去，我主要是有点意外，她居然邀请我们过去过节。这可是中秋节，一般是家人才在一起过的。她不跟自己的子女什么的一起过节吗？还说她的子女都不在身边？”
　　毕竟齐信川的老师就一直在很远的军区待着，他们的孩子说不定也在外地。
　　齐信川低声说：“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老师跟师母……现在没有孩子了……”
　　童珊珊听出了话里的意思：“意思是，以前有孩子，现在没有了？”
　　“是的，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儿子，可是因病去世了。”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确实应该过去陪她过节。”童珊珊认真道：“我们需要准备什么？你师母是大人物，家里应该什么都有，我自己做一些吃的带过去，你说好不好？”
　　“好啊，你做的东西，师母一定会喜欢的。”齐信川抱住童珊珊，然后亲了她一口。
　　“你知道她的口味吗？喜欢甜的还是咸的？”
　　“师母挺喜欢吃甜食，她还喜欢听戏，自己也会唱戏，嗓子特别好。”
　　“我知道了，那我琢磨琢磨，看看做点什么甜食带过去。”童珊珊说：“明天早上我去买菜买糖，家里还有一点土蜂蜜，也可以用上。”
　　到了中秋节的那天，童珊珊上午在家里做甜食，下午游泳池只开放三个小时，所以四点半就收工回来了。
　　她换上一件淡红色的短袖衬衫，下面配上自己做的米色半截裙，头发梳成一根独辫子，看上去很精神。
　　齐小满也穿上了白衬衫和童珊珊新做的长裤，裤脚做成了折叠的款式，等他长高了还可以放下来继续穿。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48章
　　可以穿新裤子出门做客, 齐小满显得特别高兴，他的小脸蛋红扑扑的，一直在问童珊珊什么时候出发。
　　“等你爸爸回来我们就会出发了。”童珊珊笑着在厨房装自己做好的点心。
　　受材料和天气的限制, 所以童珊珊只做了比较简单的点心, 有藕粉桂花糖糕、糖渍栗子和红糖发糕。
　　这些点心并不难做，原材料也是现在比较容易买到的, 就是这会儿很少有人愿意花心思来做这些点心, 毕竟很多人家饭都吃不饱，糖也是很贵的东西。
　　童珊珊自己也舍不得做这些东西来吃，但高云上次帮过大忙，所以花点心思做些点心感谢她，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而且，她是齐信川的长辈, 晚辈上门去拜访, 总要拿一点像样的礼物。
　　整个厨房都是甜滋滋的香味儿, 齐小满站在厨房门口，忍不住含着手指吸鼻子：“妈妈, 好香啊。”
　　他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非常认真地盯着那些甜味来源看, 小脸蛋微微鼓了起来, 看上去是真的有点馋了。
　　童珊珊笑着递给齐小满一小块藕粉桂花糖糕，然后说：“给你吃一块这个糖糕，现在不能多吃, 因为晚上我们要出去做客，你现在吃太多点心, 晚上就吃不下饭啦。不过, 我留了糖渍栗子和红糖发糕, 明天我们可以一起吃。”
　　靠近九月底了, 除了正午那一会儿会稍显闷热，夜晚是非常凉快的，所以这些食物放到明天也不会坏的。
　　如果实在担心，晚上回来可以也当成宵夜吃掉。
　　齐小满高兴坏了，道了谢就拿着糖糕小口吃了起来。
　　童珊珊把藕粉桂花糖糕和红糖发糕用国营商店包装点心的油纸包了起来，又把糖渍栗子装在一个罐头瓶子里。
　　这些板栗是隔壁郑荷花给她的，说是去郊外自己打回来的，不要钱，家里现在还有半篮子。
　　这些板栗香甜可口，随便煮熟就是一顿美餐，这样做成糖渍栗子属于精细吃法了，而且比较经放，所以童珊珊做了不少。
　　家里的罐头瓶子也是好东西，可以拿来装食物，也可以拿来做泡菜、腌菜什么的，家家户户都会把这些罐头瓶子当成宝。
　　童珊珊现在用的这一个，还是上次盛聪拿过来的水果罐头。
　　装好了点心，齐信川也回来了，他一进门就看见齐小满捏着一块自己没见过的点心吃得津津有味，他便笑着摸了一下娃娃的脑袋：“小满在吃什么好东西呢？”
　　“妈妈做的点心，好吃，甜！”齐小满的眼睛亮晶晶，看来是吃得很高兴了。
　　齐信川笑着走进厨房：“做了什么好吃的？”
　　童珊珊指着盘子上自己留下来的那一份点心一一介绍了一下，然后说：“藕粉是赵蕊送给我的，幸好之前没舍得多喝，现在就用上了。”
　　“你可真厉害，居然会做这么多点心。”齐信川说：“我只吃过发糕。”
　　“红糖发糕是最简单的，下个月我再做一次好了。按我们家的条件，一个月做一两次点心还是可以的。再说下个月我就不用上班了，有的是时间。”童珊珊说：“你要不要先尝一块点心再出门？我跟你说，我做的点心不比店里的差。”
　　齐信川尝了两口点心，顿时赞不绝口：“师母一定会非常喜欢的，她其实是个文化人，平时生活也很讲究，就是现在没那个条件了。你做的这些点心，可以给她当做茶点食用。”
　　齐信川之前跟童珊珊说过高云的事情，高云的出身非常好，小时候家里很有钱，父亲经商，母亲也知书达理，她从小就读女校，受过很好的教育。
　　但后来她的父亲去世，家道中落，母亲为了活命只好带着她改嫁，虽然当时她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但还是跟着继父改了姓。
　　后来，她的继父走上了革ming的道路，她受其影响，也走上了这条道路，一直奋斗到今日。
　　按照齐信川的说法，幸好高云当初跟着继父改了姓，加上她的母亲是改嫁到外地的，所以亲生父亲的那一段也没被人挖出来，因为这样高云才能幸免于难，还可以坐到现在的这个位置。
　　因为听说高云是个读过书的讲究人，所以童珊珊才会花心思把点心做得特别漂亮，特别是藕粉桂花糖糕，做得就像工艺品一样，相信高云会喜欢的。
　　把点心装进布袋子里，齐信川又拎了两瓶白酒，全家人就高高兴兴出门了。
　　今天过节，大家都回来的早，杜威在门口空地上坐着剥花生，见他们一家三口打扮得齐齐整整一起出门，便问道：“小齐，今天过节，你们穿成这样是要去哪里？难不成是去国营饭店吃顿好的吗？”
　　他们普通人的家庭很少去国营饭店吃饭，但条件好的家庭逢年过节是会去搓一顿好的，打打牙祭的。
　　齐信川说：“今天过节，我师母叫我们过去吃个晚饭，顺便也见见珊珊。”
　　杜威说：“珊珊都嫁过来这么久了，你师母还没见过她啊？”
　　“是的，她老人家比较忙。”
　　“那你们晚上回来吗？要是回来的话，可别耽误太久了。”
　　“回来的，我借了自行车，什么时间回来都方便的。”齐信川笑着拍了拍借来的二八大杠。
　　“还是得自己买一辆自行车，那才是真的方便。”杜威说：“可惜我到现在都没弄到票，不过小齐你应该比我容易弄票的，今年能买一辆不？”
　　“尽量吧。”齐信川笑了笑，“我们出去了。”
　　“去吧去吧，路上小心啊。”杜威摆摆手，然后继续剥花生。
　　他没什么别的爱好，休息的时候喜欢吃油炸花生米配一点小酒，郑荷花炸的花生米特别香脆，撒上一点点盐末子，童珊珊也能一口气吃半盘。
　　齐信川骑着二八大杠，带着一家人去了省委大院。
　　这里的环境特别好，但进进出出的人穿着都很朴素。
　　到了门口，齐信川登记了姓名，因为高云提前打过招呼的关系，所以不需要再进去询问，就直接让他们进去了。
　　齐信川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所以知道路，他骑着车子直接停在了一个小院子的外头，然后喊道：“师母，我们到了。”
　　透过院子门，可以看到院子里面种着四季常青的绿色植物，生长得很茂密，主体建筑物是一栋二层小楼。
　　楼房的墙壁看上去有点年代了，加上入秋后几乎没什么雨水，所以看上去有点灰扑扑的。
　　很快，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同志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她长得非常精神，个子很高，约莫有一米七的样子，五官很突出，浓眉、凤眼、高鼻梁，一头齐耳短发显得她干脆又利落。
　　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蓝裤子，一双黑色的半旧布鞋，整个人看上去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只这么看着她，你就会觉得这一定是一个做事雷厉风行的人。
　　“你们到啦！”高云一走过来就用力拍了拍齐信川的肩膀，“好小子，比之前更精神了嘛！”
　　高云的声音洪亮有力，一听就知道这个人中气十足，身体很好。
　　然后她弯腰抱起齐小满：“小满，还记得奶奶吗？”
　　齐小满用力点头，然后奶声奶气道：“记得，奶奶上次给我巧克力吃了。”
　　齐信川笑着说：“是的，吃了巧克力，结果晚上太兴奋了睡不着觉，后来就不敢给他吃了。”
　　“也是我忘记了，娃娃太小，确实不能吃太多巧克力，以后还是给小满吃糖，不过糖也不能多吃，对牙齿不好。”
　　齐小满说：“妈妈也不给我吃太多糖，还说吃了糖要好好刷牙。”
　　“你妈妈说得对，吃了糖一定要好好刷牙。”高云抱着娃娃笑着看向一旁的童珊珊，她把人仔细打量了一遍，然后说：“好小子，居然找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儿！你可从来没说过小童长得这么好看啊！把文工团的姑娘们也比下去了啊。”
　　童珊珊乖巧地微笑：“师母好，我叫童珊珊。”
　　“知道，信川跟我说过你的情况。，不过，你长得这么好看，真是出乎我的意料。”高云伸出一只空着的手跟童珊珊握手，“走，快点进屋，我们进去好好说话。”
　　她抱着齐小满走在前头，齐信川推着车进来，然后把自行车停在了角落里。
　　走进来之后，童珊珊才发现在外面看不见的角落里，种了一小片月季，这会儿开得非常灿烂，让有些灰扑扑的建筑物也变得美丽起来了。
　　见童珊珊打量月季，高云就说：“你也喜欢花儿吗？”
　　“喜欢的。”童珊珊说：“这些月季真好看，我也想在家门口种一点了。”
　　“那就让信川给你种一点，月季是非常容易养活的花儿，一点也不娇气，而且可以开很久。我工作忙，平时就靠秘书偶尔帮我照料一下这些花儿，你看，也长得这么好了。”
　　齐信川停好车子走过来：“那我回头去弄点花种。”
　　童珊珊说：“弄一点儿就行了，我就种几株，其他地方还是种葱蒜。”
　　大院儿家家户户的门口都会有一点点空地，大家都会种点葱蒜当做调味料，勤快一点的还会去院墙下头挖荒地，然后种上各种应季蔬菜，比如郑荷花。
　　但童珊珊不太擅长种菜，种点葱蒜已经是极限了，所以门前的那一小块地方显得挺荒芜的，现在种上几株月季，倒是刚刚好。
　　高云带着他们走进屋子里，室内非常开阔，客厅有童珊珊他们家两个大，采光充足。
　　装修很简单，雪白的墙壁，地面用油漆刷过，看上去比水泥地面清洁一些。
　　家具也都是市面上常见的那种家具，只是沙发跟茶几更大一些，而且沙发是软式的沙发，上头铺着沙发布，茶几上也铺着桌布，看上去很精致。
　　其他的家具也是应有尽有，但生活痕迹并不多。
　　墙上挂着每个家里都有的领xiu画像跟年历，高柜子上还有领xiu的石膏像，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点儿花露水的香气，让人觉得很安心。
　　“坐吧，你们想喝点什么？小满喝麦乳精好不好？”高云抱着齐小满坐了下来。
　　齐小满点点头：“好，我喝麦乳精。”
　　“你们俩呢？喝茶好不好？红茶绿茶都有。”
　　童珊珊说：“那我喝红茶好了，我们家里只有绿茶。”
　　齐信川说：“师母，我来泡吧。”
　　“别，你这么久才来一次，我给你泡杯茶是应该的。”
　　说着，高云拎了暖水瓶过来，给他们倒好了水。
　　高云拿出来的杯子全都是雪白的瓷器，杯身非常纤薄，童珊珊轻轻用指甲弹了一下杯壁，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可见这是很好的瓷器。
　　每个杯子下面还放上了木头做的杯垫，这可比童珊珊他们在家里精致太多了。
　　齐信川道了谢，就把带来的礼物打开给高云看：“师母，这是珊珊自己做的点心，师母喜欢喝茶，刚好可以当做茶点。我尝过了，味道很好。”
　　高云非常意外地看着茶几上的两个油纸包和一个罐头瓶子：“自己做点心？小童还会这些？”
　　“都是很简单的点心，我跟人问了做法，自己尝试了一下，味道还行，师母尝尝看喜不喜欢。”童珊珊介绍了一下三种点心。
　　高云打开纸包，各拈起一点尝了尝，露出赞赏的表情：“很好吃的点心，小童手艺不错啊，信川有福气。”
　　齐信川点头说：“珊珊什么都会，我确实很幸运。”
　　“那你也要对小童好一点。”高云说：“小童嫁过来半年多了，感觉怎么样？在省城还习惯吗？”
　　“很习惯，家属大院儿环境也好，吃得饱穿得暖，也有事情可以做，我觉得非常好。”童珊珊认认真真回道。
　　“那你适应能力很强，有的人从乡下过来，要适应很久的。看来读过书的孩子还是不一样的，我听说你读到中学毕业了，之前的成绩好像也不错。”
　　“是的，我读到毕业了。”
　　“不能上高中真的太可惜了，现在可以上高中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以后要是有机会可以让你们继续学习就好了，知识还是很重要的。”高云说：“这话在外头不能说，不过你们是自己人，倒是无所谓的。”
　　“我相信一定会有机会的。”童珊珊点点头。
　　以后，齐信川还要去读大学呢，她也可以读个中专，主要是为了拿个学历。
　　“真是个好孩子，长得这么漂亮，性情却这么好，眼神也这么干净温和，一点儿娇气都没有，真好。”高云笑着说：“信川之前突然说要回家结婚，我其实担心了很久。他是一个孝顺孩子，父母让他结婚，他就会结婚。但我特别担心他娶错了人，他这样的一个性子，要是娶了一个恶媳妇，那会被欺负一辈子的。幸好，你是个好孩子，我这回可以放心了。”
　　童珊珊笑着说：“齐信川才不会被恶媳妇欺负呢，他看着不声不响的，其实可聪明了。”
　　“信川确实是个聪明人，看来你对他还挺了解的。”
　　“都在一起生活这么久了，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不过，师母的事情他倒是很少提起，如果不是上次师母帮了大忙，我都不知道师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信川就是这样，平时比较谨慎，有时候也会谨慎过头，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他就是这一点最好了。”
　　又聊了一会儿童珊珊来到省城之后做过的事情，高云就说：“我听说吕天贵又找你麻烦了，事情过去后我才听人说的。信川，出了事，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童珊珊说：“是我不让他说的，师母太忙了，我不想拿我那点小事情来麻烦您。我跟齐信川也都是成年人，应该要自己解决麻烦事的。”
　　高云看着她笑：“你这孩子，心眼还挺多的。是不是怕欠我人情，所以不让信川跟我说？”
　　童珊珊也不隐瞒：“是的，被您看穿了。”
　　“我啊，没有后代了，信川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我平时太忙，信川也忙，有时候我有空了，信川没空，信川有空了，我又走不开。但我想告诉你，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信川不在，你也可以来找我，你叫我一声师母，我就把你当孩子看。明天我让秘书去给你送点东西，顺便让你认认人，以后有什么事，你直接找我秘书。我在这里也就你们几个亲人了，你们有麻烦不找我，我心里多难受啊。”
　　“好，我知道了，谢谢师母。”童珊珊甜甜一笑，看上去更乖巧了。
　　她原本不知道高云没有孩子，加上他们来往不多，所以一直不敢麻烦她。
　　现在知道了，也大概意识到齐信川等于就是她的晚辈了，童珊珊打算以后做了什么好吃的就给高云送一份。
　　晚辈做不了什么，但保持感情联络还是可以的。
　　高云又说起了之前跟齐信川之间发生的一些趣事，正聊得高兴，门外有人敲了敲门：“高副sheng长，晚饭到了。”
　　高云立刻说：“好了，晚饭到了，我们可以吃饭了。”
　　齐信川说：“师母，是从食堂打的饭菜吗？”
　　“今天过节，小童第一次上门来做客，我怎么可能给你们吃食堂的饭菜？我让小易从国营饭店买的饭菜，我听说小童喜欢吃肉，所以让她买了红烧肉。”
　　一个穿着白衬衫跟黑裤子的女性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走了进来，布袋子看上去鼓鼓囊囊的，还装了一口锅的样子。
　　她大概三十来岁的模样，五官端正，个子不高，看上去一脸温和，一直是笑眯眯的样子，她就是高云的秘书易秋彤。
　　跟童珊珊他们打了招呼后，易秋彤熟门熟路走进了厨房。
　　过了一会儿，她把大盆大碗端上了餐桌，又装了四碗米饭，就走过来说：“饭菜已经好了，我先回去了。”
　　“好，早点回去过节吧，今天辛苦你了。”高云笑着说。
　　等易秋彤出去后，高云就说：“走吧，我们开始吃饭。我不怎么会做饭，但是国营饭店的饭菜味道很好，也算是可以过个好节了。”
　　童珊珊说：“师母，下次要是一起吃饭，我可以做饭，我做饭手艺还行，至少齐信川跟小满都喜欢吃。”
　　“这个我也听信川说过，他说你很会做饭，简单的饭菜也能做得很有滋味。今天你第一次过来，所以吃国营饭店的菜。等下次再来，我就让小易买好菜，等你来烧。”
　　“好。”
　　几个人坐在餐桌前，童珊珊发现易秋彤还给齐小满准备了小娃娃用的短木筷子和小勺子，他的饭碗也比大人们的小一号，可见这个秘书很细心。
　　桌上的菜是土豆红烧肉、炒冬瓜、板栗烧鸭子和炒辣椒，还有一盆青菜豆腐汤。
　　红烧肉的做法跟童珊珊的不太一样，但是非常好吃，一口咬下去香软弹牙，味道非常好。
　　“我不喜欢喝酒，所以我们今天就以茶代酒吧。”高云举起茶杯，“今天你们来陪我过节，我感到非常开心。来，碰一个。”
　　齐小满也跟着大人们一起举起他的麦乳精，还像模像样跟每个人都碰了杯，然后才喜滋滋地喝了一口。
　　高云对齐小满很照顾，一直在拿公筷给他夹菜，让他多吃一点。
　　饭菜味道好，而且真材实料，猪肉跟鸭子的分量很大，童珊珊吃了不少。
　　但高云看上去更喜欢吃素菜和豆腐，红烧肉她只吃了一块，鸭子动了两三块，就只吃素菜了。
　　齐信川说：“师母还是不太喜欢吃油荤吗？”
　　“吃还是可以吃的，就是不能多吃，还是素菜吃着爽口一些。”高云笑着看向童珊珊，“你是不是觉得我挑食？”
　　“没有，师母是不是肠胃不太好？吃油荤不容易消化？”
　　“也有一点是肠胃的问题，不过最主要是我之前遇到过一点麻烦，有一次，饿到发晕的时候，我爱人给我做了红烧肉和大米饭送给我，我一口气吃完一大碗红烧肉，结果把肠胃伤到了，从那以后，我就不太吃油荤的东西了。当然了，鱼还是可以吃的。”
　　“原来是这样，那师母喜欢吃什么呢？”童珊珊问道。
　　“我啊，我现在就喜欢吃点素菜、凉拌菜，还有点心我也爱吃的，鸡蛋糕我能好几块，甜的吃了头脑清楚。”
　　这个确实，像他们脑力活动比较多的人，吃甜食可以补充精力。
　　童珊珊默默记下这些，打算以后做给高云吃。
　　吃过晚饭，齐信川去收碗洗碗，高云跟童珊珊带着齐小满在院子里说话。
　　“你这么好看的姑娘，在村子里没有人给你提亲吗？怎么会轮到我们信川的？”一顿饭吃下来，高云跟童珊珊也熟悉了起来，所以可以开玩笑地问这样的问题。
　　童珊珊说：“我在村里名声不太好听，大家都知道我喜欢吵架惹事。我们家又穷，我亲爹亲妈的名声也不好，特别是我妈，所以没人想跟我结婚。”
　　“那你是怎么同意换婚的？你就不怕嫁个坏蛋吗？”
　　“怕也没用，我们村里，子女说话不算的，我要是不嫁，就只能偷着跑掉了，但外头那么危险，我能跑去哪里啊？再说齐信川每个月都领钱，嫁给他我也能领粮票，比在村里强，我觉得也挺好的。不过，一开始的时候，我听说他长得可吓人了，还担心过。谁知道见到本人，也不是什么青面獠牙，就是脸上有个疤而已，人还是个好小伙子，我就挺满意的。”
　　高云说：“你这孩子虽然挺会盘算的，不过倒是个好孩子。你不以貌取人，这样很好。”
　　童珊珊说：“我以貌取人的，不过我看人顺眼不顺眼，还要看我心情。”
　　高云哈哈大笑：“说得好，自己看着顺眼就行，不用管人家怎么说。信川能跟你结婚，也是他走运气了。我们小满也是。”
　　齐小满这会儿在院子那头折树叶子玩，高云继续说：“你把小满照顾得很好，孩子的衣服干干净净的，手指甲也剪得短短的，耳朵后头没有污垢，还长胖了一些，性子也变得开朗了。我最开始见到小满的时候，这孩子喜欢说话喜欢笑，但笑都是假装的，我看得出来，他是害怕信川不要他了，所以总是笑着跟他相处。但现在的小满不一样了，他的笑容是真心的，这些改变，应该都是你的功劳。你虽然很年轻，但你是个好妈妈。”
　　“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齐信川对小满很好的，只要他在家，就是他照顾小满更多一些。”童珊珊笑着说：“我会想偷懒，与其说我是个妈妈，倒不如说我是小满的好伙伴、好朋友。我没有做过妈妈，也不懂什么才是好妈妈，我在想，只要小满高高兴兴地过好每一天就行，我也是。”
　　高云听完这段话，眼神立马变得不一样了，她琢磨了一会儿，笑着说：“你可真是太不一样了，你是不是很喜欢看书？”
　　“我确实喜欢看书，不过这话可不敢到处说。”童珊珊笑着说：“我把政委家里的书都借来看过了，报纸也会每天看。现在政委家里也没什么书可以外借了，我得想想去哪里找书看。”
　　看书这个消遣的活动，就算来了这里，童珊珊也一直没有放下。
　　“你跟我来。”高云拍了拍她的肩膀，带着她往屋里走。
　　路过厨房的时候，高云说：“信川，小满在外头玩，你稍微看着点儿，我带珊珊去书房。”
　　她对童珊珊的称呼从小童变成了珊珊，童珊珊立刻意识到了。
　　高云的书房在二楼，这里属于她的私人空间，秘书也不会上来的。
　　但就算如此，书房还是上了锁，高云用钥匙打开书房的门，然后推开房门：“进来看看。”
　　书房面积不算大，就是普通卧室的大小，里面摆着一张书桌，和两面墙壁的书柜，柜子上摆满了书籍，但每本书籍外头都包着报纸做的书皮，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书。
　　进门的那面墙壁上挂着两幅字画，都是草书，所以童珊珊没看懂，但她觉得这应该都是真迹。
　　高云走到书架前，随手拿起一本书递给童珊珊：“你会外语吗？”
　　童珊珊打开一看，这居然是英文原文书，她看了一下，这是Y国的一本原文小说，很出名的那种。
　　“我会说英语，但是看书不太行，我词汇量跟不上。”童珊珊说：“齐信川好像可以看外文书。”
　　“他是可以的，是我爱人教出来的。不过，你居然会说英语，这让我很意外。”高云说：“在乡下那种地方，你是怎么坚持学习的？”
　　童珊珊的外语是跟基地的外国人学的，日常口语交流没太大问题，但是看书确实不行。
　　但是她不能这样回答高云，所以她想了想，说：“我就是自己跟着书学的，我捡到过几本很老的教材，偷偷放起来，有空就自己跟着学。我们村里也有关系好的知青，偶尔趁着没人的时候，也会请教一下知青。”
　　“真是难为你，这样的环境还会坚持学习，真的太不容易了。”高云拍拍童珊珊的肩膀，“坚持学习是对的……以后，我们要学习外头的很多先进东西，不会人家的语言可不行。你想不想继续学习外语？学得精深一点？”
　　童珊珊说：“我想学，但不是现在。实话说，我们现在的生活条件虽然还不错，但我还想过得更好一点，所以我平时有空的时候就在做衣服赚钱。等以后条件更好了，我会开始学习，但我现在确实想把重心放在过好日子上。”
　　“说得很有道理，这样吧，我这里有一些译本小说，现在市面上是找不到的，你可以拿去看。书我都包好书皮了，但你看的时候也要小心，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看见了，免得给你惹麻烦。”高云说：“你想看吗？”
　　“我想看的。”童珊珊很激动。
　　老实说，她更想看一些经典的书籍，现在书店里能买到的那些书也不是不好看，但老实说，局限性确实太大了。
　　高云拿出了三本包好书皮的厚书递给童珊珊：“你先看这些，之后要是看完了，可以拿给信川，他会还给我，我再给你换几本。”
　　“谢谢师母，我一定会小心一点，只在卧室看的，看完之后就放在床底下，谁也不会发现的。”童珊珊很认真地说道：“我可真的太高兴了。”
　　高云露出很欣慰的笑容：“你很好，真的非常好，信川跟你在一起，我非常非常满意，只希望你们两个人可以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我会努力的。”童珊珊立刻保证道。
　　抱着书走出去，高云又重新锁上了房门。
　　她笑着说：“这些东西原本都是藏在别的地方的，今年风声没那么紧了，我又给偷偷运回来了，放在我家里，倒是不会被发现。除了小易，我家也没什么人会过来，冷清得很。”
　　“等我跟齐信川买了自行车，只要师母休息，我就带小满过来看看您。有小满在，哪里都会很热闹的。”
　　“好，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你可要常来玩。”高云跟她一起下了楼，又说：“你们到现在都没有自行车票吗？”
　　刚巧齐信川出来了，听见这话就说：“我在弄一个东西，完成之后，会奖励我一辆自行车的，我想给珊珊买一辆女同志能骑的，这样以后她出门就很方便了。”
　　“还行，你还挺会心疼人的。既然你那边会有自行车，那我就不给你票了。不过你们家还缺什么东西吗？你结婚，我也想添置一点什么。”高云说。
　　“不缺什么了，家里收音机、缝纫机、手表跟电风扇都有了，就差一辆自行车了。”童珊珊说：“这日子可真的太好了。”
　　高云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珊珊说话可真有意思，这声音脆生生的，跟唱歌似的。”
　　“她真的唱歌就不行了，没有一个音在调上。”齐信川笑着说。
　　童珊珊正色道：“每个人都有短板，五音不全也不是我的错，我要接受自己的不完美。”
　　高云这次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你们这两个孩子，也太有趣了。好了好了，天都黑了，我们去外头赏月吃月饼吧。”
　　齐信川把小桌子搬出去，又端上茶杯、一盘月饼跟一盘童珊珊做的点心，几个人坐在院子里赏月喝茶。
　　高云家里的月饼是五仁口味的，用料足，每咬一口下去都是满满的香气，童珊珊一会儿就吃完了一个，连说好吃。
　　高云说：“还有，剩下的你都带回去吃吧。”
　　大院儿食堂发的月饼是豆沙馅儿的，所以童珊珊也没讲客气，回去的时候，她把剩下的几个五仁月饼都带走了。
　　高云把他们一直送到大院的门口，然后她拉住童珊珊的手说：“珊珊，要再来玩。”
　　看的出来，她很喜欢童珊珊。
　　“我会的，到时候我给师母做饭吃，一定尝尝我的手艺。要是师母有空，也去我们家玩呀。”
　　“好，我要是得了空，就去你们家玩。其实我一直想去的，就是一直没有空。”
　　“师母，我们回去了，你也回去吧，早点休息。”
　　齐信川骑着自行车，慢慢带着一家人回家。
　　路过另一个大院儿的时候，一辆吉普车毫无预警突然从大门口开出来，要不是齐信川反应快，快速把车子扭着撇开，就会跟吉普车撞上了。
　　童珊珊从后座上被甩了下去，她反应快，所以自己借力站住了，倒也没摔跤。
　　齐信川赶紧停住车子：“珊珊你没事吧？”
　　齐小满也赶紧伸脖子看她：“妈妈！”
　　“我还好，我站住了，你们别担心。”童珊珊说道。
　　吉普车也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车后座上一个中年男同志伸出头来问道：“同志，没事吧？”
　　他的语气不怎么焦急，也不怎么重视这事儿。
　　齐信川一直是个好脾气的人，但这次他却很不高兴地说道：“你们这样开车太危险了，如果真的出了事，你们怎么负责？”
　　“有什么好负责的？真的出了事那是你们自己不看路！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从驾驶位上响起，“老子一直是这样开车的！”
　　后头的中年人呵斥道：“天贵，不许胡说，快点给别人道歉，谁允许你这样开车的？”
　　“天贵”这个词让童珊珊精神一凛，从这个大院儿里开出来的车，车上不会是吕天贵吧？
　　正想着，就看见另一边的后座那边门被打开了，下来了一个眼熟的女同志，正是张潇潇。
　　张潇潇显然也很意外，她赶紧走过来问道：“你们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还好，就是脚踝有点疼。”童珊珊说。
　　其实她脚踝没事，但这是因为她身体素质好，如果换了其他人，这会儿少说也是扭伤。
　　“那一定是扭到脚了。”张潇潇扭头看向中年人，“老吕，人家受伤了，这可怎么办？要不要送他们去医院看看？”
　　中年人也只好从车子上走了下来，他个子不高，但相貌不丑，看上去也不像五十岁的人，跟张潇潇站在一起也不算太突兀。
　　但这个人架子摆的比较足，一看就知道他肯定是个什么领导。
　　吕向前打量了一下齐信川跟童珊珊一家人，还没说话，就见驾驶位上的男青年冲了下来。
　　“好啊，我还以为是谁，这不是齐信川吗？原来是你们一家人在这里找事情！我告诉你，今天没撞死你们是你们运气好！”说完，他就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地盯着童珊珊看。
　　但在看到童珊珊的脸孔的时候，吕天贵的神色闪烁了一下，他甚至眯起眼睛咂摸了一下童珊珊的相貌。
　　童珊珊一脸嫌弃地往齐信川身边靠了靠，过了这么久，她可算是见到吕天贵本尊了。
　　吕天贵今年二十五岁，他的相貌其实不算难看，但整个人气色极差，因为常年的饮酒熬夜，所以他脸部浮肿，眼下乌黑一片，胡子没有刮干净，看上去非常邋遢，甚至还没有他五十岁的亲爹精神好。
　　但他的衣服质地很精良，白衬衫笔挺，皮鞋锃亮，手腕上的手表还是最贵的那种，跟朴素打扮的高云截然不同。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49章
　　“天贵！不许乱说话, 赶快道歉！这是你不对！你不应该这样开车！”吕向前拽了一下自己的儿子，示意他不要惹是生非。
　　自家儿子跟童珊珊的矛盾他是心知肚明的，现在好巧不巧撞到了一起, 怎么也要稍微周旋一下, 表个态。
　　但他的语气虽然听起来很严厉，但眼里却满是不在乎, 显然, 他根本没有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也不在乎儿子有没有撞伤别人。
　　童珊珊甚至怀疑，吕向前内心深处是赞成儿子的说法的：没把他们撞死，那是他们运气好，如果真的撞死了，那也跟他儿子无关, 是齐信川他们骑车不看路。
　　吕天贵色眯眯地盯着童珊珊那张漂亮的小脸, 然后满不在乎道：“爸, 你干吗这么认真？他们不是没事吗？就算真的有事，那也是他们活该！”
　　齐信川沉声道：“我爱人并不是没事, 她脚踝受伤了。”
　　吕天贵嬉笑一声, 猥琐的视线移到童珊珊的脚踝上。
　　童珊珊的脚踝洁白纤细, 借着路灯，也能看出她年轻的肌肤在闪着健康的光泽。
　　吕天贵啧啧一声，道：“脚踝受伤了算什么？你知道我之前伤成什么样了吗？”
　　童珊珊之前那一脚确实踢得很重, 但吕天贵现在恢复得很好，而且看他现在这副模样, 童珊珊只想再对着他的脑袋踢上一脚。
　　吕向前拍了拍儿子的手臂, 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他还小声说：“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说好了不要再提的。”
　　吕天贵朝地上啐了一口，显然并没有把他爹的话放在心里，接着又继续打量童珊珊的脚踝。
　　童珊珊非常不耐烦吕天贵的眼神，她大声对齐信川说：“齐信川，我们走吧，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我记住他的车牌号了，这光天化日之下，他开车导致我受伤，我要去公安局报案。他如果是司机，这样的司机应该被撤职。他如果不是司机，那他这么年轻，是怎么开上吉普车的？我认为这值得好好调查一下，我也可以去上头检举。顺便，这种人有没有驾驶证，也很值得探究。”
　　她表情轻蔑，目光满是鄙夷，她不光鄙夷吕天贵，还鄙夷吕向前。
　　但凡吕向前能好好教育自己的儿子，也不至于给社会弄出来一个渣滓。
　　吕向前察觉出了这个明显的鄙夷，他表情微变，低声说：“这位女同志，说话要注意分寸，什么叫做这种人？还有，这辆车是配给我使用的，今天中秋节，我让司机回家过节了，我们自己开车，这有什么问题？你不懂可不能乱说话！我可以追究你的！”
　　“哪种人你心里不清楚吗？”童珊珊冷冷道：“仗着自己有点身份就开着车子横冲直撞，差点撞到人不但不道歉，还说没撞死我们是我们运气好，你自己说你们是哪种人？”
　　吕向前皱着眉头说：“我儿子跟你们有点过节，说话运气可能是冲了一点，但他不是那个意思。”
　　“我跟任何人都没有过节，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还有，有件事我很好奇，你的司机回家过节了，你们这是公事用车还是私事用车？油票是公家的还是私人出的？”童珊珊大声问道。
　　这个位置离这个大院儿的门卫室特别近，他们在这里说话，门卫室里面的人可以听得很清楚，何况，守门的人早就跑出来看热闹了，这就听得更清楚了。
　　吕向前的表情更加难看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你们得接受人民群众的监督啊，我现在怀疑你私用公家的油票，你能解释清楚吗？解释不清楚我就去找你的上级。还有，你们私用公车的时候差点撞到人，这种事你们上头不会不管吧？公安局或许怕你们，我告去市里省里，人家总不能也怕你吧？你不心虚你就说啊，你用的是公家油票还是私人油票？”童珊珊的声音更大了。
　　门卫室外头偷听的人听得津津有味，两个眼睛都冒着光。
　　吕向前说不出话来，他瞪着眼睛怒目而视，那眼神一看就恨不得吕天贵去撞死童珊珊。
　　吕天贵说：“爸，你跟他们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她说要去告你？你让她去呗！就凭她，也想告倒你？做什么白日梦呢？童珊珊我告诉你，现在已经天黑了，你可清醒一点吧！”
　　张潇潇抱住吕向前的手臂，然后低声在他耳边说：“老吕，这事儿是天贵不对，我知道你很疼惜他，但人家也骑车带着儿子呢，现在女同志的脚踝还受伤了，不管怎么样，我觉得天贵应该给人家道个歉。这本来是一件很小的事情，道歉，之后再给人送点水果陪个罪，也就没事儿了，何苦把事情闹大呢？你现在正在最关键的时候，天贵作为你的儿子，应该要懂得体谅你啊。你让他道个歉，他不会这么不懂事的。”
　　吕向前点点头，他拉了一下儿子，然后说：“你给他们道歉，确实是你开车太莽撞了，差点撞着别人。现在这个女同志脚踝受了伤，你得道歉。”
　　“道歉？爸你不是疯了吧？要我给他们道歉？他们算老几？也配让我道歉？一个营长罢了，还他M是个副的！爸你别寒碜我了！要我给他们道歉，下辈子吧！”吕天贵非常猖狂地哈哈大笑。
　　齐信川跟童珊珊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齐小满坐在自行车的大杠上，露出很迷惑的表情，还有一点点紧张。
　　吕向前微微有些头疼，他说：“天贵，听我的话，我们现在还要去你舅舅家，你道个歉，别耽误我们的时间。还有，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你忘了吗？”
　　吕天贵诬告童珊珊的那一次，高云虽然没有亲自出马，但她找人去敲打过吕向前。
　　吕向前虽然不清楚齐信川当时到底找了什么关系，但站在他的立场，他还是有一点点警惕的。
　　在他们这个位置上的人，小心驶得万年船。
　　“我不道歉，他们不配我的道歉。”吕天贵说：“爸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居然听张潇潇的话？这个女人除了好看一无是处，你居然听她的话？她爬我的床没有成功，爬上你的床，你的脑子也跟她一样傻了？”
　　这话一出，童珊珊就意识到吕向前该发飙了。
　　果然，吕天贵嚣张的笑容还在脸上，吕向前就一个巴掌狠狠甩了过去。
　　吕天贵被打懵了，他捂着自己的左脸仿佛看到了全世界最可怕的景象：“爸，你打我？你为了这个biao子打我？”
　　张潇潇立刻装模作样出来拉架：“老吕，别这样，孩子不懂事可以慢慢教，别对他动粗。更别因为我跟孩子起冲突，只要你明白我就行，只要你心里有我，我什么都无所谓。”
　　童珊珊站在一旁，心里已经给张潇潇鼓了一万次掌了。
　　这话说得太好了，这个拉架也非常成功，吕向前的火气烧得更旺了。
　　他指着吕天贵的鼻子骂道：“孩子？他都二十五岁了还是个孩子？人家二十五岁的时候在干什么？他在干什么？他比你还大呢！我让他给人道个歉，他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张潇潇红着眼眶一边抹眼泪一边说：“老吕，我知道你对我好，但孩子是不能打的，不管再大，他都是你的孩子呀。你好好跟孩子说话，你也别动怒，医生说你身体不好，不能这样生气，生气会影响你的，你快消消气。”
　　说着，张潇潇强忍泪水开始给吕向前轻拍后背，一副温柔小意的模样。
　　吕向前对此显然是非常受用的，他深呼吸了好几下，然后轻声说：“潇潇啊，幸亏有你在，不然的话，我今天怕是真的要被这个混账东西给气死了。”
　　吕天贵崩溃了：“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妈要好好照顾我的？你就是这样照顾我的吗？好！很好！我早该知道的，人家都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爹，你娶了这个女人，是不是早就不把我放在心上了？你打我！你居然打我！吕向前我告诉你！我不认你这个爹了！”
　　说完，吕天贵钻进吉普车的驾驶室，然后开着车就这么走了，留下吕向前跟张潇潇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潇潇你看看他！你看看他！这实在是太不像话了！那可是我的车！我们还要去他舅舅家，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吕向前气得脸都在发抖。
　　童珊珊扶着齐信川的手臂，站在那儿看戏看得非常过瘾。
　　齐信川忽然说：“现在怎么办？你们现在应该给我爱人道歉！你儿子走了，你是他的父亲，子不教父之过，你必须给我爱人道歉！”
　　他表情严肃，眼神认真而充满怒气，看得出来，他说的每个字都是认真的。
　　吕向前愣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他盯着齐信川看了一会儿。
　　齐信川个子很高，吕向前就这么抬头看了他一会儿，陷入了一种僵持的状态。
　　张潇潇低声说：“老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不然我帮你道个歉，我们先回家去吧，家里有自行车，我们可以骑车过去。你以前一直说的，不要为了这种小事情耽误大事。”
　　吕向前叹口气，道：“要你道什么歉？你又没有做错事……算了，他说得没错，子不教父之过。我没教好天贵，这是我的问题，我来道歉。”
　　说完，他对着童珊珊说：“同志，刚才我们开车没注意，差点撞到你们，还害你脚踝受伤了，真是对不起你。”
　　童珊珊说：“行，我接受你的道歉。”
　　齐信川这才转头看向童珊珊，他说：“我们现在去医院看看吧，军区医院离这里不远了。”
　　“没事儿，我有乡下带回来的药酒，回去自己揉一揉就好了。”童珊珊笑着说：“我们快点回家吧，小满要困得睡着了。”
　　“好，那我们回家。”说完，齐信川看也没看吕向前一眼，就骑着车带着童珊珊离开了。
　　吕向前跟张潇潇站在马路边，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吕向前拉住她的手长出一口气：“潇潇，委屈你了。”
　　张潇潇笑着说：“不委屈，你这么心疼我，我高兴都来不及呢。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有爸爸了，现在有你这么疼我，我真的特别开心。”
　　说完，她凑过去，在吕向前的脸上亲了一口。
　　吕向前的脸色登时阴转晴，他说：“潇潇，那我们骑车过去吧。说起来，我也很久没有骑过车子了。”
　　“那我们以后有机会可以一起骑车，出去散散步什么，对身体好。”张潇潇挽着吕向前的手臂进去了。
　　回到家，因为已经很晚了，所以齐信川暂时没有去还自行车，他把自行车锁在家门口，就立刻进屋去找药酒。
　　“珊珊，过来，我给你揉脚，现在还疼吗？”
　　童珊珊笑着走过去，在他耳边小声说：“我的脚没事，我之前那样说，是骗他们的。”
　　齐信川松了一口气：“没事儿就好，我真担心你受伤。”
　　“好啦，赶快给小满洗澡，我看他困得下一秒就要睡着了。”
　　一家人都洗了澡，童珊珊去哄齐小满睡觉，齐信川在卫生间洗衣服。
　　过了一会儿 ，童珊珊走出卧室，然后站在卫生间的门口小声说：“明天早上给小满多睡一会儿吧，让他睡到自然醒再说，反正明天是礼拜天。”
　　“好。”齐信川说：“我师母很喜欢你。”
　　“喜欢我是应该的，我是谁啊？我人见人爱。”童珊珊笑嘻嘻地两手叉腰。
　　齐信川也跟着笑了起来：“你是不是问她借了几本书回来？”
　　“是的，都是很久之前的译本小说，很厚的那种，这段时间有事情做了。不过我得躲在卧室里头看书，这些书是不能被人家看见的。”
　　“你去翻开书本看看，里头可能夹了什么东西的。”
　　童珊珊微微有些意外：“这是什么意思？”
　　“你去翻翻看就知道了。”
　　童珊珊赶紧跑去了自己的卧室，把三本书从衣柜里抱出来，然后立刻一本一本翻开检查。
　　果然，最后一本书里面夹着一个信封，她打开信封一看，里面有一些钱，数了一下，一共是两百块，还有一张自行车的票。
　　她赶紧拿着信封跑出来：“齐信川，你看这个！这是自行车的票和两百块钱！”
　　“这应该是师母早就给我准备好的，我结婚，她一直说想要送我什么东西，这个自行车，应该就是她给的礼物。”
　　“也太贵重了吧，她对你真好。”
　　齐信川点点头：“是啊，她跟老师都对我非常好。”
　　“那……我们要收下这些吗？”童珊珊问道。
　　“收下吧，这是师母的一片心意。再说这是二八大杠的票，不影响我给你换一辆女同志骑的自行车。”
　　童珊珊蹦了起来：“那以后，我们家就有两辆自行车了呢！”
　　“是啊，以后家里就有两辆自行车了。刚好走廊是空的，也能停得下。邻居们要是想借用车子，也方便多了。”齐信川说：“我明天就去把自行车买回来。”
　　“好！那我把信封放在餐桌上。”童珊珊哼着不成调的歌曲，把信封摆在餐桌上，接着又拿出来看了一遍，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喜悦。
　　因为自行车票的事情，所以童珊珊暂时忘记了吕天贵。
　　第二天上午，齐信川去买了一辆自行车回来，邻居们果然都出来围观了。
　　“小齐买车子了啊！”
　　“这车子可真亮啊！”
　　“小齐，这车子下次能借给我骑骑吗？”
　　齐信川笑着一一回答：“当然可以啊，我就停在走廊上，以后谁想用，跟珊珊说一声就行了。”
　　郑荷花拉住童珊珊：“珊珊，之前你还说弄不到票呢，怎么突然就买自行车了？”
　　“齐信川的师母送的票，说是给他结婚准备的。但是之前没有给，昨天晚上才给我们的。”
　　“哟，那他这师母可是个精明人，这是怕小齐娶的媳妇儿不行，所以一直藏着票。等亲眼见到你，确定你是个好媳妇，她才愿意把票拿出来。哎呀，这人脑子可真是不一般。珊珊我告诉你，幸好这不是你婆婆，不然，你可斗不过她的。”
　　童珊珊笑着说：“有什么斗不斗的？我跟我婆婆也不会住在一起，只要不住在一起，根本没什么矛盾的。”
　　郑荷花深以为然：“你这话说的没错，我以前在乡下的时候，每天都在跟我婆婆吵吵闹闹，现在一年回不去一次，偶尔回去一趟，哎呀，对我可亲热了。我嫂子就不行了，一天到晚跟我婆婆门对门，两个人整天吵架，我嫂子哭得一双眼睛都没用了。我可真是庆幸，嫁给了老杜，能够跟出来随军，真是免了很多麻烦呢。”
　　童珊珊点点头：“是啊，荷花姐是个有福气的人。”
　　“你才是个有福气的人呢，小齐这么年轻就这么厉害了，家里三转一响都买齐了，你这日子过得啊，跟神仙也差不多了。”
　　“说起三转一响，荷花姐不是也有缝纫机了吗？”
　　郑荷花立刻眉开眼笑：“是啊，那缝纫机真的太好用了，就是我还怎么上手，还要再跟你学一学。”
　　就在这个时候，齐小满踩着小拖鞋从屋里走了出来：“妈妈，怎么这么多人？”
　　他一边说话一边揉眼睛，可见还没有完全睡醒，但门口太热闹了，所以他很好奇。
　　童珊珊赶紧把他抱起来：“爸爸买了自行车回来，你看看，这是我们家的自行车。”
　　齐小满转过头，看见了停在走廊上的新自行车，登时不困了：“这是我们家的自行车？”
　　“对。”
　　齐小满欢呼一声，从童珊珊的身上下了地，然后跑去自行车的身边这里摸摸，那里碰碰，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大人小孩都很高兴，童珊珊中午还给加了菜，做了一道青椒炒咸肉，连齐小满都多吃了一碗饭。
　　“这是家里最后一块咸肉了，下个月，我打算再做一些咸肉。”童珊珊说：“我收到向雪峰的信了，他说还想跟我换咸肉。我说了，我得找机会回去亲眼看到他的东西，我才会给他做咸肉。”
　　“但我们下次回去，得等冬天了。”齐信川说。
　　“反正我不着急，着急的是他，他想吃肉，那就要自己想办法把东西交到我手上。”
　　吃过饭，齐信川收拾洗刷，童珊珊准备了一下就去游泳池了。
　　游泳池还有一个多礼拜就要关门了，现在每天过来游泳的人并不多，只有一些大人跟那些身体好的半大小子。
　　小孩子们体质弱，这个季节已经不太会来玩水了，因为回去了以后容易着凉闹肚子。
　　童珊珊坐在门口织毛线衣，织了一会儿，就看见张潇潇拎着一个布袋子朝这边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童珊珊有些意外，她赶紧站起来，又拿出另一个小椅子递给张潇潇，让她坐下说话。
　　“老吕让我送点水果过来，说是慰问一下，看看你的脚怎么样了。”张潇潇笑着说：“我刚才去了你家，你爱人说你在游泳池工作，我就过来了。你这里不错啊，一边工作还能织毛线衣。”
　　“是啊，是个好工作，不过这个月底就要结束了，游泳池不开了。”童珊珊说：“怎么？他现在很听你的话？居然还送水果过来。”
　　“大事情他不大听我的，但小事情他会跟我商量，我的话还是能起一点作用的。我觉得你之前说得很对，慢慢来，潜移默化就可以了。”张潇潇把布袋子递给童珊珊，“这是一些新鲜的梨子，都是给你的。”
　　童珊珊打开一看，里面满满当当都是梨子，个头很大，一看就很好吃。
　　她拿出两个送给了老万，老万说：“这是你朋友啊？还拎这么多果子过来。”
　　“是啊，是我朋友。”童珊珊又拿了一个干净杯子出来给张潇潇倒了水喝，“他儿子回家了吗？”
　　“没回家，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浪着呢，他以前会着急，现在也不着急了，说那个混账东西死在外头才好呢。不过，我看得出来，他心里还是有点着急的。”
　　“没事儿，就让他儿子在外头浪吧，最好惹出大事来。”
　　张潇潇说：“他舅舅比当爹的更着急，应该出去找他了。这一个两个的，把一个二十五岁的人当成孩子惯，我真是看不过去。你等着吧，等我拿下他舅舅，会让他好看的。”
　　她们在游泳池门口聊了一会儿，张潇潇有事要回去，童珊珊就把她送到门口去了。
　　“你回去跟老吕说，我的脚是轻伤，已经没事了。”童珊珊说：“但我还是替他不值，他这样懂礼貌讲规矩的好同志，怎么会有那样的一个儿子啊，撞了人还骂人该死，今天我们是普通百姓所以不要紧，改天要是碰到省长的儿子了呢？”
　　张潇潇说：“我会把你的话转达到的。”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九月就剩下最后一天了。
　　下午六点半，游泳池经过最后一次大清洁后，也正式关上了大门。
　　童珊珊工作了这么久，忽然有一种舍不得的情绪冒了出来。
　　老万说：“小童啊，明年我们再继续努力啊。”
　　“明年不一定是我呢，那位怀孕的同志明年不就可以回来工作了吗？”
　　“明年她还要给孩子喂奶呢，也来不了，所以明年还是你。”
　　“要是真的还是我，那就太好了，在这里干了四个月，我还有点舍不得呢。”
　　四个月，赚了一百块钱工资，还有那些粮票什么的，童珊珊觉得特别值得。
　　老万笑着说：“我也是，每年最后一天，我都觉得舍不得，第二天下午还会跑来这里看看呢。”
　　童珊珊笑着说：“那我明天下午也过来看看。”
　　她们俩一边聊着天，一边在路口分开各自回家。
　　到了家，齐信川跟齐小满都在，桌子上摆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新鲜的鸡蛋糕。
　　“这是给我准备的？”童珊珊非常惊喜。
　　齐信川说：“是的，工作四个月，一天都没有休息，你辛苦了，这是小满用自己的压岁钱给你买的。”
　　齐小满的压岁钱被他的堂哥退给了齐信川，齐信川当天还给了孩子，所以这还是压岁钱第一次被使用。
　　童珊珊高兴坏了，抱起齐小满就是一顿狂亲：“谢谢小满，我真的好开心！”
　　齐小满咯咯咯直笑：“妈妈辛苦了。”
　　“不辛苦，倒是我们小满受委屈了，这段时间一直要在严奶奶家里待到很晚。不过明天就好了，明天我就可以去接你放学啦。”童珊珊很兴奋地宣布道。
　　齐信川说：“明天放假。”
　　“对哦，明天放假，我想去公园看花展，我们去公园好不好？”
　　“好啊，我刚想问你想不想出去玩呢，没想到我们俩想到一处去了。”
　　第二天早上，童珊珊起了一个大早，她穿上自己做的浅蓝色的条纹衬衫，下面也是自己做的深蓝色长裤，然后把衬衫下摆扎进裤腰里，看上去非常精神。
　　一家三口去公园玩了大半天，下午又去了一趟百货公司，给童珊珊买了一双黑色的皮鞋。
　　皮鞋的价格并不便宜，但童珊珊辛辛苦苦工作了四个月，觉得可以奖励自己一下。
　　皮鞋的样式比较简单，是现在流行的那种丁字皮鞋，质量很好，而且看上去很百搭，跟童珊珊穿的这套衣服也能搭配的上，连售货员都夸奖了一句。
　　“就买这个。”抱着新买的皮鞋，童珊珊坐着自行车高高兴兴回了家。
　　想想半年前她嫁过来的时候，那时候脚上只有一双旧棉鞋，衣服也都是破破烂烂的，补丁重补丁。
　　如果现在大树村的人看到她，大概都会认不出来了。
　　第二天，童珊珊又回到了接送齐小满上学放学的那种悠闲日子。
　　天气变凉了，穿裙子的人少了起来，不过还是有人会找童珊珊做款式新颖的外套和裤子什么的。
　　特别是她给齐小满做的裤子，裤脚处叠上去两层，然后用好看的扣子钉在折叠处做装饰物，看上去很俏皮很活泼。
　　等孩子长高了，可以松开裤脚，继续给孩子穿。
　　一开始，那些妈妈们还觉得这样的裤子有点奇怪，因为她们习惯把长一截的裤脚向内缝在里头。
　　但看久了之后，居然有好几个妈妈都仿照着做了裤子，齐小满的裤子一下子变成托儿所的流行衣着了。
　　因此，大家都知道童珊珊的想法多，也能把朴素的衣服做出一定的花样，这样穿出去并不会突兀，但却可以跟别人不一样。
　　但童珊珊最近想要休息一段时间，所以一直把活计往外推。
　　“那你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给我做外套啊？”邓芳同志追到了童珊珊的家里，追着她问。
　　童珊珊说：“至少让我休息一个礼拜吧，下个礼拜，我就给你做。”
　　“那好，说好了下个礼拜啊。”邓芳笑着说：“也不是我催你，主要是我过段时间要回娘家一趟，那可不得穿好一点啊？”
　　“行，下礼拜我保证开始给你做衣服。”
　　“那我们说好了。”
　　邓芳离开后，童珊珊就回到卧室，拿出高云借给她的书认真看了起来。
　　正读得津津有味，外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童同志，你在家吗？有人来找你，说是从你们生产队过来的。”一个小战士在外头大声喊道。
　　童珊珊把书放好，然后走出来开了门：“我们生产队过来找我的？叫什么名字说了吗？”
　　“说了，叫向雪峰。”
　　童珊珊一怔：“向雪峰？”
　　“对，你认识吗？他身边还有两个女同志，一个是中年人，一个是年轻人，都是你们生产队过来的。”
　　“那我跟你过去看看吧。”说完，童珊珊就关上门，跟着小战士一起去了大院门口。
　　住在大院儿就是有这一点好，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不会被随便放进来，一定得是登记名字，还要有小战士跑去问了才会放人进去的。
　　大概是因为向雪峰这个人讲礼貌的关系，所以他们三个人被安排在了接待室里坐着休息。
　　童珊珊走进去，不光看到了向雪峰，还看到了公社的妇女主任赵金兰和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女知青，童珊珊只记得她姓黄，但是想不起来她叫什么了。
　　“原来真是你们来了！”童珊珊做出惊喜的表情，“真是好久不见了。”
　　“童同志！”向雪峰站了起来，“确实好久不见了。”
　　童珊珊一一跟他们三人握了手，然后就说：“你们怎么来省城了？是过来有事的吗？”
　　赵金兰是个五十出头的乡下妇女，她个子很高，力气大，是个热心肠，公社里面出了任何家庭纠纷她就会尽力去解决，所以她这个妇女主任是被大家选出来的，也当了好些年了。
　　赵金兰说：“是有点事情过来，黄小琴生病了，在县里、市里都去看过了，说是查不出来具体的毛病，要来省城的大医院看看。这不是刚好秋收过了吗？也有一点空闲了，咱们书记就让我带着黄小琴来省城看病。但我识字不多，也没有出过远门，一个人不敢过来。刚好向雪峰说他想来省城看看亲戚，可以跟我们同路，书记就批了假，给我们开了证明，让我们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你们是不是想去军区医院给小黄做检查？我可以跟齐信川说一声，让他找人安排一下。”童珊珊立刻说。
　　黄小琴年纪并不大，童珊珊记得她是中学毕业就去下乡了，到今年也不到二十岁，也不知道生了什么病，看着小脸蜡黄蜡黄的，人也瘦得脱了形。
　　赵金兰说：“我们确实是想去军区医院的，听说那里有个什么机器，可以照出来身体里头的病。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都是一个公社的人，这怎么能是麻烦呢？”童珊珊还是很会说话的，她立刻说：“这都下午了，今天也去不了医院了，走，先去我家坐坐。”
　　“会不会太打扰了？”向雪峰问道。
　　“嗨，打扰什么啊？走走走，都去我家坐坐。”童珊珊说：“看到你们，我可真高兴。对了，我公公婆婆有没有让你们帮忙带什么口信过来？”
　　“不光有口信，还有信跟东西呢，好大一包，都在雪峰包里。”赵金兰笑着说：“幸好雪峰跟着我们一起来了，我下了车，那可真是两眼一抹黑，完全分不清哪儿跟哪儿。雪峰就不一样了，他知道怎么坐公交车，一下就带着我们找过来了。”
　　见他们拎着大包小包，童珊珊就赶紧帮忙拎了一包，然后带着他们往家走。
　　“对了，你们晚上怎么安排？军区招待所就在旁边，可以住进去，之后去医院也方便。”童珊珊道。
　　向雪峰说：“要是能住军区的招待所，那就太好了，那里比较安全。因为我要住在亲戚家里，所以赵主任要跟小黄单独住在外头，我正不放心呢。”
　　“那我到时候带你们去军区的招待所。”童珊珊立刻说：“你们这一路过来，累坏了吧。”
　　“还行，就怕小黄有点难受。”赵金兰看了看黄小琴的脸色，说：“她路上还吐了呢。”
　　“去我家喝点茶，休息一下。”
　　带着三人回到家，童珊珊立刻给他们泡了热茶，又端出一盒子新开的饼干。
　　“小黄要不要吃点别的东西？家里有挂面，我给你煮一碗吧。”童珊珊问道。
　　黄小琴赶紧摆摆手：“不用不用，我现在什么也吃不下，喝点热茶就行。”
　　赵金兰看了看齐家的环境，笑着说：“你们这屋子还不错，虽然小了点，不过也够住了。”
　　“是啊，这都是按级别分的房子，齐信川现在年轻，能住这样的房子已经很好了。”童珊珊说。
　　向雪峰只顾着喝茶吃饼干，并不说话。
　　赵金兰说：“何止是很好啊，你这收音机、缝纫机都有了，没想到小齐这么有出息，这日子过得太好了。小童啊，你可真是嫁对了人！当时你们要结婚，我还觉得可惜呢。你这么好看的姑娘，要嫁一个疤子脸。现在一看，脸上破相算什么啊？能过好日子才是真的。”
　　童珊珊笑着说：“是啊，嫁给齐信川，是我享福了。”
　　“你这一身衣服也气派，都是新的吧？之前在村里，没见你穿过。”赵金兰又伸手摸了摸童珊珊外套的料子，“这衣服不错。”
　　“都是新做的，我出嫁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就那些破衣服，也都扔掉了。”
　　“真好，真好啊，看到你过得这么好，我都为你高兴。”赵金兰很爽朗地说道。
　　她就这一点特别好，总是会真心真意为别人高兴、为别人难过，所以她才能做这么久的妇女主任。
　　说了一会话，黄小琴喝了热茶，吃了两块饼干，脸色渐渐好看了一些。
　　向雪峰说：“童同志，你家厨房在哪里？我把你婆婆给你带的东西拿给你吧。”
　　“在这边，请你跟我过来。”童珊珊知道向雪峰大概是想单独给她东西，所以赶紧领着他去了厨房。
　　外头，赵金兰陪着黄小琴去上厕所。
　　向雪峰立刻小声说：“我带了一个笔洗给你，绝对是好东西，我保证是真的，这次，再给我换一些咸肉和奶粉吧。秋收刚过，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童珊珊低声说：“我得先看看东西。”
　　向雪峰从包里掏出一大包干菜、山货，然后从里头摸出一个很漂亮的笔洗。
　　“明代的物件，放在之前，是很值钱的。”
　　童珊珊看了一下，自己也辨认不出，但她知道向雪峰不会骗人，便说：“行，你要多少咸肉？”
　　“四斤咸肉，两罐奶粉。要是有别的东西，也可以跟奶粉换一换。”
　　“四斤咸肉也太多了，我很难给你弄到。”
　　“不能再少了，再少就不够吃了。”向雪峰说：“还是一样，三个月给我寄完就行。就你现在这个家庭条件，我知道难不倒你的。”
　　童珊珊只好说：“那行吧，我跟你换了。”
　　说完，她拿过笔洗放在了橱柜里。
　　赵金兰从卫生间出来了：“你们这个厕所可真干净啊，自来水也好用！省城就是好！小童你真是嫁对人了！”
　　童珊珊赶紧带着向雪峰走出厨房：“真是谢谢你们，帮忙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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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你得谢谢雪峰, 都是他一个人背过来的。雪峰真是个好青年，这么些年在我们公社，他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书记也经常跟我们提到雪峰, 说他是个好同志。”赵金兰笑着说道。
　　向雪峰确实长得一脸正气，一看就是电视剧里头的那种主角脸, 不过童珊珊知道这个人其实非常聪明, 而且心眼子也不少，只是公社其他人不知道罢了。
　　不过，也幸好向雪峰心眼子不少，所以她才能从这个人手里换来一些好东西。
　　“是啊，真的谢谢向同志，背着这么重的东西过来, 我都不好意思了。”童珊珊说：“等下次回村里, 我也要给向同志带点好吃的东西过去。向同志, 你喜欢吃什么啊？”
　　向雪峰一本正经道：“都是乡里乡亲的，帮忙背点东西是应该的, 还谢什么啊？再说我这么年轻, 力气也大, 这些干货对我来说并不重，童同志不用跟我客气了。你要是真的想谢谢，应该谢谢你的婆婆, 帮你们准备了这么多东西。”
　　虽然还没仔细查看，但那堆干货确实不少, 有各种各样的干菜, 比如干豇豆、干茄子、干笋子等, 还有木耳、蘑菇这些常见的山货, 全都整理得干干净净，之后只要拿水泡发了，就可以做出很多美味的菜肴来了。
　　钱凤他们在村里挣工分其实很辛苦的，但不管多累她都会惦记着在省城生活的齐信川等人，这一大包干货，又可以吃上很久了，童珊珊也觉得很感动。
　　“是啊，我婆婆对我们太好了。她每个月还会给我们写信，再忙都不会忘记的。”童珊珊笑着说：“不过，我还是要感谢向同志的。说起来，我家里还有一些糖果，这样吧，向同志把糖果带走吧。你们平时干活辛苦，吃点糖对身体好。”
　　赵金兰也说：“是啊，雪峰你就收下吧，之后干活累的时候吃一颗，总不会倒下去了。”
　　她见童珊珊家里条件不错，所以才建议向雪峰收下。
　　“那好吧，我先谢谢童同志了。”向雪峰说：“对了，这是你家里人给你们的信。”
　　说着，向雪峰又从包里拿出了好些叠起来的纸，还有一个叠起来的信封。
　　童珊珊收下这些信件，暂时先放在了矮柜子上，打算等客人离开后再慢慢看。
　　赵金兰说：“你公公婆婆都好着呢，个个月家里都是满工分。今年我们公社收成还行，到年底啊，应该还是可以分到不少钱的。”
　　像齐家这样的家庭，每个年底都能分到一百多块，遇到丰收年，那就分得更多了，在大树村，那是绝对的好家庭了。
　　童珊珊说：“收成好就行，大家都能吃饱饭，想想就高兴。”
　　“你爹妈家里也还行，现在你妹妹童晶晶也能干活了，家里劳动力是不缺的。听说等年底分了钱，你大哥还要再讨一个媳妇儿的。”赵金兰继续说道：“来省城之前，我去你娘家看过了，他们都挺好的，你可以放心。”
　　她是个热心人，知道会来省城见到童珊珊，出发前特地去了童珊珊的娘家跟婆家，但是童家对童珊珊的事情毫无兴趣，连个口信也没有。
　　童珊珊说：“晶晶中学还有一年才读完呢，怎么就开始下地干活了呢？”
　　“这事儿之前我也去问过的，你爸妈说家里走了两个劳动力，所以要让晶晶补上。晶晶那孩子是有点可惜，再有一年就能拿到中学毕业证了，我是真的劝过的。但是你爸妈说，读不读都不影响她干活，以后也不影响她嫁人，所以就硬让晶晶出来干活了。”赵金兰说：“这些事你完全不知道吗？我看你跟婆家一直都有通信，娘家那边是不联系了吗？”
　　“不联系了，我也不想瞒着赵主任，他们不认我了，我也不想认他们。就是晶晶这事儿……她要是写信跟我说一声就好了，我一定会想办法让她读完中学的。”童珊珊微微叹了一口气。
　　有个中学毕业证，以后出路也能多一点，但童晶晶确实跟她不亲近，她自己不说，别人也没法帮忙。
　　赵金兰说：“我也觉得很可惜，我还劝过童建国，希望他能做主让妹妹继续读书，但他也……哎，算了 ，都已经不读了，再说这些也没意思。”
　　“谢谢赵主任，您真的是个热心肠。”童珊珊由衷地说道。
　　黄小琴也跟着点头附和：“赵主任人特别好，我很早之前就生病了，也是赵主任经常照顾我，过来看看我什么的。我倒在地里，赵主任又陪我去看病做检查。要不是赵主任，我怕是早就不行了。”
　　“别这么说，雪峰不是也跟照顾你吗？”赵金兰笑着说道：“知青点都是热心人呢。”
　　“向同志毕竟是个男同志，说起照顾，还是赵主任更好些。”黄小琴叹口气，道：“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病，我心里一直发慌，要是真的不大好了……我还能赶上回家见我爸妈一眼吗？”
　　这话一出，向雪峰跟童珊珊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他们俩是有点知识的人，所以知道小医院查不出来的毛病，说不定就是大问题了。
　　赵金兰赶紧说：“快别瞎说了！你年纪轻轻的，能有个什么毛病啊？听婶子的，肯定没什么事的，你别自己吓自己。”
　　“是啊，别自己吓自己。”向雪峰说：“要是真的不舒服了，也可以申请回城的。这种事，一般批的比较快。”
　　回城的名额年年都有，不过一般都是特殊情况。
　　比如家里要是有长辈去世了，留下来一个工作岗位，那就可以回城就业。
　　如果生了重病的，确实不愿意继续留在公社的，公社会同意他们回城。
　　但这种回城去了，通常也不会过得很好，一来是没有工作岗位，没有收入没有粮票，那就没有办法生活下去，家里也会嫌他们是个累赘，时间久了就会出事。
　　黄小琴显然也是清楚这些事的，她低声说：“我是想回城，但回去以后吃什么呢？我家里弟弟妹妹多，要是我也回去了，只能等着一起饿死了。”
　　一时之间，屋子里都安静下来了，没人说话。
　　赵金兰打破了沉默，她说：“要是真的回城吃不上饭，那就留在咱们公社。你要是真的干不动活了，公社也不会不管你的。我们公社别的不说，粮食年年都收得够，这么多人在种地，怎么也不会短你一口吃的。”
　　黄小琴眼眶一红：“谢谢婶子……”
　　“嗨，哭什么哪？快别流眼泪了，咱们这是来人家家里做客的，可不能哭。”
　　黄小琴这才止住了泪水，然后自己主动换了一个话题，说起了小时候在城里逛公园的事情。
　　赵金兰说：“这次看了病，要是还有时间，你也领我去逛个公园，我都没去过呢。”
　　之后，大家又聊了一会儿公社的事情，赵金兰就说：“我们也休息一会儿了，要不……这就去招待所安顿下来吧，今天坐车辛苦，也好让小黄躺着睡一会儿。”
　　“好，那我带你们去军区招待所。”童珊珊说：“你们的介绍信都在身上吧？”
　　外地人来省城，没有介绍信是住不了招待所的。
　　当然了，要是去偏僻地方，也可以住，就是要多花钱。
　　“都在呢，这个可不敢丢。”赵金兰笑着说：“我长这么大，还没住过招待所呢，就听过这个名儿。”
　　“招待所挺好的，特别是军区的招待所，很干净。你们有粮票吗？可以在招待所吃饭，早上有包子、稀饭，运气好，包子里头还有肉馅儿。中饭晚饭也有供应的，吃得都不错，比外头国营饭店实惠。”童珊珊笑着说。
　　“这么好啊！”赵金兰瞪大了眼睛，“省城可真是好啊，这次出来我可是长见识了。粮票都带了的，出来前，我找人弄的。这次过来，什么都准备齐全了。”
　　“那就好，咱们这就过去吧。”童珊珊站了起来，然后带着他们几个人往外走。
　　锁好门出来，刚好碰到谢文月也从隔壁屋子里出来。
　　她已经结婚了，之前也搬进秦师长家的二层小楼了，但谢文华还没跟着搬过去，说是要到年底才会搬过去。
　　到时候，隔壁的这套房子就会分给其他人住了。
　　对于要换新邻居这件事，童珊珊还是很期待的，毕竟他们这一排住户，都不怎么喜欢谢文华。
　　谢文月见童珊珊带着好几个人从家里走出来，还都拎着大包小包，便说：“你乡下亲戚过来了吗？”
　　“是啊，他们过来有事的。”童珊珊说：“我带他们去招待所。”
　　谢文月把他们几个人都打量了一遍，目光落在了向雪峰的身上，然后面露诧异：“你们乡下还有这样的同志呢，看着一点也不像是乡下人。”
　　向雪峰不光长得端正大气，仪表堂堂，他的穿着也很不错，他穿着白衬衫、灰色的外套跟黑色的长裤，因为身材高大，所以显得整个人很有气势。
　　不过他原本就是城里人，不像乡下人也是应该的。
　　向雪峰笑着说：“乡下什么人都有的，不能只看外表就判断谁是乡下人。就说童同志，你看她的样子，难道看得出来她是乡下人吗？”
　　谢文月微微红了脸：“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你看上去挺精神的……”
　　“多谢夸奖，我们年轻一辈，在伟大领xiu的带领下，本来就应该意气风发、精神抖擞。”向雪峰一本正经地说道。
　　童珊珊笑了笑，说：“精神青年，走了，去招待所。”
　　他们跟谢文月说了再见，就慢慢走出去了。
　　一边走，童珊珊一边给他们做了介绍：“这里是篮球场，这里是大食堂，那边是小食堂，这里是游泳池……”
　　赵金兰看得津津有味：“游泳池是个什么东西啊？”
　　“就是建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水池子，夏天让人们在里头游泳的。”
　　“那也太麻烦了，还是我们乡下好，想游泳，直接去河里就行了，水也干净。你们那种大池子，那么多人泡在里头，脏不脏呀？”
　　“那肯定是没有河里干净的，毕竟河水是流动的，不过城里也没有那么多河可以游泳啊，建个游泳池还是挺好的。”童珊珊也觉得游泳池其实不算太干净，不过有个地方游泳就不错了，倒也不能讲究太多。
　　再说了，大院儿的游泳池还有救生员值班呢，对小孩子来说，还是这里安全。
　　一路说着话走出大院儿，童珊珊带着他们到了军区招待所，帮赵金兰跟黄小琴开了一间双床房，又带着她们进去安顿好。
　　双床房面积不算小，家具一应俱全，床单被套都是军绿色的那种，叠得整整齐齐。
　　向雪峰也跑前跑后跟着帮忙，他帮她们俩打好开水，又去盥洗室洗了杯子拿过来，给她们泡上茶。
　　“雪峰，快别忙乎了，这些事我们自己可以的。”
　　“没事的，就是一点小事情，我也该去亲戚家了。”向雪峰把自己亲戚在省城的住址给了赵金兰一份，说：“要是有急事，就去这里找我。”
　　赵金兰收下纸条，认真放好，才笑着说：“好，我知道了，要是有急事就去找你。你也别忘了，大后天早上咱们在省城汽车站见。”
　　“好，我会的。”向雪峰说：“赵主任，我这就过去了，你跟小黄都好好休息一下吧。”
　　童珊珊说：“等齐信川晚上回来了，我再跟他过来一趟，给你们约个明天去医院的时间。”
　　“真是谢谢你们了。”赵金兰把他们俩送出来，“这地方可真不错。”
　　军区的招待所确实很不错，院子很大，房子是两层小楼的，每一层都有公共厕所跟盥洗室，到处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住进来的人也都是正经人，绝对安全。
　　童珊珊陪着向雪峰往外走：“向同志去坐公交车吗？”
　　“是的，我坐公交车去我亲戚家。上次的事，还没谢谢齐同志呢，我亲戚收到东西以后很高兴的。”向雪峰小声说：“童同志，我在乡下不知道还要待多久。如果你手里能弄到肉，我想一直跟你做交易，你看可以吗？”
　　童珊珊低声说：“也不是不行，就是你得给我一点更好的东西。说实话，肉票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弄，我也是要费很大的功夫才能弄来的。”
　　“童同志，我给你的东西已经很好了，放在其他时候，那可是很值钱的。”
　　“你都说了那是放在其他时候了。”童珊珊说：“我也不是要敲你竹杠，主要是我也不容易。再说了，我大概看得出来，向同志你手里不缺好东西。你想跟我长期合作，你也得拿出点诚意来是不是？”
　　向雪峰从公社挖出来的好东西那可是真的不少，虽然之后他也捐掉了很多，但自己手里还是留够了发家用的那些。
　　他在公社因为特别勤劳，所以比其他知青更加馋肉，他以前甚至想过办法去山上打野兔子。
　　打到的野兔子也不能带回去吃，只能在山上偷偷找个地方煮着吃了。
　　只看这个情节，就知道向雪峰多馋肉了，所以童珊珊可以借机要个好东西。
　　向雪峰笑了一下，道：“行，那你还想要什么好东西？”
　　“我也不懂，但我想要一个艺术成就高的。”童珊珊低声说：“你肯定有吧。”
　　向雪峰看了童珊珊一眼：“你还知道艺术成就呢。”
　　“干什么？我也是读过书的好吗？”童珊珊撇撇嘴。
　　“就镇中学那个教学，读过书跟没读书的区别其实也没那么大。”
　　“这虽然是实话，但你也不用说得这么直白。”童珊珊说：“你先回答问题，能给我艺术成就高的东西吗？”
　　“能。你过年回村里吗？”
　　“要回的，正月肯定要回去拜年。”
　　向雪峰说：“行，到时候我给你准备好。不过，你要好东西，到时候我要的肉可是会更多，你拿得出来吗？”
　　“我自己会想办法的。”童珊珊低声说：“罐头你要吗？”
　　“水果罐头可没有肉好吃。”
　　“不是水果罐头，是肉罐头，你肯定知道的。”
　　向雪峰眼睛一亮：“当真能弄到？这可是真的好东西。”
　　“你要是给我好东西，我也给你好东西。”
　　向雪峰停下脚步，认真打量了童珊珊一会儿：“童同志不简单啊。”
　　“你不也是吗？”童珊珊说：“跟向同志比起来，我这算什么啊？”
　　向雪峰笑了起来：“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给你好东西，你也给我好东西。这一批的咸肉你先寄给我，咸肉不扎眼。等过年你回村了，到时候当面给我好东西就成。”
　　“好，合作愉快。”童珊珊就喜欢跟这种爽快人打交道，不用白费什么口舌。
　　又走出去一截，向雪峰忽然说：“小黄这次的情况恐怕不太好，她们俩大后天未必可以回去。明天晚上我会过来看一眼，要是情况不对，我就一个人先回公社。”
　　“她到底是什么病？哪里疼啊？”
　　“头疼，还晕倒过好几次，说不定是脑子里长东西了，那可不是好事情。”
　　之后，两个人都没说话，就这么的沉默地往前走。
　　走到公交车站，童珊珊说：“我这就回去了，你自己路上小心。”
　　“好，再见。”向雪峰不怎么在意地摆摆手。
　　童珊珊回到家里，也没什么心思看书了，她拿出那个笔洗，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番，觉得没什么问题就放进空间里头去了。
　　她的空间里还有不少好东西，粮食也是足够的，甚至，她还有很多罐头。
　　这些罐头都是午餐肉罐头，货真价实，淀粉含量并不高，他们只有出去做危险任务的时候，才会带上这种罐头出去。
　　童珊珊空间的这一箱罐头，当天他们都没来得及吃，就已经被变异动物给解决了。
　　如果向雪峰真的愿意拿好东西给她换，那她也可以拿这些罐头出去。
　　反正末世生产的这些罐头是没有外包装的，就是普普通通的银白色铝盒，什么都看不出来。
　　而且比起罐头，她还是更喜欢吃新鲜猪肉，在省城比较容易买猪肉，不像在乡下，一年也就分一次猪肉，所以罐头对向雪峰的吸引力更大。
　　童珊珊又把空间里头收拾了一下，就去托儿所接齐小满了。
　　做好简单的饭菜，齐信川也回来了。
　　“这是山货？哪里来的？”齐信川看着厨房多出来的那些干菜和山货，微微有些诧异。
　　童珊珊说了由来，齐信川便道：“应该请她们在家里吃顿饭的，咱们公社很难得有人来省城。”
　　“我邀请了的，不过黄小琴的身体看上去有些坐不住了，所以她们就去招待所睡觉了。”童珊珊说：“他们在城里要待几天的，明天请他们吃饭也可以。”
　　齐信川点点头：“那我们吃了饭就过去看看。”
　　齐小满突然说：“妈妈，这个饭好吃，真香。”
　　“好吃吧？这是奶奶送来的干豇豆，我拿来做成焖饭了，还放了一勺猪油，所以特别香。”童珊珊说：“奶奶还送了很多干菜给我们，可以吃上一阵子了。”
　　吃过晚饭时间还早，他们把齐小满放在隔壁郑荷花家里，就去招待所跟赵金兰约好了时间。
　　黄小琴一直在睡觉，晚饭都没吃，赵金兰看上去非常担心，但也没说什么。
　　第二天早上，童珊珊提前把齐小满送去了托儿所，就跟齐信川带着她们去了医院。
　　看完医生，又安排做了大检查，说是明天才能出结果。
　　赵金兰说：“那咱们明天再来一趟，这里人可真多啊，这些病房住得都是满的。幸好你们陪我过来了，这么多门，这么多牌子，我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两眼一抹黑。小黄认字多，不过她又没精神，这么多人走来走去的，怕她也迷糊。”
　　齐信川说：“明天我有点事情走不开，让珊珊陪你们过来。”
　　“真是麻烦你们了。”黄小琴低声说：“我这病，怕是不好了。”
　　“别瞎说，医生都说要等那个什么报告呢，你就知道不好了？”赵金兰赶紧捏了捏她的手臂，“别瞎说，啊。”
　　黄小琴勉强笑了一下：“我就是心里害怕。”
　　赵金兰抱住她：“不怕的，没事儿的啊，肯定没事儿的。”
　　齐信川跟童珊珊都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
　　“咦？同志！你好！你怎么在这里呀？”一个男青年忽然走到齐信川的面前，非常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齐信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了：“李同志你好，我今天陪人过来看病的。”
　　“是我，你还记得我呀！我叫马小跳！上次的事情真的谢谢你了，那次要不是你开车送我们去医院，我们村的那个老人家就来不及救了。”男青年看上去非常开朗大方，“今天见到你了，总算可以正式跟你道谢了。”
　　童珊珊听到这里才反应过来，这个男青年就是之前他们开车回省城那次，在路上拦车的男青年，童珊珊还记得他妹妹叫马小梅，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又碰到他了。
　　齐信川说：“你今天怎么又来医院了？”
　　“就是上次那个老人家，之前出院了之后，身体一直有点疙疙瘩瘩的，这不，这次又要来住院了。”马小跳说：“她老人家还经常提到你呢，说想要再见见你，亲自跟你说一声谢谢。”
　　齐信川便说：“既然这么巧碰上了，我就跟你过去见见老人家吧。”
　　“好啊，我带你过去，我正要去病房给她送东西呢。”马小跳笑着说：“林奶奶要是看到你，肯定会很高兴的，她真的经常提起你。”
　　“赵主任，小黄，我跟李同志过去一下，你们稍等我一会儿。”齐信川又跟赵金兰她们打招呼。
　　“好的好的，你去吧，我们就在这里坐着不动。”赵金兰道。
　　马小跳在前头带路，齐信川跟童珊珊走在后头，他一路都在说话，而且嗓门洪亮，是个很热闹的人。
　　他嘴里的林奶奶身体确实已经很差了，她变得非常非常消瘦，靠坐在床头只有小小一个，但见到齐信川的时候，老人家果然非常高兴。
　　“同志，总算见到你了。我之前还在跟小跳说呢，要是我走之前见不到你，就请他在之后去你们军区找你，跟你说一声谢谢。上次你救了我，让我多活了这么久，让我有机会见到我的亲人，真的非常谢谢你。”林奶奶说：“现在又见到你了，可以当面跟你说谢谢，也没什么遗憾了。”
　　上一次坐在车上的时候，老人家因为身体不好，所以一句话也没说。
　　现在一听她的谈吐，倒像是个读书人。
　　从林奶奶的病房出来后，马小跳说：“你们别担心，林奶奶看着虚弱，还是能熬一阵子的。”
　　齐信川没说什么，只是跟他握了握手。
　　从医院出来后，大家的话都少了很多，一直到了家里，童珊珊放收音机给她们听，赵金兰才跟着活跃起来。
　　晚上，童珊珊做了一些清淡的菜色请她们俩吃饭，可能是饭菜的味道还不错，黄小琴也吃了一碗饭，看的赵金兰非常高兴。
　　“就是要好好吃饭才行，吃了饭才有力气。”赵金兰说：“等会我们回了招待所，你再好好睡一觉，精神也会好起来的。”
　　第二天早上，童珊珊陪着她们俩去了医院，向雪峰也跟过来了。
　　医生给出的结论跟向雪峰的猜测一样，黄小琴的脑袋里长了一个东西，建议她再去京市看看，说是可以在京市那边做手术。
　　听到结果后，黄小琴整个人显得非常平静，但赵金兰却哭成了一个泪人。
　　“这可咋整啊？你才十九岁啊，这脑子里长东西怎么办？脑子做手术，这可怎么办啊……”
　　黄小琴没说话，只是一直紧紧握住赵金兰的手。
　　向雪峰说：“刚才那位主任的话你们听懂了吗？”
　　黄小琴愣了一下，看向他：“什么意思？”
　　“其实他的话很简单，就是如果去京市，小黄被治愈的几率还是很高的。都先别哭了，我觉得小黄应该想办法去京市看病。”向雪峰沉声道。
　　黄小琴说：“哪有那么容易的？那可是京市，去一趟那么远，坐火车也要花钱，看病也要花钱，我没有钱，我家里更没有钱……”
　　“那怎么办？不治疗了吗？你还这么年轻，就这样放弃了你会甘心吗？”向雪峰这次的语气稍微有点重。
　　“我不甘心又能怎么样？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事儿没发生在你自己的身上，你觉得很轻易是吗？去京市去京市，谁不想去京市啊？我去得了吗？你以为我不想去治病吗？别说我家没有钱，就算有钱，也不会拿给我去京市治病的！向雪峰，咱们情况差不多，这事儿要是放在你自己的身上，你也只能等死！我是很年轻，但遇到这种事，我能怎么办？你以为我想死吗？”黄小琴的情绪突然变得非常激动，她大哭着吼完这段话，转个身就朝外跑了。
　　几个人都被她吓了一跳，等她跑出去了童珊珊才说：“快追！”
　　可是她跟向雪峰跑出医院的大楼，却已经看不到黄小琴的人影了。
　　赵金兰跟着跑出来：“小黄呢？她人呢？她现在这个情况，万一……万一她想不开跳河了，我们俩可都担待不起啊！”
　　向雪峰的表情变化了一下：“我出去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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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童珊珊拉住他：“先别着急, 人得找，你们自己也不能走丢了。小黄头一回来省城，应该跑不了多远的, 她可能只是在附近散散心, 安静一下。”
　　向雪峰这会儿稍微冷静了一点，便点头说：“行, 我出去找, 赵主任回招待所等着，说不定小黄一会儿就回招待所了。童同志……”
　　“我跟你分开去找，出了门你往左，我往右。不管找没找到人，最迟一个小时，去招待所集合。”童珊珊说：“要是还找不到, 我就去找人帮忙。”
　　“好, 那就分开找。”
　　从医院的大门跑出去, 童珊珊一直沿着马路认真查看。
　　黄小琴穿的是一件暗红色起黑格子的外套，在街上还是有一点显眼的, 但童珊珊沿着右边找了很久, 还是没有找到人。
　　童珊珊想了想, 转个身先往回走，打算回招待所看看，说不定黄小琴已经回去了呢？
　　没想到刚走到医院的附近, 就看见浑身湿淋淋的向雪峰背着一个人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他背上是昏迷不醒的黄小琴，刘海湿漉漉地糊在她惨白的小脸上, 看上去仿佛已经没了任何生气。
　　童珊珊大吃一惊：“小黄真的跳河了啊？”
　　向雪峰气喘吁吁, 累得根本没法说话, 他只是看了童珊珊一眼, 就继续往医院里头跑，每跑一步，他的脚下都会哗哗淋下一小滩水。
　　童珊珊不敢犹豫，也跟了进去，一直到黄小琴被送进了急诊室，向雪峰才噗通一声朝地上一坐，整个人都脱力了。
　　童珊珊过去拽他：“不能这么坐着，你浑身都湿透了，会生病的。”
　　向雪峰摆摆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真的站不起来了，你……你别管我了……”
　　童珊珊去护士站借了一个杯子，弄了一点儿热水端过来：“喝点热水吧。”
　　向雪峰休息了好一会儿，平复了呼吸才端着杯子喝了热水。
　　“谢谢你。”他抖着手把杯子还给童珊珊，“你帮我进去看看小黄吧，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童珊珊说：“她到底怎么了？”
　　“跳河了，而且是当着我的面跳下去的。”向雪峰说：“是我说错了话，这次她要是出了什么事，全是我的错。”
　　“也不能这么说，你也是希望她能去京市治疗。而且先别这么悲观，可能她没事呢？”童珊珊道。
　　向雪峰摇摇头没说话，他面色苍白，眼神充满愧疚。
　　虽然童珊珊一直在祈祷黄小琴没事，但黄小琴到底还是出事了，因为惊吓和呛水的关系，黄小琴发起了高热，并且因为她大脑的问题，所以她陷入了一种昏迷状态，一直到第二天都没有醒过来。
　　赵金兰跟向雪峰一直守在医院，两个人都有点六神无主。
　　童珊珊在家里做了一点稀饭和葱油饼，上午十一点的时候给他们送过去了。
　　都是一个公社的人，再说向雪峰的家人明年就要平fan了，她也挺想跟这个主角光环的人打好关系的。
　　“还没醒？”
　　一夜没睡的向雪峰面色憔悴，他点点头道：“高热倒是退了，就是醒不来。”
　　“医生怎么说？”
　　“医生也说不好，只说要看情况。”
　　赵金兰一直在叹气：“这可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发个电报给公社，至少说一声。”
　　向雪峰说：“下午要是还不醒，我去发电报。”
　　“先吃饭吧，我简单做了一点，你们将就着吃两口。”童珊珊把两盒稀饭和一叠油纸包起来的葱油饼放在床头柜上。
　　赵金兰年纪大一些，虽然心情沉重，但到饭点还是要吃饭的，所以她道了谢，就拿了一盒稀饭端起来：“雪峰，先来吃饭吧。”
　　向雪峰说：“主任你先吃，我有点事跟童同志商量一下。”
　　童珊珊跟着向雪峰走到走廊上：“什么事？”
　　“你家里有钱吗？可以……可以借我一点吗？”向雪峰说：“小黄这两天住院的钱，必须得是我来付。”
　　“有的，你要借多少？”
　　“医药费多少，我就借多少，可以吗？”
　　“可以，不过你得写个借条。”
　　向雪峰松了一口气：“写借条是应该的，我今年可能还不起你的钱，但明年一定还给你。”
　　童珊珊说：“晚一点倒是无所谓，不过，你怎么不问你的亲戚借钱？”
　　“我有难处，但是我不想说。”
　　“好，我也不问了。”童珊珊说：“你先进去吃饭吧，吃完了我得把饭盒拿回家。”
　　他们俩吃过稀饭和葱油饼，赵金兰拿出粮票要给童珊珊，被她拒绝了。
　　“那怎么好意思呢？你们在城里也不容易……”
　　童珊珊说：“没事儿的，就是一顿饭而已，都是乡里乡亲的，不用计较这么多。”
　　赵金兰叹口气：“那就谢谢你了，省城这边幸好有你跟小齐在，要不然，我们可真是……”
　　向雪峰出去把饭盒洗干净，拿回来交给童珊珊，然后他说：“赵主任，这个粮票先欠着，等后面我再还给童同志。咱们在这里耽误的时间，一切费用都应该我来出。”
　　赵金兰叹口气，说：“你倒是个好孩子，就是……就是这次回去，我怕你受处分。”
　　童珊珊不解：“为什么要受处分？又不是向同志把人推下河的，这种事还要受处分吗？”
　　“但这事儿……确实是雪峰的责任，他要是不那么说话，小黄也不会去跳河了。要是小黄去公社告雪峰一状，雪峰肯定会有大麻烦的。”赵金兰说：“要不然，就等小黄醒过来，咱们一起跟她求个情。只要她不说，咱们几个也不说，就没人知道这事儿了，那雪峰也不会被处分了。多耽误的这两天，我就说是小黄在医院做检查呢。”
　　向雪峰家里的成分有点问题，如果黄小琴真的要拿这件事去针对他，那他确实只有受处分。
　　但他一直心心念念想要提前回城，所以他是不能受到处分的。
　　黄小琴一直昏迷了两天多，一直到第二天的中午，她才醒了过来。
　　当时，童珊珊刚好过来送饭，见黄小琴醒过来，她也觉得很高兴。
　　医生给她做了检查，说她暂时没事了，但还是要尽快去京市看医生，手术也是一定要做的，如果不做手术，她最多只有一两年的寿命。
　　赵金兰说：“那医生，我们明天可以回公社吗？”
　　“可以回去，她情况稳定了，路上注意一点就行。”
　　“谢谢医生，我们明天总算可以回去了。”赵金兰长出一口气，“出来这么多天了，我都想家了。书记也担心咱们呢，咱们总算可以回去了。”
　　黄小琴低声说：“我给主任添麻烦了。”
　　“没什么麻烦的，你听了不好的消息，想不开是正常的。但是你听婶子一句话，一定不要这么快就放弃。先发个电报给你家里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去京市给你治病。”赵金兰轻轻拍了拍黄小琴的肩膀，“咱们公社也一定会尽力帮你的，有什么难处，大家一起商量一下，一家要是拿出个一毛钱，也够你去京市看个病了。”
　　“哪有那么容易的？我是个知青，又不是公社的人。现在谁家都不好过，一家一毛钱，人家也不欠我的啊。”黄小琴低着头说：“我已经想清楚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命里该要去死，那也只能去死了。你们就不该救我的，让我死在那河里，多好呀。”
　　“又在浑说！这病又不是治不好了，什么死不死的？你年纪轻轻的，可别说这种话了。你听婶子的，总有活路的。”赵金兰轻轻摸了摸黄小琴的脑袋，眼中满是关爱。
　　一直没说话的向雪峰说话了，他说：“黄小琴同志，我要先跟你道个歉。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说那样的话。”
　　黄小琴也不看他，只低着头看着被子。
　　赵金兰说：“小黄，雪峰也不是有意的，你就原谅他吧。回到公社，能不能也不要提这件事，毕竟，你跳河，也是他救上来的。”
　　“谁让他救我了？我又没有求他！我想去死，他都不让我好好去死！”黄小琴揪着被子狠狠道：“回去以后，我会如实说出来的，至于公社要怎么处罚我们俩，都看公社的决定。反正我是没几天日子可活了，公社怎么样处置我，我都认了！”
　　“小黄，别这样，雪峰平时对你们那么好……”
　　向雪峰说：“要怎么样，你才能不对公社说这件事？”
　　黄小琴沉默了一会儿，赵金兰没说话，童珊珊站在窗口看着外头的风景，也没说话。
　　不过，童珊珊隐隐觉得这个黄小琴可能会狮子大开口，毕竟，她都去寻死了，也没什么可害怕的东西了。
　　果然，过了好一会儿，黄小琴说：“我要你想办法送我去京市看病，你能做到吗？你先是逼得我跳河，之后又不让我去死，你把我当成什么了？现在我死也死不得，活也不活不了，这个责任你得负！”
　　向雪峰一怔，眼睛都瞪大了。
　　他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赵金兰总算反应过来了，她赶紧说：“小黄，这事儿就太……太那个了，你跟雪峰也不是对象也不是亲人，他一个大男人，怎么送你去京市看病啊，而且去京市要很多钱的，雪峰怎么会有那么多钱啊……”
　　“做不到就算了，既然做不到，为什么不让我去死？反正我去不起京市，也看不起病，他还不如就让我死在河里呢，那样还清净！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黄小琴说着说着，又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
　　她其实也不是真的在怪向雪峰，但她不能怪天不能怪地，更不能怪自己，那就只能怪这个自己撞上门来的向雪峰了。
　　赵金兰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好了，她只能坐在床边，轻轻安抚黄小琴的情绪。
　　病房里的气氛再一次变得压抑了起来，童珊珊觉得黄小琴这个姑娘其实非常聪明，但送人去京市看病这事儿，在小说里面是没写的。
　　童珊珊一直看着向雪峰，想知道这个主角会怎么解决这件事。
　　向雪峰眉头紧皱，嘴唇微抿，眼珠子一直朝下看着自己的脚尖，显然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过了好一会儿，黄小琴慢慢哭不动了，向雪峰就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她的病床边上。
　　赵金兰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雪峰，小黄说的那是气话，你可别往心里去……”
　　“黄小琴，只要你能让书记同意，我就送你去京市治病。这会儿去京市可不是简单的事情，除了书记给开介绍信，还要往上头汇报的。你只要能让书记同意，我一定做到。”向雪峰突然说道。
　　童珊珊非常吃惊，她没想到向雪峰居然会同意这件事。
　　黄小琴也被惊呆了，她张大嘴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你说真的？”
　　“既然说了，肯定是真的。”
　　“可是……可是……治病的钱怎么办？”
　　向雪峰说：“我是肯定没有那么多钱的，而且这是你生病，论理，钱应该你自己想办法或者你家里人想办法。但是刚才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所以医药费我不能给你出，但是去京市的一切费用，包括火车票、住宿费、公交车费、吃饭的粮票……这些我都可以出。你自己考虑一下吧，要是你同意，就回去跟书记说明，只要书记同意给我们俩开去京市的介绍信，我就送你过去看病，多少天我都陪着你。你说这是我欠你的，那我就把这个还清。但我要说明，我只会陪你一次，之后，你要是还需要去任何地方做检查或者治疗，那就跟我无关了。”
　　能说出这样的话，委实是不容易的。
　　村里的每个人，不挣工分就没有饭吃，向雪峰要是陪着黄小琴去京市，耽误的可不是工分，那是向雪峰的口粮啊。
　　何况，他要提出要负担去京市的一切费用。
　　这么算起来，向雪峰今年怕是要饿死的。
　　黄小琴还是张大嘴巴看着向雪峰，因为过度震惊，所以她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赵金兰也有点糊涂：“雪峰，你从哪里弄钱啊？去京市，光火车票就多少钱了。再说了，你们俩都是年轻人，一个未婚一个未嫁，这要是一起去京市待那么多天……这名声怎么办？就算真的要去，那是不是也得弄个名头吧，比如……我做介绍人，给你们俩先定个关系？要是成了对象，一起出门就方便多了，回去以后，也没人会说闲话。”
　　说到这里，连黄小琴都闭上了嘴巴认真看着向雪峰。
　　向雪峰仪表堂堂，身材高大，头脑灵活，人缘关系好，在知青点没人不喜欢他，黄小琴虽然知道向雪峰的家庭成分不太好，但少女对这样的男青年多少是有些好感的，所以她这会儿也很想知道向雪峰会怎么说。
　　“我家里成分不好，要是为了这种事跟小黄处对象，那是害了她。”向雪峰说。
　　“可是……”赵金兰叹口气，“那你们要怎么一起出门？”
　　黄小琴听到向雪峰这么说，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丝失望的表情。
　　虽然她也知道向雪峰家里成分不好，但听到对方这么快就拒绝，她还是觉得有一点点受伤，毕竟，知青点的好几个女知青都对向雪峰有意思，黄小琴也觉得他长得好看。
　　“我可以认小黄做妹妹，认个干亲，以后小黄出嫁，我也会给她添一份嫁妆。要是小黄你觉得可以，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赵金兰眼睛一亮：“对啊，还可以认干亲的！我怎么没想到这里呢？小黄啊，你觉得怎么样？要是有雪峰陪着你去京市看病，一路上就不用发愁了。雪峰这么聪明，也不会被人诓骗，再说他愿意出去京市的费用，那可是很多钱呢。这是你占便宜了，占大便宜了！”
　　黄小琴低头想了一会儿，说：“向雪峰，你是认真的吗？你不会把我带到京市，就不管我了吧？”
　　“如果我不管你了，我要怎么回公社？我又怎么给公社一个交代？我既然把你带出去了，就肯定要把你全须全尾地带回去，不然我这辈子是不想回城了吗？”
　　“那……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会想办法让我爸妈凑凑钱的，等我凑够钱，咱们就去京市。”黄小琴的眼神跟之前截然不同了，她现在的眼神多了一丝希望。
　　向雪峰点点头：“好，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们明天早上就回公社，我现在去找亲戚想想办法，借点钱。”
　　说完，他看了童珊珊一眼，就往外走。
　　童珊珊收起饭盒，跟赵金兰她们说了再见，也走了出去。
　　走到走廊那头，果然看见向雪峰等在那里。
　　“干什么？又要找我？”
　　“对，找你。”向雪峰说：“我们出去说吧，找个没人的地方。”
　　“跟我走吧，我知道哪里没人。”童珊珊带着向雪峰走出了医院，去了附近没什么人的一个角落。
　　“好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童珊珊说：“你不会是又要跟我借钱吧？”
　　向雪峰说：“你猜对了一半。”
　　“一半？”
　　“我确实想问你借钱，但不是完全的借钱，我想把一些东西放在你那里作为抵押。”向雪峰低声说：“然后我要跟你换钱，以后要是我还了钱，你就把东西给我，要是我还不起钱，东西就归你了。这样，岂不是比借条更有用？毕竟，我那些东西都是无价之宝。”
　　童珊珊说：“可你那些无价之宝，放在现在，一分钱都不值。”
　　“你也说了是现在，不代表永远不值钱。这日子不会长久下去的，要是我猜的不错，再有个一年两年，就该变了。到那个时候，我抵押给你的东西会有多值钱，不用我来说吧？何况，你在省城这么久，肯定是知道一些消息，才会用咸肉跟我换东西的。你要是什么都不懂，怎么可能会看上那些地里挖出来的破烂？”
　　“就不许我是个文化人，喜欢这些古代的珍宝？”童珊珊撇撇嘴。
　　向雪峰笑了一下：“你要是真的是个文化人，那就更应该让我抵押了。毕竟，喜欢这些东西的文化人，是不会错失这么好的机会的。不瞒你说，我手里还有不少好物件，我可以把最好的三样东西抵押给你。”
　　“你怎么确定我手里有钱？你要是带她去京市，需要花很多钱的。”童珊珊说。
　　“我不确定，我是猜的，总要问一问才行，但我觉得你手里有钱。”
　　“你要多少钱？”
　　“三百块，还要三十斤全国通用的粮票。”
　　童珊珊说：“这也太多了。”
　　“已经不多了，我算过了，去京市来去的火车票，住宿费，其他杂费，还有我跟她至少十来天的口粮，这都是要省着花省着吃的，还要留一点傍身。”
　　“你这算盘打得够快啊，但是这么多钱，我现在也拿不出来。”
　　“我现在不用，照小黄的情况和公社那头来看，怎么也要等到天冷了才会让我们俩去京市的。要是公社那边决定了，我就给你发个电报，你可以把钱汇给我。”
　　“那你说的三件宝贝呢？”
　　“你在村里有没有什么值得信任的人？我可以先交给这个人保管。”
　　“没有，这种东西给谁保管都不值得信任。”
　　向雪峰又笑了起来：“你挺谨慎的。那要怎么办？我肯定是没时间给你送过来的。”
　　“我回去拿吧，你先大概说说，是哪三件宝贝。”童珊珊说：“我回去拿你的抵押品，顺便把钱和粮票给你。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咱们俩谁都不心慌。”
　　“可以。”向雪峰说：“我就知道找你是对的。”
　　“还有，你到时候想要赎回你的东西，必须给我利息才可以。”
　　“可以，三百块钱，三年之内还给你四百块，粮票的话，四十斤。这样可以吗？”
　　“差不多吧，都是老交情了，我对你宽容一点儿。”童珊珊说：“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向雪峰要借的钱已经有了着落，他这会儿情绪比较放松，便点头说：“你问。”
　　“你为什么会同意带她去京市看病？”童珊珊说：“我只是觉得有点好奇，要是你不方便说，也没什么关系，就别说了。”
　　“没什么不方便说的，反正咱们俩是这种狼狈为奸的关系。”
　　“你这人真不会说话。”童珊珊皱起眉头。
　　向雪峰笑着说：“其实我早就想去京市找一个人了，但是去京市实在是太难了，没有正当的理由，根本就没有办法过去。这次，要是公社真的同意我们过去，那就是我赚到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嘛，你这么精明……不是，是聪明的人，怎么会答应她这么离谱的要求呢？原来是正中你的下怀。”
　　“我也没想到会给我一个这样的机会，我等这个机会等太久了，我爷爷身体越来越差了，哪怕早一点也行，我一定要把他弄出农场治病。”向雪峰语气坚决，两只手也用力握在了一起。
　　童珊珊明白过来了，京市那边肯定有可以帮上他救爷爷的人。
　　她说：“那你加油吧。”
　　“谢谢你，童同志。”向雪峰郑重其事冲她伸出一只右手，“感谢你的慷慨解囊和这几天的帮助。”
　　“不客气。”童珊珊跟他握了手，说了再见，就背着布袋子回家去了。
　　下午，她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等到四点半就去托儿所接齐小满。
　　齐小满背着自己的小挎包高高兴兴飞奔出来：“妈妈妈妈！我今天得到小红花了！”
　　“小满真厉害！”童珊珊抱起齐小满，“今天做了什么才得到小红花的呀？”
　　齐小满从小挎包里摸出一张画，然后一脸得意地递给童珊珊：“我画了画。”
　　徐老师走了过来，笑着对童珊珊说：“阚老师会画画，今天教大家画画了。齐小满画得最好，所以给了他小红花。”
　　阚老师就是后来托儿所新增加的老师，她年纪不大，来头不小，但是性情活泼，很是讨人喜欢，小朋友们也都很喜欢她。
　　听说她以前是画宣传画的，所以美术功底很好，现在偶尔在托儿所里教孩子们画画。
　　童珊珊认认真真看了齐小满画的画，上面是漂亮的花朵和树木，虽然童珊珊不懂美术，但也觉得自家娃娃确实画得很好看。
　　正说着，就见年轻漂亮的阚老师也走了过来。
　　她说：“齐小满妈妈，你家孩子很有绘画天赋，可以好好培养一下。”
　　童珊珊也很想培养齐小满，但现在他年纪还小，社会上也没有培养绘画的条件，便说：“我也是这么想的，等小满再大一点，要是有条件了，就让他系统地学习。但是现在还是算了，他还小，想画什么就画什么吧，给他随便发挥想象力的空间。”
　　阚老师笑了一下，说：“童同志，条件有些时候是自己创造的呢，而且，有些条件，不就是摆在你面前的吗？”
　　这一次，童珊珊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但是她没接话茬，只是笑着说：“那我可得努努力，看看怎么给小满创造条件。哎呀，我炉子上还煮着稀饭呢，得赶紧回去看锅了。小满，跟老师们说再见。”
　　“老师再见。”齐小满用力挥挥手，笑得一派天真可爱。
　　童珊珊也说了再见，就拉着齐小满的小手往家走。
　　后头，赵蕊拉着刘景福追了上来：“小童，等我一起！”
　　她们俩慢慢往前走，赵蕊低声说：“我听人说，阚老师想弄几个孩子在她家里跟着她学画画，她刚才是不是找你们小满了？”
　　“她话里是那个意思，不过我没接话茬。”
　　“可千万别去，她收钱收得多。”
　　“不去，收钱不多也不去。”童珊珊说。
　　“为什么啊？要是收钱少，我都想送阿福过去学一学呢。”
　　“孩子现在太小了，给他们随便写写画画就行了，让他们充分发挥想象力，等读了小学再开始学习绘画也不晚的。”童珊珊说：“再说了，这么小的孩子，还是快快乐乐玩耍为主吧。”
　　“你说得有道理。”赵蕊笑着说：“这么丁点大的孩子，玩好了就行。”
　　到家后，童珊珊做饭，齐小满跑去沙坑跟小朋友一起玩游戏。
　　五点半不到，齐信川就回来了。
　　童珊珊推开厨房的窗户一脸欣喜：“今天这么早！”
　　齐信川还没说话，就见隔壁谢文华走出家门，故意大声道：“小齐，我今天下午看见你爱人在僻静处跟一个男青年拉拉扯扯、搂搂抱抱。”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52章
　　童珊珊还没反应过来, 就听齐信川笑着说：“谢同志肯定是看错了，珊珊不是这样的人，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我怎么会看错？童珊珊不就在这儿吗？我可以跟她直接对质的。”谢文华的声音变得更大了, “童珊珊, 你做了偷人的事情，不会想着能抵赖掉吧？我可是亲眼看见了！”
　　郑荷花跟其他几个都在做饭的邻居闻声跑了出来, 郑荷花说：“老谢你瞎嚷嚷什么呢？珊珊是那种人吗？你可别胡说八道了！”
　　“我胡说八道？童珊珊, 你自己说，今天下午一点多钟，你是不是在军区医院出门右拐那个东北角的树林子里头？”谢文华看上去洋洋得意，一副抓到童珊珊把柄的样子。
　　“没错，那个时间我是在那里。”童珊珊朗声道。
　　“你看，你承认了！我再问你, 你当时是不是跟一个高个子的男青年在一起？那男青年长得很体面的, 穿一件灰色的外衣, 一条黑色的裤子，头发剪得很短, 岁数看着大概二十三四岁的样子。”谢文华看上去更加得意了。
　　“是的, 我是跟这样一个男青年站在一起说话, 他是我们公社的知青，跟着公社的人一起来医院陪人看病。他前几天还来我家做客了呢，怎么？你妹妹没跟你说啊？她还夸奖人家了呢。”
　　“你别打岔, 这事儿跟我们家文月没关系！你都承认跟那个男青年站在小树林里头了，你还不承认自己有问题？”
　　“我跟他只是站在一起商量一个事儿, 既没有搂搂抱抱也没有拉拉扯扯, 我到底有什么问题了？难道我不能跟人正常说话了？”童珊珊问道。
　　“什么正常说话？正常说话的人会跑到那个小树林里头去吗？那里平时根本没什么人过去的, 非常隐蔽。你们俩孤男寡女钻小树林子, 就是有问题！你还想骗我呢？”谢文华高昂着下巴，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童珊珊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个小树林子的外头就是马路，虽然过去的人比较少，但那里也是马路，谁会在马路边干不正当的事情？脑子出问题了吗？我可没有你想得那么蠢笨好吗？”
　　“就是，那个地方我知道，就在马路边上，那地方怎么偷人啊？谢同志你太会胡说八道了，再说小童可不是那样的人。”乔三梅说：“我发现谢同志你很喜欢说小童偷人，也不是头一回了，上一次他们家进小偷，也是你最积极。谢同志你怎么回事？怎么老是针对小童啊。”
　　“没错，就是她最积极，好像巴不得珊珊去偷人似的。老谢你到底安得什么心啊？”郑荷花说：“你没凭没据的一天到晚乱编排人家珊珊，幸好小齐不是那种人。要是小齐相信了你的胡言乱语，跟珊珊闹起来，我看你要怎么办！”
　　“怎么着？我说的是实话罢了，她自己都承认跟一个男知青去小树林了，我怎么编排她了？”谢文华翻了一个白眼，然后非常不高兴地跺跺脚。
　　她脚上的皮鞋是新买的，虽然已经离了婚，但她的日子依旧过得很好，而且比之前更自在了。
　　这个时候，齐信川说话了，他面沉如水，整个人看上去非常严肃。
　　他说：“谢同志，我很感谢你对我爱人的关注和关心。但我想告诉你，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无缘无故污蔑我的爱人。这是最后一次。”
　　他的语气听上去给人很大的压力，谢文华甚至下意识抖了一下，接着她红了脸强行辩解道：“我怎么污蔑她了？你说，我怎么污蔑她了？我还不是为你好？你一天到晚辛辛苦苦的，小童在家妖妖娆娆的不干好事，我为你好，我还有错了？”
　　“你当然污蔑她了，就像刚才，我爱人只是跟公社认识的人站在马路边说个话而已，但你却说她跟男人拉拉扯扯、搂搂抱抱，这是你说的原话，对不对？这个就叫污蔑。”
　　谢文华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然后说：“我看见她跟那个男人站得很近，哦，对了，他们分开前，还拉手了。这我可绝对没有污蔑她！她就是跟那个男人拉手了！齐信川，你可长点心吧！”
　　“那个叫做握手，是正常的社交礼仪，谢同志你还是个工人呢，你这辈子没跟人握过手？”童珊珊讽刺道：“还是说，你每跟一个男人握了手，就叫你偷人了？”
　　不过，这个谢文华可真是够闲的，居然站在不远处观察了她跟向雪峰那么久吗？
　　幸好他们站的地方附近没人，谈话内容不会被其他人听到。
　　谢文华冷哼一声，道：“我可是行得正坐得端！”
　　“我爱人也是！”齐信川面上很和善，语气却很冰冷，“我最后再跟你说一次，多谢你对我爱人的关心和关注，但是我们不需要这样的关心跟关注。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会对你不客气的。”
　　说完，齐信川就拉着童珊珊进屋去了。
　　谢文华在外头气得直跺脚：“这个齐信川，居然还敢威胁我！他以为自己是谁啊？我还不是为了他好？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为了他好？你什么时候为别人好过？一天到晚想着拆散人家小夫妻，我都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郑荷花说：“你还是省省力气吧，人家小齐跟珊珊感情可好了，你也少给人家造谣。你妹妹都已经嫁人了，你怎么还想着拆散小齐他们啊！”
　　“就是，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我就没见过这么坏的人。”
　　其他邻居纷纷指责了她一顿，也都回家去了。
　　谢文华气得满脸通红，她狠狠对着齐家的门口啐了一口唾沫，这才骂骂咧咧回到家里。
　　这一边，童珊珊正在跟齐信川解释中午的事情：“向同志想跟我借钱，但是我们说的话不能被人听到，所以我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带他过去说话，没想到会被谢文华看见了。”
　　齐信川说：“向同志怎么又借钱？难道是黄同志不好了吗？”
　　“不是，小黄醒了，要向雪峰送她去京市看病……”童珊珊压低声音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齐信川说：“原来是这样，向同志的长辈确实都是好同志，要是能帮他一把，就帮他一把吧。不过，我们家现在应该拿不出这么多钱。”
　　“现在确实拿不出来，不过我下个星期就要继续做衣服了，加上我出嫁的时候问家里要的钱，再找赵蕊姐借一些，应该就够了。”童珊珊说：“向雪峰手里存着的都是好东西，我可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了。”
　　齐信川笑了一下，说：“你把出嫁时候带出来的钱都借出去？不会觉得舍不得吗？”
　　“不会，钱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而且向雪峰以后可是个能人，跟他打好关系没有坏处的。”童珊珊说：“自从吕天贵的事情之后，我就确定了一件事。”
　　“什么事？”
　　“人生在世，还是要认识几个有能耐的熟人，最好是有点交情他又欠了你人情的。”
　　齐信川忍不住伸手把她抱进怀里：“吕天贵的事情让你如此耿耿于怀。”
　　“当然，他一天没受到惩罚，我一天就不会忘记那件事。”
　　“他爸爸到底是吕向前，等着看明年吧，明年会有进展的。”齐信川说：“我跟你说过的，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童珊珊瞪大眼睛抬头看他：“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差不多吧，就是现在还不能说。”
　　童珊珊跟他撒娇耍赖：“说嘛说嘛，为什么不能说？”
　　“因为涉及一些人跟事，所以需要保密。”齐信川低头亲亲她，“现在真的不能说，等到那个时候，我就告诉你。”
　　“你这个人真是……保密能力一流啊。”童珊珊哼了一声。
　　齐信川哭笑不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算了，不问你了，我会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自己猜出来的。而且，说不定不用等你那边，我的朋友就会把吕天贵给折腾死了。”童珊珊哼了一声。
　　可别小看张潇潇，她最近跟吕向前如胶似漆，两个人好得蜜里调油，暗地里又跟吕天贵的舅舅联系上了。
　　齐信川正想说话，就听见卧室门被齐小满敲响了：“妈妈，妈妈，我肚子饿啦，可以吃饭了吗？”
　　童珊珊赶紧推开齐信川，打开房门走了出去：“现在就吃饭，走，小满帮我拿筷子。”
　　齐小满是很乐意帮忙做家务的小朋友，一般童珊珊做点什么他都想帮忙，童珊珊也会分出来一点孩子可以做的事情给他做，等他完成了，童珊珊就会认真表扬他。
　　这样一来，齐小满的积极性就会更高了，也会更愿意帮着干活。
　　齐信川去洗了手，也跟去厨房帮忙。
　　晚上吃焖饭和菠菜蛋花汤，焖饭里头放了新鲜山药、豆腐干、泡发的香菇和干茄子，全都切成了小块儿，淋上一点点酱油，撒上盐，出锅前稍微放一点点猪油拌匀，香气就在整个厨房弥漫开来。
　　这种焖饭全家人都很喜欢吃，童珊珊趁着手头还有一些猪油，打算多做几次这样的焖饭吃。
　　齐小满一边吃饭一边跟齐信川展示自己今天画的画，齐信川笑着说：“小满真厉害，这水平以后画图纸肯定很好。”
　　“画图纸是什么？”
　　齐信川大概给他解释了一下，齐小满听得半懂不懂，就愣在那里思索了一会儿。
　　童珊珊轻轻说：“小满继续吃饭，还有，不用听你爸爸说。画画呢，不一定非要画图纸的，以后你就做个艺术家也挺好的。我们小满的画，很有艺术气息。”
　　齐信川点头说：“你说的也有道理，反正不管小满以后做什么，都挺好的。”
　　齐小满抓着自己的小勺子大声说：“我以后要跟爸爸一样，当兵！”
　　“好，那就副业做个艺术家。”童珊珊往他的小碗里夹菠菜，“好好吃饭。”
　　一家子其乐融融，吃完了一顿美味的晚饭。
　　齐信川去收拾洗刷，童珊珊打开收音机，看齐小满继续画画儿。
　　他今天得到了表扬和小红花，所以兴头很足，洗了澡又继续画画，画到八点半才趴在茶几上睡着了。
　　齐信川把娃娃抱进卧室里，给他盖好被子又走出来。
　　“小满今天真的很高兴。”
　　童珊珊说：“小满就是这样的孩子，越夸就越有干劲。他们托儿所的新老师是个会画画的，以后应该会安排更多画画的时间了，小满也会受到更多表扬了。”
　　她拉着齐信川坐到沙发上，然后整个人窝在他的怀里，继续看书。
　　齐信川捏了捏她的手臂，低声说：“还是没长肉。”
　　“干吗？嫌弃我瘦，摸起来手感不好啊？”童珊珊合起书本放在茶几上，然后扭过头去气哼哼地说道。
　　齐信川赶紧说：“我怎么会嫌弃你？我是担心你。”
　　童珊珊说：“我很健康的，没什么可担心的。再说我每天都吃得饱饱的，不长肉也挺好的，这样苗条，苗条的人好看，而且我该长肉的地方都长肉了。”
　　说到最后一句，童珊珊的脸上泛起得意的笑容。
　　齐信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了：“这个确实，你该长肉的地方都长肉了。”
　　“哟，今天怎么突然开窍了？都懂这么多了？”童珊珊故意打趣道。
　　齐信川把她的下巴一捏，然后亲了上去。
　　过了一会儿，童珊珊气喘吁吁地趴在他的怀里，然后感觉到自己胸口出现了一只大手，热烘烘的。
　　“我不是懂得多，我是亲手确认过。”齐信川哑着嗓子在她耳边轻声道。
　　童珊珊掐了他一下：“就知道你不是老实人。”
　　“我已经很老实了……”齐信川的喉结上下动了一下，然后低声说：“我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就是不敢，怕吓着你。”
　　童珊珊眨着大眼睛：“还有什么想做的，你试试看吧，也许……我不会害怕呢？”
　　齐信川眼睛一亮，喉结动得更激烈了，但他内心显然还在挣扎。
　　“你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啊。”童珊珊说：“别慢吞吞的，要做什么就快……”
　　她话还没说完，嘴巴就又被齐信川给堵上了。
　　这一次，齐信川的大手顺着睡衣下摆钻了进去……
　　一夜好眠，童珊珊从睡梦中醒来，她都不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到卧室来的了。
　　昨天晚上她跟齐信川做了很多更进一步的事情，但很可惜的是，他们还是没有到达最后一步。
　　因为童珊珊到底还是紧张的，她一紧张，齐信川就能感觉出来。
　　这男人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克制力，那种关键时刻，他都能停得下来。
　　童珊珊一想到这里，就会觉得又感动又有点可惜。
　　虽然她是有一点点紧张啦，但要是真的到了最后一步，其实也是可以接受的。
　　她慢吞吞地换了衣服走出去，齐信川不在家里，齐小满正在客厅坐着吃早饭。
　　“妈妈。”齐小满一看见童珊珊就立刻笑了起来。
　　童珊珊笑着走过去摸摸他的脑袋：“你爸爸呢？”
　　“他去医院了。”
　　“对哦，昨天晚上他说要去送送赵主任他们的。”童珊珊打了一个哈欠，“应该喊我一起的嘛。”
　　“爸爸说，让妈妈好好睡觉，还叫我小声一点，他会回来送我去托儿所的。”齐小满奶声奶气地说道。
　　童珊珊回忆起昨天晚上的甜蜜时刻，再想到齐信川的体贴，嘴角不由自主就弯了上去。
　　“好，那你继续吃早饭，我去刷牙洗脸。”童珊珊跑进卫生间，把自己收拾整齐了又跑出来，齐小满的早饭已经吃完了。
　　早饭是齐信川去食堂买的，简单的稀饭跟包子，有菜包子和糖包子两种。
　　童珊珊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七点五十了，便说：“小满，我先送你去托儿所吧。”
　　齐小满背起自己的小挎包，一大一小正要出门，齐信川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你醒了？睡好了吗？”齐信川眼眸温柔，直接在童珊珊的脸颊上落下轻轻一个吻。
　　隔壁郑荷花刚好在外头晒东西，见状立刻笑了起来：“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童珊珊笑着说：“年轻人怎么了嘛？”
　　“年轻人感情真好，叫人羡慕。”郑荷花笑哈哈地进屋去了。
　　童珊珊说：“我睡得很好，正准备送小满去托儿所呢。”
　　“我去送吧，一会儿我还回来一趟。”齐信川说。
　　“好，那你去送吧，我吃早饭。”童珊珊见外头没人，便踮着脚尖亲了齐信川一口，然后跑进屋里吃早饭。
　　等她吃完早饭，齐信川也回来了。
　　“我把他们送上公交车才回来的，向雪峰也跟我单独聊了几句，我是支持他去京市的。他爷爷身体很差，他一直在想办法让爷爷去外头治病，但都被拒绝了。他来找省城的亲戚，也是为了这件事，可是他送出去的礼物倒是不少，但亲戚也没能帮上忙。”齐信川说：“我已经跟他说了，如果他去了京市还不行的话，我可以找我师母帮帮他。”
　　童珊珊说：“你这个人就是太善良了。”
　　“不是我善良，他爷爷……是个了不起的科学家，我老师也认识的。这样的科学家，是以后我们社会所需要的。我甚至想过要不要现在就找我师母，但被向雪峰拒绝了。他还是想自己想办法，反正京市是一定要去的。去了京市，不光可以让他爷爷出去治病，他的奶奶和外公什么的，生活环境都可以得到一定的改善。还有，我问过他了，他跟你换回去的那些咸肉，不是给他自己吃的。”
　　童珊珊瞪大了眼睛：“他把自己说得那么馋，换回去的咸肉居然不是给他自己吃的吗？”
　　“是的，他都偷偷拿去农场，给他的爷爷奶奶和外公了。还有那些奶粉什么的，也都送过去了，他自己一口也没有吃过。”
　　童珊珊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也是不容易。”
　　怪不得他是男主呢，这样的人，确实应该做男主。
　　齐信川说：“他的长辈都是有学问的人，要是之后我们手头还有什么吃的，也给他一点好了。我打算下次写信的时候跟我妈也说一声，把家里的干菜跟山货分给向雪峰一份。农场那边，伙食非常差，常年吃的是最差的粗粮。有点干菜，也能让老人们多吃一口。”
　　“你真是个好人。”童珊珊抱住齐信川的腰，把脑袋靠在他的怀里，“希望多少能帮到他们一点吧。”
　　两个人黏糊了一会儿，齐信川就去营部了。
　　童珊珊在卧室里检查了一下空间里的储备，找出来一些她不爱吃的压缩饼干。
　　这也是出任务的时候会带的东西之一，都是最简单的包装，什么标志都没有，她打算之后把这些饼干送给向雪峰做个人情，反正她也不爱吃，但是拿给他家的长辈，倒是可以填饱肚子和补充营养，而且不会被人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基地的压缩饼干不光真材实料，还添加了多种维生素，对于长期吃不好的人来说，会很有帮助。
　　翻完空间，童珊珊忍不住叹口气：“我真是越来越像齐信川了。”
　　他是个正直善良的大好人，让童珊珊也忍不住跟着学了点好。
　　下午，童珊珊在家里给钱凤和齐香菱写回信。
　　钱凤的信很好回，只要把一家三口的生活老老实实交代一遍就可以了，钱凤只要知道他们三个人在省城生活得很好，就会非常满意。
　　但给齐香菱的回信就没那么容易写了，因为齐香菱喜欢跟她探讨一些感情上的问题。
　　比如这一次，齐香菱提到了那个帮助过她的同学，秋收最忙的时候，这个同学又默默给她提供帮助了。
　　虽然他们俩之间什么都没有聊过，但齐香菱觉得，他们是有情愫产生的。
　　她想跟他关系更近一点，比如成为对象，但对方一直不开口，齐香菱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主动开口提及这件事。
　　童珊珊思索了一会儿，才在信里建议齐香菱可以主动提及，但应该隐晦一点，这样如果被对方拒绝，也不会下不来台。
　　认认真真写好回信，童珊珊把信件装在信封里，贴好邮票，然后出门去寄信。
　　原本，这些信应该找向雪峰他们带回去的，但童珊珊前两天实在找不到时间写信，所以只好自己寄出去。
　　去之前，她照旧挨家挨户问了一遍：“我要去邮局，有没有需要我带过去寄的东西？”
　　邮局离他们大院儿并不远，但大家要是过去寄东西，都会帮着邻居们也带上信件包裹什么的。
　　有两个邻居也拿了贴好的信封出来，请她一起带过去。
　　郑荷花还拿了一袋子吃的东西出来：“帮我把这些寄给我妈。”
　　“好。”童珊珊把这些东西都带上去，然后去了邮局。
　　从邮局出来，她又绕路去买了一些油和盐，回到家，就是去接齐小满的时间了。
　　虽然现在不上班了，但每天忙忙碌碌的，好像也没有做什么具体的事情，一整天就这么过去了。
　　这么一想，童珊珊还是觉得上班比较好了。
　　过了一个多礼拜，气温突然变低了，童珊珊拿出厚一点的外套穿在身上，也给齐小满穿上了她夏天织的线衣。
　　虽然是用线手套拆出来的线织的，但现在大家都穿这样的衣服，所以也没什么奇怪的。
　　齐信川他们又开始忙了起来，一连好几天不能回家，童珊珊一到晚上就会很想他，自己一个人坐在客厅做衣服的时候也会偶尔发发呆，想他一会儿再继续做衣服。
　　她给邓芳的外套做了一点特别的设计，看着平平无奇，但穿上身之后会显得身形特别苗条优雅。
　　这是邓芳现在特别需要的，因为她生过两个孩子之后，腰身变粗了很多，外套能够修饰腰身，就会显得她气质很出众。
　　邓芳的新外套效果非常显著，引得文工团的女同志们也都一个个找上门来，想要童珊珊给她们也做一件更好看的外套。
　　童珊珊算着自己的时间，接了七件外套和四条裤子，所以每天晚上都会忙到九点多才去睡觉。
　　连续好几天没有见到齐信川，童珊珊做什么都觉得没滋没味的。
　　这天下午，她忙到五点钟才看到时间，赶紧匆匆忙忙拿了钥匙飞奔去了托儿所。
　　娃娃们已经被接走得差不多了，还剩下几个小朋友都围在院子的一个角落正在做游戏。
　　童珊珊朝里面张望了一下，发现齐小满并没有跟小朋友一起做游戏，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坐在另一个角落里，垂着头看上去很伤心的样子。
　　“小满！”童珊珊赶紧大声喊道。
　　齐小满听见声音，赶忙跑到童珊珊的身边拉住她的手：“妈妈你来了。”
　　“对不起，我今天忙忘了时间，所以来晚了。”
　　“没关系的。”齐小满摇摇头，看上去还是一脸闷闷不乐。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童珊珊蹲下去，温柔地问道。
　　齐小满垂着小脑袋说：“老师说我画的画不好看。”
　　童珊珊愣了一下：“是什么画，可以给我看看吗？”
　　齐小满从小挎包里拿出一张图画纸交给童珊珊，童珊珊认真看了一下，上面是做游戏的小朋友们，有齐小满，还有刘景福和郭顺。
　　两个小朋友的特征他都抓到了，比如刘景福的头发和郭顺胖乎乎的小脸蛋，也全都画出来了。
　　对于一个四岁的孩子来说，童珊珊觉得这样的画已经非常棒了，她不明白这个画到底哪里不好看了。
　　“妈妈觉得这幅画很好看，小满非常棒。”童珊珊认真道。
　　齐小满抬起头来：“真的吗？”
　　“真的，我从来不骗人的。”
　　刚巧，徐老师从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童珊珊就赶紧喊道：“徐老师，现在有空吗？”
　　徐老师走了过去，笑着说：“有空的，小满妈妈怎么了？”
　　“我看小满闷闷不乐，就问他怎么了，他说他的画被老师说不好看。但是我看了小满的画，他的画还是一样的水准，我觉得很好看，所以我想问问徐老师，是不是老师搞错了？”童珊珊尽量温和地说道。
　　可能其他家长对于这种小事并不会放在心里，但童珊珊不是其他家长，她很重视齐小满的特长和优点，也不想看见孩子被严重打击的样子。
　　更何况，这幅画跟齐小满往日的画作是同一个水平线上的作品，童珊珊甚至觉得这一次还进步了，所以她想要找老师要一个说法。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53章
　　徐老师接过那幅画看了一眼, 道：“确实挺好看的，跟小满之前的画一样好看。”
　　“我可以问一下，是哪位老师说小满的画不好看吗？”童珊珊低声道。
　　托儿所的老师们都算好说话, 有时候批评孩子也不一定是有意的, 如果知道是哪位老师，那也可以私下沟通一下。
　　徐老师看了看左右, 然后拉着童珊珊走到一旁的角落处才小声说：“是阚老师说的, 现在只要是画画，都是阚老师带着他们。”
　　“我不明白，阚老师上次还夸奖过小满的。”童珊珊微微皱起眉头。
　　徐老师跟童珊珊关系还不错，闻言便笑了一下，说：“小童，你是不是忘记了, 之前小阚想要小满去她那里上画画课的, 但是你拒绝了。其他几个被她提过的孩子, 都被他们的妈妈送过去学画画了，只有小满没去。”
　　童珊珊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我知道了, 谢谢徐老师。”
　　“不用谢, 反正她已经下班回去了，我也不怕跟你说句实话。再说了，小满这个孩子确实比其他小朋友要……要特殊一点, 他对大人们的评价很在意，说他好跟不好, 他都会记在心里。我觉得, 你还是要想办法, 让他别往心里去。”徐老师轻声说：“我知道, 你这个做妈妈的也不容易，不过这事儿，你心里有数就行了，别跟阚老师计较。她年轻，性子急，有时候想法不一样，也是正常的。”
　　“我会的，我会回家好好开导小满。老师们平时照顾孩子已经很辛苦了，我怎么会往心里去呢？”童珊珊笑得灿烂如花。
　　但是等跟徐老师道了别，她拉着齐小满走远了一些，童珊珊的表情就垮了下来。
　　如果阚老师是真心觉得齐小满的画不好，那么批评也是应该的，但她之前明明表扬过孩子，却因为这种事情就把气撒在孩子的身上。
　　一个成年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虽说托儿所的这些老师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老师，但既然被人称呼一声老师，至少要有点做老师的样子吧，现在这样公报私仇，实在是让童珊珊气愤极了。
　　偏偏阚老师这样小气的性子，童珊珊还不能去找她算账，因为这种人要是不高兴了，只会加倍欺负孩子。
　　她只能走其他迂回道路，去解决这件事。
　　“妈妈，你不要不高兴。”齐小满忽然扬起小脑袋，认认真真说：“小满下次会认真画画，会画得好好的，会让老师表扬我的。”
　　童珊珊心里一酸，赶紧蹲下来抱住齐小满。
　　“我没有不高兴，小满的画也真的很好看，你没听到徐老师说吗？你的画就是好看的。”
　　“可是阚老师说了我很多缺点，我都没有记下来……字太多了，我没记住。”齐小满的小脸看上去委屈极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童珊珊立刻道：“阚老师可能是弄错了，你知道的，阚老师是新来的老师，她又那么年轻，可能对你们每个人还没有那么熟悉，所以弄错是正常的。我们小满的画一直都很棒的，大家都说小满画的好，你忘了吗？严奶奶、郑阿姨、张奶奶，大家都说过你的画很好看的。”
　　齐小满疑惑地看着童珊珊：“阚老师真的弄错了吗？”
　　“是的，阚老师一定是弄错了，我们要允许大人犯错误，也要给他们机会，让他们改正过来。”童珊珊笑着说：“我跟你保证，阚老师后面一定会跟你解释这件事的。可能是她认错人了，也可能是她弄错了，你就等着吧，她一定会表扬你的。”
　　齐小满是非常相信童珊珊的，一听她这么说，孩子的表情立刻高兴了起来：“要是阚老师弄错了，也不要紧的，小满也会犯错误的，大家都会犯错误。”
　　“是的，大家都会犯错误，所以我们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童珊珊笑着说：“我今天早上买到了很新鲜的泥鳅，晚上我给你做泥鳅吃。”
　　早上，童珊珊跟郑荷花一起去买菜，去的路上在僻静处碰到一个郊外的农民，带着一筐子泥鳅过来卖。
　　泥鳅数量不多，她跟郑荷花两个人就买了一小半。
　　这会儿私人卖东西都是偷着卖的，要是被发现了可是大问题，所以那人匆匆忙忙卖完，就赶紧跑回去了。
　　能买到的也是运气好，毕竟花点钱就可以给家里吃点荤腥，谁家都想碰到这么好的事情。
　　齐小满被转移了注意力：“泥鳅是什么？”
　　“是一种好吃的小鱼。”
　　一大一小回到家里，童珊珊做饭，齐小满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门口陪着她。
　　往日的这个时间，他都会出去玩，但今天他不想出去玩，童珊珊就给了他一颗大蒜，让他帮忙剥蒜。
　　孩子手小速度慢，等他剥好，童珊珊也该做最后一道泥鳅炖豆腐了。
　　刚把泥鳅跟豆腐一起焖上，齐信川居然回来了。
　　齐小满跟童珊珊同时跑出去迎接他，童珊珊满脸都是灿烂的笑容：“你怎么回来了？”
　　“我回来拿点儿东西。”齐信川抱起跑过来的齐小满，又拉住童珊珊的手。
　　“那今天晚上在家里住吗？”
　　“住的，明天早上早点过去就行了。”
　　“你今天有口福了，我做了好吃的。”童珊珊拉着他往里走。
　　齐信川看到泥鳅也很意外：“居然有这个吃？”
　　“对啊，我们运气可好了，那个同志就抱着筐子蹲在树的下头，也不做声。但是荷花姐很有经验，她拉着我过去问是不是卖东西的，他就打开筐子给我们看，里头全是泥鳅。”童珊珊笑着说道。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我跟我哥也经常去摸泥鳅，一般都能摸一碗回来，我妈用青辣椒一起烧，特别好吃，那个汤就能吃两大碗饭。”齐信川盖上锅盖，“你还配了豆腐，那就更好吃了。”
　　“对啊，因为买到了泥鳅，所以我跟荷花姐都买了豆腐。”齐信川回来，童珊珊的说话声音都变得欢快了起来。
　　两个人之前的关系更近了一步，这会儿正是蜜里调油的时期，这么小别几日，两个人的眼神都离不开对方，齐信川一直盯着童珊珊看。
　　不过他没有忘记齐小满，跟童珊珊亲昵了一会儿就拉着齐小满去了客厅，问他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齐小满好几天没见到爸爸了，也没说画画的事情，只说了每天都很高兴，还认真告诉齐信川自己吃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半小时后，晚饭好了，一家三口坐到了餐桌前。
　　头顶是温暖的灯光，桌上有香喷喷的泥鳅炖豆腐，还有一盘炒青菜。
　　因为齐信川是临时回来的，童珊珊怕主食不够，所以又蒸了一些山药当做主食一起吃。
　　蒸好的山药浇上炖泥鳅的汤汁，好吃得不得了，最后童珊珊跟齐小满都抢着吃山药，倒是米饭都给齐信川吃掉了。
　　吃过晚饭，齐小满在客厅坐着玩积木，并没有像平常那样开始画画。
　　他小小一个坐在那里，认认真真摆弄他的积木，但灯光下的他却显得没那么开心。
　　齐信川趁着洗碗的时候低声问童珊珊：“小满是不是不太高兴？我看他样子好像不太对。”
　　“你看出来了？”童珊珊把齐小满画画的事情说了一遍，“虽然我已经跟他聊过这件事了，但孩子心里肯定还是难受的，你看他，今天晚上都不画画了，他平时这个时间最喜欢画画了。”
　　齐信川说：“那现在怎么办？送小满去找阚老师学画画吗？”
　　“不送，小满现在不用这么早学画画，再说那个阚老师也不是什么专业老师，人品也不行，送过去只会害了孩子。”童珊珊小声说：“我会给她送点贵重礼物，算是变相给她交学费，让她别在继续折磨孩子了。”
　　这一次，齐信川微微皱起眉头：“她这样的人，要是一直在托儿所待下去，难道要一直给她送礼物才行吗？岳副军长一直是个刚正不阿的性子，他要是知道阚老师这样对孩子，肯定会管一管这件事的。”
　　“算了吧，要是真的刚正不阿，当初怎么会把自己的儿媳妇塞来托儿所做老师？谁不知道托儿所老师是个肥差？大家都想进去当老师，但他当时一开口，就没人敢跟他们家争了。”童珊珊说：“你还是听我的，给人送礼绝对没错。”
　　“那你要送什么礼物给她？”
　　“我有一块很好的布料，原本打算留着冬天给我自己做件衣服的，想了想，还是送给她吧。那块料子是高级货，就算是她，应该也能看得上。”
　　童珊珊因为经常去买布的关系，所以跟百货商场的售货员关系很好，有些市面上不好买到的好料子，人家也会跟童珊珊说一声，让她也分一块。
　　遇到不需要布票的瑕疵品也会留一些给童珊珊，拿回家做成内衣、睡衣什么的，特别划算。
　　童珊珊很会做人，每次买瑕疵品布料的时候都会多给一点钱，这样大家都很高兴。
　　齐信川说：“我只是有一点担心，你都说了阚老师人品不行，她要是尝到甜头了，以后不停要礼物怎么办？”
　　“那我就会想别的法子去对付她了。”童珊珊小声说：“其实也没什么的，小满一年年在长大，他不会一直待在托儿所。这两三年的时间，只要阚老师不是太过分，我都愿意敷衍着她。”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如果以后还有其他老师批评小满，那要怎么办？”
　　“如果是小满确实做的不好，或者做错了什么，该批评就要批评。孩子做错了事，那当然要好好教育。可这件事不一样啊！孩子明明画得很好，老师却因为没有赚到学费钱所以对孩子随意撒气。偏偏人家后台硬，我们没法得罪她，所以只能顺了她的心意。”童珊珊说：“人情世故这种东西我是懂的，但阚老师这样的做法超过了我对人情世故的理解。你以为我高兴给她送礼吗？那么好的料子，我自己留着不好吗？我也不是在纵容这种事情，我只是想让小满在托儿所过得好一点。他是个好孩子，我不希望这种恶臭的成年人影响到他。”
　　齐信川把洗好的碗筷放进橱柜里，然后擦干了双手把童珊珊抱进怀里：“辛苦你了，你为小满考虑了很多。”
　　“他叫我一声妈妈，我当然要为他做这些。”童珊珊笑着亲了他一口，然后说：“好了，快点烧开水，然后你给小满洗澡，我出去一下。”
　　“去做什么？”
　　“给阚老师送礼物啊。”
　　“现在去？”
　　“对，现在去，这会儿没人会注意到。”童珊珊说着就走出了厨房，然后去自己的卧室拿了一点东西。
　　她背着自己日常使用的那个布袋子，跟齐信川打了一个招呼就出去了。
　　夏天过去后，这个时间家家户户都待在家里，没人会在外头乘凉，所以童珊珊一路走过去，只碰到了零星几个不太熟悉的人，互相也没有打招呼，就这么走过去了。
　　阚老师的爱人是岳家的小儿子，他人在外地的部队里，但阚老师却跟着公公婆婆一直住。
　　这会儿，他们家也吃过晚饭了，童珊珊去叫了门，没过一会儿，阚老师就踩着一双布拖鞋跑了出来。
　　见到童珊珊，阚老师一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但因为身在她公婆家里的缘故，所以她还是问道：“这不是齐小满的家长吗？这么晚了跑过来找我有事？”
　　“没什么事，我今天去了一趟亲戚家，亲戚给了我一块很好看的料子，是沪海市那边弄来的，在咱们市买不到的。我看这料子实在很好看，但又不太适合我，我就一直在想，这么好的料子，一定要找一个衬得上的人来穿。我想来想去，就想到阚老师了。阚老师你年轻，个子高，身材苗条，气质好，长得大方，太适合用这块料子做一件好看的外套了。”说着，童珊珊就把布袋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块质地非常好的浅棕色混黑色细格子的布料来。
　　阚老师眼睛一亮，她伸手摸了摸这块布料，立刻确定这是极好的料子，看这料子的大小，做一件冬天的外套再合适不过了。
　　“这确实是好料子。”她转了转眼珠子，笑着说：“你要让给我吗？多少钱啊？”
　　“什么钱不钱的啊？好东西最重要的是找到适合它的人，我看这块布料最适合的人就是阚老师，阚老师要是愿意收下，那是看得起这块布料，怎么还跟我提钱啊？”童珊珊笑眯眯地把布料塞了过去，“阚老师快收下。”
　　阚老师抱着那块布料，表情已经跟最开始的时候截然不同了。
　　她说：“你这人看着也不小气呀，怎么对齐小满那么坏？我好心好意想要栽培他，没想到你居然不乐意。人家还一天到晚的说你是个好妈妈，我可是一点都不看不出来呢。”
　　童珊珊笑了笑：“哎呀，看透不说破嘛。”
　　“嘿，你啊，假惺惺的，我就知道，哪有人会真心对别人的孩子好啊？齐小满又不是你的孩子，你对他刻薄一点，也是正常的。”阚老师说：“反正我知道了，以后再有这种栽培齐小满的事情，也不会找上他了，你放心吧。”
　　童珊珊说：“还是阚老师聪明又伶俐，一眼就看出我的想法了。不过呢，我这个做人妈妈的，样子总要做一做的呀。虽然不想培养他，但该给的表扬还是要给到的。阚老师呢，要是能在托儿所帮帮忙，那就更好了，以后没事就夸夸我们小满的画。管他画得怎么样，一味夸奖就行了。”
　　阚老师乐得不行：“好呀，你这个童珊珊，大家都说你热情仗义心地好，我看你啊，根本就是长了十几个心眼子！你这是要把小孩子给惯坏呢？”
　　童珊珊笑而不语，只是笑得越发神秘了。
　　阚老师压低声音说：“我懂的，我都懂的，你啊，也是难，毕竟齐信川很在乎那个孩子，你也得做做表面工作嘛。等以后你生了自己的孩子，就好了。男人嘛，还是喜欢自己亲生孩子的。你这也结婚大半年了，怎么一直没有动静呀？”
　　童珊珊说：“这事儿谁说得准呢？只能顺其自然。总之，小满的事情，就拜托阚老师了。”
　　“行，包在我身上，我明白的。”阚老师笑着拍了拍童珊珊的肩膀。
　　就在这个时候，她身后的屋门被人打开，阚老师的婆婆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小阚啊，谁来找你？”她婆婆走到了阚老师的身边，一眼就看见她手里拿着的布料，“这是什么东西？”
　　阚老师顿时有些紧张起来了，她眼神闪烁，甚至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童珊珊赶紧说：“季同志您好，我是童珊珊，是齐信川的爱人，之前阚老师知道我经常去百货商场，所以拜托我帮她带一块布料。我已经帮忙带回来了，但是今天晚上我去托儿所比较晚，所以没有见到阚老师。这不，刚刚吃了饭，我想着要消化一下，就给送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真是谢谢你了，布票和钱都给够了吗？”
　　“够的够的，不够我肯定会开口要的呀。”
　　季同志露出一个笑脸，“要不要来家里坐一会儿？喝点茶？”
　　“不用了，谢谢季同志，我也该回去洗漱一下睡觉了，你们也早点休息。”童珊珊笑着挥挥手，然后转身走了。
　　回到家里，齐信川正在给齐小满洗澡，等娃娃洗过澡，童珊珊就拉着他去了卧室，然后给他讲故事听。
　　虽然今天不太开心，但小孩子还是很容易犯困，照旧是一个故事没有讲完，齐小满就睡着了。
　　童珊珊摸了摸他的小脸蛋，给他掖好被子，走了出去。
　　“东西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童珊珊说：“一切顺利，以后她会表扬小满的。”
　　“那你自己怎么办？少了一块好料子，以后你就没得穿了。”
　　“没关系，我还有布票，还能再买一块。”童珊珊说：“反正我跟售货员们都很熟悉，有好东西她们会想着我的。”
　　阚老师那边的反应还是很快的，没过几天，齐小满的画就得到了她的当众表扬。
　　孩子兴冲冲回到家，立刻说：“妈妈妈妈，你没有骗我，阚老师之前果然是弄错了，她今天说我画得特别好，是最好的小朋友。”
　　“是不是？我可不会骗你呢。”童珊珊拿过齐信川手里拿着的小画纸，笑着说：“我们小满画画就是很棒，老师这次总算没有说错了。”
　　孩子的画得到了肯定，齐小满也重拾了对画画的兴趣，每天都会趴在茶几上画上半小时。
　　齐小满这个孩子总是可以集中注意力，玩沙的时候他就好好玩沙，画画的时候就认真画画，甚至连玩积木的时候，他也可以一个人安安静静玩上好一会儿。
　　童珊珊觉得这孩子以后肯定不愁学习，毕竟能够集中注意力，就已经超过很多同龄人了。
　　她把这个话说给齐信川听，齐信川说：“那可能是像他的亲生妈妈，他妈妈就是高材生，以前学习特别好。”
　　“你也是高材生，可惜你毕业的时候没法考大学，要不然，你肯定是大学生。”童珊珊认真道。
　　齐信川笑着说：“你总是对我这么有信心。”
　　童珊珊往他怀里蹭：“谁叫你就是好呢？”
　　“我觉得我主要是运气好，特别是遇到你，是我这辈子运气最好的一件事。”说完，齐信川捏住她的下巴亲了上去。
　　卧室里气氛正好，门外传来了齐小满的喊声：“妈妈妈妈，有人在敲门。”
　　童珊珊推开齐信川：“这些人怎么这么喜欢打断别人啊。”
　　齐信川捏捏她的小脸：“别不高兴，这还是白天呢，人家怎么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真是的……”童珊珊哼了一声，“我出去看看。”
　　她走到客厅，拉住齐小满的小手走到外头。
　　一个小战士说：“童同志，有一个男青年过来找齐副营，他说他叫马小跳，是前进公社铃铛村的人。”
　　齐信川从屋里走了出来：“马小跳，我认识他。”
　　“那我让他进来？”
　　“我跟你一起过去吧。”说完，齐信川就跟着小战士一起出去了。
　　他们是骑自行车过去的，所以很快就回来了，齐信川还带回来一个晒得黑黝黝的马小跳。
　　跟之前每次见到都乐呵呵的他不同，这一次，马小跳的脸上带着一点儿哀愁。
　　童珊珊给他泡了茶，然后让齐小满去隔壁郑荷花家里玩一会儿。
　　屋里没了孩子，马小跳就说：“我这次过来，主要是想跟你们说一声，林奶奶已经去世了。”
　　齐信川说：“我刚刚已经听说这件事了，听说老人家走得很安详。”
　　童珊珊低声说：“怎么这么突然？”
　　“也不突然了，上次我们在路边拦车的时候，林奶奶的情绪就很不好了，但因为送去的及时，所以算是捡回了一条命。老人家又撑了这么久才离开，已经很好了，我们都有心理准备，林奶奶自己也有。”马小跳说。
　　齐信川说：“林奶奶的葬礼是什么时候？”
　　“葬礼已经办好了，是咱们生产队给她办的，她无儿无女，所以都是干部们操办的。”
　　“你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呢？如果早知道，我一定会去一趟的。”
　　“是林奶奶不让我们通知其他人的，她说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马小跳说：“我今天过来，主要是想把这个东西交给你们。这是林奶奶让我转交给齐同志的，她说自己很感谢齐同志上次送她去医院，她才能多活这么久，可以跟亲人见到面。”
　　说完，马小跳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本硬皮的笔记本，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一本全新的笔记本，是商店可以买到的那种普通笔记本。
　　齐信川虽然有点意外，但还是立刻说：“谢谢林奶奶，也谢谢你，还专门跑过来一趟。”
　　“应该的，我今天就是来帮林奶奶送东西的，你们这儿是最后一个地方。其他几个地方，我都跑过了。林奶奶是个好人，她还给医院的医生护士都准备了一点小礼物。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对老人家来说，是她最好的心意。”
　　齐信川用力点头：“是啊，难为老人家有心，还记得我，我会好好收藏这个笔记本的。”
　　马小跳看上去很高兴：“好了，我的任务都完成了，林奶奶也该高兴了，我这就回去了。”
　　“慌什么呀，在这里吃个晚饭再走呀。”童珊珊挽留他。
　　“不吃了，你们城里人的粮票总是不够吃，我是知道的。”马小跳说：“都吃了饼干了，哪还能吃东西啊？再说我还要走路回去呢，这就回去了。”
　　齐信川把人送出去，然后塞给他一点儿毛票：“你出门去坐三路公交车，坐到最后一站下，然后再往家走，那样近一些。”
　　马小跳摆摆手：“我有钱的，哪能要你的钱呢？三路公交车，我知道了，我会去坐的。”
　　说完，他就背着包大踏步走远了。
　　等他离开后，齐信川走进客厅，拿起了那本笔记本，然后低声说：“今天这份礼物真是太珍贵了，我会永远珍藏的。”
　　童珊珊说：“这礼物可能真的挺珍贵的，你好好收着吧。”
　　齐信川是了解童珊珊的，一听她的语气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说：“你这话怎么好像话里有话的样子？”
　　“我这次是真的话里有话，你赶紧好好翻开笔记本看看吧，里头夹了东西的。”童珊珊说：“我已经翻过了，虽然是给你的礼物，但我们是一家人，我翻看一下没关系吧？”
　　齐信川笑着亲了她一口：“当然，我带回家的一切东西你都可以随便看。”
　　意思就是说，不该带回家的东西，他也什么都不会带，这方面，齐信川是非常有原则的。
　　这样对大家都比较省事，这样可以避免童珊珊一个普通百姓在家里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机密文件。
　　齐信川打开笔记本，发现中间的一页夹着一个薄薄的信封，他打开信封，发现里面有一张信纸，纸上写着简单的几行字，先是表达了感谢，然后说信封里面的东西是她藏了很久的东西，希望齐信川不要嫌弃，收下这个东西。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54章
　　齐信川面露疑惑, 毕竟这个信封看上去很薄，也很轻，这里头能装什么宝贝吗？
　　他把信封口朝下, 在茶几上磕了磕, 一些薄薄的小邮票立刻从信封里头掉落出来了。
　　“邮票？”齐信川更加疑惑了，“这是你说的珍贵的东西？”
　　集邮这项活动在国内也盛行很久了, 但是近些年, 因为特殊的情况所以停止了，但喜欢集邮的人，还是会照常收集的，只是不会告诉其他人，私下偷偷收藏。
　　童珊珊之前就听张南说过，杨政委就喜欢集邮, 这些年也一直在偷偷集邮, 只是没办法跟人分享, 只能拿出来给张南看。
　　偏偏张南也看不懂什么邮票，无法欣赏集邮的趣味, 所以杨政委也挺无奈的。
　　童珊珊说：“当然啊, 这就是他们说的集邮吧。虽然我不懂这些, 但我刚才看了，这几张应该是错版邮票，这两张虽然我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 但年代真的很久远了。既然老人家送给你了，肯定也是那种发行量不大的邮票吧。虽然现在没什么用处, 但是有朝一日, 这些一定是宝贝。”
　　放到以后, 都是可以卖钱的好东西啊！
　　齐信川说：“我小时候倒是知道集邮这件事的, 很久以前去县城的亲戚家，还看过一本叫做《集邮》的杂志，我还有一点印象。不过，这些年确实没有人再集邮了。你说……这些邮票，真的那么值钱吗？”
　　“以后应该会很值钱吧，至少也是很珍贵的东西。”童珊珊看上去很高兴，她说：“那个老人家可不是简单的人，看着普普通通的，居然还懂邮票，应该是个读过书的人。”
　　齐信川展示了一下手里的信件：“她的字迹整洁清秀，应该是读过书的。”
　　“既然给你了，那就好好收着吧。”童珊珊兴致勃勃道：“我们家现在也收到不少好东西了，真好。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齐信川却说：“可是，老人家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我，我觉得受之有愧。毕竟，我也没有为她做过什么。那次送她去医院，也是顺路罢了。其他人要是开车路过，也会帮忙送去医院的。”
　　“话不能这么说啊，其他人不一定会愿意的，当时那个老人家看上去情况相当不妙的样子，很多人说不定会躲得远远的。是你人好，才愿意花自己的油票送他们去医院。这就是好人有好报啊，有什么受之有愧的？”童珊珊不理解齐信川的想法。
　　“可我真的没做什么，只是顺路送他们去了一趟医院……”
　　“但林奶奶想把这些东西送给你啊，这也是她的遗愿。再说了，这些邮票说不定只是一点纪念品呢？我说以后会很值钱，也是我瞎猜的，以后未必值钱的。我觉得，这就是林奶奶临走前，想给你们这些好心人一点点感谢，所以送上了小礼物。你好好收着就行，不管以后会不会值钱，只要你自己收好了不卖，也没什么的。这是老人家的一片心意，你守好心意不就行了吗？”
　　齐信川笑了一下，然后他摸了摸童珊珊的脑袋，他说：“珊珊，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只是有点担心，万一这些邮票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珍贵，那就不应该给我。”
　　“她无儿无女，应该给谁啊？”
　　“给村里照顾过她的人，比如马小跳他们。”
　　“肯定给过了啊，这还用你说？”
　　“那也可以给马小跳说的那个亲人，上次在医院碰到，林奶奶自己也说过，她多活了半年 ，等到了一个多年没见面的亲人过来探望她，所以她已经没有遗憾了。她虽然没有儿女，但她还有其他亲人，我觉得，这些邮票应该给她的那个亲人。”齐信川认认真真地说道。
　　童珊珊半天没说话，齐信川也不着急，就坐在旁边轻轻拉住她的手。
　　过了好一会儿，她皱着鼻子说：“这是你得到的东西，你有权利确定要怎么做。你现在这么说，是想把邮票交给她说的那个亲人吗？”
　　“是的。”齐信川说：“但我害怕你会不高兴，因为你刚才那么开心。”
　　“我也不会不高兴啦，虽然我是觉得你有点傻，但这就是你的优点啊，如果你不是这么傻的好人，我也不会看上你了。”童珊珊笑着拉住他的大手晃了晃，“再说我手里还有其他好东西，也不在乎这几张邮票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都支持你。”
　　齐信川抱住她又亲了一口：“谢谢你，你真的太好了，一直这么支持我。”
　　“那当然，你是我的人，我不支持你，要支持谁啊？”童珊珊说：“可是，你要怎么把邮票交给林奶奶的亲人呢？”
　　“下个礼拜天我休息，我打算去一趟铃铛村，反正就在城外，也不会太远。找到马小跳问一问，他肯定认识林奶奶的那个亲人。”齐信川说：“你说可以吗？”
　　“可以啊，那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我也很久没有出过远门了，刚好出去玩一趟。我听说铃铛村也是个粮食产量很高的地方，可以过去看看，跟马小跳买点山货回来吃。”
　　“好，那我们就这么决定了。”齐信川很高兴地点点头。
　　做好了决定，齐信川就把信封和笔记本收了起来。
　　童珊珊虽然觉得有点可惜，不过齐信川想这么做，她也会全力支持他。
　　反正她还要跟向雪峰交换古董的，也不在乎少了这几张邮票。
　　之后的几天，童珊珊又了齐香菱给她寄来的回信，信上说她委婉地跟那个男同学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没想到对方非常惊喜，现在两个人已经商量好了，先私下处对象，等男同学跟家里双亲沟通好了，就去他们家提亲。
　　齐香菱还说，再婚这事儿是大事，她希望童珊珊先跟齐信川透个底，有了三哥的支持，她以后的路子会更顺一点。
　　看到这封信，童珊珊立刻高兴起来了，她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趴在桌子上认认真真给齐香菱写了回信，之后才简单做了一点青菜面疙瘩汤吃了。
　　这几天的天气不太好，一直阴雨绵绵，气温下降了不少，夜里甚至有点凉。
　　童珊珊坐在家里裹着厚外套，把之前收到的红枣切成薄片，加上泡发的银耳一起煮，炖出了一小锅银耳红枣汤，喝下去热乎乎的，人也特别有精神。
　　她最近经常煮红枣喝，平时就只放红枣，其他什么都不放，煮出来也是甜丝丝的，口感很好。
　　她不光自己喝，经常还会多煮一点送给郑荷花喝，现在这一排邻居都跟她学着喝红枣水了。
　　反正红枣并不贵，孩子们也愿意喝一口微甜的水。
　　当然了，只有谢文华除外，她还是不喜欢童珊珊，而且总是神神叨叨地盯着童珊珊的一举一动。
　　有时候她在厨房做饭，都能看到谢文华悄悄在外头打量她。
　　每次遇到这种情况，童珊珊就会故意打开窗户，然后大声跟谢文华打招呼，对方就会被她吓唬走了。
　　煮好了银耳红枣汤，童珊珊盛了一碗回到客厅，外头细雨纷纷，屋子里却很暖和，加上这碗香甜的汤水，童珊珊整个人都很惬意。
　　汤喝完了，童珊珊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回到卧室，把前阵子新借的几本书都拿了出来，一起放在一个布口袋里头。
　　这次新借的书又看完了，童珊珊下午没事，打算去给高云送汤水，顺便再借几本书回来看看，还可以顺手把信给寄出去。
　　一般她去找高云借书的时候，都会做一些小点心什么的。
　　今天因为食材有限，所以她没怎么准备，但这个银耳红枣汤也是很滋补的东西，用水壶装好了，就可以出门了。
　　出门的时候，好巧不巧又碰到了谢文华，对方也刚好出门。
　　“小童出去啊？做什么啊？”谢文华非常大声地问道，她现在对童珊珊的一举一动都很好奇。
　　“出去见朋友。”童珊珊笑着说：“谢同志最近一段时间是不上班了吗？这个时间大家都在上班，为什么谢同志还在家里玩啊？不会是被开除了吧？”
　　“你才被开除了呢！我可是工人，那是铁饭碗！你知道什么啊？我这个时间才去上班，那是因为我现在是坐办公室的清闲工作，加上我之前受过伤，大家都照顾我，让我中午回家多睡一会儿！”谢文华沾沾自喜道。
　　“原来是这样啊，没想到你的那些工友们人这么好，居然愿意这样照顾你。可是，谢同志啊，不管别人怎么照顾你，你不去工作，那其他人就要多做一些工作，你这样消极怠工，还跟别人拿一样的工资，是不是不太好啊？”
　　谢文华冷笑一声，道：“你懂什么？我现在上头有人，谁跟说我一句不好？”
　　“那确实没人敢说，谁让人家没有一个好妹妹呢？”童珊珊说完就背着布袋子走了，留下谢文华站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谢文月嫁给秦师长之后，确实给谢文华这个姐姐带来了很多好处，比如家里总有牛奶、蛋糕之类的好吃的，她还经常去秦师长家里蹭个晚饭什么的，毕竟那边的伙食比她家里好多了。
　　童珊珊觉得谢文月这个人特别傻，亲姐姐利用她，她就乖乖被人利用，还把自己牺牲换来的好处拿给谢文华享用。
　　童珊珊一口气走到公交车站，看了一下手表，就看到谢文华也过来了。
　　阴雨天气，虽然雨并不大，但大家都打了伞。
　　这会儿的伞做的很大很重，一个人举着还挺沉的。
　　谢文华看着童珊珊的布口袋，皱着眉头问道：“你包里装了什么？看上去像是书本的样子。”
　　“不是书本，是纸盒子。”童珊珊说：“我自己糊的纸盒子。”
　　谢文华转了转眼珠子，没说什么了。
　　很快，童珊珊坐上二路公交车走了，谢文华跟她不同车，所以一直站在站台瞪着她。
　　到了地方，童珊珊先去了易秋彤的办公室，等高云忙好了之后，她才见到了高云。
　　“师母，这些书我看完了，谢谢师母。”童珊珊把书还给她，“还有，这是我煮的银耳汤，师母喝一点吧。”
　　高云喝了童珊珊煮的银耳红枣汤，脸上浮现出一点点红晕：“这个喝了真是舒坦，你真是个好孩子。”
　　“最近总是下雨，我懒得去买菜，所以家里吃的比较简单，也没法给师母做什么像样的点心，就煮了一点这个汤，听说秋天喝这个对身体好。”童珊珊笑着说。
　　高云点点头，道：“确实挺好的，我家里也有银耳，你要是喜欢，回头我让小易拿去送给你。反正我也不做饭，放在家里都浪费了。还有一些莲子、红豆什么的，都拿给你，你多做点好吃的，给自己好好补一补。”
　　“谢谢师母，那我下次再做别的过来给您尝尝。”童珊珊甜甜一笑。
　　高云很喜欢童珊珊笑起来的样子，她看着她说：“夏天的时候你看着特别瘦，最近脸上倒是圆了一点，看着更好看了。”
　　“夏天太热了吃不下饭，最近吃得多，所以长胖了。”
　　“胖点好，能多吃就多吃，要是家里粮票不够，就跟我说，我一个人吃不了什么的。”
　　高云的待遇是很好的，但她是个很朴素的好同志，平时吃饭就是吃个食堂，身上的一件衣服可以穿好几年，打了补丁也照样穿，她之前还把自己不用的布票也送给童珊珊了。
　　童珊珊特别敬佩她这一点，所以她这个月正在给高云做棉鞋。
　　前不久易秋彤跟她聊天的时候，说高云的办公室冬天很冷，高云有时候会冷到生冻疮，所以童珊珊找人弄到了新棉花，要自己给高云做一双在办公室穿的棉鞋。
　　高云很忙，说了几句话就要继续工作了，童珊珊背着高云新给她的几本书走出来，又去了易秋彤的办公室：“易姐，我要回去了。”
　　她拿了一根漂亮的腰带放在易秋彤的桌子上：“上次你那件衣服的腰带坏了，我家里刚好有颜色差不多的碎布，所以自己琢磨着做了一条，虽然跟之前的腰带还是有差距，但易姐要是不嫌弃，就拿着用吧。”
　　易秋彤非常高兴地拿起那条腰带看了看：“谢谢你啊，你的手真巧，这腰带比我之前那条还好看呢，你可真是太有心了。”
　　“应该的，易姐平时经常去给我们送东西，工作又忙，很辛苦的。”童珊珊笑着说：“那你忙着，我回去了。”
　　“好，我送你出去。”易秋彤把腰带放进抽屉里，然后一直把童珊珊送出去，才回去继续工作。
　　童珊珊借到了新书，又顺路去买了一包香酥烧饼，热乎乎的装在布袋子里，然后高高兴兴坐公交车回家。
　　下了公交车，童珊珊还没走到大院儿门口，就被一个似曾相识的小个子和另一个贼眉鼠眼的人给拦住了。
　　“有什么事吗？”童珊珊不冷不热地问道。
　　那小个子就是当初追过盛聪的革wei会人员，他穿着一套深蓝色的衣服，也没打伞，头顶的鸭舌帽跟肩膀都快被淋透了。
　　他盯着童珊珊说：“有人举报你携带问题书籍，我要检查一下。”
　　有人举报？还能是谁？肯定是谢文华啊。
　　不过这两个人也是真的太闲了，居然为了这么一点事情就跑过来要检查她的东西。
　　童珊珊也没说什么，直接把布袋子递给他：“里头装了香酥烧饼，麻烦你们轻一点，别把吃的给弄坏了。粮食是很珍贵的，不要浪费食物。”
　　小个子冷笑一声，把她的布袋子拽过来，又要朝地上倒。
　　童珊珊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今天下雨，地上很脏，我已经说过了，我的包里有食物，你要是糟蹋了我的烧饼，我会天天去革wei会跟你的大领导告状！告到你干不下去为止！你别不相信，我认识刘飞，还跟刘飞称兄道弟！我现在给你面子，希望你也给我的烧饼一点面子。”
　　小个子原本是不在意童珊珊的话的，但他听到刘飞的时候，还是犹豫了那么一会儿。
　　谁都知道刘强非常溺爱自己的儿子，加上刘飞好色，童珊珊长得很漂亮，所以小个子已经相信了三分。
　　他啧了一声，到底还是没有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出去，而是让自己的同伴捧着布袋子，然后他伸手把布袋子翻了一个底朝天。
　　布袋子里面装着一个空的军用水壶，一点叠起来的卫生纸，用干净手帕包了起来，还有几颗水果糖，另外就是一大包用油纸包起来的香酥烧饼。
　　高云办公室外头卖的这个香酥烧饼非常好吃，童珊珊现在只要过去找她，就会买一包带回来吃。
　　小个子把她的布袋子翻了三遍，然后一脸不满地喝道：“你的书呢？”
　　“什么书？我包里就这么多东西。”
　　“脱下外套给我们检查！”小个子喝道。
　　童珊珊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然后递给小个子，小个子把外套每个角落都捏了一遍，发现连一颗糖果都没有，又悻悻还了回去。
　　“有人举报，说你之前确实背着一包看上去很厚重的书出去了，你去哪里了？”小给子依旧不死心。
　　“你都说了，是看上去很厚重的书，可我没有带过书出去啊，我都跟谢文华同志说过了，那是我自己做的纸盒子，装了一些吃的东西，刚才出去已经送人了，没有了。”
　　“你送给谁了？你去哪里了？老实交代！”
　　童珊珊笑着说：“我坐二路公交车到达红星路站，下了车右拐去XX路一号那个办公楼的二楼西侧那间办公室找高云高同志了，需要我带你去询问一下吗？”
　　小个子一惊：“高云？高副省长？”
　　“没错。”
　　“你们是什么关系？”小个子显然已经意识到不妙了。
　　其他人可能会知道高云在XX路一号的办公楼里工作，但很少有人知道高云在二楼西侧的办公室里工作。
　　童珊珊既然说得这么清楚，那她很大概率是去过的。
　　“亲戚关系。”她说：“你还想知道什么？有什么都可以问的。另外，我想告诉你，我经常去高云同志的办公室跟她说话的，我们很熟。谢文华不知道这些，是因为我从来不往外说。她看我不顺眼，所以故意去找你诬告我。你也是的，居然相信她的话，我劝你谨慎一点，别给自己惹上大麻烦。还有，我下次要是见到刘飞，一定会跟他说一下今天这件事的。”
　　小个子气得浑身直抖，他低声骂道：“那个贱人！居然敢害我！”
　　童珊珊冷冷地看着他，他赶紧把手里的外套和布袋子都还了过去：“对不起，是我们弄错了，我们会找相关同志进行核实，并且追求责任的。”
　　“知错就改，还是好同志嘛。”童珊珊笑眯眯道：“你要是改错改得好，我就不跟刘飞说了。”
　　小个子恨得牙痒痒，但还是只能忍气吞声道：“我知道了，那就拜托你了。”
　　“好说好说，那就这样，我要回家了。”童珊珊穿好外套，背着自己的布袋子回去了。
　　如果换做平常时候，童珊珊也会把借来的书籍正常放在自己的布袋子里面，毕竟这个年月已经没有那么吓人了，也不会有人真的在路上就搜查别人的东西。
　　但之前谢文华的眼神让她觉得有点不对劲，加上童珊珊买的香酥烧饼没有地方放，所以回来的时候她故意把新书放在空间里了。
　　没想到谢文华真的跑去找她麻烦了，还找了那个小个子过来给她搜身。
　　这回这个小个子要是不好好处理谢文华，童珊珊是一定要找他的麻烦的。
　　傍晚，童珊珊做好一道青菜豆腐汤，就跟齐小满一起坐在门口空地上等齐信川回来吃饭。
　　一大一小正在认真搭建积木，就看见谢文华裹着一条大围巾，低着头急匆匆地跑回来了。
　　有人大声问道：“这天还没冷呢，谢同志你怎么就围上大围巾了？你没事吧？”
　　“是呢，是不是不舒服啊？”
　　谢文华吓了一跳，她捂着脸抖着嗓子说：“我没事……没事……”
　　童珊珊立刻站了起来，然后用更大的声音说道：“谢同志你怎么了？你怎么捂着脸？不会是脸出问题了吧？哎呀，你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啊，你之前就被打到破相，这要是脸上再出什么问题，脸可就回不去了呢！”
　　谢文华一看到童珊珊，立刻气得眼睛都红了起来。
　　“是你！是你害我！”她用哆哆嗦嗦的手指指着童珊珊骂道。
　　童珊珊不解道：“你在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害过你？”
　　郑荷花从厨房走了出来，她看着谢文华的脸，然后突然道：“老谢，你的脸怎么又紫了一块？你又被人打了？”
　　“哎呀，谢同志又被人打了？谁打的呀？”童珊珊大惊小怪喊道：“谢同志之前是被前夫打坏了，现在打人这个，不会是你的新对象吧？”
　　也不是童珊珊瞎说，毕竟谢文华可不是一个简单角色，离过婚以后一直很活跃，大院儿里的老头子她都挑选过一遍了，只是一直没有挑上合心意的。
　　外头也有人在给她介绍对象，今天那个小个子男人跟她的关系肯定也不一般，因为对方仅凭谢文华的一句话就来搜童珊珊的包，如果对方不是傻子，那就说明他很在意谢文华的话。
　　一听童珊珊的话，邻居们全都围了过来。
　　“呀，谢同志你找对象了？”
　　“找对象可不能再找打人的男人了。”
　　“就是啊，谢同志你是不是又被打了？我跟你说，你别害怕，谁打你，我们都会帮你做主的。”
　　“是啊，谢同志你去医务室了吗？至少给脸上涂点药啊。”郑荷花也说：“我看你那个眼角，好像都被打裂了。”
　　一个热心肠的奶奶走过来，趁谢文华六神无主的时候拽掉了她的围巾。
　　“天啊，谢同志你的脸！”
　　邻居们全都惊呼起来，大家都被谢同志的脸吓了一跳。
　　她的脸当然没有之前董立打的那么严重，但这一次打她的人，显然是个很扭曲的人。
　　因为谢文华的脸上只有两道伤痕，全都是用市面上售卖的那种木制直尺打出来的。
　　每一下都打在了同一个地方，所以她的脸上一左一右，两处窄窄的尺子印痕，从嘴角一直延伸到眼角下方，看上去又滑稽又可怜。
　　现在这两道痕迹是浅紫色的，明天应该会变成深紫色，而且会高高肿起来。
　　但因为没有外伤，所以谢文华也没去医院。
　　看到这么古怪的伤痕，邻居们互相看了看，一时之间都没说话。
　　谢文华气得差点晕过去：“你们不许胡说，我这是自己摔的！可没有人打我！”
　　有人小声说：“哪个人能摔成这样啊？”
　　“我就可以摔成这样！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这是摔出来的！你们也不想想，秦师长是我的妹夫，谁敢这么打我啊？”谢文华强作镇定大声道。
　　郑荷花笑了一下：“你说没打就没打呗，大家也是关心你，要是你真的被人欺负了，我们也能帮帮你。”
　　“谁稀罕你们帮忙？你们能帮上什么忙？”谢文华梗着脖子吼道：“我说了，我没事！也没人打我！”
　　“没有就没有嘛，这么激动做什么？”一个男同志说：“我看你脸上的印子，确实不像是被人打的，像是被用了私、刑。”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55章
　　听了男同志的话, 邻居们都被吓了一跳，好几个女同志都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想要离谢文华远一点。
　　乔三梅皱着眉头说：“老谢, 你是怎么得罪革wei会的人了？你身上还有其他伤处吗？他们把你打成什么样了？”
　　郑荷花虽然不怎么喜欢谢文华这个人, 但这会儿还是立刻跟着说：“是啊，老谢你要是有什么难处, 就说出来, 我们到底是大院儿的人，你要是被他们这样欺负，我们一起去帮你撑腰。”
　　这些人都是经历过之前那些事的，只要有人提起一句话头，立刻就有人意识到谢文华是得罪人了。
　　毕竟，普通人就算打人, 也只会扇巴掌或者捶上个几拳, 没人会用这么奇怪的方式来打人。
　　这样打在两边的脸颊上, 看似没什么大问题，可是一连很多天脸上都会有两块这样的印子, 遮也遮不住, 就只能请假待在家里, 直到印子完全消失了才能出门，比打上两拳还要令人难受。
　　可以说，用这样的方式打人, 疼痛反倒是次要的了，主要是令人难堪以及受到侮辱。
　　童珊珊看到这俩印子的时候也委实没想到那个小个子会这样对付谢文华, 不过, 听了乔三梅的话, 童珊珊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
　　但下一秒, 谢文华瞬间就从额头一直红到了脖子根，两个耳朵更是红得鲜艳欲滴，仿佛可以滴下血来了。
　　她的眼眶甚至也跟着红了起来，她原本就是最爱面子的人，她也一直觉得自己是邻居里面的体面人，向来自觉高人一等，现在被这么多邻居看到自己的丑态，她又想到了被董立暴打的那一天……
　　看到谢文华这副羞愤难当的样子，童珊珊这才猛地意识到乔三梅话里的意思。
　　谢文华的身上要是也被打出了这样的伤痕，那就不仅仅是打人这么简单的事情了，还跟男女那档子事有关系。
　　也就是说，对方可能不仅仅是侮辱人格……
　　“我都说了自己没事了！你们怎么这么多事？你们是不是巴不得看到我不好啊？还要我说多少遍？我这是自己摔的！不管你们信不信，我这就是自己摔的！我身上也没有受伤！你们要是再瞎说一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谢文华顶着那张红透的脸，歇斯底里地喊叫了起来。
　　“好了好了，你说没事就没事吧，反正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没事就行。”郑荷花赶紧说：“你回去休息一下吧，时候也不早了，摔了跤需要好好休息的。”
　　听了郑荷花的话，谢文华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点，她冷哼了一声，踩着重重的脚步回家去了。
　　邻居们还没散去，他们都站在郑荷花跟童珊珊的家门口，低声议论着这件事。
　　“你们说她到底是怎么弄的啊？被打成这样，看着怪渗人的。”
　　“这一看就是革wei会的人干的，之前我见过他们这样教训人的。不光打脸，还打其他地方。”
　　有几个年纪大一点的女同志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然后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站在母亲的身后问道：“还打什么地方啊？屁股吗？我小时候我妈倒是老打我屁股，拿棍子打。”
　　大人们都笑了起来，有个男同志说：“你这臭小子别问了，小孩子家家的，不用知道这些事儿。”
　　乔三梅说：“那老谢这事儿，咱们管不管啊？”
　　“怎么管？人家都说了不用我们管了。再说她妹夫可是秦师长，难道还能委屈了她？她要是真的受委屈了，早就闹翻天了。既然被打成这样了都没说话，那就肯定是她自己出问题了。我劝你们啊，也别乱好心了。谁知道她做过什么事？被革wei会盯上，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听了这话，大家倒是纷纷赞成。
　　“你说的有道理，都散了吧，散了吧，回家吃饭去。”
　　一时之间，邻居们都回家去了，门口只剩下郑荷花跟童珊珊。
　　郑荷花说：“我家里有药膏，一会儿给老谢送过去。虽说我确实不太喜欢她的脾气，不过到底是邻居，她被打成这样，看着也挺难堪的。”
　　童珊珊笑了起来：“荷花姐就是心地善良。”
　　“嗨，我这算什么善良啊，就是能帮一把算一把。我总是想着，万一以后我要是遇到什么事了，也希望有人来帮我。”郑荷花说：“好了，我去给她拿药膏，之后就要吃晚饭了，你们母子两个还不去吃饭啊？”
　　齐小满奶声奶气道：“我们等爸爸回来吃饭。”
　　齐小满一直在长个子，去年的小外套还能穿，但裤子基本都变短了，所以他现在穿的裤子都是新裤子，剪裁得体，款式也简洁时髦，小小一个人儿，穿着这样的小衣服，看上去特别可爱。
　　郑荷花忍不住摸了摸齐小满的脑袋：“小满真乖，还知道等爸爸回来吃饭。”
　　“齐信川说了今天晚上会回来吃晚饭的，再说我买了香酥烧饼，他也很喜欢吃的，所以等他一起。”童珊珊说。
　　“哎哟，你们年轻小夫妻就是不一样，我们家是早就不等老杜了，他回来晚了，就吃剩饭剩菜。反正，有一口吃的给他，已经很不错了。”说着，郑荷花就进屋去了。
　　童珊珊带着齐小满继续拼积木，过了一会儿，郑荷花拿着一个小罐子走了出来，然后她走到谢文华的家门口敲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谢文华出来了，她还是围上了那个大围巾，把整个脸都给挡了起来。
　　“你干什么？”她一脸警惕地问道。
　　郑荷花举起手里的小罐子：“这是药膏，对跌打损伤都很有好处的，反正不管是什么伤，涂了这个好得快。你拿去用吧，用好了之后把剩下的还给我就行。”
　　虽然他们家的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但郑荷花从来都不是小气的人。
　　谢文华盯着她手里的小罐子看了几秒钟，然后冷笑一声，道：“你别跟我们来这一套了，我可受不起你的东西。”
　　“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但是这个药膏真的很好用，你试试看吧。”郑荷花也懒得跟她计较，还在好言好语说话。
　　但谢文华却说：“我不要你的东西，你跟童珊珊那么熟，我知道你们两个是一伙的。她已经害过我了，你还想拿这个什么破药膏来害我？我没那么蠢！”
　　郑荷花愣了一下：“珊珊怎么会害你？又不是珊珊打了你。”
　　“她害我被打，这不就是一回事吗？她那个坏种估计早就想着我死了，现在可是称心如意了！”说完，谢文华就把门一甩，再也不理会郑荷花了。
　　郑荷花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钟，就拿着药膏往回走。
　　走到童珊珊家门前时，她走过去低声问道：“珊珊，她说这是你害了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不是我害了她，是她想要害我，结果没成功，偷鸡不成蚀把米。”童珊珊小声说：“我今天出去有点事，背了一个大口袋，里头装了纸盒子，她以为我背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书，跑去跟革wei会的人告我，在大院儿门口附近搜我的包和衣服。结果搜完了之后，什么都没找到。因为我根本没有带书啊，哪里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书呢？”
　　“她怎么这么坏啊！居然让革wei会的人去搜你的包！真是气死我了！这事儿，你刚才怎么不说啊？”郑荷花忿忿不平。
　　“懒得说，反正她也自食其果了，被打成这样，肯定是得到教训了。”
　　“她被打，是因为革wei会的人生气了？”
　　“应该是吧，毕竟她是在诬告啊，而且我跟搜身的人说了，我认识刘飞，还要找刘飞告状，除非他好好解决诬告的人。”童珊珊转了转眼珠子，“所以，谢文华被打，也可以说是因为我吧。”
　　郑荷花说：“打得好！才打成这样，已经是便宜她了。真是没想到，大家都是邻居，她居然这么恶毒！之前总是说你偷人，已经很坏了，现在居然直接诬告你。这可真的是太缺德了！你今天出门，我旁的不怕，就怕你包里买了什么不应该买的吃的。”
　　这年月，大家都喜欢在外头买那些私人偷偷卖的小吃。
　　这些小吃不要粮票，买到就是赚到。
　　但这些东西平常被邻居熟人们看到了无所谓，要是被革wei会的人查到了，那也是要惹麻烦的。
　　不光要供出卖家的一切，还要写检讨什么的，要是遇到革wei会的人不高兴，当街示众也是有可能的，所以谢文华做的事情才会令郑荷花这么生气。
　　这年月，谁的包里能保证什么东西都没有啊？特别是她们这些经常出门买食物的人。
　　郑荷花昨天才买了红薯饼子回来吃呢，她还分了童珊珊一块的。
　　童珊珊说：“是啊，我今天运气好，没有买私人卖的东西，要是真的买了什么，那肯定就要被那些人查到了。”
　　香酥烧饼是国营饭店卖的，所以符合规定，但他们也很少去买着吃。
　　正说着，齐信川回来了。
　　郑荷花跟他打了招呼，就说：“你们赶快去吃饭吧，我也回去了。”
　　齐信川把小桌子跟积木搬进家里，洗了手坐到餐桌前，简单的晚饭就开始了。
　　青菜豆腐汤配香酥烧饼，全家人都吃得饱饱的，非常满足。
　　国营饭店的烧饼虽然不便宜，但舍得放油，吃下去很有饱足感。
　　“你今天又去看师母了吗？”齐信川笑着说。
　　只要看到香酥烧饼，他就知道童珊珊去找高云了。
　　“是啊，我去找她借书了。”童珊珊说：“师母最近身体还可以，她说过段时间要是有空，就来我们家里玩。”
　　童珊珊没有告诉齐信川路上被搜包的事情，因为要是说了，就解释不清楚空间的事情了。
　　反正谢文华现在对她恨之入骨，也不可能跟齐信川说话的，这事儿可以一直瞒下去。
　　而谢文华也结结实实在家里休息了好几天，她哪里都没去，吃饭也靠谢文月给她送过来。
　　也不知道她跟谢文月说了什么，童珊珊出门收衣服的时候被谢文月狠狠扔了好几个白眼。
　　但童珊珊根本不在意这种事，她只觉得谢文月傻乎乎的，一天到晚被谢文华当成qiang使。
　　很快就到了礼拜天，早上起床后，童珊珊换上了出门穿的衣服，一家人吃过简单的早饭，他们俩把齐小满送去了严奶奶那里。
　　她跟齐信川今天要去前进公社的铃铛村找马小跳，所以按照惯例把娃娃送去了严奶奶那里。
　　严奶奶会带孩子，齐小满也愿意听她的话，所以每次遇到这种时候，他们都会花一点点钱支付报酬，然后把孩子寄放在严奶奶那里。
　　“妈妈，你跟爸爸要早点回来接我呀。”齐小满拉住童珊珊的手，非常舍不得他们。
　　童珊珊抱住他亲了一口，然后说：“放心吧，我们会尽量早点回来的，快的话，中午，慢的话，下午也该回来了。”
　　严奶奶笑着说：“没事儿的，孩子在我这里，你们就放心吧，安安心心去办事，把事情办好了再回来。”
　　“好的，谢谢婶子，那我们出去啦。”
　　跟齐小满说了再见，童珊珊跟齐信川背着包走出了大院儿。
　　自行车被齐信川的一个战友借出去约会了，所以他们俩今天得做公交车。
　　坐着公交车一直到底站下车，下车后再徒步走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铃铛村。
　　到了村里，问了好几个人，齐信川才找到了马小跳的踪影。
　　身为民兵队长，农忙的时候他要跟着一起干农活，不忙的时候也要带着人到处修桥修路修房子。
　　这会儿，他就蹲在小学的房顶上，正跟几个男青年一起在给小学换瓦片。
　　“马队长，有人找你！”一个村民在下头喊着。
　　马小跳朝下看了一眼，显得非常意外：“齐同志？童同志？你们俩怎么过来了？”
　　“我来找你有点事儿。”齐信川笑着说：“你先忙你的，等你忙好了再说。”
　　“没事儿，我现在就下来。”马小跳收拾了一下，就顺着木梯子爬了下来，然后他拍拍手，走到窗台那边拿起一个搪瓷缸子喝了几口水，才笑着走到齐信川他们的身边来，“让你们久等啦。”
　　“是我们打扰你了。”齐信川说。
　　“不打扰，你们来有什么事？尽管说。”
　　见旁边没人，齐信川就小声说：“我这次过来，是为了林奶奶留给我的东西。”
　　马小跳说：“东西怎么了？出问题了吗？”
　　“没有没有，没有出问题，我只是觉得有点意外，因为我在信封里面发现了一些邮票。我爱人说这些邮票可能是很珍贵的东西，所以我想过来问问你……”
　　“你看到邮票啦。”马小跳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你们懂邮票，林奶奶肯定会很高兴的。老人家的丈夫以前就集邮，但是他很早就走了，只给林奶奶留下了那些邮票。林奶奶总是说，她这个人，一辈子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那些邮票还算是个纪念。所以她走之前，把这些邮票分成了好几份，送给了她想赠送的人。”
　　“如果是很珍贵的邮票，我觉得自己受之有愧。”齐信川说：“我也没有帮林奶奶做过什么。”
　　“你救过林奶奶一次，那可是救命之恩呢，给你几张邮票，林奶奶还怕拿不出手呢。”马小跳说：“你过来，就是为了说邮票的事情吗？”
　　“是的，我知道林奶奶还有一个亲人在世，我想把这些邮票交给林奶奶的亲人，或者哪怕是交给你，也比我自己得了要好些。毕竟，你在村里经常照顾林奶奶，你得了邮票，是应该的。”齐信川说。
　　“我有邮票，林奶奶给我的，比你们的都多。你想啊，林奶奶那样的人，还能少的了我吗？她都分给我们了，这是她的遗愿，齐同志你还是收着吧。”
　　“我还是觉得不妥当，无功不受禄，何况是比较贵重的东西。”
　　马小跳憨厚一笑：“你这话说的，哪有什么贵重不贵重的？现在那些邮票就是纸片子，还没有纸片子值钱呢。”
　　“现在是不值钱，但是以后不好说。”
　　“林奶奶也是这么说的。”马小跳叹口气，道：“她以前经常跟我聊天，说要是赶上好时候，给我的邮票都能换成钱。有了钱，日子就好过了。她叫我别着急，好时候一定会来的。等好时候来了，我就可以拿着这些邮票去换钱了。她还说，等换了钱，我就可以让我家闺女多读书了，想读到大学都可以。嗨，这事儿，听着就不行，读书，读什么书啊，都说读书没用。”
　　齐信川沉默了一会儿，童珊珊说：“老人家见多识广，懂的肯定比我们多，她既然说会有好时候，那好时候就肯定会来的。”
　　“既然好时候一定会来，你们就收着吧。等好时候来了，咱们都拿去换钱。林奶奶跟我说了，给你的邮票里头，那个印错的最值钱。我真是搞不懂，印错的怎么会最值钱呢？”
　　齐信川说：“我还是不能收，正因为它值钱，所以我不能收。”
　　“那你想怎么办？”
　　“我想把它们交给林奶奶的那个亲人，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我想跟他联系一下，然后把邮票交给他。”
　　“那个人在京市，远着呢，不过地址我记下来了，就放在我家。你们等我一会儿，我上头还有一点瓦片，换好了我就可以回家了。一会儿你们跟我一起回去，我让我媳妇儿中午炒两个菜，齐同志你跟我好好喝上一杯。”马小跳很高兴地笑了起来，“你算是我朋友了，一个省城的朋友，说出去都有面子。”
　　“行，那一会儿我们跟你回去。”齐信川说：“要不我上去给你帮忙吧，换瓦片我也熟，我们一起干，快一点。”
　　“好啊。”
　　齐信川便脱了外套，卷起衬衫袖子，跟着马小跳一起爬上了屋顶，然后帮着一起换瓦片。
　　童珊珊抱着他的外套没事干，就在附近转悠了一圈，看看风景什么的。
　　这个小学校的房子是比较老旧的房子，看着像是过去的富户住的那种，窗户都是木头雕花的，古色古香，很有韵味。
　　童珊珊沿着这些建筑物转了一圈，忍不住有点可惜：这么好的老宅子，可惜没有好好保护。
　　转完了小学校，童珊珊又走了出去。
　　礼拜天孩子们都不上课，不远处的地里，能看到好几个十岁出头的孩子正在扒拉着。
　　这会儿已经收过红薯了，地里其实早就被翻过好几遍了，一般不太会有漏网之鱼，但孩子们容易不死心，还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捡到一块两块。
　　童珊珊长得漂亮，她站在那边晃悠了一会儿，就有婶子过来问她：“这闺女长得俊，你是哪家的亲戚啊？来咱们这儿走人家的？”
　　“我跟我爱人过来找马小跳的。”
　　“哦，是小跳家的亲戚啊。我都不知道，他还有这么好看的亲戚呢。可惜你都结婚了，不然我一定要把我侄子说给你！”那婶子哈哈一笑，挎着竹篮子走远了。
　　童珊珊笑着回到小学里，在小径的草丛边采了一些小野花编成了一个小手环，接着又等了半小时左右，屋顶上的瓦片就都换好了，几个人一齐从上头下来，在旁边找了地方洗了手，童珊珊就赶紧把自己的手帕递给齐信川。
　　马小跳把两只湿漉漉的大手在裤子上正反擦了几下，然后把窗台上的搪瓷缸子捧起来，说：“走吧，跟我回家。”
　　他们沿着小路弯弯绕绕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马小跳的家。
　　他家是新旧房子接在一起的那种建筑物，左边是土房子，右边紧挨着盖了几间青砖大瓦房，看上去虽然有点怪里怪气，但又很合理。
　　马小跳笑着说：“那边住着我爸妈跟弟弟妹妹，这边是我跟我媳妇住的地方。这房子是我结婚那年盖的，这一晃也都三年了。”
　　“你看着很年轻，没想到都结婚三年了。”童珊珊说。
　　“年轻什么？我都二十四了。”
　　“跟我们家齐信川一样大。”童珊珊说：“他今年才结婚。”
　　“他们当兵的没办法，我们村里当兵的人也结婚晚。我当年验兵没验上，要不然我也该去当兵了。”马小跳说。
　　齐信川问道：“你哪里不合格了？我看着你挺好的呀。”
　　“我十八岁的时候特别瘦，瘦到人家不敢收我。这两年是长结实了不少，但是年纪也大了。”马小跳笑着说：“嗨，反正想一想，要是当初验兵验上了，那我就没法跟我家燕子结婚了。”
　　“在说我什么呢？”一个扎着一根长麻花辫的年轻姑娘从青砖房里走了出来，她个子不高，大概只有一米五几的样子，但五官很端正，看上去大大方方的，很讨人喜欢。
　　她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女孩，圆嘟嘟的一张脸，看上去年纪很小，可能才两岁多，走路走得不怎么稳当，但小步子迈得很有劲儿。
　　“燕子，我正在说，幸好我没有去当兵，这样我才可以跟你结婚。”
　　“嗨，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那么久之前的事情啊。对了，这都是谁？家里来客人了你怎么不喊我啊？”
　　“这不是刚刚才走到家门口吗？”马小跳说：“燕子，这是齐信川同志跟他的爱人童珊珊同志，我跟你说过的。”
　　燕子立刻瞪大了眼睛看着齐信川他们俩：“原来就是你们，小跳经常跟我提到你们，说你们俩都是好人。今天总算是见到了！赶快进来！进来坐！哎呀，你们城里人就是气派！穿的也好看！”
　　童珊珊的外套是今年新做的，看上去确实挺气派的。
　　跟着他们夫妻俩走到堂屋里，童珊珊从挎包里拿出一包云片糕一包水果糖，然后递给了燕子。
　　上门找人家办事儿，礼物是一定少不了的。
　　“也没带什么东西，你们别嫌弃，这些给孩子吃。”童珊珊笑着说道。
　　燕子推托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收下了。
　　反正这个年代都这样，东西是一定会收下的，但推托也是少不了的，不然就是不讲礼节。
　　收下了东西之后，燕子给他们泡了茶水，又端来了一盘自家炒的南瓜子给他们吃。
　　“我们家今年老南瓜结的多，这南瓜子都吃不完。”马小跳说：“一会儿你们带一点儿回去吃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给孩子尝尝就行。”
　　燕子去做饭了，那小姑娘一直趴在马小跳的腿上，用好奇的眼神看着齐信川跟童珊珊。
　　童珊珊挺喜欢这个小宝宝的，她冲她招招手：“你叫什么名字啊？”
　　但小宝宝显然很害羞，她一听童珊珊跟自己说话，立刻躲到了爸爸的身后。
　　马小跳说：“她叫静静，安静的静。她小时候不爱哭也不爱闹，一直安安静静的，所以就叫静静。”
　　“不哭不闹，那可是最好的宝宝了。”童珊珊说。
　　“乖是挺乖的，就是不爱睡觉，很晚了都不想睡觉。”
　　聊了一会儿天，就开饭了。
　　秋收刚过没多久，这个时节是乡下比较好过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喜欢吃干粮，不煮稀饭吃，待客的时候也会拿出好菜来款待客人。
　　燕子蒸了一个老南瓜，炒了一盘土豆丝，一盘青菜，蒸了半条咸鱼，煮了一锅红薯大米饭，还有她自己做的辣椒酱和腌菜，摆了一桌子，看上去非常丰盛。
　　童珊珊说：“怎么做这么多菜？我们临时过来，其实随便吃一口就行了。”
　　马小跳笑着说：“我们平时在家也是这样吃饭的，就是少一个咸鱼。我们家自留地里种的菜多，新鲜菜倒是不缺吃的。你们也别客气，都是小菜饭，多吃一点。不是我吹嘘，我们家燕子烧菜可是村里出了名的。”
　　童珊珊尝了一口土豆丝，立刻赞不绝口：“真的很好吃，嫂子好手艺。”
　　“嗨，要是喜欢，有机会就常来玩儿，我们离得也不算远，过阵子天冷了，闲下来了，欢迎你们常来玩。”燕子很热情地说道。
　　她虽然个头小小的，但说话声音非常洪亮，整个人也非常有气势，是乡下常见的那种身体好又很能干的媳妇儿，看来马小跳确实挺有福气的。
　　吃过饭，童珊珊帮着燕子收碗洗刷，顺便在灶屋聊聊家常，齐信川则跟着马小跳去了放杂物的一间屋子里。
　　屋子的窗户下头摆着一张带抽屉的桌子，他打开其中一个抽屉，从里头拿出一个软壳的本子，然后翻了翻，打开其中一页拿给齐信川看：“这是之前林奶奶留给我的通信地址，你按照这个地址写信过去，就能找到她的亲人了。”
　　“谢谢，我把它抄下来。”说着，齐信川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小本子，然后拿自己随身携带的钢笔抄写下了这个地址，“你跟这边通过信吗？”
　　“办好林奶奶的丧事后，我给这个地址写过一封信，不过还没收到回信。”马小跳说：“这个人，是林奶奶最后的一个亲人了。之前一直没能联系上，等林奶奶好不容易联系上了，那人也过来看到她了，谁知道，林奶奶已经走到头了。”
　　“至少在最后的日子里见到面了。”
　　“是啊，能见到面，还要多亏了你。要不是那次你及时开车送我们去医院，医生都说，林奶奶那次就该走了。所以说嘛，送给你的东西你就收下呗，居然还要交给她的亲人。要是林奶奶知道了，肯定会说你的。她老人家最喜欢说了：‘你们这些孩子，都不听话。’”
　　齐信川忍俊不禁：“上次在医院，她确实这样说过你。”
　　记下了地址，马小跳又带着齐信川去林奶奶的坟前看了一眼，他们就准备告辞回去了。
　　“我也不留你们了，回去还要走很久的路，你们路上小心，改天一定要再来玩。”马小跳送他们出村。
　　走到村里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兴奋的喊声：“小童！小童你怎么来了？”
　　童珊珊一愣，驻足朝喊声处看过去，却发现是一个开开心心的刘飞跑了过来。
　　“飞哥，你居然在铃铛村干活吗？”童珊珊问道。
　　刘飞笑嘻嘻站定：“对啊，我在铃铛村干活，一直都在。你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是过来找我的呢！”
　　“我跟我爱人过来看他的朋友。”童珊珊指了指齐信川。
　　刘飞看了一眼齐信川，说：“齐同志你好，原来你还认识铃铛村的人啊。你们过来找人，应该跟我说一声的嘛。我的小弟今天买了猪肉过来，我们中午吃好的，你们也该跟我们一起吃的。”
　　马小跳说：“飞哥，你早说啊，我们都过去跟你一起吃好的。”
　　“小马，你居然认识齐同志，挺厉害啊。齐同志可是鼎鼎大名呢。”刘飞说。
　　“是吗？那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呢。”
　　“怎么了？你们现在就要回去了吗？”
　　齐信川点点头：“是的，也该回去了。”
　　“我让车子送你们回去吧，我小弟开了车过来的。”刘飞说着，冲那头挥挥手。
　　他看上去比夏天的时候还要黑，但整个人强壮了不少，而且眼睛亮晶晶的，精气神很足，这一切，应该都是干农活带给他的巨大改变。
　　甚至，他也没有当初刚认识的时候那样猥琐了，现在的他正常多了。
　　那一头，他的两个小弟兴冲冲地跑了过来：“飞哥，有什么吩咐？”
　　童珊珊往那头一看，居然在路边的一棵树下发现了李叶。
　　李叶一直远远看着这里，但她的表情很不开心，显然是非常不想见到童珊珊跟齐信川的。
　　“小童跟齐同志要回城，你开车送他们回去。”刘飞道。
　　小弟说：“那我开走了之后，晚上还回来吗？”
　　“回来做什么？开走了就回去啊。”
　　“可是小李怎么办？”那小弟有点犹豫了。
　　大概是涉及到自己了，李叶也赶紧跑了过来：“飞哥，我还在这里呢，车子晚上要送我回去的。我们明天要集体排练，我不能迟到的。”
　　“你已经是领舞了，迟到不就迟到呗。”刘飞说：“你迟到了，也没人敢说什么的。”
　　“不行的，我要是迟到了，大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都在骂我，我不要被她们私下议论。”李叶涨红了面孔，看上去更加楚楚动人了。
　　她穿着质地精良的米白色外套和浅灰色的裤子，一双丁字皮鞋闪闪发亮，跟乡下的环境很是有点反差。
　　刘飞说：“那你就跟他们一起回城吧，反正也下午了，你下周再过来陪我。”
　　“什么？我不要！我不要跟他们坐一车！”李叶坚决不同意。
　　她自从放下齐信川之后，就对他产生了一种恨意，除此之外，她还痛恨童珊珊，让她跟这两个自己最恨的人坐一车回去，她是绝对不愿意的！
　　刘飞非常不高兴：“你还挑三拣四？不行你就自己走回去！”
　　看样子他已经开始生气了，齐信川就说：“谢谢刘同志的好意，我跟珊珊之前就说好了，今天要一起出来走走路，活动一下的，就当是拉练了。所以，我们俩还是走回去，不用那么麻烦了。”
　　“拉练？”刘飞有点狐疑地看了一眼童珊珊。
　　童珊珊笑着说：“对啊，拉练，你没见过吗？这样很锻炼人的。”
　　刘飞眼睛一亮：“那我以后也试试！我真的特别感谢小童，每次教我的法子都特别管用，我现在的身手可好了！”
　　刘飞以前就学过一点拳脚功夫，只是他之前被掏空了身子，所以下盘不稳、气也很虚，现在经过劳动锻炼，他身体变强壮了，自然也就比之前能打了。
　　童珊珊说：“那我们就不跟你说了，有空的时候你回城，咱们再慢慢说。”
　　“好啊。”刘飞笑着说：“等我回去找你们。”
　　跟刘飞说了再见，马小跳继续陪着齐信川跟童珊珊走到村口处：“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
　　“好。”齐信川跟他握了手。
　　童珊珊说：“你有空也带着燕子跟孩子去我们那里玩呀，我家小满肯定会喜欢这个小妹妹的。”
　　“你放心 ，等闲了我就去。”
　　“那我们走啦。”
　　童珊珊跟齐信川沿着马路一直往前走，走出去老远一截了回头看，发现马小跳还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之前来的时候就已经走了很久的路了，现在往回走，童珊珊走了一半的路程，速度开始慢了下来。
　　“是不是累了？”齐信川立刻停下脚步，低声问道。
　　“有一点点吧，也不算很累，就是脚踝有点酸。”童珊珊说。
　　体力方面她还是很好的，但是她确实很久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了。
　　齐信川立刻说：“我背你吧。”
　　“你不累吗？”
　　“这点不算什么的，以前我们负重拉练的时候，那个才叫累。”
　　“那好吧，你背我走一截。”童珊珊笑着跳上齐信川的后背，然后往上一趴，显得心情很好的样子。
　　“今天真的挺高兴的，我们俩单独出了一趟远门，感觉很新奇。”童珊珊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齐信川笑了起来：“我也很高兴，而且这趟过来，也算是交了一个朋友。马小跳人不错，踏实。”
　　“确实，我觉得他媳妇儿也特别好，这样的人家在村里，肯定很受欢迎，大家都会很喜欢的，就跟你爸妈一样。”
　　“我们要是在村里，大家也会很喜欢你的。”
　　“我？我可不会，我在村里名声不好听，而且离童建国太近了，以后迟早要出事。”说起这个，童珊珊就想到了齐香菱的嘱托，便慢慢地把齐香菱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齐信川沉默了一会儿。
　　“你怎么不说话啊？”
　　齐信川说：“我在思考这个问题，我觉得香菱还是有点草率。现在人家对她好，她就想跟人家处对象，这跟从前那次没什么区别。她也不能分辨那个人是真的对她好，还是跟童建国一样，等娶回家就变样子了。”
　　“那你是不支持了？”
　　“我不支持，也不反对，她不小了，我这个做哥哥的做不了她的主，得看爸爸妈妈的想法。”
　　“你说的也没错，还是要看爸爸妈妈的想法。”童珊珊说：“那我下次写信的时候会如实跟她说的。”
　　齐信川背着童珊珊往前走了一里左右，身后传来了汽车喇叭的声音：“嘀嘀嘀！”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56章
　　齐信川背着童珊珊转过身去, 看到一辆吉普车风风火火朝他们这边开了过来。
　　车子踩了一个急刹车，然后停在他们的身前。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刘飞小弟探出脑袋来，他满脸堆笑, 看上去很开心：“齐同志, 童同志，这都碰到了, 就上车吧, 我们直接把你们送去家属大院儿。”
　　童珊珊有点好奇：“你们不是要晚一点再回城吗？这才一点呢，你们就回城了？”
　　那小弟朝后看了一眼李叶，然后说：“你们刚刚走，李叶就让我们飞哥不高兴了，飞哥喊她滚，她一个女同志, 穿着皮鞋, 能滚去哪里啊？所以只好我们开车送她回去了。待会儿把你们送去大院儿了, 我们加个油再去找飞哥。飞哥今天生气了，晚上肯定睡不好, 我们可以陪飞哥打打麻将。”
　　“原来是这样, 车上刚好还坐得下, 那就谢谢你们啦。”童珊珊笑着说：“齐信川，我们坐车回去吧。”
　　“好。”齐信川立刻把童珊珊放下地。
　　如果是齐信川一个人，他是不会坐刘飞的车子的, 但这会儿他跟童珊珊一起，加上她已经感到疲惫了, 所以齐信川会选择妥协, 一起坐刘飞的车子回去。
　　李叶原本抱着手臂坐在后排座位上闷闷不乐, 这会儿听见这俩小弟要让齐信川跟童珊珊上车, 她立刻叫道：“小吴你下来，跟我换位置！我不要跟这两个人坐一起！”
　　副驾驶位上的那个人就是小吴，他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下了车，让李叶坐到了副驾驶位上。
　　之后，他跟童珊珊和齐信川一起坐在后排，车子就继续启动往前开了。
　　小吴这个人年纪不大，也才二十岁，虽然跟着刘飞混了好几年，但一直显得傻乎乎的，脑子不怎么灵光。
　　车子一发动，他就跟齐信川聊天：“我看你背着童同志在路上走，你们俩感情可真好，你对童同志也真好。我以后要是结婚了，我也要对我爱人这么好，我妈也是这么教我的。”
　　齐信川说：“对爱人好是应该的，你妈妈没有说错。”
　　开车的小贾笑着说：“你怎么听你妈的话啊？我们飞哥都说了，对女同志不能太好，一定要树立自己的威信，不然以后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你可别听飞哥在那儿乱说了，他现在谈的那些女同志，又不会跟她们结婚，他当然不会对她们好啊。真等到以后飞哥结婚了，他就会心疼媳妇儿了！”小吴笑呵呵的大声说道。
　　小贾说：“这个倒是真的！飞哥现在谈的这些女的，都是巴结他的，对她们好不好，反正都是那么回事儿，她们还能跑了不成？”
　　这俩小年轻一点也不避讳李叶的存在，公开在这里讨论她们“这样的女同志”，李叶的脸上渐渐就挂不住了。
　　小吴也没注意到李叶情绪不对，他还在接话继续说：“反正我是不会找这样的女同志结婚的，一个个的，为了钱和利就往男人床上跑，飞哥更不会娶这样的人了……”
　　“停车——！”李叶大叫一声，吓了小贾一跳，他下意识踩了一个急刹车，大家也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难道我撞到鸡了？”小贾慌慌张张地往车头前面看。
　　这条路的两边都离住家不远，所以经常会有一些农民自己养的鸡鸭鹅跑到路上来，要是撞死了人家的鸡，没被看到那是小事，看到了就是大事，不光要赔钱，还要被好好教训一顿的，所以小贾看上去有点惊慌。
　　童珊珊说：“我一直在看道路，没看到有鸡啊，应该没有撞到东西。”
　　“那李叶你叫什么啊？为什么要停车？你要尿尿啊？”小贾没好气地说道。
　　李叶垮着一张脸冷冷道：“我想叫你停车就叫了，怎么了？你不高兴啊？”
　　“我当然不高兴啊，好端端的你叫我停车，你是不是脑壳不好？”小贾说：“这车可不是你的！我是给飞哥开车的人！你别以为自己可以指使我！”
　　李叶冷笑一声说：“你自己都说了，你只是给飞哥开车的，就凭你，也配议论我？”
　　小吴还没反应过来，他在后头说：“谁议论你了？”
　　小贾却回过味来了，他笑了一下，说：“议论你怎么了？你不就是图飞哥的钱和领舞的位置吗？要是离了飞哥，你以为你现在能过得这么好？你的衣服是谁给你买的？你的新手表、新家具、新收音机，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你不就是图钱才会爬飞哥的床吗？怎么？你能做这种事，我们还不能说了？”
　　齐信川看向窗外，他是不喜欢掺乎这种事情的。
　　但童珊珊却高高兴兴看着前头，显然是很喜欢看热闹的。
　　李叶涨红了脸，她辩解道：“我做什么事了？我跟飞哥正正经经处对象，你以为我跟那些女人一样吗？”
　　“正经不正经的，咱们也不清楚，咱只知道，正经姑娘可不会刚处对象就爬上飞哥的床了。就你这样的，也好意思说正经？”小贾笑得更大声了，他甚至回过头问道：“童同志，你也是女同志，你说，李叶是正经处对象吗？”
　　童珊珊说：“那我可不知道，正经不正经，得问飞哥，这后头要是结婚了，就是正经处对象，不结婚，那就不好说了。”
　　小吴说：“我们飞哥才不会娶这样的女人呢！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做！”
　　“我都说了我不是那样的！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一定会跟飞哥结婚的！你们等着瞧好了！只要我跟刘飞结了婚，我第一个就要你们好看！”李叶大概是有点受不了了，所以尖叫着喊出了这段话。
　　这话一出，小贾跟小吴都不高兴了。
　　小吴说：“你喊什么啊？要我们好看？你要我们怎么好看？你这么讨厌我们，还坐我们的车子干什么？”
　　“就是，你给我下车！我不载你了！你下去！”小贾也开始下逐客令了。
　　李叶有点慌了：“你们把我丢在这里？不行！刘飞让你们送我回家的！”
　　小贾说：“飞哥可没说让我们送你，飞哥让你滚，是我们哥俩心地善良，才开车送你一程的。现在我们不高兴了，不想载你了，你给我下车！”
　　“我不下车。”李叶坐在副驾驶位上，就是不动。
　　小贾可不是吃素，他们这些人，向来一个比一个更混。
　　他立刻跑下车，然后拽开副驾驶位那边的车门，用力把李叶往下拉：“下不下车，可由不得你！反正我不载你了！你给我下去！”
　　李叶开始拼命挣扎：“我不下车！你们不能把我丢在这儿！这里离城里还有那么远，你要我怎么回去？”
　　“怎么回去？你没长腿啊？不会自己走回去吗？人家农民去城里，不都是靠自己走路去的？”小贾不容分说，使出了老大的劲儿，终于把李叶拖下车了。
　　李叶长期练舞，身体很消瘦，虽然有一些肌肉，但体重太轻，所以根本拧不过小贾。
　　但她到底不太笨，被拖下车以后立刻抱住小贾的手臂不放：“我刚才说错话了，我跟你们道歉，你别我丢在这个荒郊野外，要是我出了什么事，飞哥也会责怪你们的。”
　　“这可不是荒郊野外，这是大路，刚才路上也有人走路的，而且你这么大个人了，不会连路都走不动吧？你自己走着回家吧！”说着，小贾甩开李叶的手臂，把她往旁边一推。
　　李叶慌了，她赶紧看向车后座的齐信川：“齐同志，你是好人，你帮我说说话。”
　　齐信川还没说话，童珊珊就说：“我们也是蹭车的，可不敢得罪了驾驶员，再说这里真的不远了，你再往前走半个多小时就能到公交车站了。之后坐上公交车，很快就能回去了。”
　　小吴也笑着说：“就是，我们飞哥都在乡下种地呢，让你走点路怎么了？看把你给惯得，真以为自己是个大小姐啊？我告诉你，好好走路吧，劳动人民都要走路！”
　　小贾也跟着哈哈大笑，他坐上驾驶位，开着车子扬长而去。
　　等车子开出去一截后，小吴说：“这女的真是烦人，飞哥找了那么多对象，就属这个最讨厌。其他女同志都对我们客客气气的，就她一天到晚对我们呼来喝去。说真的，在飞哥心目中，我们可比对象重要多了，这女人可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童珊珊说：“不过，你们飞哥这次倒是谈的时间挺长的，看来是很喜欢李叶了。你们这样赶她下车，飞哥会不会跟你们生气啊？”
　　小贾说：“飞哥不会跟我们生气的，他跟我们可是过命的交情，李叶凭什么跟我们比？”
　　“就是，再说飞哥也不是多喜欢李叶，主要是李叶在某些时候还是很让飞哥高兴的。”小吴捂着嘴笑了一下，然后说：“不过这些话就不能跟你们这些正经好同志说了。”
　　童珊珊秒懂，看来李叶在房里还是个厉害人物呢，真是完全看不出来。
　　开车回家就比他们走路去公交站快多了，一路上随便聊着天，没一会儿就到了军区大院的门口。
　　童珊珊跟齐信川下了车，然后她借着挎包的遮挡从空间里拿出一包酥糖递给小吴：“谢谢你们啦，这个给你们当零嘴吃。”
　　小吴笑着收下酥糖：“谢谢啦，我带去给飞哥吃，我们飞哥爱吃糖。”
　　也怪不得刘飞喜欢这俩小弟，看看人家这个觉悟，一包酥糖都想着带给刘飞吃，这就是他们跟李叶之间的最大差距啊。
　　论怎么哄人开心，李叶可是差远了。
　　等吉普车开走了，齐信川就跟童珊珊一起往严奶奶家走。
　　到了地方，齐小满正在跟郭顺一起踩高跷，两个小朋友玩得不亦乐乎，都不愿意回家了。
　　这高跷是郭顺的爸爸专门给他做的，用细竹子钉在一起，做成了小朋友适合的那种高度，但踩上去走路还是需要一点技巧的。
　　听说两个小朋友练习了一个中午，现在已经熟练掌握了。
　　齐小满说：“妈妈，我还想再玩一会儿。”
　　“那你玩吧，一会儿你自己回家，可以吗？”童珊珊笑着说。
　　“可以，等我玩好了就回家。”齐小满说完，就继续去踩高跷了。
　　郭顺在一旁数着数：“快点快点，马上到我了。”
　　严奶奶笑着说：“你们要是不忙，就也在这里坐一会儿呗？不用慌着回家。”
　　童珊珊从包里拿出一些南瓜子递给严奶奶：“我今天得了很多南瓜子，还没炒呢，我打算回家炒南瓜子吃。这些是给婶子的，你也拿去炒着吃。”
　　马小跳家里还有很多晒干的南瓜子，临走前，燕子塞了不少给童珊珊，要她回家炒了给孩子吃。
　　坚果可是好东西，吃了对身体好，所以童珊珊很高兴地收下了。
　　严奶奶也笑着收下南瓜子，然后说：“谢谢你啊，每次出去都给我带点吃的。”
　　“谢什么嘛？婶子还不是一样，每次挖野菜都会想着我呢。”童珊珊说：“那小满就继续在这里玩，我跟你爸爸先回家啦。”
　　“好的，妈妈再见，爸爸再见。”齐小满头也不抬地说道。
　　童珊珊笑了一下，拉着齐信川回去了：“这孩子，有的玩就连家都不回了。”
　　齐信川说：“我回去翻翻东西，给小满也做一个。”
　　这种高跷做起来非常简单，用细竹子就能做，韧性强也不容易坏，做一副出来，怎么也能玩上一俩月了。
　　到家后，童珊珊炒南瓜子，齐信川就动手给齐小满做高跷。
　　等高跷做好了，齐小满也回来了。
　　他看到家里也多出来一副高跷，立刻开心地蹦了起来：“谢谢爸爸！”
　　齐信川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好了，你继续玩吧，以后也不用跟郭顺轮流了，你们可以一起玩。”
　　齐小满很高兴，抱着他的两根高跷就去郭顺家找他了。
　　童珊珊端着炒瓜子跑出来：“小满人呢？”
　　“去郭顺家了。”
　　“真是的，这孩子居然这么喜欢玩踩高跷。算了，不管他了，我们自己吃瓜子吧。”
　　虽然是第一次炒瓜子，但童珊珊炒的还不错，南瓜子吃起来很香，没一会儿他们就嗑了一小堆。
　　“剩下的之后再吃。”童珊珊找了个空罐子把南瓜子装了起来。
　　这一番忙乎下来，也到了该做晚饭的时间了。
　　齐信川说：“今天走路多，你肯定累着了，晚上我随便做点面条吃吧。”
　　“好啊，家里还有青菜，洗两颗青菜一起煮。”童珊珊点点头，“那我去叫小满。”
　　她慢悠悠晃到了郭顺家的那排房子前，远远就看见齐小满跟郭顺两个小朋友蹲在路边玩沙子。
　　童珊珊有点纳闷：“你们不是要玩高跷吗？高跷去哪里了？怎么在这里玩沙子？”
　　齐小满一抬头看见童珊珊，立刻委委屈屈道：“被人抢走了。”
　　“被人抢走了？谁啊？”童珊珊说：“是谁抢的？我们把它抢回来！”
　　胖乎乎的郭顺红着眼眶说：“是胡良他们抢的。”
　　“胡良？他都上小学了，居然抢你们的东西？”童珊珊有点生气了。
　　大院儿的孩子们也经常打架，但大家都太熟了，所以一般孩子们打架都遵从一个原则，大孩子是不会跟托儿所的孩子们打架的，也不会抢他们的东西。
　　相反，在大院儿，大孩子是要照顾年纪小的孩子的。
　　像胡良这样的小学生抢娃娃们的高跷，只要跟他家长说了，那肯定少不了一顿打。
　　郭顺委委屈屈用手背去擦眼睛：“他说我们的高跷好看，所以就要我们借给他玩。我们不愿意，他也不听，拿走就跑了，我们又打不过他……”
　　四、五岁的孩子怎么跟七、八岁的孩子打架呢？打不过是正常的。
　　童珊珊抓住他的小脏手，然后从口袋里拿出卫生纸给他擦眼角：“手太脏了可不能碰眼睛，眼睛会感染的。”
　　郭顺乖乖点头：“童阿姨，我想要我的高跷。”
　　“我带你们去找他算账。”童珊珊一手拉着一个小朋友，直接杀到了胡良几人的面前。
　　这几个小学生虽然抢走了高跷，但却并没有好好踩高跷，反而是一人拿了一根高跷在当武器互相打着玩儿。
　　“胡良！把高跷还回来！”童珊珊深吸一口气，然后大喝一声。
　　几个小学生都吓了一跳，其他几人看到童珊珊这个大人过来了，就赶紧丢下手里的高跷，一溜烟跑走了。
　　只剩下胡良老神在在站在那里，手里还照旧挥舞着齐小满的那根高跷。
　　“不就借来玩一下嘛，这么凶干什么？”胡良撇撇嘴。
　　童珊珊说：“借东西是原则是别人愿意借给你，那才叫借。别人不愿意借给你，你强行拿走了，这不叫借东西，这是抢！你这个态度让我很不高兴，我要告诉你爸爸妈妈！”
　　胡良丢下高跷，撒腿要跑：“烦死了，动不动就告诉我爸妈，我爸妈是你祖宗啊？”
　　他虽然很顽皮很能打架，但到底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没跑出去两步就被童珊珊给揪了回来：“我要去问问你爸爸妈妈，看看他们到底是不是我的祖宗。”
　　转过身来，童珊珊对齐小满和郭顺说：“你们俩抱着高跷，跟我后头走。”
　　郭顺的眼睛都在发亮，他最喜欢跟着童珊珊后头跑了。
　　两个小东西赶紧捡起地上的高跷，乐颠颠地跟着童珊珊去了胡良的家。
　　今天礼拜天，他爸妈都在家，他的哥哥姐姐也在家。
　　一听胡良抢齐小满他们的高跷，胡良的妈妈脱下自己脚上的拖鞋就对着他的脑袋呼了过去。
　　“你可真给咱们家长脸啊！你都多大了，居然欺负人家小孩儿！”
　　胡良妈妈打了胡良好几下，童珊珊就开始劝架了：“大姐，算了算了，也教训过了，让他下次别犯错误就行了。”
　　这是大院儿的常态，跟对方的家长告状是可以的，但家长打孩子的时候也要学会劝架。
　　“不行，他这就是皮痒了缺教训，不把他打舒服，他下次还敢！”胡良妈妈结结实实揍了胡良一顿。
　　胡良也不吭声，就站在那儿随便她打。
　　童珊珊看胡良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就知道这孩子改不好了。
　　于是，她拉着两个小娃娃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以后，你们俩玩高跷就来我们家门口玩，我陪你们一起玩。这个胡良不是好孩子，你们记得离他远一点。”
　　郭顺可喜欢去齐家玩了，闻言立刻说：“那我明天放学了就跟小满一起过去。”
　　“好。”童珊珊把郭顺送到他家门口，“好了，回家吃饭吧，我们也该回去吃饭了。”
　　郭顺举着小胖手挥了挥：“阿姨再见，小满再见。”
　　童珊珊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胖脸，带着齐小满回去了。
　　不管怎么说，齐小满的两个好朋友可都是好孩子，这就很让童珊珊放心了。
　　回到家，齐信川已经把面条煮好了，一家三口吃了简单的晚饭，童珊珊就抢着洗澡睡觉。
　　齐信川说：“今天这么早就要睡觉？”
　　“明天早上有枣子卖，我要去买上一筐子回来慢慢吃。”童珊珊说：“很多人都要去的，去晚了就买不到了。”
　　这会儿吃水果不容易，要么是太贵了买不起，要么就是大家都去买，只能靠去得早抢得多。
　　齐信川说：“要不然我去买吧，你可以多睡一会儿。”
　　童珊珊摆摆手：“你不行的，你这个人太讲规矩了，你要是去了，只会被人挤到最后头，什么也买不到。”
　　齐信川这样的人要是去买菜，那肯定会让着其他人，到最后就会拎着空篮子回家，或者只能买到别人不要的烂菜叶子。
　　“好吧，那你早点睡。”齐信川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
　　童珊珊第一个洗完澡，然后立刻就去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四点钟，闹钟一响她就立刻爬了起来，简单洗漱一下，她穿上厚外套，拎着菜篮子和布袋子跟郑荷花一起出了门。
　　外头天都没亮，到处黑乎乎的，幸好还有路灯照着路面。
　　她跟郑荷花一边聊天一边走到大院儿的大路上，碰到了不少出去买菜的人，大家都挎着菜篮子或者布袋子，走得风风火火的。
　　到了卖菜的地方，已经排起了队伍，幸好她们俩来得早，所以可以排在前头。
　　“珊珊，你比较灵活，你去排枣子，我在这里排菜，你要买什么菜？”郑荷花低声说道。
　　“什么菜都可以，我们家的人不挑食，有新鲜菜就吃，帮我买个三四天够吃的菜就好。”童珊珊说：“荷花姐要几斤枣子？”
　　“能买多少是多少，这东西我家孩子也爱吃。”
　　“知道了，那就交给我吧！我打算装满这个布口袋，到时候咱俩一人一半。”童珊珊踌躇满志。
　　她站到了卖枣子的那边开始排队，不过别看现在排队排的还不错，等枣子出来了，很多人就会一拥而上，要是不够眼明手快，那就什么都买不到的。
　　排了很久的队，天也开始蒙蒙亮了。
　　没过一会儿，枣子那边先有了动静，童珊珊正要跟着人群一起过去扒拉枣子，背后突然被人狠狠一推。
　　她因为毫无防备，加上背后的人使出了很大的力气，所以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往前一扑，直接摔在了前头那个大姐的身上。
　　而因为前头的大姐也没有防备，她也跟着童珊珊一起往前扑，一下子形成了连锁反应，好几个人都跟着一起往前摔倒了。
　　更糟糕的不是摔跤，而且刚巧有人喊了一声：“卖枣子了！”
　　大家都兴奋起来，立刻跟往常一样往前挤，这么一挤，就开始出事了。
　　一个摔倒的大姐直接被人踩了一脚，她发出惊慌的惨叫声。
　　童珊珊虽然很慌乱，但她的身体反应比较好，她立刻从地上跳起来，扶起身下的那个大姐，然后大声喊道：“大家别挤了，有人摔倒了！会踩到人的！”
　　虽然她的声音很大，但因为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情况一开始根本得不到控制。
　　也不知道这样人挤人摔了几个人，随着大家一起喊起来，场面才初步得到了控制。
　　卖枣子的工作人员已经吓傻了，枣子嘛，暂时不卖了，大家赶紧帮着扶起地上的人，开始查看他们的伤势。
　　万幸的是，虽然有几个人被踩到了，但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势，但是扭伤和外伤是不可避免的，连童珊珊的手掌也摔伤了。
　　大家把受伤的人扶到旁边休息，童珊珊前头的那个大姐一身衣服都弄脏了，她看了一眼童珊珊，质问道：“你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推挤我？”
　　“有人狠狠推了我一下，不信，你可以问我后面的大爷。”说着，童珊珊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个大爷，“大爷，你看见是谁推我了吗？”
　　大爷说：“一个孩子，这么高，头发很短，穿个灰扑扑的衣服。”
　　童珊珊愣了一下：“一个孩子？”
　　怪不得她觉得那两只手的位置推得挺下的，应该是因为小孩的身高问题。
　　“就是个小孩，我还以为是你家的孩子呢，他把你推倒了，人就跑了。”大爷说。
　　“要是我能找到那个小孩子，大爷你还能认出他来吗？”童珊珊严肃地问道。
　　大爷说：“哎呀，那我可说不好，这么多人，我不一定认得出来。我眼睛也不好使的，你可别问我了。”
　　那大姐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你家的孩子吗？他想干什么啊？是要害死我们吗？”
　　童珊珊说：“不是我家的孩子，我没有那么大的孩子。”
　　“那怎么回事？是谁家的孩子要害人？”
　　童珊珊没说话，但已经开始怀疑胡良了。
　　因为胡良就是大爷比划的那个个头，而且头发也很短，加上昨天他因为童珊珊告状的关系被家长打了一顿，如果他怀恨在心，他是很可能出来报复童珊珊的。
　　但做这样的事情确实太危险了，童珊珊站在路边休息了一会儿，等到了买好菜走出来的郑荷花，也等到了过来了解情况的警察。
　　受伤的人一共十二个，算是比较严重的小事故了，所以警察也要来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郑荷花很紧张：“珊珊你有没有受伤？”
　　童珊珊举着右手手掌给她看：“撑地上的时候擦伤了，其他没有。”
　　这是下意识的举动，如果没有撑住，她会摔得更惨，她前面的大姐也会摔出问题来的。
　　警察问来问去，听说是一个小孩子推人导致的，就说：“以后大家别带着小孩子出来买菜了，这里人多，太危险了，万一真的踩死人，那可不得了。”
　　之后，他们就安排扭伤的人去医院治疗，童珊珊只有擦伤，所以就直接跟着郑荷花回家了。
　　枣子没买成，还出了这样的事情，童珊珊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回到家，她把菜篮子放进厨房，就看见齐信川带着齐小满从卫生间出来了。
　　“买了多少枣子？”齐信川笑着问道。
　　童珊珊说：“没买到，出了一点事。”
　　她一边给自己的手掌涂药，一边说了早上的事情。
　　齐信川皱起眉头：“是胡良干的？”
　　“没有证据，但我觉得是他。”
　　“我去跟他家长说一下。”齐信川说着就要往外走。
　　“你别去，现在没证据，你去了，人家也只会说你。”童珊珊说：“算了，反正他也报复了，就这样吧。”
　　齐信川抱住她：“可你的手都伤成这样了。”
　　“没关系的，过几天就好了，我受到外伤的时候都好得快。”童珊珊说：“我新陈代谢好。”
　　其实是异能者的身体会自动加速伤口的恢复，跟新陈代谢没什么关系。
　　“那好吧，这几天你就不要做任何事了，吃饭去食堂吃，其他事情等我晚上回来做。”
　　“好。”童珊珊笑着靠在齐信川的胸前，“那就交给你了。”
　　过了三天，童珊珊擦伤的手掌就已经结痂了。
　　结痂后，就不影响她碰水了，她几天没好好洗澡了，于是赶紧烧了开水，在卫生间好好洗了一个澡。
　　洗完之后，已经是五点钟了，童珊珊关上门就跑去托儿所接齐小满。
　　到了托儿所门口，她刚好碰到了郭顺的妈妈。
　　她笑着说：“张姐，你也来晚了呀？”
　　郭顺妈妈说：“是啊，我今天出去了一趟，所以回来晚了。”
　　她们俩一起走到门口跟老师打招呼，阚老师看了看她们俩，说：“你们过来做什么？齐小满跟郭顺不是被人接走了吗？”
　　“被接走了？谁接的？刘景福的妈妈吗？”童珊珊问道。
　　这也是常有的事情，有时候三个孩子都会一起去刘景福家里玩。
　　他家面积大，加上他们家两个人都有收入，所以不缺零食吃，小朋友都喜欢去。
　　阚老师说：“不是，刘景福妈妈还没来呢，是他们俩的哥哥过来接的。”
　　郭顺妈妈说：“我家大儿子在家啊，他没有来接郭顺。”
　　童珊珊的脑子嗡的一声，道：“阚老师，到底是谁接走了两个孩子？”
　　“就是大院儿的一个孩子啊，我看他们挺熟的，也认识的，就让他们一起走了。”
　　童珊珊这会儿已经开始心跳加速了，她沉声道：“是一个叫做胡良的男孩子吗？这么高，刚上小学。”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是觉得眼熟。”阚老师说：“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脸都白了。”
　　郭顺妈妈也诧异地看向童珊珊的脸：“小童你怎么了？你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张姐你听我说，俩孩子可能出事了。”童珊珊说：“我现在来不及解释了，我们赶快去找孩子，还要请大家帮着一起找，要是晚了，孩子会出事的！”
　　童珊珊的声音在发抖，甚至还带着一点点哭腔，郭顺妈妈立刻变了脸色：“我知道了，我现在去找孩子。”
　　阚老师有点不明所以：“你这是干什么？你紧张什么啊？大院儿的小孩不是经常在一起玩吗？”
　　童珊珊抖着声音说：“阚老师，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解释，我要去找孩子，能不能请你帮个忙，帮我去喊我的邻居郑荷花，就说小满跟郭顺不见了，请她帮忙喊人一起找。”
　　阚老师这个人的人品虽然有一点点问题，但遇到这种事倒是不敢含糊，她毕竟还是个托儿所的老师，于是立刻点点头：“行，我去跟她说。”
　　三个人立刻分开行动，童珊珊直接朝着胡良家跑了过去。
　　他妈妈正在家里做晚饭，听到童珊珊问胡良，就说：“我们家的野小子不玩到天黑是不会回来的，你找他做什么啊？”
　　童珊珊揪住她的手臂说：“他去托儿所带走了齐小满跟郭顺，现在两个孩子都不见了！”
　　胡良妈妈愣了一下：“什么叫不见了？孩子不就是在一起玩吗？要不你去后头找找看？”
　　“什么后头？”
　　“就咱们大院后门出去往东走，不是有一片空房子吗？之前说要拆掉，但是一直没拆。胡良经常跟同学一起在那里玩打仗游戏，你过去看看吧，孩子可能都在那边呢。”
　　童珊珊转身就跑，她一口气跑出后门，然后朝着东边的空房子跑过去。
　　这个地方她之前路过过，但一直没有进去看过。
　　这一排空房子一共五栋连成一排，因为年久失修所以非常破败，屋顶上的瓦片也早就被人拿走了，包括一些窗框啊什么的，都被人拆走拿回去做东西了。
　　童珊珊跑过去，发现了两个大院儿的小男孩正在外头蹲着玩抓石子。
　　她立刻问道：“你们两个看到胡良跟我们家齐小满了吗？”
　　眼熟的那个小孩抬头看了童珊珊一眼，就说：“看到了，刚才胡良带着两个小孩子往那边走了。”
　　“往那边去了？他们过去干什么？”童珊珊紧张极了，再往那头走，就是之前黄小琴自杀的小河了。
　　“我不知道他们过去干什么，我也没问。”
　　“谢谢你。”童珊珊继续往那头跑。
　　跑到河边，她沿着小河拼命地跑拼命地喊，但是一无所获，既没有看到胡良，也没有看到齐小满跟郭顺。
　　她甚至仔仔细细观察过河面和河边的浅滩，想看看会不会看到齐小满或者郭顺的衣物鞋子，但全都一无所获。
　　最后，她实在是跑不动了，只能一屁股坐在路边，开始慢慢发抖。
　　但一直坐着是肯定不行的，童珊珊缓过来一口气，站起来开始往大院儿跑。
　　她还抱着一丝幻想，觉得齐小满跟郭顺可能已经被带回去了。
　　但她回到大院儿，却发现大院儿的人都在找俩娃娃，满院子此起彼伏的“小满”跟“郭顺”的喊声。
　　童珊珊两腿一软，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值班室里头的人赶紧出来把她扶起来：“童同志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很难看。”
　　“小满还没找到吗？”童珊珊抓住他的袖子。
　　“他们确实还在找，不过你别着急，虽然孩子还小，但要是饿了，就肯定会回家的。”
　　“胡良呢？胡良回来了没有？”
　　“我不知道。”
　　童珊珊没说什么，爬起来继续往胡良家里跑。
　　这会儿天已经快要黑了，有一部分人家亮起了灯光，但胡良的妈妈显然是个节省的人，所以他们家还没开灯。
　　门外摆了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口白铁锅，还有好几个叠在一起的大碗，很明显是要开始吃晚饭了。
　　“胡良回来了吗？”童珊珊大喊一声。
　　胡良的哥哥走了出来：“还没回来，阿姨你找胡良？他没去后头玩游戏啊？”
　　“没有，你是他哥哥，你还知道什么他会去的地方吗？”
　　“我不知道，我们平时不在一起玩儿，不过这附近也就这么大，也不会跑去哪里了吧。”
　　正说着，就见胡良手里举着一根小竹棍子，蹦蹦跳跳地从路那头跑过来了。
　　童珊珊冲过去揪住他：“小满跟郭顺呢？托儿所的老师说你带他们走了！你把他们弄去哪里了？”
　　胡良嘿嘿一笑，那张脏兮兮的小脸看起来满不在乎，他转了转眼珠子，然后噘着嘴说：“我不知道，我跟他们玩了一会儿，我就自己出去玩了，他们俩没有自己回家吗？你问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他们的爹妈，我还能盯着他们去哪里啊？”
　　童珊珊气得浑身发抖，如果面前的人不是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孩子，她发誓自己早就动手了。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57章
　　“小满跟郭顺只有四岁, 你把他们俩带走了，现在他们不见了，你必须把他们俩找回来！你现在跟我走！你带他们去哪儿玩了？你带我过去找！”童珊珊无意识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她紧紧掐住胡良的手臂, 力气越来越大。
　　胡良虽然经常挨打，但痛觉神经是正常的, 他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疼痛, 立刻尖叫一声：“你放开我！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说着，他就蹦了起来，蹬着两条腿就要去踢童珊珊。
　　童珊珊是练过的人，在她有意识的情况下是不可能被这么小的孩子给踢到的，但胡良的动作确实更加激怒了她了, 她反手把他的手臂一拧, 然后反剪着他的手臂把他按倒在了地上。
　　胡良趴在地上嗷嗷乱叫：“你放开我！放开我！小心爷爷弄死你！”
　　“我没跟你开玩笑, 你快点说，到底把小满跟郭顺带去什么地方了？已经快要天黑了, 如果他们俩孩子出了什么事, 我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童珊珊这会儿的声音是低沉且压抑的, 她压抑着自己的滔天的怒气，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就把胡良打死了。
　　而胡良现在还不能出事, 因为小满跟郭顺还没有找到，她需要胡良张嘴说出两个孩子的下落。
　　胡良尖叫道：“我不知道！我说了不知道！你的孩子丢了就丢了, 关爷爷什么事？你快点放开爷爷, 不然爷爷一定弄死你！你这个臭biao子！烂biao子！你快点放开我……”
　　胡良用很肮脏的语言不停地骂着童珊珊, 童珊珊眉头紧皱, 内心一直在提醒自己这只是一个小孩子，她不能对他下重手。
　　胡良的哥哥被吓了一跳，他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赶快跑进屋里去喊妈妈了。
　　胡良妈妈这会儿正在卧室叠衣服，她被大儿子慌慌张张拉出来，才看到门前被童珊珊按住的小儿子。
　　“童同志，这是怎么回事？胡良做什么了？”胡良妈妈赶紧跑过去。
　　童珊珊说：“我刚才就跟你说过了，你儿子胡良带走了齐小满跟郭顺，但是没有把俩孩子带回来，现在大家都找不到俩孩子在哪里，如果孩子们出了事，你们家要拿什么来赔？”
　　“真是胡良带走的？”
　　“托儿所的阚老师亲眼看见的，他从托儿所接走了俩孩子。刚才他自己也承认了，说带着他们俩出去玩了。但是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了，你说我的孩子去哪里了？你说啊！”对着大人，童珊珊的声音也开始有些失控了。
　　胡良尖叫道：“不是我带走他们的！是他们俩非要我带他们出去玩的！我是看他们年纪小太可怜，才带他们去玩的！玩好了之后我们就散开了，谁知道你儿子跑去哪里了？说不定是哪里好玩，跑去哪里疯了！这跟爷爷有什么关系？”
　　胡良妈妈脸色一沉，她蹲在地上看着胡良的眼睛低声说：“胡良，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齐小满跟郭顺都还小，现在天都要黑了，要是还找不回来他们，可能会出大事的。不管你把他们带去哪里了，你说出来，只要你说出来，我给你五毛钱。”
　　虽然胡良是个没有人性的混蛋，但他妈妈至少还是个正常人，大概是意识到情况不妙了，所以连用钱收买的法子都用出来了。
　　胡良却冲着她妈那边呸了一声：“谁稀罕五毛钱？爷爷没有见过钱吗？”
　　她妈火了，一巴掌狠狠甩在胡良的脑袋上。
　　他原本梗着脖子抬着脸在说话，这回他妈一巴掌扇下去，把他的侧脸重重磕在了地上，胡良整个人一懵，半晌没有动静。
　　童珊珊松开手，然后把胡良的身体翻过来。
　　他的右脸被地上的小石子跟砂砾给磨破了，看上去有点吓人，但其实不怎么严重，都是表面的伤。
　　胡良妈妈看了看越来越暗的天空，有点六神无主地抓住自己的大儿子说：“老大，你知不知道胡良平时玩的地方？你带童同志去找！这么晚了，万一人家的孩子真的出事了……我们怎么赔得起？”
　　她大儿子看上去也很惊慌：“妈，我没跟胡良一起玩过，我真的不知道他平时去哪里玩，他平时在家都不跟我们说话的，我真的不知道……”
　　“那怎么办？”胡良妈妈急得直跺脚。
　　童珊珊更加着急，她看上去就像一座喷发前的活火山，整个身体里都蓄满了强烈的愤怒，只需要一个口子，就会立刻全都爆发出来，并且引起不可想象的后果。
　　齐小满是个很好的宝宝，又乖又懂事又听话，他小小年纪受了那么多苦，现在又要经历这些……如果齐小满真的出事了，童珊珊恐怕会现场送胡良去给他陪葬。
　　虽然童珊珊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但她知道，她跟小满是一家人，她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的小家人。
　　在胡良妈妈跟他哥哥的讨论声中，童珊珊蹲下去，伸手掐了胡良的人中。
　　胡良哎呀一声醒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脖子上就被一只手掐住了。
　　童珊珊沉声道：“告诉我，小满跟郭顺在哪里。”
　　胡良一点也不害怕，他反而得意地笑了起来：“我就不说，你掐死我，我也不说，反正我死了也不亏，还有那俩陪着我一起死呢！哈哈哈哈哈！”
　　胡良妈妈跟他哥哥都同时打了一个寒颤，他妈妈捂着胸口说：“胡良，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是不是疯了？你是真的想害死齐小满跟郭顺吗？那是两个人命啊！要是他们真的出事了，你也要跟着去死的！”
　　“爷爷才八岁，爷爷杀人不用赔！”胡良更加嚣张地冲着童珊珊吼道：“你掐啊，你掐死我啊！你掐死我，你儿子也回不来了！哈哈哈哈哈哈！我叫你告我状！看看到底谁厉害！臭biao子！”
　　这一次，胡良哥哥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他们家的邻居听到这里也忍不住走了过来。
　　像这种混不吝的孩子，天生邪恶，并且软硬不吃，看样子他是不会说出齐小满他们的下落了。
　　“这孩子太恶毒了，我看，你们别问他了，他摆明是想害死俩娃娃，你们什么都问不出来的。依我看，还是找几队人，去附近挨个挨个找吧，那样还比较快。”一个中年女同志说道。
　　另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说：“我看他们出去找了，但是天已经黑了，这要怎么找啊？”
　　“大家一起找吧，我们也别闲着了，都去找，都先比吃饭了，娃娃丢了可是大事。”另一个三十出头的家属说道。
　　“他会不会已经把齐小满给郭顺弄死了？”胡良哥哥突然说话了，他揪着自己的衣服下摆，低声说：“去年，我不小心弄坏了他的竹筒qiang，没几天，我养的猫就死了。我那时候以为猫是因为意外才死的，因为我的猫确实往外跑，但我现在想一想，可能是他做的……”
　　胡良妈妈猛地一抖：“不可能！你可别胡说了！你弟弟还是个孩子，他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的！你别吓唬我们！”
　　听到这里，童珊珊脑子一黑，只觉得两条腿都有点开始打颤了。
　　如果齐小满跟郭顺已经遇害了，那……
　　胡良躺在地上得意地哈哈大笑：“反正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没看见齐小满跟郭顺！你自己养的孩子，你自己都看不住，还想找我要孩子？我呸！”
　　他用力朝天上吐唾沫，但因为他是躺在地上的，所以唾沫又全都掉落在了他自己的脸上，但他一点也不在意，仍然在得意洋洋地哼着儿歌。
　　“珊珊！”路的那一头，齐信川远远的跑了过来，他身边还有郭顺的爸爸郭园。
　　童珊珊收回正要重重踩上胡良脸的那只脚，然后转过身去看向齐信川：“你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齐信川说：“我问过了，整个大院儿里头已经被翻遍了，孩子应该不在大院里，所以他们现在带队出去找了。”
　　郭园盯着地上的胡良：“是这个孩子把顺顺带走的？”
　　“是他，他自己也承认了，是他带走他们出去玩的。”童珊珊说：“我已经问了一会儿了，但是他什么都不愿意说，他哥哥猜测，胡良有可能已经弄死……两个孩子了。”
　　郭园两眼一黑，整个人往后晃了一下，要不是齐信川手快扶住了他，他就摔倒了。
　　齐信川说：“他一个人弄死两个小孩子也没有那么简单，我更倾向于小满跟郭顺都还在，只是被他故意丢在外头了。你们要相信小满，他是个聪明孩子，珊珊之前也教过他，迷路的时候要找警察叔叔问路，然后请警察叔叔帮助他。”
　　“可是现在天已经黑了，外头已经没有警察还在路上上班了，只有坏人。”童珊珊咬牙道：“他们两个孩子才四岁，这会儿该多害怕啊。”
　　郭顺爸爸上前一步：“让他开口！”
　　说着，他走过去一把拎起地上的胡良：“你快点说！你把我儿子带去哪里了？快点说啊！”
　　胡良被晃得晕晕乎乎的，但不管郭顺说什么，他依旧什么都不说。
　　逼急了，他就还是哈哈大笑，然后说要死就死，反正他一命换两命，不吃亏。
　　郭顺爸爸把他朝地上一丢，然后拉住齐信川耳语道：“小齐，能不能申请那个药，我们一起去找政委，申请那个药，就是审问间die的那个药，打一针就会说真话了。”
　　“政委可能不会批准的，胡良才八岁，一针打下去，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齐信川冷静道：“得想其他办法让他开口。”
　　“你说要想什么办法？他软硬都不吃！现在已经这么黑了，怎么办？你说怎么办？”郭园这么壮实的汉子，居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齐信川说：“胡良，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会满足你的。”
　　胡良又是呸了一声：“我不稀罕你的臭东西，你跟那个臭biao子是一家人，你们家的东西都是臭的！爷爷不稀罕！”
　　大院儿的其他人打着手电筒在附近挨个地方找孩子，但这里却形成了僵局。
　　借着邻居家传来的灯光，童珊珊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然后深吸一口气，道：“胡良妈妈，你想做杀人犯的母亲吗？”
　　胡良妈妈又是一抖：“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会想做杀人犯的母亲？我……”
　　“那你把孩子交给我一会儿，我需要借用你家的客厅，我要单独问他。”童珊珊说：“我只要十几分钟，这十几分钟，不管是谁，都不许进去看，也不许在窗外偷看。给我一点点时间，我一定会问出来的。”
　　非常时候，必须使用非常手段。
　　为了找到齐小满，童珊珊已经不择手段了。
　　胡良妈妈看着童珊珊犹如荒原狼一般的目光，她只犹豫了几秒钟，就点头道：“你进去吧，你随便问，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但是我跟你说，这孩子打成什么样都不会开口哼一声的……”
　　“我知道，我上次见识过了。”童珊珊低声说：“所以我不会打他，也不会骂他，我就是问问话。”
　　齐信川上前一步：“珊珊，要我陪你吗？或者，交给我？”
　　“不用，不用你，我一个人可以的，十五分钟，我保证会问出来的。”说完，童珊珊就拽起胡良，拉着他进了胡家。
　　胡家之前就没开灯，这会儿整个屋里黑乎乎一片，童珊珊也没开灯，她闭上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可以看到家具的大致轮廓了，就把胡良揪到了沙发的边上。
　　胡良还在笑：“臭biao子，你别做梦了，爷爷什么都不会说的，爷爷什么都不知道！想找你儿子，自己出去找啊！”
　　童珊珊把手放进裤子口袋里，然后从空间里摸出一个小瓶子。
　　这是一个乳白色半透明的塑料瓶，大概十厘米高，瓶子里装着一些黑乎乎的小丸子，看上去很像药丸。
　　这就是童珊珊不开灯的原因，因为她不想被人看到这个塑料瓶子。
　　她拧开瓶盖，倒出几颗小丸子，然后趁胡良不注意，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
　　胡良因为在得意大笑的关系，所以下意识就把小丸子给咽下去了两颗，还剩下一颗他想要吐出来，却被童珊珊捂住了嘴。
　　他“呜呜呜”了好一会儿，童珊珊确认药丸融化得差不多了，就松开手站在了一旁。
　　胡良朝地上呸呸呸地吐了一会儿，但是什么都没吐出来，他骂骂咧咧道：“你给爷爷吃了什么？还怪甜的。”
　　“好东西，你马上就知道了。”童珊珊也没说话，就站在那里静静等待。
　　胡良也不知道童珊珊到底想干什么，但他非常混，所以也很无所谓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黑乎乎的人影。
　　“臭biao子，要是你儿子死了，你会不会哭丧啊？我听过别人哭丧的，哭的时候要很大声，还要扑在地上打滚，哭得越伤心越好笑。等你给你儿子哭丧的时候，我一定要去看热闹……”
　　五分钟过去了，一直在笑的胡良突然闷哼一声，他抱着自己的双臂朝沙发上一倒，整个身体都蜷缩成了一个虾米。
　　“疼……疼……”胡良的牙齿打着颤咯咯作响，他甚至没办法说出完整的一句话，只能叫疼。
　　他的全身上下仿佛被什么东西钻进去了一样，五脏六腑和每一个骨头缝都在疼。
　　这跟他平时挨打的疼痛完全不一样，凭什么挨打的时候只有被打的那一块疼，但现在他的全身上下，却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他疼到用手指去挖自己的肚子，像是想要把疼到极点的内脏挖出来一般。
　　冷汗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淌，如果这会儿室内有灯光，就可以看见他面色如土，嘴唇血色全无，看上去仿佛一个重症患者正在濒临死亡。
　　童珊珊抱着双臂站在那里，在一团昏暗中冷冷地看着他扭曲的身体。
　　“疼吗？”她冷冷开口了，“舒服吗？滋味好受吗？”
　　“疼……疼……”胡良从沙发上滚到了地上，他在地上拼命打滚，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涕泪横流，哭到整个人开始抽搐，然后因为过度的疼痛，他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可是这会儿已经很晚了，他中午吃的食物早就消化干净了，他只能吐出几口酸水，然后就只有干呕的份。
　　“知道疼啊，我还以为你这么牛的人，是刀枪不入，也不知道疼痛呢。”童珊珊说：“我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说出小满跟郭顺在哪里，我就立刻给你止疼。”
　　别看胡良才八岁，脾气却非常可怕，他翻着白眼打着颤，疼到去撞墙了也不愿意说出来。
　　他甚至还想勉强自己笑出来，但发现做不到后，他就掐着自己的肚子尖叫道：“爷爷就是疼死了也绝对不说！”
　　这一嗓子吼得比较大声，外面等着的人也全都听见了。
　　好巧不巧，胡良的爸爸胡群回来了，他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就站在妻子的身边等消息，但这会儿听到漆黑的屋子里传来儿子发抖的尖叫声，他忍不住叫道：“胡良你怎么了？胡良你别怕！爸爸在外头呢！胡良！胡良！”
　　他说着就要去开屋门，齐信川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门前，然后伸手挡住了他：“老胡，这事儿关系到两个娃娃的安危，我不能让你进去。”
　　“不是，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啊？这事儿还没有定论呢，你们凭什么断定是我儿子干的？”胡群激动起来了。
　　齐信川冷声道：“是他自己承认的，你爱人不都告诉你了吗？”
　　“就算是我儿子干的，他才八岁，你们这是想干什么啊？还想对我儿子用刑不成？我告诉你们啊，你儿子年纪小，我儿子也年纪小，你家属在里头干什么，要么你进去管一管，要么，你就给我让开！我要自己进去看看！”胡群挽起袖子，做出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除非珊珊自己出来，不然谁也不许进去，今天我就守在这里了。”
　　这个时候，大概是听到了屋外的声音，胡良用脑袋抵着墙，然后掐着自己的肚子继续喊：“爸！救我！这个女人要杀了我！爸，救我！”
　　喊完这句话，他就因为过分疼痛而狠狠一抖，整个人瘫在地上暂时失去了知觉。
　　胡群听到儿子的呼救声，登时热血上头，对着齐信川举起了拳头：“你给我让开！你一个副营罢了，我命令你让开！”
　　“我不让，谁也不许进去。”齐信川巍然不动，站在那里仿佛一个严肃的门神。
　　郭园也站了过去：“我也不会让你进去的！我一定要找到我儿子！”
　　胡群的拳头对着齐信川的脑袋抡了上去，但下一秒，他就被齐信川卸了胳膊，然后推到了地上。
　　刚开始，胡群甚至还没能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等他意识到自己的右臂脱臼了的时候，他也哀嚎一声：“我的胳膊！”
　　胡良妈妈慌慌张张过去扶住他：“老胡你怎么了？你的手怎么了？我都叫你等一等了，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齐信川！老子要告你！你一个副营长，居然敢对我动手！”胡群嗷嗷大叫。
　　齐信川冷静道：“随你，你想告就告，我今天没有做错任何事，你告去哪里我也不怕你。要是上头真的说我犯错了，那我也认了，我儿子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胡群借着爱人的帮助站了起来，他不依不饶还想上去教训齐信川，却被胡良妈妈给拦住了。
　　“老胡，求你了，你别闹了行吗？胡良不是个好东西，你是知道的！要是齐小满跟郭顺真的出事了，我们就是杀人犯的父母了！”胡良妈妈哭了起来。
　　胡群骂道：“放你niang的屁！狗屁杀人犯！胡良才八岁，八岁知道什么是杀人吗？就杀人犯了！那俩小孩要是出事了，也跟胡良无关！自己贪玩还能怪的了别人？你给我让开！我要进去救我儿子！”
　　但齐信川堵着门，他根本进不去，而且脱臼的胳膊是非常疼的，他刚开始靠着激动的情绪挺了一会儿，没多久就开始挺不住了，疼的也跟屋里的胡良一样，想要找个地方撞撞脑袋。
　　屋里，晕过去的胡良被疼醒了，然后继续干呕，继续晕过去，又继续疼醒。
　　短短数分钟内，这样的过程反复了好几次，就算是个成年壮汉，这会儿也挺不住了，胡良更是如此。
　　他终于扛不住疼痛的折磨，抖着牙齿说话了：“救……救……我说……说……”
　　“你要说了是吗？是的话就说个是。”童珊珊冷漠地说道。
　　“是……”胡良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了这个“是”字。
　　童珊珊说：“我现在给你解除疼痛，但我要警告你，如果你不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会让你一辈子这样疼下去，直到疼死为止。”
　　胡良大概率是不怕死的，但一辈子这样疼下去，他是万万不能接受的，所以他又拼命挤出来一个“是”字。
　　童珊珊拿出另一个小瓶子，往他嘴里塞了一种红色的小丸子，味道也是甜滋滋的，但胡良这会儿什么都尝不出来，他只知道疼，太疼了，疼到他恨不得去掐死自己。
　　红色的小丸子服下后，约莫过了一两分钟，胡良的疼痛渐渐被平息下去了，他抖着身体抱住自己，躺在地上不敢乱动。
　　童珊珊知道药效已经起作用了，便问道：“说，小满跟郭顺被你带去哪里了？”
　　“在后头那排破房子里面，第二间，最里头那个屋子有一个地窖，我把他们俩关在里头了。”
　　“你面对房子，是左边第二间还是右边第二间？”童珊珊揪住了他的衣领。
　　“左边……”胡良的牙齿还在打颤，但他身上的疼痛几乎没有了。
　　童珊珊立刻冲出了屋子，她打开大门，撞在了齐信川的身上。
　　“问出来了！在后头那排破房子的第二间，里面有一间地窖，他把两个孩子关在地窖里头了！”童珊珊说：“已经很久了，我们快点去！我担心那里头氧气不够！”
　　齐信川立刻拉着童珊珊往外跑，郭园也跟着一起跑，他一边跑一边喊：“来人啊！我儿子被胡良关到地窖去了！你们快来几个人，跟我们一起去找！”
　　也不知道从哪跑来了几个大人，开始跟着他们后头一起跑。
　　大家一口气跑到后头那排破房子那里，但这里没有路灯，天已经全黑了，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童珊珊借着口袋的遮掩从空间里拿出一盒火柴递给了齐信川，齐信川跟郭园立刻在外头找了树棍子点燃，勉强可以照亮。
　　这种干树棍子点不了太长时间就会熄灭，所以要不停地重新点着，但多少是个光亮。
　　靠着这几根树棍子的光亮，齐信川在最里头那间破房子里发现了那个地窖。
　　不得不说，胡良是个非常可怕的孩子，他把一块很大的石头盖在地窖的盖板上，就算里头的小孩子想要逃跑，也根本不可能推得动这个石头。
　　郭园立刻哭了起来：“孩子……孩子会不会出事……”
　　“不会。”童珊珊沉声道：“俩孩子都是好孩子，他们不会出事的。”
　　齐信川打开了地窖的盖板，童珊珊立刻跳了下去：“小满！郭顺！”
　　地窖并不算太深，大概只有一米多高，里头的空间倒是不小，约莫有五六个平方米。
　　一片黑暗中，童珊珊听到了齐小满的声音：“妈妈？妈妈！”
　　“是我，是妈妈！小满！你还好吗？郭顺呢？”童珊珊立刻蹲了下去。
　　地窖里的空气非常浑浊，但万幸的是，这破房子因为年久失修，所以地窖的气密性早就被破坏了，里头并不缺氧。
　　“阿姨，我在呢！我肚子饿了！我害怕，我想回家！”郭顺一边哭一边喊了起来。
　　齐小满的声音跟着响起来：“妈妈，我们没事，就是肚子饿。我跟郭顺说了，我说妈妈一定会找到我们的，所以我不害怕，我在等妈妈呢。”
　　童珊珊顺着声音摸索过去，在一片黑暗中摸到了两个热乎乎的小身体，她整个人浑身一松，抱住俩孩子哭了起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们都来了，齐信川也来了，郭顺你爸爸也来了，大家都在上头，都在上头！”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58章
　　郭顺跟着童珊珊一起哭了起来, 他揪住童珊珊的衣服袖子，一边哭一边说：“阿姨，我刚才尿裤子了, 呜呜呜呜……妈妈要骂我的……”
　　童珊珊原本还在流眼泪, 听到郭顺的话忍不住噗嗤一声。
　　这孩子还知道惦记尿裤子被妈妈骂的事，说明他的心理健康应该没受到太大的影响。
　　童珊珊长出一口气, 然后轻轻拍打郭顺的后背, 然后安慰道：“没关系的，你今天不是故意的，你妈妈不会骂你的。她也在到处找你呢，走，我们现在出去。”
　　齐小满很高兴地说道：“可以出去了！”
　　一束手电筒的光从地窖的出口处照了过来，应该是有其他人也过来了。
　　俩孩子在黑暗的环境中待久了, 现在遇到光线, 两个娃娃都赶紧闭上眼睛。
　　“眼睛疼。”郭顺又要去去揉眼睛。
　　童珊珊拉住他的小手说：“你们俩把眼睛闭上, 闭一会儿再睁开。”
　　两个娃娃乖乖地把眼睛闭上，齐信川在上面喊道：“珊珊, 你一个人能把孩子弄上来吗？要不要我下去？”
　　“我一个人可以的, 你们别下来了, 这下头太矮了，你们蹲着施展不开，我现在把孩子递给你们。”说着, 童珊珊顺着手电筒的光照，猫着腰带着两个孩子移动到了地窖的入口处下方。
　　上头的大人们都很激动, 她先把胖乎乎的郭顺递给嗷嗷大哭的郭园, 然后才把齐小满递给了齐信川。
　　手电筒的光依旧照着地窖里头, 打着手电筒的人问道：“地窖里头有没有什么东西？孩子有没有被吓到？有没有受伤？”
　　童珊珊说：“有好几个木头箱子, 不知道装了什么，你们自己下去看吧，我要把孩子带去医院看看。”
　　说着，童珊珊攀住地板，自己跳了上来。
　　那打手电筒的人吓了一跳：“身手不错啊。”
　　童珊珊没说话，只是立刻走到了齐信川的身边，然后捏了捏齐小满的四肢。
　　齐信川说：“我刚才捏过了，骨头应该都没事，他说身上也不疼，应该没有受伤。”
　　“先去医院看看，让医生做个检查再说。”童珊珊看向哇哇大哭的郭园，“老郭，走了，去医院。”
　　“好！”郭园一边哭一边跟着童珊珊他们往外走。
　　郭顺这会儿抱着爸爸的脖子，大概是感到了安心，已经不哭了。
　　齐小满也紧紧抱着齐信川的脖子，虽然他没有哭也没有闹，但他毕竟是个四岁的孩子，刚才肯定非常害怕，现在待在齐信川的怀里，他看上去才像是真正的不害怕了。
　　借着手电筒的光线，一群人走到了屋外，远远的，好几个手电筒的光束也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找到孩子了吗？”有人远远地喊道。
　　“找到了！孩子都在！安全的！”这边也有人大声回道。
　　“知道了，我回去报信！”叫喊的那个人打着手电筒扭头就跑。
　　等两边的人汇集到一起，大家就一起往大路上走。
　　童珊珊非常耐心地询问齐小满：“今天放学的时候，妈妈去晚了一点，你是不是因为等着急了，所以才跟着胡良走了？”
　　齐小满窝在齐信川的怀里，一直歪头看着童珊珊，闻言他赶紧说：“没有，我不着急的，我们原本在躲猫猫，我跟郭顺是鬼，要抓他们。我们数一二三四五，还没数到十，胡良过来了，他说他找到一个好玩的东西，要带我们俩过去看看。我本来不想去的，但是胡良给了郭顺一颗糖，让他跟着走，我看郭顺要跟他走，觉得不放心，就也跟上去了。”
　　郭园气得骂孩子：“顺顺你怎么回事？是家里没给你糖吃啊？一颗糖你就跟着人家走？都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跟陌生人一起走！”
　　齐信川说：“老郭别骂孩子了，胡良是大院儿的孩子，不是陌生人。”
　　“这倒是……”
　　“孩子平安无事，就不要骂他了。”童珊珊继续问齐小满，“然后你们就跟着胡良来了这里？”
　　“一开始没来这里，他带我们出了大院儿，先去河边捡鹅卵石，说捡了可以堆房子。但是妈妈叫我不要靠近河边，所以我拉着郭顺不给他过去，我们就没有去捡鹅卵石。之后胡良就带着我们来了这里的房子，说这里有很好玩的东西。来了这里，我没看到很好的东西，我说我们要回去，他就把我们推到下头的屋子里去了。屋子里面好黑好黑，我们喊了一会儿，没有人听见，然后我们好累，就在里面睡着了。后来郭顺尿裤子了，他在哭，我们就醒了。”齐小满虽然年纪小，但思维是非常清晰的，表达也很流畅。
　　郭园的声音微微有些抖了起来：“要是我没猜错，那个胡良……一开始是不是打算把两个娃娃推到河里？”
　　童珊珊沉声道：“你应该没有猜错，他今天就是想杀人。”
　　“我cao他祖宗！”郭园气哭了，“怎么会坏成这样？八岁的孩子！怎么会坏成这样！”
　　齐信川说：“有的人天生就是坏的，以前咱们村里也有这样的，幸好后来他不长命，十几岁的时候自己掉进河里没了。”
　　“我真的谢谢小满，要不是小满，我家顺顺就……就不在了……”郭园哭着抱紧了孩子，“顺顺，你记住了，以后不许再跟着其他人出大院儿！你记住了吗？”
　　郭顺茫然地点头：“我记住了，爸爸你别哭……”
　　齐信川说：“小满也是，以后不要跟着任何人一起出去，除了爸爸妈妈跟隔壁的郑阿姨还有严奶奶，谁去托儿所接你都不要理睬，记住了吗？”
　　齐小满微微有些委屈：“我记住的，妈妈说胡良不是好孩子，要我别跟他玩，我记住了的，但是郭顺要跟着他走，我担心他呀。”
　　童珊珊立刻说：“小满不要难过，你关心朋友，这是非常好的表现，说明你是个好孩子，但是你的做法不对。你只是个小朋友，自己也很小，也打不过胡良，在这种情况下，郭顺一定要跟着胡良去玩，你就应该待在托儿所，等我过去了之后，你告诉我郭顺跟胡良走了，我会想办法去找他们的。”
　　“可是……如果我不跟着郭顺一起走，郭顺今天就会吓死了。那个屋子好黑好黑的，什么都看不见，好像还有虫子到处爬，我跟郭顺拉着手，他才没有一直哭的。”齐小满小声说道。
　　周围的大人们都默默听着齐小满的话，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齐小满这样的孩子实在是很难得，他像一个小天使一样，有一颗金子般的心。
　　对比之下，胡良这样的恶魔更是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童珊珊笑着揉了揉齐小满的脑袋，然后打破沉默说：“小满真是个好孩子，妈妈为你感到自豪。”
　　郭园拍了一下郭顺的屁股：“你听到了吗？人家小满跟你一样大，你看看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胡良那个坏蛋要带你去玩你就去？你不记得他之前是怎么抢走你的玩具了？你看看小满，人家担心你才跟着你一起走，你真的是要气死我了。你啊！你差点也害了小满了！”
　　郭顺哇哇大哭：“爸爸对不起，小满对不起，阿姨对不起，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
　　童珊珊赶紧说：“不哭不哭，这件事不是顺顺的错，是害人的胡良不对。顺顺虽然跟着他走了，但顺顺怎么会知道他这么坏呢？”
　　有人低声说：“确实，胡良才八岁啊！这就坏成了这样，杀人都敢，这以后还得了？”
　　“是啊，他把俩孩子关在这种地方，如果他一直不说，不出两天孩子就要饿死了。他还放了大石头在上头，我们就算找遍整个省城也找不到孩子的，可能骨头臭了都找不到。”
　　“是呢，要是我，我还会怀疑孩子们是不是被拐子带走了。我现在想一想就觉得一身都起鸡皮疙瘩，我得回家告诉我孩子，一定不要靠近胡良！”
　　郭园大声说：“这事儿没完！胡良虽然才八岁，但这次他做的事情是杀人！这事儿必须有一个说法！”
　　“能有什么说法？八岁的孩子，还能关进牢里吗？”有人问道。
　　“这……”郭园有点儿着急，“你们也是有孩子的人，胡良要是不处理，下次谁知道会轮到哪家的孩子？咱们大院托儿所有那么多娃娃，那些两三岁的孩子，更危险！”
　　“我知道，我就是想问你怎么办，也没有监狱会收他啊，他才八岁。”
　　大家都有些沉默了，齐信川说：“先带娃娃们去做医院检查，其他事情后面再说。”
　　“是啊，娃娃们都平安，这是最庆幸的事情了。”郭园叹口气道：“真是多亏了小童，要不是你问出了地点，孩子们就要出大事了。小童，你是怎么问出来的？你打胡良了？”
　　“我没打他，我保证自己没有打过他没有骂过他。”童珊珊说：“至于我是怎么问出来的，我不想说。”
　　“行，那我就不问了。”郭园说：“真的谢谢你，还有谢谢小满陪着我们顺顺。我真的……太感动了……”
　　郭园说着说着，又开始激动地大哭了。
　　他们带着俩孩子去了医院做检查，其他人则回到了大院儿，把找到孩子的消息告诉所有人。
　　到了医院一做检查，非常幸运的是俩孩子都只有一些轻微的擦伤和碰伤，另外就是受到了惊吓，医生给开了一点儿安神的冲剂，叮嘱孩子要好好休息，就让他们回去了。
　　在医院做检查的时候，童珊珊给俩孩子要到了一点儿热水喂给他们喝了，然后又找到了一点饼干给他们先填填肚子。
　　有空间就是这点好，身上随时可以找出吃的喝的和各种各样的东西。
　　也万幸她的外套有两个很大的口袋，所以别人也不会怀疑她包了一点饼干在口袋里。
　　现在从医院出来了，娃娃们饿是不饿了，就是困得厉害，郭顺直接在郭园的怀里睡得死死的，齐小满也困得脑袋直点。
　　“小满，你也睡吧，有爸爸抱着你呢，你可以安心睡觉。”童珊珊轻声道。
　　“我……我想回家再睡觉……”齐小满坚持了一会儿，但终究还是因为太困了所以闭上了眼睛。
　　回到大院儿，邻居们全都跑了出来：“小满没事吧？”
　　“没事了，医生说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童珊珊轻声说：“我先把他抱去床上让他睡下。”
　　“好，你快去吧。”郑荷花轻轻拍了拍童珊珊的手臂，“孩子没事就好，你今天也被吓到了吧，晚上好好休息一下。”
　　童珊珊跟齐信川把孩子抱到卧室，帮他脱下脏兮兮的外衣，然后把孩子放到了被窝里。
　　大概是因为受到了惊吓的关系，所以齐小满虽然睡得很沉，但表情却不像平时睡着了那样安稳，他的小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看得童珊珊非常心疼。
　　她去拧了一条热毛巾过来，然后轻轻给孩子擦了脸跟手。
　　小孩子睡觉一般都很沉，所以被这样折腾也不会醒。
　　擦完之后，童珊珊跟齐信川坐在床边，两个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庆幸的眼神。
　　“幸好小满没事，要不然，我一定会杀了胡良。”童珊珊低声道。
　　齐信川用力握住她的手：“小满已经平安回来了，他没事了。”
　　“嗯，我知道。”童珊珊说：“但胡良必须受到惩罚，才八岁就已经能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要是十八岁，你猜猜他会做什么？总之，我不能容忍这样的孩子在我们附近生活。”
　　齐信川说：“但他确实只有八岁，就像之前老程说的，也不能把他关进牢里，唯一的解决办法只有一个。”
　　“什么？”
　　“大家一起去找政委，让胡良一家人搬出大院儿。他这样的祸害住在这里，对所有孩子来说都不安全。”
　　“政委会同意吗？”
　　“只要人多一起去找他，应该可以的。”
　　“那就明天一起去找政委。”童珊珊靠在了齐信川的肩头，“我今天真的差点被吓死了，我一直在想，我之前是不是不应该得罪胡良，如果早知道他是个恶魔，我就不该说他，也不该找他的家长，一副高跷罢了，弄成这样，是我做错了。”
　　齐信川用力搂住她：“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就像小满跟郭顺一样，你们并不知道胡良是这么可怕的人。上一次也是胡良抢东西，你才会去找他的家长，你也是为了保护小满。而且，你自己也差点在外面出大事了。那个推倒你的孩子，肯定也是胡良，你今天有顺便问他吗？”
　　童珊珊说：“没有，我都忘了被推倒的事情了，我当时只想着小满。”
　　“你今天一定被吓死了，我听说你一个人出去跑了很远的地方找小满，一定很累了，走，我去烧水给你洗澡，早点睡觉吧。”齐信川轻轻吻了一口她的额头。
　　童珊珊说：“我不想洗澡了，今天真的太累了，我出门前洗过了，不过身上的汗都出了好几轮了，洗澡也是白搭了。”
　　“那就去睡觉。”齐信川说：“我陪你过去睡。”
　　童珊珊正要说话，忽然听到睡梦中的齐小满发出含含混混的叫声：“妈妈……妈妈……”
　　童珊珊心里一揪，她低声道：“我陪小满睡。”
　　“那我去隔壁。”
　　“不，你也在这里睡，我们一起陪小满，明天早上他醒过来看到我们俩，一定会很高兴的。”童珊珊轻声说：“他受了这么大的罪，我们应该让他高兴一下。”
　　“好，那我洗个澡，你先睡吧。”
　　当天晚上，童珊珊跟齐信川都睡在了齐小满的身边。
　　孩子半夜惊醒了一次，童珊珊立刻把他抱进怀里，然后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在这样温柔的安抚下，齐小满很快又继续睡着了。
　　这一夜，童珊珊没怎么睡好，她醒过来好一次，反复查看齐小满的情况。
　　齐信川也是，童珊珊醒着的时候，总会听到他的声音：“小满没事，我也看着呢。”
　　第二天早上，快到七点的时候，齐小满醒了过来。
　　他迷迷糊糊伸出胳膊揉揉眼睛，却发现身边睡着童珊珊。
　　“妈妈？”齐小满一下子醒了，“妈妈！”
　　童珊珊睁开眼睛：“小满醒了？”
　　“醒了！妈妈你怎么在这里？”齐小满看上去高兴极了，他那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瞪得溜圆。
　　齐信川说：“你妈妈担心你昨天晚上会害怕，所以陪你睡。”
　　齐信川在床上蹦了一下：“谢谢妈妈！”
　　童珊珊坐了起来，然后抱住他的小身体：“谢什么？跟妈妈不用说谢谢。”
　　齐小满很开心：“跟爸爸妈妈一起睡！郭顺说他拿了小红花的时候就能跟爸爸妈妈一起睡。”
　　童珊珊想了想，道：“那小满要是一个月拿到三次以上的小红花，也可以跟爸爸妈妈一起睡，一个月一次，你觉得好不好？”
　　“好！谢谢妈妈！”
　　见齐小满这么高兴，齐信川跟童珊珊都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
　　齐信川说：“读托儿所的时候可以，这规矩等上了小学就不行了。那么大的孩子，就不能跟大人一起睡了。”
　　“上小学就没有小红花了。”童珊珊说：“我早就想到了。”
　　齐信川噗嗤一笑：“不愧是你，就是想得周到。”
　　“好啦，既然我们都醒了，那就一起起床吧。”童珊珊说：“妈妈带你去刷牙洗脸，然后就可以吃早饭了。”
　　齐信川笑着走出房间：“我给你们倒洗脸水。”
　　齐信川其实早就醒了，他是刷了牙洗了脸煮上稀饭才回到床上来陪着他们俩的。
　　因为昨天晚上童珊珊说过了，她希望齐小满醒来的时候，可以同时看到他们两个人。
　　一家三口睡在一起，对齐小满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开心的清晨，对童珊珊来说，她发现自己对齐小满的感情又不一样了。
　　吃过一顿简单但快乐的早饭，童珊珊说：“今天小满想做什么？我们上午在家里画画，下午我带你去公园玩好不好？”
　　“今天不去托儿所吗？”齐小满有点意外。
　　“今天不去，医生说了，你需要好好休息，最近几天都不去了。”童珊珊说：“刚好，中午我给你洗头洗澡，昨天你蹭了很多灰。”
　　正说着，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小战士的声音，说是杨政委找他们过去。
　　大院儿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杨政委昨天晚上就知道了，但因为昨天太晚了，他知道大人们都要照顾孩子，所以就等到早上才来找他们。
　　童珊珊抱着齐小满，跟齐信川一起去了杨政委家。
　　到了地方一看，郭顺的父母跟郭顺也在，此外，还有胡良的爸妈。
　　张南给两个孩子冲了麦乳精，然后带着他们俩去楼上做游戏，楼下就留给大人说话。
　　“坐。”杨政委看着齐信川说：“刚才小郭已经说了，他希望胡良搬出大院儿，这件事，你们俩是怎么看的？”
　　“胡良必须搬出大院儿。”齐信川正色道：“我跟我爱人的意见也是这样的，他虽然只有八岁，我知道法律没法惩罚他，但这件事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政委你听说了吗？昨天，他两次想要杀死小满跟郭顺。”
　　“我听说了，我感到非常恐惧和震惊。”杨政委点点头。
　　“政委，你不能光听他们的一面之词，我们胡良才八岁，他哪有这么坏？这都是他们家的两个小孩子乱说的。”胡群有点激动地说道：“我已经问过胡良了，胡良说只是想跟他们玩闹一下的。捉迷藏你们总知道吧？小孩子玩捉迷藏，你们没见过吗？”
　　童珊珊脸色一变，她刚要骂人，就见杨政委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然后怒喝道：“放你niang的屁！捉迷藏？把两个四岁孩子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窖里那叫捉迷藏？昨天跟去的几个人都跟我说过了！那地窖的板子上头还压着一块大石头！你他niang的管这叫捉迷藏？那是不是我把你关在一个地窖里头然后不告诉任何人，你也没法逃出去，那也叫捉迷藏？”
　　胡群显然没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杨政委会这么激动地骂人，他捂着自己的嘴巴，看上去非常慌张。
　　“政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说，我家娃年纪小，他真的没想过杀人……杀人这个词太严重了……”胡群的声音明显变低了。
　　杨政委又是重重一拍桌子：“是不是杀人，不是你说了算的！而是他具体做了什么！昨天两个四岁的娃娃被关在地窖里头那么久。万一他们被老鼠咬了，受到了感染怎么办？万一胡良一直不愿意说出来，到最后娃娃在地窖闷死了怎么办？你张嘴闭嘴你家娃，人家家的娃娃就不是娃了吗？”
　　“可最后他也说了啊，那个女的对我家娃严刑拷打，胡良说差点被这个女的弄死了！这女的给我家胡良吃了毒药才问出来的！要是胡良做错了事，那这个女的喂毒药怎么算？”胡群甚至生气起来了。
　　杨政委看向童珊珊，他说：“小童不是这样的人，再说了，你说那是毒药，那你家胡良现在死了吗？”
　　“这……当然没死……”
　　“那他有什么地方不妥吗？去看医生了吗？”
　　胡群不说话了，胡良妈妈小声说：“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就昨天那一会儿他说疼死了，之后什么事都没有，晚上还吃了一大碗饭呢，早上也吃了两个大饼。我看过了，他身上也没有伤，我都怀疑他在撒谎……”
　　“既然没病没痛的也没有伤，哪里来的什么毒药？你快别瞎说了吧！”杨政委摆摆手，“别跟我在这里胡扯！”
　　“我没胡扯！政委我跟你说！这个女人真的有问题，他给我家胡良吃了一种糖果，胡良说甜甜的，吃完之后，胡良就疼得想死，因为太疼了，所以胡良才说出来的！政委，你一定要好好查一查这个女人！她手里有毒药！”
　　没等杨政委发飙，郭园先站了起来：“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揍死你？你怎么有脸说这种话？因为太疼了，所以胡良才说出来的？先不说这世上不可能有这种吃了就疼的要死的药，就算真的有，我也一万个赞成童同志给胡良这种畜生吃！吃死他才好呢！”
　　“你！”胡群对郭园怒目而视，却被自己的爱人拉了一下。
　　童珊珊说：“我可以说话吗？”
　　杨政委说：“你说，你畅所欲言。”
　　“首先，我要说的是，我没有给胡良吃什么药，我也没听说过这种药。要是真的有这种东西，警察也不用审问犯人了，给嫌疑人都吃一个这个药，不是什么都招了吗？”童珊珊说：“其次，胡良是个一个心狠手辣，天生恶毒的孩子，他虽然是个孩子，但他满嘴谎言，他说出来的话，只有他的父亲才会相信，我相信你们其他人是不会相信一个畜生的胡言乱语的。刚才胡良妈妈不也说了吗？她觉得胡良在撒谎。”
　　“是啊，谁会相信小畜生说的话？”郭园大声说：“胡群我告诉你，你这个老畜生养了一个小畜生，他昨天要杀两个孩子，你现在还护着他！你必须跟你家的小畜生一起滚出这个大院儿！”
　　“我就不走，你有本事就去警察局告胡良，看看他们能把一个八岁孩子怎么样！”胡群冷笑一声，还犯浑起来了。
　　杨政委咳嗽一声，道：“小童说得很有道理，怎么可能有这种药呢？再说胡良说的话，不值得任何信任。”
　　“那童珊珊昨天是怎么问出来的？我家胡良确实快要疼死了！”
　　童珊珊冷笑一声，道：“政委，您真的不管管这个老畜生吗？为什么他的儿子昨天杀人未遂，他今天还可以这么嚣张？政委，胡良之所以会杀人，就是这个做爹的一直在纵容胡良。政委，这次的事情，必须给我们所有人一个交待！胡良一天不走，这个大院儿没有一个小孩子是安全的！”
　　杨政委点头道：“我完全赞同你们的想法，昨天晚上跟今天早上，其实还有其他家属同志过来找过我，大家都说了对胡良的恐惧和不安，我同意让胡良一家人搬出去，并且胡良永远不许踏进这个大院儿。”
　　胡群梗着脖子吼道：“政委，我不服！我儿子没有杀人！我不服！再说了，齐小满跟郭顺不是没事吗？你们凭什么口口声声说胡良杀人？你们对一个八岁的孩子公平吗？”
　　“那我让你心服口服。”杨政委沉声道：“今天下午，我会在大院儿的篮球场上弄一个举手表决，让家属们都来参加。如果大家都举手赞同让胡良搬出去，那你们就必须走。”
　　胡群冷笑道：“好啊，那就举手表决！我还就不信了，真有人相信八岁的孩子会杀人吗？”
　　可事实上，整个大院儿的家属都非常害怕胡良，下午的举手表决上，所有参加的家属都举手赞成胡良搬出大院，甚至连平时跟胡群家里关系很好的几户人家也同意。
　　举手过后的第二天早上，胡良的妈妈带着他离开了大院儿，说是带着他回乡下生活。
　　至于她的大儿子跟大女儿，则要继续留在这里上学。
　　可因为胡良做的事情，俩孩子在学校也受到了排斥，之后没过多久，他们俩也自己坐车回乡下了，只剩下胡群一个人还住在大院儿里，进进出出都被人翻白眼。
　　大概是为了庆祝胡良这个恶魔滚走，郭园跑出去找了人回来放电影，一连放了三天晚上，每天晚上都放了不一样的电影，整个大院儿的大人小孩都跟过年一样。
　　童珊珊跟齐小满都很喜欢看电影，因为之前的事情，所以放电影的时候不用他们去抢位置，郭园直接给他们留了前排的位置，他们只要吃了晚饭端着小板凳直接坐到第一排就行了。
　　看了三天电影，大院儿开始恢复了平静，郭顺妈妈给齐小满买了漂亮的一件厚外套送了过来。
　　“我都听说了，小满是个好孩子，你也千万不要跟我客气，这衣服原本是要给顺顺过年穿的，但他自己说要送给小满的。”
　　“那顺顺过年穿什么呀？”童珊珊说。
　　“穿旧衣服，他为了一颗糖差点害死自己跟小满，必须收点惩罚。我跟他爸爸说好了，这个过年，什么都不许给他买。”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59章
　　童珊珊笑了一下, 道：“那顺顺不会伤心吗？”
　　“不会的，那孩子有的吃有的喝就会高高兴兴的。”她叹口气，道：“我家顺顺就是太没心没肺了, 也傻乎乎的不长心眼儿, 要是他能有小满一半机灵，我也不会这么发愁了。”
　　“有的孩子开窍晚, 要是我说, 我倒宁愿小满开窍晚一点，小孩子就是要傻乎乎的没心没肺才好呢。等人长大了，世上哪里都是心眼儿，小时候根本不需要心眼儿的，快快乐乐长大才好。”童珊珊说。
　　“你说的也对，孩子还是要快快乐乐的活着。对了, 我刚好想要问问你, 你们家小满心里没什么事儿吧？他开窍早, 懂事，我就担心他会多想。我们家顺顺那样没心没肺的, 前两个晚上都做噩梦了呢, 一直喊着‘好黑’。”
　　“小满第一天晚上睡得不太行, 但之后就好了。这几天睡觉更安稳了，也不会做噩梦，平时也不会提起胡良和那天的事情了, 我觉得应该是没什么事了。”童珊珊说：“小满到底是个小孩子，看了几天电影, 现在就记得电影里头的台词和歌了。”
　　“是呢, 这几天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孩子们叽里哇啦说台词, 一个个的吵死人了, 我们家顺顺也是，吃了饭就拉着他哥哥要一起喊台词。”
　　“这都要感谢你们家郭同志，居然拉了电影来连放三天，每天都是不同的电影，这还是头一回呢。”童珊珊说：“有这么多电影看，别说孩子记不得吓人的事情了，大人也会忘掉的。”
　　这会儿大家都看露天电影，放电影的人带着设备到处跑，家属大院儿一个月也能看上一次。
　　每次都是天一黑就开始放，一般会连放两三遍，等到夜深了才会结束。
　　不过，有的时候，上个月放的电影跟这个月放的电影会是同一部，像这样连续三天每天看不同的电影，对大院儿的每个人来说都是头一回。
　　“嗨，这不是应该的吗？顺顺能平安回来，老郭真的特别高兴，他有一个亲戚，就是放电影的，所以能弄几部不同的电影放。政委都跟老郭说了，等过年，再请他亲戚来放电影，到时候也放三天，给大家看个够。”
　　“过年那会儿看电影就太冷了。”童珊珊说：“我有点怕冷。”
　　“不会冷的，到时候你裹个军大衣，怀里再揣一个热水瓶子，我能看到夜里十二点。”郭顺妈妈看了看时间，见已经不早了，就说：“行了，你忙你的吧，我也该回去收衣服了。”
　　“那这个衣服，谢谢你跟顺顺了，明天我让小满去跟你们说谢谢。”童珊珊把人送到家门外，一直看着她走远了才回去继续做衣服。
　　今年冬天，齐小满是不缺衣服的，不过多一件好衣服，孩子应该会很高兴的。
　　这段时间她接的订单并不多，但对家里多少是个补益，而且她现在越做越顺手了，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效率极高。
　　郑荷花的缝纫机也越用越好了，她跟童珊珊一样，对这台赚钱的机器特别看重，每天都会把缝纫机仔仔细细擦干净，也会定期上机油、然后让自己丈夫给缝纫机做维护。
　　只不过，现在俩人都在自己家里踩缝纫机，她们没办法凑到一起干活了，就减少了很多说话时间。
　　郑荷花喜欢跟童珊珊说话，所以会趁着休息的时间来童珊珊家里串个门，一起喝杯水坐一会儿，然后聊一聊大院儿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
　　比如谁谁谁要结婚了，谁谁谁家里又吵架了，谁谁谁的孩子在学校犯了很大的错误，谁谁谁又买了漂亮的新衣服……
　　住在大院儿就是这样的，家家户户几乎没什么隐私，发生了什么事，隔壁邻居都会一清二楚。
　　童珊珊跟齐信川要好一点，他们俩从不吵架，平时一起出门也是手拉手高高兴兴的，所以大家对这样幸福的小夫妻没什么兴趣，大家只喜欢聊那些不快活的家庭。
　　下午，俩人做完活儿，郑荷花就抱着搪瓷杯子和一个小盘子跑过来了。
　　“珊珊，你尝尝这个，我们家老杜昨天带回来的糖花生，吃着怪香的。”郑荷花说：“我们俩吃一点，剩下的留给小满吃。”
　　糖花生很香而且很甜，童珊珊吃了一点儿，觉得味道很好，就说：“过几天我也去买一点回来，这个东西冬天吃着正合适。天还没冷起来呢，我就开始犯馋了，最近总想吃零嘴，什么瓜子花生蜜饯果脯，都想吃。”
　　郑荷花眼睛一亮，接着立刻笑了起来：“你这结婚也大半年了，是不是怀上了啊？我怀孩子的时候就嘴馋，什么都想吃。但是那个时候哪有现在大院儿的条件啊？那会儿住在村里，还跟我婆婆住一起，我馋的自己去挖草根吃。你知道的，茅草根是甜的，我就吮那个吃，越吃越馋，我婆婆还骂我偷懒，现在想一想都觉得生气。你现在条件好，怀上了可以好好补身体，想吃什么千万不要缺着嘴。”
　　童珊珊赶紧解释道：“我没怀孩子，我就是嘴馋了。”
　　“真的？你之前没怀过，可别是自己不知道啊，我第一次怀上了就不知道，一直等到肚子都鼓起来了才知道的。”
　　“可是，每个月都会来那个的啊，好几个月不来，肯定就是怀上了啊，怎么会不知道呢？”童珊珊有点不解。
　　郑荷花说：“我当时经常不来那个，有时候三个月来一次，有时候三个月都来不了一次。所以几个月不来，我也意识不到啊。我后来来了大院儿生活，吃的好了，身体好起来了，这才算正常一点的。我还问过卫生室的刘医生呢，她说我在乡下的时候营养不良，所以经常不来那个。”
　　“原来是这样啊，那看来我身体还算有营养。”童珊珊笑了一下。
　　“你这小脸蛋白里透红的，你肯定有营养啊。”郑荷花说：“说正事，你多久没来了？”
　　“上个月才来的。”
　　“哎哟，那还真不是怀孕啊？”
　　“肯定不是，我就是嘴馋了。”
　　“你婆婆着急吗？”
　　童珊珊说：“不着急，齐信川是三儿子，她早就有孙子孙女了，着什么急啊？”
　　“那不一样，小齐是她最争气的一个孩子，她肯定还是着急的，希望小齐能够早一点有个自己的孩子。”
　　“我婆婆那个人涵养好，就算她心里是这么想的，也不会催的。”童珊珊说：“我还是觉得，我现在有孩子不合适。”
　　“还在顾忌小满啊？”
　　“是的，至少等他再大一点。”
　　郑荷花说：“小满有你这样的养母，也是命里积德了。你看你把他养的，越来越好看了。”
　　童珊珊笑着说：“我觉得我养自己养得最好，我都胖了呢。之后要是再冷一点，可能还会长肉，因为我吃得东西多。”
　　“听说今年冬天冷着呢，多吃一点是好事。我还在想要不要买一点炭回来，弄个火盆烤烤火。”郑荷花说：“夏天越热，冬天就越冷。”
　　“真的吗？那我得让齐信川提前把煤炉的通气管弄好，我打算把煤炉弄到客厅过冬了。”
　　去年冬天，齐信川跟齐小满刚刚才住进来，齐信川太忙，煤球炉基本用不上，所以也没有用它取暖。
　　过了年，童珊珊嫁过来了，但因为过完正月就不怎么冷了，所以通气管也被搁置了。
　　今年冬天家里多了一口人，童珊珊天天自己烧饭烧开水，煤球炉天天被使用，他们就可以提前把取暖的东西安排好，到时候就可以过一个舒舒服服的冬天了。
　　郑荷花说：“我之前也把煤炉弄到客厅过，但是炒菜的时候油烟太大了，不合适，家里弄得到处油腻腻的。还是弄个火盆烤火最合适了，我有个用旧的搪瓷脸盆，漏洞了，补了两次还在漏，就用那个做火盆。你啊，这么爱干净的人，你到时候要是在客厅做饭，肯定会被熏死的。”
　　“先试试看吧，如果最后不行，我也弄个烤火盆。炭就从我们公社弄，今年公社已经在烧炭了。我婆婆写信跟我说了，要是我们需要用木炭，就回去弄。荷花姐需要多少木炭？等我跟齐信川回家，帮你买一些过来。”
　　红星公社每年都会集中烧制一部分木炭，这个时节，村里会有一些人在山上砍树挖树根，然后运去公社的炭窑，请经验丰富的老人家盯着整个过程。
　　烧好炭之后，生产队会按照各家的工分多少来分配木炭，有的人家工分多，但是因为节省或者家里烧柴火取暖所以用不了那么多木炭，就可以把木炭转卖出去。
　　木炭并不仅仅用来烤火，冬天，村里人还会用炭炉子炖东西煮吃的，还有老人家用的烤脚炉，都需要木炭，所以大部分家庭是不会转卖木炭的，但也有少部分像童家那样节约度日的，每年都会转卖出去很多木炭。
　　郑荷花很高兴，她立刻说：“我啊，我要个五十斤，应该够用了。要是能弄到多的，也可以多个十斤二十斤的。”
　　“好，我记下了。”童珊珊说：“等我们回去前，我就跟你说。”
　　很快就到了十一月，天气渐渐转冷，虽然还没到需要取暖的时候，但齐信川因为过段时日可能会很忙，所以还是抓紧时间把煤球炉的通气管道弄好了。
　　有了通气管道，煤球炉就坐在了客厅里，几天下来，屋里非常暖和，连郑荷花都有点想改变主意了。
　　童珊珊也找到了在客厅炒菜减少油烟的方法，她会关好卧室的门，然后在做饭的时候打开客厅的窗户。
　　另外，每次吃完饭，她就把客厅的桌椅家具全都擦一遍，如果齐信川在家，就让他擦，这样一来，客厅也不会显得油腻。
　　郑荷花说：“你这样每天擦一遍也太累了，我可是干不动的，还是算了，我还是用烤火盆吧。”
　　童珊珊说：“烤火盆没有这个暖和，还是这个好，洗澡之前把卫生间的门开着，洗澡都不会冷了。”
　　反正白天只有她一个人在家，她开着卫生间的门洗澡也没有关系。
　　“你可真是爱干净，洗澡洗得太勤便了。”郑荷花说：“这样多伤煤球啊。”
　　“我都这么认真做衣服赚零用了，烧煤球洗个澡怎么了？”
　　郑荷花噗嗤一笑：“也是，你才二十岁呢，就是要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弄好煤球炉之后，齐信川就埋头在营部待了一段时间。
　　到了十一月中旬，天气骤然变冷，家家户户都翻出了棉衣和大衣。
　　靠着取暖的煤球炉，童珊珊在家里过得非常愉快。
　　齐小满也很高兴家里是暖和的，因为他画画的时候不会冻着手。
　　但突然的降温还是打了人们一个措手不及，托儿所有不少娃娃都感冒了，齐小满刚开始没什么反应，但降温几天后，他也突然开始发烧咳嗽了。
　　童珊珊可以很熟练地处理这一切了，她直接背着齐小满去了医院，给他打了退烧针，又开了药剂回来，就让娃娃在家好好养着。
　　“妈妈，我想吃罐头。”齐小满吃过童珊珊煮的稀饭后，突然抓着她的袖子说道。
　　童珊珊说：“现在家里没有罐头，这样吧，小满一会儿先睡午觉，然后我就出去买罐头，等你醒了，就有罐头吃了，好不好？”
　　“好。”齐小满幸福地睡着了。
　　童珊珊赶紧去隔壁找了郑荷花：“荷花姐，我要出去一趟，你能在我家帮我看一会儿小满吗？大概一个多小时，我肯定会回来的。”
　　“好，你去吧。”郑荷花一口就答应下来，然后抱着自己的毛线团去了齐家的客厅，一边听着齐小满的动静，一边织毛线衣。
　　童珊珊道了谢，就穿上新棉衣带着新围巾跑出去了。
　　最近的一个国营副食品店离得不算太远，童珊珊只要走得快，完全可以赶在齐小满睡醒前回来。
　　这孩子平时特别懂事，所以生病时候提出的一点点小要求，童珊珊是一定会想办法满足他的。
　　她背着布袋子兴冲冲走出了大院儿，风有一点大，童珊珊裹紧围巾，顶着冷风往前大步走。
　　街上的人都裹着围巾或者戴着帽子，骑车的人看上去非常冷，一个个都缩着脖子。
　　反倒是走路的人要好受一些，因为会越走越暖和。
　　童珊珊一口气走到商店买了一瓶橘子罐头，又买了一些瓜子、核桃和蜜饯，全都妥帖装好了就继续往家跑。
　　走到一个人少的路段时，童珊珊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点点不太对劲的声音，她浑身一凛，拔腿就往前跑，但却被斜刺里冲出来的一个人给结结实实抱住了。
　　这是一个非常高大的男人，可能比齐信川还高一点，他戴着帽子裹着围巾，挡住了脸孔看不清长相。
　　童珊珊只知道他长得很结实，出其不意来上这么一招，她几乎没能反应过来，就被对方用什么东西一捆，直接把她给抗走了。
　　这一小片本来就没什么行人，加上这个人动作非常迅速，而且像是守株待兔很久了，所以压根没人察觉到这里有一个女同志被带走了。
　　童珊珊原本是想喊叫的，但她跟这个男人的体格差和力量差相差太大了，这属于力量的绝对悬殊，如果她大喊大叫，说不定会被他揍晕过去，所以她干脆不喊不叫，老老实实被男人扛着走。
　　路边停着一辆吉普车，另一个用围巾蒙着脸的男人把后车门打开，高个子壮汉就把童珊珊给塞进后座了。
　　童珊珊还是没说话，她老老实实坐在车里面，等那俩男人都上了车，司机就发动了车子往前开。
　　开门的男人从副驾驶位上递过来一条旧毛巾：“把她的眼睛蒙上。”
　　壮汉照做了，童珊珊的眼睛被蒙了起来，双臂也被捆得结结实实，她只能坐在那儿听着外头的动静。
　　壮汉说：“老大，这个女的是不是傻子啊？她都不叫唤的。”
　　“她才不是傻子呢，她精得很，她是故意不叫唤的，你可给我盯紧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吉普车停了下来，她听见前面那个老大说：“走了，下车。”
　　壮汉又把她给扛了出去，然后约莫走了一小截路，她听到了上台阶的声音和开门的声音，估计应该是到了一个室内。
　　之后又是开门关门的声音，童珊珊被壮汉放了下来。
　　她在地上站好，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霉味。
　　“知道我们带你过来，是干什么的吗？”那个老大的声音响了起来。
　　童珊珊摇摇头：“不知道，我又不认识你们，你们是拐子？”
　　那壮汉笑了起来：“我们才不是拐子呢，就你这样瘦巴巴的，卖出去也不值钱。”
　　童珊珊很不高兴，她夏天的时候确实挺瘦的，但现在她已经开始长肉了，根本没有瘦巴巴的好吗？
　　说她瘦巴巴，简直对不起她这段时间吃的那么多东西！
　　“你是童珊珊吧？”那老大发问了。
　　“我不是。”
　　“还想骗人呢，你出门的时候我们就跟人确认过了，你就是童珊珊。”那老大说：“我们找你，是跟你要个东西，你要是老实给我们了，我们就放你回家，你要是不老实给我们，我们就对你家里人不客气。”
　　童珊珊说：“我家里人都住在大院儿，现在我儿子不跟陌生人走，你们是要去托儿所抢孩子吗？那你们可能进不去。”
　　老大说：“我知道，你儿子不出大院儿，我肯定逮不到他。你爱人我也打不过，不过你应该还记得自己有一个亲妹妹吧？她叫童晶晶，就住在你娘家。我要是把她弄出去卖掉，还是挺简单的。虽然那丫头不值钱，但是我把她卖了，你肯定会生气的吧？”
　　事实上，虽然童珊珊已经很久都没有想到童晶晶这个妹妹了，但正如这个人所说的那样，如果童晶晶因为她的缘故被卖掉了，那她肯定会特别特别生气的。
　　童珊珊说：“我不明白，我们应该不认识吧？我也是一个普通家属，你找我要什么？要钱吗？我爱人只是副营，我们家的东西就那么多，你要是要钱，我可以把自行车、收音机都给你。缝纫机是旧的，只怕你不要，你要是想抗走，也可以抗走。”
　　“我不要那些破烂东西，我自己也有。”
　　“那你要什么？我只有那些东西了。”
　　“我要你之前给胡良吃过的药。”那老大的声音忽然兴奋了起来，他压抑着自己的激动心情说：“我已经亲自问过胡良了，他说当时虽然屋里光线很暗，但他看到你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瓶子，你从瓶子里倒出了几颗小丸子，硬塞进他嘴里了。你别想着骗我，胡良八岁了，他读过书，也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也知道自己吃过了什么。他说的话，你们大院儿的其他人不相信，但我是相信的。而且，我知道世界上是有这样的药物的，不过是国外才有。虽然我不知道你手里的药是哪里来的，但我猜测，你应该还有不少剩下的。所以，我要你手里的那些药，还要你后来给胡良吃的解药。根据他的描述来看，你给他吃的，应该是对神经起作用的药，是不是？”
　　童珊珊没说话，但她心里是非常惊讶的，因为这个老大真的猜对了，她给胡良吃的小丸子，就是针对神经系统的药物，吃下去就会影响痛觉神经。
　　那是他们基地的植物系异能者从变异植物中提炼出来的药，吃下去之后就会引起全身的疼痛，严重的会疼到窒息，但其实这个药的持续时间并不会太长，而且对身体也没有实质性的伤害，要是能忍到小丸子失去作用，就不需要服用解药了。
　　那天，胡良之所以会疼成那样，是因为常规状态下，吃一颗小丸子就会疼得晕过去，而童珊珊给胡良喂了三颗，所以胡良感受到的疼痛是加倍的。
　　童珊珊说：“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跟我装？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的。”那老大笑了一下，道：“你去把她妹妹带过来。”
　　童珊珊整个人一惊：“你说什么？你把童晶晶弄来了？”
　　“当然，我要是不把人弄过来，你肯定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我现在郑重警告你，这不是在开玩笑，我要你手里的药！”
　　壮汉的脚步声走了出去，然后过了一双，进来了两个人。
　　当屋门被关上的时候，童珊珊眼睛上的毛巾被拽掉了。
　　那个遮着脸孔的老大大声说：“你看看清楚，这是不是你妹妹？”
　　童珊珊沉默地看过去，壮汉的身边确实站着一个表情平静的童晶晶，她看上去跟在家里没有两样，似乎一点都不紧张。
　　她的手臂也跟童珊珊一样被绑了起来，身上的棉袄非常破旧，都露出棉絮来了，看破口处的样子，应该是才弄出来的。
　　童晶晶一脸平静跟童珊珊打招呼：“姐。”
　　“你怎么过来的？”童珊珊沉声问道。
　　“他们带我过来的，我在山上捡柴火，他们给我吃了红烧鸡，我就跟着他们过来了。这里有肉吃，还有鸡蛋吃，我不想回家了，这里特别好。”童晶晶甚至笑了起来。
　　那老大一个巴掌甩了过去：“我把你弄过来，不是为了养你的！把你喂饱，是为了把你卖掉！”
　　童晶晶被打懵了，半天没有反应。
　　老大看着童珊珊说：“童珊珊，你自己决定，要不要把药给我。现在你们公社没人知道你妹妹被我们带回来了，要是你不给我药，今天两个人都在死在这里，到时候，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你们只会在这里臭掉。”
　　虽然被打了一巴掌，但童晶晶依旧是笑嘻嘻的，她甚至说：“臭掉就臭掉，我早就不想活了。”
　　“那就帮你妹妹一个忙，送她走？”老大故意拿了一把小刀抵在童晶晶的脖子上。
　　童珊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便道：“你先稍等，你为什么会觉得这世上有那种神奇的药呢？”
　　“因为我是研究这方面的，所以你最好不要骗我！”
　　“就算我真的有这个药，我现在也不会带在身上，你看我身上，只有一袋子吃的，还被你们绑起来了。”
　　老大说：“你回去拿，你妹妹留在这里。等你拿了药过来，交了东西，我就把你妹妹还给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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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童珊珊还没说话, 就听见那个壮汉叫了起来：“老大，你让她回去拿？那她要是跑了呢？”
　　“她不会跑的，她是出了名的大好人、热心人, 在整个大院儿都有口皆碑。现在她亲妹妹在我手上, 她怎么会不管自己的亲妹妹呢？”老大的语气听上去很是笃定。
　　虽然童珊珊也确实不会不管童晶晶，但她委实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个男人对她的人品如此确信。
　　不过, 这个童晶晶也是的, 隔着那么远，都能因为一点吃的就被人给骗过来了。
　　童珊珊就是有一点不明白，这个老大到底为什么需要她的药。
　　事实上，童珊珊虽然在空间里保存了那个药，但其实很少使用。
　　这个药对变异动物来说效果微小，只对人类有点作用, 可就算是审问犯人, 也没人会用上这个东西的。
　　“那她要是去喊人过来帮忙呢？那大院儿是有qiang的！”壮汉又叫了起来。
　　老大嘿嘿一笑：“没事儿, 她也不敢叫人的，因为我给她妹妹吃了毒药。解毒剂只有我才有, 这女的要是带人拿qiang打死了我, 那她妹妹还是只有死路一条。反正, 她要是想让妹妹活着，就只有把我想要的东西交给我。”
　　童珊珊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位同志，你真是什么都算计好了呢, 真是个聪明人。”
　　“我当然是个聪明人，这还用你说？你赶快回去拿药, 现在, 立刻。”老大用那双状似癫狂的眼睛死死盯着童珊珊, “我没有在跟你说笑, 你妹妹是死是活，就看你了。”
　　童珊珊看了一眼童晶晶，她看上去非常镇定，或者说已经镇定到有些麻木了，她像是完全不害怕自己目前的处境，对死亡也没什么恐惧心理。
　　她的脸孔比童珊珊上一次回家的时候更加消瘦，脸颊两侧黑红黑红的，还有一些擦伤的小伤口，两只手也是黑红黑红的，不只是粗糙，也有很多伤口和洗不掉的泥土痕迹。
　　身上穿的旧棉衣是以前的旧衣服，因为她长高了的原因，所以棉衣短了一截，看上去甚至有点可笑。
　　一双鞋子还是夏天穿的那种薄布鞋，穿得很脏，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右脚的大拇指前端破了一个洞，露出来一只黑红黑红的大脚趾，也是脏兮兮的。
　　从她的整个状态都可以看出她在童家过得很糟糕，糟糕到她甚至会觉得现在的处境是好事，是解脱。
　　“你害怕吗？”童珊珊问道。
　　童晶晶麻木地看着她：“有什么好怕的，活着还是死了不都是一回事？”
　　“你在家过得不好？”
　　“不好，吃不饱，没有衣服穿，要是能让我死了，也是好事。”
　　童珊珊说：“那我要是不回来救你，你会不会恨我？”
　　童晶晶平静地说道：“我恨你做什么？要是我死了，我只会感谢你。”
　　“我知道了。”童珊珊说：“我现在要回去！是你们送我回去还是我自己走回去？”
　　说完，童珊珊满不在乎地看向老大。
　　壮汉有点着急：“老大，这个女的她不管她妹妹了！我们不能放她回去！”
　　老大还是很笃定地说道：“她不会不管的。”
　　“那她要是不回来呢？”
　　“不回来，我就抓其他人过来，她不在乎自己的妹妹，还能不在乎丈夫的妹妹吗？”老大说：“你去把她的眼睛蒙上，把车开到上次那个地方把她丢下去，让她自己回去就行。”
　　壮汉到底还是很听话的，他立刻走过去蒙上了童珊珊的眼睛，然后扛着她走了出去。
　　重新坐上吉普车，童珊珊正在脑子里盘算这件事应该怎么办，吉普车就停了下来，紧接着，壮汉把她丢下了车。
　　“你的腿没被捆住，你自己回去吧！我告诉你，你最好把东西交出来！不然，你妹妹真的会死的！”说着，壮汉解开了童珊珊的绳子，“你现在回去拿东西，我们在这里等你！”
　　童珊珊摘掉眼睛上的毛巾，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很荒凉的地方，她完全不知道这是哪里。
　　“我不知道怎么回去，我不认得路了。”童珊珊说了实话。
　　“你往那边走，走到大路上就会知道了。”壮汉给她指了一个方向。
　　童珊珊说：“这位同志，你们一共几个人啊？”
　　“三个人，你没看见啊？我老大，跟我，还有我弟弟，我弟弟就是开车这个。”壮汉倒是个老实人，问什么就说什么。
　　童珊珊点点头：“真的有三个人吗？”
　　“当然是三个人啊！我们三个都会拳脚功夫，你打不过我们的！”壮汉说：“所以你最好乖乖听话！”
　　“好，我知道了。”童珊珊笑了一下，右手背到身后那么一绕，就从空间里取出了一个小物件，然后她拿着小物件对着面前的壮汉这么一戳，一阵噼里啪啦的强电光闪过，壮汉直接倒在了地上。
　　既然他们一共只有三个人，那就好办多了。
　　先把这个打不过的壮汉用高科技武器放倒，接着再威胁这个弟弟，就可以回去找童晶晶了。
　　还在屋子里的时候，童珊珊不敢轻举妄动，是因为不知道他们一群人到底有多少帮手。
　　如果放倒了屋里的人，屋外站着一群壮汉，那下场估计会很惨，所以只能观察一下情况。
　　驾驶位上的那个弟弟吓了一跳，他大吼一声跳下车朝着这边跑过来：“你对我哥做了什么？”
　　虽然他们俩是兄弟，但弟弟比哥哥矮多了，他大概只有一米七五的样子，长得也更瘦弱，童珊珊一个过肩摔就把他给制服了。
　　然后，她塞了一颗小丸子到这个人嘴里，接着用毛巾死死捂住他的嘴，等小丸子彻底融化了流进了胃里，童珊珊才松开手。
　　“你给我吃了什么？”弟弟面色煞白，看上去吓了一跳。
　　童珊珊说：“毒药啊，你老大给我妹妹吃了毒药，我也给你吃毒药。哦，对了，还有你哥哥。”
　　说着，童珊珊给旁边昏迷不醒的壮汉也喂了一颗小丸子。
　　弟弟尖叫道：“你别害了我哥！我哥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为什么要帮坏人做事？你们绑架了我妹妹还给她吃了毒药，你怎么好意思说自己不是坏人啊？”童珊珊撇撇嘴，道：“我给你们吃的毒药，什么人都解不了，只有我手里有解药。你要是不想自己跟哥哥一起死掉，就开车带我回去找你的老大。我告诉你，我也没跟你说笑，你哥哥是死是活，就看你了！”
　　弟弟立刻说：“我带你回去！但是你不能把我哥丢在这里！”
　　“你不说我不会丢下他啊，他也是人质。”说完，童珊珊用刚刚捆住自己的绳子把壮汉给捆了起来。
　　弟弟看着童珊珊捆人，站在一旁想动手又不敢动。
　　捆好之后，童珊珊看了看壮汉跟他弟弟的脸，说：“你们俩真的是亲兄弟？”
　　“是亲兄弟。”
　　“一点也不像。”
　　壮汉孔武有力，但看上去却是个聪明人的样子，弟弟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偏偏一副傻乎乎的模样。
　　弟弟哭丧着说道：“是不像，我像爸爸，他像妈妈，但我们确实是亲兄弟。”
　　不过这对兄弟都是生面孔，童珊珊确定自己从未见过他们。
　　“那你们那个老大跟你们是什么关系？”童珊珊继续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哥跟他有来往，我才认识他几天，因为我会开车，所以我哥把我带上了。说是事成后给我两百块辛苦费，所以我就来了。”
　　“还真是大方……”童珊珊点点头，用旧毛巾堵住壮汉的嘴，就说：“来，这位弟弟，你把你哥放到车上去，我们该回去了。”
　　弟弟委委屈屈把哥哥扛上车，然后开着车带着童珊珊往回走。
　　顺着小路开过去大概几分钟，就到了一座被废弃的房子前。
　　门前杂草丛生，还到处散落着一些碎石块跟瓦砾，看上去，这个建筑物至少十年没人住过了。
　　停好车，弟弟摸了摸壮汉的脸：“我哥为什么还不醒啊？”
　　被强电流给击倒了当然没有这么快醒来，童珊珊说：“他过一会儿就会醒了，你快带我进去。”
　　“我不进去，我进去的话，那个人会打我的。”弟弟说：“我要外头陪着我哥。”
　　“那可由不得你。”童珊珊说完，就揪着弟弟下了车。
　　她是打不过壮汉，但那是体重差距太大了造成的问题，但对付这种瘦巴巴的普通男人，童珊珊是可以一个打俩的。
　　所以弟弟不听话，她就直接动手了。
　　在开过来的路上，她已经问过弟弟很多问题了，但他确实没有掌握太多的情报，他只知道自己是被哥哥叫来开车的，他甚至不知道那个老大叫什么名字。
　　被童珊珊控制的弟弟只能带头走在前面，然后进了屋里。
　　屋里跟外头一样破败荒芜，但地面没有什么石头瓦砾，还能看得出清扫过后的痕迹，应该也是他们几个人弄出来的。
　　这里一共好几间房，只有其中两间有房门，其余的屋子都是直接敞在那里的。
　　“哪一间？”童珊珊低声问道。
　　弟弟站在那里小声说：“我也不知道，我都没进来过，我只负责开车。”
　　“那你去敲左边那间。”童珊珊努了努嘴。
　　弟弟抖了一下：“那我去了。”
　　“去吧。”童珊珊跟在他的身后，也往左边的那间关着门的屋子走过去了。
　　走到门前，弟弟也不敲门，直接砰地一声推开屋门，然后就这么直愣愣地冲了进去。
　　屋里坐着那个老大，他原本托着下巴正在思考什么，看到弟弟的那一刻他还有些茫然，接着，他就看到了童珊珊。
　　“这么快就回来了？我的药呢？”老大皱着眉头说：“你哥哥呢？为什么没有给那个女人蒙眼睛？还有你脸上的围巾去哪里了？她不都看见了吗？你是想死吗？”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弟弟尖叫一声，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
　　童珊珊说：“药我给你拿来了，我妹妹呢？”
　　原本还皱着眉头的老大一听药已经拿来了，登时眼睛一亮，整个人都舒展开来了。
　　“快拿给我看看！你妹妹就在隔壁！还没死！”老大着急地冲着童珊珊冲了过来。
　　童珊珊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雪花膏的瓶子，做出要递给他的动作。
　　老大欣喜若狂，立刻朝着瓶子伸过手去。
　　下一秒，童珊珊手里的瓶子就朝着他的太阳穴狠狠砸了过去。
　　之前，她就看出来了，这个老大虽然是个话事人，但他并不会功夫，会功夫的只有那个壮汉哥哥。
　　果然，老大被童珊珊砸了一个措手不及，他晃了几下朝后一倒，童珊珊飞起一条腿，狠狠朝着他的另外一边太阳穴上去一脚——老大倒在了地上，白眼都翻了出来。
　　对付这样的人是不需要使用电击qiang的，要不是实在打不过那个壮汉，童珊珊甚至都忘了这个武器的存在。
　　老大也昏迷后，弟弟显得更加害怕了。
　　“别打我！求求你，千万别打我！”弟弟呜呜直哭，“我就是给他们开个车，千万别打我。”
　　童珊珊说：“把你的裤带给我！”
　　弟弟愣了一下，露出一副被侮辱的表情：“你为什么要我的裤带？你要对我做什么？”
　　“我能对你做什么？难道我还贪图你的身体吗？”童珊珊嫌弃地吼道：“快点把裤带给我！”
　　弟弟这才哆哆嗦嗦把自己的裤带抽出去递给她，童珊珊上去就是一拳，把弟弟也给打昏迷了。
　　之后，她用裤带跟他们俩的衣服把两个人结结实实捆好，之后就揪着弟弟的身体去了隔壁的屋子。
　　屋里坐着一个垂着头的童晶晶，她看上去毫无生气，仿佛一个木偶一样，就算童珊珊进去了，她也没有半点反应。
　　“已经没事了。”童珊珊说：“你还好吗？有没有什么难受的地方？”
　　童晶晶摇摇头：“没有，都挺好的。”
　　“我带你回去。”说完，童珊珊把昏迷的弟弟丢在这间屋子里，带着童晶晶走出去了。
　　童晶晶到了这个时候才露出一点茫然的神色：“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我把他们打晕了。现在，我带你去找齐信川。”童珊珊拉着童晶晶的手臂往外走。
　　在吉普车里，壮汉依旧没有醒过来，童珊珊从车上有找到一根绳子加固了一下壮汉的捆绑，这才坐上了驾驶位。
　　“上车，不要浪费时间。”童珊珊说：“我儿子在家生着病，我得快点解决这件事然后回去陪他。”
　　童晶晶露出了今天一天最惊讶的一个表情：“你会开车？”
　　“我会。”童珊珊确实会开车，这是基地每个孩子的基本技能。
　　童晶晶赶紧爬上副驾驶位，然后说：“你变化真大，看来城里真好。”
　　“城里确实很好，你要是想出来，以后可以想办法。”童珊珊说着就启动了车子，开始朝着营部那边开了过去。
　　这里离军区很远，但好在开车过去很方便，童珊珊把车停在外头，然后叮嘱童晶晶看好壮汉，就一个人走去了大门那边。
　　做好登记，童珊珊在门口等了十几分钟，齐信川便跑了过来。
　　“珊珊，你怎么来了？”齐信川看上去一脸惊喜，好几天没见到童珊珊了，他确实挺想她的。
　　童珊珊也很想他，但这会儿不是互诉衷肠的时候，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她拉着齐信川走到旁边，低声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那个老大到底是哪里来的人，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要怎么办，我只好先告诉你，然后交给你做决定。”童珊珊说：“我首先要说的是，我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有一些我不能解释的事情发生了，如果你非要问我，我可能会对你撒谎。”
　　一路上，童珊珊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就算她很相信齐信川，但有些事情，她还是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告诉他。
　　路上她想出来一个解决方式，关于药丸子的事情，她可以说，但其他事情，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可就算是那些药，她也只想告诉齐信川一个人，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了。
　　齐信川点点头：“你稍等我一下，我先陪你过去一趟。”
　　他请小战士帮他去送一个口信，然后立刻带着童珊珊走了出去。
　　“姐夫。”童晶晶叫了他一声。
　　齐信川应了一声，就意识到一个童晶晶刚才惊讶的问题，他低声说：“珊珊，你会开车？”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61章
　　车上的副驾驶位上坐着童晶晶, 后座上窝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彪形大汉，很明显，把车子开过来的那个人只会是童珊珊, 所以齐信川才会如此惊讶。
　　虽然他们从没聊过会不会开车的事情, 但童珊珊之前是一个乡下的种地姑娘，齐信川当然默认她不会开车。
　　因为童晶晶没有听见齐信川的话, 所以童珊珊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我不会开车, 但是我看过你们开车，知道大概怎么踩怎么摆弄。情况紧急，我得带着晶晶逃出来，所以只能开开看。路上有点儿横冲直撞，不过好歹安全开到了。”
　　开车这事儿其实也不算很难，童珊珊当年在基地学车的时候花了一个下午就开着车到处跑了。
　　有的天赋好的人, 上车摸几下就会操作了, 现在这个时候也有很多半大小子是看着叔叔伯伯们开车然后自己偷摸着开的, 所以她这样说，齐信川也不会怀疑。
　　齐信川点点头：“路上没出事就好, 现在我来开。后排座位上的那个大块头, 就是那个最能打的人吗？”
　　“是他, 不过这个人也不算什么最能打，他功夫一般，就是仗着块头大体重重所以才有点优势的。”童珊珊实事求是地说道。
　　但凡这个壮汉再轻个二三十斤, 童珊珊应该就能略胜一筹了，可是体重压制实在是先天的生理优势, 所以拳击比赛才会推出各个级别, 因为蝇量级的人就算再厉害, 也不是重量级的对手。
　　齐信川看了看后头那个壮汉的体型, 又看了一眼童珊珊，虽然有点疑惑但还是立刻说：“我们先开车过去吧，看看到底什么情况，地方你都记得吧？”
　　事有轻重缓急，齐信川向来分得清主次。
　　“记得，我给你指路。”说着，童珊珊就坐到了壮汉的身边。
　　这壮汉依旧处于昏迷状态中，童珊珊也是这会儿坐到车上才想起之前用了最大的功率，不过按照这人的体格，应该也快醒来了。
　　齐信川坐上驾驶位开始开车，童珊珊认真给他指着路，童晶晶一直沉默地坐在那里，开了大概一半路程的时候，她突然张嘴说话了。
　　“姐，你们是不是会送我回家？”
　　“下一个路口往右拐。”童珊珊看向童晶晶，“事情解决了就送你回去，你要是想在城里玩几天也可以，但最终还是要回家的。你不回家，能去哪儿？难道出去讨饭吗？”
　　“要不，你们把我卖掉吧，卖了我，你们俩还能挣一笔钱。反正我已经被带出来了，你们俩不说，也没人知道我怎么样了，大家都会以为我已经被卖掉了。”童晶晶说：“我真的不想回去了，我看到他们几个人的脸，就想掐死我自己。我真的太累了，每天都吃不饱，吴大芬还天天骂我，只要她醒着的时候，就没有一分钟不在骂我。童建国现在也变了一个人样，以前还会帮我说句话，现在甚至帮着吴大芬一起骂我。这日子怎么过？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童珊珊说：“把你卖掉，说不定你会过得比在童家更差。你现在好歹还能有自己的屋子住，虽然在家吃不饱饭，但也不会把你饿死。而且，吴大芬也不会天天拿棍子打你，打得你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也不会有人把你拴在鸡棚里，如果你不听话，三天也吃不上一口饭，最后饿得恨不得把鸡屎往嘴里送。我说的这些都已经是很轻微的事情了，你还小，你不知道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头。如果你被卖去了很穷很穷的大山里，那么你可能不光要给你名义上的‘汉子’生娃娃，你还要给你汉子的哥哥弟弟生娃娃。因为他们兄弟好几个花了很多年，才凑出来买了你的钱，所以一定会物尽其用。童晶晶，如果真的发生这些事，你确定自己可以承受这一切吗？”
　　吉普车行进的途中是有很大声响的，所以童珊珊说话的声音很大声，童晶晶也听得很清楚。
　　她有些茫然地回头看了看童珊珊：“姐，你说真的吗？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发生？”
　　“有的，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有很多这种事情发生。咱们村是个风调雨顺的地方，就算穷困也有个限度。就算工分挣得不够，靠着野菜、菜干、山上的蘑菇什么的，也不至于饿死。但有些地方连土豆都吃不上，如果你被卖去了那种地方，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没有在吓唬你，我只是说了实话，可能就在我们说话的这一秒，就有人正在遭受这样的苦难。”童珊珊确实没有吓唬童晶晶，因为在原著小说里面，原主就几乎经历了这一切。
　　最后，要不是原主生了两个儿子而且平时讨好卖乖取得了那家人的信任，她是一辈子都没有机会逃出去的。
　　既然在这个小说的世界里会发生原主那样的事，那童珊珊就不是在吓唬人，而是在说一切都有可能。
　　童晶晶还是不愿意相信，她转头看向齐信川：“姐夫，我姐是不是在吓唬我？怎么会有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齐信川说：“你姐姐没有吓唬你，这种事我也听说过。你觉得没有，是因为红星公社的大部分人都可以吃饱饭。吃饱饭的地方，总是好过很多的。以后有机会，你可以出去看看。”
　　童晶晶再一次不说话了，因为她觉得童珊珊可能会骗人，但齐信川应该不会。
　　过了好一会儿，等车子快要开到地方了，她忽然又说：“那我要怎么办？如果再回去童家，我真的会把自己掐死的，我真的受不了了。”
　　童珊珊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如果你现在岁数到了，我可以想办法给你找个好一点的婆家。要不然，等下次回村，我去问问公社书记，看看能不能让你一个人立户。咱们村李老三家不是留下了一套很小的土房子吗？他叔叔去世后，那房子就空置下来了，破是破了一点，要是能让你单独立户，你就搬进去住。以后，你一个人挣工分一个人吃饭，也是一条出路。”
　　童晶晶说：“我去问过大队长了，他说不行，因为我岁数不到，除非童丰收跟吴大芬同意，要不然，我是没办法一个人搬出去的。可是吴大芬就指望我挣工分呢，她怎么可能同意我一个人搬出去？”
　　童晶晶也是读过中学的人，虽然没有毕业，但脑子还是在线的。
　　“那我就不知道还能想什么样的办法了。”童珊珊道。
　　齐信川说：“这样吧，我来帮你想想办法，但是这事儿急不来，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你再忍耐一下，我跟你保证，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去别的地方自食其力一个人生活的。我认识一个人，他们那边可能会缺劳动力。如果你不怕吃苦，我就想办法让你过去。”
　　“我不怕吃苦！还有什么能比待在童家更苦吗？姐夫，只要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
　　“好，我会尽快帮你问的。”
　　“那……那我能不回村子吗？我就在你们家待到你想到办法为止，可以吗？”童晶晶问道。
　　“这件事得问你姐姐，我不能做主。”齐信川说：“因为这件事，快的话可能也要一两个月，慢的话，可能需要三四个月。”
　　这年月就是这样的，交通不便，通信不便，找人办个事也很慢。
　　“从前面那个地方往左拐，然后顺着那个大树的位置开进去，前头就是了。”童珊珊指了路，继续说：“我可以让你在我家住一个星期，之后，你只能回家去等着。不是我不想留你，但如果让你住几个月，粮食就是个大问题。你住过来后，也一样吃不饱饭，还是一回事。而且，我们家不养闲人，你待在我家是肯定不行的。我教你个法子，你不如回家去，天天跟吴大芬闹，她让你干活你就偷懒，不给你吃饭你就抢她的饭吃。反正你现在的个子已经很高了，你力气也不小，可以跟她打架的。”
　　“童丰收跟童建国都会帮她的，他们一起打我，我打不过。”童晶晶说。
　　“那你就趁他们两个男的动手的时候往外跑，你跑到村里大喊大叫，说童丰收跟童建国要打死你了。你把事情闹大，让生产队队长也知道这件事，然后你就去跟队长诉苦，说活不下去了，他们要把你打死了。童建国如果还想在年底再婚，那他势必要顾及面子，就没办法继续对你动粗了。”
　　“我不一定做得到，我没有你那么油嘴滑舌。”
　　“那我就没办法了，虽然你确实年纪不大，但如果你自己不救自己，我们远在省城，是帮不上忙的。”童珊珊忽然伸手戳了一下壮汉的手臂，“怎么？醒了？醒了就不要装睡了，我们马上就到地方了。
　　壮汉的嘴巴被毛巾堵住了，所以他只能呜呜了两声，然后开始慢慢扭动自己的身体。
　　童珊珊说：“你别乱动啊，不然我就对你弟弟不客气。”
　　这话一出，壮汉果然不动弹了。
　　齐信川又往前开了一会儿，就到了那个旧房子的前面。
　　停好车，齐信川揪着壮汉下了车：“往里走！”
　　壮汉可能是担心弟弟，所以只好老老实实跟着齐信川他们往里走。
　　童珊珊熟练地带着他们去了捆着老大的那间房，然后就说：“齐信川，我们要怎么办？是带着他们去警察局，还是我们解决了他们？反正没人知道这里。把他们丢在这里饿上几天，他们也就没救了。”
　　那老大之前就已经醒过来了，但因为童珊珊捆得特别紧，所以他只能小幅度在地上扭动，这会儿听到童珊珊的话，他扭得激烈了一些，壮汉也朝着童珊珊那边撞了过去。
　　童珊珊一脚把壮汉踢飞出去老远：“别闹了啊，就你现在这样，一只鸡都杀不了，还想对我动手？”
　　壮汉闷哼一声窝在地上不动了，齐信川走过去拿出老大嘴里的围巾，然后低声道：“让晶晶去外头等着，我先问问他们是什么人。等我们问出来之后，再决定要不要交给警察。”
　　“好。”童珊珊把童晶晶带出去，然后关上了屋门。
　　屋内，老大瞪着一双肿成核桃的眼睛，用一对想杀人的目光死死盯着童珊珊看。
　　他的两边太阳穴都受到了重伤，并且因为打击面积不小的关系，所以两个眼睛都肿了起来，看上去有点滑稽。
　　“你用了什么法子？你说！你是不是又用药了？除了那个会疼的药，你是不是还有其他药？”
　　“你在乱说什么？我什么药都没有，也没有会让人疼痛的药。你被一个八岁孩子骗了，你还觉得自己很聪明吗？”童珊珊说：“在结婚之前，我是一个从没有出过县城的人，我手里怎么可能有外国才有的神经类药物啊？你根本就是疯了。”
　　“你如果没有用药，你怎么可能打得过老四？老四是个练家子！块头也比你大那么多，就算两个你也不可能打得过老四。”老大的情绪看上去很激动。
　　这话其实也没说错，但童珊珊确实没有用药对付那个叫老四的壮汉，所以她就踏踏实实道：“反正我没有用药对付老四，再说你的老四是傻子吗？如果我打不过他，他会老老实实吃我给的药？”
　　老大说：“你这个女人太会诡辩了！你明明就有那个药！如果你没有那个药，你是怎么问出你儿子的下落的？难道那些疼痛是一场幻觉吗？我告诉你，你们最好把我弄死在这里，要不然 ，我一定会告诉上头，你这个女人手里有国外的药！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我可不敢保证了！”
　　他暴躁地喊完这句话，童珊珊就说：“齐信川，这个人真的想死哎，我们要不要成全他？”
　　齐信川笑了一下，说：“当然不行。”
　　“我知道你不会同意，但是你可以吓唬一下他们啊。”童珊珊撇撇嘴。
　　齐信川笑了一下，道：“没关系的，我可以用其他的法子吓唬他们。”
　　说着，他走到老大面前蹲下，然后伸手在他的脊椎上上下划了记下，然后又在他的身上用力点了几下。
　　老大刚开始还能咒骂齐信川，但随着齐信川最后一个点穴的动作完成，老大忽然尖叫一声，然后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呜……疼……疼……”
　　斜躺在一旁的老四登时害怕了起来，他呜呜呜地一直在哼，还妄图站起来想要靠近疼到不能自已的老大。
　　大颗大颗的冷汗从老大蜡黄的脸上流了下来，他牙齿打颤，浑身都在抽搐，最后甚至开始干呕了起来。
　　童珊珊看得目瞪口呆，她没想到齐信川还会这一手。
　　齐信川等他干呕完了之后，才伸手顺了顺他的脊椎骨，然后又在他身上戳了几下，这才说：“你现在知道了吗？根本没有什么让人疼痛的药，想让一个人痛不欲生，有的是办法。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居然会相信一个八岁孩子的话，然后甚至为此而犯罪。”
　　老大大口大口喘着气，他像个溺水的人刚刚得救一般，眼中甚至不受控制地流下了劫后余生的泪水。
　　“呜呜呜呜呜！”老四着急地呜呜叫。
　　过了好一会儿，老大才缓过来一口气，然后，他瞪着红通通的眼睛抖着声音问道：“你！你能教我吗？教我你做的这些！”
　　“不能。”齐信川皱着眉头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吗？你绑走了我的爱人，还绑走了她的亲妹妹，你伤害了我的家人，我怎么会教你？”
　　“求求你！绑走你爱人的事情我会道歉！我道歉！我很需要你刚才做的！求你教教我！我有钱，我有很多钱！我给你钱！”老大状似癫狂，他说：“没有药也行，只要你教我刚才做的那些就行！我需要学会这个去救一个人！求你！”
　　童珊珊说：“你不是研究药的吗？你学这个做什么？你只要给人吃一颗毒药，不就可以威胁任何人了吗？”
　　老大说：“我那是骗人的！我哪里懂这些？我中学都没读完，更别说什么研究了。我给你妹妹吃的是绿豆丸子，根本不是毒药。”
　　齐信川松了一口气：“不是毒药就好。不过，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大不说话了，齐信川说：“那你想要别人痛不欲生，是为了严刑逼供？”
　　“是，我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我必须找到这个人，为了找人，我需要让人痛不欲生。你教教我吧，求求你教教我，我真的需要……求你……”
　　“不行，我拒绝。你是一个犯罪分子，我怎么可能会把这些东西教给犯罪的人？”
　　老大哇哇大哭：“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我只不过是想要找人罢了！我只是想要找人！你们为什么这么狠毒？”
　　齐信川皱着眉头说：“到底是谁狠毒？你抓走我爱人的时候，没想过自己就是那个最狠毒的人吗？”
　　老大又不说话了，而且，之后不管齐信川怎么问，他都不开腔了。
　　童珊珊说：“齐信川，要不，再给他来一下吧，让他说出自己是谁，要找什么人，以及谁告诉他胡良那件事的。”
　　齐信川依言照做，这一次，老大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依旧疼到仿佛那天的胡良一般，他哀嚎着求情，但等齐信川给他治了疼，他又故技重施，一句话不说了。
　　这一次，齐信川可能是生气了，他直接带着童珊珊走了出去，留下老大在里头疼到撞墙也没有管他。
　　反正他的身体是被反着绑成了一个弓字，所以就算他想撞墙，也不是那么容易撞上去的，毕竟身体没有那么好挪动。
　　屋外，童珊珊说：“要不然，我们直接把他们送去警察局，警察会查到他们叫什么吧？”
　　齐信川想了一下，道：“直接交给警察还是不妥，这个人有车，还有钱，肯定不是什么一般人。我们还是要更谨慎一点……最好是问出来之后，我去找师母，请师母来处理这个人。”
　　“好，那就听你的。”童珊珊说：“不过，齐信川，你刚才那一手，能教教我吗？”
　　“能，以后就教给你。”
　　童珊珊笑了起来：“等那个人说了，我们就可以回去了。你去找师母，我得回大院照顾小满了。小满早上起床就开始发烧咳嗽，我本来是出来给他买吃的，结果没想到耽误到了现在。”
　　齐信川露出着急的表情：“小满生病了？严重吗？”
　　“不严重，应该是被托儿所的小朋友传染了感冒，我带他去过医院了，按时服药，过几天会好的。”童珊珊说：“对了，隔壁屋子里还有一个驾驶员，是给他们开车子的，你一会儿别忘了。”
　　齐信川打开那间屋门看了一下，那个弟弟倒是挺老实的，他甚至躺在地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童晶晶在想什么，她坐在那个弟弟的不远处，抱着自己的脑袋在发呆。
　　走出屋子，又只剩下了齐信川跟童珊珊两个人。
　　过了一会儿，齐信川说：“珊珊，胡良说的那个药，其实是真实存在的，对吗？”
　　童珊珊点点头：“我也不想骗你，我手里确实有那个药。但我之前也没有用过，以后可能也用不上了。”
　　“是谁给你的？”
　　“我不能说，要是你非要问我，我就得编造一个故事出来骗你了，但我不想骗你。”童珊珊道。
　　“好，那我不问了。”
　　“齐信川，你是不是怕我的药被其他人知道了，所以才特地给那个人来了这么一下子？”童珊珊说：“实际上，他跟胡良疼痛的样子是不太一样的。”
　　“我知道，但胡良才八岁，他本来就说不清楚这些，他只知道疼，现在里头的人也只知道，那就是一样的。”齐信川说：“等我们把他们交给师母的人，如果有人问你，你就告诉他们是我教你这一手功夫用来自保的，就可以了。”
　　“好。”童珊珊抱住他，“谢谢你。”
　　“谢什么？帮你，是应该的。”齐信川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不管出了任何事，我都会站在你的这一边。”
　　“你这话说得有点意思，我能出什么事？我可是个老实人。”
　　“我知道你是老实人，但我也知道，你不是个普通人，而且，麻烦事好像总会经常主动找上你。”
　　童珊珊撇撇嘴：“那也不是我的问题啊。”
　　“但是没关系，我知道，不管任何麻烦事，你都有办法解决，这样我就放心多了。”
　　童珊珊的身上还有很多未解之谜，但齐信川从不会怀疑她，因为他知道童珊珊骨子是个善良的好人，一个好人拥有能力和谜团，不是一件坏事。
　　他们俩在外头闲聊了一会儿，齐信川估摸着里头的人已经疼得快要虚脱了，这才拉着童珊珊走了进去。
　　老大早就失禁了，他疼得失去了理智，甚至想要咬舌自尽，但因为太疼也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所以只咬破了一个小口子，流了一点血出来。
　　齐信川给他治了疼，然后检查了他的嘴巴，确定舌头没什么事，就说：“好了，你还想再感受一次吗？”
　　奄奄一息的老大说不出话来，齐信川说：“你要是不想再遭罪，就告诉我，你是谁，你是怎么找到我爱人的？”
　　老大缓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疼怕了，于是一五一十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他叫许乐，是省里XX家的大侄子，他自己也在相关单位工作，所以他有车子，也有钱。
　　他有一个喜欢的姑娘，原本俩人谈着恋爱，但姑娘的家里出了一点事儿，她的父亲跟另一个女同志好了，所以就把姑娘原本可以留在城里的名额给了相好家的孩子，把姑娘送去下乡了。
　　而且，那父亲为了不让许乐帮姑娘回城，特地封存了姑娘下乡的那些信息，许乐怎么找都找不到姑娘到底去哪里了。
　　他甚至求了自己的伯伯，但姑娘的父亲心狠到什么程度呢？他自己把那份档案给毁了，就是不让许乐看见。
　　许乐在家属大院儿也有认识的人，那人把胡良的事情当做笑话说给许乐听，许乐却如获至宝，立刻给了胡群五十块钱，问到了药的事情。
　　之后的事情就很简答了，许乐找了老四来做帮手，又让老四的弟弟过来开车，他打算要到药的第一时间就拿去给姑娘的父亲吃下去。
　　“求求你，你教我吧，我跟红红好了两年了，可我现在都不知道她是生是死。求求你，帮帮我吧……许乐嚎啕大哭。
　　齐信川沉声道：“你如果一开始不走歪门邪道，不想着违法犯罪，上来就找到我们求情，我跟我爱人一定会帮你的。但你自己选择了犯罪，你现在再怎么求我，都只让我们觉得好笑。”
　　“我是被胡群蒙蔽了，他说你爱人是个坏人……我以为她真的是坏人，所以我才会想出这样的办法……求求你……”
　　“胡群说我爱人是个坏人，你就相信了？不，你根本不是相信我爱人我是个坏人，而是你自己是个坏人，所以你不相信别人会真的帮助你，你只相信暴力和犯罪。”齐信川一针见血。
　　许乐浑身一抖，不说话了。
　　齐信川把他的嘴巴重新塞上，然后又给老四换了一个姿势捆了这样。
　　这样一来，老四是没有办法从这里滚出去的，只能被关在屋里跟许乐一起呜呜呜。
　　齐信川带着童珊珊和童晶晶走了出去：“我开车去找师母，一会儿会带人过来解决这件事。珊珊带着晶晶回家休息一下，之后，我会发电报给陈二本，告诉他晶晶被人拐卖到省城，但是被救下来了。”
　　“好，那你今天晚上回家吗？”童珊珊问道。
　　“当然回家，我晚上想陪陪你。”齐信川低头亲了她一口。
　　之后，他开车先把童珊珊跟童晶晶送到大院儿门口，然后才开车去找高云。
　　童珊珊带着有点狼狈的童晶晶往家里走，到家的时候，郑荷花跟齐小满都急疯了。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不是出什么事了吧？小满睡醒以后满屋子找妈妈，我说妈妈出去买罐头了，但是娃娃还是要找你，你又一直不回来，真的把我急坏了！”郑荷花拉着童珊珊走到旁边，“你怎么出去那么久啊？还有，这是谁？”
　　童珊珊还没说话，就见齐小满扑了过去，泪眼汪汪喊“妈妈”。
　　作者有话说：
　　天太热了，宝贝们一定要注意防暑降温。
　　有红包~?

? 第62章
　　童珊珊赶紧把齐小满抱了起来：“没事了没事了, 妈妈回来了，不哭了不哭了。”
　　娃娃哭得小脸通红，童珊珊又赶紧摸了摸他的额头和脸颊, 生怕他又开始发烧了。
　　齐小满吸吸鼻子, 委委屈屈道：“妈妈，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不要我了……”
　　“我怎么会不回来呢？这里是我的家, 我不回来我能去哪儿？再说了，我怎么舍得丢下我的小满呢？小满是我的心肝宝贝，就算我不回家，我也会带着小满一起走的。”童珊珊亲亲齐小满的脸蛋，又慢慢拍打他的后背，想要安抚娃娃的情绪。
　　齐小满窝在童珊珊的怀里, 大概是得到了安全感, 孩子的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
　　“妈妈你去哪里了呀？”
　　郑荷花也问道：“是啊, 你去买个罐头怎么会用那么久？就算去了市里的商店也不用那么久啊。”
　　“都坐下说话吧，我今天可是累死了。”童珊珊抱着齐小满在椅子上坐下, 然后对童晶晶说：“晶晶, 自己随便找个椅子坐下, 到了我家不用拘谨。要是渴了就自己倒水喝，暖水瓶在厨房，杯子在这个柜子里, 你自己拿，都是干净的。”
　　童晶晶到处看了看, 见这个家里窗明几净, 木头沙发擦得几乎可以反光, 她便在厨房门口抓了一个童珊珊平时摘菜用的小凳子出来, 然后坐在最边角的地方仰头看着童珊珊。
　　郑荷花说：“晶晶？这是你妹妹童晶晶？”
　　童珊珊跟郑荷花简单聊过童家家里的事情，所以她知道童珊珊有一个亲妹妹叫童晶晶，但是姐妹俩感情并不好，童晶晶也从不给童珊珊写信。
　　童珊珊点头说：“是的，给荷花姐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妹妹童晶晶。”
　　童晶晶虽然穿着很破旧的棉袄，身上跟脸上也脏兮兮的，可她的五官是很出众的，就算脸上黑乎乎的，也可以看出她眉清目秀，一双大眼睛跟童珊珊的如出一辙，只是童珊珊的大眼睛是亮晶晶的，总是闪着光芒，但童晶晶的眼睛大而无神，瞪着人看的时候像两个黑洞一样，甚至有一点渗人。
　　郑荷花说：“确实跟你长得很像，姊妹俩都是漂亮姑娘。不过，妹子不是在家里吗？怎么跑来省城了？你是去接你妹子了？”
　　“差不多吧，总之呢，发生了一点事情，所以晶晶来省城了，还要在我们家住几天。我出门以后才知道她过来省城了，所以就去接她了，这才耽误了时间。”童珊珊笑着说道。
　　齐小满在她怀里连连点头：“原来妈妈去接人了，不是不回家了。”
　　童珊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惦记不回家的事呢？都说过了，妈妈是一定会回家了，妈妈可舍不得我们小满呢。”
　　“是啊，我刚才也是这么说的，我说小满这么乖这么聪明，你妈妈最喜欢你了，咋可能不要你呢？”郑荷花说：“不过孩子生病的时候就是容易难过，不管我怎么说，他都一直哭。”
　　“给你添麻烦了。”童珊珊拍着齐小满的后背说：“过两天我做点吃的给荷花姐送过去。”
　　“还跟我客气啊？咱俩谁跟谁？”郑荷花站了起来，“行了，你也回来了，妹妹也来了，你也忙，我就回去做晚饭了。”
　　“好。”童珊珊把郑荷花送出门，道了谢之后回到屋子里。
　　齐小满虽然哭闹了好一会儿，但万幸没有继续发烧，童珊珊给他洗了手脸，然后打开了橘子罐头，拿小碗给他装了半碗。
　　孩子生病的时候胃口通常都不太好，虽然吵着要吃罐头，但齐小满连半碗都没有吃完，就放下小勺子不动了。
　　童珊珊也让童晶晶洗了手脸，然后给她倒了热茶，拿了饼干，并且也给她装了半碗橘子罐头。
　　童晶晶瞪着那双无神的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半碗橘子罐头，然后小声说：“这个……好吃吗？”
　　“好吃的，你先喝水，然后再吃。”童珊珊说：“我也是来了省城之后才吃到的橘子罐头，第一次吃的时候就挺喜欢的，不过罐头贵，我们也吃得少。今天小满生病不舒服，想吃这个罐头，我才会出去给他买的。”
　　童家虽然很穷，但以前也收过亲戚送的罐头，但一般收到这种好东西，也只有童建国有资格去吃，童丰收会分到一些，吴大芬自己舍不得吃，也不给两个女儿吃，所以童晶晶只见过罐头，但从未吃过。
　　童珊珊还记得几年前，有一次童建国开了一瓶亲戚送的罐头，吃完之后把空瓶子放在堂屋的桌子上，童晶晶还跑去舔了罐子的。
　　当时那一幕让原先的童珊珊嘲讽不已，甚至觉得妹妹没出息，但现在的童珊珊想到这一幕，却只觉得心酸。
　　如果不是童家那样苛待女儿，童晶晶又怎么会恨不得自己被卖掉呢？
　　明明红星公社不是那种活不下去的地方，但童家却偏偏逼得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不想活了。
　　童晶晶认认真真吃完了半碗橘子罐头，吃完之后她舔了舔嘴唇，道：“是挺好吃的，这么甜。”
　　“好吃就再吃一点吧，那瓶子里还有，你自己倒。”童珊珊笑着说。
　　“不了，你跟姐夫还没吃呢。”童晶晶倒不是不懂规矩的人，但她看了看齐小满吃剩的那点罐头，低声说：“我能吃这个吗？”
　　“小满感冒了，不是不给你吃，是怕你被传染了。”童珊珊说：“这点罐头我给他放着，等晚上再吃，你想吃就自己再倒一点，没关系的，我跟齐信川吃得不多。”
　　童晶晶这才从瓶子里又倒了一点点罐头水出来，但是没碰橘子肉。
　　童珊珊也没说什么，等童晶晶吃完罐头和饼干，她慢慢把齐小满哄睡着，然后把娃娃抱去卧室里了。
　　走出卧室，童珊珊说：“晶晶，我准备做饭了，你晚上想吃点什么？家里今天有蔬菜和鸡蛋，米跟面都有，还有挂面和干粉条，想吃什么都可以做。”
　　童晶晶咽了咽口水，道：“我也不知道想吃什么，反正吃什么都行。”
　　“那好，反正你还要住几天的，今天晚上时间不多了，我就简单做点烙饼吧，味道先不提，肯定够你吃饱。”童珊珊说：“你坐卧室门口去，帮我听一下小满的动静，这会儿时间不对，他睡不了多久就会醒。要是醒了，你就喊我一声。”
　　“知道了。”童晶晶搬着小板凳坐到了卧室的门口，然后一直盯着厨房里头看。
　　省城可真好，客厅的煤球炉子那么暖和，坐在屋里穿着棉袄甚至会觉得有一点热。
　　屋里还有电灯这个东西，一打开满屋子都是亮堂堂的，跟黑乎乎的乡下夜晚一点儿都不同。
　　童珊珊在厨房里头备好菜，然后就端着东西来客厅烙饼了。
　　她做的那种糊塌子饼，把面粉跟蔬菜粒搅成面糊糊，然后在平底锅里摊成饼并且烙熟，做起来非常简单，这种饼子口感也很好，松软鲜香。
　　童晶晶看着童珊珊熟练地做着蔬菜饼，她忽然说：“姐，省城这么好，你当初为什么不愿意嫁给姐夫？还在家里闹了那么久？”
　　“我当时脑子抽筋，加上有人一直在骗我怂恿我，所以我才傻乎乎的，不过幸好我想通了。”
　　“是啊，幸好你想通了，你看省城多好啊。二姑没有说错，省城才是人待的地方。”童晶晶小声道：“二姑给彩琴表姐找好婆家了。”
　　“是吗？孙彩琴要结婚了？什么时候？哪里的人家？”童珊珊不怎么感兴趣地问道。
　　虽说童翠花跟童家闹过不愉快，但毕竟是童丰收的亲妹妹，孙彩琴如果出嫁，童丰收也是要出钱出力的。
　　“是县城的人家，听说有钱，还有工作，是工人。”
　　“那可真是个好人家。”童珊珊说：“到底是二姑，她这么会钻研的人，到底还是把女儿嫁出农村了。”
　　这年月，能嫁去县城的工人家庭，那也是非常厉害的举动了。
　　他们县城面积不算小，也有小工厂，虽然比不上城里，但每个月按月拿工资发粮票，还有其他福利待遇，嫁过去那确实是要享福的。
　　童晶晶说：“姐，我以后能嫁来城里吗？”
　　童珊珊愣了一下：“你也想嫁来城里？”
　　“不行吗？”
　　“不是不行，你要是想的话，到时候我可以给你介绍对象。但是成不成，得看你自己。”童珊珊说：“你怎么想要嫁来城里？”
　　“城里好，我看着你现在，跟在家里的时候像两个人，你们家也干净漂亮，你家屋子里的地上一点灰都没有，我的鞋子踩在这里，都怕脏了你的地。”
　　童珊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哪有那么夸张？要是爱干净，在哪里都可以干净的。就说齐信川的妈妈，她就爱干净，他们家的灶台天天擦洗，到处都亮堂堂的，家里的地也扫得干净。吴大芬家里不干净，那是因为他们不懒，不爱打扫卫生。”
　　“反正我想来城里。”
　　“可以，那你不许再说什么死不死的话了，你得好好活着，之后才能找对象啊。”童珊珊笑了起来。
　　“我知道了，我忍就是了。”
　　做好烙饼之后，童珊珊把一大盘子蔬菜饼放在旁边，然后做了一个青菜鸡蛋汤，又炒了一点榨菜丁，放了一些干辣椒，可以配烙饼吃。
　　香喷喷的烙饼刺激了童晶晶的食欲，她坐在小凳子上，一直不停地咽口水。
　　童珊珊见她实在是馋的厉害，就说：“好了，我们俩先吃吧。”
　　“姐夫还没回来呢。”童晶晶说。
　　“他晚上可能不知道几点钟才会回来，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可能要耽误很久了。你不用担心他，家里有挂面呢，晚上等他回来了，我可以给他住挂面。”童珊珊说：“好了，我去看看小满，你去洗手，准备吃饭。”
　　齐小满还在呼呼大睡，看上去一时半会醒不来，童珊珊便也走出去洗手了。
　　“好了，过来吃饭。”童珊珊招招手。
　　童晶晶犹豫了一会儿，才走到餐桌边坐下了。
　　她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坐在这么干净的地方吃饭，童晶晶甚至觉得有点不自在。
　　童珊珊就说：“屋里暖和，你不如把棉袄脱了吃饭。”
　　童晶晶赶紧把棉袄脱了放在地上，然后穿着里头那件补丁重补丁的褂子端起了汤碗。
　　她的衣服实在是太破了，甚至比童珊珊结婚前的衣服更破。
　　童珊珊说：“我之前从村里带过来的那些衣服，我拆掉了一些改成鞋面子了，还剩几件，你要是不嫌弃，到时候拿回去穿吧。”
　　童晶晶只顾着大口吃饼，根本没空听童珊珊说话。
　　童珊珊笑了一下，也不说话了，只认真吃饭。
　　今天折腾了这么久，她其实也饿了，所以一口气吃了三个蔬菜饼，又喝了一大碗青菜鸡蛋汤，这才停了下来。
　　她一共做了十个饼，饼的分量挺大的，她食量不小也只吃了三个，但童晶晶一口气吃下去五个蔬菜饼，还觉得意犹未尽。
　　“继续吃啊，这还有呢。”童珊珊指了指盘子里剩下的两个蔬菜饼。
　　童晶晶说：“小满还没吃饭呢。”
　　“没事儿，他生病了，吃一个就差不多了，我还给他留了鸡蛋汤，也可以吃饱了，你再吃一个饼吧。”
　　“那我吃了。”童晶晶犹犹豫豫朝着蔬菜饼伸出手。
　　“吃吧。”
　　话音刚落，童晶晶就拿起一个饼继续狼吞虎咽。
　　等她吃完，齐小满也醒了过来，童珊珊把他抱出来，给他漱口洗脸，然后拉着他来桌上吃饭。
　　因为家里很暖和的关系，所以饼和鸡蛋汤都是热乎的，齐小满小口小口吃了鸡蛋汤，又吃了半个蔬菜饼，就说自己已经饱了。
　　这半个饼是撕下来吃的，不怕传染感冒，童珊珊就把剩下的半个饼递给童晶晶了。
　　童晶晶吃完之后，眼神显得更加呆滞了，她坐在那里像个傻子一样，眼珠子都不转了，眼睛也不眨了。
　　童珊珊一看就知道她这是吃撑了，知道她这会儿不能随便动弹，便也没有跟她说话。
　　等齐小满吃好饭，童珊珊收了碗筷回到厨房，收拾好以后就继续烧开水，打算让童晶晶好好洗个澡。
　　她在地上坐过躺过，身上实在是很脏，如果不让她洗干净，童珊珊晚上是不想跟她睡一个屋的。
　　家里只有两张双人床，所以童晶晶只能跟她一起睡。
　　烧好一壶开水，童晶晶也缓过来了，童珊珊就说：“你先洗个澡，洗完之后换上我那些旧衣服吧。”
　　童晶晶也没有反对，童珊珊给她兑了一大盆热水，给了她一条新毛巾，拿出家里的香皂，就让她自己进去洗澡了。
　　齐小满坐在客厅跟童珊珊一起听收音机，他平时这种时候会自己乖乖坐在一旁，但今天生病了，所以一定要坐在童珊珊的怀里。
　　童珊珊就抱着他，一边听收音机一边跟他一起摆弄积木。
　　玩了一会儿后，齐信川终于回来了。
　　童珊珊抱着齐小满跑过去：“你回来啦？”
　　“回来了。”齐信川长出一口气，“小满怎么样了？”
　　“不烧了，也不怎么咳嗽，就是流鼻涕和没精神。”童珊珊说：“你吃过晚饭了吗？”
　　“吃了，在师母那里吃的。”齐信川环顾四周，“童晶晶呢？”
　　“在洗澡。”童珊珊说：“我还在继续烧水，你要不要喝点麦乳精什么的？”
　　“好。”齐信川去厨房洗了手，然后把齐小满抱了过来。
　　童珊珊一边给他冲麦乳精，一边问他事情怎么样了。
　　“师母都安排好了，许乐的伯伯跟她也熟悉，但这次的事情比较严重，还涉及到红星公社，所以应该不会随随便便就放过许乐。师母跟许乐伯伯说好了，一切走正常的程序。我也给陈二本发了电报，告诉他童晶晶现在很安全，过几天我们会把人送回公社。他明天应该会给我们回电报，到时候看看他怎么说。这会儿村里应该都在着急，因为童晶晶昨天就被他们带过来了，好好一个人消失了这么久，肯定都在担心呢。”
　　童珊珊说：“那可不好说，说不定，吴大芬压根就不在乎童晶晶不见了。”
　　“那还是要在乎的，家里少一个人挣工分呢。”齐信川说：“不过，他们搞不好以为童晶晶是自己跑了吧。”
　　正说着，童晶晶洗好澡出来了，她穿着童珊珊以前的一套旧衣服，看着倒还挺合身的。
　　“喝麦乳精吗？”童珊珊问道：“我给你也冲一杯吧。”
　　童晶晶点点头，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桌子上的那一罐麦乳精。
　　童珊珊给她冲了一杯麦乳精，就说：“你的头发也洗一下吧，我去给你兑水。”
　　童晶晶一口气把麦乳精喝完，就跑去卫生间继续洗头。
　　等全部弄好了跑出来，童珊珊已经把齐小满给哄睡着了。
　　童晶晶站在卧室门口看了一眼睡着的齐小满，她小声说：“姐，晚上我跟小满睡吧。”
　　“不，你跟我睡，小满晚上跟齐信川睡。”童珊珊说：“你坐在炉子旁边，把头发弄干就进去睡觉吧，我跟齐信川也该洗漱一下了。”
　　家里毕竟来了一个客人，所以童珊珊是最后一个去睡觉的，那会儿已经十点半了，她一直在不停地打瞌睡，脑袋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童珊珊也是最后一个起床的。
　　齐信川已经准备好了早饭，见她起来了，赶紧说：“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反正家里有人。”
　　“小满怎么样了？昨天晚上发烧了吗？”童珊珊赶紧问道。
　　“没烧，睡得也挺安稳的，你快去洗脸刷牙，我们准备吃早饭了。”齐信川说：“你妹妹带着小满在门口玩呢，小满还挺喜欢她的。”
　　“俩都是孩子，当然可以玩到一起去。”童珊珊笑了笑，然后走进了卫生间。
　　十几分钟后，早饭正式开始。
　　齐信川煮了稀饭和白水蛋，又去食堂打了一些馒头和花卷回来，配上昨天晚上没有吃完的榨菜丁，就是一顿非常饱足的早饭。
　　童晶晶是吃得最多的那一个，齐信川洗碗的时候跟童珊珊说：“煮稀饭的时候我看了，家里的米不多了，要不下午我去买一点送回来吧。”
　　“不用你，你最近正忙着呢，那边的事情更重要，我跟晶晶在家没事干，下午我带她去粮油站买米。”童珊珊说：“你就别管我们了，我会把她安排好的。”
　　“好，那我出去了。”齐信川低头亲了她一口。
　　童珊珊笑着搂住他的脖颈，然后回给他一个结结实实的亲吻。
　　一转过头来，却发现童晶晶站在厨房门外傻乎乎地看着他们俩。
　　齐信川微微有点不好意思，便立刻去营部了。
　　童珊珊把他送走后回到客厅，见童晶晶还是傻乎乎地站在那里，就说：“干什么？被吓着了？”
　　童晶晶摇摇头：“我……我见过别人亲嘴的，就是没见过亲姐姐亲嘴。”
　　“那现在你见到了，这就是很寻常的事情，以后你要是结婚了，也会这样的。”童珊珊说：“好了，上午我得做衣服，你陪小满玩吧。下午我带你出去走走，顺便买米回来。”
　　童晶晶傻乎乎地点了头：“知道了。”
　　她到底还是个老实人，让她陪齐小满玩，她就会认认真真陪娃娃玩，很有点心无旁骛的那种。
　　中午，童珊珊想到童晶晶没有吃过食堂，就带着她和齐小满去了大食堂，三个人一起在大食堂吃了红烧豆腐和炒花菜。
　　童晶晶一个人吃了两饭盒米饭还觉得不够，最后童珊珊找里头的大师傅给她要了一碗菜汤，又泡了一盒子米饭吃完才算够。
　　童珊珊说：“你的胃难受吗？饿了这么多年，一下子顿顿吃这么多，小心胃会出问题。”
　　“难受？不难受，就是撑得慌。”童晶晶摸着自己的肚子，走得跟蜗牛一样慢。
　　“撑得慌就是难受，你确实一下子吃太多了，要小心生病。”
　　外头阳光正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童珊珊担心童晶晶这样走路会让胃出问题，便拉着她在旁边找了个石墩子坐下来，等她消化一会儿再回去。
　　这里人来人往的，很多人都笑着跟童珊珊打招呼，还问她旁边的人是谁。
　　“是我妹妹，来城里玩几天。”童珊珊笑着一一回应。
　　童晶晶打量了好一会儿，突然说：“大家都挺喜欢你的，跟在村里不一样。”
　　“是啊，这里大家都喜欢我。”童珊珊笑着说。
　　“还是省城好啊。”童晶晶摸着肚子叹口气，“我真想自己现在就十八岁，那就可以嫁人了。我想顿顿都这么吃饭，白米饭随便吃，馒头随便吃，管够。”
　　童珊珊说：“嫁来省城也不一定就能过得很好了，城里很多人的口粮都是不够吃的。你现在看我们每天吃的还不错，那是因为我们家人少，而且我也在做衣服赚钱换粮票。如果按照你的这个饭量，住在咱们大院儿你也是要挨饿的。我们那一排第一户人家，他们家孩子多，两个大人的口粮不够吃，所以每个月都要拿家里的好粮食跟人换成粗粮。就算是这样，他们也要搭配豆子、干菜、土豆、山药、红薯什么的煮成饭一起吃，不然是吃不饱的。”
　　童晶晶不相信：“我刚才都看了，食堂的人个个都吃很多，还有人打了猪肉吃呢。”
　　“算了，我也不说了，以后你要是真的嫁去城里了，你就知道哪里的日子都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了。”
　　童晶晶说：“可大姐你就是过得好啊，你连搽脸的东西都有两种，洗头还有洗头膏，洗澡用香皂，家里有奶粉、麦乳精、饼干、糖果，还有缝纫机、收音机、自行车和手表，你过得很好，我都看见了。”
　　“我这样的，在省城也是很少的，你如果不相信，我可以带你去隔壁邻居家里看看，不是所有人家里都有这些东西的。”童珊珊说。
　　童晶晶说：“大姐你为什么总要说这种话，你是担心我嫁到城里吗？”
　　“我不是担心你嫁到城里，我是担心你对城里产生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童珊珊叹口气，“算了，我说这么多，也没什么意思，你高兴就好。”
　　说完，童珊珊就不说话了，只专心晒太阳。
　　过了一会儿，她估摸着童晶晶的胃可能没那么难受了，就带着她跟齐小满回了家。
　　娃娃中午要稍微睡一会儿，童珊珊给他喂了感冒药，就陪着齐小满也睡了一会儿。
　　睡醒后，发现童晶晶并不在屋里，童珊珊把一杯温水递给齐小满，赶紧跑出去找童晶晶。
　　“原来你在这儿。”童珊珊见童晶晶在门外空地上跟郑荷花说话，登时松了一口气。
　　这个姑娘傻乎乎的，被一碗肉就能哄骗走，所以童珊珊比较担心她。
　　郑荷花笑着说：“我在跟晶晶聊天呢，晶晶说以后也想嫁来省城过好日子，我就跟她说，在这里生活也不容易，可不能像她想的那样，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什么的。”
　　童珊珊笑了笑：“你说这些，她听得进去吗？”
　　“听得进去。”郑荷花说：“晶晶挺聪明的，我一说她就明白了。你看嘛，我们城里想种个菜都不容易，吃什么都要靠买，早上买菜要去很早，有时候还要跟人抢，她都听懂了。”
　　童珊珊说：“我准备去买米了，晶晶你是继续留在这里聊天，还是跟我去买米？”
　　“我去买米，我想出去走走。”童晶晶立刻站了起来。
　　“那就走吧。”童珊珊抱着齐小满，带着童晶晶走出了大院儿。
　　这一路走，童珊珊就一路给童晶晶介绍了路边的一切。
　　买了十斤米，又打了一些酱油和醋，都被童晶晶拎了回来。
　　晚上，童珊珊做了芹菜炒干子、大白菜粉丝炖豆腐和土豆焖饭，焖饭里头加了酱油和一勺猪油，吃起来非常香，齐小满也稍微恢复了一点食欲，认认真真吃了一碗。
　　齐信川刚好赶上了饭点，便跟他们一起吃了饭。
　　吃好之后，童晶晶说自己还没吃饱，童珊珊就给她蒸了几个土豆，拿给她配着辣椒酱吃。
　　齐信川说：“我收到陈二本的电报了，他说知道了，麻烦我们过几天把童晶晶送回去。”
　　“你有时间吗？没有时间的话，我一个人回去也可以。”童珊珊说：“刚好我也是要回去一趟的。”
　　向雪峰那边前两天也给她发了电报，说已经拿到了公社开的介绍信，月底就要动身前往京市给黄小琴治病了。
　　所以童珊珊原本就要找时间回一趟大树村，要把钱借给向雪峰，顺便再把他要的那些咸肉和吃的都带给他，再把童珊珊自己要的古董带回来。
　　齐信川说：“我有时间，也借到车子了，到时候我们开车回去。”
　　“油票也有吗？”童珊珊问道。
　　“有的，你放心。等我们回来后，上头答应我的那辆自行车，也该到了。”齐信川笑着说：“已经找人从沪海市那边运过来了。”
　　那种矮一截的弯杠自行车不好买，省城现在弄不到，所以要从外地弄。
　　童珊珊高兴极了，她跳起来抱住了齐信川：“真的吗？谢谢你！”
　　“不用谢我，都是应该的。”
　　“当然要谢谢你啊，感谢你这么聪明，有一个这么好用的脑子，所以才能帮我弄到自行车啊。”童珊珊高兴得不得了，“以后我就可以自己骑着自行车带小满出去啦！我们给后座上装一个宝宝坐的那种小椅子，小满就可以安全坐在后头了。”
　　齐小满也很高兴：“妈妈也要有自行车了吗？”
　　“是的，你爸爸努力工作，上头奖励他一台我可以骑的自行车。”童珊珊转过身去抱起齐小满，“以后，小满可以坐妈妈的自行车啦。”
　　齐小满也很开心，跟童珊珊一起在屋子里乱蹦。
　　齐信川的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他一脸幸福地看着童珊珊跟齐小满。
　　晚上九点，童珊珊在卫生间洗漱，齐信川把洗好的衣服晾在外头，刚进门就被童晶晶叫住了。
　　“姐夫，我过两年就可以找对象了，到时候，你能介绍一个战友给我吗？”童晶晶低声问道。
　　齐信川愣了一下：“当然可以，但做军属是很辛苦的。”
　　“我姐就不辛苦，跟了你，她掉进糖罐子里了。”
　　“我跟你姐……情况比较特殊，我做过一些贡献，还立了功，所以级别升得快，你姐可以随军。但其他军属就跟咱们村那个李大姐一样，她都结婚好些年了，也没有办法随军，一年到头见不到一次面，她一个人在家里拉扯两个孩子，那是非常辛苦的。”
　　“那……那我找一个可以让我随军的对象好了，我真的很想来省城，还想在这样的地方生活。”童晶晶说：“我跟我姐长得很像，她可以，我也可以的。”
　　齐信川只好说：“行，等到时候你岁数到了，我会跟你姐姐好好商量一下，给你找一个合适的。”
　　“能别跟我姐说吗？”
　　“为什么？这种事怎么可能不跟你姐姐说呢？”齐信川不明白。
　　“我觉得我姐好像不太想让我嫁来省城。”童晶晶说：“她老是跟我说，省城的其他人过得并不好，大院儿还有很多人吃不起饭，要多吃土豆。可是你们省城再差，也比在乡下种地强啊。她自己这么享福，为什么不愿意让我也过上好日子呢？”
　　“你姐姐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想法的，她是个善良大方的人，她只会希望自己认识的人都过上好日子。”齐信川严肃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误会，但你姐姐绝对不会那样想。”
　　童晶晶愣了一下，她盯着齐信川严肃的面孔，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齐信川转身回了卧室，也一直没有跟童珊珊提过这件事。
　　之后的几天，童晶晶就住在齐家，等齐小满可以去上托儿所了，童珊珊也带着童晶晶去外头玩了两天，把那些知名的景点都跑了一遍，还给童晶晶拍了照片，花钱加急洗了出来。
　　到了礼拜天，早上五点半，大家就都起来了。
　　吃过早饭，童珊珊就给齐小满穿上小棉袄，然后抱着他去了严奶奶家里，把娃娃交给了她。
　　这次回去，他们有正经事要做，而且时间比较紧，明天就要开车赶回来，天气又冷，齐小满才刚刚病好，所以童珊珊决定不带他回乡下。
　　齐小满虽然有点舍不得，但也知道爸爸妈妈这次是回家办正事的，所以他抱住童珊珊，非常认真地说道：“妈妈要早点回来接我呀。”
　　严奶奶笑着说：“妈妈他们明天就回来了。”
　　“是啊，我们明天就回来了，你在严奶奶家里乖乖听话，知道吗？”童珊珊亲了他一口，又跟严奶奶说了自己给齐小满装的那个布袋子里有什么东西，这才匆匆忙忙跑出去了。
　　童珊珊坐上副驾驶位，齐信川问道：“小满有没有哭？”
　　“没哭，但是挺委屈的，严奶奶在哄他呢。”
　　“他现在越来越黏你了。”
　　“小孩子嘛，正常的。”童珊珊回过头去，“晶晶坐好了吗？我们要出发了。”
　　“好了。”童晶晶点点头，齐信川就发动了车子。
　　开到大树村已经是艳阳高照的时候了，齐信川先把车子开去了陈二本的家里，因为要先跟陈二本这个大队长说明情况。
　　这么些年，东风大队虽然也丢过孩子跟人，但这样被拐走了还能找回来的，童晶晶还是头一个，所以陈二本还是很高兴的。
　　他详细问了情况，这才叹口气道：“晶晶啊，以后可不能跟着人乱跑了。这次是你运气好，被救回来了。万一真的被人卖了，你哭都没地方哭。”
　　童晶晶低着头不说话，齐信川就说：“叔，你跟我们一起去童家吧，你可以把情况跟童家的人说一遍。”
　　“好，咱们一起去，我得防着吴大芬打孩子，她之前就说，要是晶晶回来了，就打断她的腿。”陈二本说：“晶晶，你也放机灵一点，要是他们打你，你就跑。”
　　童晶晶点点头：“我知道了。”
　　齐信川开着车，带着陈二本一起到了童家。
　　果然，他们刚刚下车，还没走进童家的小破院子呢，就看见吴大芬拎着一根竹棍子气势汹汹跑了出来。
　　“童晶晶！你这个死丫头，你还敢跟人跑了？你看我不打死你！”她举着棍子就要动手，幸好被陈二本拉住了。
　　陈二本说：“吴大芬！什么叫跟人跑了？你家二丫头是被人绑走的！现在能平安回来，你得高兴！”
　　吴大芬骂骂咧咧地抽回棍子：“高兴个屁！不管是被拐了还是跟人跑了，不都是一回事吗？她名声已经坏了！以后谁会娶她啊？”
　　童珊珊一脸不解：“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名声已经坏了？”
　　陈二本的脸色微微变化了一下，吴大芬继续骂道：“这死丫头跟男人跑出去了这么多天，你觉得她还有名声吗？”
　　童珊珊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为什么不能有名声？”
　　“你给我滚一边去！谁证明她没有发生过？你证明啊？你怎么证明？她被那俩男人带走了，村里都有人看见了！”吴大芬气得脖子都红了，“真是家门不幸！我怎么就养出这么下贱的女儿了呢？”
　　“你别乱说话啊！晶晶年纪还小，根本就没有出过任何事，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让妇女主任带她去县城的医院做检查。”童珊珊说：“你自己养的女儿，你怎么能自己这样污蔑她？”
　　“我呸！就因为是我养的，我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一天到晚阴阳怪气的，笑都不知道笑一下！跟着男人跑了，肯定是早就待不住了，想嫁人了呗！我辛辛苦苦养了她这么久，她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她爹跟她大哥都快气死了！家里清清白白一辈子，就这么毁在她身上了！”吴大芬尖叫道：“你们都给我让开！我要打死这个下贱的东西！”
　　陈二本拉住她：“别发癫了啊！孩子能找回来，那就是最好的事情了，你再发癫，我就给你关牛棚了！”
　　吴大芬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还是会害怕关牛棚的。
　　她狠狠给了童晶晶一个白眼，然后大声说：“不过幸好村里有人不嫌弃她，既然回来了，那就收拾收拾，等着结婚吧！”
　　童珊珊说：“你是不是疯了？童晶晶十六岁都不到，跟谁结婚啊？”
　　“她名声都没了，有人要就不错了，十几岁有什么关系？我们当年就是这么大结婚的！”吴大芬说：“我已经跟公社说过了，有人告诉我，特殊的事情要特殊对待，改一下年纪就可以办结婚了。就算办不了，乡下人没有办结婚的也多呢，摆个酒不就行了吗？”
　　陈二本皱着眉头说：“你快别乱说了，我们生产队可没有这样的事情，年纪不到，都不许结婚！”
　　童晶晶却瞪大了眼睛问道：“你要我跟谁结婚？”
　　童珊珊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不妙，这丫头一天到晚心心念念就想着嫁出去，回头可别真的答应了。
　　吴大芬说：“就咱们村的谢老五，那可是个好人啊，一点也不计较你被男人带出去过，还要给我们家八十块钱的彩礼钱呢！”
　　“谢老五是谁啊？”童珊珊看向陈二本。
　　陈二本已经想要骂娘了：“吴大芬你是不是疯了？谢老五今年三十九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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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童珊珊跟齐信川互相看了一眼, 都觉得吴大芬疯了。
　　就算是再怎么不靠谱的父母，也不可能会把十几岁的女儿嫁给一个那么大岁数的男人。
　　这可是三十九岁啊，跟吴大芬他们称兄道弟的年纪, 把那么小的女儿嫁过去, 不是疯子肯定做不出这种事来。
　　何况，这男人还是一个村的人, 到时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童丰收这个做爹的不会觉得尴尬吗？
　　人家谢老五以后还真的舔着一张老脸喊童丰收这个大不了几岁的人爸爸吗？
　　看陈二本脸上的表情也知道，他这个大队长都觉得离谱上天了。
　　但吴大芬自己不觉得，她喜气洋洋地说道：“三十九怎么了？不就是岁数大一点吗？岁数大知道心疼人！再说了，人家谢老五对人大方啊，这要是嫁给他，以后就是享福的。谢老五上头没有爹妈了, 跟几个兄弟也早就分家了, 他自己年年都是满工分, 以后晶晶跟他一起，夫妻俩都是满工分, 那日子肯定好过！谢老五都说过了, 除了给八十块钱彩礼, 还会想办法给我们家买一块手表。这可是城里人结婚才有的待遇呢！你们说，这么好的男人，去哪里找啊？”
　　陈二本骂道：“好你自己嫁过去啊！别折腾你小闺女！谢老五给晶晶当爹都嫌大了！”
　　“哎呀, 大队长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可是有汉子的人，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陈二本气得脸都红了, 他抖着手指着吴大芬的鼻子喝道：“反正不到岁数不许结婚！童晶晶什么时候满十八岁了, 什么时候才能结婚！”
　　“咱们村大把人不到岁数就结婚的, 大队长你以前也没管过啊！”吴大芬不服气了, “凭什么管我们家的事？”
　　“我就管你们家的事！人家不到岁数，那也差不了几天了，但是你小闺女差多少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啊？”
　　“反正你管不着！晶晶都跟野男人跑过了，要是错过谢老五这么好的汉子，以后嫁不出去了，大队长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陈二本吼道：“我担得起！等晶晶岁数到了，我家负责给她说对象！一定让她嫁出去！我还就不信了，好好一个闺女，过两年怎么可能嫁不出去？”
　　吴大芬两手叉腰，怒目而视：“我偏不听你的！结婚这事儿你管不着！反正日子都定下了，后天谢老五就来接亲！”
　　童珊珊说：“这么着急？你这行为不对啊，急成这样，倒像是要赶着把晶晶卖掉似的。陈叔，童建国在村里是不是说新对象了？他们童家赶着卖女儿，倒像是要给童建国换钱似的。”
　　陈二本说：“我倒是没怎么听说过，这得出去打听打听。”
　　他是大队长，平时特别忙，村里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他未必都知道。
　　“那现在怎么办？后天他们就要把晶晶卖掉了。”童珊珊说：“晶晶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童晶晶低着头说：“我不想跟谢老五，他也太老了也太丑了。”
　　童晶晶虽然很想逃离童家、逃离吴大芬，但也不会愿意嫁给一个跟自己亲爹差不多岁数的人。
　　她之前还在镇上读中学呢，一个正常的少女，对婚姻的向往都是跟正常小伙子，谢老五这样的，就算是童晶晶也避之不及。
　　童珊珊说：“你听到了？晶晶不想嫁给他。”
　　“她说不想就不想？结婚这事儿已经定了！后天就结婚！谢家今天都在找人打豆腐了，后天中午就摆席！”吴大芬说：“童晶晶要是敢不结婚 ，我就打断她的腿！”
　　“叔，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咱们大队管这事儿吗？”童珊珊看向陈二本。
　　“你放心，他们不敢结婚的，我现在就去找谢老五！如果谢老五敢跟童晶晶结婚，我就带民兵去抓他蹲监狱！跟十几岁的丫头结婚，这怕不是想要被qiang毙了！”陈二本气得不行，转身就要去找谢老五。
　　吴大芬急了，她立刻扑上去抓住了陈二本的衣服：“你不能走！你要是敢去吓唬谢老五，害得我们晶晶不能结婚，我就去你家大门前吊死！要你们陈家祖祖辈辈都过不安生！”
　　陈二本作为生产大队的大队长，在村里一直很受人尊重，走到那里别人都要敬他三分，所以吴大芬这么跟他撒泼，他登时就火了起来。
　　“吴大芬！给我放手！你要是不放手，就是殴打公社干部！我让民兵队过来抓你，让你关牛棚三个月！”
　　吴大芬不放：“你关我三个月我也要去你家门口吊死！你坏人姻缘，是要天打雷劈的！”
　　这边闹得不可开交，隔壁邻居也都跑出来了，大家都是刚刚吃完饭正在午休，这会儿也有精神看热闹，于是一个喊一个，很快就围了一堆人，大家都想看吴大芬到底能有多撒泼。
　　邻居家的一个婆婆看不过眼，便说：“建国他妈，陈大队长是个好人，你可不能这样对他，你快松手吧，有话好好说。”
　　“什么好好说？他坏我家晶晶的姻缘，我要跟他拼了！有种就把我关去牛棚！他今天把我弄去牛棚，我明天早上就去他家门口吊死！”吴大芬不管不顾地吼了起来。
　　村里就是这样，祖祖辈辈都生活在一起，家家户户都知道别人家害怕什么，别看陈二本是个干部，但他也奈何不了村里那些泼妇的。
　　陈二本根本扯不开吴大芬的手，又不好真的动手打一个女同志，一时之间两个人都僵持在了那里，谁也走不了了。
　　童珊珊走过去，伸手把吴大芬的手臂拽下来。
　　吴大芬反手一个耳光要甩到童珊珊的脸上，结果被童珊珊抓着她的手往后一推，吴大芬直接摔了个屁股墩儿。
　　“你这个贱东西！你敢跟你老娘动手？真是反了天了！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吴大芬一骨碌就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冲着童珊珊扑过去。
　　齐信川轻轻挡住了她：“妈，我劝你不要碰到珊珊。”
　　吴大芬一愣：“你给我让开！你是我女婿，你还想打我啊？”
　　齐信川也不跟她说话了，只是沉着脸看着她。
　　吴大芬心里有点儿犯怵，她不怕陈二本，但莫名有点害怕齐信川这个女婿。
　　气到不行的陈二本喝道：“吴大芬！你必须关牛棚！你真的无法无天！你连干部都敢打，必须好好受教育！”
　　“我呸！”吴大芬耍横道：“当个大队长了不起啊！你的大队长还是我们选出来的呢，以后我再也不选你了！”
　　陈二本对着童家的大门吼道：“童丰收！童建国！你们两个窝在家里做什么？吴大芬在这里发疯，你们出来管管她！”
　　童家的屋子里一片安静，看来童丰收跟童建国这两个男人是打算在家里装死装到底了。
　　这个时候，童翠花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她挤进人群里，然后笑眯眯道：“大队长，你喊童丰收做什么？他们老童家要卖丫头，他要是跑出来了，这丫头不就卖不了了吗？”
　　“他出不出来，这丫头都不能卖！我说过了，咱们大队，不到岁数不给结婚！谢老五要是非要结婚，我就送他去蹲监狱！”陈二本扯着嗓子吼道：“你们也都给我听清楚了！不管男的女的，岁数不到都不许结婚！”
　　童翠花笑眯眯道：“大队长啊，你要是不让晶晶嫁给谢老五，那童建国可就娶不到媳妇儿了！你不知道啊？他们给童建国说了邻村的关桃子，关桃子管童家要一块女士手表和一百块钱的彩礼，只要给够钱和手表，随时都能结婚。还有一个事儿啊，就算童晶晶没有被拐子拐走，过了年也要跟谢老五结婚的，这个数目啊，他们早就谈好了。什么拐子不拐子的，现在都是借口了。就我知道的，结婚这事儿一个月前就已经定好了。”
　　童翠花之前狼狈过一段时间，也不怎么在村里闲逛说话，但最近她女儿的婚事定好了，所以她又开始出来嘚瑟了。
　　童晶晶面色一变，她立刻拉住了身前童珊珊的袖子。
　　童珊珊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声问道：“你不知道这事儿？”
　　童晶晶摇了摇头：“我不跟他们说话。”
　　围观的村民们全都发出了惊呼声，有人说：“好家伙，娶个媳妇儿要一百块钱和一块女士手表，那就是一共两百块钱了。”
　　“手表要票才能买的，可不止那些钱，一般人哪里买得到？”
　　“那谢老五能弄回来女士手表？”
　　“为了娶媳妇儿，砸锅卖铁也要弄回来啊。而且这个媳妇儿才十几岁，谢老五占大便宜了！以后他都七老八十不能动了，他媳妇儿才多大？嘿嘿嘿！那可真是舒服死了！”有个男人一脸猥琐地说道。
　　旁边一个婶子骂道：“不要脸！说什么浑话呢？舒服个屁！以后他七老八十不能动了，头上戴个十顶八顶绿帽子就不觉得舒服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了。
　　陈二本喝道：“都说什么呢？都给我闭嘴！你们家里没有闺女？没有妹子啊？童晶晶才多大呢，你们说话给我注意一点！要是你们自己的妹子十几岁就嫁给一个三十九的，你们自己心里怎么想？”
　　一个婆婆也说：“就是，好好一个闺女，就算要结婚，也要找个岁数差不多的啊，咱们公社那么多好小伙子，这做爹妈的人，可不能把闺女往火坑里头推。”
　　童翠花笑着说：“婶子你不知道，那岁数差不多的小伙子，可不乐意花那么多钱娶媳妇儿的。我们村里结婚，有个五十块彩礼都是大手笔了。要是找个年轻小伙子，那童建国就挣不到钱，娶不到媳妇儿了！”
　　“要娶媳妇儿自己赚钱去！卖妹妹算什么本事？”陈二本吼道：“之前童珊珊也是被他们家拿去换婚的，童建国卖了一个妹妹还不够，还要卖第二个妹妹，这可真不是人啊！”
　　吴大芬又要扑上来：“你浑说什么呢？谁不是人了？我们家建国不知道多好呢！你再浑说，老娘抓烂你的嘴！”
　　陈二本怕又被她抓到了，赶紧一个闪身躲到了齐信川的身后。
　　吴大芬不敢扑齐信川，只能叉着腰隔着齐信川破口大骂：“陈二本！你别躲我女婿身后头！你给我滚出来！你给我说清楚！”
　　童珊珊说：“陈叔，你先消消气，冷静一下，我们陪你去谢家跟谢老五说清楚这件事。如果谢老五执意要结婚，那就直接关起来。”
　　“那吴大芬呢？”陈二本问道。
　　“一样，该关牛棚关牛棚。”童珊珊说：“她要是从牛棚跑出来了，那就得送农场那边去劳动改造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叔你可是大队长，你得硬气起来，不能被这种无赖给压下去了。”
　　“你的没错！我一开始想着乡里乡亲的，总要给点面子，现在一看，咱就公事公办！走！你们陪我一起去谢家！”陈二本一挥手，又说：“晶晶就别去了，你……你先去我们家待着，这事儿不解决，你就不用回家了。”
　　说完，陈二本拉着童晶晶就往家走。
　　齐信川说：“珊珊，你先陪陈叔过去，我把车子开去家门口停好，一会儿我就过去找你们。”
　　停在童家门口肯定是不行的，吴大芬可能不会对车子搞破坏，但童建国这个人阴得很，得防着他一点儿。
　　童珊珊立刻说：“好，你先回家，顺便把车上我给爸爸妈妈他们买的东西拿给他们，我陪陈叔过去一趟。”
　　童珊珊跟着陈二本，带着童晶晶先去了陈家。
　　中午休息时间也快结束了，陈家的人也都在喝水装东西准备出去上工了。
　　见陈二本又把童晶晶给带回来了，陈二本的媳妇儿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又跑回来了？”
　　陈二本说：“别提了，那个童丰收跟吴大芬都疯了！他们要把童晶晶嫁给谢老五！”
　　“啊？当爹都嫌大了，这怎么能嫁啊？真是胡闹！”
　　“可不是胡闹吗？而且晶晶才几岁？不到年纪不许结婚！”陈二本说：“让晶晶先在咱们家待一会儿，你倒点水给她喝，我跟童珊珊去一趟谢家。一会儿要上工了，再不去来不及了。”
　　“好，你们去吧。”
　　陈二本又跟童珊珊一起跑去了谢家，谢家几兄弟都住在同一片地方，谢老五的房子跟谢老大家的房子挨在一起，共用一面院墙，都是土房子。
　　只不过谢老大的房子盖得大，谢老五的屋子只有三小间，一间堂屋、一间灶屋还有一间卧室，他一个人是够住了，但要是结婚生孩子，那肯定是不够用的。
　　谢老五扛着锄头正要出门，见陈二本来了，他赶紧高高兴兴地说道：“大队长怎么来了？找我啊？是不是听说我要结婚的事儿了？”
　　陈二本喝道：“你还好意思跟我说结婚的事儿？”
　　“这是怎么说的？我都这么大岁数了，结婚是好事情啊。”
　　“好什么事情？人家童晶晶几岁？你几岁？”
　　童珊珊以前对谢老五这个人没什么印象，现在看到他本人，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前年她在山上捡柴火的时候遇到过这个谢老五，那会儿这个人就对她说过一些不三不四的话。
　　不过当时的童珊珊也不是个好惹的性子，张口就把他骂回去了，还用了特别脏的字眼，之后谢老五就在村里编排过童珊珊，说她不是个好东西。
　　他个头不高，也就比童珊珊高一点点的样子，加上一张大饼脸上满是麻子，实在是丑得厉害，所以才会这么多年都找不到媳妇儿。
　　不过，就冲他这个人品，就算长得好看也不一定找得到媳妇儿。
　　陈二本板着一张脸大声道：“你给我过来，我们到你老大家说话。”
　　村里就是这样的，爹妈都不在了，大哥就是当家的人，兄弟们有个什么事了，也都要找大哥当面说一声。
　　谢老五不明所以，就被陈二本抓到了隔壁谢老大的家里。
　　谢老大一家人也正要出去干活呢，见陈二本来了，谢老大赶紧给他递香烟。
　　陈二本把手一摆：“别跟我来这一套，我不抽烟！”
　　“好，不抽不抽。”谢老大倒是个和气人，虽然个子也不高，但他长得和善很多，一直笑眯眯的，比谢老五讨喜多了。
　　“我过来，是要跟你们谢家说一件事的。”陈二本大声道。
　　“你说你说。”谢老大还是笑眯眯的。
　　“童晶晶只有十五岁，要是谢老五跟童晶晶结婚，我就让民兵队过来把谢老五抓走去坐牢。”
　　“什么？！”谢老大跟谢老五同时叫了起来，“大队长，这是怎么说的？结个婚罢了，怎么还要坐牢呢？”
　　“你让你弟弟去找十八岁的人结婚，跟十八岁的人结婚不用坐牢。”陈二本厉声道：“话我是说在这里了，只要他敢跟童晶晶结婚，我就立刻让人抓他去坐牢！”
　　谢老大胆子小一点，闻言赶紧说：“那就不结婚，不结婚了，这牢是不能坐的。我们先前也是这么说的，童晶晶太小了，十几岁呢，是不合适。但是我家老幺这么多年娶不到媳妇儿，也难受得很，大队长你也是知道的。”
　　“我不知道，反正我已经告诉你们了，咱们村，不到岁数不许结婚。”
　　谢老五不依了：“不到岁数怎么了？咱们村不到岁数结婚的人又不是我一个！再说公社都说了，可以帮忙改岁数的！不就是动动手的事情？我这么多年娶不到媳妇儿，现在我好不容易说了一下，大队长你为什么要跟我作对？难道你要我打一辈子光棍吗？”
　　童珊珊说：“我是童晶晶的姐姐，我不同意公社给童晶晶改年龄。童晶晶当年是在镇医院出生的，有出生证明纸，只要公社给她改岁数，我就告去省里，你们这一群人都要坐牢。”
　　谢老五盯着童珊珊看了一会儿，然后掐着嗓子说：“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坏的姐姐！你妹妹都跟着野男人跑出去过了，我是好心好意才愿意娶她！要是不嫁给我，以后你妹妹就等着做一辈子老姑婆吧！”
　　“做一辈子老姑婆也比嫁给你这种人要好，你做我妹妹的爹都绰绰有余，你还想着要娶她？做梦去吧！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人。”童珊珊说：“我妹妹以后怎么样，不需要你一个外人来操心。反正，她不会改年纪，也不会跟你结婚。不管你跟吴大芬他们约定了什么，这件事我都会管到底。还有，咱们生产队也会管到底，你要是强娶我妹妹，我就带着她去省城告你强jian！”
　　“强个屁！结婚了还强jian？你以为我没有文化啊？”谢老五骂道：“我也是读过半年中学的人！”
　　“人家打了结婚证的人才是夫妻，童晶晶根本不到年纪，也领不到结婚证，没有结婚证就是强jian。你要是不信，你可以试试看，这会儿流氓罪可是要qiang毙的。”童珊珊朗声说道。
　　谢老五的脸上闪过一抹惊慌，谢老大说：“小弟，还是算了吧，反正钱咱们都攒够了，还有手表也买回来了。这么多钱，娶个到岁数的也能行。你大嫂前几天还说呢，老蔡家的二姑娘也在说亲呢，要不然，就那个姑娘也挺好的。”
　　谢老五小声说：“那姑娘二十五了都嫁不出去，我不要那样的。”
　　童珊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你还真是个变态啊，人家二十五你居然嫌人家岁数大？你自己多大了你心里有数吗？你马上就四十了！老货一个！”
　　谢老五涨红了脸骂道：“关你屁事？我爱找谁结婚就找谁结婚，跟你没关系！”
　　“是的，只要你别找我妹妹结婚，确实跟我没关系，但如果你找我妹妹结婚，那就跟我有关系了。”童珊珊看向谢老大和谢老大的老婆，大声道：“还有一件事我要跟你们谢家人说清楚，我听说你们的小儿子想要参军，如果谢老五坐牢了或者被qiang毙了，你们这些亲戚也脱不了干系，到时候，你的儿子一辈子也不会当上兵的。不光你的儿子，你其他几个兄弟家的孩子也一样，当不了兵。”
　　原本，谢老大的老婆是没什么反应的，一听这话，她立刻着急了，她上前一步大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不信你们可以去公社问。”童珊珊说：“我不骗人。”
　　“那可不行！孩子他爸，你幺弟不能娶童晶晶！要是他害的我儿子不能去当兵，我就跟你离婚！”
　　谢老大也慌了：“那肯定不能害了咱们的孩子啊！这婚不能结，反正不能结！”
　　谢老五揪住谢老大的胳膊：“大哥你说什么呢？我都三十九了，我想娶个媳妇儿容易吗？当初爸妈走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会好好照顾我这个老幺的！”
　　“我说了啊，老蔡家的二姑娘不是挺好的吗？要是跟她，我就把手表给你娶媳妇，要是童晶晶，我就不给了！”谢老大把弟弟的胳膊一甩，走到陈二本的面前说：“大队长，反正我们不同意他跟童晶晶结婚，要是他结婚，那是他自己的事情，跟我们无关。”
　　陈二本冷笑道：“那可不是你说无关就无关的，一根藤上五个兄弟，他犯了罪，你们四个一个都跑不了。”
　　“那……那我怎么办？”谢老大的头上直冒冷汗。
　　“管好你弟弟！”说完，陈二本就带着童珊珊走出去了。
　　这会儿已经是上工的时间了，村民们都从家里出来了，一路上遇到很多人，都在跟陈二本说话打招呼。
　　走了一截路，陈二本叹口气说：“你们家两个姑娘确实不容易，珊珊啊，这样下去不是长久的事。我能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辈子。今天谢老五是害怕了，不结婚了，那明天来个张老五呢？还有，万一吴大芬胆子大了，把你妹妹卖给了拐子，那就更……”
　　童珊珊点点头：“我跟陈叔想到一块儿去了，现在童建国缺钱，他真的可能会把晶晶卖给拐子的。反正晶晶被拐走过一次，就可能会有第二次。”
　　“以前，我还以为建国是个好的，没想到啊……”陈二本叹息一声，“你说这事儿要怎么办？”
　　“我倒是有个想法，但是不知道行不行。”
　　“你说说看。”
　　“晶晶之前一直在读中学，还有很久才毕业呢。如果让她回去读书，读到中学毕业，到时候岁数就够结婚了。我是想着，让她搬去学校住着，就不怕被童建国卖掉了，但是就怕学校那边不同意。”
　　“这事儿好办，我找镇中学说一声就可以了。”陈二本说：“实在不行还能找公社呢，这事儿好办的。”
　　“那就拜托陈叔了，要是明天就能把晶晶送去学校就好了。我跟齐信川时间有限，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我下午找校长问问去。”陈二本说完就跑了起来。
　　他是个热心肠的好干部，也难道大家都选他做大队长。
　　童珊珊又往前走了几步，碰到了迎面过来的齐信川。
　　她跑过去拉住他的手：“爸爸妈妈出去干活了吗？”
　　“其他人都出去了，妈妈在家给我们煮疙瘩汤吃，我们中午还没吃饭呢。”齐信川说：“谢老五那边怎么样了？”
　　“吓唬了他大哥跟大嫂一顿，谢家应该不敢再提结婚的事儿了。我还让陈叔去问问镇中学，看能不能先让晶晶住到学校去。你那边不是在问朋友了吗？要是那边可以了，就直接从学校把晶晶送过去。”
　　“送去中学是个好主意，只要晶晶自己不乱跑，他们也不敢去学校里头绑人。”齐信川说：“走，先回家吃饭。”
　　小儿子跟小儿媳妇难得回来一趟，钱凤特别开心，疙瘩汤里不光放了很多新鲜的大白菜和豆腐皮，还给童珊珊碗里放了两个煮鸡蛋。
　　童珊珊捞了一个煮鸡蛋出来放在齐信川的碗里，齐信川笑了笑，又给她夹回去半个。
　　“最近我们家的鸡天天都在生蛋，珊珊明天再吃两个。”钱凤看着童珊珊的小脸，高高兴兴道：“珊珊是不是长好了一点？我看着脸要圆一点。”
　　“是的，我长胖了一点。”童珊珊冲钱凤甜甜一笑，“齐信川对我可好了，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就应该对你好，大男人不疼媳妇儿可不成的。”钱凤又给童珊珊夹豆腐乳，“这是我今年新做的豆腐乳，你尝尝味道，要是喜欢吃，我给你装一罐子带回去。”
　　“好吃！我喜欢，谢谢妈妈，给我多装一点。”童珊珊也不讲客气。
　　钱凤就喜欢她不扭扭捏捏的，听完她哈哈大笑：“好，给你多装一点。”
　　钱凤又问了他们在城里的情况，还有过年回不回来。
　　齐信川说：“我要是有时间，就大年三十开车回来，要是没时间，就过了年再回来。”
　　钱凤叹口气：“以前离得远，不能回来过年就算了，现在都在一个省了，怎么也不能回来过年呢？信川你都好多年没在家里过年了，上一回过年，你才十八岁呢。”
　　“我平时不也能回来看看吗？”齐信川低声说。
　　“那怎么一样？那是过年啊。”钱凤说：“你在部队都做些什么啊？怎么会那么忙？回来过个年的时间都没有吗？我都听人说了，你这个级别虽然不高，但也不用过年站岗的。”
　　“我们是不用站岗，但我们也要轮值的，万一排到我，我就要待在营部，珊珊都不能跟我一起过年的。”齐信川实话实说。
　　“那过年的时候，你们在营部待着干什么啊？”
　　“就干跟平时一样的事情啊。”齐信川笑了一下。
　　他没有跟家里人说过他平时是研究武器的，主要是做他们这个的，虽然目前还没有什么高精尖的东西需要保密，但也最好不要到处乱说。
　　他属于技术很好但知识储备确实差一点的那种，上头也跟他说过，要是有机会，就要送他到处学习一下，以后也会做更尖端的东西。
　　现在养成保密的习惯，以后就方便多了。
　　钱凤听完齐信川的话，生了一会儿闷气才说：“每次跟你说话都这样，说了半天我也不知道你在部队到底是做什么的。珊珊啊，你知道他做什么吗？”
　　“我也不清楚，我平时都不问的，反正问了我也听不懂啊，他们好像是搞技术的呢，我又不懂，我只要知道他是安全的就行。”童珊珊把碗里的汤水喝完，露出一个满足的表情来，“真好吃啊，妈妈做的疙瘩汤就是最好吃的！我就做不出这个味道来！”
　　钱凤被她夸得非常高兴，也忘记追问齐信川其他东西了，刚好吃完也要洗碗了，她就一边收拾洗碗一边跟童珊珊聊齐小满的事情。
　　等把灶屋收拾好了，钱凤也要出去上工了。
　　齐信川拿了一把镰刀也要出去：“我去弄点柴火回来，我看柴棚的柴火不多了。”
　　童珊珊赶紧跟上去：“我跟你一起，反正我也没事做。”
　　齐信川便带着童珊珊去了山上弄柴火，他动手，童珊珊站在一边看。
　　等到快要收工的时候，齐信川跟童珊珊一人背着一大捆柴火回来了。
　　童珊珊看看时间，说：“一会儿我去知青点，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我就不去了，之前大哥说了，要我一会儿帮他修一下屋顶。”
　　过了一会儿，等村里人开始收工回来了，童珊珊也跑去了知青点。
　　他们这里的知青点原本是一个富农的家，独门独户一个大院子，这么些年知青们也修缮了好几次，还换过一次屋顶，所以住宿环境是可以的。
　　院子里还有种菜的地方，不过知青们的种菜水平比较一般，所以收成没有村民们那么好，有时候撒了菜籽下去，最后也种不出东西来。
　　男知青跟女知青分开居住，向雪峰作为知青点的负责人现在有单独的一个小屋子住。
　　这会儿，大家都刚刚收工回来，女知青们正在打水洗手洗脸，还有人在搬柴火准备做饭。
　　他们吃饭是搭伙吃的，院子里垒着好几口灶，走廊下头也有，关系好的人会凑在一起煮饭吃，也有向雪峰这样的，自己做饭自己吃。
　　童珊珊背着布口袋刚刚走进去，就听见了刘芸欢快的喊声：“童珊珊！你回来了啊！”
　　“是啊，我回来了。”童珊珊笑着走过去，“我过来看看你。”
　　“快过来坐。”刘芸拉着童珊珊去了她住的那间屋子。
　　她跟另外两个女知青一起住，屋子里一共放了两张床，她单独睡一张小床，那两个女知青睡那个大床。
　　童珊珊拿了饼干和糖果递给刘芸，刘芸道了谢收下来，然后赶紧给童珊珊冲红糖水。
　　“我最近刚好没什么吃的了，家里要等过年前再给我寄东西了，你现在给我送这些吃的，可真是及时雨，太感谢你了。”刘芸笑着说：“上次黄小琴去省城回来，跟我们说了你的家，听说你过得特别好，我可为你高兴了。”
　　“谢谢你。”童珊珊笑着说：“黄小琴现在怎么样了？”
　　“不怎么好，十天里头有五天都要在床上躺着，有时候出去干活也会晕倒在地里，所以大队长让她别干活了，可是不干活就没有饭吃，也是头疼。”刘芸说：“不过公社已经批准向雪峰同志带她去京市看病了，听说去了那边就能治好。”
　　“是呢，之前我也听说了。”童珊珊在这边坐了一会儿，就说：“我再去看看向雪峰和黄小琴，之前向雪峰还给我们带了很多土特产的，我也带了饼干给他。”
　　“向同志就是人好，走，我带你过去。”刘芸领着童珊珊走了出去。
　　大家都在外头做饭，向雪峰也在，他的灶垒在院子的角落处，上头用茅草盖了一个小棚子，看起来手艺不错，应该是他自己盖的。
　　“向同志你好。”童珊珊走了过去，“上次谢谢你带了山货给我们，我爱人让我过来给你送点饼干。”
　　向雪峰赶紧说：“我手脏，我屋子在那边，要不你直接放在我屋里吧，走，我领你过去。”
　　他很自然地带着童珊珊去了他的屋子，他这一间屋子面积很小，之前可能是用来放杂物的，墙上有很多黑乎乎的印子。
　　但到底是单人间，藏东西也方便。
　　童珊珊把一包饼干跟一包糖果放在了他的桌子上，趁向雪峰大声道谢的时候，她把咸肉、奶粉和一个装了钱的信封放在了向雪峰的床上。
　　向雪峰眼睛一亮：“谢谢你们，麻烦你跟齐同志说一声，有他这个朋友真的太好了。我这里还有一点干菜，听说齐同志喜欢吃，你再带一点儿回去吧。”
　　说完，他就从床底下翻出一个很大的布袋子，然后悄无声息地递给了童珊珊，又把床上那些东西收到了床下头。
　　童珊珊立刻把鼓鼓囊囊的布袋子背上：“谢谢你啊，你这边在忙着做饭吧，我就不打扰你了，回去了。”
　　“好，我送你出去。”向雪峰又跟童珊珊一起走出去，然后把门关上，“要不要在这里吃饭？我晚上煮红薯稀饭吃。”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他们就把交易做好了，一点儿也不会引人怀疑。
　　童珊珊背着布袋子去看了一眼向雪峰锅里的红薯稀饭，除了红薯之外，他还放了蘑菇、木耳和干菜，最后撒上盐，这么一锅怎么也够吃了，就是没什么营养和油水，干体力活的人吃了会不经饿。
　　童珊珊说：“我婆婆也在做饭呢，我过来看看你们就行了。对了，这是给黄同志的红糖，你帮我交给她吧。”
　　向雪峰道了谢，然后说：“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下午回去。”
　　“行，我明天早上去见见齐同志。”向雪峰笑了一下。
　　童珊珊点点头，然后晃出了知青点。
　　到了齐家，一大家子人都在，大家热热闹闹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童珊珊就回到屋里休息去了。
　　点着煤油灯，童珊珊打开了那包干菜。
　　向雪峰把古董用油纸裹好了混在干菜里，非常安全，也不会摔着东西。
　　“都是什么东西？”齐信川问道。
　　“我也分辨不出来叫什么，但应该是好东西吧，向雪峰应该不会骗人。”童珊珊剥开其中一个物件上的油纸，登时惊呼出声，“天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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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齐信川立刻凑过去看了一眼, 他也瞪大了眼睛微微有点疑惑：“这可真好看，看这个大小，在古时候也是很珍贵的东西吧？”
　　这一块玉质的印章, 或者叫玺印, 印章的主体部分四四方方的，很大一块。
　　印章的上部雕刻了一只瑞兽趴在上面, 整个印章看上去很有气势, 摸起来质地柔润，就是看不懂那到底是个什么瑞兽。
　　童珊珊翻过去看了一下底部的字，也看不出来是什么。
　　“有印泥吗？我们盖个章看看？”童珊珊问道。
　　齐信川说：“回家才有，老家哪有这些？”
　　“也对哦。”童珊珊把印章翻过来覆过去地看，“这看着像大人物用的印章，官印什么的, 还有这雕刻非常精细, 艺术价值应该很高。”
　　齐信川笑了起来：“我们俩也不懂这个。”
　　“没关系, 我们不用懂，我们只要知道这东西将来会很值钱就行。”童珊珊说：“再看看其他东西是什么。”
　　向雪峰之前说过, 会把自己手里最珍贵的三件宝贝交给童珊珊做抵押, 顺便还要给她一件好东西作为咸肉、奶粉的交换品。
　　童珊珊从里头又拿出来一个很精致的玉杯、一面圆形的铜镜和一件黄金首饰。
　　因为氧化的关系, 所以铜镜看上去很脏，但背面有非常繁复的雕刻，还镶嵌了很多珠宝。
　　用童珊珊的话总结一下, 就是一看就很贵，放在那个时候也是很贵的东西, 庶民是用不起的。
　　黄金首饰像是用在发髻上的, 童珊珊也认不出具体叫什么, 上头也有红色绿色的小宝石, 镶嵌工艺非常精细，就是因为年代太久所以显得有点脏。
　　齐信川说：“这个油纸上头有字。”
　　童珊珊赶紧拿起那张油纸看了一下，上头是向雪峰的字，写着“给你的”三个字。
　　“哦，这个首饰是给我的。”童珊珊喜滋滋道：“真好看，这东西要是留着自己收藏也很好。”
　　就算没有这三个字，童珊珊也不会认错东西的，她是不懂这些古董，但也知道印章、玉杯和铜镜看上去就很贵，在博物馆也应该放在好位置的那种。
　　齐信川笑着说：“用这个首饰换些咸肉和奶粉，我想想都觉得替他可惜。”
　　“有什么好可惜的？我还有吃的没给他呢。明天早上他过来了，我再给他补一点吃的。既然他给我好东西，我也会公平对待他的。”童珊珊说：“他现在等着食物去救他的长辈，用什么去换都不可惜。我弄来那些猪肉、奶粉也不容易的，更别提借给他的三百块钱和三十斤全国粮票，我也是找人借了一部分的。”
　　上回，她救了郭顺之后，郭顺爸妈为了感谢她，也仿照其他人给她送了猪肉票和奶粉什么的。
　　因为家里不缺奶粉，所以她拿奶粉和空间的粗粮去黑市跟人换了全国粮票，做这个交易她是吃了不少亏的，用了很多粗粮才换了全国粮票。
　　可就算是这样，粮票的数量也还是不够的，所以剩下的那些都是找赵蕊借的。
　　赵蕊家里条件好，不缺钱也不缺粮票，童珊珊找她借，她一口就答应了，还同意她后头按月慢慢还，不用着急。
　　齐信川赶紧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说你给他换的食物太少了，我是指这些宝贝明明都是瑰宝，现在却只能偷偷摸摸地躲藏起来。”
　　“啊，你是在说这个啊，我还以为你在说他跟我换东西吃亏了呢。”童珊珊笑了一下，道：“你怎么不说清楚？害的我对你发脾气了。”
　　“你怎么会让其他人吃亏呢？你一向都是最好的人。”齐信川抱住童珊珊，“你一直想方设法帮他弄猪肉弄奶粉，上次还给他寄了那么多粗粮。明明你自己也最爱吃猪肉了，但你却愿意省下来寄给他，还不是因为可怜他家里的老人家吗？”
　　“你都说他家的长辈是了不起的学者了，我也希望他们能好好活下去，等……等以后好起来了，他们就可以把自己掌握的知识教给其他人了。要不然，那些知识不能传承，该多可惜啊。”童珊珊说：“还有，我也想跟向雪峰结个善缘，有朝一日他们家的人都出来了，那可不得感谢我一下？”
　　童珊珊确实是向雪峰的大恩人了，这几个月，靠着童珊珊给他寄的食物，他的长辈补充了一点营养，身体也比之前稍微好一点，从重度营养不良变成营养不良的那种。
　　可能向雪峰也是为了感谢童珊珊，所以这次直接给了她一个这么精美的黄金首饰。
　　就算不懂行的人拿去当金子卖掉，这东西也值一些钱的。
　　要说善缘，童珊珊大概早就结下了。
　　她冲着齐信川嘿嘿一笑，齐信川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笑着说：“还是我们珊珊聪明。”
　　“那当然。”童珊珊看了看时间，说：“时间不早了，赶快把东西收好睡觉。次次回来我都是最后一个起床的，每次都被嫂子们笑话，明天早上我一定要早点起床！你要是醒了就喊我一声，记住了哦。”
　　“好，我记住了。”
　　童珊珊用油纸把东西包好，重新放回干菜堆里，就赶紧去睡觉了。
　　但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她还是全家最晚一个。
　　大家都已经吃好早饭准备去地里了，两个读书的孩子也背着书包刚要出门。
　　“幺婶早上好，我跟妹妹去上学了。”齐小浩很懂礼貌地跟童珊珊打招呼。
　　“早上好，路上小心。”童珊珊冲他们俩挥挥手。
　　两个孩子都穿着深蓝色的外套，外套下头是薄棉袄，显得衣服有一点鼓鼓囊囊的。
　　但俩人的衣服上头都没有补丁，从这里也可以看出齐家的生活水平确实很不错，孩子们也都有新的冬衣穿。
　　小学校离齐家并不远，慢悠悠走过去也就二十分钟左右，不过村里的孩子们都习惯早一点过去，这样可以在上课前好好玩一会儿。
　　“珊珊起来啦？快点去刷牙洗脸，我给你留了早饭，洗好就来吃。”钱凤走出灶屋，满脸都是灿烂的笑容。
　　大嫂也跟着走了出来，她的笑容就比较意味深长了：“珊珊，又起来这么晚啊？”
　　“是啊，我贪睡。”童珊珊在心里叹口气，齐信川怎么不喊她起床呢？
　　“你平时几点钟起来啊？听说小满那孩子要去托儿所的，你要是起不来，小满怎么上托儿所？”大嫂有点好奇地问道。
　　“我平时要是不去买菜，差不多就这个时间起来。”童珊珊说：“托儿所不用去那么早，一般八点钟之前送到就行了。这会儿起来，做个早饭吃了再去，还挺早的。”
　　“那要是买菜，几点钟起来？”
　　“看情况，有时候轮到抢手的菜或者水果，四点多就要出去了。”童珊珊说。
　　“那也不是很早，农忙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是四点多起来的。”大嫂说：“还是在城里快活啊。”
　　钱凤说：“那就让小浩以后也去当兵，等他混好了，就带你这个当妈的去城里快活。”
　　“是呢，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小浩跟他幺叔很像，个子高，身体结实，岁数到了就送他去当兵。”大嫂很高兴地说道。
　　齐香菱从堂屋走出来，说：“三嫂，我们没给你留汤，要不然，我给你冲一杯麦乳精吧。”
　　童珊珊说：“我早上不想喝那个，喝点水就行了。”
　　“那我给你倒水，喝茶吗？有开水，我给你泡茶。”齐香菱因为经常跟童珊珊通信讲心里话的关系，所以对这个三嫂非常热心。
　　大嫂说：“哎哟，香菱啊，也没见你对我们这么好，怎么不给我们也泡杯茶喝喝？”
　　齐香菱脸一红，钱凤说：“你们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天天给你泡茶喝啊？人家珊珊一年才回来几次？泡杯茶那不是应该的吗？”
　　齐香菱立刻笑了起来：“那我今天给几个嫂子都泡杯茶。”
　　她麻利地泡好三杯茶放在桌子上，然后就跟着钱凤他们一起出门去了。
　　等全家人都出去上工了，童珊珊才慢悠悠走到灶屋，准备吃专门给她留的早饭。
　　今天早上钱凤做了菜团子和蔬菜汤，菜团子是用粗面和切碎的白菜一起做的，捏成拳头大的团子，上锅蒸熟以后蘸着豆腐乳或辣椒酱吃，味道可好了，又很顶饿。
　　钱凤给童珊珊留了四个菜团子和两个白水蛋，鸡蛋用碗装在碗柜的角落里，钱凤出门前叮嘱她一定要吃掉。
　　童珊珊刚刚在灶屋的小桌子旁坐下来，就见齐香菱快速跑了进来。
　　“三嫂三嫂！你能帮我一个忙吗？”齐香菱低声说道。
　　“什么忙？”童珊珊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热茶。
　　“就那个人……你知道的，他说想跟我三哥聊几句，中午吃了饭，你能把我三哥带去后山脚下吗？”
　　“可以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谢谢三嫂。”齐香菱立刻高兴了起来，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童珊珊先吃了鸡蛋，正要吃菜团子的时候，齐信川也进来了。
　　“起来了？”齐信川笑着说：“我刚才被陈叔叫去帮忙了，咱们公社的拖拉机坏了，让我去帮忙看了一眼。”
　　“你还会修拖拉机啊？”童珊珊倒是不怎么惊讶的。
　　“会修，不过这台修不了，有个零件坏了，我帮他们把零件下下来了，回头带去省城，买到替换的就给他们寄回来，装上去就可以了。”齐信川说：“这些早饭够吃吗？”
　　“够吃了。”童珊珊说：“不过，你昨天晚上不是答应了要叫我起床的吗？为什么不喊我？害我又是最后一个，大嫂又笑话我了。”
　　大嫂笑话她倒是没有恶意的，只是童珊珊不想被人误会每次回老家都累得爬不起来，所以想要早起一次，结果也没成功。
　　“我叫了的，我叫了你好几次，但你都翻个身继续睡觉，我看叫不醒，再说家里早上也没什么要你帮忙的地方，我就让你继续睡觉了。”
　　童珊珊回忆了一下，早上似乎是听到了齐信川说话的声音。
　　但当时她正在半梦半醒之中，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所以完全没有在意就这么给忽略过去了。
　　“好吧，是我没听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回家都睡得特别香。”
　　齐信川说：“毕竟是在这里长大的人，回来了之后，呼吸家里的空气，肯定都会舒服很多。我其实也是，只要回来了，睡觉都比平时更香。”
　　“那倒是，这里的空气比省城好。”童珊珊说：“对了，我要跟你说件事，中午吃了饭，你得去见一见香菱的那个对象。她对象有点话想跟你说，香菱偷偷求我了。”
　　齐信川一愣：“见她的对象？做什么？上次我就说了，这件事我不管了。”
　　“不管也行，但听听她对象说什么，也不是什么坏事。你就过去见一面吧，我都答应香菱了。”
　　“好，我知道了。”齐信川说：“不过，我还答应了向雪峰，午饭前要去给知青点给他们修点东西的，你要一起去吗？”
　　“去，反正我也没事做。”童珊珊又打了一个哈欠，“每次回家就是休息时间，真舒服啊。”
　　童珊珊吃了早饭，齐信川随手把那两个碗洗了，就把家里的桌子椅子也给修理了一下。
　　童珊珊没事做，就坐在院子里头晒太阳。
　　晒着晒着她就睡着了，刚迷迷糊糊做起了梦，就听见“砰”的一声，院子门被人大力撞开，一个人冲进来大声喊道：“童珊珊，你妹妹童晶晶要被你妈卖掉了！你快点儿过去看看吧！”
　　童珊珊从靠背椅上跳了起来：“你说什么？童晶晶不是在陈叔家里吗？”
　　陈二本昨天下午去了镇中学，不过没找到校长，所以今天早上又去了镇里，这会儿可能还没回来，童晶晶就一直待在他家。
　　院子里站着孙彩琴，她还是老样子，长得很好看，身上的衣服也很体面，不过因为跑步的关系，她的脸上看起来一片通红，头发也有一些凌乱。
　　“我没骗你，你快点跟我过去看看吧！你妈妈把童晶晶骗出来了，现在那个拐子就在山那头等着呢。”孙彩琴说：“我快结婚了，我妈不让我出去挣工分了，所以我就在家做做衣服什么的。刚才我听见我们家屋后头那片地方有点动静，以为有人过去偷菜，我就跑出去了，结果就听见你妈妈在跟人说卖童晶晶的事情！我真的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齐信川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放下手里的小锤子，沉声问道：“在哪里？我们跟你过去看看。”
　　有齐信川在，童珊珊倒是没什么好害怕的，两个人就跟着孙彩琴去了她说的山后头。
　　到地方一看，没想到孙彩琴真的没有骗人，吴大芬跟一个裹着头巾的陌生妇人站在一起，童晶晶就站在她们俩的身边，低着头像个木头似的。
　　那妇人一边说话，还一边在童晶晶的肩膀和四肢上捏了捏，就跟买东西在验货一样。
　　“你们在干什么？”童珊珊骤然出声。
　　这会儿大家都在地里干活，就算没有干活的人，这个时间也不会来这个山的后头，连捡柴火的孩子也不会往这边跑，所以吴大芬没想到会被人撞见，登时吓了一跳。
　　那裹着头巾的女人倒是反应极快，她撒腿就跑，连齐信川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发现女人已经钻进山里去了。
　　“要追吗？”齐信川问道。
　　“不用了，把吴大芬带着去见陈二本。”童珊珊憋着一股气走到童晶晶的身边，拽着她就往前走。
　　吴大芬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她冷笑一声说：“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带我女儿来跟亲戚聊个天都不行？”
　　童珊珊站住脚，拽着童晶晶问道：“你自己说，她们俩刚才说什么了？你一直在旁边，她们说了什么，你比谁都听得清楚！”
　　童晶晶低着头不说话，孙彩琴低声说：“晶晶，有什么话你就跟你姐姐说吧，我们也都会帮你的。”
　　虽然不知道孙彩琴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热心了，但这件事并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童晶晶为什么会被吴大芬给骗出来。
　　童晶晶垂头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怎么？你这话问的，合着你还觉得我们不该过来？”童珊珊这回是真的有点生气了，“你到底在想什么？陈大队长在帮你想办法，昨天下午没找到镇中学的领导，今天上午他又过去了！你姐夫也说过了，会帮你找个地方安置你。你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想活了是吗？”
　　“谁不想活了？能活谁不想活？刚才她们说了，这次给我找的男人是个年轻人，今年二十五，家里就他一个儿子，个子挺高的，我看了照片，长得也还行。那男的上头有四个姐姐，都愿意给他钱和粮食。地方离的也不远，就咱们隔壁那个公社。”童晶晶说：“我觉得挺好的，人年轻，家里条件也好，还说只要我嫁过去了，就给我当家，什么都给我管。”
　　“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在他们公社找不到媳妇儿？要跑来咱们这边，偷偷摸摸花钱买？你就没想过这里头会有问题吗？”童珊珊道。
　　“能有什么问题？”童晶晶不明白，“不就是结婚吗？”
　　“能有什么问题？”童珊珊走过去揪住吴大芬的手臂，“你说！那男人是个残疾还是傻子？你快点说！”
　　吴大芬翻着白眼想要甩开童珊珊的手，但却发现这个大女儿的手劲非常大，她居然甩不开。
　　“什么傻子不傻子的？人家正常得很，没什么毛病，就是说话不太利索。”吴大芬说：“要那么会说话干什么？男人嘛，只要能干活就行。”
　　童珊珊喝道：“童晶晶你听到了？说话不太利索，我看是根本就不会说话吧！但凡要是会说话，也不可能花钱过来买媳妇儿的！吴大芬你说，到底卖了多少钱？”
　　“卖个屁！这不是还没带走就被你们吓跑了吗？”吴大芬骂骂咧咧道：“你们真是多管闲事！晶晶自己都同意了，你这个做姐姐为什么要怀了她的姻缘？”
　　童珊珊深吸一口气，甩开吴大芬的手臂走到童晶晶的面前，她压低声音问道：“童晶晶，你真的同意了吗？”
　　“我同意了。”童晶晶说：“我觉得那个人挺年轻的，而且还会给我五十块钱呢。”
　　童珊珊有些无力地点点头：“昨天陈二本说的那些话，你是不是都没有听进去？”
　　“大队长说要把我送去中学，可我也没有钱，怎么读书啊？”
　　“所以你今天就背着大队长一家人从他们家偷跑出来了？”
　　“恩……”
　　“那你姐夫说的话呢？你也没听进去？”
　　童晶晶转头朝齐信川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小声说：“姐夫说的事儿要等那么久，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万一你们是在骗我呢？”
　　童珊珊心里一寒，她嗤笑一声，道：“行，你自己同意，那这事儿我们不管了，你爱跟谁结婚就跟谁结婚吧。齐信川，我们回去了，之后，跟童晶晶有关的任何事情，我都不管了。”
　　童晶晶一愣，瞪大一双无神的眼睛惊恐地看着童珊珊。
　　孙彩琴低声说：“晶晶，你看你姐姐肯定是生气了，你快点给她道个歉啊。她还不是为了你好吗？你想想看，你条件又不好，那个年轻人花那么多钱要跟你结婚，肯定是自己有问题的。你真的愿意嫁给一个哑巴啊？我跟你说，大部分的哑巴都听不见的，你可要想清楚了。”
　　童晶晶更加迷茫了：“我不知道……”
　　但童珊珊已经不想听她说话了，她拉住齐信川的手，带着他大踏步往回走。
　　孙彩琴见童珊珊走得非常坚决，她赶紧说：“晶晶，我跟你说，要是童珊珊都不愿意帮你了，你可就真的要嫁给一个哑巴了，你可想清楚吧。”
　　童晶晶还是没动，但她站在那里，整个人都显出了一种无助和惶恐，身体甚至也开始抖了起来。
　　吴大芬抓住她说：“不是什么哑巴，你可别听她们两个人瞎说，再说就算是哑巴又怎么了？哑巴不会欺负你！以后可以任你欺负，多好啊！”
　　这个时候，童珊珊跟齐信川已经走远了，孙彩琴怕吴大芬回过神来会骂自己，也赶紧丢下童晶晶跑开了。
　　童珊珊跟齐信川一口气走到村里的那条大河旁边才停下了脚步，齐信川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为什么那么生气？”
　　“刚才是有点生气的，现在不生气了。我是想到我们跟陈二本想尽办法想要保护她，你也给朋友写了信寻求帮助，只要再等一段时间，她就能去矿上上班了……可她却偏要选一条最可怕的路去走。你说她年纪小吧，她却偏偏不听靠谱大人的话。你说她已经懂事了，她又偏偏蠢得吓人。”童珊珊笑了一下，“算了，本来就不关我的事，以后我再也不管了，也不生气了。”
　　省里是有矿区的，矿区需要大量劳动力，也有那种最苦的工人需要年轻人过去。
　　齐信川给朋友写了信，只要一切顺利，童晶晶过年前应该就可以去矿上干活了。
　　那边虽然苦一点，但童晶晶的工资都是自己的，顿顿也可以吃食堂，肯定比在家里强多了。
　　明明为她做了这么多，也跟她说了很多道理，她却偏偏都不听。
　　齐信川抱住她：“以后真的可以不管了？她毕竟是你的亲妹妹。”
　　童珊珊笑着说：“你还不了解我的性子吗？我说不管了，那就是不管了，我啊，说到做到。”
　　他们俩在河边待了一会儿，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就一起去了知青点。
　　向雪峰提前回了知青点，把两个知青的收音机抱给了齐信川：“齐同志，麻烦你了，咱们知青点一共就这两台收音机，没想到都坏了。我捣鼓了一下，没修好，刚好你在，就想请你帮个忙。”
　　齐信川笑着说：“这个简单，交给我吧。”
　　他坐下来开始修收音机，童珊珊见整个知青点安安静静的，就说：“今天黄同志出去上工了吗？”
　　“对，她说今天状态还不错，就出去了。”
　　童珊珊说：“那这里没人？”
　　“没人。”
　　“太好了，这个给你。”童珊珊递给向雪峰一个包好了的布袋子，里头沉甸甸的，装了六盒午餐肉罐头。
　　向雪峰拿过布袋子，打开看了一眼，赶紧压低声音问道：“这是罐头？”
　　“对，午餐肉罐头，好东西。”童珊珊小声说：“可以放很久也不会坏的。”
　　“这怎么好意思？”向雪峰看上去非常激动，“这东西太贵重了。”
　　“没关系啦，都是老交情了，我听说你的长辈需要营养，这个东西吃了顶饿，拿去吧。”童珊珊道：“之后要是还有，我再给你弄一点。”
　　“那……那我就收下了。”向雪峰激动极了，“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
　　“嗨，没事儿的，朋友嘛，不用这么客气。也谢谢你给我的东西，我挺喜欢的，真好看。”
　　“你要是喜欢那个，下次我再给你一个更好看的。”向雪峰说：“我的东西都藏得严实，去一趟不容易，所以现在不能给你。”
　　“没关系，我现在拿到也没什么用，也是藏起来。”
　　齐信川修好两台收音机，知青点的人也陆陆续续回来做午饭了。
　　向雪峰要留他们俩吃饭，但被童珊珊拒绝了。
　　“我婆婆在家做好吃的，我不就不吃你的土豆饭了。”童珊珊笑着说。
　　“好，等……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再请你们吃好的。”向雪峰的笑容越来越真诚了。
　　看来，那几罐午餐肉真的让他非常高兴。
　　齐信川跟童珊珊手拉手往回走，路上，齐信川低声问她：“罐头从哪里弄的？”
　　“不能说。”
　　“哦。”
　　童珊珊不说的事情，齐信川也不问，现在他们俩都形成默契了。
　　“我还有，你想吃吗？”童珊珊问道。
　　“在家也要偷偷吃，这个东西很难弄到的，我之前吃过几次，特别香。”
　　“现在是冬天了，门窗都关着，可以吃。”童珊珊说：“这次回去，我用油煎了，大家一起吃。”
　　“好。”
　　他们俩高高兴兴回到家里，钱凤已经做好午饭了，隔老远就能闻到香味。
　　院子里还站着两个客人，是陈二本和童晶晶。
　　“姐……”童晶晶看到童珊珊就喊了一声，但童珊珊看也没看她，直接跑进厨房去了。
　　“妈妈，午饭做好了吗？我帮你端菜，咱们中午吃什么啊？”童珊珊欢快地问道。
　　大嫂笑着说：“中午吃好东西，有煎豆腐和咸鱼，可香了。不知道陈大队长在不在咱们家吃饭，要是他们在这里吃饭，可能就不够分了。”
　　屋外，陈二本有点诧异地看着齐信川，他说：“珊珊这是怎么了？怎么不理睬人啊？”
　　齐信川说：“是这样的，她说，以后跟童晶晶有关的事情，她都不管了。陈叔要是来说童晶晶的事情，那就还是算了，珊珊不管，我也不能管。”
　　“为什么不管了？昨天不还好好的吗？”陈二本不明白。
　　齐信川说：“童晶晶没有跟你说？”
　　“说什么？”
　　齐信川简短说了一下上午的事情，陈二本也气得蹦了起来：“童晶晶你怎么回事？为了你的事情我跑了两趟镇里，你！你是要气死我吗？”
　　作者有话说：
　　终于稍微降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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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童晶晶低着头不说话, 脑袋都快埋到胸口去了。
　　但陈二本不惯着她，直接点点她的肩膀，厉声问道：“为什么不说话？不说话就能解决问题了？我欠你的？你姐姐欠你的？大家都在帮你, 劳心劳力, 你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你跟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自己几岁吗？知道自己不到岁数结婚吗？”
　　过了好一会儿, 童晶晶才低声说：“我知道啊, 我自己几岁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就是太累了，而且永远吃不饱，我好饿，我想找个吃饱的地方去……叔，我真的好饿，我长这么大了, 也就在省城过的那几天吃饱过。我姐以前在家也吃不饱, 但结婚后就能吃饱了, 我姐夫对她那么好，她不但吃得饱, 她还有饼干糖果吃, 麦乳精和奶粉管够, 她都不爱喝了。叔，我就是想吃饱，为什么别人都能吃饱, 我天天都要饿着？叔，你说为什么？”
　　这话一出, 陈二本原本的怒气瞬间消失了一般, 他有点心酸的拍拍童晶晶的肩膀, 低声说：“叔知道你苦, 你们家那个情况，之前你婶子也跟我说过。说你跟你姐姐，两个水灵灵的丫头，瘦得跟个干柴棒一样，干那么重的活，还天天被你妈打骂。后来你姐姐嫁出去了，连你婶子都为她高兴的。可你真的太小了，那规定十八岁才能结婚，都是有道理的。叔也是在县城开过会的人，接受过知识，年纪太小，结婚对身体不好，要是怀孕了，容易难产。难产你知道吧？”
　　童晶晶说：“知道，村头王老三的媳妇儿，就是难产死的，全村人都知道。”
　　“对，正常大人都容易难产，年纪小的人就更容易难产。万一真的出事了，那可不是吃饱不吃饱的问题了，那是以后一辈子吃不了饭了。”陈二本语重心长地说道：“叔这么说，你能听得懂吧？”
　　“听得懂。”
　　“那你就别想着现在嫁人了，等到了岁数，你不嫁人，叔都赶着你去嫁人。”
　　“那我现在怎么办？我听到吴大芬跟童建国的话了，他们说过年前一定要把我卖了去换钱。要不然，童建国就娶不到媳妇儿了。”童晶晶看向齐家的灶屋，露出一个迷茫又惊恐的表情。
　　陈二本说：“我跟镇中学的校长说好了，他说你原先住的那个床位还在，收拾一下你就能住进去了。学费还跟之前一样，你家里怕是不会给你出这个钱了，还有生活费也是个问题……学费嘛，我帮你垫一下是可以的，就是生活费……”
　　说着说着，陈二本就看向了齐信川。
　　齐信川说：“陈叔，这事儿我不管。”
　　“真不管了啊？到底是珊珊的亲妹妹啊。”陈二本看了看灶屋，说：“要不，我找珊珊求个情？”
　　“叔，你不知道珊珊的性情，她说了的话，就一定不会反悔。”
　　正说着，就见童珊珊端着一个大砂锅走了出来。
　　这砂锅里头装着炖菜，有白萝卜、大白菜、蘑菇、粉条、煎豆腐，还有一些切成小块的咸鱼，炖得非常香。
　　“叔，中午在我们家吃饭吗？”童珊珊笑着问道。
　　陈二本说：“不了，你婶子也做好午饭了，一会儿我就回去吃了，你们吃你们的。我过来，是想跟你说童晶晶的事情的。要不，你把锅放好了再出来说？”
　　童珊珊没说什么，她去堂屋大桌子上放下砂锅，然后又走了出来。
　　“叔，我先说。”童珊珊笑着说：“以后跟童晶晶有关的事情，我就不管了。咱们村也没有嫁出去的姐姐还管娘家妹妹的事情的，我也不好坏了这个先例。以后有什么事儿，叔跟童晶晶的父母哥哥商量就行了，我跟齐信川都不参与。齐信川一个姐夫，就更不能管了，没得叫人说闲话，是不是？”
　　“珊珊啊，还真跟亲妹妹生气啊？”陈二本笑着说道。
　　“恩，真的生气。”童珊珊认真道：“我知道她岁数不大，过了年才十六，但她也是读过几天中学的人，应该知道好歹。旁的倒是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寒心。这人吧，蠢一点笨一点都没什么，笨也可以慢慢学，就怕心眼儿不好。”
　　陈二本笑了一下：“叔知道你受委屈了，但是这事儿……你要是真的不管了，童晶晶就真的要被卖掉了。那个要买她的人是隔壁公社的，我也管不了。我能吓唬谢老五，但我吓唬不了其他公社的人啊。”
　　“我真管不了。”童珊珊说：“再说叔不是都帮她解决了吗？学校那边都同意了，直接送去学校不就行了？”
　　“没有钱啊，学费我倒是还能拿得出来，米也可以从我家带，就是其他生活费有点够呛。”
　　童珊珊也读过镇中学，在中学里头，住宿是要给住宿费的，打开水也要钱，虽然水票很便宜。
　　吃饭一般都是从家里带大米过去，然后送去食堂帮忙蒸饭，至于吃菜，经济宽裕点的就打菜吃，家里没钱的就带用罐头瓶子带咸菜过去吃。
　　“叔，我也不欠她的。”
　　“这我知道，要不然，我帮她借？至少先送她去学校躲一躲，等信川说的那个矿上有消息了，就可以送去矿上干活了。去了矿上，她有工资养活自己，也不怕被吴大芬欺负了。攒了钱，也能慢慢还债。”陈二本一脸真诚道：“珊珊啊，你别看她，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我给你打个借条，你看行不？”
　　童珊珊叹口气，道：“叔，有件事我也不瞒着你，我跟齐信川最近手头也不宽裕。一个朋友才问我们借了一笔钱，齐信川一个月就那么多钱，在省城过日子，连一根葱都要买，我们也难。”
　　这话不是假的，借给向雪峰三百块钱后，童珊珊是真的拿不出钱来了。
　　如果童晶晶没有让她寒心，童珊珊可能还会想办法帮她借一点，但现在这个情况，童珊珊是一分钱也不会掏的。
　　“那……那就算了，我再找旁人想想办法。但信川说的矿上的事情，就算你再生气，也别给推了，这能行不？”陈二本几乎是在哀求童珊珊了。
　　童珊珊只能说：“叔，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肯定要给你一个面子的。这件事，我不管了，只要齐信川的朋友说童晶晶可以过去，那就让她过去，我反正不会帮忙也不会阻止的。”
　　“好，有你这句话，叔就放心了。”陈二本又是高兴，又是叹气，“不过……要找谁借钱呢？”
　　就在这个时候，钱凤走了过来，她说：“大队长你要借钱啊？借多少？”
　　“十五块钱。”
　　“我借给你吧。”钱凤说：“这个钱，我倒是拿得出来。”
　　“那能行吗？”陈二本赶紧看了一眼童珊珊。
　　童珊珊看向别处：“我去端饭。”
　　说完，她又跑去灶屋了。
　　齐家跟陈二本他们家是很熟的老关系了，所以齐信川结婚的时候陈二本还过来主持婚礼了。
　　如果钱凤要借钱给陈二本，那也是他们上一辈人的事情，童珊珊哪里管得着？
　　钱凤笑了一下，说：“珊珊没跟你说谎，他们最近是真的没有钱，聊天时候她都跟我说了，她在省城看着过得不错，那也是拼出来的。她天天都在帮人做衣服，你说，多伤眼睛啊。我们信川心疼她，让她少做一点，她都不愿意，就想着帮家里多攒一点。今年稍微攒出来一点钱，谁知道又被朋友给借走了。城里人啊，生活确实不容易。”
　　陈二本赶紧点头：“我知道的，就像她说的，住在城里，一根葱都要买，哪有咱们在村里舒坦啊？想吃什么菜，自留地就有，也不要花钱。”
　　“是啊，还有她家里那些自行车、缝纫机什么的，那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自行车是信川工作做得好，说是上头奖励的，不是人人都能有的。我们信川多能干，公社也是知道的，之前还受过重伤，拿命换了个一等功。不是我这个当妈的偏袒自己的孩子，他得一点奖励，那是不是应该的？还有那个缝纫机，是信川用旧的破的零件给拼出来的，珊珊从来没嫌弃过，还高兴得不得了。我说这些给你听，是你怕你误会珊珊在城里自己过好日子，结果不帮亲妹妹。”
　　钱凤这话，既是说给陈二本听的，也是说给童晶晶听的。
　　虽然童晶晶才刚刚回村，但她已经跟陈二本的家里人都说过了，说童珊珊在城里的家什么都有，三转一响都齐全了，还有吃不完的奶粉和麦乳精。
　　陈二本两口子当然不会在外头议论人，但陈二本家的其他人嘴快，钱凤在地里干活的时候都听到人家在议论了。
　　她不喜欢别人议论自己小儿子的家务事，所以故意走出来说这些话给他们听。
　　陈二本赶紧说：“你说的这些我自然都是明白的，信川那些东西，可不就是拿命换吗？而且都说珊珊在城里过好日子，但珊珊也苦啊，我听说信川经常十天半个月不回家，珊珊一个人，要养孩子还要做衣服赚钱，这些我都知道的。”
　　“是啊，现在一个个的说珊珊嫁给信川是享福了，当初怎么没人愿意跟我家结亲呢？那时候我们在村里帮信川说媳妇儿，家家听到我们的名字就往外推，说我们家是个疤子脸，要不得。又说没结婚就养个娃，这日子怎么过啊？人家珊珊没嫌弃信川，嫁过去之后里里外外一把手，现在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了，就一个个的在那说享福了。这不是笑话吗？真那么享福，当初他们怎么一个都不愿意啊？”钱凤笑了起来。
　　“是啊，你说的在理，这些事儿，我心里都是清楚的。我也知道，珊珊对妹妹已经很好了，何况，她是个嫁出去的姐姐，本来也没有管娘家妹妹的道理。”
　　“还是大队长你通情达理，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对了，你缺的钱，我借给你，明年还给我就成。我进去给你拿钱。”
　　说着，钱凤就去了自己的屋里，过了一会儿，她走出来，把十五块钱交给了陈二本。
　　“谢谢你啊，真的太感谢了。”陈二本收下钱，很高兴地说道：“那我下午就把童晶晶送到镇中学去。还有，信川啊，那个事儿有了消息，你就要跟我说啊。”
　　“叔放心，矿上要是有消息了，我立刻给叔发电报。”
　　“行，我们回去了。”
　　“都是吃饭时间了，就在我们家吃个饭呗。”钱凤邀请道。
　　“不了不了，我家也做好饭了，我们回去了，你们赶快吃饭吧。”陈二本笑呵呵地带着童晶晶出去了。
　　等他们走出去后，钱凤低声说：“珊珊这个妹妹，可没有珊珊人好。你不知道，她把你们家的事情说给别人听了，现在整个村子都快传遍了。”
　　齐信川说：“我知道，我在知青点听人说了。不过珊珊不在乎这些事，随便人家怎么说，日子还是我们俩过的，不用搭理。”
　　“珊珊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还有，你可要劝着珊珊一点儿，可不能因为做衣服累到了。”
　　“妈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齐香菱从堂屋跑了出来：“妈，吃饭了，爸都等着急了。”
　　“好，走了走了，进去吃饭。”钱凤拉着齐信川往里走。
　　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吃午饭。
　　因为人多，所以钱凤亲自来分咸鱼和豆腐，一人一份，谁都不许抢。
　　齐家人平时总能吃上豆制品，偶尔还有小鱼小虾什么的补一补，所以也不算太馋，小孩子也不会争抢。
　　吃过饭，童珊珊帮着收拾了碗筷，就被齐香菱给拉出去了。
　　“三嫂，你跟我三哥说过了吗？”
　　“说过了，他同意了。”
　　“那让我哥赶快过去吧，我同学应该在那里等着了。”齐香菱说完，又跑去灶屋洗碗了。
　　她离婚回家后，一直跟两个嫂子平分做家务，加上她平时喜欢给家里的孩子们买点糖吃，所以两个嫂子对她还算不错，虽然觉得有点丢人，但也没有当口当面说过。
　　童珊珊见齐信川正在跟齐德华说话，便等了一会儿才走过去，让齐信川陪她出去一下。
　　齐信川跟着童珊珊去了齐香菱说的那个地方，到那一看，树林子里果然蹲着一个黑黝黝的男青年。
　　童珊珊对这个男青年印象不深，甚至连名字都记不得了。
　　他长得非常普通，一张国字脸，五官不难看，但也绝对不好看，跟其他村民一样，他也晒得非常黑，头发剪得很短，眼睛看上去很有神。
　　见到齐信川过来了，男青年赶紧站了起来。
　　童珊珊一看：喝，居然是个高个子，倒是比童建国强多了。
　　童珊珊自己个头不高，所以一直觉得高个子的男人更好。
　　现在再看这个男青年，就觉得他顺眼多了。
　　“三哥，三嫂，你们来了。”男青年有点害羞地开了口。
　　齐信川说：“赵同志你好，你叫我齐同志就行了，我们现在还不是那种关系，你叫我三哥，我可当不起。”
　　赵同志登时有点慌张起来了：“是，齐同志你说得对，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的，你没什么别的意思。”齐信川说：“你别慌，有话慢慢说。”
　　“好，我慢慢说……是这样的，我跟香菱是同学，从小学开始就是一届的。我……上中学的时候就挺喜欢香菱的，不过那会儿大家都小，我也没好意思说过。后来我们都毕业了，都在村里种地，我知道很多人都喜欢香菱，我也给她写过信，不过她拒绝了。”
　　“这事儿我知道。”
　　“我是想说……我是真心喜欢香菱的，我知道她之前受委屈了，我想……我想跟她结婚，正正经经组建一个家。以后，我会对她好的。”
　　齐信川说：“你家里知道这事儿吗？”
　　“暂时只有我爸知道，我爸是同意的。”
　　齐信川说：“你不敢跟你母亲说，肯定是猜到你母亲会反对，是不是？”
　　赵同志没说话，但他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齐香菱离过婚，在省城这都是很严重的事儿，何况是在村里，赵同志想要跟齐香菱结婚，家里就是第一道阻力。
　　“这是肯定不行的，你母亲不同意这事儿，你们俩就没有未来。香菱之前已经受过一次伤害了，我不希望她再受到第二次伤害。你们俩偷偷谈对象，我不反对，但也不赞成。我就一个要求，你们处对象的事情，必须严格保密，不许被其他人知道了。”
　　“为什么不许被其他人知道了？我是想着，要是我们俩处得久了，大家都知道了，我妈也慢慢知道了，说不定就能慢慢接受这件事了。”
　　“不行！香菱跟你不一样，她是离过婚的人，她经不起这种事儿了。要么，你就让家里父母都同意了，正经去我们家提个亲，那就可以告诉大家你们在处对象。要么，就一辈子不许让人知道这事儿。还有，我要告诉你，如果你对香菱做了什么，闹出了孩子什么的，我一定会对你不客气。”齐信川没有在吓唬他，他是认真的。
　　赵同志涨红了脸：“我肯定不会的，我不是那种人。”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了，我就是想让齐同志你放心……”
　　“你的父母一天不知道这件事，我就一天不会放心。我可以这么跟你说，香菱喜欢你是一回事，但如果你父母不接受她，我就不会支持你们俩的事。”
　　赵同志惶恐地点点头：“我知道的，我会告诉我妈的。”
　　“光告诉还不行，还得他们同意。如果他们同意了，你们明天结婚，我都不反对。”说完，齐信川就拉着童珊珊回去了。
　　走回去的路上，童珊珊说：“你觉得这个赵同志怎么样？”
　　“不怎么样，都不敢跟母亲说，这事儿成不了。”
　　“确实，一听就知道他害怕他母亲，婆婆要是这么强势，香菱以后也会受苦。”童珊珊说：“其实我觉得她不用这么着急找对象，也不用非得在公社找。”
　　“那你可以跟她说，我是哥哥，这话我就不方便说了。”齐信川叹口气，“我也希望她能嫁个好人家。”
　　回到家里，齐香菱立刻跑出来，一脸期待地看着齐信川：“三哥，你觉得怎么样？”
　　“我不看好。”齐信川实话实说。
　　“为什么？”齐香菱不明白，“他人那么好。”
　　“人好跟你以后过得好，那是两码事。”齐信川说：“这事儿，除非他们家的父母同意了，我才不反对。要不然，我不支持你们。”
　　“三哥你怎么这样？我还以为你是真心心疼我的，没想到你居然这样说。”齐香菱眼眶红了。
　　齐信川没说话，只是进屋收拾行李去了。
　　等他进去后，童珊珊才小声说：“你三哥还不心疼你啊？他要是不心疼你，当初就不会为了你，同意换婚了。结婚这么重要的事情，他都能优先顾及你，这还不叫心疼叫什么？你想想童建国是怎么做哥哥，再想想你三哥。”
　　齐香菱脸一红：“我去给三哥道歉。”
　　她转身走了进去，童珊珊笑了笑，去跟两个嫂子说话。
　　到了下午一点多，他们就准备出发了。
　　齐信川很正常的在跟齐香菱说话，看样子兄妹俩已经和好了。
　　“信川，珊珊，多给家里写信。”齐德华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他其实很舍不得这个儿子的。
　　“爸爸放心，我们会的。”童珊珊认认真真冲他们挥手，“我们出发啦。”
　　“好，路上小心。”全家人目送车子开远，这才扛着农具下地干活。
　　齐信川把车子开到村口，远远就看见童晶晶跟陈二本站在路边。
　　“叔。”齐信川停下车，“是不是要跟我的车子去镇上？”
　　“不是，我是想跟你说，你往前头马村开，开到村头停一下，顺便捎个病人去县城医院，可以不？有人陪着去的，你的车子应该坐得下。”陈二本问道。
　　这个大队长确实不好当，劳心劳力的，事情总是特别多。
　　齐信川说：“当然可以啊，不过叔你们怎么去镇上？”
　　“镇上那就近了，我们走过去，你放心吧，有我陪着，一定把晶晶送到学校里我再出来。”
　　“好，那我去马村捎病人。”齐信川看了一眼路边的童晶晶，她穿着童珊珊给她的旧衣服，还背着一个很大的布袋子，那也是童珊珊给她的。
　　脚上的一双棉鞋是童珊珊之前穿过的，一点也不旧，比她自己那双夏天的布鞋强多了。
　　童珊珊给她买了两双袜子，连内衣都给她新作了两套。
　　所以，也不怪她会心寒，任何人对妹妹做了这么多，最后换来一句“万一你们是在骗我呢”，那可都得生气的。
　　童珊珊没看童晶晶，只是笑着跟陈二本说：“叔，等天冷了村里不挣工分了，你跟婶子也去省城玩呗。”
　　“我走不开，不挣工分了也大把事情，我哪儿都去不了。”陈二本笑着说：“不过，过几年就要换人了，到时候我闲了，我就去找你们玩儿。”
　　“好，那叔我们走了，再见啊。”
　　“再见。”陈二本挥挥手。
　　齐信川发动了车子，刚开出去一小截，就听见童晶晶在后头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姐！对不起！我错了！还有！谢谢你！”
　　齐信川看了一眼童珊珊：“要停车吗？”
　　“不用停车。”童珊珊面无表情，没有一点触动，“赶快去马村吧，不是有病人吗？”
　　齐信川点点头，往前开了一截后，他说：“珊珊，你真的是说一不二。”
　　“要看什么事，这种事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寒了心，就再也不会暖了。”童珊珊说：“所以，齐信川，万一将来我们俩……”
　　“我们俩只会越来越好，我永远不会让你寒心，所以不许说这种话。”齐信川打断了她的话。
　　童珊珊板着的小脸这才舒展开来：“你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她凑过去，吧唧一声亲在齐信川的侧脸上。
　　齐信川微微一笑：“跟你在一起，会自动说出这种话，心情也特别好。”
　　童珊珊原本的坏心情一扫而空，她跟齐信川斗了一会儿嘴，车子就开到马村的村头了。
　　村头站着五六个人，还有一个大肚子的孕妇也站在那里，大家都伸着脑袋朝这边看。
　　“是齐同志吧？”一个穿灰棉袄的男青年一脸焦急地凑了过来，“陈大队长跟你说了没有？”
　　“说的了，你们要去县医院，对吗？后面可以坐三个人，你们选两个人上车陪病人就行。”
　　这六个人看上去都是面黄肌瘦，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病人。
　　灰棉袄赶紧回过头去说：“这样吧，我去一个，小弟去一个，有我们俩陪着爸过去就行了。”
　　原来病人是那个站在最后头的小老头，他看上去确实瘦得厉害，不过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另外一个二十出头的男青年刚要扶着那个小老头走过来，就听见那个大肚婆“哎哟”一声，捂着肚子往后倒。
　　旁边的女同志赶紧扶住她：“这是怎么了？不会是要生了吧？”
　　“我肚子疼！老山我肚子疼！”孕妇已经哧溜到了地上，看上去非常痛苦，像是真的要生了。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怎么办？怎么办？”
　　童珊珊说：“孕妇上来啊，赶快去县医院！”
　　那生病的小老头却把脸一板：“不行！我不跟她坐一个车！万一孩子生在路上了，到时候晦气染我们一身！她要是坐这个车去县医院，我就不去看病了！”
　　灰棉袄立刻说：“你们赶紧把她送回家，喊村里的赤脚大夫过去给她接生！还有黄婆，黄婆是接生婆！我跟小弟陪爸去县医院，可不能耽搁了。”
　　童珊珊非常不解：“什么意思？这孕妇是谁的爱人？让她爱人过来！孕妇都这样了，肯定是孕妇更重要！”
　　灰棉袄说：“我就是她爱人，我说了算，陈大队长不都跟你们说了吗？这是送我爸去县医院看病的。”
　　“你爸怎么了？得了什么急症吗？需要抢救吗？”童珊珊问道。
　　“我爸是老毛病了，得去医院复查，但他之前不愿意，我们好不容易说动了他。”灰棉袄说：“这是我们家的事情，你们就别管了。小弟，快点把爸扶上车。你们其他人赶紧把我媳妇儿送回家，喊黄婆！”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66章
　　这一次, 童珊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齐信川沉声道：“既然老人家不是急病，那就应该先送孕妇去医院。何况车上可以坐三个人, 就算你父亲跟你爱人一起坐上来, 也是可以的。时间紧急，赶快扶你爱人上来吧。”
　　那个扶着大肚婆的女同志也说：“老二, 既然人家说坐得下, 就带香草一起去县医院吧。她这月份不对就发作，我看不是什么好事情，挺危险的，去县医院生孩子比较安全。”
　　听语气，这女同志可能是这个灰棉袄的嫂子，同是女人, 她知道生孩子有多痛苦和危险, 所以立刻帮着说话了。
　　大肚婆这会儿已经疼得站不住了, 靠在女同志的身上也在慢慢往地上哧溜，那灰棉袄也不知道去扶一把。
　　“不行！生孩子那么晦气, 我不要跟她坐一辆车！万一她在路上就生了, 老二跟我都会染一身晦气！”小老头大声吼道：“她去我就不去了！老二你怎么说？”
　　灰棉袄表情坚决：“爸比较重要, 我们劝了他很久，他才同意去县医院看病的。要是这次爸不愿意去了，又要在家受罪好一阵子了。生孩子在村里生就可以了, 不用去县医院。大哥，大嫂, 你们快点把香草送回家, 喊人过去给她接生, 不要耽误了。”
　　说完, 灰棉袄就要扶着老头子上车。
　　“不行不行！这不是你们的车子，不是你说要坐就能坐的。”童珊珊大声道：“到底谁的情况比较着急，你是瞎了眼看不出来吗？还有生孩子到底怎么晦气了？她生的不是你的孩子？既然生的是你的孩子，那么晦气你怎么还要孩子呢？你一辈子别生孩子不是更好？都什么年代了，你爸说这样的话，公社知道吗？还有你媳妇儿看上去真的很危险，提前发作这种事可大可小，万一难产，到时候还得送去县医院，那个时候就来不及了。”
　　灰棉袄面色不变，他甚至一点都不羞愧地说道：“这是我们家的事，我媳妇儿要怎么生孩子，你们管不着。那么多人都在村里生孩子，怎么就她不能生？难产难产，哪来那么多难产？不就是生个孩子吗？她还能跟别人不一样了？这位女同志，你能不能别管我们家的事，我们问陈大队长借坐车子，就是为了送我爸去医院的，你怎么这么多事？”
　　“因为这不是你们的车子，也不是陈大队长的车子，这是我们开的车子，我现在不想让你坐了。”童珊珊冷笑道：“要么，就让你爸爸跟你爱人一起坐上来，一起去县医院，要么，我们就只送你爱人去医院。反正，如果你爱人不坐车，你们就都不许坐车。”
　　说到这里，那大肚婆哀嚎一声，终于滑到了地上。
　　那女同志吓出了一头冷汗：“老二，香草这样子真的不对劲，我生过孩子我知道，我看香草得去医院。村里的赤脚医生要是看了，也会喊香草去医院的！”
　　灰棉袄皱着眉头，没脸都是怒气和不耐烦：“怎么这么麻烦？”
　　在大肚婆哀嚎的时候，小老头也跟着吼了起来：“我不管！老二，反正她去我就不去了！”
　　灰棉袄赶紧走到齐信川那边，扒住那边的车窗：“同志，你是男同志，你应该懂的，女同志生个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爸比较重要，你别让你爱人乱说话，让我们坐上去吧。”
　　齐信川说：“我爱人说的话就是我的想法，要么，你带你爱人跟你爸一起去医院，要么，我们只送你爱人去医院。反正，你爱人不上车，你们谁也不许上车。”
　　“同志，你怎么回事？要是我爸出了事，你负的起这个责任吗？”灰棉袄居然恼怒了。
　　齐信川说：“又不是什么急症，我要负什么责？你要是真孝敬，背着你爸走路去县医院也来得及看病。”
　　童珊珊附和道：“没错，你要是真孝敬，就驮着你爸去县医院吧！坐车去，那都是假孝敬，装什么啊？”
　　说完，她对着那边的女同志喊道：“大姐你好，你是孕妇的什么人？快点扶孕妇上车吧，我们赶快去县医院。”
　　那女同志非常惊喜：“我是香草的大嫂，那我现在扶她上去！”
　　“不许去！不许坐他们的车子！香草就在村里生孩子！我还就不信了，生个孩子还能出事？大嫂你之前不就在村里生的孩子吗？黄婆给你接生的，你也没出事啊！”灰棉袄拦着女同志不给她们上车。
　　大嫂急得要命：“我那是足月，所以没什么事，香草现在是早产，可不是开玩笑的。就算香草不要紧，早产的孩子也得去医院看看啊。老二你这人怎么回事？香草可是你媳妇儿，要是她跟孩子都出了事，你哭都没地方哭去。你快让开，我要带香草上车去县医院。”
　　灰棉袄不让：“你们惹爸生气了，还想去医院？香草要是能生就生，不能生，死了，那也是她不孝敬我爸的后果！”
　　童珊珊被这男人给气得不行，她在大树村见过那么多人，可没有男人像这个灰棉袄一样极品。
　　妇女能顶半边天都喊了好多年了，隔壁公社还有女拖拉机手呢，很少有人像这样对待女同志的。
　　童珊珊打开车门跳下车，然后一把推开灰棉袄，对大嫂说：“别理他，走，扶孕妇上车！”
　　大嫂眼睛一亮：“好！谢谢你啊，同志！”
　　齐信川也下了车，给她们俩帮忙，其他几个男人就站在那儿，一脸愤愤地看着童珊珊。
　　孕妇疼得一直在叫，但她大概是比较内敛的性子，所以就算疼成这样了，也只是小声哀嚎，不敢大声叫出来。
　　把孕妇扶上车，童珊珊就对大嫂说：“那里头有你的爱人吗？”
　　“有，站最后头那个不说话的，就是我们家的，他是老大。”大嫂指着外头说了一声。
　　“让你爱人去给孕妇的娘家送个口信，让他们带钱带衣服带东西去县医院。”童珊珊说：“孕妇的爱人是肯定不会送东西去的，只能指望娘家了。”
　　大嫂赶紧喊道：“孩子他爸，去给香草的娘家送个口信，让他们去县医院找我们，带上钱，带上换洗衣服，还有毛巾盆子茶缸子什么的，香草她妈妈知道该带什么的，你快去吧，赶紧的！”
　　那小老头气得浑身直抖，他指着大嫂的鼻子骂道：“你别指使我儿子！老大不去喊人！”
　　大嫂说：“孩子他爸，你要是听你爸的，那咱们俩就不过了。我跟香草可不一样，我说话算话！你看你是想跟你老头子和兄弟过一辈子，还是想跟我过一辈子？”
　　那个一直没吭声的男人转身就跑，大概是去报信了。
　　最年轻的那个小弟站在那里，说：“二哥，要不你也跟去医院吧，二嫂生孩子呢，你不在多不像话？车上还坐得下，爸一会儿我想办法给他背去医院。”
　　“我不像话？她才不像话呢！我管她的？走了，我们去借驴车送爸去医院。”灰棉袄一甩手，扶着气哼哼的小老头走了。
　　齐信川跟童珊珊也没搭理他们，开着车就把孕妇送去了县医院。
　　到了县医院，才知道他们做的决定是非常正确的。
　　那个叫香草的孕妇确实是早产了，情况还挺危急的，一到地方就给推进手术室了。
　　齐信川跟童珊珊怕大嫂一个人在那里害怕，所以陪着她等了一会儿，等香草的娘家人浩浩荡荡跑过来四五个，他们才开车继续回省城。
　　香草的一个哥哥追出来塞给他们两个生鸡蛋：“谢谢你们！这次真的太谢谢你们了！这鸡蛋是我们家的，没带几个，你们别嫌弃。”
　　童珊珊不嫌弃，她笑着收下鸡蛋，道：“不客气，希望你妹妹平平安安生下孩子。”
　　路上，童珊珊说：“这孕妇跟孩子真是命大，幸好碰到我们了。这要是真的在村里接生，不是娃娃保不住，就是产妇保不住了。”
　　齐信川皱着眉头说：“生孩子看上去很吓人。”
　　香草当时在车子上哀嚎了一路，到医院的时候半条命都快没有了，看起来是挺吓人的。
　　童珊珊说：“我看过人生孩子，确实是九死一生。”
　　“其实，以后我们不生孩子也没什么。”齐信川突然道。
　　童珊珊笑了：“怎么？你怕我出事啊？”
　　“我怕的，我就希望你平平安安地活着。”齐信川非常认真地说道。
　　“我……我还挺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的，你跟我的孩子。”童珊珊说：“当然不是现在，我说的是以后。”
　　她十几岁的时候就没了父母，一直是自己一个人，在基地的时候，特别是逢年过节，她还挺羡慕那些有自己亲人的人的。
　　以前，她就想过，如果能在基地活下去，如果能结婚，那她也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当然了，在末世的时候，能活到结婚生子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现在来了这个安全的世界，加上有了齐信川，童珊珊就更坚定了这个想法，如果有一个她跟齐信川的孩子，那肯定是一件特别美好的事情。
　　齐信川愣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你真是这么想的？”
　　“当然是真的，难不成，我会拿这种事出来说笑吗？我想过了，我还是比较健康的，到时候可以先去医院做个检查，要是适合生孩子，我就生一个。而且，我们离军区医院也不远，生孩子去医院生，比乡下安全些。”
　　齐信川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既然这么想，是不是代表，你已经想跟我做真夫妻了？不仅仅是对象，是夫妻。”
　　“对，我想跟你做真夫妻，不然我怎么会想生一个你跟我的孩子呢？”童珊珊说：“我都邀请过你很多次了，是你自己不愿意去我房间的。我表现得这么直白了，你还不明白啊？”
　　“我……我没领悟到。”
　　“那你现在领悟到了。”童珊珊甜甜一笑，眼波流转，“齐信川，今天晚上要来我房间吗？”
　　齐信川眼睛一亮，激动地手都有点抖，车子甚至也微微歪了那么一下：“我是想去，但今天不行，我交了车子就要回营部了。”
　　童珊珊叹口气，有点失望：“那算了，反正总有机会的。”
　　话是这么说，可等他们回去后，齐信川就一口气钻到营部待了十几天，直到半个月后才有机会回家。
　　这会儿已经是十二月份了，气温很低，大人小孩都裹上了厚厚的棉衣，也没有人天天洗澡了，大部分人都是每隔几天去大院儿的澡堂子冲个澡，顺便暖和一下再回来。
　　童珊珊还是嫌弃澡堂子人太多，所以一直选择天气暖和的中午在家里洗澡。
　　反正客厅有暖和的煤球炉，开着卫生间的门也不怕冻感冒。
　　洗头也是这样的，洗完以后坐在煤炉旁边晾一会儿，头发就干了，也很方便。
　　郑荷花因为看童珊珊这样取暖太舒服了，她也让杜威把家里的煤球炉移到了客厅，这样一来，家里始终都是暖和的，两个人就更方便随时串门了。
　　隔壁邻居有时候也喜欢往她们俩的家里跑，不过她们更常去郑荷花的家。
　　因为童珊珊的家里太干净太整洁了，她们每次去都会觉得压力很大，生怕把她的地方弄脏了。
　　郑荷花的家里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就算嗑瓜子吐在了地上也没什么，但在童珊珊那边就不行，她会给客人分一个废纸叠出来的小盒子，让她们把瓜子壳吐在这个小盒子里。
　　但大家并不会说童珊珊不好，因为每个人的生活习惯不一样，童珊珊人长得漂亮，所以大家都觉得她爱干净是正常的。
　　齐小满这段时间也挺健康的，每天在托儿所跑来跑去，一头大汗也没有感冒过。
　　就是半个月没见到爸爸，经常会问童珊珊爸爸现在忙不忙，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今天齐信川回来的时候，齐小满已经准备睡觉了，但因为见到爸爸太过开心，所以一直在客厅蹦跶到眼睛睁不开了才被齐信川抱进卧室。
　　“这段时间是不是可以休息一下了？”童珊珊给齐信川端上一大碗煮面条，然后又给他冲了一杯麦乳精。
　　齐信川点头说：“是的，最近都可以天天回家了。还有，你的自行车，我明天就能弄回来了。”
　　“真的啊？”童珊珊高兴极了，“到时候我就可以骑着车子去买菜了，真好。”
　　“不过现在天气太冷，要记得戴好手套。”
　　“放心吧，我早就把手套做好了。”
　　童珊珊给自己做了那种无指手套，里头塞了旧棉花，还挺抗冻的，比棉纱手套暖和，现在她早上去买菜也会戴着。
　　她坐在齐信川的旁边，笑眯眯地看他吃面条。
　　齐信川一会儿就把一大碗面条吃完了，吃完之后他长出一口气，道：“还是回家舒服。”
　　童珊珊笑着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离家多少年了呢，怎么这么感慨啊。”
　　“虽然时间不长，但我一直都很想你。”齐信川拉住她的小手，“你上次说的话，我都记得呢。”
　　“惦记了这么久啊？”童珊珊轻轻一笑，“那今天肯定是要来我屋子了，你赶得巧，我中午洗过澡了。”
　　“我也洗过了。”齐信川小声说：“我每次都是洗了澡才回家的。”
　　他那双漆黑的眼睛亮得惊人，里头满满都是情意。
　　“那就是早有预谋了。”童珊珊觉得自己开始有点紧张了，“时间不早了。”
　　齐信川看了看时间，立刻说：“我去洗碗收拾一下，你看看小满睡熟了没有。”
　　童珊珊看着齐信川精神抖擞的样子，忍不住笑弯了腰。
　　不过，她对这件事也挺期待的，毕竟，算算结婚时间，都这么久了，是时候该迈向一个新的阶段了。
　　这会儿已经九点多了，齐小满在卧室睡得非常香甜，小脑袋钻在被子里，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童珊珊给他重新盖了一下被子，让他的下巴露出被子，然后又伸手探了探他脚底的热水瓶子，这才放心地走出卧室。
　　小孩子冬天睡觉其实不怕冷，不过童珊珊还是跟其他邻居一样，都会给孩子准备一个热水瓶子。
　　这些都是找医院要来的空盐水瓶子，耐热，灌上热水包上一个棉布套子，可以让被窝一整夜都热乎乎的，童珊珊也给自己准备了一个。
　　隔壁谢文华一直瞧不起她们用盐水瓶子，因为她有那种金属做的汤婆子，那个东西更保暖，而且更安全。
　　不过，汤婆子太难买了，贵就算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买得到的，所以大部分人还是用盐水瓶子的。
　　关好齐小满卧室的门，童珊珊去卫生间刷牙洗脸，顺便把自己的脸跟手涂上雪花膏。
　　养了这么久，她手上的老茧总算褪掉了，现在一双手伸出来干干净净的，皮肤也白，倒像是从未做过粗活一般。
　　不过懂行的人还是可以从她偏粗大的手指关节看出一些端倪，比如隔壁的谢文华。
　　童珊珊擦好脸就走到厨房：“齐信川，我先去卧室了，你刷了牙就进来吧。”
　　齐信川的眼睛看上去更亮了，他认真点点头，满脸都是期待。
　　童珊珊轻轻一笑，自己先去了卧室。
　　整个卧室干干净净的，床单被罩都才换了没几天，被子是昨天才晒过的，闻起来有一种太阳的味道，让人非常安心。
　　童珊珊解开辫子，慢慢梳顺了才脱了衣服躺在被窝里。
　　被暖水瓶子暖和过的被窝非常舒服，童珊珊幸福地在被窝里打了一个滚儿。
　　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童珊珊甚至捂着嘴偷笑了一会儿。
　　没一会儿功夫，齐信川就进来了。
　　家里比较暖和，所以他回家后就只穿着土黄色的毛线衣。
　　这种毛线衣会显得人有一点臃肿，但齐信川身型修长，所以就算是这样的毛线衣也衬得他很挺拔很好看。
　　童珊珊仔细看了看他的宽肩长腿，心里更加满意了。
　　不管怎么说，这男人的外形是最合她心意了。
　　关好门之后，齐信川看上去微微有点紧张，而且也不动弹。
　　童珊珊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站在那里做什么？上来啊。”
　　“好。”齐信川笑了一下，但怎么看都觉得跟平时的他不太一样，动作也没有平时那么利索。
　　等他躺上床，童珊珊就往他怀里一趴：“你身上真暖和。”
　　“你冷？”齐信川赶紧把人抱紧。
　　“我不冷，不过有你就更暖和了。”童珊珊笑了一下，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齐信川。
　　齐信川把头往下一低，俩人的嘴就贴一起去了。
　　童珊珊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作响，也能听见齐信川的心跳声，他似乎比自己更紧张更激动，那心脏跳得都像是快要破壁而出了。
　　气氛越来越热烈，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上头的等闪了一下，熄灭了。
　　童珊珊反应过来了：“停电了？”
　　“不敢它，停电对咱们没有影响。”齐信川的一双手忙得不可开交。
　　黑暗中，因为什么都看不见，所以童珊珊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好像更大了，而且似乎比刚才开着灯的感受要更强烈一些。
　　她正觉得自己的皮肤越来越热的时候，一阵疯狂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小齐！童珊珊！你们在家吗？能帮个忙吗？我妹妹出事了！你们在家吗？”
　　童珊珊这会儿因为情绪全都集中到被窝里了，所以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外头的砸门声响到惊动隔壁的齐小满了，齐信川才说：“我出去看看。”
　　“嗯？出去看看？干什么？我们还没有……”童珊珊这会儿还有点迷糊，然后瞬间清醒了过来，“是谢文华在敲门？”
　　“是她的声音，听着像在哭，我得出去看看。”齐信川的声音听上去非常平静，但如果这会儿有灯光，童珊珊就能看到他脸上失望和气愤的表情了。
　　童珊珊叹口气：“好吧，我给你拿手电筒。”
　　她穿上自己的衣服下床从抽屉里摸到了手电筒，然后打开来交给齐信川。
　　齐信川动作比较快，这会儿已经抹黑穿好了衣服，并且走出卧室了。
　　童珊珊也踩着拖鞋走到客厅，一按开关，发现客厅的灯也不亮，就知道是停电了。
　　“谢同志，出什么事了？”齐信川走到门口，才发现外面正在下雨。
　　他跟童珊珊气氛正好，所以居然没有听到下雨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67章
　　谢文华见到齐家的大门打开, 整个人顿时激动不已，她举着手里的手电筒一直在比划：“小齐！快点跟我过去！我妹妹出事了！”
　　童珊珊拿着一只点燃的蜡烛也走了过来：“谢同志你怎么了？你妹妹出事了？她爱人呢？”
　　一个月总有那么一些日子会停电，所以家家户户都会常备蜡烛或煤油灯, 以备不时之需, 童珊珊更是在每个房间都放了蜡烛，任何时候使用起来都很方便。
　　“老秦不在家, 今天晚上我陪文月住在那边了。晚上她突然晕过去了, 我怎么叫都叫不醒她，一个人也弄不动她，她那些邻居都不愿意帮忙，我只好跑回来求你们帮忙了！”谢文华没有打伞，她的头发和衣服都被打湿了，打着缕的头发紧紧黏在她的额头上, 看上去非常狼狈, 也说明她确实非常着急, 连形象都顾不上了。
　　外头的雨下的可不小，童珊珊看了一眼外面, 拉住齐信川说：“下这么大的雨, 得先去借车子, 没有车子，也没法把人送去医院啊。我给你拿雨伞，你去车队借车子, 我陪谢同志去看看她妹妹。”
　　“好。”齐信川拿了雨伞，穿上一双解放鞋, 就举着手电筒一头冲了出去。
　　谢文华立刻拉着童珊珊的袖子说：“走, 你快跟我过去看看, 我真的快要急死了, 突然就昏迷不醒，我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妈妈……”就在这时，齐小满踩着一双小拖鞋，一边揉眼睛一边摸到客厅来了。
　　童珊珊赶紧端着蜡烛走过去：“怎么了？小满是不是要上厕所？妈妈带你去上厕所。”
　　谢文华急得直跺脚：“小童，你快点儿！”
　　“这怎么快？现在停电了，小满这么小会害怕的，要不然你再去喊别人吧。”童珊珊也没搭理她，而是直接走到齐小满的身边，把蜡烛用蜡油黏在柜子上。
　　齐小满抱住童珊珊的腿：“妈妈，好黑呀。”
　　“外头在下大雨，所以停电了，不过没关系的，妈妈点蜡烛了，你是不是要上厕所？”童珊珊轻声问道。
　　“嗯。”齐小满揉着眼睛点点头。
　　童珊珊说：“谢同志你等一会儿，我带小满去厕所。”
　　说完，她带着齐小满去了厕所。
　　谢文华没办法，她刚想去喊旁边郑荷花，就见他们家的大门已经打开了，郑荷花也拿着一个手电筒走了出来。
　　“出什么事了？”
　　“我妹妹出事了，老郑你陪我过去一趟吧，童珊珊要看孩子走不开。”谢文华快哭出来了，“我妹妹真的出事儿了……”
　　“好的好的，你别着急啊，我现在就跟你过去。”郑荷花从门后拿了一把雨伞，就跟着谢文华过去了。
　　童珊珊把上了厕所的齐小满带回房间，又把他重新哄睡着，确定他不会醒才关上门摸黑去了谢文月那边。
　　家里就一个手电筒，被齐信川拿走了她就只能摸黑往前走。
　　但好在她对整个大院已经非常熟悉了，加上异能者的五感比较强，所以这么一路走过去，倒也挺顺畅的。
　　到了秦师长家门口，只见院子门大开，屋里有烛光在闪动，还有手电筒的光柱也在乱晃。
　　童珊珊顺着光亮走进大门：“怎么样了？”
　　郑荷花头也没抬地说道：“叫不醒，掐人中也不醒，不知道到底怎么了。我跟老谢把人抬到客厅来了，一会儿车子到了就可以直接抱上车。”
　　谢文月就躺在客厅的长沙发上，他们家的沙发是那种软沙发，上面铺着漂亮的沙发布，整个家里整洁有序，布置得也很精致，像是谢文月自己的品味。
　　谢文华蹲在沙发边上，一只手紧紧握住妹妹的手，她着急地朝外探头：“车子怎么还没过来？小齐怎么回事啊？”
　　童珊珊说：“你别着急，今天下这么大的雨，可能是耽误了。”
　　“要不我们去问政委借车子吧，政委不就住在前头吗？”郑荷花说道。
　　谢文华说：“这么晚了，还是别吵着政委了，我们等等小齐吧。”
　　正说着，就听见外头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谢文华立刻站了起来：“快走！车子来了！”
　　郑荷花也跟着站起来：“老谢，我们俩抬你妹妹，让珊珊给你妹妹打伞。来，我喊一二三！”
　　谢文华跟郑荷花合力把谢文月给抱了起来，童珊珊举着大伞跟在她们旁边，防止雨水灌进谢文月的口鼻之中。
　　把人弄上车子后，童珊珊就说：“你们快去医院吧，我去把屋里的蜡烛熄灭，然后我就回家照顾小满。”
　　孩子太小了，晚上确实不能放他一个人在家里，加上今天晚上停电，如果小满再醒一次肯定会害怕的。
　　齐信川把手电筒递给她：“你拿着。”
　　“没事儿，你拿着吧，我看得见。”童珊珊摆摆手，“快去吧。”
　　郑荷花说：“那我陪老谢过去医院吧，珊珊你自己小心点儿。”
　　“好的。”童珊珊看着吉普车开走，就赶紧回到一楼的客厅吹灭蜡烛。
　　也不知道谢文华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家里是的火烛是一定要灭掉才可以的。
　　吹了蜡烛，童珊珊关上他们家的大门走到院子口，她正在关院子的门，隔壁两边都有了动静，有人打着手电筒跑出来了。
　　“哟，这不是小童吗？谢文华去喊你们帮忙了？”一个女同志裹着一条大围巾伸头往这边看。
　　“冯同志你好，谢同志确实去找我们帮忙了。”童珊珊笑着说：“是不是吵到你们休息了？”
　　这个冯同志也找童珊珊做过连衣裙，所以俩人还算熟悉。
　　童珊珊记得这个冯同志是个挺热心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谢文华说这些邻居都不愿意帮忙。
　　“那是真的吵到我们了，谢文华刚才大吼大叫了好久，我们没搭理她，她才回去喊你们的。”冯同志说：“也就是你们人好，还愿意帮这姐妹俩。”
　　“都是邻居，人家大晚上的求助，也不好不帮忙。”童珊珊说：“我们家平时有点什么，邻居们也都愿意出来帮手的。”
　　“其他人我们都愿意帮，只有姓谢的这两姐妹，我是绝对不会帮忙的。”另一个姓单的女同志厉声道：“就算谢文月病死了，那也是她活该。”
　　冯同志小声说：“老单，这话可不能说，要是被老秦知道了，回头又要吵架。”
　　“那就吵呗，我还会怕他？就那不要脸的两姐妹，他还好意思跟我们吵架？我呸！”单同志朝地上啐了一口。
　　童珊珊微微有点好奇：“这是怎么了？发生过什么事吗？”
　　看起来，这些邻居都对谢文华意见很大。
　　虽然郑荷花跟童珊珊她们也不怎么喜欢谢文华，但大家也不至于闹成这样了。
　　“何止是发生过什么事？那发生的可太多了。”单同志说：“你们住在那一边所以不知道，那谢文华可不是个东西！”
　　“哦，她做什么了？”童珊珊问道。
　　“她啊，她不要脸！”
　　经过单同志跟冯同志你一句我一句的描述，童珊珊才知道谢文华这段时间到底做了些什么。
　　她离婚也有挺长时间了，因为谢文月嫁给了秦师长的关系，所以她的生活圈子也可以接触到那些职位比较高的人群了。
　　谢文华虽然离过一次婚，但也才三十四岁，相貌不差，加上她一直很会打扮，比较讲究个人形象，所以整个人的条件还是不错的。
　　她又是个工人，很多人光是冲着她的这份工作也愿意跟她再婚。
　　秦师长作为姻亲，也算是尽心尽力给她介绍过好几个不错的人选。
　　都是那些上了岁数的没了老伴的人，都是住小楼房的，也都有钱有地位，谢文华呢，一开始还是挺心动的，但是接触了几个之后，她就发现上了岁数的人还是没法跟同龄人相比，特别是生活习惯方面有很大的不同，她就渐渐有点失望了。
　　秦师长呢，见这个大姨子这么挑剔，之后也不想给她介绍什么对象了。
　　不过因为他很宠谢文月的关系，所以还是对这个大姨子不错的，谢文月给她买东西他是从来不阻止的，谢文华也在这边有了一个固定的房间，只要秦师长人不在家，谢文华就会过来住。
　　这住久了之后呢，谢文华也跟着前后左右的邻居都混熟了。
　　她这个人比较势利眼，之前住童珊珊隔壁，她看不起那一排的住户，但这边可都是级别很高的夫人们，谢文华就很乐意跟人家来往了。
　　一开始，大家都没做防备，还挺欢迎她去家里做客的，毕竟谢文华知道礼数，不管任何时候上门都会拎着礼物，她也会夸人，一个个邻居都被她哄得团团转。
　　可是时间一久，有人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谢文华不光跟女邻居们搞好了关系，她还跟女邻居的丈夫们都搞好了关系。
　　特别是离得最近的几户人家，单同志亲自抓到谢文华搂着自己丈夫撒娇的那个场景，两个人都抱到一块儿去了，单同志是个暴脾气，当时就拿着擀面杖把谢文华给打了一顿。
　　单同志还追着谢文华打到了秦家的院子里，邻居们也都出来看热闹了。
　　刚开始，大家还帮着单同志骂谢文华，后来，有好几个女同志都发现自己的丈夫跟谢文华不清不楚的。
　　这一下，谢文华就把这一片人全都得罪了，虽然没到什么人人喊打的地步，但整个这一片，除了杨政委家的两口子，其他人看到谢文华就跟看到空气一样。
　　秦师长跟谢文月也被她连累了，没有一个邻居跟他们说话的，所以秦师长这段时间都不喜欢回家的。
　　因为每次只要一回家，就会看到女邻居当着他的面吐口水。
　　虽然也没有吐到他的身上，但那鄙夷的眼神实在是让人招架不住，久而久之，秦师长就不想回家了。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谢文华要跑去求助我们呢，她从这边跑过去，也要好一会儿的。”童珊珊恍然大悟。
　　之前谢文华说邻居们都不愿意帮忙，她就觉得哪里不对，现在才明白这是为什么。
　　这种事可不能怪邻居们，谢文华自己平时把人都得罪光了，难道非得人家以德报怨吗？
　　单同志说：“你知道就好，我就怕谢文华在你们面前胡说，弄得好像我们不管人的死活一样。实在不是我们不管，是谢文华那个人太气人了。”
　　“我明白的，你们没有做错什么。”童珊珊笑了一下，说：“也不早了，我得回家去照看孩子，两位同志也早点休息吧。”
　　“你就这么回去啊？”单同志说：“你的手电筒呢？”
　　“被齐信川拿走了，没关系的，我看得见路，可以走回去。”
　　“别了，这么大的雨，多危险啊，你把这个手电筒拿着。”单同志把自己的手电筒塞到童珊珊的手里，“明天再还给我吧。”
　　“那就谢谢你了。”童珊珊没有拒绝，打着单同志的手电筒回了家。
　　到了家里，她倒了一点热水洗了一下手脸，驱散了一下寒气才回到卧室去。
　　这会儿已经很晚了，童珊珊困得不行，钻进被窝就睡着了。
　　一觉睡醒，已经是七点多了。
　　窗外阴沉沉的，虽然已经没下雨了，但天气依旧不好。
　　童珊珊打着哈欠坐起来穿好衣服，走出客厅才发现齐信川居然到现在还没回来。
　　她赶快去了隔壁卧室，齐小满已经睡醒了，正在自己折腾着穿衣服。
　　但冬天的衣服太多了，所以他怎么都穿不好，急得小脸都红了。
　　童珊珊笑着走过去：“怎么不喊妈妈？”
　　“妈妈昨天晚上是不是出去了？出去就睡不着觉，我想让妈妈多睡一会儿。”齐小满一本正经地说道。
　　童珊珊心头一片温暖，她揉了揉齐小满的小脑袋，笑着说：“小满真乖，这么会心疼妈妈，妈妈真的太高兴了，一会儿给你煮鸡蛋吃。”
　　她给齐小满穿好衣服，拉着娃娃去卫生间洗脸刷牙。
　　因为时间已经很晚了，所以童珊珊简单煮了几个土豆和一个白水蛋当做早饭，吃完就把齐小满送去托儿所了。
　　迟到是肯定迟到了，但好在也不是上学，迟到虽然会拿不到小红花，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等齐小满被老师领进去了，童珊珊就去单同志家还了手电筒。
　　“谢文月一夜没回来呢，不会是什么大毛病吧？”单同志指着隔壁说：“你爱人回来了吗？”
　　“没有，隔壁荷花姐也没回来，我打算去医院看一眼了，不知道到底怎么了，有点担心。”童珊珊说。
　　“是得去看一眼，谢文月那个姑娘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也太年轻了，这个岁数总不可能出什么大毛病吧？你先去医院看看吧，要是有什么消息了，你也回来跟我们说一声。”单同志小声说：“我们还等着看热闹呢。”
　　“好，我现在就过去，要是有消息了我就告诉你们。”童珊珊说完，就朝外走去了。
　　她一口气走到军区医院，问了半天才在住院部找到了齐信川和郑荷花。
　　郑荷花看上去一脸疲惫，整张脸蜡黄蜡黄的，齐信川倒依旧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熬夜对他来说好像并没有什么影响。
　　“珊珊，你来了？”齐信川第一个发现了童珊珊，他赶紧走过去拉住童珊珊的手，“小满去托儿所了？”
　　“对，送他去托儿所了我就过来了，你们一夜没回去，我有点担心。”童珊珊说：“到底怎么了？怎么会一夜没回去啊？谢文月人呢？还有谢文华呢？”
　　她左右看看，确实没看见谢文华的身影。
　　郑荷花赶紧走过去低声说：“出大事了，谢文华也倒下去了，现在在急诊那边躺着呢，谢文月这是刚刚办好住院手续，还不知道要在医院住多久呢。”
　　“到底怎么了？谢文月那么年轻，还真的得了重病啊？”童珊珊有点意外，毕竟谢文月看起来不像是病人。
　　郑荷花用更低的声音说：“不是生病，是中毒，而且长期服毒。”
　　童珊珊立刻瞪大了眼睛：“真的？”
　　“真的。”齐信川说：“昨天晚上送过来的时候，查来查去查不出来到底为什么昏迷，后来从住院部那边请了一个值班医生过去，那医生有点经验，就说可能是中毒，后来再一查，真的是中毒。服毒已经挺久的了，反正不是最近才中毒的。”
　　“听起来很吓人。”童珊珊说：“那谢文华又怎么了？”
　　“医生说这种毒应该是平时从饮食里头丢进去的，谢文华不是经常跟谢文月吃住都在一起吗？所以她也做了一个检查，确定她也中毒了，但是没有谢文月那么严重，所以她暂时只是脱发和失眠，没有引起别的问题。”郑荷花说：“既然她们两个都中毒了，那落毒的人肯定是别人了。我一开始听到谢文月中毒，我还以为是谢文华下的毒呢。”
　　“那不得报警？这可多吓人啊？”童珊珊道。
　　“医院这边已经报过警了，凌晨的时候警察过来了一次，但两个病人都昏迷不醒，他们过来看了一眼就回去了。”齐信川说：“这会儿可能已经去找秦师长了，作为跟她们俩平时接触比较多的人，秦师长是第一嫌疑人。”
　　童珊珊点点头：“那现在你们俩可以回去了吗？都在医院熬一夜了，总得回去休息和吃饭呀。”
　　齐信川说：“差不多可以回去了，我去跟护士站说一声，就可以走了。谢同志的娘家人会有警察去同志，看时间估计过一会儿也该过来了。”
　　郑荷花哈欠连连：“我真是困得走不动路了，好久好久没有熬过一整夜了。昨天晚上可真是够呛，特别是谢文华倒下去的时候，我吓得心脏都快不跳了。”
　　“荷花姐辛苦了，早知道，昨天晚上应该让我跟过来的，我年轻，不要紧。”童珊珊说：“你们吃过早饭了吗？要不然我去给你们买点吃的？”
　　“没吃，也别买了，都这个时间了，食堂都没东西了，我回去吃。”郑荷花又打了一个哈欠，看上去确实累得够呛。
　　等齐信川开车带着她们回去，郑荷花一进门，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就回卧室开始打呼噜了。
　　童珊珊给齐信川煮了一大碗面疙瘩汤，他一吃完就赶他去睡觉。
　　“我要去还车子。”齐信川说。
　　“你去睡觉，我去找人帮忙还掉。”童珊珊笑着说。
　　齐信川看出了她那个笑容里的意思：“珊珊，你是不是想自己开车过去还车？”
　　吉普车是从车队借的，车队就在大院儿的最后头，其实离的也不算远。
　　童珊珊转了转眼珠子，说：“我找人去开，你放心，保证不会让车子出事的。”
　　齐信川只好说：“好吧，那你注意安全，我去睡一会儿，下午我要去领自行车。”
　　“那你赶快去睡吧。”童珊珊把齐信川推进卧室，就自己一个人出门了。
　　她原本是想自己开着车去还车子的，不过她运气好，隔壁的杜威刚好回来了，童珊珊说了一下昨天晚上的情况，就请杜威帮她去车队还车子了。
　　等杜威开走之后，童珊珊又赶快去了一趟单同志那边，想告诉她谢文月的事情。
　　不过单同志她们已经知道中毒的事情了，警察过来了一趟，找他们这些邻居问了一些情况，好像要重点调查老秦。
　　“要我说，应该不是老秦干的。”单同志说：“老秦可喜欢谢文月了，平时就宠的厉害，怎么可能给人下什么毒啊？没道理的。”
　　“那是谁？”冯同志说：“天天住一起的，也就他了。”
　　“还能是谁？你们啊，不会忘记了吧，老秦是怎么离婚的？他是先跟谢文月勾搭在了一起，然后才离婚的。”
　　冯同志瞪大眼睛：“你说老程啊？老程都搬出去大院儿多久了？”
　　老程是秦师长的前妻，离婚当天就收拾行李带着老秦给的钱回乡下了。
　　童珊珊倒是反应过来了，不过她跟这些人不是特别熟，所以只听不说话。
　　既然不是前妻，那就肯定是前妻跟老秦生的孩子了。
　　果然，单同志低声说：“哎呀，你怎么反应不过来啊？是孩子，孩子！”
　　“啊？老秦的俩孩子都才读中学而已，不应该吧。”
　　“我说了，肯定是孩子，你就等着看吧。不过，如果真的是孩子干的，那就是谢文月活该了。”
　　童珊珊听她们议论完，见时间不早了，就赶紧跑回家去准备午饭。
　　齐信川前阵子一直不在家，今天好不容易在家休息，童珊珊就想着跟他好好吃一顿午饭。
　　家里是前天才买的菜，天气冷，菜比较经放，四五天去一趟也不要紧。
　　童珊珊轻手轻脚地洗菜切菜，最后做了一大锅土豆咸肉丁焖饭，炒了一盘大白菜梗，又用叶子煮了一个汤，齐信川闻到香味就走了出来。
　　“做了咸肉？闻起来特别香，我在梦里都饿了。”
　　童珊珊赶紧跑过去亲了他一口：“你快去洗脸刷牙，我分一下饭菜，分一半去隔壁，我们就可以吃饭了。”
　　郑荷花这会儿还在睡觉，所以童珊珊做的午饭也有隔壁的一份，这样郑荷花就可以多睡一会儿了。
　　她把饭菜分了一半拿去隔壁，刚好赶上俩孩子放学回来，杜威这会儿又走了，童珊珊就叮嘱两个孩子安静吃饭，千万不要吵醒郑荷花。
　　回到自家，齐信川已经洗漱好了坐在餐桌前了。
　　屋里很暖和，餐桌上是香喷喷的午饭，桌边是童珊珊心爱的人，虽然窗外没有阳光，但童珊珊也觉得齐信川整个人都在发光似的。
　　“你精神可真好，昨天一夜没睡，回来就睡了这么一下下，你怎么整个人容光焕发？”童珊珊伸手捏了捏齐信川的脸，“还有，你熬夜怎么没有黑眼圈啊？”
　　“就一晚上不睡觉没什么关系的。”齐信川拽下她的小手，“还要不要吃饭？不吃饭我们就先去卧室做完昨天晚上没有完成的事情。”
　　“哟，还想着呢？”童珊珊说：“我还以为你不惦记了呢。”
　　齐信川把她搂进怀里：“我可是一直惦记着，可惜被人打断了，你以为我很高兴吗？”
　　“白天还是不成的，回头说不定又有人来打扰我们了。”童珊珊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还挥舞了一下拳头，“今天晚上，咱们早点准备好了回屋子，今天我誓要办成人生大事！”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68章
　　童珊珊说到就要做到, 吃过一顿满足的午饭，她就赶紧烧水洗澡。
　　今天天气不算好，外头阴沉沉的没有阳光, 好在屋里是暖和的, 稍微注意一下，应该不会感冒。
　　趁她洗澡的功夫, 齐信川出去了一趟, 说是要去领自行车回来。
　　童珊珊这个时候已经把自行车放在第二位了，她现在满心想的都是更重要的事情，一天不跟齐信川办成大事儿，一天她就觉得自行车也挺没意思的。
　　童珊珊快速洗了一个热水澡，又细细地给脸和手都抹上雪花膏，然后对着镜子照了好一会儿。
　　镜子里面的人有着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 大眼睛黑葡萄一样亮晶晶的, 还总是带着笑意, 这么看起来确实比文工团的每个人都要更出众。
　　童珊珊觉得自己刚过来的时候还不长这个样子，在这里生活久了, 她也越来越好看了。
　　同时, 童珊珊也意识到, 她的神态跟之前截然不同了。
　　现在的她看起来温和多了，眉眼比之前舒展，印象中每次照镜子都能看见的微皱眉头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
　　看来生活确实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相貌, 如果生活幸福，人也会变得温柔起来, 自然也会变好看。
　　童珊珊并不讨厌自己身上发生的这些转变, 毕竟从前的他们满身戾气是为了活下去, 现在她不需要戾气也能好好生活。
　　走出卫生间, 童珊珊披散一头头发坐在煤球炉边慢慢梳头，然后一边晾着头发一边慢慢看报纸。
　　最近的风向又乱成了一团，革wei会的人非常得意，因为太忙，连刘飞也回来给他爹帮忙做事了。
　　童珊珊有一次在大院儿看见刘飞开车过来接李叶，还站在路边跟他说了一会儿话。
　　刘飞其实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反正他爸爸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喜欢说一句话：“我爸爸不会害我。”
　　对此，童珊珊不发表意见，她甚至觉得刘强大概率已经给刘飞留好后路了，所以这种时候还会如此嚣张。
　　李叶也比之前更加时髦了，她穿着刘飞找人从京市带回来的大衣和小皮靴，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
　　她的领舞位置已经不可撼动了，庄琴现在也不跟她争了，每天只默默自己练功，童珊珊听邓芳提过，如果论舞蹈表现力，现在的李叶是比不过庄琴了。
　　童珊珊后来也去看过两次文工团的表演，就算她是个外行，也确实可以看出李叶的表现不能打动人心。
　　她翻看完报纸上的大事件，又把本地新闻大致扫过，就收起报纸打算给自己泡杯热茶喝喝。
　　刚拿出茶叶罐子，童珊珊家的大门被人敲响了。
　　走到门口一看，是两个穿着警服的男同志，为首一个问道：“请问齐信川同志在家吗？”
　　“他不在，出去有事了。”童珊珊说：“请问你们找他什么事？”
　　“我们想问一问昨天晚上的事情，听说是他跟另一位女同志把谢同志送去医院的。”
　　隔壁的大门被打开了，郑荷花端着一杯热水跑出来说：“是我，我跟小齐一起帮忙把谢同志送去医院的。警察同志你们想问什么？问我也可以。”
　　两个警察就去了旁边，郑荷花跟童珊珊打了一个招呼，就邀请两位警察同志进屋去了。
　　童珊珊回到家里，等头发晾干了就坐在沙发上看书，一直看了两个小时，齐信川才从外头回来了。
　　隔壁的警察同志已经离开了，郑荷花听见声响出来跟齐信川说话，就看见了停在齐家走廊上的弯杠自行车。
　　“天啊，小齐，这个自行车可贵可难买了，这是你买的啊？”郑荷花非常吃惊。
　　童珊珊从屋子里跑出来：“自行车领回来了？”
　　“回来了，你看看。”齐信川笑着说：“郑姐，这不是买的，是上头奖励给我的。我做了个小东西，就想给珊珊弄一辆自行车。”
　　“小齐你可真了不起，我们家一辆自行车都还没有呢，你都弄了两辆回来了。”郑荷花笑着说：“珊珊，这回可好了，你有自行车骑了。”
　　“是啊，以后我们去买菜，可以骑车过去了。”童珊珊兴致勃勃地推起了自行车。
　　“你要骑车带着我啊？我这么重，怕你骑不动。”郑荷花也凑过去摸了摸自行车闪亮亮的把手。
　　“哪能骑不动啊？我力气大着呢。”童珊珊看着这辆漂亮的自行车，怎么看都喜欢。
　　新的自行车看上去就是特别气派，黑色的车身也显得大气沉稳，童珊珊立刻就想骑上去试试看。
　　但她之前是没有骑自行车的经历的，就算装也要装一下。
　　所以，童珊珊看向齐信川：“齐信川，你快点教我怎么骑自行车。”
　　“现在就学？”
　　“对，现在就学，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齐信川笑了笑，就按照寻常人的方式开始教童珊珊骑自行车。
　　童珊珊先是装作做样假装快要摔倒，等齐信川扶着自行车陪她在路上绕了好几圈，她就开始歪歪扭扭地骑起来了。
　　齐信川很高兴：“珊珊，你真厉害，这么快就学会了。”
　　“那当然，我是谁啊？学什么都很快的。”童珊珊歪歪扭扭骑了一会儿 ，就开始正常骑行了。
　　因为天气不好，所以路上倒是没什么人，不过还是有一些家属听到动静跑了出来，一看童珊珊也有自行车了，大家都羡慕坏了。
　　“小齐，你可真疼媳妇儿啊，居然给小童买了自行车。”
　　“这么好看的自行车，得多少钱啊。”
　　“上次我听人说，车子要二百五十块，请人弄票，要六十块，这种自行车比那个大的更贵。”
　　“那得三百多块钱了，小齐你哪里弄的钱啊？”
　　大家七嘴八舌，齐信川几乎插不上嘴。
　　童珊珊就很骄傲地朗声说道：“不是买的，是上头奖励给齐信川的，从沪海市那边运过来的，所以今天才拿到。”
　　“小齐又做贡献啦？”
　　齐信川这回才谦虚地说道：“也没做什么贡献。”
　　“小齐这技术兵就是不一样，是个好人才，这种的我们家可羡慕不来。”
　　“你要这么说，那谁家也羡慕不来啊。”
　　“我还是羡慕的，我家大姑娘也快中学毕业了，以后要是能找一个这样的女婿，那我就高兴了。”
　　大家一听这话，就开始说起了谢文月的事情。
　　虽然这一天还没过完，但谢文月被人下了毒的消息还是传遍了整个大院儿。
　　听说秦师长去配合调查了，不知道现在查到什么地方了，可大院儿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肯定跟秦师长没有关系，嫌疑最大的肯定是秦师长的两个孩子。
　　“反正，不管找什么人做女婿，都不能找老秦那样的。这好处没占到多少，人已经被弄去医院躺着了，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话不是这么说的，这事儿要怪也只能怪谢文月自己。你说她一个年轻姑娘，什么样的小伙子找不到啊？非得去拆散人家夫妻，现在变成这样，也是谢文月活该。”
　　“我也觉得是她活该，而且出了这事儿，也能杀一杀那些人的想法，别总想着去破坏人家夫妻俩，那可真不一定是好事的。”
　　邻居们倒是都没说错，这件事确实让很多人吓了一跳，也杀了一下之前大院儿的一点不良风气。
　　因为谢文月成功上位的事情，也有其他人动了心思，想要仿照谢文月的路子，拆散人家婚姻，然后也嫁一个好一点的。
　　但谢文月中毒后，再也没人敢做这种事了，不管男的女的都老老实实的，深怕会惹来什么大麻烦。
　　这事儿后来查了很久，警察几乎已经从孩子那边问出来了，但秦师长却突然认了罪，说是自己干的。
　　但问他下了什么毒，他又不说话了，反正只承认自己做了这件事，在家里日常的暖水瓶中下了药，至于什么药，也问不出来。
　　“老秦认了，俩孩子大概就没事了。”郑荷花低声说：“那俩孩子也挺厉害的，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药，他们俩跟老秦一点事都没有，中毒的只有谢文月跟谢文华。谢文华还好一点，谢文月到现在还在医院待着，我听说，怕是好不了了。”
　　童珊珊把衣服上的最后一颗纽扣缝好，剪断线头，然后问道：“好不了是什么意思？毒解不了了？”
　　“不是毒解不了了，是后遗症，说是后遗症很严重，谢文月以后怕是一辈子不能生孩子了，还有什么其他的毛病，我也没记住，就记住了一个不能生孩子。她这么年轻，要是不能生孩子了，那以后怎么办？”
　　“很多人都不能生孩子的，只要健康活着，那就行了。不过，秦师长既然认了罪，那就要去坐牢了。”童珊珊说：“前途尽毁啊。”
　　“他坐牢也是活该，抛妻弃子，逼得孩子给谢文月下毒药，这事儿说出去，谁能相信啊？我也是有孩子的人，你说孩子错了吗？孩子肯定有错，但谁的错最大？那肯定是老秦啊！如果不是他抛妻弃子，孩子又怎么会做这种事？他都结婚那么多年了，为了一个年轻姑娘，说离婚就离婚？人心都是肉长的，他怎么就这么心狠啊？”
　　童珊珊点点头，把刚做好的外套细细检查了一遍，然后说：“人本来就是善变的，喜新厌旧也是人类的本能。”
　　“那我都跟我们家老杜结婚这么多年了，我也没厌烦他啊。你要是过个十年，难道会厌烦小齐吗？”
　　“以后的事情我也说不准，反正，我只知道我现在是喜欢齐信川的，非常喜欢。”童珊珊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然后认认真真把做好的外套挂了起来。
　　“哎呀，你看看你，到底是年轻夫妻，一说起小齐，你都眉开眼笑的。”郑荷花也跟着她一起笑了起来，“就这么喜欢小齐啊？”
　　“喜欢啊，不喜欢怎么会愿意跟他过日子呢？”童珊珊笑着说：“齐信川真的挺好的。”
　　就是他们俩到现在还没办成那件事，那天领了自行车回来，童珊珊原本打算做一顿好吃的晚饭，晚上再继续的，谁知道当天晚上齐信川就被临时叫回去了，一直忙到今天也几乎没有回来过。
　　钱凤写了好几封信过来问他们回不回去过年了，照这个样子看，别说回去过年了，齐信川能不能回大院儿过年都是个大问题的。
　　快要过年了，家里条件好一点的都在准备新衣服了，童珊珊又接了不少活计，特别是童装，好多家长都来找她做娃娃的小外套。
　　不过这段时间大家都是拿着钱来做衣服的，没有人愿意拿别的票来换。
　　临近过年，大家都想攒一点猪肉，到时候做点咸肉什么的。
　　好在童珊珊从黑市那边多换了两张肉票，现在家门口就挂着好几刀咸肉，这些都是做了准备过年吃的。
　　另外还有好几条很大的咸鱼，这些是齐信川找人送回家来的，虽然他人不在，但也知道要给家里添置一些年货。
　　郑荷花凑过来了看了看童珊珊刚做好的外套，见那小方领又洋气又大方，就说：“珊珊你做的衣服就是好看，这领子小小变化一下，看上去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是给孩子穿的嘛，领子弄点变化，就会活泼一些。”童珊珊说：“女孩子的话，还可以做成这样的。”
　　她又展示了一张设计图，介绍女孩子外套的衣领设计风格。
　　郑荷花仔仔细细听完：“这个我会，今年我也给我家丫头做一件这样的。我上次去买到了一块浅红色黑格子的布，做成外衣肯定很好看，过年的时候给我家丫头穿，非得羡慕死别人。我跟老杜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好在两个孩子都算好看。”
　　童珊珊点点头：“星火跟星月确实都很好看，要说会养孩子，那还得是荷花姐。”
　　正说着，外头传来了小战士的喊声：“童同志，有人给你打电话了，说是京市打过来的，你快点过去接个电话吧。”
　　郑荷花站了起来：“京市给你打电话？你还认识那边的人啊？”
　　“不认识啊，不过我们公社有人在京市那边看病，我也不知道他们回去了没有，有可能是他们吧，我去看看。”童珊珊说着，就拿了钥匙准备出门。
　　向雪峰跟他们也算是朋友了，如果真的是他打电话过来，童珊珊还是比较重视的。
　　郑荷花说：“走，我跟你一起出去，我也要回去做午饭了。”
　　她们俩一起走出去，童珊珊关上门，骑着自行车去了传达室。
　　这辆漂亮的自行车是童珊珊目前最宝贝的东西，每天晚上都要搬到家里的走廊上她才会去睡觉的。
　　白天停在屋檐下，也会用铁索锁好，就怕被人给偷走了。
　　到了传达室，童珊珊问道：“谁给我打电话啊？说了是什么人吗？”
　　“没说，只说找你，说让你在这里等一会儿，他会再打过来的。”
　　“好的，那你听了是男人声音还是女人声音吗？”
　　“是个男人声音，挺年轻的。”
　　童珊珊一听是男人声音，以为一定是向雪峰打过来的，便坐在那里安心等了起来。
　　但一等就是半个小时，电话却一直没有打过来。
　　“刚才那个电话，也没有说别的吗？”童珊珊说：“都等了这么久了，我也不能一直等在这里啊。要不然这样好了，要是他后面再打过来，你就帮我记个电话号码，说等我给他打过去，可以吗？”
　　“可以的，你放心吧。”
　　童珊珊走出传达室，骑着自行车回到家，郑荷花已经带着俩孩子坐在门口吃午饭了。
　　“你怎么才回来啊？”郑荷花问道：“都这个时间了，不如过来跟我们吃一口吧。”
　　“不了，我去食堂打饭吃，好久没吃花卷了，我有点想吃那个。”童珊珊说：“还有食堂的麻辣豆腐，再打一点儿那个。”
　　她在门口停好自行车，就进屋去拿饭盒和饭票。
　　刚走到客厅，童珊珊就闻到了一点儿不太一样的气味。
　　她先是愣了一会儿，接着又到处闻了闻，确定空气中有一点点很淡很淡的墨水味。
　　最近，齐信川一直没回家，齐小满画画只用铅笔，童珊珊倒是有钢笔和墨水，但她最近三四天因为没有写信，所以也没有动过钢笔，只用铅笔画过几张设计图。
　　郑荷花就更不会用钢笔了，她写信都是自己口述，然后让杜星火给她动笔的。
　　虽然安逸了很久，但童珊珊多年的训练还是刻在了骨子里，虽然墨水味很淡很淡，但童珊珊立刻意识到了一件事，在她出去的这半个多小时里，有什么人进来过了，而且，这个人身上有一股墨水味。
　　童珊珊心里一惊，立刻推开房门去检查每个卧室的抽屉和柜子。
　　果然，她卧室的那个抽屉被人动过了。
　　虽然童珊珊从不把重要东西摆在家里，但她在基地多年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在抽屉的开口处摆一根很短的头发丝。
　　现在，那根头发丝不见了，而她两天没动过这个抽屉了，齐小满没有进来过，齐信川不在家，那开抽屉的那个人是谁？
　　抽屉里的东西全都按照原本的位置摆放整齐，但童珊珊就是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凑到抽屉里面闻了闻，果然，她那本记账的本子上也有一股墨水味，跟客厅飘荡的味道是一样的。
　　她又仔细检查了家里的柜子和地面，虽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童珊珊确定，这些东西都被人碰过了。
　　童珊珊心里非常慌张，但面上却什么都看不出来，她检查完家里的东西，就立刻拿着饭盒出去打饭了。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食堂吃了一顿午饭，童珊珊确实没有人在监视自己，她才洗干净饭盒慢慢回了家。
　　这一次开门前，童珊珊仔细检查了门锁。
　　门锁并没有留下撬锁的痕迹，所以对方很可能有着高超的开锁技术，甚至是拿了备用钥匙。
　　放好饭盒，犹豫了大概一分钟，童珊珊戴上手套和围巾，骑着车子去找齐信川了。
　　既然没人跟踪她，那她现在出门也不会有人盯着的。
　　齐信川比之前更忙，童珊珊在门口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看到胡子拉碴的齐信川急匆匆地跑过来。
　　他看上去又瘦了一点，衣袖有着卷上去的痕迹，裤子也皱巴巴的，脸色微微有一点暗沉，可能很久都没有休息过了，但那双好看坚毅的眼睛依旧明亮。
　　“怎么了？”齐信川拉住童珊珊的手，疲惫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家里没出什么事吧？”
　　童珊珊低声说：“可能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童珊珊把中午接电话的事情说了一遍：“我去了之后，等了半个多小时也没有等到电话过来，之后我就回去了。后来一想，这应该是故意用电话把我引出去的。虽然我也没有证据跟你证明，但我确定家里有人进去过了，而且，这个人翻了我们的东西。家里有一股墨水味，但不仔细闻不出来，我也是检查了我房间的那个抽屉，才确定有人进去过的。”
　　齐信川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那我们从向雪峰那里弄来的东西……”
　　“那些东西被我藏起来了，不在家里。最近我也没有问师母借书，所以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你可以放心。”
　　齐信川微微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童珊珊说：“你觉得他们是去找向同志的东西吗？可是他们怎么知道向同志跟我们交换了东西？还是说，他们在找别的？”
　　齐信川说：“都有可能，这样吧，暂时不清楚他们的目的，你也别露出变化来，家里还是正常过日子。我会想办法给向同志发个电报，跟他联系一下。你要注意安全，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定要关好门窗。我觉得这件事，可能还是冲着我来的。”
　　“跟你们最近在做的东西有关系？”童珊珊立刻就明白过来了。
　　齐信川点点头：“但是我从来不把资料带回家，所以他们去我们家也不会有什么收获的。幸好你把古董藏起来了，要不然，他们也会借机上门的。珊珊，你把东西藏在哪里了？安全吗？”
　　“安全，非常安全，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童珊珊一字一句认认真真说道：“如果你有什么需要藏起来的东西，我也可以帮你藏起来。”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69章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地方会比她的空间更安全了, 除了不能放置活物，任何东西都可以在里面保存很久，放进去的食物也会因为隔绝了氧气可以存放很多很多年。
　　只要童珊珊活一天, 放进去的东西就不会被别人发现。
　　换做平时, 童珊珊是不会说出这种话来的，但现在这个时候, 家里都被别人翻动过了, 童珊珊想的更多的则是大局了，她希望齐信川能够知道，如果有一天真的需要藏什么东西，那么她这里是最安全的。
　　齐信川用那双明亮坚毅的眼睛盯着童珊珊的大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他用力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如果后面有需要, 我会直接跟你说。”
　　“恩, 你知道就行。”
　　齐信川用力捏了捏她的小手, 然后说：“你会害怕吗？”
　　“还好，我们大院儿还是安全的, 虽然我也想过那个进屋的人会不会在水里下了药什么的, 但我检查了厨房, 他应该没有进去过。那个人感兴趣的只有柜子和抽屉，很明显是进去找东西的。特别是家里写了字的那些本子，他应该都小心翼翼翻看过了。我在好几个本子上闻到那股墨水味了, 他应该是长期使用钢笔工作的人。翻东西罢了……只要他不是去谋财害命的，我就没什么好害怕的。”
　　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放在了空间里, 童珊珊为了敷衍齐信川, 所以在客厅的矮柜子里留了十几块钱的零碎钞票, 平时他们俩买东西就从这里拿钱, 但这些钱也没有被动过。
　　至于安全问题，童珊珊就更不担心了，如果对方是找文字资料去的，那没有找到东西，也不会轻易碰他们的。
　　但她是看过很多文学作品的人，所以在家的时候也想过对方会不会挟持齐小满去威胁齐信川之类的。
　　她把自己的联想说了出来，齐信川说：“我们现在做的东西，恐怕还不至于让对方弄个小孩子去做人质，没到那个份上。”
　　童珊珊听懂了：“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可是，我还是打算换个锁。虽然知道我跟小满是安全的，但还是想换一把锁。”
　　“等我回去换，我会换锁，等天黑的时候换，也尽量别被人看见了。既然能在白天去翻屋子，说明进去的那个人，是咱们大院儿的人。还有，我得尽快进去了。既然连我们家都被人摸进去了，那他们几个的家里……大概也有人去过了，我得立刻跟上头说一声。你也快点回家吧……”齐信川嘴上是这么说，但眼神却非常舍不得童珊珊。
　　童珊珊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赶紧低声说：“我过来，一是想跟你说这件事，二是想看看你。虽然我知道你在这里会很安全，但还是会忍不住担心。现在看你都挺好的，我也就安心了。你安心进去工作吧，不要惦记我。我也会好好照顾小满的，他最近在学折纸，学得很认真。”
　　她甚至不问他哪一天可以回家，就是怕影响齐信川工作。
　　齐信川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强压住自己的不舍：“那你骑车回去的时候慢一点，我大概……还要过几天才能回去。晚上如果你害怕，也可以带小满回村里住上几天。这个时间，村里也没有农活了，妈肯定在家里准备过年了，你要是带小满回去住几天，她肯定会很高兴的。”
　　“妈妈是希望你回去过年的，你要是不回去，我们回去了她确实会高兴，但那个高兴是有限度的。”童珊珊说：“你别担心我了，那个人都搜过我们家了，既然什么都没找着，估计也不会再进去了。我睡觉也很警觉的，有点声音我也听得到，你不用担心我了。你别忘了，晚上一直有人在巡逻的，连小偷小摸的人都没有了，你就放心吧。”
　　“好。”齐信川轻声说：“那你回去吧。”
　　“啊，差点忘了，过几天就是腊八了，我会煮腊八粥，你要是不能回家，我可以给你送腊八粥过来吗？”童珊珊突然想到了什么。
　　对于大树村的人来说，腊八、小年、除夕和正月十五，都是非常重视的日子，大院儿这边也是，童珊珊跟郑荷花她们早就买好煮腊八粥的材料了。
　　“我还不能确定。”齐信川的眼神看上去有一点无奈。
　　“没关系，你要是不能回家，我就给你送吃的过来，我以前没煮过腊八粥，但你可以相信我的技术。”
　　“好。”
　　因为地方特殊，童珊珊没有拥抱他，只是伸出另一只手在他的大手上捏了一下，然后就带着笑容转身回去了。
　　得赶紧回去了，再不回去，童珊珊觉得自己会忍不住扑上去狠狠亲他一口了。
　　齐信川看着她骑车走远，这才绷着一张脸跑回去了。
　　童珊珊骑着车离开军营，想着反正都出来了，就干脆去了一趟新华书店，买了一张新一年的年历画。
　　现在已经是七六年的一月了，但买年历画的人还是不少，款式有三种，但差别并不大。
　　童珊珊随便买了一款，卷好放在车筐里，就骑车回去了。
　　一路上，她也认真感受了一下，确定没有任何人在监视她。
　　一连两三天，家里都很平静，也没有陌生的气味再进来了。
　　那股墨水味散掉后，童珊珊在家里撒了一点花露水，还被郑荷花问过怎么冬天用花露水。
　　“妈妈，外面好大的风呀，吹得嗷嗷响。”吃过早饭的齐小满站在木头椅子上，一直盯着窗户外头看。
　　童珊珊笑着说：“看这个天气，倒像是要下雪似的，今天还是给你多穿一件衣服吧。”
　　他们托儿所的室内也是用煤球炉子取暖的，但因为空间太大了，所以也不能算暖和，只是不算太冷罢了。
　　童珊珊给齐小满加了一件薄线衣，又让他喝了一点儿热水，就拉着娃娃去托儿所了。
　　今天的风确实很大，路上的每个人都缩着脖子走路，也没人敢抬头。
　　齐小满倒是不怕冷，他还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到处张望。
　　路边的常绿数目都被大风压弯了腰，齐小满看着看着就入了神。
　　走到托儿所的门口，穿着厚厚棉衣的徐老师戴着一双线手套，鼻子被风吹得通红。
　　“徐老师好。”齐小满脆生生地喊道。
　　徐老师笑了一下：“小满早上好啊，赶快进去吧，外头太冷了。”
　　齐小满跟童珊珊说了再见，就乐颠颠地跑进去了。
　　“小童，今天天气太冷了，搞不好会下雪，如果下了雪，你记得早点过来接小孩。”徐老师说：“下雪的时候都是这样的，不会等到放学再接的。”
　　“好的，我记住了，要是下雪了，我就第一时间过来，谢谢徐老师啊。”童珊珊跟她说了再见，也顶着寒风回家了。
　　到了家，童珊珊立刻喝了一大杯温水，这才暖和过来。
　　她其实不算特别怕冷，但寒风刺骨，吹在身上还是很难受的。
　　暖和过来后，童珊珊脱掉棉袄，打开收音机开始继续做衣服。
　　这是最后一批订单了，做完这一批后，她也要休息休息，然后就等着过年了。
　　齐信川之前答应过她，说要陪她去沪海市玩一趟，但看他现在的忙碌状态，大概也没有办法实现这件事了。
　　虽然有点可惜，但童珊珊还是可以体谅他的。
　　一口气做到上午十点，童珊珊看看时间，走进了厨房。
　　几种豆子和大米是早就泡好了的，她把豆子、花生、桂圆干跟大米全都放进一个砂锅里，然后加水没过所有食材，端去了煤球炉上面开始煮起了腊八粥。
　　在基地的时候，童珊珊是吃过八宝粥的，她也听人说过，腊八那天吃的粥就叫腊八粥，煮法有很多种，反正有什么就放什么，煮出来只要香甜可口就行，不拘泥做法。
　　听说还有的人会吃咸味的腊八粥，里头会放上一点切碎的咸肉，吃起来也很香。
　　童珊珊现在的做法是跟隔壁郑荷花学的，她们买了好几种豆子还有桂圆，据说这样煮出来不光好吃，也很滋补，最适合大冷的冬天了。
　　中午，因为炉子上炖着八宝粥的关系，所以童珊珊去食堂简单吃了一点炖菜和花卷，就回来了。
　　腊八粥一直在炉子上翻滚了好几个小时，一直煮到下午，大米全都开花了，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甜甜的香味。
　　童珊珊高高兴兴去厨房拿勺子准备舀一碗出来尝尝，她刚走到厨房，就看到外头走过了两个熟悉的人。
　　是谢文华跟谢文月两姐妹，她们俩都穿着厚厚的大衣，谢文华的手上拎着一个很重的大包，谢文月光着手跟在旁边，看上去比之前更瘦了。
　　她面色蜡黄、形容憔悴，整个人显得失魂落魄。
　　谢文华也透过玻璃窗看见了童珊珊，她走过来敲了敲窗户。
　　童珊珊走出家门：“谢同志，你们回来啦？你妹妹身体怎么样了？”
　　秦师长被关起来有一段时间了，谢文月一直在住院治疗，大家也不太清楚她治好了没有。
　　谢文华苦笑了一下，道：“她的身体……就是那么回事，好不了了，但也死不了。不过，医生也说了，她还年轻，养个几年再说，可能就好起来了，也不一定的。”
　　“那就好好养着吧。”童珊珊说：“隔壁这个屋子，我听说大院儿会让你们永远住下去了。”
　　按照规定，在谢文华离婚后，就应该就要搬出这个房子了，但当时因为秦师长找了一下关系，所以让谢文华多住了一段时间。
　　原本她是打算过年后搬出这套房子的，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谢家人去找杨政委闹过一场，上头就决定把隔壁的屋子一直给谢文月这个受害人居住，住到她自己想离开了为止。
　　同时，因为谢文月的身体受到了很大伤害的关系，大院儿也会负责她以后的一切治疗，还会按照军属的待遇继续给她发钱发粮票。
　　因为上头给了这么多好处，谢家人才勉强接受了这个结果，之后也没有再去闹过了。
　　秦师长的两个孩子被孩子母亲接回了乡下，也有人说药是母亲交给孩子的，但现在人都去了外地，也没人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谢文华说：“这个破房子，住来住去也没什么意思，但现在也没办法了，好歹有个地方住。以后，就要长期跟你们做邻居了。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有谢谢你们呢，多亏小齐送我们去医院。”
　　“都是邻居，互相帮忙是应该的。”童珊珊说：“外头这么冷，你们赶快进屋去暖和一下吧。”
　　“好……对了，我想问问你，你们家小齐在吗？”
　　“他都很久没回来过了，特别忙。”
　　“是这样啊，那我再找其他人问问吧，我也想把煤球炉移到客厅去，这样可以更暖和一点。文月的身体不如从前了，现在受不得冻，医生说她很容易感冒发烧的。”
　　童珊珊说：“隔壁杜大哥也会弄那个管道，他最近一直回家的，要不我帮你问问荷花姐吧。”
　　“好啊，那就麻烦你了。”谢文华说完，就带着谢文月回家去了。
　　童珊珊去了隔壁跟郑荷花说了一声，郑荷花显得非常诧异：“谢文华现在真的这么懂礼貌了？”
　　“真的，她跟我说话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换了一个人呢，太不可思议了，变化太大了。”
　　“也该有变化了，之前她跟谢文月那么嚣张，不就是仗着有老秦在吗？现在老秦都被关起来了，谢文月也跟他离婚了，她们俩现在名声也没有了，身体也不行了，要是想在这里好好住下去，可不得跟我们搞好关系吗？”
　　“还是挺唏嘘的，身体毁了，可是一辈子的事。”
　　“所以人啊，一定要本本分分的，千万不要做坏事。”郑荷花说：“弄煤球炉的事情，我知道了，晚上我们家老杜回来了，我就跟他说，让他明天给谢同志弄一下。”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我要给齐信川送腊八粥去。”童珊珊笑着说：“我第一次煮腊八粥，闻起来还是非常香甜的。”
　　“是吗？我家也煮好了，我过去看看你的。”郑荷花跟童珊珊一起去了她家，尝了一口腊八粥后，郑荷花说：“真的很好吃，你放的糖也刚刚好，不会太甜也不会淡了。”
　　“我先给齐信川送一缸子过去，剩下的刚好是我跟小满的晚饭。”童珊珊一边说，一边拿了一个最大号的搪瓷缸子，装了大半缸子腊八粥，然后小心翼翼用布袋子装了起来。
　　郑荷花跟她一起走出家门，童珊珊刚刚把布袋子放进自行车的车筐，就看见路的那一头，齐信川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你回来了 ？”童珊珊喜不自胜，直接冲了过去。
　　齐信川停下自行车，在路边抱了童珊珊一下：“是啊，我回来了，今天过节，我还是要回来一趟的。”
　　齐信川的身上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斜挎包，包里大概装了很多文件的样子，还有纸张都从里面露了出来。
　　自行车筐里也放者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也是鼓鼓的，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童珊珊看了一眼他的挎包和车筐，显然非常疑惑。
　　因为她来了省城快一年了，还是头一回见到齐信川带了这么多纸张类的东西回家来。
　　基本上，除了旧报纸跟新华书店售卖的小说，齐信川是从不带任何纸张回家来的。
　　他的性格非常谨慎，童珊珊也从没听说过他具体做了什么。
　　但童珊珊什么都没问，她只是笑着说：“你回来的刚好，我正要去给你送腊八粥呢。”
　　郑荷花也笑着说道：“小齐，你这都多久没回家了？你可赶得太巧了，珊珊的腊八粥煮好了，我刚刚尝过了，香甜可口，你有口福了。”
　　齐信川点点头：“那我现在就想喝一碗了。”
　　“走，快回去喝。”童珊珊笑着把他往家里拉，“今天这么冷，快回家吃口热乎的。”
　　齐信川回来了，童珊珊都不觉得外头的天气不好了。
　　齐信川推着自行车往家门口走，一边走一边说：“珊珊，你先帮我把这个文件袋放进客厅的矮柜子里。”
　　“好，我知道了。”童珊珊也没说什么，只是拿着那个文件袋就进屋去了。
　　等齐信川跟童珊珊都回到家里后，童珊珊一边让他吃腊八粥，一边低声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引蛇出洞吗？”
　　“是的，这是上头叫我这么做的。”齐信川说：“除了我们家，他们的家里也被人翻找过了，但他们的家属没有发现，是他们回家去自己查看了半天，才找出来一点点痕迹。就像你说的，有的本子上有墨水味儿。”
　　“所以，真的有人想要找资料？”
　　“对，我也联系上向雪峰了，确定这件事跟他的古董没有关系。”
　　“哦，他还在京市吗？”
　　“还在，那个黄同志刚刚做完手术，他们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回公社。不过向雪峰说了，他的事情已经办好了，所以他现在心情很好。”
　　童珊珊也挺为他高兴的：“那他生病的爷爷是不是可以离开农场了？”
　　“应该是的，反正向雪峰说事情办好了。”齐信川说：“继续说文件的事情。”
　　“对，你说其他人家里也被翻过了，那他们有没有弄丢什么东西？”
　　“有一点很不重要的过去的资料被翻看过了，但是没什么影响，就是被上头批评了几句。”
　　童珊珊说：“那你今天带着这么多文件回来，就是为了让那个人再来我们家翻东西？”
　　“就是试试看，你不是说没人监视你吗？那我回来的时候也未必有人在注意过，不过，这些文件暂时就摆在家里吧，都是假文件。明天我去了营部，可能还会有人把你引开，到时候，会有人盯着咱们家的。”齐信川说：“你不用紧张，就跟平时一样就可以了。”
　　童珊珊说：“我不紧张，我就是觉得……这个法子不一定会成功的。”
　　“总要试试看嘛。”齐信川说：“这个人藏在咱们大院儿里，政委也很担心安全问题。”
　　“政委知道了？”
　　“这么严重的事情，肯定是第一时间就告诉他了。”
　　童珊珊点点头：“怪不得最近一段时间，每天晚上巡逻的次数跟人数都增加了呢，她们还说快过年了所以才会这样。”
　　“过年确实是个好借口，做点什么都可以说是因为快过年了。”齐信川笑了一下，然后伸手把童珊珊紧紧抱进怀里，“我真的太想你了。”
　　“我也是。”童珊珊紧紧窝在齐信川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味和香皂的味道，根本不想跟他分开。
　　两个年轻人就保持这个紧紧相拥的姿势过了半个小时，童珊珊才说：“要不要吃点腊八粥？”
　　“好。”齐信川松开她，“我都闻到甜甜的香味了，满屋子都是。”
　　童珊珊给他装了一碗腊八粥，然后放在餐桌上。
　　齐信川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真的很好吃，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腊八粥了。”
　　“真是太会说话了。”童珊珊凑过去亲了他一口，“以后每年都煮给你吃。”
　　“每年”这个词让齐信川非常开心，他一口气把腊八粥吃光，就抱着童珊珊想去卧室。
　　“我今天没洗澡。”童珊珊软绵绵地靠在他的怀里。
　　“我洗了。”
　　“但是我没有洗澡……”童珊珊内心非常挣扎，这么重要的时刻，是不是应该两个人都香喷喷的比较好。
　　“你很干净，也很香。”齐信川抱着她不想撒手，“要不然，我帮你洗？”
　　“也不是不可以……”童珊珊说：“反正家里不冷……”
　　齐信川的两只手忙个不停：“有开水吗？”
　　“还没烧好……”
　　“那不管了，不用洗了……珊珊，你真的很香。”齐信川埋在她的脖颈处，深吸一口气。
　　童珊珊只觉得脖颈那一块痒酥酥的，她不光身上没有力气，心里也软绵绵的，干脆把什么都甩在脑后，她说：“行，不洗了，继续继续。”
　　齐信川的两只手忙乎个不停，没一会儿功夫，两个人的身上都没有衣服了。
　　家里确实不冷，童珊珊甚至觉得有点热，她能感觉自己的脸颊一片滚烫，心口也是烫呼呼的，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
　　“珊珊，你真好看……”
　　童珊珊这会儿有点迷糊，她刚想说“你也好看”的时候，就听见外头传来了拍门声：“小齐！小齐你能出来一下吗？我们家的自来水不出水了，你能过来帮我们看看吗？”
　　童珊珊的意识瞬间从迷糊变成了清醒，她听见齐信川低咒一声，然后她说：“别管了，就别出去。”
　　齐信川也不想在这个临门一脚的时候跑出去帮别人修什么自来水管，他眼一闭心一横，正要继续的时候，门外的喊声更大了：“小齐！能帮个忙吗？他们其他人都不在家，我实在是找不到人了……”
　　谢文华的喊声甚至透着一股哭腔，齐信川深吸一口气，骂了一句脏话，然后跳下床调整自己的呼吸。
　　童珊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齐信川，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们俩就完不成这件事了吗？不会是没有缘分吧？”
　　“缘分是什么东西？你还信这个？”齐信川绷着一张脸开始套衣服，“你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办成这件事儿！”
　　说完，他就气势汹汹冲了出去。
　　打开大门，谢文华被齐信川给吓了一跳：“小齐？”
　　“水管坏了？我去看看，但我不保证自己能修。”说完，齐信川就拎着家里装工具的木头箱子过去了。
　　谢文华被齐信川身上的低气压弄得有点胆战心惊的，她全程都陪着笑脸，齐信川也不跟她说话，只是把她家的水管子检查了一遍，最后拧开房子外头的一个总闸，说：“不是坏了，是你们长时间没回来住，水管子被人拧起来了。”
　　厨房那边传来哗哗的流水声，谢文华赶紧说：“谢谢你谢谢你，我不知道这些……”
　　“没什么事就别来找我了，我现在有事。”说完，齐信川就火速回了家。
　　谢文华站在门外张口结舌：“这个小齐怎么回事啊？平时一直很和气啊，今天生什么气？”
　　郑荷花走出来，低声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小齐那么多天没有回过家了，人家可是年轻小夫妻，你没有年轻过啊？人家刚回家，你跑去叫什么门？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啊？”
　　谢文华这才反应了过来：“啊……我没想到……”
　　“你能想到什么啊？你就知道你自己，真是太自私了！”郑荷花说：“你可别再叫了，不然不光小齐会生气，我以后也懒得理你这种人了。你怎么就不知道考虑考虑别人呢？”
　　谢文华脸一黑，但也不敢反驳什么，就看着郑荷花回去了。
　　窗外依旧是呼呼作响的大风，齐家的卧室里也跟窗外的风一样，气氛非常激烈。
　　一件两个年轻人琢磨了很久的事情，终于在这个阴冷的白天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童珊珊靠在齐信川结实的怀里，仍然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在放着很多小小的烟花，一晃一晃的，让她的思维都有点不清楚了。
　　“真是……很奇妙。”童珊珊说：“太奇妙了，但是也挺疼的。”
　　“对不起，我好像有点失控了。”齐信川低头轻吻她的额角。
　　她的眼角处微微有点发红，那是刚刚哭过的痕迹。
　　童珊珊笑着说：“没什么啊，我刚才也觉得自己挺失控的。听说第一次很难不疼的，你不用在意这个。我就是觉得……好神奇啊……”
　　这种体验对两个人来说确实都挺神奇的，他们依偎在一起，又回味了好一会儿，齐信川终于坐了起来：“下雪了，该去托儿所接小满了。”
　　“下雪了？”童珊珊也坐了起来，“真的下雪了。”
　　窗外，之前的狂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偃旗息鼓了，安安静静的铅灰色天空正在飘落着大片大片的雪花。
　　“这么大的雪，你快点去接小满吧，我起来洗个脸收拾一下。”童珊珊也要跟着爬起来。
　　齐信川把她按回了被窝里：“你再睡一会儿，等我回来帮你烧水洗澡。”
　　“好。”童珊珊笑了一下。
　　其实她的身体素质非常好，虽然是第一次，但对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不过这样的大雪天气窝在被窝里不出去，也确实是一种享受。
　　齐信川穿好衣服，低头亲了她一口：“我出去了。”
　　“好。”童珊珊看着他高大的身影走出房门，忍不住捂着脸笑了起来。
　　以后就是真夫妻了，这么一想就觉得更加奇妙了……
　　偷着笑了一会儿，童珊珊还是坐了起来，然后慢慢开始穿衣服。
　　家里是有小孩子的，还是得注意影响。
　　过了一会儿，齐小满欢快的声音就在客厅响起来了：“妈妈妈妈！外头下大雪了！好大的雪！好好看啊！妈妈妈妈！”
　　童珊珊笑着走出卧室：“是啊，下大雪了，明天你们就可以打雪仗了。”
　　“我跟他们说好了，明天早上吃了饭就去沙坑集合。”
　　这种大雪的天气，托儿所是要休息的。
　　下雪天孩子容易受伤，更容易感冒，家长们也会更愿意把孩子留在家里。
　　童珊珊说：“好，那明天早上妈妈给你做面条吃，吃饱了去打赢他们。”
　　“好！”齐小满很开心，转个身又跑去门外看下雪了。
　　小孩子不怕冷，童珊珊站在门口看着他一直在接雪花玩儿，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幸福的笑容。
　　齐信川走了过去：“怎么起来了？”
　　“又不是睡觉时间，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啊。”童珊珊说：“水已经在烧了，过一会儿就能洗澡了。”
　　齐信川把她抱进怀里，然后跟她一起站在那儿看齐小满接雪花。
　　他说：“珊珊，你说会怀孕吗？”
　　童珊珊说：“应该不会。”
　　齐信川说：“我也希望不会，我还对生孩子这件事有点担心。我之前问过医生了，医生说还可以吃一种药。”
　　齐信川之前是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的，他从军区医院那边拿了一些避yun套回来。
　　但这东西尺寸不是特别合适，中途使用的时候出了一点点意外，两个人当时比较激动，就没去管这件事了。
　　一直到结束以后，齐信川才开始担心。
　　“你别担心，我这次肯定不会怀孕的。如果真的怀孕了，我的身体也跟别人不一样的，我很健康，你别害怕。”
　　齐信川长出一口气：“如果真的怀孕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我都想过了，要是你怀孕了，我就天天回家。小满那边，我也会跟他好好说的，我想，他也会希望有个弟弟或者妹妹的。”
　　童珊珊笑了笑：“好啊，要是真的怀了就生下来。”
　　但可惜她这次是不会怀孕的，不光这次不会，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也不会怀孕。
　　在决定跟齐信川做真夫妻后，童珊珊就吃了一种药，这是他们基地的年轻人都会吃的一种药，从变异植物中提取出来的药物，可以用作避yun，吃一颗就可以管一年左右。
　　所以这一年的时间，童珊珊是不会怀孕的。
　　但她不打算解释给齐信川听，反正怀孕这件事非常随机，就算不吃这个药，也有可能两三年都怀不上。
　　所以说不说都无所谓，等到再过一两年，环境比现在好一些了，童珊珊才会考虑生孩子的事情。
　　暂时嘛，她还想跟齐信川过一过新婚生活，因为有了孩子以后，就会比现在更加不自在了。
　　傍晚，童珊珊洗了一个热水澡，全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香甜的腊八节晚饭。
　　晚饭有腊八粥和食堂打回来的豆腐包子，还有齐信川炒的一盘大白菜，对于过节来说，虽然稍显有点简单，但全家人在一起吃饭，吃什么都觉得很开心。
　　齐小满很喜欢吃腊八粥，他一个人就吃了一大碗，吃完之后还一直夸奖童珊珊的厨艺。
　　“是不是还想吃？”童珊珊说：“过年前，妈妈再做一次。”
　　“真的吗？”
　　“真的。”
　　“谢谢妈妈。”齐小满高高兴兴从椅子上蹭下地，然后帮着齐信川收拾碗筷。
　　当天晚上，童珊珊也是躺在齐信川的怀里睡着的。
　　他的睡相一直很好，不打呼噜不磨牙，反而是童珊珊容易乱滚，夜里还踢了两次被子，都是齐信川给她盖回来的。
　　童珊珊从甜甜的睡梦中醒来，一睁眼就看见了窗外白茫茫一片。
　　“哇啊！这么大的雪！”她哧溜一下就从齐信川的怀里钻了出来，“齐信川，你快看，这么大的雪！爸爸妈妈他们肯定会很高兴的！”
　　瑞雪兆丰年，在这个年代，大家都盼着风调雨顺，可以多收一点儿粮食。
　　齐信川说：“也不知道家里那边下雪了没有。”
　　“我去写信问问。”童珊珊扑过去亲了他一口，就赶快穿好衣服跑出去了。
　　煤球炉子上坐着一口锅，不知道煮着什么东西。
　　童珊珊说：“齐信川，你已经在做早饭了吗？”
　　“是食堂打回来的包子。”齐信川也跟着走出卧室，“天气太冷了，水管被冻住了，所以我去打了包子回来。”
　　“那刷牙洗脸怎么办？”
　　“昨天晚上临睡前我接了一桶水放在那里了，今天上午出太阳后，水管就会恢复正常了，所以不用担心。”齐信川很有经验地说道。
　　“幸好有你在，要是我跟小满两个人在家，早上就没法洗脸刷牙了。”
　　齐信川笑着说：“反正今天不用去托儿所，可以在家待着，等水管解冻了再说。”
　　“那不行，小满还要去打雪仗呢。”
　　齐小满吃了早饭，休息了十五分钟后，才被童珊珊准许出门。
　　昨天的雪实在下得很大，路上是厚厚的积雪，不少邻居都在家门口用铁铲子扫雪。
　　齐信川也卷起袖子跟杜威一起扫雪，童珊珊领着齐小满去找到了小朋友们，又看着他们玩了一会儿，确定孩子们不会打架，她就回来了。
　　“今天这么大的雪，不能留在家里吗？”童珊珊轻声问道。
　　齐信川认真亲亲她：“不能，但是我晚上会回来的。”
　　“那好吧，你去吧，我会尽量不想你的。”童珊珊撅起嘴巴，又轻轻叹口气。
　　齐信川赶紧说：“我会早点回来的，你在家也要小心一点，如果有人把你支出去了，你就在外头多待一会儿，别着急回家。”
　　童珊珊说：“今天也会有人来吗？但是今天这样的天气，很容易在雪地上留下脚印痕迹吧。”
　　“所以我跟老杜把附近这一片都扫干净了啊，就是为了给那个人创造条件。”齐信川认真道：“拜托你了。”
　　“好，你放心吧。”童珊珊点点头。
　　齐信川这才狠狠心，出去了。
　　等齐信川出去后，童珊珊也无心做衣服，她听了一会儿收音机，就看起了小说。
　　一整个上午，都没有人过来喊她出去。
　　中午，童珊珊做了简单的午饭，跟齐小满吃过之后，就把他送去了刘景福的家里，几个小朋友已经约好了，要在刘景福家里一起堆积木。
　　赵蕊今天也在家里休息，她还塞给童珊珊一块外地带回来的巧克力，让她回去跟小满一起吃。
　　童珊珊揣着巧克力回到家门口，刚打算开门，就有小战士过来喊她了：“童同志，有人打电话给你。”
　　童珊珊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来：“哪里打来的电话啊？”
　　“京市打来的，是个男同志，听起来挺年轻的。”
　　“好，我跟你过去接电话。”说完这句话，童珊珊就跟着小战士一起往外走。
　　走过前头一个转角的时候，童珊珊明显察觉到了暗处有人躲着，如果不是她的五感非常发达，压根就不会有人发现。
　　去了传达室，童珊珊捧着一张报纸从头看到晚，眼看都过去四十分钟了，她才还了报纸，然后慢吞吞走回家。
　　这一次回去，暗处躲着的人就明显不在了。
　　童珊珊也不知道自己居然应该怎么做，她只能冷静地打开屋门，然后若无其事的走进去。
　　屋里还是那股很淡很淡的墨水味，跟上次的气味如出一辙。
　　“还是同一个人呢。”童珊珊自言自语了一下，就赶紧去矮柜子查看文件袋。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70章
　　文件袋依旧摆在原位, 跟童珊珊离开前的状态是一模一样的，但矮柜子柜门上放的那根细细的短头发丝已经不见了。
　　柜子被那个人打开过，文件袋应该也被看过了, 但里面一张纸也没有丢失, 原本是厚厚一叠，现在依旧是厚厚一叠。
　　但童珊珊有一点不明白的是, 这么多文件, 如果那个人觉得这些文件有用，就靠翻看的这一会儿功夫，就能记下来了吗？
　　还是说，那个人带了照相机进来，把他觉得重要的文件拍成了照片带出去了？
　　童珊珊一边漫无目的的琢磨，一边把文件袋放回原位, 然后又去卧室检查了一下。
　　卧室的抽屉这次也被人打开过了, 童珊珊的本子上照旧留下了那股墨水味, 但味道比上次的浓郁一些，就算嗅觉没有那么灵敏的人也可以闻出来。
　　这一点细微的差别让童珊珊隐约觉得不对劲, 但她也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对, 便悻悻的关上抽屉, 去了厨房洗菜择菜。
　　天气太冷，童珊珊打算做一个简单的炖菜，把土豆、白萝卜、粉条、木耳、蘑菇和冻豆腐丢进去一锅煮, 最后快煮熟的时候再丢一把青菜进去，加上一勺猪油, 不管是配米饭还是配馒头, 都会很好吃, 而且热乎乎的吃下去也可以驱寒。
　　家里还有三块豆腐, 都用小盆子装好了冻在厨房的窗台外头，上头加了盖子，不怕有老鼠。
　　童珊珊打算过年前买上一大盆豆腐冻在外头，这样可以吃很久。
　　她慢慢地把菜都洗好切好，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出去接齐小满回家。
　　赵蕊这会儿也在家里择菜了，大概是天气太冷的关系，她晚上也要做炖菜。
　　童珊珊帮她择了一盘豆芽，等郭顺的妈妈也来接他了，就拉着齐小满一起跟赵蕊说再见。
　　“托儿所下个礼拜一才开门，明天我得回去上班了，我能把阿福放到你家去吗？”赵蕊低声问童珊珊。
　　“当然可以啊，你上班前把阿福送到我家就行了，中午我随便做点吃的，或者去食堂打点饭，反正不会饿着孩子的。”童珊珊笑着说。
　　“那好，谢谢你啊。”
　　“谢什么？应该的，不都是互相帮忙的吗？”童珊珊拉着齐小满往家走。
　　走到沙坑那边，发现还有很多小朋友在那里打雪仗。
　　学生这个时间也放学了，童珊珊还看到隔壁的杜星火也混在一群小子里头叫得特别开心。
　　“妈妈，星火哥哥在那里，我可以去找他玩吗？”齐小满赶紧问道。
　　杜星火平时经常会带着齐小满一起玩，所以他也很喜欢这个小哥哥。
　　童珊珊说：“今天你已经在外头玩了一天了，应该回家去洗洗手，好好休息一下了。再说星火跟大孩子们在一起玩，他们的力气比较大，你现在过去，很可能会受伤的。”
　　“那好吧，我跟妈妈回家。”齐小满恋恋不舍地朝杜星火那边看了一边，还是毅然决定跟着童珊珊一起回家。
　　童珊珊被齐小满给逗乐了，一边走一边说：“小满今天这么听话，妈妈要奖励你一个好吃的，等晚上吃了饭，妈妈给你做甜食吃。”
　　齐小满立刻跳了起来：“什么甜食啊？”
　　“等吃了晚饭就知道了，现在先不说。”童珊珊故意卖了个关子，其实也是因为她也没想好应该做个什么。
　　不过现在家里食材还是挺多的，晚上总能凑点东西做个像样的甜食的。
　　回到家里，疯玩了一天的齐小满说自己有点困了，童珊珊就拉着他去洗了手脸，然后让他在房里睡觉。
　　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童珊珊把炖菜炖上，然后坐在沙发上看起了旧报纸。
　　到五点多钟的时候，满屋子飘出了炖菜的香气，齐信川也回来了。
　　外头算很冷，但他体质很好，没有穿军大衣也能骑车。
　　童珊珊很高兴，但也有些意外：“我知道你今天会早点回家，但是没想到会这么早。”
　　“恩，回来给家里换把锁。”齐信川说：“一会儿天一黑，外头没人了我就换锁。”
　　“那个进我们家的人抓到了吗？”童珊珊拉着齐信川去了厨房。
　　齐信川点点头，但表情看上去非常凝重。
　　“他刚走出我们家的门就被抓到了，也没惊动大院儿的其他人，直接被带走了。送去我们那边就审问过了，不是之前那个人。今天这个人，是后头老汪家的小儿子，收了人家几百块钱摸进我们家了。给钱的那个人培训了他一段时间，教他怎么开锁，怎么把东西复原，怎么拍照片，他学会以后，这是第一次上岗。”
　　“果然不是那个人啊，我就说，今天留下的墨水味变重了，好像挺刻意的，生怕我们不会发现似的。”童珊珊说：“所以，这是你们想引蛇出洞，结果被蛇预判了你们的行动，故意找了个孩子来笑话你们？”
　　“是的。”
　　“不用问我也知道，给那个孩子钱的人，也不是咱们大院儿的人，对不对？现在出去找，也肯定找不到了。”
　　“是的，找不到了，那孩子知道的就这么多，每次去见面的地方也早就搬空了，什么痕迹都没留下。”齐信川说：“我今天也闻到那个孩子身上的墨水味了，确实挺重的，你这么一说，那个人确实挺刻意的。”
　　童珊珊小声说：“可是那个人怎么知道是墨水味暴露了他的踪迹呢？如果他早就知道墨水味会暴露行踪，那他第一次行动的时候就会注意不要留下气味了。他现在知道了这件事，难道是你们内部的谁走漏了消息？”
　　“应该不是内部人走漏消息，可能是上次那件事后，他们回家问家里人的时候，不小心提到了墨水味。我记得老林就说过，他问家里人有没有闻到那股墨水味，家里人有的说闻到了，有的说没闻到。上次那个人如果一直住在咱们大院儿，那么从老林家人那边听到这些，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孩子在外头容易说漏嘴，可以理解。”
　　“不是内部人出了问题就行，那以后怎么办？”童珊珊说：“这个人确定自己已经暴露了，以后肯定会藏起来，只要他不再行动，那就永远抓不到他了。”
　　“那也没办法，对方如此狡猾，只能认了。万幸的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文件泄漏出去，上次被他看到的那些，都是不重要的东西。不过，经过这次的事情后，大家都会更加谨慎一点了。上头已经规定了，以后，不许任何人带任何文件和纸类的东西回家。”
　　“你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啊，是他们之前太不谨慎了。”
　　“也不是他们不谨慎，我们之前做的东西，也没什么需要保密的，都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了。”齐信川说：“当然，不管需不需要保密，谨慎一点都不会是坏事。”
　　“好了，不说这些了，炖菜已经做好了，你去食堂打几个馒头回来，我们就可以开饭了。”童珊珊凑过去亲了他一口，“天冷，吃饱了我们都早点休息。”
　　“好。”齐信川拿着一个小锅就转身去了食堂。
　　童珊珊去卧室把齐小满叫醒，又给他打水洗了脸，齐小满这才清醒过来：“妈妈，要吃饭了吗？”
　　“是的，要吃饭了。”
　　在吃饭的时候，齐信川又说了一个好消息。
　　因为这次的事情，上头要抓一抓管理，也要给他们的办公场所增加一些守备和带锁的柜子，所以给了他们一段时间的假期，让他们先回家休息休息。
　　“休息多久？”童珊珊瞪大了眼睛。
　　“一个星期，上头说，前阵子我们都辛苦了，也应该好好休息了一下。”齐信川说：“虽然时间比较突然，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你，你还想去沪海市玩吗？”
　　“想去啊。”童珊珊很高兴，“你说，我们现在出去玩，像不像度蜜月？”
　　“不是像，就是度蜜月，不过，在外头可不能这么说。”齐信川笑了起来，“既然你想去，那我就托人去买票。大概可以买到后天的票，明天我们先回一趟村里，看看爸妈，再把小满交给妈照顾几天。”
　　童珊珊赶紧看向齐小满：“小满，你愿意跟爷爷奶奶一起住几天吗？嗯……爸爸妈妈要去一趟外地，大概要去好几天，现在快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很忙，我们不能把你放在严奶奶那里，所以，你要回村里跟爷爷奶奶住几天，你愿意吗？”
　　齐小满认真想了一会儿，说：“我愿意的，我喜欢爷爷奶奶，也喜欢在村里，还喜欢跟小腾哥哥一起玩。”
　　“最后这个才是最重要的吧？”童珊珊笑着揉揉他的小脑袋，然后继续给他夹菜。
　　齐信川说：“那就这么定了，吃了饭我就出去一趟，要找人还要借车子。如果我回来得晚，你们可以先休息。”
　　“好。”童珊珊说：“晚上更冷，你要多穿一点，可别在出门前感冒了。”
　　“放心，我会的。”
　　吃过晚饭，齐信川就穿上军大衣出去了。
　　童珊珊带着齐小满洗漱了一下，就先把孩子哄睡着了。
　　今天他玩得太累，所以一个故事才听了一半，他就睡着了。
　　童珊珊在客厅等了一会儿，一直到八点半，齐信川还没回来，她也收拾收拾去卧室等着了。
　　快到十点，童珊珊在睡梦中听到了开门关门的声音，立刻坐了起来。
　　“你回来了？”
　　齐信川打开卧室门，轻声说：“你继续睡吧，事情都办好了，车子也借到了，我去洗洗就来睡了。”
　　“好。”童珊珊躺下去继续睡觉。
　　睡到一半的时候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她往他怀里一钻，睡得更香了。
　　第二天早上，童珊珊一边吃早饭一边说：“我们匆匆忙忙赶回去，也没给家里买东西，是不是不太好？”
　　“没关系的，给爸妈十块钱，之后等我们从沪海市回来了，接小满的时候再把买的特产给他们就行。”
　　“好。”童珊珊点点头，吃好早饭就赶紧把齐小满的行李袋子收拾好了。
　　齐小满要回去住好几个晚上，所以童珊珊给他装了一套换洗衣服，还有一些内裤和袜子，又带了一双小拖鞋，还有齐小满平时就喜欢吃的糖果什么的，把一个布袋子装的满满的。
　　走出家门前，齐信川递给她一把新钥匙：“锁已经换过了，这是新钥匙。”
　　童珊珊收好钥匙：“什么时候换的？”
　　“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那会儿大家都睡了，比较方便。”
　　“但是……这种锁还是挺容易撬开吧。”童珊珊观察了一下新换上的锁。
　　“比之前的那个要好一点，不过，我们家也没有文件，就算他趁我们不在家的时候进来了，也找不到任何东西的。”
　　“确实，也没有值钱的东西，收音机可能算一个，他要是能抱走，那就抱走吧。”童珊珊笑着说：“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赶快回家吧。”
　　一家三口坐着吉普车再一次回了大树村，因为这次回家没有提前打招呼，所以开车到达村里的时候，钱凤激动得不行：“你们怎么回来了？”
　　“临时有了假期，所以就回来看看。”齐信川说：“我们要让小满在家里住几天。”
　　“好啊，想住多久都可以，最近你爸跟你哥哥他们在修桥，我都没有出工了，整天待在家里，有的是时间照顾小满。”钱凤抱住齐小满，然后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奶奶，我很乖的，还可以给奶奶帮忙干活。”齐小满也亲了钱凤一口。
　　钱凤立刻眉开眼笑：“真是个乖宝宝，奶奶家里啊，没什么活儿让小满干的，小满每天跟小腾一起玩就行了。”
　　齐小腾立刻点头说：“我跟小满一起玩。”
　　童珊珊拎着东西走进去：“妈妈，怎么家里就你跟小腾？其他人呢？”
　　“你两个嫂子跟香菱去县供销社买东西了，要到中午才会回来呢。”钱凤说：“她们叫我一起去，我也没什么要买的，就没去。小浩跟小丽去同学家里玩了，也要到中午才回来。这都放寒假了，俩孩子天天不着家，到处乱跑。”
　　“放假了就是应该在外头好好玩一玩的。”童珊珊把一罐子奶粉交给钱凤，“妈妈，我们这次回来的比较仓促，齐信川是昨天晚上才通知放假的，所以没时间给家里买东西了，只有这罐子奶粉是我之前就攒在那里要带给妈妈的。”
　　“你们留着自己喝，小满也要营养。”钱凤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爸爸妈妈更需要营养，你们平时活计重，喝这个对身体好。”童珊珊说：“还有这十块钱，是给爸爸妈妈拿去办年货的，有什么就买点什么。”
　　钱凤推让了一会儿，见实在是推不开，就把东西还是收下了。
　　天气冷，钱凤给客厅的火盆添了一些木炭，就开始跟小儿子和小儿媳妇聊天了。
　　“你们现在回来了，过年是不是就不能回来了？”
　　齐信川说：“应该回不来了。”
　　“那你过年后要回来看看吧？”
　　“过年后会的。”
　　钱凤笑了起来：“调回省城还是比从前好，至少不会那么多年见不到面。在外头受了伤，我们也没办法去看你一眼。说起来，你脸上这道疤，比之前淡了很多啊。”
　　钱凤仔细端详齐信川的那道疤，又伸手碰了碰。
　　童珊珊一直定期给齐信川用祛疤的药，短期内看不到什么明显的效果，但一直涂抹到现在，那道疤痕确实淡了很多。
　　齐信川微微一愣：“真的吗？我没有注意。”
　　“是真的，不信你问珊珊，真的淡了很多，比之前好太多了。”钱凤看上去很高兴，“之前那个医生还说，这道疤会留一辈子，没想到也是假的。”
　　“珊珊帮我找人弄了一个乡下的祛疤方子，可能是这个原因。”齐信川说。
　　“真的啊？谢谢珊珊，那个什么方子，现在还在用吗？以后能不能彻底去掉啊？”钱凤抓住童珊珊的手腕，认真问道。
　　童珊珊说：“还在继续用那个药，我觉得坚持下去肯定会越来越淡的。”
　　“那就好！以后啊，我看谁再说我儿子是疤子脸！”钱凤的眼眶微微一红，“我儿子明明是最好看的。”
　　齐信川一直都是她的骄傲，读书的时候成绩好，甚至读到了高中毕业，之后去当兵，第一年就拿了一个标兵，第二年立过一个三等功，每次通信都能看到齐信川取得的新成就。
　　后来，齐信川受了重伤，虽然走运活下来了，但脸上却留了那道疤。
　　明明是英勇的勋章，但村里人一直喊他疤子脸，钱凤每次听到这个词，心里都跟刀绞一样难受。
　　现在看到齐信川的伤疤变淡了，钱凤的情绪就有些上来了。
　　“妈，你别难受，我一个男人，好看不好看，没什么打紧的。”齐信川轻声说道。
　　“怎么不打紧了？真要是不打紧，之前怎么几个村子的人都嫌弃你呢？想跟你说个对象，那叫一个难啊，一听是你，人家就把媒人往外请，我那几个月，受了多少委屈啊。我儿子这么好，伤疤也是受伤造成的，他们凭什么嫌弃你啊？”
　　童珊珊说：“妈妈，事情都过去啦，齐信川有我了，伤疤也越来越淡了，妈妈不要伤心了。”
　　钱凤破涕而笑：“珊珊说得对，我们家信川有你了，以后可都是好日子了。”
　　齐信川也笑着说：“是啊，那些人没眼光，不是更好吗？这样我才会跟珊珊结婚啊。”
　　“那确实，珊珊这么好的媳妇儿，真是找不到的，对你好就不说了，也把小满照顾得这么好。”钱凤看了一眼在院子里跟齐小腾一起玩的齐小满，低声说：“小满也越长越好看了，你们这一家三口，走出去多气派啊。”
　　童珊珊说：“我们小满在托儿所也是数一数二的长相，表演节目都要被老师安排在第一排的。”
　　“真的啊？还表演节目？”钱凤说：“城里的小娃娃就是厉害。”
　　他们聊到十一点左右，钱凤就去灶屋做饭了。
　　童珊珊跟齐信川一起帮她打下手，钱凤用自己腌制的盐菜炖了一锅老豆腐，又炒了满满一大盆乌菜，饭还没做好，齐香菱就跟两个嫂子从县城回来了。
　　“三哥！三嫂！你们怎么回来了？”齐香菱兴冲冲地跑进来，头上还裹着一条新围巾。
　　“我跟齐信川要去沪海市玩几天，所以要把小满放在这里住几天。”童珊珊笑着说：“他之前忙了很久，突然有了假期，我们就决定出去看看。”
　　“去沪海市？真好啊，我也想去。”齐香菱很羡慕。
　　大嫂说：“那得很多钱的，火车票也贵。”
　　“我今年也发了钱的，不过去一趟沪海市，确实去不起。”齐香菱叹口气，又说：“三嫂，你去那边，能帮我带点东西吗？”
　　“好啊，你想带什么？”童珊珊说：“一会儿你写好了交给我，不然我怕我会忘记。”
　　“好。”齐香菱转身回了卧室。
　　二嫂说：“既然有假期，怎么不在家里多住几天？爸妈都很想你们的。”
　　“听说城里人结了婚都要去外地旅游的，珊珊跟三弟结婚，不是还没出去过吗？”大嫂说：“出去玩玩挺好的，要是我有钱，我也出去玩了，反正现在没有活干，在家待着也是待着。”
　　钱凤也笑着说：“是啊，我也希望信川带珊珊出去见见世面，她照顾小满这么久了，也应该休息一下了。”
　　二嫂见她们都这么说，就也没说什么了，只是问问童珊珊愿不愿意帮忙带点东西回来。
　　童珊珊全都应下了，还让齐香菱拿纸笔都记下。
　　到了午饭时间，家里人都回来了，齐德华偷偷塞给齐信川二十块钱：“去大城市，给珊珊买点好东西，不要亏待了人家。”
　　齐信川没收：“爸，我有钱。”
　　“拿着吧，今年公社分的钱不少，给你，你就拿着。”齐德华笑着说：“我们家反正是不缺钱花的。”
　　齐信川收下钱：“谢谢爸，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也给你带回来。”
　　“看看那边有什么香烟，帮我带个几包回来。过年嘛，可以在亲戚面前有面子。”
　　“好。”
　　吃过饭，童珊珊拉着齐小满细细交代了一些琐碎的事情，想来想去还是有点不放心。
　　齐小满说：“妈妈，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听奶奶的话，我也不会跟小腾哥哥打架的。”
　　童珊珊笑着揉揉他的小脑袋：“我知道，我就是怕你在这里不习惯。”
　　齐信川说：“你就放心吧，我妈很会照顾孩子的，小满在家里，肯定会玩得很好的。”
　　“也对，反正就几天时间。”童珊珊说：“小满有什么，都要第一时间跟奶奶说，记住了吗？”
　　“记住啦，妈妈你就放心吧，小满是小男子汉，很厉害的。”齐小满很得意地说道。
　　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童珊珊跟齐信川就要开车回去了。
　　齐小满抱着他们俩的脖子一边亲了一口：“爸爸妈妈，玩好了就回来接我呀。”
　　大嫂笑着说：“这孩子的嘴巴真甜，可比我儿子会说话。”
　　齐香菱也过去捏了一下齐小满的小脸蛋：“嘴巴甜，像三嫂。”
　　齐小满高兴级了：“我像妈妈！”
　　“对，你像妈妈。”钱凤笑着把孩子抱了过来，“好了，你们俩赶快开车回去吧，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一下，不然明天坐火车会很累的。”
　　“坐火车，真好啊，我还没有坐过火车的。”齐香菱露出神往的表情。
　　“香菱嫁去外地的城里，不就有机会坐火车了？”大嫂开了个玩笑。
　　钱凤脸一黑，没有说话，齐香菱也赶紧低下头去。
　　童珊珊觉得气氛不太对，就说：“那我们就回去啦。”
　　“好，路上小心。”钱凤重新挂上笑脸，“在外头要注意安全。”
　　跟家里人说了再见，齐信川就开着车出发了。
　　一直等到开出村子，童珊珊才说：“你妈妈是不是知道香菱的对象了？”
　　“是，妈刚才问我知不知道，我说我知道。”
　　“妈妈是反对他们俩吗？”
　　“是的，因为男的到现在还是不敢跟母亲说，所以妈也反对。”
　　童珊珊跟他聊了一会儿天，就在颠簸的车子上睡着了。
　　一口气睡到进城前，她才醒过来。
　　天黑得早，齐信川去还了车子回到家，外头都已经一片漆黑了。
　　童珊珊简单煮了一点花生米稀饭，跟齐信川吃了晚饭，两个人就烧水洗澡，然后去卧室休息了。
　　孩子不在家，两个大人没了任何顾忌，刚巧俩人又处于最新奇的时候，所以一个晚上摸索了好几种姿势，童珊珊最后是累得不行了直接昏睡过去的。
　　这一觉睡得可真是昏天黑地，醒过来的时候都已经十点多钟了。
　　对童珊珊来说，这可是头一回这么晚才起床。
　　“齐信川，你说我们是今天的火车，几点钟的啊？”
　　“下午三点，刚好要在火车上睡一夜，就可以到沪海市了。”齐信川走过去抱住她，“你睡好了吗？”
　　“睡好了，睡得脖子都疼，真的睡好了。”童珊珊活动了一下脖颈，“我去刷牙洗脸，然后就收拾行李。”
　　既然是去大城市，那就得穿最漂亮的衣服。
　　童珊珊虽然没有大衣，但好看的外套还是有好几件的，都是她自己做出来的，剪裁得体，款式大方，颜色也是百搭的那种。
　　她带上换洗衣物，又装上毛巾、牙刷之类的洗漱用品，装了满满一个大包。
　　齐信川那边就简单多了，他有一件浅灰色的大衣，直接把这个穿出去就可以了，其他的，再带上换洗衣物和水杯什么的，刚好可以装一个斜挎包。
　　收拾好东西，两个人手拉手去食堂吃了一顿午饭，就回来把煤球炉给封上了。
　　“窗户都关好了，钱跟票子我全都收好了，咸肉和咸鱼藏在厨房的柜子下头了，应该没什么事了。”童珊珊把家里全都检查了一遍，总算放下心来。
　　隔壁郑荷花过来递给童珊珊一张写了字的白纸：“珊珊啊，帮我买这些东西，要是买不到，就算了，能买多少算多少。”
　　“好，我尽量都买回来。”童珊珊说：“我们不在家的时候，荷花姐帮我们听听家里的动静啊。”
　　“咱们大院儿可安全了，你别担心小偷。”
　　童珊珊不担心小偷，她担心有人趁他们不在家，又摸进家里去了。
　　不过那个人那么谨慎，就算真的摸进去了，郑荷花大概也是发现不了。
　　所以童珊珊笑着说：“我就是怕有人偷我的咸肉，不过大院儿一直有人巡逻，所以应该没事的。”
　　听说童珊珊跟齐信川要去沪海市，谢文华也拿着一张白纸走了过来：“小童啊，能帮我带点东西回来吗？”
　　童珊珊说：“我只能尽量带，但不能保证。还有，我手头的钱不多了，你得先给钱。”
　　她跟谢文华并不是朋友关系，所以不打算用自己的钱给她垫付，要带东西可以，先给钱。
　　谢文华有点不太高兴，不过她现在的脾气可比之前收敛多了，闻言便说：“好，我回家拿钱给你。”
　　童珊珊当着郑荷花的面收下谢文华的钱，然后说：“一共十块钱，如果我没买到东西，到时候就退给你十块钱。”
　　“好，谢谢你啊。”谢文华道了谢，又回去了。
　　“幸好只有我们几个邻居知道你要去沪海市，要是太多人知道了，那得带多少东西回来啊？”郑荷花小声说。
　　童珊珊笑着说：“我会根据情况自己协调的，能买到我就帮你们买，要是买不到，就只能算了。我这次去沪海市，主要还是为了玩。”
　　“那是真的，难得去一趟沪海市，可不能只顾着帮人带东西了。”
　　齐信川走了出来：“珊珊，我们该出发了。”
　　“好。”童珊珊跟郑荷花说了再见，就跟齐信川一起出去了。
　　坐着公交车到了火车站，远远的就看见易秋彤站在路边，一直冲他们挥手。
　　“易姐！”童珊珊跑了过去，“谢谢你帮我们买车票。”
　　“应该的。”易秋彤笑着递给童珊珊一个小布袋子，“这是高副省长让我带给你的，留着路上吃。”
　　童珊珊看了一眼袋子里头，里面装着几个苹果、几个橘子，还有一包糕点。
　　“帮我谢谢师母。”童珊珊甜甜一笑，“师母最好了。”
　　“好了，你们快点进站吧，玩得开心点。”易秋彤跟他们说了再见，转身就走了。
　　童珊珊还是第一次来火车站，对一切都很新奇。
　　她全程跟在齐信川的身边紧紧挽着他的手臂，一直到上了火车，她还是瞪着一双大眼睛，看上去充满好奇。
　　“哇啊，卧铺是这样的啊。”童珊珊一屁股坐在下铺上，还伸手摸了摸床单，“挺干净的。”
　　“当然干净，这可是软卧。”齐信川说：“如果不是师母，我们自己是买不到这个票的。”
　　软卧的车厢是有门的，里面的环境非常好，一边一个上下铺，都铺着雪白的床单，看上去非常干净整洁。
　　中间的小桌子上铺了桌布，窗户上也挂了白色的窗帘，列车员给他们送来了一瓶开水，还说如果水没了就喊他打水。
　　“好的，谢谢你。”童珊珊等列车员离开后，就说：“我们是一人一边下铺吗？”
　　“是的，不过你要是睡上铺也可以，反正软卧一般没有其他乘客，这个包厢只有我们俩了。”
　　童珊珊眼睛一亮：“真的啊？那可太好了！”
　　齐信川咳嗽一声，耳朵微微有点发红：“这是外头，不可以……”
　　“你想什么呢？我当然知道不可以啊，这可是在火车上，就算只有我们俩，我也不会那什么啊。”童珊珊两手叉腰，非常认真地说道：“我只是觉得很高兴，不跟外人在一起，我就可以随便躺着歪着了。”
　　说完，她就脱掉自己的棉鞋，躺在下铺上摆出了一个非常悠闲的姿势。
　　齐信川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样你就看不到风景了。”
　　“火车还没开呢，开的时候我就坐起来看风景了。”
　　这会儿的火车通常都会晚点，这趟车也不例外，大概晚点了十几分钟，火车才慢慢开出了站。
　　童珊珊靠坐在车窗边，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的一切。
　　软卧是提供茶叶的，而且茶叶的品质还不错，齐信川给童珊珊泡了一杯茶，也坐在她的身边跟她一起看风景。
　　童珊珊说：“我一直都想出去看看，没想到现在真的实现这个梦想了。”
　　齐信川说：“以后，我们还会去更多地方走走看看的。”
　　“恩，我相信的。”童珊珊说：“以后啊，我赚了钱，我请你出去玩。”
　　她都想好自己以后要走的路了，再过几年，人们就会开始烫头发和追求时髦了，做衣服是一件非常有发展的事业。
　　如果将来再有机会，童珊珊甚至想要进修一下设计，提升一下水平，不过这都是将来的事了。
　　看了一路的风景，很快就到了火车要开餐的时间了。
　　列车员挨个挨个车厢过来问他们要不要买盒饭吃，齐信川说：“我们去餐车吃，谢谢同志。”
　　列车员也知道坐软卧的乘客大概都不差钱，就笑着去下一个包厢了。
　　齐信川说：“你第一次坐火车，我带你去餐车看看，等回来的时候，我们再买饭吃。火车上的饭盒做得非常好，五毛钱就可以吃到大荤了。这里不用粮票，所以吃饭很划算。”
　　“那我们去餐车吃呢？需要多少钱？”
　　“如果炒两个菜，可能要两块钱吧。”齐信川说：“难得出来一趟，我们也别抠抠搜搜的。”
　　“恩，那就去吧。”童珊珊背上自己的斜挎包，拉着齐信川就往外走。
　　到了餐车一看，环境非常好，跟软卧的包厢一样，车窗上挂着漂亮的白窗帘，桌子上也铺了桌布，过来吃饭的乘客也有不少，大家都穿着体面的衣服，有人穿着大衣，有人穿着工人装，几乎所有人的口袋上都插着一根钢笔。
　　在这个年代，口袋里插着钢笔算是有工作的人的一种象征。
　　童珊珊看了看她跟齐信川的衣服，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齐信川低声问道。
　　“只有我们俩没有带钢笔。”
　　齐信川反应了过来：“我包里带了，一会儿拿给你插在口袋里。”
　　“我就不用了，我这个外套很漂亮的，钢笔会破坏我的设计。”童珊珊得意一笑。
　　他们俩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来，就立刻有乘务员过来问他们吃什么。
　　齐信川点了一个白萝卜烧肉和一道酸辣土豆丝，以及两份白饭。
　　乘务员刚刚笑着离开，后头一桌就有人靠了过来：“齐信川？怎么是你？”
　　齐信川愣了一下，立刻站了起来：“罗雨！居然是你！”
　　童珊珊好奇地看着他们俩热情握手，然后热情拥抱了一下。
　　齐信川的眼睛看上去亮晶晶的，可见确实很惊喜。
　　等到他们互相聊了几句，童珊珊才知道这个罗雨是齐信川以前的战友。
　　他跟齐信川也是在同一件事中受了伤，当然，他伤得不严重，可他是家里独子，出于各种担心，罗雨就退伍回家了，现在在机关上班，这次是他一个人去沪海市出差的。
　　“这么巧，我们也是去沪海市的，不过，我们是去玩的。”齐信川说：“我跟珊珊结婚后，她一直想去沪海市玩一趟，我一直到最近才有时间陪她过去。”
　　“你结婚了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罗雨伸出一只手跟童珊珊握手，“弟妹你好，我是罗雨，弟妹怎么称呼？”
　　“我叫童珊珊。”童珊珊跟他握了手，觉得罗雨这个人性格还是很热情大方的，说话的时候也挺讨人喜欢的。
　　齐信川说：“你回家的时候没有跟我说，我不知道你的通讯地址，所以就算我想告诉你，也没有办法。”
　　罗雨说：“不对啊，当时你在住院，我家里人把我弄走的时候，我托小刘把我家的地址给你了啊。后来我还给你写过信，但是也没人回信，我以为你生气了，所以就再也没有给你写信了。我没想到你居然调回省军区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我跟你关系那么好。”齐信川问道。
　　“因为我们说好了要一直在部队待下去的，但是我提前回家了啊。”罗雨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71章
　　“你家就你一个孩子, 你回家这事儿，我们都能理解，我也不会因为这事儿生你的气, 你现在在地方上待着, 不是也挺好的吗？在哪儿不是为人民服务啊？”齐信川说：“不过，我确实是生过气的。你说走就走了, 也没跟我说一声, 我后来想跟你联系也不知道你的地址。你跟老宣，是跟我关系最好的人了，老宣走了，你也跟我断联了，我是挺生气的。”
　　罗雨急着说道：“我真的把地址交给小刘了，那时候我走的匆忙, 你在医院昏迷不醒, 我也进不去, 我就把地址写好了交给小刘，还让他一定要交给你的。我们俩什么关系啊？我怎么可能跟你断联呢？我没想到小刘居然没有给你地址, 这个小刘真是的！”
　　“那段时间事情很多, 可能小刘也忘记了。不过你后来真的给我写信了吗？寄到咱们原来的地方了？”
　　“是啊, 我回家之后，一共写了三封信给你，一开始是问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后来是跟你道歉，但是你一直没给我回信, 我以为你不想理我了, 所以我就没再写了。”
　　齐信川说：“那就奇怪了, 因为我调回来也比较突然, 所以有些人我没办法一一通知到，我跟还在那边的六子和小刘都说过，如果收到给我的信，就转寄到我现在的地址来，我上个月还收到一封六子转寄过来的信呢。”
　　罗雨叹了一口气，道：“等我这次回去了，再写一封信过去问问小刘，是不是我的信都被弄掉了，还是他不想帮我转寄给你。”
　　“没事儿，我写信问六子就可以了，要是信都寄过去了，我还是会收到的。”齐信川看上去非常高兴。
　　“算了，那几封信看不看也没什么的，都过去好久了。”罗雨笑着说：“我们现在遇到了，以后就可以正常通信了。而且，我家离你现在的地方也不远，等我空闲了，我去找你玩。我回去这么久了，一直就是工作工作，还有家里那些破事儿，都没有好好喘口气。”
　　“你可一定要来玩的，我们就住在家属大院儿，你随时都可以去。”
　　他们俩聊得热火朝天，童珊珊就安安静静坐在旁边听他们说话，心里也为齐信川感到高兴。
　　他其实很少提到在过去那个部队的事情，但童珊珊知道，他心里是很惦记那边的那些战友的。
　　现在有一个战友就住在离他们不远的城市，以后可以常来往，童珊珊的内心也雀跃起来了。
　　正聊得开心，乘务员端着菜过来了。
　　齐信川这才反应过来：“对呢，我们是要吃饭的，要不你坐过来，我们一起吃啊。”
　　“好啊，你等着，我去把我的饭菜端过来。”罗雨兴冲冲地跑回去，把自己那一盘子黄豆芽炒肉丝跟大米饭端了过来，然后跟齐信川他们俩一起吃饭。
　　童珊珊尝了一口餐车做出来的土豆丝，没想到味道挺好的，辣味够重，也很下饭。
　　白萝卜炖肉也煮的酥烂，配着香喷喷的大米饭一起吃，特别香。
　　吃着吃着，齐信川就提到了齐小满。
　　罗雨非常惊讶：“你说你领养了小满？”
　　“是的，我出院以后第一件事就去看了小满，那会儿嫂子已经不在了……小满没人要，他们宣家的人一致同意送去福利院，我不同意。”齐信川说：“老宣生前最惦记的就是嫂子跟小满，嫂子已经不在了，小满要是再送去福利院，那老宣怎么能安息呢？”
　　罗雨红了眼眶，他小声说：“我……我真是太惭愧了，我都没想过去看一眼小满。明明我是受伤最轻的那一个，而且我家也是条件最好的那一个，要说领养小满，也该是我去才对。”
　　“你可是独子，你家不会同意让你领养小满的，我就不一样了，我两个哥哥都生过儿子了，我爸妈有孙子有孙女，对于我领养一个小孩子，他们是没那么在意的。”
　　“唉，确实，我们家那个情况，也是一言难尽。实不相瞒，我回家这么久了，只有工作的时候是放松的。我啊，经常抢着工作，只要有出差，我都会第一个申请。反正他们都有家庭了，我一个单身汉，让我出差，我开心，他们也开心。”
　　“你爸妈还是老样子？”
　　“是啊，半点没变，现在我工作也稳定了，他们就忙着给我张罗对象了。”罗雨说：“我还不想结婚呢。”
　　齐信川笑着说：“其实结婚也挺好的，我结了婚，比之前高兴。”
　　“你怎么一样？弟妹一看就是个好姑娘，就我家那个情况，给我找的对象还不知道会是什么人呢！”
　　童珊珊说：“你今天第一次见我呢，你怎么确定我是个好姑娘啊？”
　　“你都同意领养小满了，怎么可能不是好姑娘？你看你年纪轻轻的，自己都没孩子，就先养人家的孩子，那还用问啊？肯定是好姑娘！”罗雨非常认真地说道。
　　童珊珊笑了起来：“你这个逻辑确实没有错，不过我跟齐信川结婚的时候，小满已经被他领养过了。”
　　“真的？”罗雨瞪大眼睛看向齐信川，“你……你就不怕以后一辈子娶不到媳妇儿啊？一个单身汉养个别人的儿子，你可真是……胆子够大啊！”
　　“我不怕，娶不到媳妇儿就娶不到呗，那是我没用，但是小满一定要跟着我。”齐信川说：“不过我这个人运气好，人家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果然就遇到我的后福了。”
　　说完，齐信川看了一眼童珊珊，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童珊珊赶紧给他夹了一筷子猪肉：“后福让你快点吃饭，一会儿饭菜都冷了，咱们吃完饭可以继续聊天的。”
　　齐信川赶紧说：“是啊，老罗，一会儿去我们车厢说话吧，我跟珊珊住的是软卧，没别人，就我们俩，方便聊天。”
　　“那可是好事啊，我住的是硬卧，有个人跟我住一起，不过他一直在睡觉，我出来吃饭他也没动弹，过会儿我去那边说话。”罗雨说。
　　三个人吃过晚饭，就一起去了齐信川他们住的那个车厢。
　　关上门后，罗雨笑着说：“小齐，你现在混得不错啊，居然都能买到软卧的车票，这车票可不是一般人能坐上的。”
　　现在，一般好单位的人出差，单位会给他们买硬卧票，像这种软卧车票，得是一定级别一定身份的人才能买得到。
　　齐信川说：“不是我买的，我找了我师母，而且因为是临时决定出门的，所以硬卧也买不到了，才会买的软卧。”
　　“你师母啊，啊，高同志，对了，她刚好在你们那边做副省长呢。那你回到省军区确实挺好的，有人照应你。”
　　“是啊，就是师母太忙了，我们也很难得见到一次。倒是珊珊经常过去看看师母，还给她送点吃的。”
　　“哟，弟妹会做菜啊？”罗雨笑着说：“下回我去你们家，可要好好尝尝你的手艺。”
　　童珊珊说：“我手艺一般，但是只要你去了，我一定好酒好肉招待你。”
　　罗雨说：“那咱们可说定了，我啊，爱吃鱼，当兵出去那么些年，也没怎么吃到鱼，现在回家了，我几乎每个礼拜都要吃一次。”
　　“行，肉不好买，鱼还是好弄的，只要你去，我保证给你弄到鱼。”齐信川笑着说道。
　　他们俩又开始聊起了之前在部队的事情，童珊珊听着听着觉得有点犯困，但又不好意思在客人面前睡觉，便借口去厕所，一个人出去溜达了一圈。
　　晚饭过后，软卧跟硬卧车厢的乘客都在走廊上走动或者聊天。
　　能坐卧铺的人基本都是有正经工作的，所以大家也都愿意跟陌生人聊天，要是聊得好，还能交换一个联系方式，以后做个朋友什么的。
　　将来要是有机会出差去对方的城市，也会顺路过去拜访一下。
　　童珊珊逛到硬卧那边的车厢，听到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同志正在说他们单位的奇人异事，好几个同志都围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她便也凑过去听了一会儿。
　　那男同志说话跟讲相声一样有趣，没一会儿功夫，连童珊珊都听进去了，一口气听他说完，还觉得有点意犹未尽。
　　“弟妹，你在这儿呢，我跟小齐都在找你。”罗雨从那头走了过来，然后笑着冲童珊珊挥挥手。
　　童珊珊说：“我想活动活动，就出来逛逛，没想到这里有个同志说话特别有意思，跟听故事似的，我就站在这里听得入神了。”
　　罗雨笑着说：“你没生气就好，我跟小齐太久没见了，一说话就忘了弟妹你也在，一转头发现你不在了，我还有点担心。毕竟你们俩是出来旅游的，要是被我破坏了气氛就不好了。”
　　“我怎么会生气？齐信川能在车上遇到你，我真为他感到高兴，你以后一定要多跟他写信啊，他可惦记你们这些战友了。”童珊珊很真诚地说道。
　　罗雨用力点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多写信的。小齐现在过得这么好，也有了很好的革命战友，我也算是放心了。弟妹啊，谢谢你了，小齐是个好同志，你以后也要好好跟他相处。”
　　“我会的，我可喜欢齐信川了。”童珊珊说得更认真了。
　　“小齐确实是有福气！”罗雨哈哈大笑，笑完之后，他说：“时间也不早了，弟妹你也快点回去睡觉吧。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天一亮，我们就到沪海市了。我这次出差一共三天时间，中间我们还可以在沪海市一起吃个饭。”
　　“你经常去沪海市出差吗？”
　　“去过三次了，这是第四次，我就喜欢出差。这次本来是两个人一起出差的，但我另外一个同事家里临时有事，他来不了了，就变成我一个人出差了。”罗雨说：“对了，我就住这里，第三间的下铺，你们要是有事，就过来找我。”
　　“好，我记住了。”童珊珊朝罗雨说的那个包厢里看了一眼，果然见到其中一个下铺上躺着一个呼呼大睡的人，他把头脸都盖起来了，只能从床下的鞋子看出这是一个男同志，而且脚还挺大的。
　　他的床上还挂着一件深蓝色的工人装，一顶深蓝色的帽子，是这个年代非常常见的打扮。
　　童珊珊因为日常做衣服，所以一眼就看到那件衣服的第三颗纽扣有点摇摇欲坠了，这要是换了熟人，童珊珊就会拿出针线包帮他缝补上了，不然强迫症的人看了会非常难受的。
　　跟罗雨说了再见，童珊珊就高高兴兴回到软卧那边，打算睡觉。
　　齐信川打了开水回来，然后陪她去车厢连接处洗漱。
　　在火车上一切从简，大家都是简单刷个牙洗个脸就行了，他们俩也不例外。
　　童珊珊的空间里倒是有各种盆子，要是在包厢里头泡个脚也是可以的，但她也懒得做麻烦事，所以洗过脸以后，梳顺头发就跟着齐信川回去睡觉了。
　　俩人一人睡一边下铺，入夜后气温变低了，车厢里也明显觉出了一丝冷意。
　　童珊珊脱了棉袄和外套，穿着毛线衣就钻进了被窝里。
　　齐信川说：“冷不冷？我把我的大衣盖在你身上吧。”
　　“不用，我不怎么冷，再说我睡觉会乱动，到时候会把你的大衣踢到地上去的。咱们出去玩，要讲究体面的，可不能穿脏衣服。”童珊珊打了一个小哈欠，“在火车上还挺困的，这哐哐哐哐的声音听着就想睡觉。”
　　齐信川笑了起来：“确实，这声音听着催眠。既然困了，那就赶快睡觉吧。也不用担心会睡过，到站前会有列车员过来叫的。”
　　“好，你也快点睡吧。”童珊珊翻了一个身，转眼就睡着了。
　　齐信川被她的秒睡给逗乐了，他走过去伸手在她的脑袋上揉了一把，自己也去睡觉了。
　　童珊珊睡得非常香甜，虽然身在外头，但因为齐信川就在身边，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安全问题，她不光睡得特别踏实，甚至还做了一个美梦。
　　梦里，她搬进了一个特别大的房子，楼上楼下，窗明几净，她跟齐信川都穿着家常的衣服，高高兴兴在家里做饭。
　　饭菜做好以后，她去喊孩子们过来吃饭，结果刚刚一喊，她就被一个声音给吵醒了。
　　“小齐！小齐！”
　　“老罗？怎么了？”齐信川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
　　童珊珊愣了一下，接着就迅速坐了起来。
　　他们的包厢门被打开了，罗雨迅速从外头走了进来，然后一脸惨白地关上门。
　　他看上去非常惊慌，额头上有冷汗，眼神惊恐，嘴唇一直在轻微颤抖。
　　齐信川已经穿好衣服下床了：“老罗，你怎么了？不舒服还是出事了？”
　　童珊珊看了一眼窗外，天还没亮，但看看手表，已经五点半了。
　　罗雨压低声音说：“出事了，出大事了，你……你得帮我。”
　　“你说。”
　　“我这次出差，是为了去送一份文件，文件内容不算机密，但非常重要，所以我一直都把文件带在身上，去吃饭和上厕所都没有离开过我自己。睡觉的时候，我也把文件放在我的枕头下面了。而且，你是知道我的，我们一定接受过训练，我不太可能睡觉睡的那么死。”
　　“我知道。”齐信川点点头，“但是，你确实睡死了，而且文件不见了？”
　　“是的，半夜我还勉强醒过来一次，那个时候文件还在。可是刚刚我做了个噩梦醒过来，脑袋疼得厉害，像喝醉酒那种脑袋疼。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伸手一摸，枕头下面的文件也不见了。”罗雨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我得把这个文件找回来，我的工作丢了不要紧，文件一定不能丢。”
　　“跟你住一起的那个人呢？”
　　“他还在车上，一直在睡觉，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他，但他的可能性最大。”罗雨说：“我现在不敢惊动他，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来路。如果真的是他拿走的，他也不会承认的。”
　　童珊珊说：“给他弄晕了，然后搜一搜不就知道了吗？现在天还没亮，大家应该都还在睡觉，硬卧车厢人本来就少，只要动作快一点，把他弄晕也不会被人发现的。”
　　罗雨愣了一下：“可是……要怎么弄晕？动武力吗？”
　　“对啊，不然呢？你要是有药也可以把他迷晕。”童珊珊说：“你是不是不会？不会的话我过去帮你吧，齐信川就别去了，我不想让他做坏事。”
　　说完，童珊珊就翻身下了床，然后不等他们俩有回应，就已经穿上棉袄走出去了。
　　她的棉袄是浅灰色的，显得非常低调，她昨天穿的外套是明亮的暖黄色细条纹，不仔细看也不会注意到她是昨天那个女同志。
　　等童珊珊走出去了，罗雨才跟齐信川跟了上去。
　　三个人都没有说过，一路走过去，大家果然都在睡觉，除了火车运行时发出的隆隆声响，就只剩下一些旅客的呼噜声了。
　　童珊珊快步走进罗雨住的那一间，那个人还在床上睡觉，但童珊珊低头一看鞋子，立刻意识到不妙。
　　鞋的款式还是同一双，但昨天晚上那双鞋至少是四十几码的，可现在摆在床下的这双鞋，顶多四十码，这个蒙头大睡的人，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她又看了一眼床上挂着的深蓝色工人装外套，果然，第三颗摇摇欲坠的扣子这会儿牢牢钉在上头。
　　童珊珊也没说什么，转个身就走出去了，然后在半道上截住了罗雨：“你对面下铺的那个人，已经换人了，鞋子尺码至少小了好几号，衣服也不是同一件，他们……不是同一个人了。”
　　罗雨倒抽一口凉气：“我去问问列车员。”
　　他们找到了正在休息的列车员，列车员说：“上一站是两个小时前停的，但是你住的那个车厢没有人下车啊。你跟你对面那个同志都是在沪海市下车的，上车的时候我检过票了，我都记得呢。沪海市是早上到站，我们都要提前过去喊起床的，所以我记得可清楚呢。”
　　“那同志您记得那个人的长相吗？”
　　“长相？”列车员犹豫了一下，说：“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中年男同志，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跟其他人没什么不一样的。他穿一个工人装，跟其他人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走到车厢的连接处，罗雨扶着车壁浑身发抖：“现在怎么办？”
　　齐信川说：“既然没有人下车，偏偏又换了一个人，说明现在你对面那个人还是有问题的。现在过去搜他的东西，说不定会有一些发现。”
　　童珊珊转身就朝那边走，她脚步很轻，走到那个呼呼大睡的人的身边就伸手朝着他的脖颈处那么一按。
　　对方反应也很快，几乎是立刻翻身想要跳起来，但童珊珊动作还是快了那么一步，她狠狠一掌砍在了对方的后颈处。
　　那人闷哼一声，倒下去了。
　　童珊珊怕他醒过来，又趁着齐信川跟罗雨还没进来的功夫，从空间里摸了一个小瓶子出来，然后随手蘸了一点涂在那人的鼻子下，就快速收起小瓶子，然后打开了那人的行李包。
　　这个人长得非常普通，就像列车员说的那样，跟其他人没什么不一样的，丢进人群就找不到了。
　　“没有，什么都没有，就几件破衣服。”随后跑进来的罗雨也跟着童珊珊一起翻找了起来，他还把那个人的全身上下都找了一遍，包括整个床铺，都没有。
　　齐信川说：“你先别着急，你刚才说了，半夜的时候你还醒过一次，当时你摸过枕头下面，文件还在，对不对？”
　　“对，但我那个时候的意识就很迷糊了，我不知道那是半夜几点。”
　　“我认为那个人大概率还在这趟列车上，如果他已经下车了，那就没有必要那么麻烦，还换一个人躺在你的对面了。既然换人躺在这里，就说明拿走文件的人还在车上。”齐信川说。
　　罗雨这会儿也镇定了一些：“你的意思是，我们还可以在车上找到那个人？”
　　“应该是可以的。”
　　“要怎么找？从昨天上车到现在，我都没看见过那个旅客的长相，列车员也说了，是个穿着蓝色工人装的中年男人，长得很寻常，他也只看过一眼。这样的男人整趟车上不知道有多少个，这要怎么找？”
　　童珊珊说：“你们看着鞋子找，他们俩的皮鞋款式是一样的，那个人的鞋子很大，我觉得应该有四十三码，你们看到这么大的皮鞋，再看看是不是蓝色工人装的中年男人，就可以缩小范围了。如果他穿着同款的皮鞋，同款的蓝色工人装，那就再注意一下他的第三颗扣子是不是快要掉了，如果是，那肯定没跑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罗雨非常惊讶地看着童珊珊。
　　“我昨天看了一眼，所以记住了。”
　　罗雨立刻点点头：“谢谢弟妹，那我去前面硬座找找，小齐你帮我找软卧和其他硬卧车厢。”
　　“好。”齐信川说：“你也别着急，要是实在找不到，我们就把你对面这个人带下车，一定能问出点儿什么来的。”
　　他们俩分头行动，童珊珊也没闲着，她又走进了罗雨住的这个包厢里，把那个男人的行李重新检查了一遍。
　　什么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要是到了沪海市，连招待所都住不进去的，所以这个人肯定是团队作案，而且说不定早就盯上罗雨了。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72章
　　童珊珊没听到罗雨的具体工作单位, 但现在一看，他就算回到地方上来了，做的工作似乎也不是那么安全的。
　　不过这也正常, 齐信川现在调到了省军区, 在家属大院儿都有人会摸进他们家呢。
　　真要是想安全，回乡下种地才是最安全的, 每天踏踏实实挣工分, 什么麻烦事儿都没有。
　　童珊珊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早上六点了。
　　就算火车会晚点，再有一个多小时也要到沪海市了，而且，旅客们也差不多该起床了。
　　这会儿的人晚上睡觉早，大部分人早上七点前也都起来了, 火车上也不会例外。
　　童珊珊想了想, 决定出去帮着一起找, 不过，得先确定床上这个昏迷的男人不会跑掉才行。
　　反正也没人在旁边, 童珊珊随手从空间里拿了一条细麻绳出来, 然后把那个男人的手脚都捆住, 又给他盖上被子，这样就算列车员路过，也不会发现有什么问题的。
　　做好这一切, 童珊珊也开始挨个挨个车厢找人了。
　　卧铺车厢是最容易找的，首先卧铺的人少, 而且大家这会儿都脱了鞋子和衣服躺着睡觉, 就是软卧那边开门比较麻烦, 很容易吵醒里头的人。
　　硬座那边找人的难度比较大, 一个是人太多，二来坐着睡的姿势通常不会太舒服，如果是趴着睡觉，就很难看到第三颗纽扣是不是快掉了。
　　找到六点半的时候，硬座车厢的人陆陆续续醒来了，大家都打着哈欠开始去上厕所或者洗脸刷牙什么的。
　　童珊珊正在着急，就看见齐信川从那头带了一个男人过来了。
　　那男人走在齐信川的前面，他相貌寻常，没有任何特色，穿着深蓝色的工人装，带着一顶同色的帽子，胸前的第三颗纽扣摇摇欲坠……这是昨天晚上童珊珊看过的那件外套。
　　虽然不知道齐信川具体做了什么，但从男人僵硬的姿势看上去，齐信川可能用了什么武器抵住了他的后背，所以他才会乖乖往前走。
　　童珊珊退到了车厢连接处，等齐信川走过来了，她低声说：“去我们的车厢？”
　　“对，软卧有门，不容易被人看见。”齐信川说：“你去叫罗雨，他还在顶那头的车厢。”
　　“好。”童珊珊说完就朝着那头跑过去了。
　　十分钟后，她总算带着罗雨回到了她跟齐信川住的那个包厢。
　　外头的天已经蒙蒙亮了，罗雨关上门就小声说：“怎么样？文件找到了吗？”
　　“找到了，在他身上。”齐信川指了指桌子上，一个牛皮纸文件袋安安静静躺在上面。
　　罗雨激动坏了，扑过去打开文件袋仔细检查了起来。
　　“文件被撕掉了一部分，这里和这里的内容都不见了。”罗雨看上去非常生气，“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看了文件还不算，还给我撕掉了！”
　　“我没问，不过你可以问他。”齐信川指着那个蓝衣服说：“我跟珊珊出去洗漱，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这毕竟是罗雨工作上的事情，不管涉不涉及机密，齐信川都不想知道具体的内容和事情，在这方面，他一直非常有原则。
　　童珊珊虽然有点好奇，但也知道不该问的东西不要问，所以她压下了好奇心，不打算多嘴。
　　蓝衣服的中年男人蜷缩在齐信川那边的下铺上，他面色蜡黄，嘴唇惨白，整个人看上去奄奄一息，不用问也知道齐信川一定对他动了点小手段。
　　罗雨道了谢，齐信川就拿着洗漱的东西跟童珊珊一起出去了。
　　“你在哪个车厢找到他的？”
　　“四车厢，他跟人挤在一起缩在硬座上睡着了，我过去吓唬了他一下，他就跟我走了。”齐信川笑了笑。
　　“你怎么吓唬的？”童珊珊好奇地问道。
　　“也没怎么吓唬，我就是让他以为我手里有qiang。”
　　“他相信了？”
　　齐信川说：“他相信的，所以他才会乖乖跟我过来啊。这两个人，应该是早就盯上老罗了。早知道会这样，昨天晚上应该让老罗睡到咱们这边来的，反正两个上铺都是空的。至少我们这边比较安全，而且你的警惕性更高。”
　　“老罗不是头疼吗？说不定是被人下了药。”童珊珊说。
　　“不管怎么说，现在找到了文件，也抓到了人，也没出什么事，算是走运了。”
　　童珊珊打了个哈欠，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趟出门真的太刺激了，还没到地方呢，我就已经觉得很有趣了。不过，我觉得有点没睡够，今天晚上我得好好睡一觉。”
　　他们俩洗漱好了之后碰到了列车员，列车员说：“还有半个小时才到，你们要不要吃早饭啊？”
　　“吃。”童珊珊说：“早上有什么吃的啊？”
　　“稀饭、馒头和包子。”
　　童珊珊买了三人份的稀饭和包子，然后才跟齐信川一起回到了他们住的包厢里。
　　里头一片安静，罗雨坐在对面的下铺上，看上去一脸的无可奈何。
　　“老罗，吃早饭了。”童珊珊把早饭放在桌子上。
　　罗雨说：“我哪还有什么心情吃早饭？什么都没问出来。不过，审问这一块我一向不擅长。”
　　“没关系，至少人抓到了。我刚才去你车厢看了一眼，另外那个人也还没醒呢。你这次来出差，肯定是有对接单位的。到站后，我跟珊珊陪你一起把这两人送到你要去的地方。等到了地方，该怎么审就怎么审，在火车上肯定是不方便的。”齐信川说：“到了地方就不一样了，你们能有一百种方法让他们俩开口。”
　　罗雨这才叹口气：“你说的对，那行，我赶快吃一口就回去把那个人弄醒。”
　　半个小时后，火车终于到达了沪海市，童珊珊背着她跟齐信川的行李，兴冲冲地第一个跑下火车。
　　“到了！”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早上发生的这一点小插曲完全没有影响她旅游的心情。
　　这可是她第一次坐火车出远门呢！她可一定要玩个痛快。
　　齐信川跟罗雨一人押着一个蓝衣服，下车前，列车员就注意到了他们，还去问了他们怎么回事。
　　罗雨展示了自己的工作证，列车员就没说话了。
　　出了站，罗雨说：“往这边走，这边有地方可以打电话，我得打个电话，让人开车过来接我们，我们这个样子，可不能坐公交车。”
　　齐信川点点头：“好，你在前面带路。”
　　太阳已经出来了，初升的阳光照在大地上，一切都显得生机盎然。
　　童珊珊好奇地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这里的自行车比省城更多，穿皮鞋的人也更多，年轻的女同志基本都穿着黑色的丁字皮鞋，发型也比省城时髦一些，很少有人梳着那种长长的两条麻花辫。
　　到了打电话的地方，罗雨把那个蓝衣服交给童珊珊看管，自己就去传达室借电话了。
　　童珊珊跟齐信川站在门外打量着来来回回的公共汽车和小汽车，她说：“这边的小汽车可真多。”
　　“是啊，京市也是，小汽车特别多。”齐信川说：“一会儿咱们先去招待所放行李，然后就出去玩儿。”
　　“好，都听你的。”童珊珊说：“不过你战友不要紧吧？这趟出了事，会不会影响他的工作啊？”
　　“应该不会，这事儿也不能怪他，他一个人被两个人盯上了，防不胜防。”齐信川说：“回去以后，他顶多被批评几句。硬要说起来，这是单位安排人员的失误。一般送重要文件，应该两人一起，其中一个人临时去不了，也要立刻增加一人。”
　　童珊珊说：“不会影响他的工作就好，你这个战友人不错，我也希望他过得好好的。”
　　那两个蓝衣服一直低着头站在那里交换眼色，齐信川低声说：“我跟我爱人都很能打，你们俩不用想着逃跑，因为你们逃不掉，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试试看。”
　　两个人同时一惊，矮一点的那个男人立刻扭过头看了一眼童珊珊，显然有点不相信齐信川的话。
　　旁边那个高一些的大脚男同志往童珊珊的身上狠狠一踹，矮一点的人转身就跑。
　　童珊珊翻了个白眼，上去一脚就把大脚男同志给掀翻了。
　　矮一点的人也没跑出去几步就被齐信川给拽了回来，他看了一眼笑盈盈的童珊珊，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他们俩的手都被细绳子捆在了一起，但因为需要他们俩自己走路，所以脚是自由的，这才让他们俩以为自己有逃跑的机会。
　　童珊珊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大脚男同志，说：“就你这点本事还敢对我动手？想要笑死谁啊？”
　　地上的人不说话，矮一点的那个低声说：“我们不跑了，你把他扶起来吧，冬天这么冷，在地上容易出事。”
　　“我可没那么善良，我看他身体好得很，就这么在地上躺一会儿吧。”童珊珊冷笑一声，“你们俩也是糊涂蛋，既然知道要逃跑，那之前干什么去了？在沪海市前一站下车不好吗？”
　　矮个子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齐信川说：“他们俩的接头人估计也在沪海市，所以需要到这里下车。刚才出站的时候我看过了，远处有人看到我们几个人一起出来，转身就跑了，跟其他那些接站的人完全不同，应该是他们的人。而且，老罗就一个人，他们有俩，到了地方还有接头人，他们根本不需要提前下车。”
　　“但是他们没想到老罗会遇到我们呀。”童珊珊有点高兴起来了，“我们这次帮了老罗大忙了。”
　　“是啊。”齐信川也很高兴，“咱们这次出来得太对了。”
　　过了十几分钟，罗雨才从传达室那头跑了过来：“小齐，谢谢你，我总算联系上人了，他们会开车过来接我。要不，你跟珊珊先去玩吧。你们是过来旅游的，不要因为我的事情耽误了你们的时间。”
　　说完，他才看到地上趴着的那个男同志：“这是怎么了？他怎么在地上待着？”
　　“他们俩刚刚想逃跑，还对我动手，被我掀翻了。”童珊珊说：“我们俩还是陪你一起等车子吧，也不差这一会儿。这两个人这么狡猾，万一又想逃跑了怎么办？”
　　罗雨一惊：“他们俩对你动手了？弟妹你没事吧？”
　　童珊珊笑着说：“我没事，他们俩打不过我的。”
　　“真的？”罗雨先是惊讶了一会儿，然后就笑了起来，“弟妹你这么厉害，那我可要担心小齐了。以后家里吵架，小齐可打不过你呢。”
　　齐信川说：“珊珊才不会跟我动手呢，再说我们俩感情这么好，有什么好打架的？”
　　“好了好了，你别再跟我说这个了，我已经非常羡慕了。”罗雨说：“这次的事情要是处理好了，我还能继续工作，我也找个对象去。以前觉得找对象挺麻烦的，但是看看你们，我还真的有些羡慕。”
　　他们一起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大概二十分钟后，一辆吉普车停在了路边，副驾驶位上跑下来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年轻人：“老罗，我们来了。”
　　“你们可算来了，就是这俩人。”罗雨指了指那两个捆着手的男人。
　　年轻人又看了一眼齐信川和童珊珊：“这两位是？”
　　“这是齐信川，是XX省军区的，是我的战友，这位女同志是他的爱人。多亏了他们俩在火车上帮我，我才能把这两个人抓住的。要是靠我一个人，他们早就跑了。”罗雨叹口气。
　　“谢谢齐同志啊。”年轻人跟齐信川握了一下手，“我们还有事情，就先不跟你说了，以后有机会，让老罗请你们吃饭。”
　　罗雨也跟齐信川说了再见，就赶紧带着那俩蓝衣服坐上吉普车走了。
　　等车子开走之后，童珊珊说：“齐信川，我们去哪里的招待所住？”
　　“往这边走，我们先去坐公交车。”齐信川拉着童珊珊的左手，带着她往前走。
　　他们坐上了一趟公交车，车上人很多，童珊珊在省城坐了很多次公交车，但从没有遇到过这么多人。
　　下车后，童珊珊长出一口气：“大城市就是人多。”
　　“现在这个时间人是多一点，过一会儿就好了。”齐信川带着她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一座很漂亮的建筑物前。
　　“就住这里吗？这里也不是招待所啊。”童珊珊看了看这个写着XX饭店的建筑物。
　　“对，就住这里，我之前听人说过，这里环境很好。我们难得出来一趟，我也带你住好一点的地方。”齐信川说：“走吧，我们进去。”
　　童珊珊压低声音说：“会不会太贵了？家里现在没有那么多钱。”
　　“没事儿，你放心吧，我带够钱了。”齐信川说：“我们出门前，爸塞给我二十块，妈也塞给我二十块，我还找人借了五十块，你身上也有钱，怎么也够我们用了。”
　　“爸爸妈妈对我们真好。”童珊珊笑了起来，“回去以后，要好好谢谢爸爸妈妈。”
　　他们俩拿着结婚证开了一间很漂亮的房间，这个年代，异性同住一间屋子必须有结婚证或者单位开具的证明。
　　他们的房间在楼上，装修非常漂亮，是童珊珊没想到的那种漂亮房间。
　　服务员把他们俩领过去，又把一瓶开水送进去。
　　童珊珊高兴地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明亮的浴室有着亮晶晶的大浴缸，还有童珊珊很久没见到过的马桶。
　　她指着大浴缸说：“齐信川，我们晚上把这个洗干净了，然后可以一起泡澡。”
　　齐信川的眼睛亮了一下：“确实可以泡澡，泡个澡暖和一些，可以睡个好觉。”
　　童珊珊笑着说：“你耳根子都红了，除了泡澡，你还想了别的事情，对不对？”
　　齐信川轻轻咳嗽一声，道：“我们俩是正经夫妻，我想什么都是正常的。”
　　童珊珊哈哈大笑，然后说：“刚才那个工作人员说晚上什么时候有热水供应来着？”
　　“晚上六点到九点。”
　　“那时间够了。”童珊珊又跑出卫生间，轻轻打开了那个窗户。
　　从这里可以看到江上的风景，童珊珊往窗口一趴，都有点不想出去了。
　　“我在这里可以坐很久。”童珊珊笑着说。
　　“先出去玩，之后要是玩累了，就坐在这里看风景。”齐信川说：“我都安排好每一天的行程了，要是玩累了你就说一声，咱们就待在这里不出去。”
　　“好！”
　　他们把行李放下，就手拉手一起出去玩了。
　　齐信川借了一台国产的照相机，里面有一整卷新胶卷，所以他们可以尽情拍照片。
　　童珊珊也学会了怎么使用照相机，她试着给齐信川拍了几张照片，自觉洗出来一定会很好看。
　　中午，他们去吃了当地有名的小吃，都是国营饭店做的，食材真材实料，童珊珊吃得特别满足，就是有点费粮票。
　　外头的东西确实不便宜，不过出来玩就不能计较这些。
　　按照齐信川的计划，他们先旅游，最后一天会去逛逛百货商场什么的，把该买的东西买齐，就可以回家了。
　　第一天虽然因为罗雨的事情耽误了一点时间 ，但童珊珊跟齐信川还是在七点半左右就回到住的地方了。
　　大浴缸确实非常好用，而且浴室的灯光比家里的更加明亮，童珊珊一开始甚至觉得有点害羞，但渐渐的就投入了进去，两个人都非常尽兴。
　　像这样的举动在家里是不现实的，毕竟隔壁就是小孩子，他们得注意影响，干点什么都要小声一些。
　　“出来玩真好。”从浴室出来后，童珊珊一脸满足地趴在柔软的大床上，小脸白里透红，看上去特别漂亮。
　　齐信川凑过去亲了她一口：“可惜没有那么多时间，要不然，我也想经常带你出去走走。”
　　“没事儿，后面有的是时间呢。”童珊珊笑着说：“来日方长。”
　　之后的一两天，他们尽情游玩，每顿饭都会捡着好吃的店去吃，也把带来的全国粮票花得七七八八了。
　　“明天我们可以吃简单一点的东西，我手里的全国粮票没剩什么了。”童珊珊说：“总不能在这里饿肚子啊，我们也不知道换粮票的地方，要不然还可以拿东西去换一点。”
　　齐信川说：“没关系，我手里还有，既然要出远门，肯定要带够东西的。”
　　“又是问人借的？哪个人这么好心借了这么多给你？”
　　“除了师母还能有谁？”齐信川笑着说：“而且，师母说是给我们的，不要我们还。但我还是觉得应该还，等过几个月，我们攒够了就还给她。”
　　“师母一番心意，我们也别还粮票了，等我买点好东西，做了好吃的给她送过去，不是更好吗？”
　　“好，那就听你的。”
　　又玩了一整天，齐信川跟童珊珊总算回到了住宿的地方。
　　大堂里亮着明亮温暖的灯光，刚走进去，就看见罗雨从休息区那边站了起来。
　　“小齐，弟妹，你们回来了！”罗雨很高兴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童珊珊微微有点诧异：“你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里？”
　　“小齐说了啊，他说会带你住这里，还说我要是忙好了可以来这里找你们。”罗雨说：“之前的事情总算处理好了，该问的该查的也弄好了，所以我过来跟你们说一声，顺便还要跟你们道谢。要不是有你们俩帮忙，我这次就要犯大错了。”
　　“你一个人对他们两个人，也不能怪你。”齐信川说：“现在解决了，上头怎么说？会处理你吗？”
　　“文件找回来了，虽然有破损，不过我们单位还有备份，已经让另外的同事坐车送过来了。那两个人也被抓住了，问出来很多东西，上头说算是功过相抵，也不处理我了，就是给了一个口头批评。不过我领导要遭殃了，因为原本定的是两个人出差，但我同事临时有事，领导没有及时安排换人，反而让我一个人来出差，这是他的管理失误。”
　　“这确实是他的问题。”
　　“我们领导也是好心，这么慌慌张张的，哪里去找一个人跟我一起出差呢？再说了，我也送过很多次文件了，这还是第一次出事。”罗雨说：“不过，好在都解决了，我明天晚上也要坐车回去了。我过来，是想跟你们说，明天中午要不要一起吃个饭？这次的事情多亏了你们俩，于公于私，我都要好好感谢你们一次的，特别是弟妹，是她观察到了那个人的鞋子和纽扣。”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73章
　　童珊珊笑着说：“你也太客气啦,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举手之劳也是劳，这顿饭是一定要请你们吃的。对接单位的人也说要好好感谢你，明天中午他们也会一起过来的。就是那天开车过来的两个同志, 你们也见过的。吃饭的经费也是我们一起出, 所以你们千万别客气。这一次，因为抓到了那俩人, 我们问出了很多东西, 这边的单位也很高兴呢。”
　　“好啊，那我们就不跟你们客气了。吃饭的地方你定？不过我跟珊珊已经吃过好几个出名的地方了，比如XXX饭店跟XX饭店，这些地方就别去了。”齐信川说。
　　“我带你去吃个东西，你们肯定还没去过，这是本地人介绍的, 地址在这里, 明天中午十一点半在这里见。”罗雨递给齐信川一张纸, 上面写着具体的地址。
　　“好，那就明天见。”
　　“你们赶快去休息吧, 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罗雨道：“不早了, 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他虽然没有结婚也没有谈对象, 但他知道天黑以后就不能打扰人家小夫妻了。
　　齐信川跟童珊珊一起把他送到门外，看着他走远后两个人才手拉手上了楼。
　　童珊珊把窗帘拉上，然后就开始脱外套：“老罗居然明天才回去, 我还以为他早就回去了呢。”
　　“肯定是工作耽误了，这也正常, 这事儿因他而起, 不处理好他肯定是不会回去的。”齐信川也脱了大衣, 然后卷起毛衣袖子走进了浴室, “我把浴缸擦洗一下。”
　　“好，我来写信。”童珊珊拿出找前台工作人员要的信纸，趴在窗边的小桌子上开始写信了。
　　难得出来了一趟，她打算从沪海市给认识的人寄上几封信，也可以用上本地的邮票，对方应该也会很高兴的。
　　她分别给齐香菱、钱凤和知青点的刘芸都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不长，大概说了一下她在这里游玩的心情和感受，又介绍了一下几个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景点，就算写好了。
　　齐信川等她写好信，递过去几个信封和几张邮票：“热水已经放好了，要去洗澡吗？”
　　“当然要去啊，这是我们在外地的最后一个晚上了，一定要好好放松一下！”童珊珊说：“不过，今天我想一个人进去泡，不带你了，我想单纯泡澡。”
　　齐信川微微有点惊讶：“不带我了？”
　　“对，不带你了，我一个人安安静静泡个澡。”
　　“那……好吧，你好好放松一下。”齐信川虽然有点失望，但还是不想驳了童珊珊的兴致。
　　童珊珊一个人去了浴室，过了一会儿，她在里头喊道：“齐信川，我有点口渴，你能拿一杯热水给我喝吗？”
　　“好！”齐信川端了半杯热水，轻轻走进了浴室。
　　进去的那个瞬间，他就瞪大了眼睛：“珊珊？你这是……”
　　“专门为了我们俩准备的，你觉得好看吗？”童珊珊趴在浴缸的边缘上，两只雪白的手臂托着小脸，冲他甜甜一笑。
　　浴室内的灯被关上了，但到处都点了蜡烛，洗手台上，浴缸的角落里，镜子前方，一共十只蜡烛，把整个浴室照得闪闪发光但又不会特别刺眼。
　　童珊珊虽然很喜欢浴室的这个大浴缸，也喜欢在浴缸里面跟齐信川做高兴的事情，但浴室的灯光确实太亮了，这让童珊珊觉得少了几分浪漫的气息。
　　所以她白天趁着齐信川去厕所的时候，一个人在商店买了一捆新蜡烛，晚上就派上用场了。
　　这样的场景她在电影里看过，看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但自己实际布置一下，却觉得果然挺有意思的。
　　温暖的烛光配上温暖的热水，会让人的整个感知都慢下来，心也慢慢变得平静。
　　“好看，很好看，有一种很……很……”
　　“很梦幻的感觉？”
　　“对，很梦幻的感觉。”齐信川笑了起来，“所以，你这是邀请我跟你一起？”
　　“当然啊，我都布置好了。”童珊珊说：“我不邀请你，还能邀请谁呢？你想跟我一起安安静静泡一会儿澡吗？”
　　齐信川立刻关上浴室的门，然后走到浴缸前蹲下，他轻吻童珊珊的额角：“乐意之至。”
　　一个半小时后，童珊珊像个小鸭子一样慢吞吞挪出了浴室，然后散开自己的头发，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在烛光的配合下，浴室的气氛确实非常浪费也非常温馨，他们俩刚开始还能安安静静依偎在一起单纯泡澡。
　　但初尝滋味的小夫妻，哪里是可以这样安安静静只泡澡的呢？
　　没过十分钟，两个人就都有点儿忍不住了，接下来的事情就非常简单了，他们继续在浴室做另一种快乐的事情，毕竟动静很大，比前几天晚上都要激烈。
　　朦胧的烛光让人的感受更加细致微妙，也比亮堂堂的灯光更能激发人的兴趣，所以两个人都显得比之前更加激动。
　　快乐确实是挺快乐的，不过也挺累人的。
　　特别是这几天他们走了很多路，连童珊珊这样健壮的身体都觉出一点点疲惫来了。
　　齐信川穿好衣服，也从浴室走出来了：“珊珊，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累，不想动。”童珊珊说：“说好了安安静静泡澡的。”
　　齐信川坐过去，伸手帮她按摩了一会儿腰背：“对不起，我实在是没忍住。”
　　“算了，也不能全怪你一个人，我自己也要检讨一下。”童珊珊翻过身来，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样也挺好的，回去以后就要收敛自己了，得趁现在好好快活一下。”
　　齐信川的耳根微微有点发红，他说：“回去以后，要是你还想……我们可以去市里的招待所。”
　　“那也太浪费钱了，又不是没有家，去什么招待所啊？”
　　正说着，就听到走廊那边传来了敲门声和说话声。
　　童珊珊竖起耳朵听了一下：“好像是查房的，居然还有人查房吗？”
　　“应该是随机的，我把结婚证拿出来，你继续躺着吧，不用管他们。”
　　他们住的这个房间设计比较合理，就算打开屋门，只要外面的人不走进来，就看不见大床这边，所以童珊珊可以不用动弹。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童珊珊还听到有人被带走的声音。
　　“居然有人被带走了？这么严格的吗？”童珊珊微微有点诧异，“住进来的时候不是需要证件或者证明才能开一个房间吗？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办法还是很多的，所以才会不定期过来查房吧。”齐信川走到桌边喝了一口水，然后就听见自己这间的房门也被敲响了。
　　他走过去开了门，门外一共好几个警察，有男有女，都是中年人。
　　为首一个女同志说：“同志你好，我们是查房的，请问你们这里住了几个人？”
　　“两个人，我跟我爱人。”
　　“有结婚证吗？”
　　“有的。”齐信川拿出结婚证递给女同志。
　　女同志看了之后，道：“好的，感谢您的配合，可以收起来了。另外，我再问一下，你们这次来这边，是因为公事还是私事？”
　　“私事，过来旅游的。”
　　“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就回去了。”
　　“好的，可以了。”女同志说完，就带着人朝下一个房间走去了。
　　齐信川关上门，收好结婚证才说：“动静挺大的，来了不少人查房。”
　　“不用管他们了，我好困，我要睡觉了。”童珊珊钻进被子里，把自己缩成小小一个，就这么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睡了足足九个多小时的童珊珊神清气爽，爬起来就赶快收拾行李。
　　今天下午他们就要坐火车返回省城了，早上出去的时候要办退房，所以要先把东西都收拾好。
　　两个人收拾好东西就背着包去一楼的餐厅吃早饭，这里也跟其他招待所一样供应早饭，而且伙食很不错，每个人一份稀饭、一份小笼包、一份油条还有一个煮鸡蛋，还有不限量的小咸菜供应，所以他们每个早上都在这里吃了早饭再出去。
　　童珊珊坐下来，刚刚剥开鸡蛋，就听隔壁桌的人说：“昨天晚上真是闹得好大动静，查出来好多人不对劲，都被带走了呢。”
　　“是吗？我听说是二楼的住客去举报的呢，说他们隔壁的那间屋子，每天晚上在浴室的动静都很大，不像是正常人在住店，像是不正常的那种，所以就去举报了，没想到真的查出来了，还查出来那么多个。”
　　“可是二楼那个住客说，她隔壁屋子的人没有被带走呢，带走的都是其他房间的人。”
　　“啊？那是怎么回事啊？”
　　“警察说那间屋子的人有结婚证呢。”
　　“哦哟，那就是正经结婚的夫妻？我听说他们闹起来不像是正经人的，真是没羞没臊。”
　　……
　　童珊珊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就低声问齐信川：“齐信川，他们说的是不是我们？”
　　“可能是的。”齐信川面不改色，“不用管他们，我们是有结婚证的正经夫妻，我们干什么，跟人家无关。”
　　“说得对。”童珊珊喝下最后一口稀饭，然后笑着说：“走吧，今天要去买东西啦！”
　　最后一天，他们的行程安排就是买东西，除了自己要买东西，还要给别人带东西。
　　沪海市的百货商店比省城的更大，商品也更多，特别是服装和鞋子的部门，那叫一个琳琅满目，童珊珊作为一个小裁缝，也在这里仔仔细细逛了很久。
　　省城售卖的大衣和棉袄大多款式简单且颜色黯淡，但这里的冬装明显鲜艳很多，有各种各样的颜色和款式，除了买不起，没有别的毛病。
　　皮鞋区域也让人大开眼界，优雅的女士高跟鞋非常多，白色、红色、褐色、咖啡色……应有尽有。
　　童珊珊试穿了一双白色的粗跟高跟鞋，觉得很适合夏天，但价格有一点贵。
　　齐信川说：“喜欢就买，这次带了钱出来，不就是为了买东西的吗？你穿这个鞋子很好看。”
　　童珊珊目前的身高只有一米□□，脚也很小，所以穿高跟皮鞋显得很秀气。
　　“那我买下来？”
　　“买下吧。”齐信川说：“不用犹豫。”
　　“好，那就买下来。”童珊珊笑着说：“你有没有看上的鞋子？”
　　“没有，我们一年发一双皮鞋，我不用买皮鞋。”
　　买下白皮鞋，又帮齐香菱等人买了她们需要的东西，童珊珊又给每个人都挑了一份礼物，才算逛完整个商场。
　　中午十一点半，他们俩背着大包小包去了约定好的饭店。
　　到地方的时候，罗雨跟其他人早就到了，都在等着他们俩的到来。
　　走进包间，齐信川赶紧说：“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时间刚刚好，你们没有迟到啊。”罗雨笑着站起来，又走过去帮他们拿东西，“怎么背了这么多东西？”
　　“出来一趟，要帮别人带东西的嘛。”童珊珊笑着说：“我们今天就是为了买东西的。”
　　“那也不用买这么多啊？”
　　“下一次再来沪海市也不知道是几年后了，这次买的不算多了。”童珊珊跟齐信川把大包小包放好，就跟着罗雨一起走到了桌子前。
　　桌前坐着的三人全都站了起来，一共是两个男同志，一个女同志，男同志是那天早上见过的，一个是开车的戴眼镜的男青年，一个是穿大衣的那个男青年。
　　这个女同志倒是头一会儿见，她长得很好看，笑容很大方，梳着一头短发，穿着一件浅绿色的毛线衣，显得整个人朝气蓬勃。
　　罗雨说：“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小彭，开车那个，这是小赵，那天你们见过了。这位女同志可不得了，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小齐也认得的，小祝祝同志。”
　　齐信川看上去微微有些惊讶，他一一跟三人握了手，然后说：“没想到祝同志现在在沪海市工作。”
　　“我原本不在这边工作的，是今年才调动过来的。”祝同志笑着说：“齐同志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你已经结婚了。”
　　“是不是？我也说他了，结婚都没跟我们说，我们都不知道呢。”罗雨笑着说：“小童啊，这位祝同志以前也在我们那边工作过，她跟我们都挺熟的，只是后来，我们都离开那边了。”
　　“原来是这样，祝同志你好。”童珊珊也跟祝同志握了手。
　　很快，服务员进来上了菜，全都是本地的特色菜，看上去色香味俱全，令人很有食欲。
　　小赵还开了一瓶白酒，不过大家都没怎么喝，齐信川跟罗雨也只喝了一小杯就打住了。
　　大家边吃边聊，聊着聊着就说起了火车上的事情。
　　祝同志说：“我听老罗说了小童的事情，你眼光很敏锐，能在一瞬间就看到别人不会注意的细节，而且，你还很会打。”
　　“没有没有，没有什么眼光敏锐，我就是多看了几眼罢了。至于能打，也是因为常年种地力气大。”童珊珊赶紧摆摆手。
　　“不用谦虚，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是巾帼不让须眉。”祝同志说：“同样作为女同志，我对童同志这样的人非常欣赏。”
　　“谢谢谢谢，太过奖了。”童珊珊甜甜一笑，然后继续吃菜。
　　祝同志跟小赵对视了一眼，然后她轻轻一点头，继续说：“童同志，你有没有兴趣出来工作？”
　　童珊珊一愣：“什么？出来工作？工作什么？”
　　“就是……做我们的工作。”祝同志说：“你很适合做我们的工作，你的形象很好，你漂亮、大方、甜美，看上去瘦弱无力，属于完全没有威胁力的那种人。用你的外表，是可以方便做很多事的。”
　　齐信川脸一沉：“祝同志，你找人查过珊珊了？”
　　“是的，我找人查过童同志了，她的资料很清白很清楚，贫农家庭出生，在村里读了小学，之后去镇上读了中学，成绩一直不错，但性格有点不合群，在学校的时候也经常跟同学起冲突。之后中学毕业回到生产队种地，每年都能挣不少工分，属于力气很大的那种人，身体也很好。童家内部矛盾多，但童家人都没什么问题，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都很清白。所以，童同志很适合做我们的同事。”祝同志一边说一边笑了起来。
　　但齐信川没有笑，相反，他的眉头紧皱了起来，他说：“我爱人只是个普通人，你们这样随便查她的资料，我很不高兴。”
　　祝同志说：“齐同志，你该知道的，我们这一行是可以申请查所有人资料的。”
　　“我知道，但我还是很不高兴。我爱人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在车上随手帮了一个忙，现在却要被你们查来查去。”
　　“我只是想给她提供一个工作，她资质很好，聪明又有能力，她不应该只是在家里做一个家属，天天带孩子。”祝同志说：“童同志，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齐信川额角的青筋已经跳了起来，童珊珊知道，这是他非常生气的表现。
　　罗雨看上去也有点慌张，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祝同志说的这些话，罗雨事先是不知情的。
　　她伸手按住齐信川的腿，然后笑着看向祝同志，她说：“我不懂这些，什么道理不道理的，我也不懂，但是我知道自己不想出来做什么工作，你们的工作也不适合我，我就想在家里做一个随军家属，天天带孩子我也很开心。所以，谢谢祝同志对我的赞赏，但你刚才说的那些，以后就不要提了。”
　　祝同志微微皱起眉头，并且露出非常惊讶的表情：“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在给你提供一个非常好的工作，虽然你可能还不清楚我们是做什么的部门，但这个工作真的非常适合你。你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女同志，你不应该被困在家里，就这样浪费你的能力。”
　　“我觉得你可能夸大了我的能力，因为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真的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童珊珊笑着说：“还有，我也不想做你说的工作。”
　　“你确定吗？你不要管齐信川说了什么，我知道齐信川跟你结婚就是为了让你帮忙带孩子。但你不应该这样的，你不该被困住，我很看好你，如果你的能力可以得到发挥，将来一定会取得了不起的成就。”祝同志的语气越来越激烈了，她甚至站了起来，“童同志，站起来，你要站起来，不要管你的爱人对你说过什么！”
　　童珊珊觉得有点好笑，她还是笑盈盈地说道：“我想做什么事，从来都是自己直接做了，不管别人说了什么都没有办法控制我的。我很认真地跟你说一次，谢谢你的夸奖，但我现在过得很好，不想接受什么工作。”
　　“可是……”
　　童珊珊站了起来，她笑着拉起齐信川，然后打断了祝同志的话：“谢谢大家请我们夫妻俩吃饭，饭呢，我们也吃完了，下午我们还要继续买东西，就先离开了。大家再见。”
　　说完，她就跟齐信川一起背起他们的大包小包，然后直接走了出去。
　　罗雨慌慌张张跟出去：“小齐，小童，我不知道这事儿！真的，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齐信川低声说：“我知道，你不会让人无缘无故去查珊珊的底细的。”
　　“我……我真的不知道祝同志在打弟妹的主意，最开始，她问我关于火车上发生的一切，我以为是汇报工作，就一五一十，把什么都说出去了。我真的没想到他们会去查弟妹的资料，我……”罗雨急出了一头大汗。
　　童珊珊说：“没关系的，这件事一看就跟你无关，你也别放在心里了。反正我的底细就摆在那里的，我们家一屋子贫下中农，她能拿我怎么样啊？”
　　不得不说，童珊珊这个原身的身份还是很不错的，万一她要是变成了向雪峰那样的家庭出身，还不知道会过成什么样呢。
　　齐信川也说：“是啊，老罗，这不关你的事，我一开始有点生气，但也不是生你的气。”
　　“你们真的不会怪我？”
　　“不怪你。”童珊珊说：“你都不知道这件事，我们怪你什么啊？而且我已经拒绝她了，这事儿就过去了。”
　　罗雨低声说：“可是祝同志这个人不是一般人，你拒绝了她，她不一定会放过你。”
　　童珊珊眉毛一扬：“她还能强迫我去工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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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章
　　“可能不会强迫你去工作, 但她也许会做一些别的事情让你不高兴。”罗雨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我也只是听说，这个人不好惹, 报复心也挺强的。我跟她接触的次数不多, 之前也没有惹过她，所以不知道真假。”
　　“我没惹她啊, 是她自己惹上我了。她以为自己是谁？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必须做什么吗？她是天王老子？全世界都要听她的？我就不要听她的, 她要是对我做点什么，那就做吧，我是无所谓的，难道我还怕她？”童珊珊更不高兴了。
　　真的是小看他们这些末世长大的孩子了，那么吓人的变异动物她都不怕，难道还会怕一个祝同志？
　　就算她有三头六臂也不怕, 阴招阳招童珊珊都能接招, 没什么好担心的。
　　“嘘, 嘘，小声一点儿, 可别给她听到了。弟妹我跟你说, 宁得罪君子, 不得罪小人，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反正我今天就要回家了，她人在这边工作, 还能把手伸到我们家那边去？”童珊珊正色道。
　　“那可不好说，祝同志这个人神通广大的, 认识的人也多。我说这些, 是希望你们回去以后谨慎一点儿。小齐你是技术人员, 而且是省军区挖过去的技术尖兵, 祝同志大概没办法对你做点什么，就怕祝同志给弟妹使绊子。小齐，你心里要有数。这个时候，想整一个人，有的是法子，你知道这不是在开玩笑。”罗雨的语气非常认真。
　　齐信川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放心，不管她做什么，我都会保护好珊珊的。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先不说政委对我非常看重，何况，我们还有师母呢。”
　　“这倒是，你师母在那边，说话还是管用的。”罗雨微微松了一口气，想了想，他又说：“我担心她会走革wei会那边，对整一整弟妹。弟妹之前在镇上读过中学，人际关系也不是特别好，万一她找到什么同学出来作证，说弟妹说过什么话，那可不是好玩的。”
　　童珊珊说：“没事儿的，我认识革wei会主任的儿子，总是可以说上话的。万一……万一那个祝同志真的整上我了，我也不怕。”
　　这都是七六年的一月了，今年之内，就会发生很大的变化，童珊珊不担心这个。
　　罗雨说：“你还认识革wei会主任的儿子？在省城混得不错啊。”
　　“是啊，我们在省城过得挺好的，你别担心我们了。反倒是老罗你，珊珊这回得罪了祝同志，你跟我们又这么熟，可别被祝同志穿小鞋了。”齐信川说。
　　“你放心吧，她还没法子给我穿小鞋的，说白了，她神通广大，我也不是吃白饭的呀。”罗雨笑着说：“你们就安心吧，不用担心我。”
　　“恩，那我跟珊珊就先出去了。”齐信川说：“我们是下午三点的火车，明天天没亮应该就能到省城。”
　　“那我跟你们还是一班车，不过这次我不是一个人回去的。”罗雨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耐烦。
　　齐信川说：“不会是跟祝同志一起回去吧？”
　　“你猜对了。”罗雨摇摇头，“没办法，这次确实是我有了重大失误，虽然事情还是解决了，但还是有点儿问题……算了，不说这个了。等咱们上了火车，我要是有机会，就溜过去找你们说话，你们还是住软卧那边吧？”
　　“不，回去是硬卧，因为回去的时间比较宽裕，所以买到了硬卧票。软卧太贵了，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
　　他们的来回车票都是高云帮忙买到的，而且也没有收钱，但齐信川把这些都记在心里了，等之后别人欠的钱还给他们了，都会还给高云的。
　　齐信川说了他们的车厢数字，罗雨赶紧记在心里。
　　“行，我记住了，晚饭那会儿，我溜过去找你们玩儿，顺便请你们吃个晚饭。我偷偷过去，不让人知道。”
　　童珊珊说：“干什么偷偷的？你就光明正大过去找我们玩儿，还能被她打一顿吗？”
　　“嘿，打架那她可打不过我，但是我不想惹麻烦。弟妹你是不知道，可没人敢像你刚才那样跟祝同志说话的。”
　　“为什么不敢？你们都怕她什么？她会咬人？”
　　罗雨想了想，说：“反正大家都说她不好惹，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惹她了。你想啊，我一个男同志，跟她吵什么呢？还不如安安静静的，自己躲起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齐信川点点头：“确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老罗你快点进去吧，我们到时候在火车上说话。”
　　“好，那你们小心点儿啊。”罗雨冲他们点点头，又回到那个包间里头去了。
　　童珊珊跟齐信川背着大包小包走出饭店，然后在路边找到了公交车站，就先坐车去了火车站。
　　到达火车站的公交站后，他们没着急进站，而是在附近逛了逛，童珊珊又买了一些点心和橘子准备带上火车吃。
　　火车照旧还是晚点了，下午三点半，他们才坐上火车。
　　硬卧这边的环境没有软卧那么好，但打扫得还算干净，车厢里面也只有他们两个乘客，算是运气比较好。
　　童珊珊上车前买了几份沪海市当地的报纸，这会儿就盘腿坐在下铺跟齐信川一起看报纸。
　　小桌子上摆着热水杯和童珊珊买的点心和橘子，她看几眼就捏一片橘子放进嘴里，不一会儿就吃了两个橘子。
　　齐信川低声道：“还要吃吗？我给你剥。”
　　“不吃橘子了，吃好了，再吃就要上火了。”童珊珊笑着说：“报纸给你，我趴着看一会儿风景。”
　　童珊珊一直趴在窗边看风景，看到列车员过来售卖晚饭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罗雨也偷偷跑了过来，他鬼鬼祟祟朝外看了一眼，就跟列车员说：“来三份最贵的。”
　　列车员收了钱就出去了，罗雨笑着说：“你们俩这里可真惬意。”
　　“你们那边不惬意？”童珊珊递给他一个橘子。
　　“不惬意，祝同志这次买票买晚了，所以没买到下铺，她住我上头那个中铺，我们对面的下铺是一个陌生的男同志，也是什么单位的，一直在跟祝同志说话。听说祝同志没有对象，就缠着她问东问西，还要她的通信地址呢。”
　　“那是看上祝同志了，想跟她处对象呢，这是好事啊。”童珊珊说。
　　“好什么事啊？祝同志把人给骂了个狗血淋头，那个男同志也骂了回去，还连我一起骂。你说关我什么事啊？我又不是祝同志的什么人，一起出个差而已，怎么就这么难？”罗雨哼了一声，“后来祝同志还把我拉出去教育了我一顿。”
　　齐信川说：“教育你什么？”
　　“她说我不知道保护女同志，你说我要怎么保护她？她可是祝同志，她需要我保护？”
　　童珊珊噗嗤一声笑出来：“她要你怎么保护她？帮她骂人？”
　　“她说，我应该假装我们两个人是一对，这样陌生人就不会对她问东问西了。谁要跟她一对啊？假装的也不行！我没对象也不会跟她这种人假装是一对的！我可是正经人！”罗雨非常认真地说道。
　　“这个确实，谁要跟她一对啊？她真的是太霸道了，她要别人假装，别人就要听她的吗？”童珊珊说：“你别听她的，她又不是你的上级领导，也不是你爸妈，管不着你。”
　　罗雨用力点头：“说得对！”
　　齐信川忽然低声说：“老罗，祝同志……是不是看上你了？”
　　火车的小包厢里安静了那么几秒钟，只能听到哐哐哐哐的火车行进声。
　　几秒钟之后，罗雨笑了：“小齐你说什么呢？祝同志看上谁也不会看上我啊！她爸爸是什么人，你不会不知道吧？我算老几？也配她？”
　　童珊珊跟着他一起笑，笑完之后，她说：“我们家齐信川可从不说没把握的话，既然他这么说了，肯定是看出什么来了，是不是？”
　　齐信川点头道：“之前我们在那边的时候，我就觉得祝同志挺关心你的。不过我们那会儿也没人顾得上找对象，加上祝同志有很多追求者，所以我也没跟你说过这事儿。但是现在回过头来想想，你不觉得她对你不一般吗？”
　　“你可别乱说！她什么时候对我不一般了？”罗雨吓得面色惨白。
　　“你忘了？那年除夕，我们俩在值勤，她专门送了一大碗自己包的饺子过来，还说是因为包多了，吃不完。哪有人会吃不完饺子啊？这顿吃不完，留着下顿吃啊。除夕那么冷，饺子又不会坏，我当时就觉得她是专门给你送去的。”齐信川说。
　　“不可能，就这么一点事情，也不能说明什么，反正不可能。”罗雨非常坚决地说道。
　　齐信川说：“行，那我再说一个。你有一回手臂脱臼了，祝同志是不是拎着奶粉过去看你了？结果你说你家里也给你寄奶粉了，让人家留着自己喝，祝同志就回去了。我们也跟她认识那么久了，怎么没见她给我们送个饺子、送个奶粉啊？”
　　罗雨的额头上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他看上去非常紧张，嘴巴张了又张，始终没能说出话来。
　　罗雨比齐信川大两岁，长相不算特别英俊，但也是浓眉大眼、五官端正，而且身材一样很高大，显得魁梧有力，给人一种安全感。
　　罗雨是高中毕业生，有文化懂得多，是城里长大的孩子，家里父母都有好工作，放在哪个年代，他都比齐信川吃香多了。
　　童珊珊说：“老罗，你不是真的被吓到了吧？”
　　罗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苦笑了一下：“我是真的被吓到了，都怪小齐！”
　　“这怎么能怪我？我就是说了一个想法而已。”齐信川一脸无辜。
　　“就是怪你！这种东西，不能想！不该想！反正，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罗雨沉声道：“我跟她没有任何可能性。”
　　“我看得出来，你很害怕祝同志。”童珊珊说：“但是就算她真的看上你了，也不可能强迫你跟她结婚吧。”
　　罗雨没说话，只是看了齐信川一眼。
　　齐信川了然，他说：“你担心你父母？”
　　“是。”
　　“如果祝同志真的通过组织介绍，再有你父母同意，那你确实要跟她结婚了。”
　　罗雨浑身一抖：“那我该怎么办？”
　　童珊珊说：“好办啊，你这次回家就立刻找对象，让所有亲戚朋友都给你介绍对象，只要遇到好姑娘，你就赶紧定下恋爱关系。这种有正规介绍人介绍的对象，就算是祝同志，也不可能拆散你们吧？”
　　“有道理，我这次回去，就立刻找对象！”罗雨认真点点头。
　　齐信川笑着说：“你要是真找到了对象，我也为你高兴，到时候，我跟珊珊带着小满一起去喝你的喜酒。”
　　“那可太好了！我也想见一见小满，那孩子怎么样？”罗雨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始聊起了小满的事情。
　　没一会儿功夫，列车员就过来了，给他们三个人送上了三份最贵的饭盒。
　　铝制饭盒是滚烫的，童珊珊戴着手套打开盖子，看到里面满满的菜跟肉，她拿了勺子舀了一口红烧肉送进嘴里，立刻眼睛一亮：“做得真好吃，不比国营饭店的差。”
　　“那当然，我跟你说，火车上的饭菜做得可好吃了，我每次出差就爱吃这一口。”罗雨笑着说：“吃饱了就可以睡觉了。”
　　“你晚上要不要在我们这边睡？”童珊珊说：“反正我们这边就俩人。”
　　“不了，虽然我确实对祝同志有点害怕，但我们这次是公事出差，她一个女同志，我肯定还是要照顾一下的。”罗雨说：“一码归一码嘛。”
　　“老罗你可真是个好同志。”童珊珊说：“怪不得她会看上你呢。”
　　“哎呀，弟妹，快别提这个了，提这个我就难受。”
　　“好了好了，不提这个了。”童珊珊哈哈一笑，开始说起了他们在沪海市遇到的一些趣事。
　　吃过饭以后，童珊珊自己去洗漱，然后又避开罗雨他们的车厢位置出去逛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半了，罗雨也已经离开了。
　　“老罗回去休息了？”
　　齐信川说：“是啊，他回去休息了，说也放松够了。”
　　“他也挺不容易的的。”童珊珊脱了鞋子躺上床，“早点睡觉吧，明天早上就可以到家了。”
　　在童珊珊睡着前，罗雨又偷偷溜过来了一趟，他低声说：“小齐，小童，明天早上我就不送你们了。回头咱们写信联系，过了年，我找时间去看看你们。”
　　“好，那我可等着你了。”齐信川跟他拥抱了一下，然后目送他离开。
　　这天晚上过得非常平静，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童珊珊一口气睡到列车员把他们叫醒，然后上了一个厕所，就收拾了东西跟齐信川下了火车。
　　早上的火车站外面还是很热闹的，国营饭店那边传来香喷喷的气味，大蒸笼冒着白烟，看上去非常诱人。
　　“在这儿吃了早饭再回去？”齐信川问道。
　　童珊珊摇摇头：“先回家，然后去食堂买几个包子，吃完我们就回村接小满，我想他了。”
　　这几天在外面确实玩得很尽兴，但童珊珊也确实想念齐小满了。
　　不知不觉就快过去一年时间了，童珊珊已经跟齐小满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
　　“好，那我们快点回去吧。”齐信川拉着童珊珊去了公交车站。
　　坐着公交车回到了家属大院儿，童珊珊在食堂被很多人围住了。
　　“小童，怎么好久没见到你了？”
　　“小童你们怎么背了这么多袋子？”
　　“小童，你们从哪儿回来的啊？”
　　……
　　童珊珊一一回答了她们的问题，大家都觉得很惊讶。
　　“你们俩居然去沪海市游玩了？可真是太让人羡慕了！”
　　“就是，我早就想去沪海市看看了，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去一趟，车票也不便宜呢。”
　　“小童，你快跟我们说说沪海市是什么样的吧。”
　　童珊珊说：“小满还在我婆婆家里，我跟齐信川要回去接他。等后天吧，后天上午大家去我家里，我们坐下来慢慢聊，你们说好不好？”
　　“好啊，那就说好了，后天上午去你家里说。”
　　这些女同志都是找童珊珊做过衣服的，大家平时就挺熟悉的，所以童珊珊也愿意多跟她们交流交流。
　　毕竟，以后她也要指着这些女同志好好做衣服赚钱呢。
　　齐信川在窗口打了几个包子，他们俩吃完之后，把行李放到家里，就带上给家里人买的东西，去车队借了车子。
　　车子是出发前就打了招呼借到的，油票也是齐信川之前攒出来的。
　　这会儿车子倒是容易借，就是油票太难弄了，也不知道齐信川怎么那么厉害，次次都能弄到油票。
　　车子开到半路上，童珊珊说：“齐信川，能让我试试开车吗？”
　　齐信川愣了一下：“你要开车？”
　　“对，我觉得我学会了，反正这条路比较平稳，也没有车辆，让我试试怎么样？”
　　齐信川想了一会儿，同意了。
　　他在路边停了车，然后让童珊珊上了车。
　　童珊珊试着开了一小段路，就说：“我这样回去之后，能拿个驾驶证吗？”
　　这会儿有驾驶证的人非常少，会开车的人也很少，甚至很多人压根没有坐过小汽车。
　　齐信川说：“可以的，你这样完全可以拿个证，等回去之后我帮你问问看。”
　　“好了，既然是这样，那就还是还给你开吧，我想睡觉。”童珊珊稳稳当当把车停好，然后换成齐信川继续开车，而她则认真睡觉。
　　到了大树村，齐小满第一个跑了出来：“妈妈来了！”
　　童珊珊打开车门跑下去，然后一把将娃娃抱了起来：“是啊，妈妈过来接你回家啦！”
　　齐小满抱住童珊珊的脖子开心地大喊：“妈妈回来啦！回家回家！”
　　家里人也都走了出来，这个时间大家都在家里休息，连左右邻居也跑出来打招呼。
　　钱凤说：“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小满可想你们了，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哭鼻子了，说要妈妈。”
　　童珊珊心疼极了，赶紧抱住齐小满亲了一口：“对不起啊，我们出去得太久了。”
　　“没有，我没有哭鼻子，但是我确实很想爸爸妈妈。”齐小满的大眼珠子黑亮亮的，透着一股子喜气洋洋，完全看不出来曾经伤心过。
　　齐信川也过去揉了揉齐小满的脑袋：“你妈妈也很想你，我们下了火车就立刻回来接你了。她还给你买了玩具和好吃的，等回家之后就拿给你看。”
　　齐香菱跑了过来：“三嫂三嫂，我托你买的东西都买到了吗？”
　　“买到了，我进去拿给你们。”童珊珊抱着齐小满，开始往屋里走。
　　齐信川跟两个哥哥把车上的两个大包拎了进去，童珊珊就把东西都摆在了八仙桌上，开始一一介绍。
　　“这一包是给香菱带的东西，这一包是大嫂，这是二嫂的，找零也放在里面了。这些是我跟信川送给爸爸妈妈的，这是给大哥大嫂、二哥二嫂的，还有三个孩子，人人都有份。”童珊珊把买回来的东西认真地分给他们所有人。
　　大家都收到了礼物，特别是三个孩子，他们的礼物都是沪海市那边生产的铅笔盒，看上去非常漂亮上档次，盒子上还有漂亮的图画，孩子们从未见过。
　　“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啊？又花了很多钱吧。”钱凤心疼小儿子的荷包，赶紧说：“以后可不能这样了，沪海市可是大城市啊，你们买这么多东西，之后你们的日子怎么过啊？”
　　“没关系的，难得去一次，下次再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就想着多给大家带点礼物。”童珊珊笑着说：“家里还有粮票，过年是没有问题的，妈妈不用担心我们。”
　　钱凤说：“哪里能不担心呢？你们在城里什么都要花钱买，没有钱没有票就是要饿肚子的。”
　　齐德华说：“回去的时候，带点粮食回去，家里还囤了红薯、黄豆，也都带一点儿回去。”
　　“好，谢谢爸爸。”童珊珊赶紧笑着道谢。
　　等大家都捧着各自收到的礼物回房间去了，钱凤就去灶屋给齐信川和童珊珊煮吃的。
　　快过年了，村里家家户户都打了年糕和糍粑，钱凤切了一些年糕和糍粑，用青菜煮了一大锅，还打了两个鸡蛋，然后热乎乎地端给齐信川和童珊珊吃。
　　齐小满一直黏在童珊珊的身边，童珊珊夹了一块糍粑喂他吃，他吃完以后就继续坐在童珊珊的身边，也不说话，就拉着她的衣角一直看着她。
　　钱凤说：“小满这孩子是真的想妈妈了。”
　　童珊珊笑着说：“这次是我们不对，等明年，我们小满年纪大一点了，我们要是出远门，就带小满一起。”
　　“一起。”齐小满点点头，露出一个很乖很乖的笑容来。
　　吃过年糕和糍粑，齐信川就说：“妈，我们再坐一会儿就要回去了，过年期间我肯定不会回来了。”
　　“那你拎一瓶酒去童家坐坐，那可是珊珊的娘家，你一个女婿都不上门，那可不行的，村里人要说的。”钱凤说。
　　“好，我现在就去。”齐信川站了起来。
　　童珊珊说：“我要去吗？”
　　“你也要去。”钱凤摸了一下童珊珊的脑袋，然后轻声道：“就去坐几分钟，给邻居们看看样子。”
　　“我懂了，那我跟齐信川一起去。”童珊珊站了起来。
　　齐小满也跟着她站起来，然后拉住她的衣角不放。
　　童珊珊抱起他：“跟妈妈一起去？”
　　“好。”齐小满又是乖乖点头。
　　这么乖又这么黏人的小娃娃实在是太让人心疼了，童珊珊甚至觉得有一点愧疚，早知道小满这么舍不得她，他们应该早一点回来的。
　　齐信川左手拎着一瓶白酒，右手拿着一包包起来的点心，跟童珊珊一起往童家那边走。
　　这个时候，桥也修好了，路也整平了，整个大队都在家里休息，童家人也不例外。
　　这一路走过去，不少村里人都热情地跟齐信川他们打招呼，走到童家门外，齐信川还没说话，就听到邻居大声说：“童丰收！你女婿上门看你来了！”
　　吴大芬头一个从屋里跑了出来，她原本表情不善，但在看到齐信川手上的白酒和点心后，立刻满脸堆笑：“哎呀，女婿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建国他爸，我们女婿过来了！”
　　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很明显，童丰收是不打算认这个女婿的。
　　但齐信川也不在乎，他当着邻居的面说：“妈，我跟珊珊过一会儿就要回省城了，我们过来看看你们，快过年了，就当时提前拜年。”
　　说着，齐信川跟童珊珊一起走进了童家的堂屋，然后把白酒和点心放在条台桌子上。
　　吴大芬说：“我给你们泡茶吧？”
　　“不用了，我们马上就走。”齐信川笑了一下。
　　童珊珊一直没说话，她往烤火那个屋子看了一眼，心里冷笑了一声。
　　这个时候，许久未见的童建国居然从那边走了过来。
　　他穿着去年的半旧棉袄，整个人瘦了不少，面色也有点灰暗，跟去年的他比起来像是换了一个人。
　　看来，离婚这件事没有给齐香菱造成什么影响，却实实在在打击了童建国。
　　“听说你们去沪海市了？”童建国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真是混得可以啊，火车票那么贵，说去就去了。”
　　“还行，都是托了齐信川的福。”童珊珊轻轻一笑。
　　童建国说：“那你可得感谢我，要不是我提议换婚，你哪里会过上现在的日子？”
　　“你到底要干什么？有话不如直说？”童珊珊道。
　　“我说了一门亲事，你可能也知道。”
　　“知道，差点卖了晶晶去帮你娶媳妇嘛，怎么会不知道呢？”
　　童建国说：“钱，家里已经凑齐了，童晶晶那个死丫头不回来，我们也管不着了。但你现在可以过得这么好，是不是应该感谢我一下？”
　　“干什么？你不会是想要我给你买一块手表吧？”
　　童建国之前谈妥的条件就是给钱和一块手表，现在他说钱够了，那肯定就是需要一块手表了。
　　“对，我需要一块手表，你帮我出手表，这是你欠我的。”童建国说：“你们夫妻俩都欠我的！”
　　齐信川搂住童珊珊，道：“年已经提前拜过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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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章
　　童建国上前一步拦住齐信川：“回哪儿去？我说了, 你们俩欠我的！必须得还！”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是你妹夫，我会欠你什么？”齐信川冷冷道。
　　“你欠我的可多了！你撺掇你妹妹跟我离婚！撺掇我妹妹逃跑, 还把她弄到矿上干苦力去了！要不是童晶晶被你弄走了, 我会买不起一块手表？”童建国大声道：“这就是你欠我的，你必须还我！”
　　童晶晶在镇中学住了一段时间, 终于还是被齐信川的朋友弄到矿上去了。
　　那边缺人手, 也很辛苦，但童晶晶是女孩子，年纪也小，所以那边给她在食堂安排了一个活计，没有让她下矿。
　　不过矿上的食堂也不轻松，每天要准备那么多人的一日三餐, 早上天不亮就要起床去工作了, 童晶晶刚去, 什么都不会，只能负责洗菜, 大冷的冬天, 这可不是一件轻松活儿, 一个冬天干下来，肯定会长冻疮。
　　但她写信告诉齐信川，自己很喜欢待在矿上干活, 一个是因为自在，再来就是她终于有自己的收入了, 矿上每个月发的钱都归她自己。
　　童晶晶看到了未来, 看到了曙光, 所以立刻就把自己的喜悦分享给了别人。
　　至于为什么是写信告诉齐信川而不是告诉童珊珊, 那是因为童珊珊完全不看童晶晶的任何来信，如果不是齐信川看了信件告诉她内容，她会把童晶晶的来信放在柜子里一辈子不拆开。
　　说跟她无关，那就是跟她无关了，童珊珊说到做到。
　　齐信川有点好笑地看了童建国一眼，然后说：“谁娶媳妇儿都是靠自己的本事，你没本事买手表，那就别娶媳妇儿了。要是靠卖掉妹妹才能结婚，你还不如一辈子打光棍儿。反正这件事与我无关，我来这里也是给珊珊的爸妈拜年，不是来给你拜年的。”
　　童建国吼道：“你们这样是不是太欺负人了？你们不就是看我好欺负吗？你们凭什么对我这样？”
　　童珊珊说：“你吼什么？谁欺负谁啊？你还恶人先告状啊？再说了，你们家又不是拿不出钱来，一块手表你会买不起？想骗谁啊？我在这里家里待了二十年，我最清楚你爸妈存了多少钱了！你今天故意来跟我们吵架，这是干什么？”
　　“我是来跟你们理论的！你们要知道自己对我做过什么！知道自己欠我的！”童建国忽然压低声音道：“我过了年结婚，齐信川你如果不给我一块手表，那就必须回来吃顿喜酒。”
　　齐信川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啊？我们关系又不好，我为什么要回来吃你的喜酒？”
　　“因为我是你的大舅哥！你欠我那么多，不赔钱不赔手表就算了，一顿喜酒你总要回来吃吧？”
　　童珊珊猛的反应了过来：“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在女方那边吹嘘了什么，比如你跟齐信川关系很好，将来也可以靠齐信川做点什么之类的？”
　　在红星公社，齐信川是一个名人，大家都知道他立过功，还给家里盖了大房子，也知道他经常开着小汽车回家，每次回来都会带很多城里才有的东西，比如奶粉、麦乳精、各种点心，是所有人都很羡慕的存在。
　　虽然童建国恨死童珊珊跟齐信川了，但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件事啊，也不知道他们压根不来往。
　　在外村人看来，童建国就是齐信川的姻亲，之前童建国还去过一趟省城，住过好几天，不清楚的人，搞不好还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好呢。
　　童建国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童珊珊立刻说：“我猜对了！你就是拿我们齐信川出去吹牛了？是不是？”
　　童建国冷笑一声，道：“吹什么牛？你们有什么牛可以吹的？我就是想告诉你们，你们欠我太多了，我好不容易要再婚了，作为我的妹夫，你回来吃顿喜酒，送上喜钱，是不是应该的？如果你不回来吃喜酒，大家只会觉得你们齐家人不讲规矩、没有亲情，姻亲的喜事都不参加！到时候，丢的可是你们齐家的脸！”
　　齐信川看了一眼童珊珊，道：“珊珊，你怎么说？”
　　“我是无所谓的，但是爸爸妈妈会不会被人说啊？”童珊珊低声道。
　　她跟齐信川住在省城，村里的一切都不会影响到他们，但钱凤他们住在村里，如果很多人指指点点，对他们确实不好。
　　齐信川想了一下，说：“你如果想邀请我回来喝你的喜酒，你首先应该讲规矩，你要好声好气邀请我回来参加，而不是上来给我一个下马威，先跟我吵一架，再威胁我来喝喜酒。一顿喜酒，我不是不可以回来喝，但你现在这样的做法让我很不高兴。所以，我会好好考虑一下再做决定。”
　　“不是！你就不担心村里人骂你爸妈没有教好孩子？”童建国看上去有点心慌了。
　　齐信川说：“我不怕，我爸妈把我教得非常好，村里谁不知道？”
　　“可是……”童建国词穷了，他瞪着眼睛，咬牙切齿地看向了童珊珊。
　　童珊珊说：“你看我做什么？反正我肯定是不会喝你的喜酒的，我跟你可是仇人。”
　　“你！”童建国气得牙痒痒。
　　“我们该走了，要不然回家就会太晚了。”齐信川搂着童珊珊往外走。
　　齐小满抱住童珊珊的脖子，一直都很好奇地盯着童建国看。
　　也不知道童建国在想什么，他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包，然后强行塞给了齐小满。
　　“小满，我是舅舅，你得叫我舅舅，这是舅舅给你的红包，过一段时间，你回来喝舅舅的喜酒，好不好？”童建国龇牙咧嘴地对着齐小满说道。
　　齐小满吓了一跳，赶紧往童珊珊的怀里钻：“妈妈，我不认识他。”
　　“别吓着小孩子啊。”童珊珊说：“你这个人真的太可笑了，要是你上来就给小满塞个红包，我搞不好还会答应，但你现在这样做，真的让人很讨厌。你让开啊，我们回去了。”
　　说完，童珊珊用一只手拨开童建国，然后跟齐信川一起走出去了。
　　童建国追了上去：“不是，齐信川你必须得回来，我跟你说，你要是不回来，大家都会瞧不起你的……”
　　齐信川也没搭理他，就这么追了一段路，眼看就要走到齐家那一块了，童建国才悻悻的停下脚步。
　　“齐信川，大家都是亲戚，你不用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吧？”童建国眼神阴狠，“我可是知道齐香菱的秘密的，我知道她在跟谁处对象，也知道她对象不敢告诉家里。我在山上看过他们偷偷约会，你要是真的不给我这个面子，不来喝我的喜酒，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做点什么。”
　　齐信川脚步一顿：“你要做什么？”
　　“我也不做什么，我就告诉齐香菱那个对象的父母，说他们在处对象啊。”童建国阴森森的笑了一下。
　　这事儿可就有点难办了，如果真的贸贸然让齐香菱对象的母亲知道了这件事，说不定他们俩的事情就黄了。
　　齐信川虽然不支持齐香菱处对象的事情，但也不想妹妹的恋情就这么黄了。
　　齐信川跟童珊珊交换了一个眼神，童珊珊说：“也不是齐信川不答应，主要是他的工作真的很忙，他刚才还跟我婆婆说呢，除夕他都要工作的。你结婚是哪一天啊？我先记下日子，齐信川要是到了那天有时间，就回来喝你的喜酒，你看怎么样？”
　　童建国冷笑一声：“不怎么样，你这可不是保证。”
　　“你不了解他的工作，他忙起来，我跟小满都半个月见不到他一面的，这事儿真的不受他控制，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很忙。”童珊珊继续道：“我真的没有骗你，你要是不相信，你都可以去问齐信川的领导。”
　　“那……就这样，你不是最讨厌我了吗？如果齐信川真的很忙不会能回来，那你就拎着礼物回来喝我的喜酒。你这么讨厌我，如果齐信川真的有空，你肯定会让他回来的。反正，你回来也行。然后，你要告诉其他人，是你代表齐信川回来喝喜酒的，还要说我跟齐信川的关系很好。你要是能做到，我也能做到不出去说话。”
　　“行，那就一言为定。”童珊珊道：“如果齐信川能回来，就让他回来喝喜酒，如果齐信川没时间，那就我代表他回来。好了，你还没说你哪一天结婚呢。”
　　“正月十八，你可别忘了，只要你们不回来，我就立刻告诉那人的父母。”童建国得意一笑。
　　“放心放心，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肯定不会忘的。”童珊珊淡淡道。
　　童建国转身就走，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齐信川说：“正月十八我不一定有时间。”
　　“那就我回来，不就是喝个喜酒吗？有什么难的？”
　　“可你那么讨厌童建国，会不会太委屈你了？”
　　童珊珊说：“不委屈，我反正有时间，回来一趟就当走亲戚了，也可以顺便看看爸爸妈妈，挺好的呀。”
　　“那刚才的事情，要告诉香菱吗？就是童建国知道她跟人处对象的事情……”
　　“暂时别说了，不要给香菱增加负担。”
　　“好。”
　　齐信川跟童珊珊回到齐家，把齐小满的行李收拾好，就准备回省城了。
　　齐德华给他们装了一袋子大米、一袋子红薯，还有一袋子晒干的山货，钱凤把糍粑和年糕用一个破掉的砂锅装了起来，也给他们放到车上去。
　　“天气冷，糍粑跟年糕可以放很多天的，回去以后记得经常换水。”钱凤认真叮嘱童珊珊。
　　童珊珊说：“妈妈，不用给我们这么多，到时候你们不够吃了。”
　　“我们够吃的，还有一缸呢，能吃好久了。”钱凤笑着说：“我们家里可没有缺过粮食吃。”
　　“谢谢妈妈。”童珊珊拥抱了一下钱凤，“我们要回去了。”
　　“好。”钱凤趁别人不注意，又偷偷塞了五十块钱给童珊珊。
　　“妈妈，这是？”
　　“嘘，别说话，快装好，这是我的私房钱，没人知道的，你拿回去花。”
　　童珊珊不敢收：“可是……”
　　“没有可是，拿回去花吧，我们在乡下不花钱的，你们在城里不一样，什么都要买，有点钱傍身，我也能放心。我知道的，这一年你们借出去不少钱，短期内都收不回来。等人家把钱换给你们了，你再加点钱还给我，不是一样的吗？反正我现在又不花钱。”
　　童珊珊笑了一下：“那好吧，我就收下了，谢谢妈妈，我真的好感动啊。”
　　钱凤轻轻拍了一下童珊珊的肩膀，然后低声说：“你是个好孩子，我们信川是个有福气的，跟你结婚以后，他啊，一次比一次看上去有精神了，脸上的神采都跟从前不一样了。我知道的，这些改变都是你带来的。我也不怕你说我偏心小儿子，主要是他对我们也付出得多。出去当兵那么多年，寄了那么多钱回来，还有我们住的这个房子，要不是他贴补我们，我们哪里盖的起来？他对我们家做了那么多，又一直不在我身边，我对他偏心一点，也是人之常情，你说，是不是？”
　　童珊珊笑着再一次拥抱了钱凤：“是的，妈妈说得对，齐信川真的好幸福。”
　　“你不幸福吗？我们信川应该很听你的话吧？”
　　“我也很幸福，他什么都听我的，但我也不是不讲理的，我们在家都是有商有量的。”
　　钱凤立刻说：“我看得出来，你可是个讲道理的好孩子。”
　　齐信川看了看时间，在一旁低声说：“妈，我们得回去了，冬天日头短，要是回去晚了，看不见路。”
　　“是啊，那你们快点回去吧。”钱凤依依不舍地把童珊珊和齐小满送上车，又亲了齐小满一口，“小满啊，要记得给奶奶写信。”
　　“我会的，我回去就给奶奶写信。”齐小满也亲了钱凤一口。
　　大家一起送他们出去，然后看着吉普车慢慢开走。
　　回去的路上，童珊珊跟齐小满一起坐在后座，齐小满抓着她的手，一直在跟她分享自己在乡下这几天的生活。
　　齐小腾是一个非常称职的哥哥，这几天把齐小满照顾得非常好，他带着齐小满到处玩，教他怎么用稻草做玩具，怎么在地里挖个洞烧土豆吃。
　　齐小满兴致勃勃说了一路，说到最后累得不行，直接趴在童珊珊的腿上睡着了。
　　“没想到小满这么高兴。”齐信川说：“以后，我们可以常带他回来看看。”
　　“是啊，小孩子嘛，在山野之间肯定会玩得更开心的。”童珊珊轻轻捏了捏齐小满的耳朵，发现他的耳朵微微有点红，像是要长冻疮似的，赶紧从空间里摸出一个药膏给他涂上了。
　　齐信川看不到后面的动作，他还在说着家里的事情。
　　出去旅游也是很疲惫的，加上一回来就连续开长途，童珊珊怕齐信川开车会睡着，所以回去的路上一直不敢睡觉，全程都在跟他说话。
　　好在他们顺利开到了家属大院儿，齐信川在家门前放下童珊珊和齐小满，就赶紧去车队还车子了。
　　郑荷花笑呵呵地跑出来：“可算是回来了，出去那么多天了，我都不习惯了！”
　　童珊珊打了一个哈欠：“我也不习惯了，累，真累啊。”
　　“玩得开心吗？沪海市怎么样？”
　　“开心，特别开心，沪海市很好玩的，有机会的话，荷花姐你们也去看看。”
　　“我哪里走得开，小齐的老家就在这里，开车几个小时，你们能把孩子送去家里放着。我这俩孩子，我要送去哪里放着啊？”
　　童珊珊说：“我帮你看着啊，你们家孩子都读小学了，自己会洗澡穿衣服，我只要每天给他们安排三顿饭不就可以了吗？做饭嘛，我擅长。”
　　“真的啊？你这么一说，也不是不可以的。”郑荷花眼睛一亮，“那我可要跟老杜好好说说，过了年，天气暖和了，找个机会我也想出去看看。大家这几天都在说呢，要跟你们学学，找机会出去见世面。”
　　“大家都知道我们去沪海市玩了啊？”
　　“对啊，还有好多人说你不厚道呢，出远门也不打招呼，也不给他们带东西。”
　　童珊珊说：“还带东西啊？回来的时候我跟齐信川都快背不下了。你想啊，我们俩多大的力气都背不下了，再带东西，那也别回来了。”
　　“就是，我也说了，我说你娘家婆家都有那么多人，出去一趟肯定要先帮家里人带东西的，他们才没说话了。”
　　童珊珊说：“走，荷花姐跟我进去，我把你的东西先拿给你。”
　　当天晚上，童珊珊实在是没有力气做晚饭，齐信川煮了一锅挂面，三个人凑合吃了，吃完之后，就洗澡睡觉去了。
　　这一觉睡得非常深沉，童珊珊醒来的时候还觉得有点迷糊，睁眼一看，发现躺在自己的家里，她立刻笑了起来。
　　走出卧室，就看见齐小满跟齐信川两个人正在餐桌上写着什么。
　　童珊珊走过去：“你们俩在干什么呢？大清早就奋笔疾书。”
　　“小满要给奶奶写信，他画了一幅画，让我帮他写字。”齐信川笑着说：“你睡好了吗？”
　　“我睡好了，睡得脖子都有点疼，可能是忘记翻身了。”
　　齐信川放下笔站起来，然后伸手帮童珊珊推拿了一会儿。
　　“哇啊，你还会这个？好舒服啊。”童珊珊笑着说。
　　“现在好点了吗？”
　　“好多了，没事了，我去刷牙洗脸，咱们早上吃什么啊？”童珊珊跑去了卫生间。
　　齐信川说：“早上隔壁郑姐送了一锅疙瘩汤过来，就在炉子上煨着。”
　　“哇啊，荷花姐也太好了吧。”
　　“是啊，她说我们刚回来，肯定比较累，还说你肯定起不来，所以煮了疙瘩汤，吃这个也比较好消化，对肠胃也好。”
　　“荷花姐真的太贴心了。”童珊珊笑着说：“过两天我做顿好吃的请他们一家人来吃饭。”
　　吃过早饭，一家人都坐在家里听收音机。
　　托儿所这个时间已经放假了，所以齐小满后面一段时间都要在家里度过了。
　　小孩子是闲不住的，等齐信川帮他把信写好，就立刻要求出去寄信。
　　“现在去寄信？你不累吗？不想在家里玩一会儿？”
　　“我不累，我要去给奶奶寄信。”齐小满很坚决。
　　“那你们去寄信吧，我今天是一定不出门的。”童珊珊说：“明天再去买菜。”
　　齐信川笑着穿上大衣，然后拉上齐小满的手：“走，我带你出去寄信。”
　　等父子俩出去后，童珊珊就歪在沙发上继续听收音机。
　　快过年了，电台放的音乐都更欢快一些，童珊珊听着听着就跟着哼了起来。
　　正一个人怡然自得的时候，齐家的大门被人敲响了。
　　童珊珊哼着不成调的歌曲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张潇潇，她穿着一件非常气派的黑色长大衣，一双黑色皮棉鞋，围着一条很大的白色围巾，把半张脸都挡住了。
　　“潇潇？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你可是赶得巧，我们昨天才回来的。”童珊珊把张潇潇拉进去，“快坐快坐，我给你泡茶。”
　　张潇潇解开围巾，把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放在茶几上，然后她笑着说：“谢谢你，不过我不能喝茶，我喝白开水就行了。我前天就过来了，你邻居说你们去沪海市了，我问了你们回来的时间，今天才过来的。”
　　童珊珊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然后又拿出沪海市带回来的点心给她吃。
　　“你不能喝茶？为什么啊？”童珊珊转了转眼珠子，“你怀上了？”
　　“是的，我怀上了，所以我来跟你报个喜，另外呢，过两天我就要去乡下过年了，所以今天算是提前给你们拜个早年。”张潇潇说：“我可是非常感谢你的。”
　　“太客气了吧，我们是朋友，还提前拜早年？”童珊珊说：“你怀了多久了？”
　　“刚怀上，两个多月，去医院查出来的，因为我自己都不是很确定，但幸好确实是怀上了。”
　　“你爱人应该很高兴吧。”童珊珊说。
　　“他确实挺高兴的，但是他儿子不高兴，在家里大吵大闹，还把家具都砸了。不过这样也好，吕天贵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也没人在过年期间烦我了。”
　　“那老吕不管吕天贵了？”
　　“不管了，反正我肚子里已经有一个小的，大的，他不要了。”张潇潇露出一个非常神秘的笑容，“吕天贵的舅舅也很高兴。”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76章
　　童珊珊迅速反应了过来：“孩子到底是谁的？”
　　“我觉得是老万的。”张潇潇说：“老万也觉得是自己的。”
　　“那要是生出来是吕同志的呢？”
　　“我偷偷问过医生了, 老吕年纪太大了，我每次也是算好日子才跟他同房的，所以应该不是他。”张潇潇说：“这个孩子必须是老万的, 也只能是老万的。”
　　“为什么？”童珊珊有点不明白。
　　“我只能跟你这么说, 老吕的好日子没多久了，老万……也在动作了。”张潇潇低声道。
　　老万就是吕天贵的舅舅万铁军, 万铁军今年才三十几岁, 从小是吕天贵的母亲带出来的，所以跟姐姐关系一直很好，才会在姐姐去世后一直非常照顾吕天贵。
　　万铁军八年前结过一次婚，但是爱人命苦，结婚过了好几年好不容易怀上一个孩子，结果难产走了, 孩子也没保住, 万铁军一夜之间白了一半头发, 之后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再婚。
　　他心里苦，就更加心疼唯一的亲人吕天贵了, 所以跟吕向前一起把吕天贵惯得无法无天。
　　但吕天贵到底不是他的儿子, 张潇潇做了这么久的工作, 万铁军的心早就倒到张潇潇那一边去了，他觉得吕天贵确实不是个好东西，也放弃了对他的一切管教。
　　在张潇潇怀孕后, 万铁军更是欣喜若狂，他这个岁数了, 总算有了自己的孩子, 第一个想法就是让张潇潇离婚。
　　但张潇潇跟他说了, 吕向前比他能力大, 如果知道她怀了万铁军的孩子，那到时候连孩子到万铁军，都得倒大霉。
　　到了这个时候，万铁军也下定决定了，他要除掉吕向前。
　　他是吕向前的小舅子，这么多年来，吕向前做过的那些腌臜事，他手里都有记录，甚至连证据都掌握了不少。
　　只要万铁军找到机会把这些证据交上去，吕向前就要倒大霉了。
　　童珊珊听完之后，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张潇潇说：“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有点儿震撼，我没想到万铁军居然私藏了针对吕向前的证据，还藏了那么多，他们不是亲戚吗？而且，他那么在乎吕天贵呢。”
　　“老万这个人心眼儿可多了，不然你以为他这个岁数就能爬到这个位置吗？吕向前是帮了他不少忙，但更多的还是靠他自己钻营。”张潇潇说：“不过，你这话也没有说错，他原本确实很在乎吕天贵。他手握这些证据，最初的目的是为了给吕天贵留一个保障的。他一直担心吕向前再婚后会虐待吕天贵，所以一直留着一手呢。我也是接触了几次后就发现了，光让吕家父子反目成仇是没有用的，关键人物还是老万。而且，我算是看出来了，他盯上老吕的那个位置很久了。老吕要是下去了，那个位置就是他的了。谁会没有野心呢？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何况他只是吕向前的小舅子。我现在啊，就等着吕向前倒下去了，他倒了，吕天贵也要跟着倒霉。老万会提前通知我的，我只要收拾好东西搬出去，就可以赶在老吕被抓前离婚了。”
　　“那……之后怎么办？我的意思是，你们这样的关系，就算后头离婚了，万同志真的能跟你结婚吗？他不怕别人议论吗？”
　　先嫁给姐夫，再嫁给小舅子？这事儿法律上没什么问题，但肯定会引来很多闲言碎语的。
　　“他啊，早就想好了，等我跟老吕离婚后，就把我送去外地一段时间，之后给我改个户口改个名字，然后弄成回城知青，给我和孩子单独弄个家住着。过两年，老万会申请调职去外地，然后我跟孩子一起跟过去，到那边再领证结婚，也就没什么事了。”
　　“你相信他啊？”童珊珊轻声问道。
　　张潇潇笑着说：“你放心吧，我不相信他的，他这么说，我就这么听着。反正孩子是我的，我有孩子，再弄些钱，有奶奶帮我一起照顾孩子，怎么都能活下去的。而且你不用担心我的，都经过这么多事儿了，我还能不懂他们男人是怎么回事儿吗？我跟老吕结婚后，就问他要了很多金子，我手里有钱的。”
　　童珊珊笑了起来：“那就好，只要你手里有金子，以后去哪儿都能生活的。”
　　过不了几年就要改革开放了，张潇潇这么聪明的人，到哪儿都有活路。
　　张潇潇轻轻摸了一下自己平摊的小腹，然后笑着说：“我以前也没想到自己可以做到这么多，我一直是有小聪明的人，但之前狠不下心来。现在真的狠下心做到这一步，发现没什么办不到的。所以我特别感谢你，是你提醒了我，可以选别的路走下去。”
　　“我又没有做什么，你可别感谢我了，你比我聪明多了，以后肯定会过得很好的。”童珊珊说：“对了，你的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反应？”
　　张潇潇说：“什么反应都没有，不过可能还没到时候吧。你呢？你结婚这么久了，还是没有反应啊？”
　　“没有，生孩子讲缘分的，我不着急。”
　　“你确实不着急，你今年才二十一呢，这么年轻，真是羡慕死人了。”张潇潇伸手摸了一下童珊珊的小辫子，道：“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又长漂亮了呢？”
　　“有吗？我没觉得啊。”
　　“有，我也就一段时间没见到你，你的皮肤更白嫩了，眼睛也更亮了，没表情的时候也像是在笑……你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有喜事没有告诉我？”
　　童珊珊确实有喜事，那就是她最近才跟齐信川做了真夫妻。
　　但这些事肯定不能告诉别人，所以她只好说：“可能是因为出去旅游的关系吧，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去旅游，去的还是大城市，可把我高兴坏了。人一高兴，那气色就好啊。”
　　“挺有道理的，可惜我结婚那会儿没机会出去旅游。不过，我也不想跟老吕出去旅游，他啊，睡觉的时候喜欢打呼噜，震天响，吵死人了。”
　　“那你晚上睡觉怎么办？你现在怀孕了，一定要休息好。”童珊珊微微有些担心起来了。
　　“你别担心，除了新婚那一个月，后来我就跟他分房睡了，是医生建议的，要不然我可一辈子别睡觉了。”
　　“他居然同意啊？”
　　“他同意的，因为我每天晚上睡不着就推醒他，让他一晚上醒来十几次，你想啊，他岁数大了，怎么受得了？后来他就自己提出分房睡了，我可真是巴不得呢。”
　　跟张潇潇聊了一个多小时，齐信川就带着齐小满回来了。
　　张潇潇跟齐信川打了招呼就立刻站了起来：“那我就回去了，正月我不过来了，吕家亲戚多，老吕应酬也多，我要过完年才有空找你玩。”
　　“你要好好注意身体，千万不要累着自己。”童珊珊把她送出家门外。
　　“放心吧，老吕现在对我可照顾了，吕天贵又离家出走了，我天天吃得好睡得香，别提多快活了。”张潇潇拥抱了她一下，“珊珊，我可真高兴啊，我终于要有亲人了。”
　　她的眼睛里闪着光芒，看得出来，她现在是真的快乐。
　　童珊珊可以理解她的想法，同样是很早就没了爹妈的人，童珊珊也希望有一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
　　她笑着轻拍张潇潇的后背：“我也为你高兴。”
　　“恩，那我回去了。”张潇潇摆摆手，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童珊珊目送她离开后，就关上门回到客厅去了。
　　齐信川说：“她拎了很多东西过来，你看看。”
　　张潇潇放在客厅的布袋子里装了很多东西，有两块咸猪肉、一只切开两半的咸鸭子，还有一串小咸鱼，都是这个时候很难得的荤菜。
　　童珊珊瞪大了眼睛：“这拜年的礼物也太贵重了吧，她刚刚怀上孩子，按道理我应该给她送点营养品的，结果她给我送了这么多荤的，多不好意思啊。”
　　齐信川笑着说：“大家都知道你喜欢吃肉，所以张潇潇也给你送荤菜。今年，咱们家可以过一个好年了。”
　　“确实。”童珊珊抱着那个袋子去了厨房，然后把这些腌制品一直挂在了厨房的钩子上，“等过年前买好两斤新鲜肉，就可以开开心心过年了。”
　　齐小满高高兴兴跟在旁边：“妈妈，过年做好吃的吗？”
　　“做好吃的，做很多好吃的，小满想吃什么都可以。”童珊珊拉着齐小满走出去，“齐信川，除夕你真的不回家吗？”
　　“现在还不知道，明天去了营部听听上头是怎么安排的。”齐信川说：“不过，我是最年轻的，很可能是我轮值。”
　　“那我就去给你送吃的，带上小满一起，我们可以在门卫那边跟你一起吃饭。”
　　“好。”齐信川笑着抱住她，“那我可等着了。”
　　很快就是小年，童珊珊跟隔壁的郑荷花一起买到了很多豆腐，又囤了一堆大白菜和白萝卜在家里，可以吃上十天半个月的。
　　“小时候最盼望过小年了，过了小年，家里的饭菜就会变好了，我妈炒菜也舍得放猪油了，肚子里有油荤，跑起来都有劲儿。”郑荷花说：“后来结婚了，除夕得在婆家过，也就小年可以回我妈那边去吃一口饭。现在离得远了，不管大年小年都回不去了，我妈一直念叨我呢。”
　　童珊珊说：“荷花姐想家吗？”
　　“想是想的，不过也没办法，离得这么远，我还有两个孩子，拖家带口回去一趟实在是不容易。老杜跟我说了，等明年过年，我们一家人回去过上二十天再回来。”郑荷花看了一眼油锅，说：“珊珊，我看油温可以了。”
　　“好。”童珊珊赶紧拿了竹筷子开始炸红薯片。
　　过年期间要炸东西，也要做很多大菜，所以童珊珊让齐信川弄了一个煤油炉子回来，放在厨房炸东西，这样就不会让油烟飘到客厅去了。
　　炸好红薯片，童珊珊又用同一锅油炸了一些面果子。
　　这些面果子是郑荷花教她做的，很简单，炸好了以后装在盒子罐子里，可以吃很久，过年期间拿出来待客也是一道很好的小零食，要是做成咸的，还可以下酒，所以这边家家户户过年前都会炸很多。
　　郑荷花昨天就炸好面果子了，今天是专门陪童珊珊做的。
　　齐小满跟郭顺两个人趴在齐家客厅的茶几上画画儿，郭顺虽然不会画，但也拿了一根铅笔涂抹得有滋有味。
　　香气从厨房的门缝钻了出去，郭顺耸耸鼻子深吸一口气：“小满，好香啊，你闻到了吗？”
　　“闻到了，我妈妈在做好吃的。”齐小满头也不抬，“一会儿做好了，就会拿给我们吃了。”
　　郭顺一听有好吃的，立刻没有心思画画了，他攥着那根铅笔一眨不眨地看着厨房的木头门。
　　等了好久，木门终于被打开了，穿着围裙的童珊珊端着一个白盘子走了出来：“顺顺，小满，去洗手，洗完手吃点心啦。”
　　“好！”郭顺欢呼一声，放下铅笔就往卫生间跑。
　　齐小满画完那一笔才慢慢站了起来：“妈妈，这是什么吃的？”
　　“炸红薯片和炸面果子，刚刚炸出来是最香的，所以你们俩都多吃一点。”童珊珊说：“我再给你们做个汤，就当午饭吃了。”
　　郭顺已经跑了出来，很乖巧地展示自己的小胖手：“阿姨，我洗干净了。”
　　“真乖，快坐好，我给你们冲麦乳精。”童珊珊把盘子放在茶几上，然后把两个娃娃的画图本挪开了。
　　油炸的东西就是非常香，两个人孩子把一盘子炸物吃光，童珊珊又端着两碗白菜豆腐汤出来了：“再把这个喝了。”
　　她跟郑荷花的午饭也是这些，童珊珊又端了一份送去隔壁，两边都解决了午饭。
　　一直到下午，童珊珊才把该炸的东西炸好了。
　　郑荷花说：“行了，我也回去准备晚饭了，今天过小年，老杜要喝上几杯的，我得给他做几个下酒菜。你们家小齐回来吗？”
　　童珊珊说：“今天回来的，除夕那天不行，他最年轻，他要守在那儿。”
　　“那你们就不能一起过年了。”
　　“没事儿，到时候我做了饭菜带着小满过去找他。”童珊珊笑着说：“荷花姐快回去做饭吧，我也要准备一下晚饭了。今天不光是小年，还是齐信川的生日呢。”
　　“怎么？你还要给小齐过生日啊？真讲究啊，我们家老杜生日是哪一天我都忘记了，哪有给大人过生日的？”
　　“也不算过生日，就是多做一个菜罢了，再做一个长寿面，意思意思。”
　　“你对小齐可真好。”郑荷花笑了笑，就回去了。
　　童珊珊把泡好的蘑菇捞出来，又准备了一些蔬菜，郭顺就被他妈妈接走了。
　　齐小满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厨房门口看着童珊珊厨房客厅两边跑，小家伙不一会儿就要端杯水递给童珊珊：“妈妈，喝水。”
　　童珊珊心里温暖极了，忙起来也浑身是劲儿。
　　五点半，齐信川就裹着一身寒气从外头回来了。
　　“外头又开始下雪了。”齐信川摘下帽子，放在门口抖了抖。
　　童珊珊拉着齐小满跑了出去：“真的下雪了！”
　　“又可以打雪仗了！”齐小满欢呼一声，跑出去接了一会儿雪花，被童珊珊给拉回来了。
　　“准备吃饭了，今天是爸爸的生日呢。”童珊珊说：“你先把你画的画送给爸爸呀。”
　　齐信川微微有些意外：“你真的给我过生日啊？”
　　“当然是真的，今天又是小年，放在一起过不是刚好吗？”童珊珊说：“快点洗手过来端菜。”
　　晚饭很丰盛，有咸鱼炖豆腐、红烧白萝卜、肉末炒粉丝还有一碗蒸鸡蛋，主食是长寿面。
　　童珊珊跟齐小满两个人吃的是挂面，但齐信川那碗面是童珊珊专门做的，用面粉揉面，然后直接做成了一根很长很长的面，就这样一根面煮了一碗。
　　齐信川非常惊喜：“这个做起来很麻烦吧？”
　　“还行，就当做手工了，还挺有趣的。”童珊珊给齐信川倒了一杯白酒，然后端起自己的麦乳精杯子，笑着说：“齐信川，祝你生日快乐。”
　　“爸爸，生日快乐。”齐小满也赶紧端起自己的小杯子。
　　齐信川的眼眶微微有点发热：“谢谢珊珊，谢谢小满，我很高兴。”
　　“高兴就多吃一点儿，今天也早，可以多喝两杯。”童珊珊笑着说：“我知道你酒量好。”
　　一家子热热闹闹地吃了晚饭，童珊珊又去厨房端了一碗蒸发糕出来：“给，这是我给你做的生日蛋糕。”
　　齐信川说：“怎么还有甜食吃？”
　　齐小满很高兴地拍起了手：“我要吃我要吃。”
　　童珊珊把发糕放在桌子上，正要去拿干净筷子给他们俩分发糕，就听见外头响起了敲门声。
　　“来了，谁呀？”童珊珊过去打开了门。
　　这个时间是晚饭时间，有的人家里做饭晚，也会在这个时候互相串门借个油盐酱醋什么的。
　　但门外站着的并不是邻居，而是一个眼熟的小战士。
　　“怎么啦？”童珊珊问道：“不是有人给我打电话吧？”
　　“是的，是有人给你打电话，说是张潇潇。”小战士说：“外头雪可大呢，童同志你要去接电话吗？”
　　“要去的。”童珊珊回过头喊道：“齐信川，我出去接个电话，你跟小满先吃发糕，不用等我。”
　　“我陪你去吧。”齐信川走了过来。
　　童珊珊穿好门后挂着的棉袄，笑着说：“不用了，外头在下雪，你今天过生日，就在家里待着吧，顺便把碗洗了。”
　　“好。”齐信川笑了笑，又拿起门后的围巾给童珊珊裹上，然后看着她打伞跟着小战士跑走了。
　　到了传达室，童珊珊又等了一会儿，电话就打过来了。
　　“喂，潇潇，是你找我吗？”童珊珊笑着开了口。
　　“童同志？我是潇潇奶奶，潇潇……潇潇出事了……”那头传来一个老人家的声音，说着说着，她就哭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童珊珊跟齐信川一起到达了军区医院，在急诊那边找到了张潇潇的奶奶。
　　“奶奶你好，我就是童珊珊，潇潇现在怎么样了？”童珊珊着急得不得了，这么冷的天，她也急出了一头汗。
　　张奶奶是个矮小瘦弱的老人家，她一头灰白的短发，戴着一个铁丝绞出来的发箍，穿着一件厚实的深蓝色大棉袄，表情看上去失魂落魄的。
　　“你来啦，来了就好，潇潇进去前，一直说想见你呢。”张奶奶红着眼睛说：“都进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出来呢？”
　　“奶奶别担心，潇潇一定会没事的。”童珊珊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一点底也没有，“奶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潇潇不是跟吕同志回乡下过年了吗？而且会突然被吕天贵推下来了呢？吕天贵不是离家出走了吗？”
　　张潇潇被吕天贵从楼梯上推了下来，摔的比较严重，当时人就已经不能动了。
　　她一个人在家，吕天贵推完之后就跑出去了，张潇潇命大，大喊大叫引来了门外路过的邻居，进去救了她，又送来了医院。
　　张奶奶说：“吕向前突然有了工作，走不开了，就说不回去了。潇潇还跟我说，不回乡下更好，她可以陪我过年。谁知道……谁知道就弄成这样了。”
　　“那吕向前人呢？潇潇都这样了，他人在哪里？”童珊珊非常愤怒地问道。
　　正说着，就看见那头跑过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吕向前，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花白的头发，高大的个子，跟吕天贵有三分相似。
　　都说外甥像舅，不用问，这位肯定就是吕天贵的舅舅万铁军了。
　　“奶奶，潇潇怎么样了？”吕向前跑过来，着急地问道。
　　瘦弱的张奶奶举起自己的右手，狠狠一巴掌甩在了吕向前的脸上。
　　吕向前可是有地位的人，他登时就被打懵了，下意识第一个举动是要还手，却被童珊珊挡住了。
　　“吕同志，你想干什么？你儿子杀人未遂，你现在还想对受害者的奶奶动手？”童珊珊冷冷地把他那只手给甩了回去。
　　吕向前一愣：“什么杀人未遂？哪里有那么严重？”
　　“张潇潇怀着孩子，他把张潇潇从楼上推下来，这就是杀人未遂，而且是一尸两命！”
　　“你才尸体呢！你别胡说！潇潇一定会没事的！”吕向前也急了。
　　“有没有事不是你说了算的，潇潇进去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出来。”童珊珊说：“奶奶已经报过警了，你儿子到底藏在了什么地方？你快点把凶手交出来！”
　　吕向前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不说话了。
　　后头的万铁军沉声道：“放心，吕天贵做出了这样的事情，相信他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的，现在，要紧的是张同志的身体，她跟那个孩子……”
　　吕向前攥紧了拳头：“孩子可千万不能有事……”
　　张奶奶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记着孩子？我们潇潇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了！”
　　张奶奶扑过去厮打吕向前，吕向前原本想要还手，但却被身后的万铁军给抱住了，他假意劝架，实际上是钳制住了吕向前，让张奶奶好好打了他一顿。
　　这边闹得乱糟糟的，手术室那边总算有了进展，张奶奶也顾不上打人了，赶紧往那头跑。
　　吕向前想过去又不敢，结果被万铁军给抢了先。
　　一阵兵荒马乱后，张潇潇被推进了单人病房。
　　“医生医生！我爱人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医生！”吕向前抢着问道。
　　医生说：“孩子没保住，她流了很多血，差点连命都没保住，幸好还是救回来了。”
　　吕向前两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孩子没保住？怎么能没保住呢？这……这……”
　　站在一旁的万铁军已经快把手掌心给掐破了，他低声道：“姐夫，人没事已经是万幸了，你还惦记孩子吗？”
　　“我当然要惦记孩子了，我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把天贵赶出家门了啊，现在这个孩子没了，我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要怎么办？吕天贵杀人未遂，姐夫想想以后怎么去监狱探监吧。”
　　吕向前微微回过神来：“铁军，你说什么呢？天贵可是你的外甥，这种自家发生的事情，当然是就此揭过啊。又没人看到，天贵没有推人，你可别瞎说。”
　　万铁军没说话了，但童珊珊注意到，他的眼中闪过一抹非常凶狠的光。
　　张奶奶已经快要哭得昏厥过去了，童珊珊安慰了她好一会儿，好不容易等她情绪稳定下来，又跟齐信川一起送张奶奶回家。
　　医生已经说了，张潇潇今天晚上应该醒不过来了，所以万铁军安排了一个女性熟人在这里看着，又让吕向前的车子送张奶奶回家。
　　张奶奶还住在自己原本的房子里，这是厂区的老房子，一共两间，以前，她跟张潇潇一起住在这里，现在张潇潇搬出去了，就老人家自己住在这里。
　　她虽然已经六十好几了，但身体很好，完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童珊珊看着张奶奶睡着，才跟齐信川一起关上门走出去。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积雪厚厚一层，吉普车很慢很慢地把他们送回家。
　　“珊珊，你没事吧？”睡觉前，齐信川轻轻安抚她的后背。
　　童珊珊低声道：“我就是有点不开心，张潇潇很想要这个孩子的。”
　　这个张潇潇盼望了很久的孩子，到底还是消失了。
　　张潇潇很年轻，医生也说了只要养好身体，她以后还能生育，但……这个被期盼的孩子，到底还是没能来到这个世界。
　　齐信川没说话，只是用力抱住童珊珊。
　　这一夜，童珊珊几乎没有睡着。
　　第二天早上，齐信川起来的时候，她也跟着一起起来了。
　　“起来这么早，你要去医院？”齐信川低声问道。
　　“今天要去买肉买猪肝，过了今天，菜市也不开了。”童珊珊说：“买好菜回来，我再去医院。”
　　齐信川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童珊珊的情绪很不好，她的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
　　她洗漱之后，把红枣、桂圆泡好，就裹上大围巾出去了。
　　外头是厚厚的积雪，虽然天刚亮，但大家都跑出来买菜了。
　　童珊珊跟郑荷花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费了不少功夫才走到地方。
　　“自从你有自行车之后，我们很久没有走路过来了。”郑荷花大喘着气，“今天真冷啊。”
　　“是啊，真的冷。”童珊珊轻声道。
　　好在买菜还是很顺利的，童珊珊买到了自己的想买的东西，然后又踩着积雪回到家。
　　吃过早饭，齐信川先一步出门，他抱着童珊珊安慰了几句：“我今天晚上很早就可以回来，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做晚饭。”
　　“好。”童珊珊亲了他一口，“谢谢你。”
　　等齐信川出了门，童珊珊把煮好的红枣桂圆汤装在搪瓷缸子里，然后把齐小满送到隔壁郑荷花家里，就一个人去了医院。
　　张潇潇已经醒来了，张奶奶陪在这里，还有万铁军找来照顾她的婶子。
　　“你来啦。”张潇潇顶着一脸的口子看向童珊珊，“我都闻到味道了，你是不是给我带吃的了？”
　　“是啊，煮的红枣桂圆。”童珊珊把搪瓷缸子拿出来递给张奶奶，“你要是想吃就吃一口。”
　　“我过一会儿就吃，刚才吃了煮鸡蛋。”张潇潇说：“我没什么事了，医生说骨折三个月就能养好，肚子也是，你别担心我。”
　　“我不担心，你还年轻，你一定养得好。”童珊珊低声说：“吕天贵呢？抓到了吗？”
　　“吕向前把他藏起来了，不过你放心吧，万铁军会找到他的。吕天贵杀了万铁军的儿子，这回，舅舅可是不认外甥了。”张潇潇低声说：“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好，你说。”童珊珊凑了过去，把耳朵对着她的嘴巴。
　　“万铁军会打着这次的事情大义灭亲，检举的材料今天就会送上去。我现在不能动了，我藏的东西麻烦你帮我拿走。等我出院了之后，我再找你拿，可以吗？”张潇潇低声道。
　　“当然可以。”童珊珊说：“你的东西藏在哪里了？”
　　“有一部分在我奶奶住的地方，还有一部分最近的，在吕家厨房窗户外头的那个花盆里头。”张潇潇说：“我怕他们今天就会去抄家，麻烦你帮我跑一趟，去花盆里头把东西挖出来。我奶奶家的那些东西，我会让我奶奶藏到外头去。”
　　“好，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就去。”童珊珊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知道如果真的有人去搜东西，那肯定是掘地三尺，所以必须赶在前头去挖出来。
　　童珊珊拿了张潇潇给她的家门钥匙，立刻坐了公交车去了吕家。
　　吕家那个家属大院儿童珊珊是路过过的，所以还算熟悉，因为天冷裹着围巾，所以门卫也没有拦住她，她按照张潇潇说的门牌号找到了吕家。
　　吕家的院子门紧锁着，看样子，谁都不在家。
　　童珊珊确定家里这会儿没人，就赶紧打开院子门走了进去。
　　厨房窗户的外头确实有一个花盆，还挺大的，里头有一颗已经枯萎的小树苗，放在那里也不算很突兀。
　　童珊珊听着动静，从空间里摸出自己的小铲子三下五除二就从花盆里面挖出来了一个被油纸包裹了好几层的小包裹。
　　她打开看了一眼，包裹里面确实都是金首饰，她就赶紧收到空间里面去了。
　　然后，她把小树苗重新种回去，又把花盆的土填好，做出原本的样子。
　　做好这一切，童珊珊正要出门，却听见外头来了很多人。
　　她立刻意识到不妙，赶紧用钥匙打开吕家的屋门跑了进去。
　　进去之后，她到处找了一下，在楼上找到了张潇潇的卧室，她拿出一个行李袋，开始往里面装东西。
　　贴身衣物、毛衣、干净毛巾、梳子、百雀羚……童珊珊有条不紊地装着东西，然后就听见有人破门而入的声音。
　　她赶紧拎着行李袋跑了出去：“谁来了？是吕同志吗？我来给潇潇装一些换洗衣物送去医院……咦？你们是谁啊？你们干什么啊？”
　　好几个表情严肃的男同志跟童珊珊撞了个正着，为首一个喝道：“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潇潇的朋友，她住院了，需要换洗衣物，我来给她拿衣服的啊。”童珊珊瞪大眼睛，“你们是干什么的啊？”
　　“不该问的不要问！把你手里的袋子拿过来，我们要检查！”
　　“检查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童珊珊说：“我给潇潇拿衣服的！”
　　“衣服也要检查！快点拿过来！”为首那个男同志一把就将行李袋抢了过去，然后非常粗鲁地将所有东西倒在了地板上。
　　吕家是木头铺出来的地板，涂了深红色的油漆，打扫得非常干净，但地面毕竟是地面，童珊珊看到落在地面上的贴身衣物，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但对方可不管这些，他把每一件衣服和毛巾都抖开仔细查看，最后翻了好几遍才确定没事。
　　“好了，你装回去吧！”
　　“你都弄脏了，这怎么穿啊？这都是内裤，穿脏内裤要生病的！”童珊珊很不高兴地说道。
　　“你怎么那么多事？快点走快点走！”那人开始驱赶童珊珊。
　　这些人撞开了每一道门，正在这个家里大肆翻找。
　　童珊珊不想惹事，赶紧把地上的东西胡乱装进袋子里，就要离开。
　　她刚走到一楼门口，就听见一个人从外头跑进来，低声跟那个男同志说了什么。
　　男同志喊住了童珊珊：“站住！”
　　“又怎么了？行李袋你不是找过了吗？就几件衣服啊。”童珊珊不高兴地说道。
　　“外头有东西被挖开过，痕迹很新鲜，你可不能走。”那人说：“小赵呢？过来给她搜身！”
　　一个女同志从楼下的一间屋子里跑了出来，要给童珊珊搜身。
　　童珊珊作出一副生气又害怕的样子，然后被搜了身。
　　“怎么样？”
　　小赵说：“什么都没有，就两串钥匙。”
　　“两串钥匙？”男人眉毛一挑，“还有一副钥匙是开哪里的？”
　　“开我家的，你出门不带你自己的钥匙吗？你们真的很奇怪，我都说了，我是来给潇潇收拾换洗衣物的，你们不知道她受伤了在住院吗？住院需要换衣服的好吗？”童珊珊回道。
　　那男人盯着童珊珊的脸看了半天：“你真的只拿了换洗衣物？”
　　童珊珊火了：“袋子，你也搜过了！我身上，你也搜过了！我要是拿了什么东西，你看不到啊？”
　　那男人骂了一句脏话，然后说：“行了行了，你赶紧给我滚开！别打扰我们做事！”
　　童珊珊说：“我还要给她拿饭盒、勺子和杯子过去！”
　　“小赵给她拿，拿了就让她滚蛋！”那男人很不耐烦地摆摆手。
　　小赵去厨房拿了一个空饭盒，一把勺子和一个最大号的搪瓷缸子，然后一把塞给童珊珊：“快点走！不要影响我们工作！”
　　“你以为我想待在这里啊！哼！”童珊珊一扭头就走了。
　　走出去的时候，她发现好几个人正在院子里用铲子挖地，那个花盆也挖开了，院子里一片狼藉。
　　她没有多看，赶紧拎着行李袋跑走了。
　　院子里，刚才的小赵也跟着她一起跑了出去。
　　童珊珊走出去就发现有人跟着自己了，她不慌不忙地坐着公交车去了军区医院，然后故意走得慢吞吞的，让那个人看到她进了张潇潇的病房。
　　张潇潇这会儿已经睡着了，张奶奶也不在里头，只有那个过来照顾张潇潇的婶子坐在一旁嗑瓜子。
　　“婶子，我是来给潇潇送衣服的，这些都是换洗衣物，但是被人丢在地上过了，好在这个屋子很暖和，你可以帮她把贴身的衣服洗一下，晾干以后再拿给她穿。”童珊珊低声叮嘱道。
　　婶子接过行李袋，小声说：“放心吧，我收了钱，肯定会好好照顾小张的。”
　　“那就交给你了，等她醒了，你就跟她说，我过来过，好吗？”
　　“好啊，等她醒了我就告诉她。”婶子说：“那你现在是要回去了吗？”
　　“对，家里还有孩子呢，快要过年了，我也忙。”童珊珊说完，就走了出去。
　　外头那人还跟着童珊珊，童珊珊也不慌张，大大咧咧回到了家属大院儿。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77章
　　家属大院儿有人站岗, 那个小赵跟不进去，在门外观察了好一会儿，她还是回去了。
　　童珊珊不知道跟踪的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不过她也不在乎, 毕竟她的主要目的是帮张潇潇取出东西，并且搜包搜身都证明她是清白的, 这样就可以了。
　　但是, 照那群人搜家的架势，吕家父子这次肯定是大祸临头了。
　　好在张潇潇跟吕向前结婚时间不长，加上她又是受害者，就算会被调查，应该也不会受到太多影响，再说还有万铁军会保护她呢。
　　而且张潇潇确实很有福气, 碰上童珊珊这个自带空间的朋友, 帮她确保了一批财富。
　　回到家的童珊珊来不及东想西想, 就快要过年了，家里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她接了齐小满回来, 就带着小家伙一起打扫卫生了。
　　小家伙非常能干, 童珊珊给他拧了毛巾，他就认认真真把客厅的那些柜子、茶几、沙发全都擦了一遍。
　　童珊珊搬了凳子打扫高处的地方，一大一小忙乎了一整天, 把家里家外都擦得干干净净，窗户亮得像透明的。
　　下午四点多, 齐信川就回来了。
　　快过年了, 大家可以轮流早点回家, 齐信川还带回来一大袋橘子, 够吃很多天了。
　　因为知道童珊珊喜欢吃水果，所以齐信川总是能从一些渠道买到别人买不到的水果，也会经常带一个水果罐头回来。
　　“明天我再带点梨子回来，老吴说可以弄到梨子，你喜欢吃水果，过年期间就可以每天吃一个了。”齐信川在厨房帮童珊珊洗菜，一边洗一边跟她说过年的安排，“我除夕那天不能回来，不过初一到初五我都可以在家。我想过了，初五咱们去给师母拜年。她那边去的人多，初五过去，就不太容易撞见别人。拜年的东西也准备好了，到时候直接去就可以，我明天跟易秘书说一声，要是没问题，咱们就初五去。”
　　“好啊，你定这些就好，我也不懂这个。”童珊珊说：“除了师母家，还要去谁家拜年？”
　　“我上头那些都要去一趟，不过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只有政委家，你带上小满跟我一起过去一趟。张阿姨喜欢你跟小满，要是你们俩不去，张阿姨肯定会不高兴的。”
　　“就在大院儿里，也太方便了，就算你不说，我也要去一趟的，其他没有了吗？”
　　“对，没有了。”齐信川说：“我也是才回来的，没什么人家要跑的。亲戚又都在村子里，外地的，我都写过信拜年了。我老师说，明年过年他可以回来，到时候师母也会很高兴吧。”
　　童珊珊说：“他们一直这样分居两地，真的不会影响感情吗？”
　　“不会，老师非常爱师母，他总说就算不能时时刻刻在一起，但他们的心是在一起的。就是这么分开多年，确实挺苦的。好在师母也很坚强，再熬个几年，老师应该也可以回来了。”齐信川说：“师母也说过，要是老师不能回来，那就她找机会过去。她现在是放不下这份工作，等什么时候年纪大了，也该享福了，就去找我老师。不过，老师待的地方，可不能享福。”
　　这个童珊珊是知道的，齐信川以前当兵的地方非常艰苦，吃不好喝不好，但那里也是个出人才的地方，他跟他的那些战友都是好样的。
　　“你老师这样的人，怎么会同意你调来省军区啊？我的意思是，他这么看重研究事业，又不好不容易把你带出来了，你之后却从他身边离开了，他不会不高兴吗？”童珊珊还是头一回提到这个问题。
　　齐信川说：“恰恰相反，我被调来省军区，就是我老师主动做的。他……怕我再出事，所以让我来安全一点的地方。他说我还年轻，以后还有大用处，所以先来这边养养身体。我之前伤得太严重了，不光我父母担心，老师也是最担心的。包括我自己，也没想到居然能恢复的这么好，连脸上的伤疤都慢慢好了。”
　　童珊珊笑了起来，她伸手摸了摸齐信川脸上的那道疤，低声道：“年轻嘛，新陈代谢好，加上涂药，早晚会痊愈的。”
　　“恩，其实我也不是很在乎这个疤痕，不过我妈挺在乎的，要是能消掉，也是好事，将来就没有人会当着她的面戳她的心窝子了。”齐信川也笑了。
　　村里那些人喊齐信川疤子脸，恶意是没什么的，但确实很伤钱凤的心。
　　包括童珊珊，也不喜欢听到别人说齐信川是疤子脸。
　　先不说他脸上身上的伤疤都是为人民做出的牺牲，就说他这个长相身材和气质，就算有疤痕，也很好看啊，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那么介意这个疤。
　　童珊珊笑了一会儿，忽然道：“不过，按照你刚才的说法，也就是说，等你这几年养好了身体，以后还是要回去的？”
　　“不一定，可以去的地方很多，另外，咱们省军区也确实缺少我们这样的技术兵，我留在这里，也算正常。最大的可能性，是不会回去了。”齐信川说：“你不用担心，现在我有你了，老师就更不会让我去危险的地方了。我那次受重伤，他……他是最后悔的一个，说自己没有好好保护我。”
　　“其实没关系的，以后，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我跟你走，咱们就算四海为家也没关系。”
　　齐信川温柔一笑：“谢谢你，但我不想让你吃苦。”
　　童珊珊凑过去亲了他一口：“没事儿，跟你一起，我不怕。”
　　齐信川温柔一笑，童珊珊继续说：“当然了，要是待在这里，我肯定是更高兴的。我自己不怕吃苦，就是担心小满，还有……我们以后也会有孩子的。你说我这个人自私也罢，但我还是希望我的孩子们能过上稍微好一点的生活。”
　　童珊珊这个人实在没什么野心，她啊，就希望一家人平安健康，每个礼拜能吃上荤菜。
　　齐信川愣了一下，说：“所以我说了，不用担心这个的，我应该不会去别的地方了。”
　　当天晚上，童珊珊很早就睡着了，睡梦中，她梦到齐信川跟自己吵架，说她影响了他的梦想，让他不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建功立业了。
　　童珊珊惊呼一声醒了过来，这才发现天已经微微亮了。
　　“原来是做梦啊……吓死我了……”童珊珊轻抚胸口，长出一口气。
　　齐信川闻声从外头走了进来：“珊珊，你怎么了？”
　　“没什么，做噩梦了，有点被吓到了。”童珊珊看着齐信川那张坚毅的脸，微微有点出神。
　　齐信川走过去，在床边坐下，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事吧？你都出汗了，做了什么梦这么吓人？”
　　“我梦到……算了，不说了，没什么的。”
　　“说出来吧，要是可怕的梦，说出来就不会害怕了。”
　　童珊珊想了想，往他肩头上一靠，然后低声说：“齐信川，你……以后会不会怪我阻拦了你的事业发展？阻拦了你的建功立业？”
　　齐信川非常迷惑：“这是怎么想起来的？”
　　“就是……如果将来，你明明可以去一些艰苦的地方发展，但却因为我的关系，你没有去，那你……会不会怪我？”童珊珊低声道。
　　“当然不会啊。”齐信川说：“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因为……”因为齐信川在梦里就是这么说的啊。
　　齐信川摸了摸童珊珊的脑袋，然后温声道：“怪我昨天没有说清楚，就算我以后要去别的地方，也至少是五六年以后的事情了，最近几年，我是肯定要在这里做完应该做的东西的。将来，如果我真的要去很艰苦的地方，我也会跟你商量，你跟孩子可以留在这里等我，我一个人过去就行。”
　　“那我会舍不得你的。”童珊珊说：“不过，你说得对，五六年以后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我现在担心个什么劲儿啊？真是莫名其妙的梦！不想了不想了，起床起床，我今天还要去看潇潇呢。”
　　“你做的噩梦，就是这个？”齐信川有点哭笑不得。
　　“对啊，我梦到你跟我吵架了，太可怕了，这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齐信川紧紧抱住她：“我永远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跟你吵架的，不，我就不会跟你吵架的，因为我舍不得。”
　　“甜言蜜语。”童珊珊亲了他一口，然后笑着跳下床，“不过我喜欢你的甜言蜜语，你赢啦。”
　　吃好早饭，齐信川出了门，童珊珊就开始煮红枣桂圆煮鸡蛋，煮好了之后，她把齐小满送去了郭顺家，又去了一趟医院。
　　病房外头一直都有人在盯梢，童珊珊很坦荡地走过去敲敲门：“潇潇，是我，我来看你了。”
　　照顾张潇潇的婶子走过去打开门：“你来啦？快进来，潇潇一直在惦记你呢。”
　　童珊珊拎着布口袋走进去，还没把口袋交给婶子，外头就跑过来一个似曾相识的男人，对方大声喊道：“东西拿来检查！”
　　“你查啊，就是一点儿煮鸡蛋！”童珊珊把没好气地把布袋子塞过去，“这有什么好查的？”
　　“别废话！”
　　布袋子里面只装了一缸子甜汤，那人甚至拿了个勺子在里头搅和了半天，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就抖开布袋子的里面仔细查看，之后才悻悻的还给童珊珊：“没事了。”
　　童珊珊哼了一声，端着搪瓷缸子走到病床边：“潇潇，今天好点了吗？”
　　张潇潇脸上的伤口被换过药了，露出来的皮肤看上去黄黄的，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但她的精神状态还不错。
　　“好一点了，就是疼。”张潇潇说：“药效过了就疼，疼得受不了了我就哼唧几声。”
　　“不能吃止疼药吗？”童珊珊很担心地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真疼也不是办法啊。”
　　张潇潇小腿骨折，不算严重，但确实影响她的生活。
　　张潇潇说：“没事儿，医生说慢慢就好了，毕竟伤了这么多地方，怎么可能完全不疼呢？身上疼没什么的，就是心里这个疼，有点儿难受。”
　　童珊珊心里一酸，赶紧握住她没有打吊针的那只手：“你现在可千万不能哭，我听隔壁邻居说了，坐小月子跟坐月子是一样的，不能哭，不能伤心，要不然，会留下后遗症的。我跟你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再说，害你的人会有应得的报应的。”
　　张潇潇长出一口气，道：“我现在要不是因为靠着这股仇恨支撑着我，我早就要哭成泪人了。但是吕天贵还没被找到，我可不能哭。我就算要哭，也要等到吕天贵被抓到以后。”
　　童珊珊低声说：“现在怎么样了？我昨天去你家的时候，碰上搜家的人了，去了很多人，非常吓人。”
　　张潇潇微微有点紧张：“那你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我没事啊，我要是有事，现在还能过来看你吗？”童珊珊笑着说：“你放心，什么事都没有，你的东西我也放在一个妥善的地方了。等你需要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就会拿给你的。”
　　“东西没关系的，你没事就行。”张潇潇说：“我都这样了，可不能再害了你了。”
　　“那现在怎么样了？万同志来看过你吗？”
　　“他早上来过一趟，说吕向前被关起来了，但是吕天贵还没找到。老万知道的几个地方都没找到人，说明这对父子对他也留了好几手的，分明就是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他。”张潇潇低声道。
　　童珊珊说：“他们这样的人，怎么会有真正的信任和感情呢？虽说是亲戚，但也都各自欺瞒，互相伤害，你也要防着老万一点。”
　　“我会的，我也不是傻子了，他说的话，我只会信一部分。他现在是在气头上，因为他这个人子嗣不好，以前的孩子生出来的时候没了。现在的孩子，没生出来就没了，这事儿让他太生气了，他才会突然发作。要不然，他还会忍耐一段时间的。我知道他做这些事不是为了我，只是为了那个没出生的孩子和自己的工作。以后的事情还很难说，孩子没了，我跟他不一定还有未来的。我也……不太想跟他有未来了，我有点儿害怕他们。”
　　张潇潇说着说着，就慢慢闭上了眼睛。
　　童珊珊觉得她可能是在忍耐疼痛，便紧紧握住她的手，想给她传递过去一丝力气。
　　好一会儿，张潇潇可能是缓过来了，她低声道：“谢谢你，你真的帮了我很多，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认识你，真是我的福气。”
　　“可能我们俩有缘吧。”童珊珊笑着说：“你现在好一点了吗？”
　　“嗯，好一点了。那个吕天贵，就是冲着我的肚子去的，其实摔下去的时候，我有想过护住肚子，但还是没成功，最后还搭上了一条腿。”
　　“腿会好起来的，慢慢养。”
　　“希望吧，那些人已经在盘问我了，但确实没什么可说的。但我现在伤成这样，医生经常过来赶人，所以他们也没办法。”
　　童珊珊说：“就别管他们了，好好养伤，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我会的，谢谢你。”
　　毕竟是过年期间，童珊珊陪了她一会儿，还是拎着东西回去了，毕竟家里要忙的还很多。
　　回去的路上，还有人跟着她，童珊珊早就发现了，只是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照旧是走到家属大院儿的门口，那人就跟不进去了。
　　童珊珊大踏步往里头走，没走几步，就被跟踪那人给叫住了：“你等等！”
　　卫兵拦住了那个人，他出示了一个什么工作证，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童珊珊转头看他：“你喊我？”
　　“对，喊你，你别装了，我们在吕向前的房子见过的，你肯定记得我。”那人笑了一下，表情显得有点阴沉。
　　童珊珊说：“我没什么印象了，在吕家的时候那么吓人，我什么都记不得了。”
　　“你啊，别跟我装了，你不是普通女同志，我知道的，你这个人，冷静过头了。”他说：“我查过你的底细了，你这人还挺神奇的，你还打过吕天贵一顿，救过张潇潇，对不对？”
　　“对。”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所以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我问你，你昨天去吕家，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去给张潇潇拿换洗衣物了，还有一些毛巾什么的，你们昨天不是搜过了吗？那个袋子和我身上，都被搜过了，我就是给张潇潇装了换洗衣物。”
　　“你确定自己没有动过其他东西？”
　　“我确定。”童珊珊说：“我对别人家的东西不感兴趣，再说了，我要是动过其他东西，你们也会搜出来吧？”
　　“是，但我还觉得你有点问题。”那人死死盯住童珊珊的眼睛。
　　童珊珊一脸坦然地看过去，她说：“做事情要讲证据的，我说你是杀人犯，没有证据证明，你就是了吗？反过来也是一样的，你要是有证据，你才可以怀疑我。”
　　“嘴巴倒是厉害。”那人冷哼一声，道：“我还会盯着你的，你给我老实一点。”
　　“哦。”童珊珊没什么反应，转个身往里走了。
　　就快过年了，她才懒得搭理这些人呢。
　　之后，她照旧是每天去看一眼张潇潇，然后给她送一点自己做的吃的。
　　万铁军对张潇潇很好，除了有婶子在医院照顾她，一日三餐也有人给她送，都是按照坐月子的水平做的饭菜，有鱼有豆腐，还会有猪肉跟羊肉，都是好东西。
　　按照这样的伙食，张潇潇应该是可以尽快养好身体的。
　　那些人还是会去盘问她，但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那些人也不敢做得太过分，毕竟还有万铁军在保护她。
　　吕天贵一直没有下落，马上就是除夕了，那些人一致决定过完年再找吕天贵。
　　万铁军非常生气，干脆自己找了人在外头找了起来。
　　如果不看这件事，家属大院儿倒是越来越热闹了，每天都有人放鞭炮，齐小满也会跟在大孩子的后头看他们玩儿。
　　但他比较乖，童珊珊让他别碰鞭炮，他就真的不碰，他只是站在远处看，然后捂着耳朵听“砰”的一声响。
　　孩子们开心，大人们也都很开心，除夕这天，出了很大的太阳，艳阳高照，童珊珊把被子拿出去晒，看到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晒满了被褥。
　　齐小满穿着毛线衣跑进跑出，一会儿去隔壁杜家看看，一会儿又跑过来看童珊珊搓圆子。
　　童珊珊做了两种圆子，有红薯圆子和糯米圆子，全都搓好了以后就可以下锅油炸。
　　齐小满搬着小板凳坐在那里看着她，等她炸好第一锅，小家伙就一手捏着一个红薯圆子，一手捏着一个糯米圆子，跑出去玩儿了。
　　家家户户的小孩子都在外头开开心心的吃东西和做游戏，童珊珊听着外面的声响，心情特别好。
　　要不是嫁给了齐信川，她可没办法过上这么好的年的。
　　炸好圆子，童珊珊开始做菜，过年讲究双数的菜，要么四道，要么六道，要么八道，要是那种特别大的家族，会凑够十道菜，讲究一个十全十美。
　　他们家一共就三口人，所以童珊珊打算凑六道菜，希望新的一年全家人都能顺顺利利的，过一个平安幸福的年。
　　隔壁郑荷花端着一个大碗跑了进来：“珊珊，我的鸡汤炖好了，这是你跟小满的，记得趁热喝啊。”
　　“谢谢荷花姐。”童珊珊赶紧抓了一碗圆子端给她。
　　鸡汤不光有汤，里头甚至还有一根鸡腿，童珊珊非常感动，夹出来撕开给齐小满吃了。
　　郑荷花这个大姐对她和齐小满实在是太好了，就算是亲姐姐也不过如此了。
　　过了一会儿，严奶奶也跑了过来：“小童啊，我自己做了汤圆，放了很多糖，很甜的，你跟小满趁热吃了。”
　　童珊珊道了谢，又赶紧抓了一碗炸圆子递给严奶奶。
　　之后，赵蕊也来送了一些现做的吃的，童珊珊也回礼送了圆子。
　　幸好圆子炸的多，虽然送出去不少，但还是够吃两顿的。
　　到了下午四点多，童珊珊就把年夜饭也给做出来了。
　　红烧鱼、煎酿豆腐、萝卜烧肉、炒蘑菇、炒青菜、炸糍粑，主食是童珊珊自己包的饺子，韭菜鸡蛋馅儿的，很香。
　　齐小满站在一旁使劲流口水：“妈妈，好香呀。”
　　“小满饿啦？”
　　“我不饿，就是好香啊。”
　　他这一天不知道吃了多少东西，饿是肯定不会饿，但小孩子嘛，过年就是嘴馋。
　　童珊珊笑了一下，又塞给齐小满一块炸糍粑：“你把这个吃了，我们就去找爸爸一起过年了。”
　　“好！”齐小满欢呼一声，高高兴兴跑出去了。
　　童珊珊拿出家里的饭盒和大大小小的搪瓷缸子，把六道菜和饺子全都装好，然后带上三个小碗、三双筷子，还有一瓶白酒，就穿上棉袄，骑着骑行车带上齐小满去找齐信川了。
　　天气暖和，所以骑车过去也不冷，到了地方，菜跟饺子都是热乎乎的。
　　他们一家三口就在门口那个小屋子里，开始过年了。
　　齐小满觉得很新奇，甚至比在家里吃饭还要高兴。
　　童珊珊给齐信川倒了一杯酒，说：“我知道你今天值班，不过喝一口意思一下就行了。”
　　“你要不要喝一口？”齐信川温声问道。
　　“我不能喝酒，再说一会儿还要骑车子回去的，我就不喝了。”童珊珊笑了一下，然后说：“赶快吃菜，这些菜我装了刚好的分量，我们三个人肯定能吃完的。”
　　童珊珊今天的厨艺确实很好，红烧鱼非常入味，萝卜烧肉炖得酥烂，一抿就化开了。
　　齐小满吃得满嘴流油，一边吃一边说：“妈妈，要是天天过年就好了。”
　　童珊珊笑着说：“放心，等你再大一些，我们总能过上天天过年的日子的。”
　　等以后物资丰富了，她也可以赚到更多钱了，家里一个礼拜就能过一次年，想要天天吃肉也可以的。
　　齐信川低声说：“这个我是相信的，日子总是越来越好的，我很有信心。”
　　“我更有信心，以后啊，你肯定会带上我们过好日子的。”
　　齐信川以后可是前途无量，就算童珊珊自己不赚钱，家里也会越来越好的。
　　童珊珊凑过去亲了齐信川一口，齐小满有样学样，也跑过去吧唧一口亲在齐信川的脸上，糊了他一脸油。
　　童珊珊哈哈大笑，然后拿出手帕给齐信川擦脸。
　　齐信川说：“小满现在跟你越来越像了。”
　　童珊珊点头道：“那当然，他是我儿子，不像我像谁？”
　　齐小满高兴坏了：“对，我像妈妈！”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童珊珊把空的饭盒、搪瓷缸子都装好，跟齐信川聊了一会儿，就打算回去了。
　　“骑车回去的时候慢一点儿，刚刚吃了油荤的东西，就怕风吹了会难受，到时候闹肚子。”齐信川低声叮嘱。
　　“放心吧，今天也不冷，我还戴了帽子跟围巾，没事的。”童珊珊笑着说：“你晚上可别太想我们啊，我跟小满要好好听收音机，然后一起睡觉。”
　　“对！今天跟妈妈一起睡！”齐小满高兴得不得了。
　　“明天晚上我们三个人一起睡。”齐信川抱着齐小满，把他们两个人送出去。
　　“你回去吧。”童珊珊说：“反正你明天就回家了。”
　　“恩，你骑车走，我站在这里看你们。”齐信川笑着说：“我今天特别高兴，这么多年了，我第一次过这么好的年，我特别特别高兴。珊珊，谢谢你。”
　　“我也特别高兴。”童珊珊说：“齐信川，我也谢谢你。”
　　他们俩相视一笑，碍于地方不能做亲密的举动，但他们两个人的眼神已经交缠在了一起，又甜蜜又激烈。
　　“我回去了。”好一会儿，童珊珊率先撤回视线。
　　“路上小心。”齐信川看着她骑上自行车慢慢骑走，整颗心都是暖融融的。
　　童珊珊的一颗心也像是浸泡在热水中一样，连顶着夜风骑车都不觉得冷了。
　　她一口气骑到家属大院儿，甚至出了一身的汗。
　　“小满，你冷不冷？”到了家门口，童珊珊停好车子，赶紧摸了摸齐小满的额头。
　　“不冷。”齐小满穿得厚实，也戴了帽子围巾，所以一点也不冷。
　　“那就好，我们回家洗洗睡觉啦。”童珊珊笑着说：“对了，还有鞭炮，我们还可以放鞭炮。”
　　童珊珊也买了鞭炮，就放在走廊下头，不过她没有放过这个东西，稍微有点怵。
　　家门上贴着红通通的对联，看上去非常喜气。
　　打开门走进去，童珊珊先把布袋子放到厨房，就拿了一盒火柴走出来，打算放鞭炮给齐小满看看。
　　“妈妈，你怕不怕呀？”齐小满捂住耳朵，一脸激动地看着童珊珊。
　　童珊珊说：“应该还好，我都准备好竹棍子了，离得远，不怕的。”
　　她把一串鞭炮挂在了竹棍子上，隔壁的郑荷花和两个孩子都跑了出来：“珊珊，放鞭炮啊？要是怕，让我们家星火给你放。”
　　“没事儿，我不怕的。”童珊珊点燃了鞭炮，立刻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齐小满跟杜星火一起开心地喊了起来：“过年啦！过年啦！”
　　大家都很高兴，童珊珊说：“放鞭炮也没什么吓人的嘛。”
　　“那你还是胆子大。”郑荷花说：“去看过小齐啦？”
　　“对，吃完了才回来的。”
　　正说着，就看见不远处跑过来好几个凶神恶煞的人，他们的旁边跟着一个眼熟的小战士，他一边跑一边喊：“童同志，这些人是找你的！”
　　童珊珊愣了一下：“找我的？找我干什么？”
　　这群人长得很凶狠，看上去就不是好人，来意肯定也不善，而且今天是除夕，他们这个时候找过来，是想干什么啊？
　　就在童珊珊惊疑不定的时候，那几个人已经走到童珊珊的家门口了。
　　为首的是一个女同志，她大概三十几岁的模样，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长大衣，戴着黑色的围巾，一头齐耳短发用小夹子夹在耳后，一张脸消瘦而又冷漠，看上去非常不好惹。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打开来对着童珊珊晃了一下：“请问你是童珊珊吗？”
　　“我是童珊珊，你们要干什么？”童珊珊一脸警惕地问道。
　　郑荷花也很紧张，她赶紧把齐小满拉到了她家那边，然后警惕地看着那几个人。
　　“我们是XXXX办公室的，我是办公室副主任李善华，有人举报你非法做生意，你售卖了很多服装，获利极多。经过调查和核实，我们确认情况属实，所以你必须跟我们走一趟，把你的非法生意全都交代一遍。”那女同志非常严厉的说道。
　　童珊珊愣住了：“非法获利？我没有售卖服装，我只是帮人做衣服而已。大家都这么做的，有的人还帮忙做鞋子什么的。”
　　“大家都在做，不代表这是对的。”李善华说：“我给你一分钟时间关灯关门，你现在必须跟我们走一趟。”
　　郑荷花说：“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大家真的都在做衣服做鞋子的，不过是帮人一点忙，换一点零嘴钱罢了。再说今天可是大年三十，就算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到过几天再说吗？这可是过年啊，你们至于这样吗？”
　　“大年三十怎么了？大年三十也要正常工作！”李善华的语气越来越凶狠了，她说：“你现在只有三十秒了，如果你不配合，我们将会动用武力。”
　　童珊珊立刻回过头去：“荷花姐，麻烦你帮我照顾小满，我家里烧了热水的，还有煤球炉子你帮我看一下。明天早上齐信川就会回来，不过，我可能要麻烦杜哥帮我跑一趟了，告诉齐信川，我被人带走了。”
　　“我知道，你放心，我知道应该怎么做的……但是，珊珊啊，你这样跟他们走了，会不会出事？”郑荷花说：“我有点担心，他们看着不太对劲，就算是真的要查什么东西，也不会赶着今天这个时间啊……”
　　“荷花姐帮我照顾小满就行，这是我家的钥匙。”说完，童珊珊把钥匙交给郑荷花，然后拉住了她身旁齐小满的小手，“小满，郑阿姨会照顾你的，你要听她的话，之后，爸爸也会回家了，所以你要乖乖的，知道吗？”
　　也不知道齐小满听懂了没有，他小小的脸上满是惊恐，但他还是用力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听话的。”
　　童珊珊转过身去，看了一眼那个直搓手的小战士，道：“政委在家吗？”
　　小战士倒是不笨，他撒腿就跑走了，肯定是去找政委了。
　　李善华却非常生气：“你们的政委也管不了我们的事情！你快点跟我们走！”
　　她这次说话的声音变大了，谢文华两姐妹也跑出来看了一眼，杜威和其他邻居也被惊动了。
　　“怎么了这是？”杜威打了一个嗝，一下子清醒过来了，“大年三十你们要抓人？什么情况啊？”
　　李善华复述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杜威说：“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证据，但是再怎么样，也不能在大年三十的晚上抓人啊？你们是不是故意的？”
　　李善华当然是故意的，她冷笑一声，道：“工作就是工作，童珊珊现在必须跟我们走。”
　　说完，她就给身后的几个人使了一个眼色，几个人立刻围了过来，甚至给童珊珊戴上了一副这个时候的手铐。
　　杜威说：“你们太欺负人了吧？小童干了什么你们要大过年的给人戴手铐？没有你们这样的！孩子都还在这里呢！”
　　“就是！”郑荷花赶紧捂住齐小满的眼睛，“你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呢？”
　　“这是依法办事！谁都知道这个童珊珊不是个好人，而且非常擅长打架！我们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李善华喝道：“走！”
　　童珊珊低声说：“荷花姐，小满就拜托你了。”
　　“你放心，我会的。”郑荷花都快哭出来了，但还是强忍着眼泪把齐小满抱在怀里。
　　这一路走过去，几乎整个家属大院儿的人全都看见童珊珊戴着手铐被人押走的样子了。
　　童珊珊也算明白过来了，今天这一遭，就是专门冲着她来的，他们是故意挑了大年三十的晚上，也是故意想让她过不好这个年的。
　　想明白了之后，童珊珊非常坦然，她就这么安安静静跟着这几个人走到了家属大院儿的门口。
　　门外停着一辆吉普车，看牌照果然是革wei会的车子。
　　“上车！”李善华大力推了一把童珊珊，然后故意把她往车门上撞。
　　童珊珊下盘很稳，她站稳自己的身体，然后看向李善华：“你刚才还说我很能打架呢，你现在推我，怕是推不动的。”
　　“油嘴滑舌！”李善华干脆在她的后背上狠狠捶了一拳。
　　童珊珊正要发作，就听见大院儿里头响起了杨政委的声音。
　　“你们怎么回事儿？哪个单位的？大过年跑来我们大院儿抓人？文件呢？文件给我看看！”杨政委骑着自行车，连外衣都没来得及穿，就穿着毛线衣出来了。
　　童珊珊轻轻笑了一下，不管怎么样，杨政委这个人始终都是对她很好的。
　　李善华喝道：“你是什么人？你有什么权利要看我的文件？”
　　门口的小战士吼道：“这是我们政委！”
　　李善华很不高兴地冷哼一声，大概也没想到政委真的这么跑出来了。
　　她拿出之前的文件，放在杨政委的面前绕了一下。
　　“你等等！我还没看清呢！万一是伪造的怎么办？”杨政委拽过那张文件，拿到跟前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
　　“看清楚了吗？刘主任亲自盖的公章，还有这个签名，你总能认得吧？”李善华得意地笑了一下。
　　杨政委看向童珊珊，表情非常不安：“小童，信川不在家？”
　　“不在，他明天才能回来。”
　　“我知道了，那我去跟信川说一声。”杨政委说：“不是我不保你，但这个公章……你得跟他们去一趟。之后的事情，我们再想办法，但你现在只能跟他们去一趟。”
　　“我知道的。”童珊珊其实一早就知道，今天是必须去这一趟了。
　　她的动态视力很好，李善华刚开始给她看的那一眼，她就看到上头刘强的签名和大红的公章了，这个做不得假。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78章
　　李善华洋洋得意道：“看清楚了吧？看清楚了就别在这里叽叽歪歪的, 要是耽误了我们的工作，就算你是政委，那也属于犯错误！”
　　杨政委脸一垮, 喝道：“我给你脸了？你是什么人也敢这样跟我说话？我可告诉你！就算你的公章跟签名是真的, 大年三十跑来咱们家属大院抓人，故意不让人好好过这个年, 这件事我会记下的！小童你们可以带走, 但我警告你们，她只是个女同志，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坏人，要是她在你们那边受了什么外伤内伤、磕磕碰碰，我们整个大院儿都不会放过你的！我知道你是谁，你是李善华, 你家里几口人我也知道, 我说的话, 你最好记住每一个字，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如果小童出了任何事, 我找不了刘强的麻烦, 我还找不了你的麻烦吗？”
　　李善华的眼神瑟缩了一下, 她虽然是刘强的得力助手，但就像杨政委说得那样，她跟刘强是没法比的。
　　而且今天是她带着人来动的手, 直接算账也会算在她的头上。
　　刘强那种老奸巨猾的人，之后说不定还会找个借口, 就说自己被下属蒙蔽了, 很轻易就可以脱身了。
　　“你这话说的, 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我们都是依照规章制度办事的, 什么外伤内伤？这都是莫须有的事情，不可能发生的。”李善华脸色很难看地说道。
　　杨政委厉声道：“你最好能做到。”
　　李善华翻了一个白眼，把童珊珊往车上推：“愣着干什么？几点了？快点上车！”
　　童珊珊看着杨政委，无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杨政委的眼神却依旧非常凝重，他看着童珊珊被推上车，然后扒在窗口低声道：“小童，你要自己保重，他们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会答就说不知道，语气要软一点儿，尽量别跟他们硬碰硬。你这么大了，该知道的，就算没有内伤外伤，想要折磨人的法子也特别多，特别是现在这个季节。”
　　这可是寒冬腊月，就算李善华不对童珊珊动手，放她在外头冻上几个小时，也能把人冻出毛病来了。
　　“我知道的，谢谢政委，我会尽量保护好自己的。”童珊珊认真道。
　　就算杨政委不说，童珊珊也能猜得到李善华他们折磨人的法子，大年三十这天把人带走，明着已经在使坏了，何况暗处呢？
　　童珊珊被夹在中间坐在吉普车的后排上，她的左边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同志，右边就是李善华。
　　李善华冷笑道：“开车！”
　　吉普车开始往前开，杨政委跟在后头喊道：“小童你放心，我现在就让人去告诉信川，我们会想一切办法早点把你救出来的！”
　　车子开得很快，一下子就听不到杨政委的声音了。
　　李善华得意的翻了一个白眼，然后说：“倒是想得简单，还想把你救出去呢？你这个走zi派，这次是别想翻身了！你啊，可真是罪大恶极了！”
　　童珊珊没有说话，她还记得杨政委的话，不能跟人硬碰硬，李善华看上去就面相不善，所以能不惹她就别惹她了。
　　就算后头能被救出去，她也实在是不想受伤。
　　车子一路开过去，可以听到或远或近的鞭炮声，大家都在忙着过年，路边也可以看到欢快跑来跑去的小娃娃，手里攥着糖果，看上去非常开心。
　　童珊珊看到小孩子，忍不住开始担心起了齐小满。
　　那孩子越来越黏她了，大过年的晚上看到她被人这样带走，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孩子的心灵留下什么伤害。
　　车子开了十几分钟，拐进了一条窄街里，然后停在一栋建筑物的前面。
　　童珊珊微微有些诧异，因为这里并不是革wei会的办公地点，市里的革wei会在一栋非常气派的建筑物里，而且位置也在市中心很热闹的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童珊珊轻声问道。
　　“革wei会的地方！”说完，童珊珊就被旁边的壮汉给揪下去了。
　　这栋建筑物一共有两层，是那种红砖墙的房子，墙上刷着巨大的标语，但并没有什么牌子显示这是什么地方。
　　建筑物的一楼和二楼都有两三间房子还亮着灯，可以听到里头传来划拳喝酒的嬉闹声。
　　“看什么看？上楼！”童珊珊被推了一把，然后乖乖跟着几个人往楼上走。
　　一上楼，就可以闻到酒味和饭菜的香味。
　　那个壮汉低声说：“李主任，咱们一会儿可以喝酒吗？”
　　“喝啊，审完了以后大家一起喝，今天都辛苦了，大年三十还要出去工作，我已经给大家读准备好酒菜了。”李善华说：“咱们也都动作快点儿，我晚上还要回家睡一觉的。”
　　“知道了！”几个男同志看上去都很高兴，为首一个打开走廊最西头的一间屋子，然后把童珊珊推了进去，“老实点儿！”
　　童珊珊挺老实的，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在没弄清楚到底是谁在针对她之前，她只会静观其变。
　　这间屋子非常空荡，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木头椅子，其余什么都没有。
　　屋顶吊着一个灯泡，瓦数不高，使得室内有些昏暗。
　　“站好！在那儿站好！”李善华把手一伸，指示童珊珊站好。
　　童珊珊站在她说的那个地方，然后很坦然地看着她。
　　李善华在桌子后头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一个瘦巴巴的年轻人就跑了进来，报进来一个大本子放在桌子上。
　　“走zi派，快点说，你一共敛了多少不义之财？”李善华翻开那个大本子，指着上头厉声喝道：“这上头可都记得清清楚楚，你不光在家属大院儿里头卖衣服，你还在外头很多单位也卖了衣服。光是一个夏天，你就卖了几十条连衣裙！简直是无法无天！”
　　童珊珊沉声道：“我没有卖衣服，我是在帮别人做衣服，这两件事有本质上的区别。另外，我更不是什么走zi派，我家里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十几代贫农，你可不能这样污蔑我。”
　　“还想抵赖？你有没有靠卖衣服赚到钱？”李善华啪的拍了一下木头桌子，然后又微微皱起眉头，大概是觉得手疼，又把手拿下去揉了揉。
　　童珊珊说：“我说了，我没有卖衣服，我只是帮别人做衣服，所以我没有做买卖，更不是走zi派。”
　　之后，不管李善华说什么，童珊珊翻来翻去就这么一句话，自己没有卖衣服，也不是走zi派。
　　说多错多，所以童珊珊只说这一句话。
　　但这样反复只说一句话，也让李善华非常生气了。
　　旁边的壮汉递给她一根很长的木头棍子，低声道：“李主任，要不然我们给她一点教训？”
　　李善华那双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大概是想到了杨政委的威胁，她低声说：“说了要按照制度办事的，你给我棍子算什么？”
　　“那怎么办？这女的油盐不进啊，一直就说这一句话。咱们不是还要等着喝酒吃肉吗？李主任你一会儿还要回家睡觉呢。”
　　李善华又转了转眼珠子，笑了：“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你们几个，都跟我出去吧，把桌子和椅子也都搬出去，然后把灯关了，门给我锁死，把她的棉袄给我脱下来搜身。”
　　果然，虽然杨政委确实吓唬到了李善华，但折磨人的法子那么多，就算不动手也可以折磨到童珊珊。
　　两个男的围上去要去撕扯童珊珊的棉袄，童珊珊笑了一下，说：“我自己的衣服，我会脱，不过，你们得先把我的手铐取下来。”
　　“怎么？想动手打架啊？我知道你会打架，我可不上你的当！把她的棉袄给我扯开！”李善华狠狠一拍桌子。
　　那两人冲上去，一人拽住一边，就这么硬生生把童珊珊的棉袄给扯成了两大片了。
　　这件棉袄是她自己做的，虽然没有穿去沪海市的那件面料好，但也是用比较好的铁红色布料做出来的，因为今天过年，所以她才特地穿上身的，为的就是添点喜气。
　　现在做一件衣服是非常不容易的，童珊珊被绑过来也没有生什么气，但衣服被硬生生扯烂，却让她出奇地愤怒了。
　　这可是衣服啊！知道做一件衣服多不容易吗？要不是嫁给了齐信川，她三四年都做不了一件新衣服！
　　屋子里只有四个人，真要动手，童珊珊是可以打过他们的。
　　但打过之后呢？她又能逃去哪里？没有正规的解决途径，她哪里都去不了，而且，她也怕自己给齐信川和齐小满惹麻烦。
　　所以童珊珊强忍下怒气，低着头让那两人把她的两片破棉袄给拽走了。
　　棉袄里头穿着一件线衣，也是自己织的，线衣不算很暖和，就这么站在这个屋子里，她已经开始感觉冷意了。
　　李善华打量了一下童珊珊穿着毛线衣的上半身，她虽然很瘦，但身材比例很好，该有的地方也都有，加上入秋以后她稍微胖了一点，所以身体显得凹凸有致，让李善华看了不免非常生气。
　　她浑浊的目光从童珊珊的身上移到了那张雪□□致的漂亮小脸上，那眼神就更加不善了。
　　她想了想，说：“棉袄里头没藏什么东西，但是她的毛衣里头就不好说了。你们几个，把她毛衣里头再搜一搜。”
　　两个扯烂棉袄的男人都有点犹豫，他们也听到了杨政委的威胁，虽说革wei会神通广大，但还是会怵省军区的。
　　调查事情归调查事情，真的动手做了那种事，回头可能会惹出大麻烦来的。
　　连李善华本人都不敢用棍子教训童珊珊，现在却让他们干这种事，他们也不是傻子啊。
　　这年月，但凡有点良心的人都不会在革wei会混这么多年，能混到如今的，说明这个人不仅没有良心，而且也不是蠢人。
　　李善华见他们俩不动，便狠狠一脚踢在其中一个男人的腿上：“妈的！你们真的没有一点用！搜个身怎么就不敢了？这娘们的胸、脯鼓成这样，你们就不想掐一把尝个鲜儿？”
　　那个被踢的男人低声说：“那不是想不想的问题，是敢不敢的问题。李主任，要不还是您去搜身吧，您是女同志，也符合制度，是不是？”
　　“真是没用！”李善华便只好自己动手，故意非常大力地在童珊珊的身上拍打了很多下，然后骂道：“妈的，什么都没有！走了走了！咱们先出去喝酒！让这个走zi派在这里好好反省一下！明天咱们再来继续问！”
　　说完，她就让人搬着桌子椅子一起出去了。
　　李善华是最后一个出去的，锁好门之后，她把面对走廊的那一扇窗户敲了敲，接着一脚就把其中一块玻璃给踢碎了。
　　然后，她冷笑一声，道：“童珊珊，好好反省！”
　　说完，她就带着人走了。
　　屋内的灯被关了，屋门紧锁，但因为楼下就有一盏路灯，所以童珊珊适应了一会儿环境就可以看见了。
　　四壁空空的室内，两边的窗户都有铁栏杆，所以他们不担心童珊珊会逃跑。
　　今天的气温不算特别低，但入夜后也到了零度左右，加上窗户被人打破了，这屋子是可以灌风的，没有家具，没有坐的地方，童珊珊连棉袄都被人撕烂带走了，要是真的只穿着身上这些衣服冻一夜，别说感冒生病了，冻成肺炎也是正常的。
　　不得不说，李善华是真的心狠手辣，而且诡计多端。
　　童珊珊安静地在屋子里站了一会儿，发现真的没人来管她了，她就从空间里拿出草席和软垫子铺在最里头的角落里，然后舒舒服服坐在上头。
　　空间里什么都有，童珊珊干脆把最里头那件贴身衣物给换成基地给他们发的那种防寒服了。
　　这种防寒服轻薄保暖，是末世冬日的必备之物，穿上以后特别暖和。
　　穿上紧身的防寒服，童珊珊套上线衣，又拿出一条厚毯子裹在身上，就这么直接往软垫子上一躺，还是挺舒服的。
　　冷是不冷了，就是挺无聊的。
　　童珊珊侧耳听着外头的动静，那一头可以听到打麻将的声音，还有刚才的一个壮汉劝酒的声音：“李主任，再喝一杯，天气冷，去去寒！”
　　这些喝酒划拳的声音大概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慢慢安静了不少。
　　过了一会儿，有人去了走廊上，说话声音变得更大了。
　　李善华笑呵呵道：“你们自己快活去吧，小刘开车送我回家！”
　　“那那个女的怎么办？”
　　“让她好好反省一个晚上！明天早上等我过来再说！”
　　“那要是有人找过来了怎么办？那个政委不是说会想办法把她弄出去吗？”
　　李善华说：“他们找不到这里的，他们顶多去办公室那边打听打听。可今天是除夕，办公室哪里有人？等过完年以后，他们才能找到人，到那个时候，那女的早被送去农场改造了！”
　　“那就好那就好！还是李主任有妙招！”
　　李善华哈哈大笑：“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谁叫那个女的得罪人了呢？活该被人整死！反正，我看那个姓童的就不像好人，长得妖妖娆娆的，就该送去农场扒层皮！”
　　听到这里，童珊珊浑身一凛。
　　她得罪人了？
　　她之前还以为是查吕向前的那批人干的呢，现在看来，倒是跟吕向前、张潇潇无关了。
　　想想也是，查吕向前那边的跟革wei会根本不是一个路子的人，怎么可能让革wei会出手对付她呢？
　　那到底是谁？
　　童珊珊听着李善华走远的声音，又静静听了一会儿其他屋子的动静，慢慢睡着了。
　　这一夜，都过得很平静。
　　楼上楼下有人的几间屋子都喝酒打牌玩到了深夜，之后大概是太困了，一群人才陆陆续续睡了过去。
　　直到深夜两点多，整个建筑物都安静了下来。
　　童珊珊睡到早上六点，也在鞭炮声中醒了过来。
　　今天是大年初一，大家都要早起放鞭炮，吃了饭就要出门到处拜年了。
　　原本，这会是一个温暖又幸福的早晨，童珊珊会带着齐小满起床，然后吃了早饭，齐信川就会回家了……
　　也不知道齐信川现在在做什么，李善华说过，这个地方其他人找不到，加上除夕夜大家都在家里过年，就算找到高云帮忙，也很难第一时间问到这个关人的地方。
　　但好在童珊珊没什么可害怕的，加上物品充裕，她就是有点想上厕所。
　　这栋建筑物的一楼是有厕所的，但童珊珊现在出不去。
　　想了想，她还是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个一次性便携式马桶放在角落里解决了问题，然后她推开那一边的玻璃窗，看了看窗下的矮灌木丛，把这个用过的马桶给丢下去了。
　　这玩意儿是可以降解的，过一会儿就会被泡烂，所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丢了东西，童珊珊又拉了拉窗户上的铁栅栏。
　　这东西钉得很老，但间距不密集，硬要钻出去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这个位置有点不方便，跳下去很简单，但跑出去的话，要么翻围墙，要么就只能绕去建筑物的前头，都不是特别安全。
　　考虑了一会儿，童珊珊还决定放弃跳窗逃跑的想法，而是继续安安静静躺在软垫子上闭目养神。
　　一直到了八点多钟，几个房间才陆陆续续响起了声音，有人起床了，有人很大声地跑出去对着街道上厕所，也有人搬了个收音机放在外头，热热闹闹地播放样板戏。
　　童珊珊听着样板戏，就听见二楼的走廊那头有人在说话了：“要不要去看看那个女的？这么冷的天，她万一冻死了怎么办？”
　　“去看看吧，虽然被冻死了是她倒霉，但还是看一眼吧。”一个人打着哈欠，开始跟另外那个人慢吞吞往这边走了。
　　童珊珊把东西全部收进空间，然后抱着膝盖席地而坐，两只手臂趴在膝盖上，脸就歪在手臂上。
　　两张脸凑到走廊的窗前看了看里头：“还活着吗？”
　　童珊珊不说话，其中一个人急了：“别是冻死了吧！快打开看看！”
　　“打不开，钥匙在李主任身上！她带回家了！”
　　“那怎么办？”那人更加着急了，“喂！女人！你活着还是死了？应一声啊！”
　　童珊珊趴在自己的膝盖上，闭着眼睛就是不说话。
　　那俩人更加着急了，在外头喊了好一会儿，最后那人说：“不行，我去找李主任，这人怕是冻得不行了！”
　　两个人慌慌张张跑走了，童珊珊冷笑一声，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到九点了。
　　虽然她不冷也没有出事，但还是难免感到焦躁了。
　　怎么办？到底要不要破门跑掉？
　　就在她反复犹豫的时候，楼下传来了车子的声音，一辆小汽车停在了楼下，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程大力！我问你，昨天晚上有没有一个姓童的女同志被关在这里了？”
　　童珊珊眼睛一亮，蹭的一下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是刘飞的声音！他在打听自己！
　　虽然童珊珊一直没把刘飞当回事，但关键时刻这个“朋友”居然来帮忙找自己了！
　　另一个男子的声音立刻响起：“飞哥您怎么来了？今天可是大年初一，您来咱们这里做什么啊？这大冷的天儿，您看……”
　　“啪”的一声脆响，应该是刘飞扇了他一个巴掌。
　　“老子问你话呢，你听不懂人话啊？老子问你，是不是有一个姓童的女同志被关在这里了？现在听懂了吗？”
　　“听懂了听懂了！昨天晚上是有一个女同志被关在二楼了，是李善华关的，我也不清楚那个女同志姓什么，你得去问小吴他们！是小吴跟着李善华出去的！”那人的声音带着哭腔，没想到还委屈起来了。
　　“飞哥，应该就是珊珊了，没有那么巧，还有其他女同志也在大年三十的晚上被关起来了。”
　　这是齐信川的声音！
　　童珊珊高兴极了，他果然来找自己了！
　　刘飞立刻说：“那咱们赶快上去！那个李善华比我老子还心狠手辣呢！小童可千万别出事了！”
　　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朝着楼上跑来，童珊珊赶紧回到原处坐下，然后老样子抱紧自己，做出一副冻得快要昏迷的样子来。
　　脚步声很快就跑到了关着童珊珊的这间房子外，齐信川大声喊道：“珊珊！珊珊在这儿！珊珊！珊珊你怎么样了？”
　　童珊珊一动不动，依旧抱着自己装昏迷。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79章
　　她知道齐信川一定会非常着急和担心, 但她只穿着毛线衣在这个漏风的屋子里待了一整夜，如果不装晕反而是有问题的。
　　众目睽睽之下，她必须选择装晕。
　　“珊珊！珊珊你能听到声音吗？珊珊别睡！”齐信川的声音在微微发抖, 童珊珊的心里也在微微发抖。
　　刘飞在外头大喊：“钥匙呢？快点儿把钥匙拿过来！”
　　“我不知道钥匙, 小吴！小吴人呢？这个屋子的钥匙呢？快点儿拿来啊！”这是刚刚被打了一巴掌的那个人。
　　昨天晚上那个壮汉的声音响了起来：“钥匙被李主任拿回家了！不在我们这儿！得去问李主任要……”
　　“妈的！姓李的这个王八羔子！真他ma的歹毒！把人在这个屋子里关了一夜，还把钥匙带走了！那现在怎么办……”
　　刘飞还没骂完, 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 齐信川一脚踢开木门跑了进去。
　　“珊珊！”
　　一双温暖的臂膀把童珊珊抱了起来，童珊珊不知道一个冻僵的人应该怎么反应，所以她还是不敢睁眼睛，只是放平了呼吸做出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
　　齐信川抱住她就往外跑，刘飞紧跟在后头：“还有气儿没有？”
　　“有，就是没反应。”齐信川大踏步往楼下跑。
　　“你别着急, 小童身苡橋体素质好, 肯定没事儿的！咱们现在就去医院！”刘飞扯着嗓子喊道：“你们赶快打开车门！咱们去最近的医院！”
　　“不！去军区医院！”齐信川大声道。
　　“好！去军区医院。”
　　童珊珊被抱上了吉普车的后座, 齐信川把身上的棉衣脱下来裹在她的身上，然后开始帮她揉搓冻僵的小手。
　　但他刚刚摸到童珊珊的小手就愣了一下, 这只小手是温暖柔软的, 跟他想象中冻僵的样子完全不同。
　　这个角度没有其他人可以看到, 童珊珊迅速睁开眼睛给了齐信川一个眼色，然后又立刻闭上眼睛继续装晕倒。
　　齐信川秒懂，他瞬间放了心, 然后哭笑不得地继续给童珊珊搓手——样子还是要装到底的。
　　刘飞慌慌张张跟上车子：“开车开车！去军区医院！”
　　外头有人扒住了车门：“飞哥，这人是李主任关的, 您就这么把人带走了, 我们怎么跟李主任交代啊？”
　　“交代个屁！姓李的连我的朋友都敢关！我不找她给我一个交代就是对得起她了！她要是敢找我要交代, 就直接去我家！最近过年, 我天天住在家里！你让她去！她要是不去！我扯烂她的脸！”刘飞冷笑一声，“开车！”
　　车子立刻就被启动了，开始朝着军区医院开了过去。
　　刘飞着急地往这边看：“齐同志，小童怎么样了？有没有出事儿？”
　　“被冻得失去知觉了，现在就剩一口气了，得送去医院看看医生怎么说，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齐信川沉声道：“今天真的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根本不可能找到珊珊。”
　　“嗨，你应该早点去找我的，我可是小童的朋友，她被革wei会的人带走了，我居然都不知道，我爸也不知道！那姓李的，真的欠收拾了！”刘飞非常生气地说道。
　　齐信川说：“杨政委说，那个文件上头确实有刘主任的公章和签名。”
　　“我爸每天要签不少东西，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他可能看一眼就签了，也不会管那么多。”刘飞说：“我也不是在帮我爸说话，就是这事儿吧……他肯定真的不知情。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如果他知道李善华要抓的是我的朋友，他一定不会答应的。我爸对我，那是真心的……”
　　“恩，我相信你，我知道刘主任肯定是不知情的，就是不知道李善华为什么要这样对珊珊。我们根本不认识李善华，也从无接触。”
　　“这个包在我身上，我让我爸去问她，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齐信川点点头：“那就拜托飞哥了。”
　　“嗨，应该的！都是朋友嘛！”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军区医院，齐信川抱着童珊珊冲进去找到了一个相熟的急诊医生：“陈医生，我们家珊珊救回来了！你快帮忙看看吧！”
　　陈医生立刻说：“小童找回来了？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没有受伤，就是被关了一晚上，棉袄被人给撕烂了……”
　　“快让我看看，别冻成肺炎了！”陈医生赶紧给童珊珊做检查。
　　检查来检查去，当然是什么问题都没有的，但陈医生跟齐信川是认识的，加上大家都讨厌革wei会除夕夜抓人的这种行为，所以陈医生立刻让人给童珊珊安排了一间病房，然后说她冻坏了需要花时间在医院好好恢复。
　　刘飞气得直跺脚：“李善华可真不是个东西！小童这么好的身体都被冻坏了，她怎么就这么恶毒呢？”
　　齐信川塞了一把毛票给他：“飞哥帮个忙，我不想离开珊珊半步，你能帮我去交个费用办好住院吗？再请飞哥去一趟家属大院儿，告诉门口的小战士，就说我找到珊珊了，请政委和邻居们都别担心。大家都担心一个晚上了，得让他们知道我们已经把珊珊救出来了。”
　　刘飞立刻点点头：“行，我去帮小童办住院，之后的事情也交给我吧，你好好陪着小童。”
　　说着，刘飞转身跑走了。
　　童珊珊被齐信川脱了鞋子和薄棉裤，然后让她在病床上躺好。
　　很快，护士就进来给她输上了一瓶点滴，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也就出去了。
　　这是一间三人病房，但今天是大年初一，隔壁两张床都是空的，所以护士一出去，童珊珊就立刻睁开眼，低声道：“齐信川，我没事。”
　　“我知道，你吓死我了。”齐信川一边低声说话一边自信注意门口的动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李善华把我在屋子里关了一夜，大概是想冻死我，但是我身体好，所以没事。刚才你找过去的时候，我正在琢磨要不要逃跑，你就来了。”童珊珊说：“不过，我觉得我还是应该这里演戏演个两天。你呢？你怎么想到去找刘飞的？”
　　“没办法，我们实在找不到你，只能去求刘飞了。”齐信川说：“昨天晚上杨政委第一时间就通知了我，我顾不上其他，直接去找了师母。师母当时不在家里，我跑到省政府那边才找到她。听我一说，师母也急坏了，立刻打电话联系了刘强，但刘强喝酒喝得不省人事，他的手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师母就让人陪着我一起去找了革wei会一些会审问人的地方，但都没有找到。后来我觉得情况不对，都过去大半夜了，我怕你出事，就找人问了刘飞的住处，找到了刘飞。刘飞这人还挺不错的，他当时睡得正香，听说你被李善华抓走了就立刻爬起来，穿好衣服让人开车带着我到处找。我们运气不太好，一开始去找了两个地方都是空的，这是最后一个刘飞知道的地方，没想到你真的被关在那里了。”
　　童珊珊说：“这次真的多亏了刘飞，之后我们要想办法好好谢谢人家。”
　　“恩，之后再说。”齐信川用力握住她的手，“我真的……差点被吓死，幸好你没事。”
　　“我肯定会没事的啊，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身体特别好，而且运气也特别好。”童珊珊低声道。
　　齐信川应了一声，他伸手摸了摸童珊珊光洁的额头，小声道：“我知道你总有办法渡过难关，但我还是会担心的。”
　　童珊珊看着齐信川的眼睛，知道他这一次肯定又猜出了更多事情，但他却根本不问，光是这份体贴，就让童珊珊倍感欣慰了。
　　想了想，童珊珊说：“齐信川，等这次我出院回了家，我会……告诉你一些事情。”
　　齐信川笑了一下，他温声道：“没事儿，有些事，不必非得告诉我的。我知道有些事儿对你很关键很重要，你不想说，可以一辈子不用说。”
　　“我……我想好了，我想告诉你，咱们回家以后说。”童珊珊的语气很坚决，“你别害怕就行。”
　　“我肯定不会害怕啊，咱们回家以后说。”齐信川低头亲了她一口，“虽说昨天晚上你没有被冻坏，不过在那样的环境下，你肯定也没有睡好觉，趁现在赶快休息一下吧。你放心，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的。”
　　“好，那我就睡一会儿，昨天晚上我确实没怎么睡觉。”童珊珊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我睡了。”
　　病房里安安静静，又有齐信川守在旁边，童珊珊感到特别的安心，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童珊珊被一阵噪杂的声音吵醒了。
　　“珊珊！珊珊怎么样了？”这是郑荷花的声音，随着她的声音一起响起的，是齐小满带着哭腔的奶声奶气，“爸爸！妈妈呢？”
　　还有张南和杜威的声音跟在后头：“小童怎么样了？小齐你怎么不说话啊？”
　　齐信川低声道：“你们小点儿声，珊珊正在输液。她被那个李善华丢在一间破了窗户的屋子里，坐在地上冻了一夜，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童珊珊迷迷糊糊地想要睁开眼睛，但一听齐信川的话就继续闭上眼睛装睡了。
　　冻了一夜的人，应该没有那么快就醒过来吧。
　　郑荷花立刻说：“那医生是怎么说的？要不要紧啊？”
　　“就是，小童可是女同志，这要是冻坏了，以后可怎么办啊？”张南有经验，“想当年，好多女同志都被冻坏了，落下病根子，后来都没法生孩子了。”
　　“啊？那可怎么办啊？珊珊跟小齐结婚还不到一年呢！”郑荷花快要急坏了。
　　齐小满带着哭腔喊道：“妈妈！妈妈！”
　　齐信川把齐小满抱了过去，然后沉声道：“你们别着急，我话还没说完呢。医生说珊珊年轻，身体好，加上也就一晚上的时间，在医院观察一下，之后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应该会没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可真是急死我了！我昨天一晚上都没睡着，小满一晚上醒过来好几次，醒来就想哭，看看妈妈不在身边又揉揉眼睛往被子里面钻，可真是……真是……太可怜了。”郑荷花重重叹了一口气。
　　杜威说：“小童没事儿就好，小齐你们找了多久才找到人的啊？”
　　“早上快九点了才找到的，那个地方不是革wei会的办公场所，属于他们吃喝玩乐的一个地方，李善华故意把人关在那里，就是为了让我们找不到的。要不是我找了刘飞，别说今天了，后天也找不到的。”齐信川低声道。
　　张南说：“我们家老头子昨天晚上也说了，肯定是被藏起来了，故意让人找不到的。幸好小童认识那个刘飞，要不然啊，肯定是要出大事的！”
　　郑荷花说：“会出什么大事啊？”
　　“我听刘飞说，一般被他们革wei会这样藏起来的人，基本上都会被折磨好几天，最后人受不了了，不管招不招，都会被送到农场去改造。只要进了农场，我们想找珊珊就更难了。再说程序上也有很多问题，到时候就算找人弄文件，也会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把珊珊弄回来。农场那个地方你们也清楚的，真要是想干点什么，好人关进去一个礼拜，总能想到法子折磨成疯子的。”
　　“我的天啊，李善华到底为什么要抓走珊珊啊？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郑荷花说：“珊珊也不认识她啊。”
　　“现在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过刘飞已经去帮我打听了。他说会亲自询问李善华，一定会给珊珊一个交代的。”齐信川说：“谢谢你们，昨天晚上让你们担心了一个晚上，现在还过来看她。珊珊这会儿也没什么事了，你们不用担心。今天是大年初一，大家都有事情呢，都去忙吧。”
　　张南说：“我也没什么事，今天就是等人来家里拜年，每年都一样。”
　　“我们倒是有事的，今天要出去拜年。”郑荷花说：“不过我现在知道珊珊没事就放心了。对了，小满要怎么办？是我们带走还是在这里留着？”
　　“我要跟妈妈在一起！”齐小满一把抱住齐信川的脖子不放手。
　　齐信川说：“那就让小满跟我一起吧，谢谢郑姐。”
　　“谢什么啊？珊珊不就跟我亲妹妹一样吗？”郑荷花说：“那我们这就出去了，要赶过去吃午饭的。”
　　“好的，我送送你们。”齐信川把他们几个人送出病房，然后就走回来，关上房门低声道：“小满别担心，妈妈现在已经没事了。医生说了，妈妈睡好觉就会醒来了。”
　　齐小满说：“那我可以看着妈妈睡觉吗？我很乖的，不会吵着妈妈。”
　　“当然可以啊。”齐信川抱着齐小满走过去，然后让他坐在病床边的木头椅子上，“你就坐在这里陪着妈妈吧，我们一起陪着她。”
　　“好。”齐小满揉揉自己的眼睛，“我好想妈妈。”
　　童珊珊想了想，还是打算继续装睡。
　　毕竟，有些事情齐信川可以知道，但齐小满是个小孩子，他比较容易说漏嘴，所以还是要注意一点。
　　这么一装睡，就一直睡了下去。
　　直到护士来给她拔针，她才再一次醒了过来。
　　“妈妈！”一直盯着童珊珊动静的齐小满立刻扑了过去，“妈妈醒了！”
　　“小满？”童珊珊笑着看向齐小满，“是啊，我醒了。”
　　她伸手抱住齐小满：“对不起啊，小满昨天晚上是不是吓坏了？”
　　“我不害怕，我是小男子汉，我就是担心妈妈。”齐小满抱住她的脖子，“妈妈，你要快点好起来。”
　　“你放心，妈妈会很快好起来的。”
　　齐信川关上病房门走进来，道：“医生说，你要在这里住院两天，下午我回家去拿牙刷毛巾，小满就在这里陪着你。”
　　“好。”童珊珊说：“事情怎么样了？我是说，李善华不会再把我抓回去了吧？”
　　“这事儿刘飞已经插手了，李善华不敢的。她胆子再大，也不敢惹刘强的心肝宝贝。”齐信川说：“不过，我下午出去之前会跟这里的护士说一声，请她们帮忙盯着这个病房，不会放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进来的。”
　　“没事儿的，昨天我那是不敢动手，今天不一样了，要是有人来找我麻烦，我肯定把他们打出去。”
　　齐信川笑了一下，道：“你饿了吧？我去食堂打饭，你想吃点什么？”
　　“随便，吃什么都行。”童珊珊说：“说起来，食堂的人也不容易啊，大过年的也要上班。”
　　“没办法，大过年也有这么多人要吃饭啊。”齐信川说：“荷花姐送了杯子跟饭盒过来，我给你倒了水晾在床头柜上了，你自己喝一点吧。”
　　“我不喝水，我要上厕所。”童珊珊放下齐小满，“厕所在哪里？”
　　“我陪你去，出门往左拐。”
　　齐信川陪着童珊珊去了一趟厕所，齐小满也跟过去了，父子两个都守在厕所外头，生怕童珊珊又被坏人带走了。
　　上完厕所，童珊珊认认真真洗了手，又用冰冷的水搓洗了一把脸，顿时清醒了很多。
　　回到病房，齐信川就出去打饭了。
　　童珊珊靠坐在床头，开始跟齐小满说话，问他昨天晚上做了什么事情。
　　“星火哥哥陪我堆积木了，但是我不想玩，之后星火哥哥给我拿饼干吃，我吃了两块就不想吃了，我就想妈妈……”
　　正说着，病房门被人敲响了。
　　“请进。”童珊珊好奇地朝那头一看，发现来的是居然是高云和易秋彤。
　　“师母！”童珊珊说：“您怎么过来了？”
　　“我听说你被救出来住进医院了，所以过来看看你。”高云说：“我们今天也休息，中午趁家里没人了，我就带着小易过来看看你，我们还给你带了老母鸡汤，你喝一碗吧。昨天晚上，你可真是受苦了。”
　　高云过年也没不能好好休息，拜年的人络绎不绝，会充斥一整个假期。
　　“没事儿的，我年轻，就是特别困，但是医生给我打了吊水，我又睡了这么久，已经好很多了。”童珊珊说：“师母，易姐，你们快坐。”
　　齐小满像模像样地跑过去打招呼：“奶奶好，婶婶好。”
　　“小满好。”高云抱起齐小满，“小满怎么一下子长高了？”
　　“师母半年没见到小满了，小孩子就是长得快，衣服也要跟着做。”童珊珊说：“说起来，我有个问题想问问师母。”
　　“你问。”高云一脸慈祥地看着童珊珊，“你是不是想知道做衣服这件事到底是不是走zi派行为？”
　　“是的，我帮别人做衣服，是因为看到大家都这么做，所以我也这么做了，也没听说过这样的行为是不应该的。”童珊珊说：“如果真的不可以帮人做衣服，那我以后也不做了。”
　　她虽然喜欢多赚一点钱贴补家用，但如果这事儿比较危险，那就还是算了。
　　反正今年年内革wei会就会消失，她也不在乎这么短短大半年的时间，等一切都结束了再继续给人做衣服就好。
　　高云说：“帮人做衣服按道理是没什么的，毕竟你没有出售物品，你赚取的是手工费。你只要确定自己没有出售过衣服，只是帮忙代工，那就是可以的。”
　　“我确实自己没有出售过衣服，我赚取的就是手工费。”童珊珊非常笃定地说道。
　　“我也让人去问了一下，你应该是没有售出衣服这个行为的。李善华这次也是用售卖衣服来关押的你，只要这件事不成立，那么那个文件也就作废了。”高云说：“今天是大年初一，过几天，我也会跟刘强聊一聊的。”
　　“谢谢师母。”童珊珊说：“有师母在，我跟齐信川就像找到了依靠一样。”
　　高云跟易秋彤在这里坐了大概十几分钟，等齐信川打了饭回到病房，高云把他叫出去简短说了几句话，她们俩就回去了。
　　齐信川说：“这是易姐炖的鸡汤，珊珊你来喝一碗吧。”
　　鸡汤是用一个小白铁锅装过来的，刚好大半锅，里面有不少鸡肉，都是好位置的，比如鸡腿，翅膀，还有肚子里的那些没出生的鸡蛋。
　　童珊珊吃了一大碗，又吃了一份食堂打回来的饺子，就心满意足靠坐在那里：“有点儿无聊。”
　　齐信川说：“无聊也要忍着，必须在这里待到明天。”
　　“有报纸看吗？”童珊珊说。
　　“有的，我去拿给你。”齐信川说着就走出去了。
　　齐小满这会儿已经睡着了，他昨天晚上没睡好，吃饱饭就开始头点地，童珊珊就让他睡在床上了。
　　过了几分钟，齐信川就拿着报纸回来了，跟着他一起进来的，还有刘飞跟李善华。
　　刘飞穿着一件特别厚实的黑色长大衣，看上去人模狗样的。
　　李善华倒是没有昨天看上去那么鲜亮，她的脸庞微微发肿，也不知道是刘飞打的还是她自己扇的。
　　“小童啊，你醒了啊？你好点了吗？”刘飞立刻冲了过来。
　　童珊珊现在是真的特别感谢刘飞，她立刻说：“我没什么事了，就是受了冻，没有大碍。”
　　“我把李善华带过来了，这件事，我让她自己跟你说。”说完，刘飞推了一把李善华，“说啊，把你刚才跟我说的话，再说一遍！”
　　对着刘飞，李善华敢怒不敢言，她眼中闪过一抹怨恨：“这事儿真的不能怪我，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你说我去找你干什么？”
　　“你他妈别废话！说重点！”刘飞给了李善华一脚。
　　从这个动作也可以看出刘强对刘飞的宠溺，这种宠溺甚至让他可以对李善华随便打骂。
　　李善华眼中的仇恨更加强烈了，她大声说：“我说了，这事儿真的不怪我！是童珊珊你自己得罪了人，你得罪了一个你惹不起的人！我也得罪不起她啊！祝琳祝同志，你总认得吧？你得罪了她，你以为你还能落下什么好事？这次的事情，都是她让我做的！我先弄好了文件，趁过年前找刘主任签了名盖了公章，等到大年三十的晚上再去抓你，为的就是闹一个突然袭击，别人也找不到你。如果不是飞哥找到你了，你后天就要被送去山弯农场了，去了那边，还有更大的事儿等着你呢！你要是恨，就去恨祝同志！跟我无关！”
　　童珊珊听完，其实已经不意外了。
　　昨天晚上躺在那个屋子里，她把自己认识的人全都想了一遍，最后的猜测也是祝同志。
　　罗雨说过，这个祝同志可不是好惹的人，既然童珊珊之前得罪过她，那她要折磨童珊珊，也是可以猜想到的。
　　齐信川看了一眼童珊珊，显然是跟她猜到一处去了。
　　不过他们俩都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李善华。
　　“去你的！什么跟你无关？那个姓祝的让你抓人，她让你这么折磨人了吗？”刘飞吼道：“你还觉得自己无辜啊？我都听小吴说了，你收了祝琳一笔钱，还有一块国外带回来的手表！是不是？”
　　李善华说：“我是收了，可我敢不收吗？我收不收，这件事我都得做！而且，你们都好好感谢我吧！祝琳可是让我用最恶心的手段去折磨童珊珊的，我都没听她的！只是让童珊珊冻了一晚上，我还不够善良吗？”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80章
　　善良这个词肯定是跟李善华不沾边的, 在场几人也都清楚，昨天晚上李善华之所以没有用最下作最恶心的手段去折磨童珊珊，纯粹是因为杨政委在大院儿门口的威胁。
　　李善华惹不起祝琳, 同样也惹不起杨政委, 何况祝琳隔得远，杨政委可就在这里, 要是真的收拾她, 她躲都没处躲。
　　所以李善华上车后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只打算冻一冻童珊珊，之后就直接丢去山弯农场，那边要怎么折磨童珊珊，就跟她无关了。
　　如果祝琳到时候要找她算账，她也可以打哈哈糊弄过去。
　　不过是几百块钱加一块进口手表, 难不成还要李善华给祝琳卖命不成？她可没那么傻。
　　听完李善华的话, 刘飞直接一个大耳刮子扇了过去, 不过李善华躲得快，这一巴掌没有扇在脸上, 而是落在了她的后脑勺上。
　　“你还觉得自己挺了不起的？我可都听小吴说了, 小童的棉袄是你让他们撕烂的, 那个窗户也是你踢碎的！一间屋子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你还把窗户也弄破了！你不就是想活活冻死小童吗？你也好意思说善良？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刘飞破口大骂。
　　李善华不服气，她歪着脸说：“我不要脸？我怎么不要脸了？你要不要去问问你爹？被关进我们那边的人, 有几个人有童珊珊这么好的待遇？我可没有碰过她一根头发！就冻一夜怎么了？她这么年轻一个人，又不是光着身子, 还能冻死了不成？你爹当初收拾人的样子, 你是没见过！我这不叫善良叫什么？我告诉你, 飞哥, 我这就是善良！我要是不善良，你以为你们现在还能见到全须全尾的童珊珊？你做梦去吧！”
　　童珊珊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说：“李善华同志这话说的也没错，我现在还能完好无损的活着，也确实是多亏了李善华同志。不过，您就别玷污善良这个词了，善良这个词不是给你们这么用的。你是害怕了，胆怯了，不想担责任罢了，别跟我扯什么善良。”
　　李善华说：“就算我是害怕了又怎么样？冤有头债有主，你有本事你找祝琳闹去啊，你跟我横什么横？我左右不是人！反正哪边我都得罪不起，你也就敢这么跟我说话了！呸！”
　　说完，李善华又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一副瞧不起童珊珊等人的样子。
　　刘飞又是上去一个巴掌，狠狠扇在了李善华的后脑勺上。
　　“那你在这里跟我们横什么？你以为你是我爸的得力助手，我就不敢动你了是吗？我告诉你，你这次得罪了我的朋友，我一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李善华被打疼了，她捂着后脑勺躲到一旁，然后大声道：“你够了啊！你再这样，我真的要去找你爸告状了！你也二十好几的人了，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啊？你对我动手！”
　　刘飞火了，上去就要跟李善华干架。
　　齐信川看着他们俩撕打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分开了两个人。
　　他沉声道：“别打架了，这事儿还没完。”
　　刘飞愣了一下，赶紧收回自己的两个拳头：“怎么还没完呢？”
　　“李善华不是刚睡醒就被你揪过来了吗？”齐信川说：“那就是说，祝琳还不知道珊珊已经被救回来了。”
　　李善华说：“对，我还没跟祝同志说呢。”
　　“没说是好事，我想知道后头祝同志到底想干什么。”齐信川看着李善华，目光不善，“你跟祝琳是怎么约定的？之后会由人送珊珊去山弯农场？”
　　李善华说：“我答应她会好好关住童珊珊两天，大年初三的早上五点钟，她会派车子过来接走童珊珊，直接送去山弯农场。那边她应该早就安排好了，童珊珊送过去就是掉层皮。”
　　“那行，就按照你们的原定计划，大年初三的早上五点钟，让那个车子过来接走珊珊。”齐信川低声道：“珊珊，可以吗？”
　　“可以，我跟你想法一样，我也想看看祝琳到底还想做点什么。”童珊珊笑了一下。
　　刘飞这才反应过来了：“我知道了，你们是想让小童演戏啊？”
　　“是的。”齐信川点点头。
　　“会不会太危险了啊？小童身体要紧吗？”
　　童珊珊说：“不要紧，我身体很好，很快就可以恢复了。再说了，到时候齐信川会带人跟在后头的，而且，山弯农场那边，我们也能找到人关照一下的。”
　　齐信川点点头：“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出去安排这些事。飞哥，今天的事情真的是太谢谢你了，等事情全部结束后，我跟珊珊请飞哥吃个饭，我好好陪你喝几杯。”
　　“好啊，那到时候我们可要好好喝几杯。”刘飞说：“这事儿后头的那些东西，我能帮上忙吗？能帮忙你就尽管说，千万别跟我客气。”
　　“那我要跟飞哥借车子用一用，我们军区的车牌号太显眼了，要是能借用飞哥的车子，就再好不过了。”
　　“行啊，你尽管拿去用，反正过年这些天我也不怎么用车子的，我就待在市里瞎玩儿。”刘飞说：“要不，到时候你们也带上我呗，那演戏的事情，我也会的。我现在也挺能打的，身体特别好，肯定能帮上忙的。而且，我爸可是刘强，在山弯农场，人家也要给我几分面子的。”
　　“到时候看看车上能不能坐得下，要是坐得下，就一定带上飞哥。”齐信川认真道：“但要是坐不下，恐怕就不行了，还希望飞哥能理解。”
　　“我给你们开车，可以吗？我开车技术很好的，很早我就学会开车了。”刘飞的表情看上去很认真。
　　齐信川想了想，道：“我现在还是不能确定。”
　　“那行……要是能带上我，反正我就给你们开车。”刘飞搓搓手，显得兴致勃勃，“我可好久都没遇到好玩的事情了。”
　　“好，那我出去了。”齐信川立刻走出了病房。
　　刘飞说：“小童你现在怎么样了？”
　　“我好多了，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出院了，谢谢飞哥关心。”童珊珊笑着回答道。
　　刘飞说：“那行，你继续休息，多睡觉多吃饭，要早点好起来。我就带着这个人回去了，我爸也要问她话呢！这个人可真的是胆大包天，骗我爸签名的时候都没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李善华说：“我怎么没说了？我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你爸自己没听清楚，现在倒是赖上我了？”
　　“行，有本事你就把这个话给我爸说，当面说！走！”刘飞一把扯住李善华的袖子，把人给带出去了。
　　病房里没了其他人，童珊珊也陪着齐小满睡了一会儿，然后看了半小时报纸，齐信川才回来。
　　“怎么样了？”
　　齐信川关上病房的门，低声道：“都安排好了，刘飞那边我也说了，我决定还是请刘飞帮我们开车，他说的没错，他是刘强的儿子，到时候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我也挺激动的，好久没遇到这么好玩的事情了。”童珊珊说：“你说祝同志会不会自己跑去农场啊？”
　　“按照她的性格，是一定会去的。”齐信川说：“我还联系了罗雨，这件事，我也跟罗雨说过了。”
　　“老罗肯定早就猜到了吧。”
　　“不，他非常意外，因为祝同志在过年前给他写了一封信，算是表达了自己的情意。老罗还以为祝同志不会找你麻烦了，毕竟你是我的爱人，而我跟他关系很好。他没想到祝同志居然是这样的人，都这样了还惦记着要跟他处对象呢。”
　　童珊珊在医院住到了第二天下午，齐信川帮她办好了出院手续，一家三口就回家去了。
　　家里一直没人，煤球炉子也熄灭了，一走进去满屋子的凉气，冻得人直哆嗦。
　　童珊珊去隔壁郑荷花家借了一块烧着的煤球，放到自家的炉子里开始引煤炉了。
　　左右邻居都跑过来看望她，询问她的身体状况。
　　童珊珊说：“多谢大家的关心，我已经没事了，是医生让我出院的，所以确定是没事了。”
　　“那革委会抓你的事情呢？还会不会再抓你啊？”谢文华低声问道。
　　她这个人的眼神有点古怪，既有点担心童珊珊，又有点盼着童珊珊出事似的。
　　童珊珊笑着说：“那件事是个误会，李善华已经亲自跟我解释过了，那个文件也是出错了，举报我的人会接受调查。”
　　“那就是没事了？”谢文月问道。
　　“是的，没事了。”
　　“那就好。”谢文月说：“这两天你不在家，我还挺惦记你的。你们家平时总是热热闹闹的，一下子没了声音，我都不习惯。”
　　童珊珊笑了一下：“多谢你惦记我啊。”
　　等邻居们都散开后，煤球炉子也被引燃了，童珊珊开始烧水，之后全家人都洗了一个澡，又煮了一大锅年糕作为晚饭吃完，一家三口就都去睡觉了。
　　关上卧室的大门，童珊珊盘腿坐在大床上，然后非常严肃地看着齐信川：“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我做好准备了。”齐信川笑着说：“不过，你确定一定要说出来吗？”
　　“我确定。”童珊珊说：“你是我的爱人，是我决定要共度一生的人，我希望你能知道我身上最大的一个优势，如果，以后你能用的上，那就尽管使用，不用跟我讲客气。”
　　经历了这么多之后，童珊珊已经完全信任齐信川了，如果有可能，她也想帮上齐信川的忙。
　　齐信川眼眸温柔：“那你说吧。”
　　“我……我有一个技能，跟隔空取物差不多，或者说，我能凭空变出东西，也能凭空让东西消失。”童珊珊说：“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但是我可以表演给你看。”
　　说着，童珊珊就拿起身旁的一个枕头，在齐信川的眼皮子底下让枕头消失了。
　　“你看，枕头现在不见了，但是如果我想取出这个枕头，也随时可以拿出来。”说完，童珊珊又变出了那个枕头，将它放回原位。
　　齐信川愣了好一会儿，他一直盯着童珊珊的那只手看，看了好一会儿，他说：“什么东西都可以变不见又变回来吗？”
　　“超过一定大小的东西和一定数量的东西就不行了。”童珊珊估算了一下自己空间的剩余地盘，说：“我现在，大概可以把这间屋子里的全部家具都变不见，然后又变回来。但是你要让我弄走一辆吉普车，我现在是办不到的。”
　　除非她把空间里的东西清空一部分，那就能塞下一辆吉普车了。
　　她是低端空间异能者，异能的水平并不高，这辈子大概也就只能维持这么大的空间了。
　　齐信川很擅长捕捉话里的端倪，听完之后，他说：“按照你的意思，现在是办不到的，但如果给你时间或者什么条件，你是可以变走一辆吉普车那么大的东西的，是这个意思吗？”
　　“是这个意思，你理解得没错。”童珊珊说。
　　“所以，你之前遇到搜查什么的，都是靠着这个本领把东西藏起来了？”
　　“对，就是靠着这个，你其实也猜出来一些了，是不是？”
　　“是的，我觉得你好像会凭空变出东西来，但我又不能确定。”齐信川说：“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本领？”
　　“大概一年多以前，也没有多久。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后来我自己试了几次，渐渐就熟练起来了。我也害怕过，但后来发现这样做对我的身体没有什么不良的影响，我就放心了。而且，我觉得这样很好。实不相瞒，我藏了很多食物。”童珊珊说：“我之前被关起来的那一次，也是因为有水喝有东西吃，所以才没事的。我还藏了被子、毯子、各种工具，应有尽有。所以，我可以这么说，不管在哪里，我都能好好保护自己，你可以放心。”
　　齐信川伸手抱住她：“你这么说，我就真的可以放心了。对了，我们家的钱是不是也被你藏起来了？”
　　“是的，都收好了，不会有人找到的。”童珊珊得意一笑，“你也拿不到钱，所以，你得听我的话，不然，我就带着你的钱，抱着小满离家出走。”
　　“你要是抱着小满离家出走，那我就跟上去，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反正我会耍无赖，我就跟定你了。”
　　童珊珊被他逗得咯咯直笑：“没想到你还有这一面啊，跟我耍无赖呢？”
　　“对啊，跟你耍无赖。”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8  0 8 0 t x t . c  o m 
　　两个人在床上咯咯咯笑了一会儿，童珊珊就说：“你还没有什么想问的？”
　　“有，我想知道，你把这些东西都变到哪里去了？”
　　童珊珊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就好像，放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了，但这个世界很小，只能放没有生命的物体。”
　　“只能放没有生命的物体？也就是说，如果是活的鸡鸭鹅，就不行了？”
　　“对，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不行，但是尸体可以。”童珊珊说：“当然，我只放过鸡和兔子的尸体，还有咸猪肉、咸鱼什么的，其他的还没有尝试过。”
　　齐信川说：“其他的也不用尝试了，说起来怪吓人的。”
　　想了想，他又说：“既然你能藏东西，之后，我会给你弄一些武器的。不是什么特别危险的东西，是可以保护自己的。”
　　童珊珊有武器，但她解释不了自己的武器来源，所以只能笑着说：“好，那你记得帮我找一些趁手的武器，比如棍子啊、匕首什么的，我用这些都很顺手。”
　　齐信川笑了一下，然后轻吻她的额头：“好。”
　　他知道童珊珊还有很多话没有告诉他，比如她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功夫，但齐信川也不想问。
　　童珊珊愿意说出自己最大的本领和秘密，已经让齐信川欣喜若狂了。
　　如果不是两个人的感情到了一定程度，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而现在她说出来，就代表她已经完全接纳齐信川这个爱人了。
　　没有什么，比这个认知更让齐信川高兴的了。
　　这一夜，两个人闲聊了很多有的没的，童珊珊也展示了好几次本领，一直到十点半以后，她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口气睡到早上四点钟，童珊珊跟齐信川就起床了。
　　齐小满这会儿依旧在做梦，小家伙睡得特别香甜，小脸上还挂着微笑。
　　“珊珊，该出发了。”齐信川在门口提醒道。
　　童珊珊亲了亲齐小满的小脸蛋，然后跟着齐信川走出去。
　　一个小战士拘谨地站在他们家的走廊上：“你们放心，我弟弟就是我带大的，我可会带小孩子了。待会儿小满要是醒了，就交给我吧，我也会做饭的，我给他做面条吃。”
　　“好，那就拜托你了。”齐信川拍了拍他的肩膀。
　　童珊珊也道了谢，就跟着齐信川一起坐上了刘飞开过来的吉普车。
　　车子开到了之前关押童珊珊的那栋小楼前，李善华跟小吴等人都打着哈欠没精打采地守在那里。
　　“他们的车子来了吗？”刘飞下车就问道。
　　“没呢，还没到时间。”
　　那些人倒是挺准时的，早上五点钟，一辆吉普车开了过来，一个穿着大衣的年轻男同志下了车，询问道：“请问李善华同志在吗？”
　　“我就是。”李善华打着哈欠下了楼，“你们来接童珊珊的吧？”
　　“是的，把犯人交给我们就可以了。”那人道：“人还活着吗？”
　　“活着呢，你们说了要活的，我们怎么可能下重手？”李善华吼道：“小吴，把人带下来！”
　　带着手铐的童珊珊被小吴拽下了楼，她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棉袄，棉袄上面满是破口，像是被鞭子抽打出来的一般。
　　她的脸上、脖子上和手上也都是各种伤口和鞭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这些伤口都是她自己用空间里头的东西画出来的，现在天还没亮，看上去还挺那么回事儿的。
　　童珊珊脚步蹒跚，一走一抽气，演得非常逼真。
　　那年轻男同志很高兴地点点头：“不愧是李同志，你这次办的很好，之后，祝同志还会跟你联系的。”
　　“嗨，好说好说，收人钱财，帮人办事嘛，我懂的，我懂的。”李善华说：“童珊珊我就交给你们了啊，你得把接收文件给我。”
　　那男同志愣了一下，道：“我没有文件。”
　　“那怎么行呢？我去抓人的时候，拿的是我们革wei会的文件和公章，你现在要把人带走，必须给我们一个文件。”李善华说：“不是我不想帮忙，但你也知道的，这女人的爱人是省军区的，那边还是有点麻烦的。如果他们问我们要人，我们也得给人家一个交代是不是？”
　　“但我们现在真的没有文件，我没想到还需要文件，所以没带。”
　　“怎么能没想到呢？你看，我给你们祝同志帮这么大的忙，祝同志不能给我添麻烦是不是？”李善华皱着眉头说：“你也得给我帮帮忙啊。”
　　“那……要不然，等我到了山弯农场，我就立刻让人开一个文件盖一个公章给你们送过来。”年轻人道。
　　李善华说：“这个嘛，不是我不相信你们，主要是呢，我们做事情还是要谨慎一点的。你要是不介意啊，我让我的手下跟你们一起去山弯农场，到了农场，你们就直接给我的手下弄一个文件带回来，也省得之后还劳烦你跑一趟了，是不是？”
　　“那也行，但是我们的车子坐不下太多人，只能让一个人过去，但之后……他要怎么回来呢？”
　　“我们自己有车，我手下自己开车过去，就跟在你们后头，没关系吧？”李善华指了指停在路边的另一辆吉普车。
　　这辆车是革wei会的车牌号，那人看了一眼就说：“可以的，路上黑，你们注意跟上。”
　　说完，他就拽着童珊珊上了自己的那辆吉普车。
　　依旧是一左一右两个人夹着她坐在车后座上，童珊珊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上车就缩成了一团。
　　年轻人又跟李善华寒暄了几句，拿到了手铐的钥匙，就让车子出发了。
　　童珊珊缩在那里，车子每颠簸一下，她就配合发出闷哼声，好像很疼很疼一般。
　　年轻人说：“你也知道疼？知道疼就好。你看着吧，后头还有更疼的在等着你呢。”
　　童珊珊瑟缩了一下，配合着开始发抖：“我都不认识你，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那人伸手戳了一下童珊珊的脑袋。
　　童珊珊皱起眉头，但没有发作。
　　听这人话里的意思，如果到了山弯农场，大概率是可以看到祝琳本人的。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童珊珊今天要找的就是祝琳。
　　如果祝琳本人不在，那可就少了几分乐趣了。
　　在他们这辆车子的后头，刘飞开着自己那辆吉普车，老老实实跟在后头。
　　副驾驶位上坐着一个年轻人，他打扮得非常普通，跟路上其他人没什么区别。
　　车后座上看不到人影，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车后头缩着三个人呢，都是特别能打的那种。
　　两辆车在空旷的道路上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达了山弯农场。
　　这是离省城最近的一个农场，也是很知名的一个农场。
　　这里关了不少人，包括很多知名人士，向雪峰的长辈也关在这里。
　　童珊珊一路哼哼唧唧，眼看车子到了农场外头，她就哼得更大声了：“好疼，真的好疼。”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81章
　　“吵死了！给我闭嘴！”年轻人又是伸手戳了一下童珊珊的脑袋, 语气非常恶毒，“这才到哪儿啊？待会儿有你疼得喊不出来的时候！我劝你现在还是省省力气吧，一会儿叫不出来的时候, 那可有的你受了！”
　　童珊珊故意大叫一声, 然后喊道：“那我趁现在就要使劲喊出来！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我告诉你们！我爱人会找到我的！到时候，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你喊吧喊吧！跟跟疯子一样, 看着就讨人厌！你爱人算个什么东西？我们想关的人, 还没有关不了的。”年轻人皱皱眉头，等童珊珊喊了一会儿后，大概是觉得太吵，就伸手捂住了童珊珊的嘴，“你真的太吵了！”
　　童珊珊装模作样挣扎了一下，之后就没动了。
　　不喊就不喊呗, 她本来也是没事找事做罢了。
　　这个年轻人这么嚣张, 她就不信祝琳的手可以伸得那么长, 就算她真的神通广大，县官还不如现管呢, 她一个外地的, 真的想在这边横着走, 那也是想太多了。
　　农场的门口有人值班，车子一口气开到大门口才停下来。
　　司机冲着值班的人说：“我们后头还有一辆车，是开过来有事儿的, 直接放他们进来就行。”
　　“知道了。”
　　两辆车子顺利开了进去，然后一前一后停在一栋平房的前面。
　　这平房看上去很简单, 红砖墙的房子, 刷满各种标语, 为首的一间亮着灯, 窗户被水汽蒙住了，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下车！”年轻人揪着童珊珊下了车。
　　童珊珊步履蹒跚，一边走一边喊疼。
　　听到动静，亮灯的那间屋子里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小陆回来了？人带来了吗？”
　　“副场长放心，人带回来了，被收拾得够呛，一路上都在哼哼唧唧的。”小陆说：“我办事，您就放心吧。”
　　“我是放心的……不过这辆车是怎么回事啊？”副场长看了一眼旁边的吉普车。
　　刘飞跟副驾驶位上的男人也下了车，然后主动打了招呼：“副场长你好，我们是革wei会的人。”
　　副场长跟他们打了招呼，然后一脸疑惑地看向小陆。
　　小陆说：“是这样的，那个李善华同志找我们要接收文件，说人是他们革wei会带走的，如果省军区问他们要人，得有文件证明是移交给我们了。我也没有带这样的文件，所以就说回来以后再给他们开了文件送过去。结果李善华同志说让她的手下跟我们一起过来，直接开了文件盖个公章就能走。”
　　副场长皱起眉头，他走到小陆的身前，压低声音道：“小陆你怎么回事？这些接收文件怎么能开给他们？这事儿原本就是要革wei会担责任的，所以祝同志才会买通了李善华啊。你现在把人带回来了，我看你要怎么变出一个文件给他们？”
　　小陆面色大变：“那……那怎么办？他们人都到了。”
　　“算了，你把人带进去吧，革wei会这边交给我。”副场长叹口气，朝着刘飞那边走过去了，“同志，你们好啊。大老远的开车过来，辛苦你们了。”
　　刘飞嘿嘿笑，一副憨厚的样子：“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
　　“是这样的啊，现在是过年期间，我们场长人在过年，不在农场里头，文件呢，我们是能开给你们的，但公章盖不了，只有场长才有公章的钥匙，我们其他人都打不开。”
　　刘飞说：“你们场长人不在农场啊？那在哪儿？”
　　“在家。”
　　“场长家在哪儿？”
　　副厂长看刘飞一副傻乎乎的样子，想骂人又不好意思骂，只能耐着性子回答道：“就在外头。”
　　“离得远吗？”
　　“不远，但这会儿是在过年呢，不好打扰场长过年的。”副厂长甚至笑了一下。
　　刘飞说：“那好办啊，既然不太远，那就麻烦同志你过去喊一声，就说我们革wei会的人在这里等着了，请场长过来帮我们盖个公章，盖了他就可以回去继续过年了，也不怎么麻烦的。你说这大过年的，我们不也是几天没有休息，一直在守着那个童珊珊吗？不能说我们上班就不算辛苦，你们场长就怕辛苦了吧？都是为人民服务呢，可不能区别待遇，是不是？再说了，我们开车大老远的跑过来，就这么打发我们回去吗？”
　　副场长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你说的没错，这……让我想想。”
　　“要不这样好了，你看我们也不容易，同志你也不容易，不如你找一个屋子让我们等一会儿。等你们场长来了，开好文件，我们就能回去啦，大家也都能交差了。”刘飞嘿嘿一笑，“实不相瞒，这好几天我都没回家呢，回头我老子也要骂我的。今天忙好了，把文件交给李主任，我也要回家过年了，我还有好多亲戚没走呢。”
　　“行，那你们跟我往这边来吧，这边是接待室。”副场长没办法，只好带着刘飞二人去了其中一间空屋子。
　　毕竟他们是革wei会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副场长还是要给革wei会的人一点面子的。
　　屋里摆着木头沙发、木头茶几、木头椅子和木头柜子什么的，布置得确实像一个接待室，就是家具都很破旧，没有城里一些单位的接待室显得气派。
　　副场长打开电灯，笑着说：“你们先坐着吧，我喊人来给你们倒点儿开水，天气冷，都喝点儿热水取取暖。”
　　“那场长……”刘飞故意催促道。
　　副场长笑得非常勉强：“放心，我这就去喊场长，你们先坐着吧。”
　　说完，他就关上门出去了。
　　刘飞等他出去后，就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来，然后低声说：“小齐小齐，之后咱们要做什么啊？”
　　旁边化了妆、戴着鸭舌帽，打扮成另一个人模样的齐信川低声道：“等珊珊给信号，喊的时候我们就冲进去。”
　　“那他们这些人真的不会管我们了吗？要是真的去喊场长给我们开文件怎么办啊？”
　　“这事儿他们场长肯定不知道，要是我没猜错，他们是不敢告诉场长的。”齐信川道：“那人现在出去了，估计会随便找个假的章盖了拿给我们，然后先把我们哄骗走。要是场长真的被他们喊来了，那是好事，省得之后我们再去跑一趟了。”
　　“他们瞒着场长？那他们的胆子可真是够大的。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李善华这次不就瞒着我爸抓了小童吗？这种欺上瞒下的事情可真是不少呢。”刘飞又说：“小童不会有事吧？那屋子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可别受伤了。”
　　“你别担心 ，珊珊不会有事的，她很厉害的，而且那个屋子里也不会有太多人的。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且，祝琳也没有钱可以收买那么多人的。”
　　另一边的屋子里，正如齐信川说得那样，那间屋子里确实只有三个人在等着童珊珊。
　　那个小陆把童珊珊带进去之后就自觉退了出去，屋里坐着三个人，一个女同志，两个男同志。
　　女同志眼熟的很，正是祝琳本人，两个男同志是陌生面孔，也不知道是祝琳自己带过来的，还是农场本地的人。
　　室内的灯光不算特别明亮，祝琳盯着童珊珊的全身上下的血痕看了几秒钟，淡淡道：“李善华做得还不错，不枉我对她充满信任。”
　　童珊珊瞪大了眼睛看着祝琳，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怎么是你？祝同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沪海市工作吗？”
　　“为什么不能是我？你做走zi派非法获利，就是我找人去举报的。”祝琳一本正经地看着童珊珊，道：“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可耻了！幸好我们及时发现，及时检举了你，尽早铲除了你这颗毒瘤，我们才能安心！”
　　童珊珊说：“祝同志你在说什么啊？我可没有做过任何不对的事情！我没有卖过衣服，没有做走zi派，都是你们诬陷我的！而且，祝同志你又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你凭什么可以管这件事？”
　　“就凭你是个走zi派。”祝琳说：“你认不认，事儿都是你自己做的。你已经被送来了农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就在这里好好劳动改造吧！”
　　“我爱人一定会找到我的！我没做就是没做，不是你空口污蔑，就能得逞的！我相信dang的眼睛是雪亮的！”童珊珊说：“你也别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了，你不就是生气我上次拒绝了你的提议吗？我没想到你是这么邪恶的人，就因为我拒绝了你的提议，你就故意诬陷我！还让人对我施以暴力！我告诉你，我会去上诉的！告到京市我也会告倒你！”
　　“你想得太天真了，你以为来了这里，你还能活着走出去？这里可是山弯农场，你得剥层皮，脱胎换骨才能改造好。”祝琳说：“还有，是你自己做走zi派才沦为了现在这样，可别觉得是我故意针对你。”
　　“你就是故意针对我，你还不承认？不就是我上次拒绝你了吗？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不但诬陷清白无辜的人，你还公报私仇！你口口声声说什么毒瘤，你自己才是最大的毒瘤！”
　　“我承认又怎么样，不承认又怎么样？我看你说话声音还很大，可见是李善华那边心慈手软，没有让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祝琳说：“但是我不一样，我会好好教你怎么改造自己的错误思想的。”
　　说完，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戴上一双白手套，从旁边那个男同志的手里接过了一个小东西。
　　她的表情非常放松，看上去有恃无恐。
　　童珊珊警惕地往后退：“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只是想让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说完，她就看了一眼那两个男同志。
　　俩人一起走过来，一左一右按住了童珊珊的手臂，然后将她压在桌子上，让她不能动弹。
　　童珊珊故意大叫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祝琳轻轻一笑，她说：“你知道人的指甲是可以直接剥掉的吗？”
　　童珊珊忍不住皱起眉头，没想到这个祝琳居然如此狠毒，连这么恶狠的古代刑罚都用上了。
　　如果她不是可以自保，并且得到了很多人的帮忙，那她落在祝琳的手里，不死也要掉层皮了。
　　祝琳笑盈盈地看着童珊珊那双涂了很多假血浆的手，道：“在沪海市的时候看你的手，一点也不像是种过地的人，但现在一看，你这双手，就应该长成这样呢。一个不识好歹的人，就应该带点儿伤。”
　　说完，她就举起手里的小工具，朝着童珊珊的手指伸了过去。
　　童珊珊在心里叹口气，她使了一个巧劲从两个男同志的手底下钻出来，然后正面飞起一脚，狠狠踢在了祝琳的面门上。
　　祝琳跟另外二人完全没有防备，那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祝琳捂着自己的脸哀嚎起来：“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回事？”
　　童珊珊这一脚使出了十成十的力气，祝琳刚刚吼完，就两眼一黑，捂着脸倒了下去。
　　两个男同志慌了神，赶紧朝着童珊珊扑过去，想要制服她。
　　这俩人一看就是练过的，但也不是那种特别能打的那种人，祝琳带着他们，主要是觉得童珊珊是一个女同志，所以不需要太多人帮手。
　　童珊珊手上还戴着那副手铐，但身手非常灵活，她一边在屋子里闪躲一边对着窗外大声喊道：“动手了！”
　　不远处的屋子里，齐信川立刻打开门跑了出来，刘飞屁颠屁颠地跟上，一双眼睛亮得跟探照灯似的。
　　农场的人这会儿也听到屋里的动静了，那副场长带着小陆等人往那边跑，但都被齐信川一拳抡倒在地。
　　副场长吼了起来：“快来人啊！”
　　吉普车里也跳出来三个人，无声无息地对着齐信川做了一个手势，就把乱叫的副场长给按倒了。
　　小陆倒是个聪明人，见势不妙立刻道：“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来的？”
　　“省军区过来的，你们场长人在哪里？”齐信川低声道：“如果你好好配合，我们可以不伤你一根毫毛。”
　　小陆立刻点点头：“场长在家，我去帮你们喊！”
　　说完，他转身就跑。
　　齐信川道：“小马你去跟着他，盯紧他。”
　　“是！”一个小战士转身跟着小陆后头跑，另外两人控制住了副场长和其他一个跑过来帮忙的小伙子。
　　齐信川则一脚踢开那间屋子的大门，然后跑了进去：“珊珊，怎么样了？”
　　“都解决了。”童珊珊从口袋里摸出手铐的钥匙，自己打开手铐，然后把手铐和钥匙一起扔给了齐信川。
　　“祝琳这是怎么了？”刘飞问道。
　　“晕倒了，我太生气了，所以出脚的时候有点没轻没重，不过没关系的，她不会有事的。”童珊珊说：“齐信川，我倒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我能……再打她几下吗？会不会出事？”
　　齐信川点头道：“可以，不过建议你不要留下外伤和印记，不然到时候不好交差。”
　　他们这次过来，是得到了高云和杨政委共同的许可，齐信川带的也都是身手最好的几个人，目的就是要把祝琳他们一起拿下。
　　接下来，如果场长愿意主动解决这件事，那就交给场长，如果场长不想管，那就带回去，由高云联络祝琳的上级部门和领导。
　　以公谋私这种事，放在这个时候是非常严重的，但要是祝琳的父母想要保住她，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过了好一会儿，祝琳悠悠转醒，睁开眼就感觉到视线有点模糊，脑袋也疼得像要裂开一样，并且不光脑袋疼，她全身上下很多地方都非常疼，好像被人狠狠揍过一顿似的。
　　“怎么……”她用模糊的视线看了看四周，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她坐在一个椅子上，手脚都被捆绑了起来，而她的对面就坐着童珊珊，她悠闲地捧着一杯茶正在慢慢啜饮，显得非常享受。
　　在她的旁边，一边是卸掉伪装的齐信川，一边是已经等得很无聊的刘飞。
　　“醒了醒了！这个女的醒了！”刘飞兴奋地大叫。
　　童珊珊笑着说：“不用着急，她脑袋还不清醒呢，给她一点时间想一想，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祝琳到底还是冷静的，虽然脑袋和身上都很疼，但她还是迅速就想明白了。
　　她说：“童珊珊，你是不是跟李善华勾结在一起了？”
　　“没有，我可没有跟李善华勾结在一起，勾结李善华的那个人是你，你给了她五百块钱和一块进口手表，她都承认了，她通过刘强刘主任，主动交代了这件事，并且供出了你。刘主任认为李善华主动招供是非常好的表现，所以原谅了她，让她戴罪立功呢。”
　　祝琳皱着眉头，她强忍着疼痛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你跟齐信川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让李善华供出我，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我们自然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啊，李善华同志是个刚正不阿的好同志，你都说了，既然我跟齐信川没有那么大的本事，那就肯定是李善华良心发现了啊。”童珊珊说：“反正我就是想告诉你，李善华同志已经招了。副场长也招了，他说自己收了你八百块钱，所以才瞒着场长安排了这一切。我说祝同志啊，你一个月才多少钱工资啊？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去收买别人呢？这件事是不是要好好查一下？”
　　祝琳冷笑一声：“别拿我跟你这种没用的人相提并论，我这次栽在你的手上，我认了，但齐信川知道我爸妈是谁，我不相信你们敢对我做什么。还有，你刚才对我动手，让我受了伤！你有本事就这里杀了我，但凡你让我活着走出去了，我就会我爸让你生不如死！”
　　她咬牙切齿，表情状似厉鬼，看上去非常可怖。
　　刘飞很生气：“你这个人可真够嚣张啊！明明是你不对，你怎么还敢威胁别人啊？”
　　“祝同志，我们跟你不一样，我们不会动用私xing的。”童珊珊说：“虽然你爸爸很了不起，但这次事情罪证确凿，我们也不需要对你做点什么，你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的。李善华跟副厂长都招了，也愿意作证。”
　　祝琳又是一声冷笑：“那你们就试试看好了，只要我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他们这辈子都不敢招惹我。我，是清白无辜的！”
　　“你真的很嚣张！我就没见过比你更嚣张的人！”刘飞很不高兴地站了起来，“你爸爸到底是谁？有本事说出来让我听听啊！”
　　祝琳说了一个名字，刘飞听完之后，立刻愣了一下：“真的？她爸爸真的是祝……？”
　　“是真的。”齐信川说：“要不然飞哥你先出去吧，其他的交给我跟珊珊吧。”
　　“那……行，我先出去。”刘飞说：“不是我害怕了，我主要是担心我爸受影响……”
　　“我们都明白的，飞哥你先出去吧。”齐信川点点头。
　　刘飞走了出去，并且贴心地带上了门。
　　祝琳这会儿也顾不上疼痛了，她用嘲讽的眼神看着童珊珊：“你看到了吗？你带来的帮手都不敢得罪我，自己出去了。你不会以为你叫来了场长，就能对我怎么样了吧？我告诉你，你们想对付我，那是不可能的！”
　　这会儿，屋子里只有童珊珊、齐信川跟祝琳三个人，其他人都不在。
　　童珊珊点点头，笑着站起来，道：“别人不敢得罪你那又怎样？我已经得罪过你了，我就干脆得罪到底好了。左右你也不会放过我，我还顾忌什么呢？”
　　说完，她就站了起来，把几颗小丸子塞进了祝琳的嘴里。
　　祝琳一开始还在嘲讽童珊珊：“你给我吃了什么？吃毒药我也不会怕你的！我告诉你……”
　　这句话还没说完，祝琳就仿佛触电一般从椅子上弹到了地上，她的动静太大，连做好了心理准备的齐信川都吓了一跳。
　　“这个药效果这么强？”齐信川低声问道。
　　童珊珊看着祝琳，低声道：“是的，这个药就是这么厉害。不过，祝琳是个成年人，应该可以多挺一会儿。”
　　祝琳疼得在地上到处打滚，她从东头滚到西头，又从西头滚到东头，然后对着椅子腿哐哐撞头：“呜呜呜呜……”
　　她疼得无法呼吸，疼得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流了一嘴的鲜血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童珊珊走过去，把一根树棍子塞到她的嘴里让她咬住，然后就站在一旁继续看她在地上翻滚。
　　“这要疼多久？”齐信川低声问道。
　　“不知道，各人体质不同，所以药效持续时间也不一样。”童珊珊说：“反正我是不会给她吃解药的。”
　　祝琳疼到晕过去十几次，然后又被更大的疼痛活活疼醒过来，接着继续晕倒，继续疼醒，如此反反复复，一直到场长到达的时候，她已经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了。
　　童珊珊说：“你感觉怎么样？”
　　祝琳像个死人一样缩在地上翻白眼，她全身上下都是疼出来的冷汗，甚至还失禁了两次，屋子里有着难闻的气味，所以童珊珊把窗户打开了。
　　“场长应该到了，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不想再疼了，那就好好写一个自白书，然后按上手印，你愿意吗？”童珊珊一脸同情地看着她。
　　祝琳这会儿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做反应了，她只是翻着白眼，就那样缩在地上轻轻喘气。
　　“你要是愿意，就嗯一声。”童珊珊说：“别跟我装这一套，不嗯一声，你就疼一辈子去吧。”
　　“嗯。”祝琳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声音。
　　童珊珊高高兴兴给她塞了一颗解药，然后就拿出了一叠信纸和一根钢笔：“好了，擦擦口水和汗水，过来把自白书写了。写清楚你是因为私人怨恨做了什么，比如你诬陷好人、花钱收买了什么人，这些都要写清楚，要有时间、地点、人物、金额，什么都不能少。要是写错了就要重写，写完了就按手印吧。”
　　祝琳缩在地上哆嗦了半天，终于缓过来一口气，好一会儿，她听到外头有人喊道：“人呢？什么祝同志跑来我们这里闹事情？人呢？”
　　祝琳低着嗓子喊道：“救我……”
　　“你喊谁救你呢？”童珊珊笑了，“是要再吃一颗吗？”
　　说完，她又掏了一下口袋。
　　祝琳这会儿其实已经有点意识模糊了，她死死盯着那扇门，一直在喊“救命”。
　　这个时候，齐信川走了过去，然后对着地上的祝琳低声道：“我知道你爸做过什么，我认识人手里也有证据，你如果自己承认了这一次，我就放过你爸，不把那些证据交上去。”
　　“你少骗人，你还能知道我爸做过什么……”祝琳又是一声冷笑，“我会让我爸整死你们的！”
　　别看她气若游丝，但白眼倒是翻得挺利索的。
　　齐信川低声说了四个字，祝琳浑身一震，不说话了。
　　“你听清楚了吗？”齐信川沉声问道。
　　他低垂着头，长睫毛在他的脸上落出一片阴影，看上去自带神秘感。
　　祝琳不得不咬牙道：“我听清楚了……”
　　“那你的选择呢？”
　　“这次我认栽，我自己做的事情，我自己认。但我实在是太疼了，你们得……等我休息一下。”祝琳的眼中流下了屈辱的泪水。
　　半个小时后，祝琳趴在桌子上，亲笔写出了一封自白书，上头写明了她是因为私人仇恨而故意诬陷童珊珊，并且为了给童珊珊用私xing，所以故意花钱收买了很多人，这些人的姓名、职位，花了多少钱，全都清清楚楚写在上面。
　　而场长就坐在她的对面，捂着鼻子看着她写完。
　　写完之后，场长说：“按个手印儿吧，我没想到，你居然收买了我的副场长。趁过年我不在，你就在我的地盘闹事，真的太不像话了！”
　　祝琳面无表情地按了手印，然后把签了名的自白书递给了场长。
　　场长看了看齐信川：“同志，那这事儿……是让革委会处理还是交给我？”
　　“场长想处理吗？”齐信川低声问道。
　　“我……还是交给你们好了。”场长笑着把自白书递给齐信川，“我也不是害怕她的爸爸，我就是……觉得咱们农场的事情已经很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你说是不是？”
　　“那好，这件事就交个我们处理吧。不过，你的副场长和那几个人，应该也都跑不掉了。”齐信川收好自白书。
　　“那也是他们活该，趁早把他们都带走吧，我也好换上新人。”场长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早就看副场长不顺眼了，现在有恰当的理由赶走副场长，可别提多高兴了。
　　齐信川说：“那就由我们带着祝琳和其他几个人一起回城，之后的事情，我们也会一并处理的。”
　　“好，那就交给你们了。”场长说：“要不要在这里吃个饭再走啊？你们大清早就来了，还没吃午饭吧？”
　　“也好，那就有劳场长了。”齐信川点点头。
　　场长带着自己的人走了出去，屋子里，祝琳低着头坐在那里，眼里一片死灰。
　　“你都找到我爸的把柄了，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出来？你们还耍我耍了半天，用什么奇奇怪怪的药来威胁我，让我痛不欲生，你们到底是什么居心？”祝琳突然问道。
　　童珊珊说：“没有什么居心，我就是想让你知道，就算你爸爸很了不起，就算你爸爸没有这个把柄，你也是人，是人就会疼，你天天想着折磨我，我就不能报复回去吗？怎么样？受疼的滋味不好受吧？”
　　祝琳倒抽一口凉气，她用那双阴恻恻的眼睛盯着童珊珊，好一会儿，她说：“我还是小看你们了。”
　　“是的，你是小看我们了。”童珊珊说：“你也高估了你自己。顺便再告诉你一声，这件事，罗雨也知道了。”
　　祝琳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你告诉罗雨了？你们为什么这么做？”
　　“你好意思问我这个问题？你觉得我们为什么这么做？”童珊珊笑了，“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人了。”
　　祝琳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她说：“齐信川，你最好信守诺言，不要把我爸牵连进来。”
　　齐信川低声道：“那要看你的表现了，只要你得到应有的惩罚，我对你爸爸做过的事情，不感兴趣。”
　　祝琳跟副场长等人被关了起来，场长请齐信川他们在这里吃了一个简单的早饭。
　　农场这边的工作人员有一个小食堂，就算过年期间也有人在做饭，伙食还算不错，早饭有玉米面糊糊和发面饼，发面饼还包了两种馅儿，一种黑芝麻糖馅儿的，一种是干蘑菇咸肉馅儿的，吃起来都很香。
　　刘飞一口气吃了四个发面饼，还意犹未尽：“场长，你们这儿伙食真不错！”
　　场长说：“我们这儿粮食还是管够的。”
　　“谢谢场长招待我们吃早饭，我想问问您，向松同志还在这里吗？”童珊珊问道。
　　向松是向雪峰的爷爷，既然他们都来了这里，又是过年期间，不如就顺路去看望一下老人家。
　　场长愣了一下，道：“老向在的，你们认识啊？”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82章
　　“我们认识他的孙子。”童珊珊说：“现在是过年期间, 既然都来了这里，我想去看看向同志，不知道方不方便？”
　　农场有农场的管理方式, 童珊珊听说过, 有时候就算是自己的亲儿子，也不一定能进来看望自己的亲爹亲妈的, 所以童珊珊要先问一问场长的意见。
　　场长可不想得罪童珊珊他们, 反正大过年的农场也在休息，让童珊珊去看一个老人家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只不过，向松跟老伴儿两个人的成分都很差，一般像童珊珊这样的人，是不会上赶着去看望他们的。
　　不过场长也不想管别人的闲事儿，他笑着说：“方便的, 这几天我们农场也不干活的, 过年嘛, 老向跟老董应该都在屋里休息。这会儿可能吃过早饭了，我带你过去吧, 他们就住在前头不远处。”
　　“场长叫个手下领我过去就可以了, 不用您亲自跑一趟。农场刚刚出了这样的事情, 场长肯定还要处理工作呢，哪能耽误您的时间呢？”童珊珊冲他笑了一下。
　　场长便说：“那行，我叫人带你过去。小陆！小陆啊！”
　　之前那个小陆屁颠屁颠跑了进来：“场长, 您叫我？”
　　场长说：“童同志想去看看向松，你给她引个路吧。”
　　“诶, 我知道了。”小陆笑嘻嘻地看向童珊珊, “童同志, 那我们什么时候过去呀？我给您带路。”
　　童珊珊看了看小陆的表情, 觉得这个男人以后肯定前途无量。
　　之前抓她过来的时候跟现在的表情完全是两个人两副嘴脸，之前那么嚣张，现在却可以如此谄媚友好，还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呢。
　　“我现在就去，我们时间也不多，我去看一眼向同志，也该带着祝琳他们回城了。”童珊珊站了起来。
　　“行，那童同志跟我走，这边儿。”小陆点头哈腰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齐信川，我过去一下。”童珊珊冲着齐信川点点头，就跟着小陆出去了。
　　走出屋子，童珊珊说：“请你稍等我一下，我去吉普车上拿点儿东西。”
　　“好的好的，您尽管去拿东西，我在这儿等着您。”小陆笑得跟一朵花儿似的。
　　刚才的事情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他虽然也收了钱，但因为他收的是副场长的钱，跟祝琳没有关系，并且他及时转变了立场，对副场长大义灭亲，所以直接洗清了自己。
　　而且，照场长的态度看过去，小陆跟场长还不是一般的关系呢，很可能是场长安插在副场长那边的心腹。
　　反正，这种事儿特别复杂，外人看不清楚也懒得管那么多。
　　童珊珊走到吉普车那边，打开车门装作在里头摸了什么东西出来，其实是借着掩饰从空间里取出了一个很重很重的布袋子。
　　大过年的，去看一眼老人家不可能什么都不拿，不过童珊珊的空间里暂时没什么好东西了，所以就随便装了一些粮食。
　　她背上布袋子，关好车门说：“好了，我们可以过去了。”
　　“这边走。”
　　童珊珊跟着小陆绕过这排房子，然后走了一段小道，到了一排土墙房子的面前。
　　这些土墙房子盖得非常粗糙，没有大树村那些土房子盖得讲究，墙面都有些歪歪斜斜的，屋顶上倒是铺了厚实的稻草，虽然房子看上去像个危房，但应该是可以遮风挡雨的。
　　童珊珊看了一下，觉得至少比公社的牛棚强一些。
　　这些土墙房子也是一间一间的，但每一间的屋门都紧闭着，听动静像是有人，但又不太像正常住人的地方那么噪杂。
　　小陆站在第四间房子的门口大喊一声：“向松！有人来看你们了！”
　　屋门是紧闭着的，门旁边的土墙上有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窗口，窗口上钉着竹条，竹条上贴着白色的窗户纸，因为冬天太冷的关系，所以糊了两层。
　　童珊珊对这个土墙房还是有经验的，虽然现在还没走进去，也知道屋里的光线肯定很昏暗。
　　如此昏暗的环境都没有开门让光线照进去，肯定是因为屋里正在取暖的关系。
　　停了一小会儿，小陆又喊了一嗓子，老旧的屋门才被打开了。
　　一个穿着土灰色破棉袄的老人家走了出来，他个子不矮，瘦得两颊都凹了下去，一头花白的头发剪得很短，虽然瘦得风都能吹倒，却依旧腰背挺直，站在那里仿佛一株青松一样，给人一种优雅而强劲的气势。
　　“谁来了？”老人家冲着童珊珊看了一眼，发现是个并不认识的年轻人，便笑着说：“请问小同志是？”
　　“向同志您好，我是童珊珊，我跟我爱人齐信川都是红星公社的人，也是向雪峰的朋友。”童珊珊赶紧道：“我们今天处理事情碰巧来了山弯农场，我想到向同志在这里，这不是过年吗，我就过来看看。向雪峰这会儿还在京市回不来，过年他也不能来看你们，我也刚好帮他带点儿东西给你们。”
　　听了只有熟人才知道的向雪峰的消息，向松确定这个人是自己孙子的朋友，笑容就更加灿烂了。
　　他的眼中露出由衷的喜悦之意，他赶紧说：“原来是雪峰的朋友来了，快请进快请进！大过年的，你可真是有心了！老婆子啊！老婆子啊！雪峰的朋友过来看咱们了！”
　　童珊珊看了一眼小陆，道：“陆同志，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我跟老人家聊几句，一会儿就去前头了。这路我也认得，陆同志去忙自己的吧。”
　　小陆倒也识趣，他赶紧说：“行，那我就过去了，我们场长确实需要人帮忙呢。”
　　他笑了一下，就一个人回去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走了出来，她也穿着一件灰扑扑的旧棉袄，棉袄上有很多补丁，但洗得非常干净，一双补丁重补丁的布鞋也一尘不染，虽然身处陋室，但依旧是个非常讲究的老人家。
　　“是雪峰的朋友？快进来坐！外头冷，屋里暖和的。”老人家跟向松一起把童珊珊往屋子里让。
　　童珊珊便跟着他们俩走了进去，这屋子面积不大，一共也就两间，一间就是进门的地方，门对面的墙角垒着一个灶，灶的旁边挖了一个小土坑，坑里烧着树棍子，不光给整个屋里增添了光线，也增加了温度。
　　灶旁边也挖出了一个小窗户，大概是为了透气的关系，这个窗户纸没有封严实，角落里露着缝缝。
　　土坑旁边摆着两个简陋的小凳子，两个老人家刚才应该都在烤火来着。
　　屋子里还摆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小桌子，桌子上摆着两个破了口的瓷杯子，一个很旧的木头盒子，盒子里装着一些杂物。
　　墙边摆着一个木板子钉出来的矮柜子，柜子的隔板上摆着碗筷、脸盆等物，还有一些瓶瓶罐罐，全都收拾得很整洁，一看就知道生活在这里的人是很爱干净的人。
　　里头一间屋子是没有门的，只有一个挖出来的门框框，站在这里就能看到里头摆着一张很简陋的木板子床，床上铺着很旧的被褥，但看着还算厚实，应该可以御寒。
　　虽然童珊珊早就听说山弯农场条件艰苦，也知道这里的人都是过来劳动改造的，但生活条件苦成这样，也还是让人有点唏嘘，这可比童家的条件还差呢。
　　毕竟，在这里改造的人，很多都是知识分子，研究了一辈子的学问，最后却在这里吃尽了苦头。
　　“条件太简陋了，你别嫌弃。”向松又找了一个小凳子出来摆在火坑的旁边，然后笑着说：“孩子，你坐，坐着说话！咱们这里比较简陋，但好歹也能烤上火。”
　　“是啊，坐下说话。”老奶奶把童珊珊直接拉了过来，让她坐下。
　　童珊珊道了谢，在小凳子上坐下，老奶奶就赶紧说：“你吃过早饭了吗？过年，我们这里也发了吃的，要不我给你做点吃的吧？”
　　“奶奶不用忙了，我吃过早饭了，吃得很饱。”
　　“那我给你弄点儿红糖水喝吧！之前雪峰给我们送了红糖过来，这可是好东西呢！我早上烧了开水的，刚好给你冲一杯！”老奶奶高高兴兴去冲红糖水。
　　童珊珊这次没有拒绝，她笑着把背着的布袋子递给了向松：“向同志，这是雪峰让我们带给你的。”
　　向雪峰并没有让她带什么东西，但童珊珊知道，如果自己不这样说，两个老人家是肯定不会收东西的。
　　一听是向雪峰让他们带来的东西，向松就立刻拿了过去：“真是麻烦你们了，还帮雪峰带东西过来。那孩子最近跟你们联系了吗？在京市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小黄同志的手术还是挺成功的，就是恢复期有点儿长，向雪峰说了，再有半个多月，大概就可以回红星公社了。他说这次赶回去，刚好可以赶上春耕，也不会耽误挣工分。”童珊珊笑着说道。
　　“早点回来也好，在京市待了那么久，人生地不熟的，我们也担心啊。”向松打开布袋子看了一眼，道：“哎呀，怎么带了这么多粮食给我们？这真是雪峰让你带来的？”
　　农场这边条件很艰苦，干得是最累的活，但发给他们每个人的都是最差的粮食，粗粮里头会混着很多小石子什么的，而且分量很少，每个在这里改造的人都是吃不饱的。
　　向雪峰在外头辛辛苦苦各种钻营，就是为了多换点粮食送给长辈，好让他们能多吃一口。
　　他的妈妈跟外公外婆在更远的农场，去一趟更不容易，但向雪峰还是会每隔三个月就去一次，要不然，长辈们都要饿死了。
　　但就算向雪峰有主角光环，这个时候能弄到的粮食也不会太多，加上他去京市之前已经给爷爷奶奶送过一次粮食了，现在又让人送来这么多，就让向松有点怀疑了。
　　童珊珊给向松装的是空间里面的粗粮，因为之前存了不少，所以就算拿去交换了一些，也还是剩余了不少。
　　一共二十斤左右的粗粮，上面还放了几条小咸鱼，也够两个老人家吃上一段时间了。
　　童珊珊笑着说：“真的是向雪峰让我们带过来的，不然这么多粮食，我们从哪里去弄呢？也就上头那几只小咸鱼是我带来的，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想着咸鱼味道重，也是荤菜，干活累了蒸一只当菜吃，还能增加体力，就给带过来了，你们别嫌弃才好。”
　　“怎么会嫌弃呢？这可是咸鱼啊。”向松很感慨地说道：“这会儿谁家都难得吃上一口咸鱼的，你把这些咸鱼送给我们，那你们自己不就没得吃了吗？”
　　童珊珊说：“没事儿，鱼我们还是能想办法弄到一些的，这几条你们就留着慢慢吃吧。我们在省城那边，鸡蛋也是吃得上的，没有那么艰苦。”
　　“真是谢谢你啊。”向松很珍惜地把那一包粮食放在了桌子上。
　　奶奶也走了过来，她把一杯热乎乎的红糖水递给童珊珊，“你住在省城那边呀？你是不是叫小童？”
　　“是的，我叫童珊珊。”
　　“那就没错了，我听雪峰提过你和你爱人，他说你们给他提供了不少帮助，还借了钱跟粮票给他的。你们对雪峰那么好，现在还送东西给我们吃，我们真是……”奶奶揉了揉眼睛，有点想哭的样子。
　　向松说：“老婆子，哭什么哭？人家孩子难得过来看看我们，你快别哭了，回头让人家孩子不自在。”
　　“是啊是啊，我可不能哭，这是过年呢，都要高高兴兴的。”奶奶擦了擦眼角，挤出一个笑容道：“其实我们在这里已经过得比别人好了，雪峰经常给我们送吃的，还送过咸肉、奶粉什么的。那孩子自己瘦得跟个柴火棒一样，好东西都送来给我们了。前阵子我们老头子身体不好，农场一直不给出去看病，拖啊拖啊，拖到严重了，也是雪峰想办法找人送老头子出去看病的。在医院住了得有半个多月，治好了才回来的。回来就赶上过年了，这段时间不用干活，倒是可以休息一下了。”
　　童珊珊说：“向雪峰说，他已经在找人活动，看看能不能提前把你们弄出去了。”
　　“提前不了的，我们成分……不行，也不想那些了。只要老头子身体好，我们能活下去，这就够了。”
　　向松也说：“是啊，我们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雪峰那孩子倒是认真，还跑去京市想办法了。但……就算京市那边的人帮了大忙，我们也还是出不去的。”
　　奶奶叹口气道：“出不出去也无所谓了，在这里也能活着。就是雪峰……被我们耽误了，他都二十五了，对象也没有……他妈妈他们比我们还辛苦，那个地方吃得更差，雪峰每次说起来，都要偷偷哭一场。是我们这些大人耽误了他，都是我们……”
　　向雪峰跟别人不太一样，作为小说男主，他刚开始的buff是叠满了的，比如人家可能只有一边的亲人成分不好，但他父母双方的成分都很差。
　　而且，因为自己亲大伯的背叛，向雪峰的父亲也在批dou中被大伯亲手打伤，最后因为抢救不及时，就在向雪峰的面前失去了生命。
　　这件事对向雪峰的打击是巨大的，也让他一夜之间就从一个孩子变成了一个顶梁柱。
　　那之后，向雪峰就过上了努力和钻营的一生，最终成为了一个非常非常有钱有成就的人。
　　向松说：“雪峰还年轻呢，也才二十五而已，好姑娘还是有的，总有人会看上我们雪峰人品端正、心地善良，到时候，会有喜事的。”
　　这倒是真的，因为本小说的女主就会在春天跟向雪峰结缘了，她帮了向雪峰不少忙，年底向家全家平fan，向雪峰也跟女主在一起了。
　　所以向松说得没错，这种事不用着急，该有喜事的时候就会出现了。
　　“向爷爷说得对，我相信向雪峰这么好的同志，一定会找到志向相同的伙伴的。还有，奶奶也别灰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奶奶低声说：“我是不指望还有什么好不好的了，能活着就行。”
　　向松却说：“我觉得小童的话有道理，咱们啊，不会一直这样的。之前，老徐家的儿子过来看他，不是说了吗？现在他们那边都找不到懂机械的人了，所以，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知识……会回来的。”
　　“知识回来了又有什么用？我恨不得我没有读过女校，没有学过知识。”奶奶哼了一声。
　　向松朝童珊珊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他说：“这些年，她吃了太多苦，这么想也是正常的，但我觉得你刚才说的很对。”
　　童珊珊说：“奶奶别难受，我们就住在省城，虽然离得也不近，但如果有机会，我跟我爱人会过来看你们的。奶奶缺少什么东西，可以跟我说，我到时候给你们带过来。”
　　“别来了，好孩子，以后别来了，我们成分不好，别被我们影响了。”奶奶笑着摸了摸童珊珊的手，“你这手是怎么了？怎么红通通的？”
　　童珊珊刚才打了水擦洗了一下自己的手跟脸，大致都擦掉了，但手上擦得不够干净，所以看上去有一点红通通的痕迹。
　　“弄上东西了，回去洗一下就好了。”童珊珊笑着说：“我跟我爱人挺好的，他是技术兵，还立过功，我们不怕被影响。”
　　“那也不行，你们能帮雪峰那么多，已经很好了。”向松笑着说：“听爷爷一句话，以后别来了。要是将来我们能出去，那就在外头见面。这里啊……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话说得有点心酸，但童珊珊还是认真点了头：“那好，我知道了。”
　　童珊珊又坐了十几分钟，见时间确实不早了，就起身告辞。
　　两位老人家也没有挽留她，而是笑着送她出去。
　　“小童啊，谢谢你。”
　　童珊珊跟他们握了手，就转身走了。
　　走出去老远一截，她回头一看，发现两位老人家还站在门外，一直微笑着看着她的背影。
　　童珊珊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两个老人家确实都是很好的人啊，就跟书里写得一样。
　　回到前头，场长等人刚刚处理好一些事情，又把开好的文件递给齐信川。
　　齐信川看着童珊珊低声道：“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可以回去了。”童珊珊说：“不过，我们的车子坐不下这么多人。”
　　“农场的车子跟我们一起回去，之后再开回来。”齐信川笑着说：“多谢场长大力支持。”
　　“应该的应该的，之后去了省里，你可要帮我们多说几句好话。副场长做的事情，跟我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场长认认真真跟齐信川握了手。
　　“您放心，这个我一定会跟省里说清楚的。”
　　几个人一起慢慢走出去，就看见小战士正在押着祝琳和副场长上车，刚好一辆车上坐一个。
　　齐信川说：“珊珊，我跟副场长那辆车，你跟祝琳那辆车，可以吗？”
　　“可以，你放心，我一定会让祝琳老老实实的。”童珊珊说完，趁其他人没注意，走到了小陆的身边，“陆同志，可以跟你商量一件事儿吗？”
　　“当然可以啊，您有什么事儿，尽管说。”小陆笑得跟一朵花儿似的。
　　童珊珊偷偷塞过去一叠毛票，足足有一块钱的样子。
　　小陆愣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就把钱塞进了口袋：“童同志，您这是需要我做什么吗？”
　　“我刚才去看向同志跟董同志，发现两个老人家的手都开裂了，但是我来得匆忙，没有带搽手的东西。所以，我想着能不能请陆同志下回有空的时候帮我去买几个蛤蜊油，然后送给向同志他们。”
　　“哦，这个简单的，蛤蜊油很好买的，也便宜，用不了这么多钱。”
　　“多出来的钱是跑路费，这是应该要给的，我也不是不懂规矩的人，我知道你们在农场工作辛苦，要是个个都让你们带东西，那岂不是累死了吗？这一点跑路费你可千万别嫌少，我也是过来匆忙，没带什么钱。”童珊珊说得很真诚。
　　小陆就说：“这样啊，那我就收下了，你放心吧，我过几天就顺路买了蛤蜊油给他们拿过去。”
　　蛤蜊油也就一毛钱一盒，就算买上好几个，也花不了几毛钱，剩下的钱作为跑路费，那可实在是太大方了，小陆当然是同意的。
　　童珊珊再一次道了谢，见其他人都已经上了车，她便说了再见，也坐上了刘飞那辆车的车后座。
　　祝琳戴着手铐坐在后座的中间，她闭着眼睛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童珊珊也不想跟她说话，刘飞启动了车子，开出了农场。
　　半路上太阳很大，晒得车厢里热乎乎的，刘飞开了一点儿窗户，一路都在跟童珊珊聊天。
　　童珊珊有一搭没一搭地回他的话，她很闲适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显得悠然自得，跟出来郊游似的。
　　前头要过一条大弯道，刘飞大声哼着歌，刚刚打了一下方向盘，就见祝琳突然暴起，两只手举着手铐就朝刘飞的脑袋上抡了过去。
　　但是手铐还没落到刘飞的脑袋上，祝琳就被一只红乎乎的小手一把拽了回来。
　　这力气之大，差点让祝琳背过气去。
　　童珊珊卡住祝琳的脖子冷冷道：“看什么？看到弯道所以想制造车祸，然后让我们跟你同归于尽？”
　　刘飞在前头破口大骂：“妈的！这个人也太坏了吧！居然想用手铐敲我的脑袋？我待会儿非打她一顿不可！”
　　童珊珊说：“打可以，别留下痕迹，不然会落下把柄的。”
　　祝琳在调查童珊珊的情况时，知道童珊珊力大无穷而且会打架，但她没有想到童珊珊的力气如此之大，而且反应这么敏捷，明明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身上，却可以在第一时间就制住自己。
　　祝琳的脸孔越来越红，越来越红，最后已经开始翻白眼了，童珊珊才松开自己的手。
　　祝琳用两只手扒住自己的衣领，拼命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渐渐恢复了正常。
　　她说：“童珊珊，我确实小瞧你了。”
　　“你现在知道已经迟了。”童珊珊说：“或者说，你不仅小看了我，你也小看了所有人。你要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算你曾经很厉害，也不代表你会风光一辈子。”
　　“我有我爸爸，你以为我不会风光一辈子吗？就算这次你们把我弄回去了，有了自白书又怎么样？我爸爸会把我完完整整弄出去的。”祝琳抖着嗓子说道。
　　童珊珊笑了起来：“你可以试试看。”
　　具体的，她就没再多说了。
　　既然齐信川已经知道了祝琳父亲的把柄，那就表示这件事还有其他人也知道。
　　纸是包不住火的，再加上随着时间的流逝，到了今年年底，祝琳父亲那批人都会被清算的。
　　祝琳以为自己可以有一辈子的好日子，但她已经没有了。
　　车子开到了省城，他们把祝琳和副场长都交给了高云派来的人。
　　之后的事情，会由省里负责处理农场和革wei会李善华等人的部分，至于祝琳，则需要通知她在沪海市的单位，之后要怎么处理，高云也要随机应变。
　　祝琳被带走之前，看了一眼童珊珊，然后撂下了一句狠话：“童珊珊，你给我记住了，今天的仇，我是一定会报的！”
　　童珊珊一脸平静地看回去，她甚至没有说话，只是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
　　祝琳气得火冒三丈，偏偏她整个人都被女警察牢牢控制住了，所以她甚至连跳脚都做不到，只能被迫朝前走。
　　等他们被带走后，刘飞说：“哎，事儿就这么解决了呢，真快啊，我都没有玩过瘾。”
　　“这种事还是别玩了，一点也不好玩。”童珊珊说：“飞哥要是想玩，不如玩点别的呀。”
　　“玩什么嘛？我都找不到东西玩了，最近除了打麻将，我对别的都没兴趣了。”刘飞看了看时间，道：“哟，都这个时候了，我们找个地方吃个午饭呗。”
　　“飞哥要是不嫌弃，不如去我们家吃午饭？”童珊珊笑着说：“家里什么菜都有，飞哥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酒也管够。”
　　“真的假的？有茅台吗？我跟你说，我只喝那个。”刘飞乐了。
　　齐信川说：“家里还有一瓶，回去我就打开。”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83章
　　刘飞果然非常心动：“那咱们赶紧回去呗？我早就想尝尝小童的手艺了, 走走走！上车！三天年还没过完呢，可得好好大吃一顿！”
　　几个人坐上刘飞的吉普车，开着车去了家属大院儿。
　　到地方时间已经不算早了, 食堂都开始卖饭了, 远远的，童珊珊就看见李叶跟几个文工团的女同志一起抱着饭盒朝食堂那边走。
　　大院儿的食堂过年也不休息的, 年三十还会包饺子煮给大家吃, 就是为了照顾很多没有成家的同志，也有一些不爱做饭的家庭，就算是大年三十也在食堂吃，大人小孩儿聚在一起，也挺热闹的，政委他们也会去跟大家喝上一杯庆祝一下。
　　李叶远远看到了吉普车, 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朝着这边挥挥手：“飞哥！飞哥你来找我的吗？”
　　刘飞今天因为抓了坏人也玩痛快了, 所以心情很好, 他立刻在路边停下车子，隔着车窗大声说：“不是, 我不是来找你的, 我要去齐同志他们家吃饭呢！”
　　李叶隔着车窗看到了车上坐着的齐信川和童珊珊二人, 登时小脸一垮：“飞哥，你怎么回事啊？大年三十的晚上丢下我一个人跑了，现在你人都到我们大院儿了, 居然不是来找我的吗？这都要吃午饭了，不如我跟飞哥一起去小食堂吃小炒吧。别人家的饭有什么好吃的？哪有小食堂伙食好？”
　　她身边的几个女同志听到这里都忍不住低下了头, 童珊珊也觉得李叶现在说话越来越没个边际了。
　　虽说现在处对象也有在一起过夜的, 但这么直截了当的在外头说出来, 还是会让人觉得不好意思的。
　　不过, 童珊珊也能理解李叶的心情，那样的深夜，她跟对象抵足而眠，睡得好好的对象却为了救人跑出去了，换了谁谁心里会高兴啊。
　　刘飞过年期间住在刘强那边，如果李叶早上醒来只有她一个人碰到刘强，那肯定会尴尬的。
　　刘飞说：“那你去小食堂吃饭呗，反正我要去齐同志他们家吃饭，要不吃完以后我去找你，下午我要去打麻将，你跟我一起吗？”
　　看样子，刘飞今天的心情是非常灿烂的，都这样了他还在好声好气地说话。
　　李叶的嘴角抽了抽，她看向后头的童珊珊，大声问道：“既然请吃饭，那多请我一个行不行？我跟飞哥是对象，请飞哥总不好不请我吧？”
　　童珊珊说：“好啊，你们可以一起来，反正多一个人多一双筷子罢了，也不用再添一道菜。”
　　只要李叶不尴尬，童珊珊是没什么所谓的，反正多请一个人真的只需要添一双筷子罢了。
　　李叶的嘴角又抽了抽：“那行，我就跟你们一起了。”
　　说完，她打开车后座的门，也坐了上去。
　　那几个女同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冲着刘飞笑了笑就继续去大食堂了。
　　刘飞也没说什么，只是开着车子到了齐信川他们家门口。
　　齐小满正跟那个小战士坐在家门外晒太阳呢，小战士还把小桌子搬出来了，让齐小满坐在桌子边上堆积木。
　　旁边的杜威家来了客人，这会儿也坐在门口嗑瓜子聊天呢。
　　“哟？你们回来啦？大清早的去哪里玩了？”杜威笑着问道。
　　齐信川说：“出去有点儿事……”
　　“小满。”童珊珊第一个下了车，立刻就要去抱齐小满。
　　齐小满丢下积木扑过去：“妈妈！妈妈你去哪里了？我醒来看不见妈妈……”
　　小家伙越说越委屈，还把脸埋到童珊珊怀里去了。
　　童珊珊笑着亲了他一口，道：“我跟你爸爸出去有事了，那个哥哥应该跟你说了对不对？有他照顾你，你没害怕吧？”
　　“我不害怕，我是小男子汉，才不会害怕呢。”齐小满抬起头来，一脸骄傲。
　　童珊珊拉着他往那头走：“小潘，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我准备做午饭了，你中午也留在这里吃饭吧。”
　　小战士嘻嘻一笑，他抓了抓后脑勺说：“不用谢，带孩子我真的特别擅长。不过饭我就不吃了，我还有事儿要去忙呢，既然你们回来了，我就回去了！”
　　说完，小战士拔腿要跑，被齐信川一把抓住了。
　　“别着急跑，带点儿东西回去吃。”说着，齐信川看了一眼童珊珊。
　　童珊珊立刻跑进屋子里，给小战士装了一些瓜子、花生、糖果，让他带回去慢慢吃。
　　小战士笑眯眯地走了，刘飞也跟李叶下了车。
　　他这次来没带礼物，到人家家门口了才觉得有点儿失礼，便赶紧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红纸，包了一点钱进去然后塞给齐小满：“来，这是叔叔给你的压岁钱，叔叔没有给你买吃的，这些钱你自己去买糖吃，好不好呀？”
　　齐小满赶紧看童珊珊，童珊珊笑着说：“你收下，然后跟叔叔说谢谢和新年快乐。”
　　齐小满收了红包，然后认认真真道：“谢谢叔叔，叔叔新年快乐，我给你拜年，祝叔叔身体健康。”
　　刘飞被这句话给逗乐了，他伸手揉了揉齐小满的脑袋，然后笑着说：“你们家这孩子怎么这么可爱啊？这小嘴巴也太会说话了，哎哟这可真是太聪明了！”
　　童珊珊立刻说：“那当然，这可是我儿子！我儿子跟我一样聪明机灵！”
　　“是挺像你的，长得也像，都有这么大的眼睛，这小子长大以后可得是个美男子呢，跟他爸爸不一样。”刘飞点头道。
　　童珊珊说：“我们家齐信川也是美男子啊，他多好看啊。”
　　刘飞跟隔壁的杜威全都笑了起来，刘飞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的：“小童你这人可真逗，你们家齐同志哪里像美男子了？他长得这么粗犷！”
　　“反正齐信川好看！”童珊珊道：“你们笑的时候悠着点儿，别闪着腰了。”
　　齐信川拿了两把椅子出来：“飞哥，李同志，过来坐吧，外头太阳好，坐外头晒晒太阳。”
　　这么好的天气，大家都乐意在外头坐着晒太阳，所以刘飞就往桌边一坐，带着齐小满继续堆积木。
　　童珊珊去洗了手脸，拿了盘子装了瓜子、花生、糖果和自己炸的面果子出来招待他们俩。
　　齐信川又泡了两杯茶：“你们坐着吃点儿零嘴儿，我去给珊珊打下手。”
　　刘飞很惊讶：“齐同志你还会做饭呢？”
　　“会一点儿，能吃，但是手艺不好。”齐信川笑着说：“不过你放心，今天肯定是珊珊做大厨，我只打下手，保证道道菜都好吃。”
　　“好，我可等着呢！”刘飞显得很高兴，转过脸就继续陪齐小满堆积木。
　　别看他这个人比较混，但对小孩子还是挺有耐心的，齐小满说什么他都会认真听，听完以后也会认真回答。
　　李叶看着刘飞的样子，就说：“飞哥你挺喜欢小孩子啊？”
　　“还行，好看听话的小孩子谁不喜欢啊？”
　　“那飞哥就没想过早点结婚，早点生一个好看听话的小孩子吗？”李叶试探道。
　　她想跟刘飞结婚的心情是越来越急迫了，文工团这边她虽然稳坐台柱子的位置，但她也知道，随着岁数的增加，状态只会一年不如一年。
　　特别是自从跟刘飞在一起后，她的练习时间越来越少，所以她也没有从前跳得好了。
　　庄琴虽然现在不是领舞，但团里所有人都知道庄琴才是目前跳得最好的，大家背地里都在议论这件事。
　　李叶以前也挺热爱跳舞的，但今年她也二十三岁了，到岁数可以结婚了。
　　看看童珊珊，二十岁结婚，这才是正当龄应该做的事情。
　　要是拖下去，刘飞变了心，她以后也不好再找对象了，说不得就会跟团里有些人一样，拖到三十岁还没结婚，最后只能这样混一辈子，那可是李叶过不了的日子。
　　现在刘飞只有她一个对象，李叶想的就是好好抓住刘飞，争取早一点跟他结婚，再生一个小孩，那就稳当了。
　　刘飞听了李叶的话，忍不住抬起头看了李叶一眼。
　　李叶还是那么好看，但刘飞看了看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李同志这是想结婚了？”
　　“没有，我不着急呢，我可是舞蹈家，我们舞蹈家要以事业为重呢。”李叶赶紧辩解道。
　　刘飞说：“我也不着急的，这事儿急不来，再说我年纪也不大啊，再过两年结婚也来得及。我爸说，过两年我不结婚，他都要逼着我去结婚的，所以没什么好着急的。”
　　“你爸爸不着急抱孙子吗？”李叶觉得有些不能理解。
　　一般来说，儿子都这么大了，长辈肯定会催促他们结婚生小孩的，没想到刘强一点也不着急。
　　刘飞说：“我爸不着急，他还一直让我也别着急，说该结婚的时候就会结婚了。”
　　李叶微微皱起眉头：“那……那要是不小心有了孩子呢？”
　　刘飞很惊讶：“怎么会呢？这几个月以来，你怀上过？”
　　“我没有啊，所以……所以我奇怪啊。”李叶到底是个女同志，这又是在别人家门口，所以她说着说着声音就变得很小了，“你可别乱说话。”
　　“没有就好啊，没有才是正常的。”刘飞说：“反正你别担心，我们俩在一起，是肯定不会怀孕的，你啊，就安安心心做你的舞蹈家吧。你们这一行，要是生了孩子，腰身变粗了，不就跳不动了吗？”
　　李叶的笑容挂不住了，她怎么都觉得刘飞这话有点儿问题，什么叫“肯定不会怀孕的”？难不成刘飞不能生育啊？
　　他要是真的不能生育，那李叶也要赶紧换一个了，她是一定要有孩子给她养老的！
　　之后，刘飞说起了其他事情，李叶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说话，一直心神不宁。
　　过了好一会儿，就听见童珊珊推开厨房的窗户，然后大声道：“午饭差不多了，飞哥，你们俩想在哪里吃饭？在客厅吃还是就在外头的小桌子上吃？”
　　刘飞说：“客厅冷吗？”
　　“不冷，我们家客厅有煤球炉。”
　　“那就在客厅吃吧。”刘飞说：“外头人太多了，我想跟小齐好好喝上几杯呢。”
　　天气暖和，不光杜威家在旁边空地上摆了桌子开始吃午饭了，隔壁谢文华两姐妹也摆了桌子出来，所以刘飞不想在外头吃饭了。
　　“行，那就在客厅吃。”童珊珊说完，就开始端菜了。
　　因为中午时间紧张，所以童珊珊做的都是快手菜。
　　有大白菜粉丝蘑菇炖咸猪肉、酸辣土豆丝、油炸花生米、炸咸面果子、蒸咸鱼、糖醋荷包蛋还有煎酿豆腐，分量都很大，摆了满满一桌子。
　　齐信川也开了一瓶茅台，他跟刘飞和李叶一起喝。
　　是的，李叶的酒量也不错，这一瓶茅台说不定还不够他们三个人分的。
　　好在家里还有其他白酒，喝完了也可以拿其他白酒撑一下。
　　菜是很简单的菜，但做菜的人手艺好，所以吃起来非常下酒和送饭，刘飞每道菜尝了一口，就立刻夸奖起来了。
　　“小童，你这手艺可以啊！”刘飞说：“这味道不比国营饭店的差啊！我爸家里烧饭那个老婆子，做这个煎酿豆腐都没有你这个手艺呢。”
　　“飞哥过奖了，今天时间比较急，所以没有时间做炖煮类的大菜，之后要是有机会，我想请飞哥吃点正式的大菜。”童珊珊笑着说：“等过段时间，你要是有空了，一定要跟我们说一声。”
　　“好啊，你会做什么大菜，你说出来，到时候我买菜拿过来。”刘飞很感兴趣，毕竟谁都喜欢吃好吃的东西。
　　童珊珊想了想，说：“正常的红烧肉、烧鱼、炖鱼、炖菜，我都能做，味道也都还行，还有一些功夫菜，太花时间了，做是可以的，就是我们家的厨房可能不太行。”
　　“那也好办，到时候去我那边做，我给你找一个专业的厨房。”刘飞跟齐信川碰了一杯，“小齐，你可真是有福气啊，你看看，你娶的媳妇儿，长得好看，会打架，还会做做菜！你这家伙怎么这么好命啊？”
　　齐信川笑着说：“是啊，我也觉得自己特别好命，所以才会遇到珊珊。”
　　刘飞说：“我爸说过，我妈就特别会做菜，但是她走得早，我已经不记得这些事了。我想过，以后我也要找一个会做菜的媳妇儿。等我结婚后，我就不在外头吃饭了，我每天回家吃饭。真的，要是家里有这么好吃的饭菜，谁还去外头吃饭啊？”
　　李叶的表情变了变，她说：“飞哥，我做菜也还不错哦，虽然我们住集体宿舍没有什么机会做饭，但我也是会做饭的。下次找个机会，飞哥也尝尝我的手艺啊。”
　　刘飞笑了笑：“好啊，下次有机会试试看。不过，我可告诉你，我要吃正经菜，你别做个炒饭就告诉我那是做饭了。”
　　“那肯定不会的呀，我要是做菜，也是正正经经做菜的，三菜一汤，保证让你吃饱。”李叶赶紧道。
　　“行，那我可等着了。”刘飞又笑了一下，继续跟齐信川喝酒。
　　他们在那边喝酒，童珊珊就忙着给齐小满夹菜，让小家伙多吃一点。
　　齐小满喜欢吃糖醋荷包蛋，就靠这个菜，他就能吃下一大碗饭，但童珊珊会给他多夹一点大白菜，让他吃点蔬菜。
　　小家伙是第一个吃完的，吃完之后，他有点坐不住，想出去玩，就看了一眼童珊珊，道：“妈妈妈妈，我能出去玩吗？”
　　“可以，你把嘴巴擦干净，跟叔叔和阿姨说让他们慢慢吃，就可以出去玩了。”童珊珊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齐小满认认真真道：“叔叔阿姨，你们慢慢吃，小满要出去玩了。”
　　刘飞这会儿喝得有点高兴了，他听完齐小满的话非常高兴，干脆站起来抱起齐小满，哈哈笑着说：“小满真懂礼貌啊！你们怎么这么会教孩子的？这孩子以后肯定有出息！”
　　齐小满说：“我以后要像爸爸一样，当兵！”
　　刘飞愣了一下，然后说：“当兵好啊，我当初也想去当兵的，不过我老子舍不得，把我拦下来了……恩，当兵好，小满有出息！”
　　他把齐小满放下地，又从兜里摸出一张票子塞给他：“你拿着钱出去玩吧，可以跟小朋友一起买东西吃。”
　　齐小满赶紧看向童珊珊，童珊珊笑着说：“你已经收过压岁钱了，所以这个钱不能再收了，你告诉叔叔，你有零花钱买东西吃，谢谢叔叔，然后把钱还给他。”
　　齐小满认认真真把钱递给刘飞：“谢谢叔叔，我有零花钱买糖吃，叔叔不用再给我钱了。”
　　刘飞刚才给的压岁钱是一张十块钱的大钱，这会儿工人一个月工资才三十来块钱，一下子给出别人三分之一的月工资作为压岁钱，绝对是大手笔了。
　　所以，他现在给的零花钱是绝对不能收的。
　　刘飞也看了一眼童珊珊，童珊珊笑眯眯地望着他：“飞哥，别教坏我儿子呀。”
　　“那好吧，我把钱收回来。”刘飞叹口气，把钱收回来了，“那你出去好好玩儿。”
　　齐小满点了头，抓了一把糖果放进口袋，然后高高兴兴跑出去了。
　　李叶说：“吃那么多糖果，小心牙会掉。”
　　“没关系的，也就过年这段时间吃得多一点，平时还是以吃饭为主。而且，小满早晚都会认真刷牙，所以不怕的。”童珊珊笑着说：“多谢你的关心。”
　　李叶的嘴角抽了抽：“不客气。”
　　她可不是在关心人家的小孩子，她这是在挑刺，也不知道童珊珊是真傻还是装傻，这种话都听不出来吗？
　　一顿午饭吃了很久，吃完之后，都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刘飞喝得微微有点醉，加上早上起床太早，所以他这会儿已经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
　　齐信川把自己的军大衣拿出来盖在刘飞的身上，然后就去陪童珊珊洗碗刷锅了。
　　李叶坐在客厅，冷眼瞧着齐信川跟童珊珊一起做事的样子，心里开始觉得酸溜溜的。
　　刘飞就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她，在刘飞那里，他们俩是不平等的，压根就没有这样轻声细语地交谈和一起在厨房洗个碗什么的。
　　洗碗当然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但从这样的小事，不难看出齐信川在生活中是非常尊重童珊珊的，而且，他甚至有一点怕老婆的样子，这也让李叶很羡慕。
　　但她又看了看齐家的这个小屋子，虽然收拾得井井有条，到处窗明几净，但屋子到底是小屋子，远没有刘飞住的那个大房子气派。
　　想了想，李叶还是笑了起来：不管怎么样，以后能过上好日子的人，还得是她。
　　刘飞一口气睡到下午五点才醒过来，这一觉醒来，酒也醒得差不多了。
　　他揉揉眼睛走出去，就看到童珊珊抱着齐小满，正在跟隔壁郑荷花聊天。
　　“飞哥，你醒了？”童珊珊听见声音赶紧转过头去。
　　刘飞揉揉眼睛：“对，我醒了，小齐去哪里了？”
　　“他去有点事情了，高副省长找他。”童珊珊笑着说：“飞哥再休息一会儿吧，等下有人过来给你开车，送你回去，或者，你在我们家吃个晚饭再走也行。”
　　“齐同志不在家，我就不在这里吃饭了。”刘飞笑了一下，“李叶呢？”
　　“她看飞哥睡着了，也走了，说你醒了让我去通知她，我没答应。”童珊珊说：“我跟她也不熟，飞哥别介意啊。”
　　“我介意这个做什么？你是我朋友，又不是她朋友，不用管她。”
　　刘飞在门口坐了一会儿，喝了一点儿浓茶水醒了酒，他的手下就过来了。
　　“那我就回去了，有事就去找我啊。”刘飞挥挥手，坐着吉普车扬长而去。
　　等车子彻底看不见影子了，郑荷花才说：“珊珊啊，你们可别跟这个人走太近了。”
　　“可是这次的事情，飞哥真的帮了大忙，我觉得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好好感谢他。”
　　“这倒也是，但我就是担心你啊。”
　　“荷花姐放心，我懂得分寸的，我跟刘飞的来往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不涉及任何金钱和利益，将来就算有什么事，我也不怕被调查。”童珊珊很坦然地说道。
　　之后的几天，童珊珊安安静静待在家里过年，哪儿都没去。
　　原本预定的初五给高云拜年，也因为祝琳的事情打乱了高云的计划，所以她这几天一直都在工作。
　　沪海市那边的人坐火车过来处理这件事，到现在还在省城待着没走呢。
　　祝琳的爸爸打了电话来想要救女儿，但都被高云给拦住了，这件事，她要求必须有一个妥善正确的处理，不然，她不让祝琳离开省城，这一下，就僵持在了那里。
　　童珊珊在家吃吃喝喝看看小说，人倒是挺舒服的，就是有点无聊。
　　初八的早上，齐信川晨跑回来，给童珊珊拎了一串小鲫鱼。
　　“新鲜鲫鱼？哪儿来的？”童珊珊非常惊喜。
　　“别人给的，特别新鲜，咱们今天就做了吃吧。”齐信川笑着说。
　　“好，你等着，这个可以一半红烧，一半炖汤。”童珊珊喜滋滋地说道。
　　齐信川说：“不用那么麻烦吧，小满现在五岁了，可以吃鱼了，就做一个红烧不就行了吗？”
　　“鱼汤我想给潇潇送过去，新鲜的鲫鱼汤，可是很滋补的。”
　　“这样啊，那我来破鱼。”齐信川卷起袖子，立刻就端着盆子拿了剪刀在外头破鱼了。
　　齐小满听说今天要吃鱼，高兴地在屋门口乱跑：“吃鱼吃鱼……”
　　到了十点半，鱼汤就炖好了，汤色乳白，闻起来香气扑鼻。
　　童珊珊先装了一大碗出来放在客厅的餐桌上，然后她就去拿最大号的那个搪瓷缸子，准备把剩下的鱼汤都给张潇潇送过去。
　　虽说张潇潇那边不缺荤菜吃，但她炖的鱼汤味道不一样，那是更好吃的。
　　童珊珊刚刚抱起那个搪瓷缸子，就听见外头传来了齐信川非常惊讶的声音：“大哥！小龙！你们怎么来了？”
　　齐小满脆生生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大伯，哥哥！”
　　童珊珊一愣，什么情况啊？宣继祖和宣小龙过来了？也没提前说一声啊，怎么突然就跑过来了？
　　童珊珊赶紧跑出屋子，一看，外头果然站着宣继祖跟宣小龙父子俩。
　　他们俩都穿着体面的衣服，一个补丁都没有，特别是宣小龙，居然穿了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看上去人模狗样的，跟之前判若两人。
　　他也长高了一些，之前还像个营养不良的少年，现在倒是有点男人的样子了。
　　“小齐！小童！我跟小龙过来给你们俩拜年了！”宣继祖高高兴兴地说道，一张脸喜气洋洋的，“这不，公社还在休息，小龙的工农兵大学也在放假，我就带他过来了。”
　　“大哥怎么没有提前给我发个电报？我好去火车站接你们呀。”齐信川虽然很意外，但还是立刻把两个人往屋里让，“一路上累着了吧，快进来，进屋歇歇，我给你们倒茶喝。”
　　宣继祖说：“不累不累，这次我们买的是卧铺票，嗨呀，那可真是舒坦啊，一直躺着睡觉，那床比我家的床还软和呢！”
　　“卧铺票？那可是很难买的呀。”齐信川道。
　　“是啊，不过我们家小龙现在不一样了，他可是大学生啊！买什么都行！公社都得帮忙！”宣继祖的表情非常得意，仿佛宣小龙已经是一个干部了一样。
　　宣小龙说：“叔，婶子，我爸本来想要给你们发电报的，但我想要给你们一个惊喜，就让他别发电报了。反正地方我们也认得，门口守门的也认得，来也方便。”
　　“是啊，是挺惊喜的。”童珊珊笑着说：“快进来坐，不管累不累，都要先歇一会儿的。”
　　说完，她就打开屋门，把两个人往屋里让。
　　几个人一起走进去，童珊珊看到还没装的鱼汤，就赶紧说：“我一会儿要去医院看个朋友，但是离得近，马上就能回来做午饭。今天中午我们吃鲫鱼，是早上齐信川拿回来的，都是新鲜的。”
　　宣继祖看到桌子上的奶白色鱼汤，立刻眉开眼笑：“这鱼汤一看就好吃，说起来，我肚子都饿了呢。”
　　童珊珊立刻说：“那大哥跟小龙先喝一碗鱼汤吧。”
　　说完，童珊珊拿了两个碗出来，给宣继祖父子俩一人装了一碗鱼汤放在餐桌边，又抓了一些自己炸的面果子出来给他们配汤吃。
　　齐信川又给他们泡了茶，童珊珊就赶紧把剩下的鱼汤装好，道：“那大哥跟小龙先歇一会儿，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说完，童珊珊就背着布袋子出去了。
　　等自行车的声音走远了之后，宣继祖说：“小齐啊，这大过年的，小童怎么往医院跑啊？这多晦气啊，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一点都不讲究啊？”
　　齐信川愣了一下，道：“倒是没听说过这样的说法。”
　　“那我现在说了，你就要记住了，大过年的别去医院看人家，回头沾了一身晦气。”
　　“可是总有人会在这个时间生病的，要是都不能去，自家人病了也不管吗？”齐信川笑着道。
　　“嗨，要是自家人，那就到时候再说。”宣继祖一边喝汤一边道：“反正啊，待会儿小童回来了，你记得让她换身衣服，洗干净晒晒太阳以后才能穿，不然肯定晦气。”
　　齐信川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童珊珊到了医院，跟张潇潇简单聊了几句就急急忙忙要走。
　　张潇潇的状态已经好多了，她说：“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现在来了就要走，这么着急啊？”
　　“ 今天本来有很多话想跟你说的，但是不凑巧，刚才我出门前，家里来了客人，我得回去给他们做饭，等后天，要是他们回去了，我就过来陪你聊个半天。”
　　“那你回去吧，我连收音机都不想听了，真的太无聊了。”张潇潇叹口气，“我真想出去。”
　　童珊珊安慰了她几句，就赶紧回去了。
　　一来一回也没花什么时间，她把自行车在门口停好，就赶紧进去洗手打算做饭。
　　宣继祖父子俩已经喝完鱼汤吃完面果子了 ，两个人这会儿都坐在那里嗑瓜子，宣继祖眉飞色舞地说着儿子读大学的事情，脸上的骄傲之色溢于言表。
　　童珊珊不爱听这些东西，打了个招呼就要去厨房做饭。
　　宣继祖叫住她：“小童啊，你是不是应该换件衣服？”
　　童珊珊愣了一下，道：“大哥放心，我这衣服没有沾上什么东西，我这一去一来，连医院的凳子都没有坐过，所以没有细菌的。”
　　“不是，我不是说细菌，细菌什么的咱也不懂，我是说，大过年的你去了医院，这衣服就沾了晦气，要洗了晒了才能继续穿。”
　　童珊珊微微有点不高兴，但又不想在大过年的跟客人吵架，便去了卧室，换了另一件棉袄出来。
　　之后，她就开始做饭了。
　　把剩下的小鲫鱼红烧了，然后又炒了一盘子年糕，做了一大盘麻辣豆腐，炒了青菜，又用胡萝卜丝炒了一盘子鸡蛋，午饭就算齐活了。
　　主食是红薯大米饭，做了一大锅，管够。
　　桌子上摆得满满当当的，有荤有素，有鱼还有鸡蛋，实在是非常丰盛了。
　　齐信川又问他们要不要喝酒，宣继祖立刻说：“那是要喝的，我们也带了酒来的，来，喝我们的酒。”
　　他们俩这次上门，带了两瓶白酒，好几包酥糖，还有一些乡下自己做的糖饺子、红薯干、芝麻糖等物，礼物倒是准备了不少。
　　宣小龙开了一瓶他们带来的白酒，然后笑着说：“叔，之前你给我们的茅台，虽然我现在还还不起，不过等我毕业了，就一定可以还给你了。”
　　“是呢，这次我们过来，一是为了拜年，二是为了感谢你们，之前多亏你们帮忙，要不然，我们小龙哪里能做上大学生呢？”宣继祖给齐信川倒了一杯酒，“来，小齐，我们喝一个！”
　　童珊珊听着他们父子俩的话，虽然觉得这俩人现在飘得很，但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既然宣小龙现在混得很好了，那之前借走的钱，这次就会还给他们了吧？
　　童珊珊现在手头并不宽裕，如果现在收到一笔巨额欠款，那可真是太棒了。
　　她高高兴兴地吃饭，又不时用公筷给父子俩夹菜：“多吃一点儿啊，你们来之前没有通知，害得我们都没有准备，也没什么好菜。”
　　宣继祖喝了几杯酒，整个人就更飘了，他笑着说：“是呢，你们这伙食确实比不上我们小龙在学校吃得好，他们在学校，可是经常吃红烧肉的，还有鸡鸭鱼，那都管够。小齐虽然也是个干部，但还是差远了呀，这大过年的，你们怎么连一块猪肉都吃不起啊？”
　　童珊珊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道：“那是的，我们齐信川肯定比不上读工农兵大学的人，你们现在出门都坐上卧铺了，那是妥妥的干部待遇，我们确实比不上的。而且，我们为了还钱，每个月都在节衣缩食，所以才会吃不上肉啊。哎，小满跟着我们也可怜，每个月都要吃苦挨饿。我们啊，就等着大哥跟小龙过来把钱还给我们了。”
　　这话一出，饭桌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宣继祖用一种惊讶又不满的眼神看着童珊珊，宣小龙涨红了耳朵根子，他低声说：“婶子，我们是问你们借了钱，但婶子也不用这样跟我爸爸说话吧？”
　　“我怎么说话了？”童珊珊笑着说：“我说错了吗？你爸爸嫌弃我们家伙食不好，我只是告诉你们，我们家之所以伙食不好，是因为我们把钱借出去了，还每个月要帮你们还钱。你别忘记了，当时我们家钱不够，是齐信川找战友凑了钱，才借给你们的。我们在这里节衣缩食过苦日子，你爸爸却说你吃香的喝辣的，他说话的时候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我们还要养小孩子，你们有考虑过小满的营养吗？既然你都穿上大衣了，为什么不早点把钱还给我们？让我可以给小满买点猪肉吃呀。”
　　这话一出，客厅里又是一片安静，宣家父子两个的表情都变得非常难看了。
　　宣继祖拍案而起：“小龙！我们走！童珊珊你也太看不起人了！我们是问你们借过钱，但我们也写欠条了！你这态度是什么意思？合着是我们让小满吃不上猪肉了？”
　　“是不是你问你自己啊。”童珊珊说：“你跟我发什么火呢？明明是你先说出失礼的话的，现在倒是怪上我了？”
　　“我们好心好意来给你们拜年，你居然用这种态度对待我们！我上次就看出来了，你这个女人，可不是个好东西！小满交给你来养，也不是一件好事！我告诉你，你别跟我这么说话，我这次回去，就让族里过来问你们要小孩！我们要把小满要回去！”说完，宣继祖就拉着宣小龙出去了。
　　童珊珊跟了上去：“你也别吓唬我，你要走可以，先把钱还了！”
　　宣继祖气得快要心梗了，他指着童珊珊的鼻子问齐信川：“小齐，你媳妇儿这样跟我说话，你管不管？你说，你管不管？”
　　齐信川道：“大哥，这事儿珊珊有不对，但大哥也有不对，大过年的，不如一人让一步，就算了。”
　　“什么算了？不能算了！”宣继祖吼道：“你媳妇儿这就是欺负人！小龙，我们走！从今往后，我是再也不会来给这种人拜年了！我们走！”
　　说完，他们俩背着自己的行李，非常气愤地走出去了。
　　童珊珊有点莫名其妙：“这两个人怎么回事？这是演什么呢？”
　　齐信川说：“我跟过去看看，你跟小满在家里，我去问问他们到底怎么了。”
　　“好。”童珊珊想了想，又叫住他，“齐信川，小满不会被他们要回去吧？”
　　“不会，小满是正式被我收养的，户口都在我名下，也跟我姓了，他们要不走的。”齐信川说：“你别担心，我出去看看。”
　　童珊珊松了一口气，她抱住齐小满，低声道：“小满是不是被吓到了？”
　　“我不害怕，我不走。”齐小满缩进童珊珊的怀里，“妈妈，小满不走。”
　　“对，小满不走，哪儿都不去，小满是我的儿子，谁要是带你走，那可别怪我不客气！”说完，童珊珊挥舞了一下自己的拳头，“小满知道妈妈的拳头很厉害的，所以你放心，没人可以带走你。”
　　齐小满窝在她的怀里，小脸蛋这才看上去没有那么紧张了：“我要一直跟妈妈在一起。”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一直到小满长大前，都会一直在一起的。”
　　齐小满抬起头来：“那小满长大了，妈妈就不要我了吗？”
　　“当然不是啊，小满就算八十岁了，也是妈妈的儿子。但是你长大以后，你会出去当兵，或者出去上学，你就会离开妈妈，不能时时刻刻在一起了。但是没关系，不管你去了哪里，你都是妈妈的儿子。”童珊珊认认真真道。
　　齐小满用力点点头：“我是妈妈的儿子！我哪里都不去！”
　　童珊珊拉着他重新坐回去：“对，妈妈的好儿子，咱们饭还没吃完呢，先吃饭，这么多好菜，他们不吃是他们没福气，我们可要好好吃完。”
　　之后，童珊珊就带着齐小满继续吃饭，两个人吃了不少红烧鱼，还给齐信川留了两条。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84章
　　吃过午饭后, 童珊珊给齐信川留了饭，又带着齐小满玩了一会儿，就陪他睡了一个午觉。
　　等到童珊珊午睡醒来, 齐信川才黑着一张脸跑回来了。
　　齐小满这会儿还没醒, 童珊珊关好卧室的门，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怎么去了那么久？快去洗个手, 然后赶紧吃饭。我把你的饭菜装在小锅里, 放草捂子里头暖着呢，应该还是热的，你快点拿出来吃了。好好一顿饭，都被他们给破坏了。”童珊珊道。
　　这会儿家家户户都是一个煤球炉，条件好一点的会多买一个煤油炉子，但就算多一个煤油炉子, 前面做好的饭菜也很容易就变凉了, 所以需要草捂子。
　　这东西老大一个, 把做好的饭菜放在小锅里面藏在草捂子里头，可以保温一段时间, 这样冬天吃饭也不怕前面做的饭菜等后头已经放凉了。
　　齐信川去洗了手出来, 然后从草捂子里头取出一个小白铁锅, 他伸手摸了一下锅壁，果然还是温热的，便打开锅盖拿了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锅里每样菜都装了一点, 还有汤汁泡着米饭，齐信川先大口扒了一些米饭才开始慢慢吃小鲫鱼, 吃了一会儿才说：“我大概知道他们这次过来是做什么的了。”
　　“做什么的？不是过来还钱的吗？”童珊珊皱着眉头道：“他们现在日子过得这么好, 宣小龙穿着呢子大衣, 出远门可以坐卧铺, 这么好的条件，总不可能还不上三百块钱吧？”
　　“他们不是来花钱的，相反，他们应该是想来再弄一些钱回去的。”齐信川说：“当然了，宣继祖现在还没有明说，但他们父子俩已经透露出这个意思来了。”
　　“他们哪来这么大的脸啊？我们跟他们可不是正经亲戚！他们是觉得我们好欺负吗？”童珊珊冷笑一声，“之前借的钱还没还呢，要是把我惹火了，我直接去他们公社找他们领导，或者去找那个工农兵大学的领导，就说宣小龙欠钱不还。”
　　“去公社闹未必有用，宣小龙现在是大学生了，地位跟从前不一样了，在公社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了，宣家那边整个族里的态度也不一样了。之前，他们觉得宣继祖家里太穷，孩子多，养不起小满，所以让我带走小满是唯一的选择。但现在整个宣家都觉得家族出了一个宣小龙，就不应该让宣家的孩子流落在外了。特别小满还是一个男孩子，也是老宣唯一的骨血。过年前后，他们宣家聚在一起吃饭，长辈们都提到这件事了，说是希望小满可以回到宣家，认祖归宗。”
　　“我不同意。”
　　齐信川点点头：“我更不同意，小满就是我的儿子，领养手续也是一切按照规章制度走的。再说了，他们养不起的时候就让我带走，现在养得起了就要把孩子要回去，问过孩子了吗？孩子是个摆件儿吗？说送就送，送要就要？小满在我们身边多好啊？他跟你那么亲，那些人怎么就不考虑一下孩子？”
　　齐信川表情铁青，眼中是隐藏的怒气。
　　童珊珊很少见到齐信川生这么大的气，她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儿的，有本事就让他们来要，反正我们不给。”
　　说完之后，童珊珊又觉得哪里不对，她说：“哎，不对啊，如果他们想要小满回去，那你刚才怎么又说他们父子俩是想来弄钱的？这是怎么回事啊？”
　　“宣家族里想要把小满要回去，然后放在宣继祖家里养，但宣小龙不同意。我看他的意思，是觉得小满回去会占他的便宜。小满又不是他的亲兄弟，一个堂兄弟罢了，他怎么可能让小满占自己的便宜呢？”齐信川沉声道：“所以，我看宣继祖是想借着这件事来问我们要钱。如果我们给够了钱，他们父子俩就会想办法让族里打消要回小满的念头。”
　　“他现在还没直说？”
　　“没有，刚才在招待所，宣继祖一直在拐弯抹角说这些话，虽然没直说，但话里就是那个意思。”齐信川说：“刚才吃午饭的时候发那个火，也是为了让我愧疚，让我觉得我们对不起他了，之后也不好意思问他们要钱了。”
　　童珊珊奚落道：“那他们可真是想的太天真了，你从来都不是那样好惹的人啊，而且他们父子俩那样对我，你生气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觉得愧疚？说起来，为什么宣家父子总觉得你很好欺负一样？上次他们来借钱也给我这样一种感觉，他们好像觉得自己提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似的。”
　　齐信川说：“这事儿可能怪我，我去收养小满的时候，是个特殊的时期，那会儿我身体还没恢复，也没从老宣牺牲的打击中走出来，所以整个人比较消沉。加上我要带着一个那么小的孩子离开自己的家乡，我心里也觉得过意不去，所以就对他们宣家的很多要求有求必应了。他们说什么，我都尽量去满足了，所以他们才会觉得我这个人比较好说话。”
　　“就算你真的好说话，他们也不能得寸进尺啊！不知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吗？”童珊珊说：“对了，这次他们住招待所的钱，不是你出的吧？”
　　“不是，我这么匆匆忙忙追出去，身上根本没装钱，我把所有口袋都掏给他们两父子看过了，他们确定我兜里一分钱都没有，只好自己拿钱出来住下了。”齐信川说：“你放心吧，我对他们宣家人仁至义尽，我不欠他们的，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也没把他们父子俩放在眼里，反正欠条在我手里，真要是把我惹急了，我等他们工农兵大学开学就去学校要账！看看谁能惹过谁！”童珊珊长出一口气，道：“我就是觉得心情不好，好好过个节，也要被人这样打扰。”
　　“没关系的，他们父子俩这次身上没带那么多钱，住不了两天就会回去的。”
　　“可之后你也要忙起来了啊，这就这两天你能陪陪我们。”童珊珊拉住他的手，道：“干脆这样好了，我看他们明天肯定还会找过来，我们全家干脆出去玩一整天，让他们找不到人，急死他们，你说好不好？”
　　齐信川点点头：“好啊，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我们明天出去吧。一会儿下午我去问问易姐，看看师母明天有没有空，要是有空，我们全家去给她拜年，顺便让你做顿好吃的给师母尝尝。”
　　“好，就这么说定了，要是你师母没空，咱们就去公园动物园，反正不在家里待着。”童珊珊的表情又灿烂了起来，拿了齐信川吃光的小锅子就去厨房洗刷了。
　　当天下午，宣家父子俩果然没有来家属大院儿，齐信川找到了易秋彤，知道高云明天有空可以回家吃午饭，便说了让童珊珊去给高云做午饭的提议。
　　“易姐说师母很高兴，让易姐明天早上去买菜，然后把钥匙留给我们，我们到了地方可以自己先进屋，她上午十一点多就可以回去吃午饭了。”
　　“好，那我可要大展身手，让师母高高兴兴吃顿大餐。”童珊珊快速洗了一个澡，晚上很早就去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他们一家三口起了一个大早，吃了早饭收拾整齐就骑着自行车出门了。
　　郑荷花问道：“一家三口一起出门，是要出去拜年吗？”
　　“是的，出去拜年呢。”童珊珊笑着说道。
　　“你们家昨天来了外地的客人的，这样出去拜年，不要紧吗？”
　　“不要紧的，那外地的客人昨天跟我吵架了，也没说要做什么事，我还能去哄着他们不成？”童珊珊说：“我也有自己的正经事儿要做啊，他们来之前也没有提前发个电报说一声，难道还要打乱我的生活计划吗？”
　　郑荷花笑了起来：“你这话说得没错，那你们好好出去拜年吧。”
　　一家三口骑着自行车到了省委大院的家属区，易秋彤在院子门口的一个隐蔽地方给他们留了钥匙。
　　童珊珊找到钥匙打开了屋门，然后三个人就进去了。
　　当然了，高云把他们当成自己人，但童珊珊跟齐信川都很懂规矩，知道不会乱跑乱看，除了客厅、厨房、院子和卫生间之外，他们其他屋子都没有进去过。
　　齐小满拿着小木头车子在院子里玩耍，齐信川帮童珊珊打下手，时不时还要出去看一眼齐小满。
　　易秋彤准备了不少菜，有鸡蛋、一只鸡、青菜、山药、胡萝卜和一些土豆，童珊珊把食材检查了一遍，道：“这只鸡真大啊，要么咱们炖一半、烧一半吧。”
　　“可以，老母鸡汤比较滋补，也可以给师母补补身体。”齐信川说：“我记得这里有一个大砂锅，我来找出来。”
　　他翻出一个很旧没用的大砂锅，洗干净以后就拿给童珊珊炖鸡汤。
　　童珊珊空间里还有一些别的食材，比如干蘑菇、干木耳和干菜什么的，她也取了一些出来，打算作为配菜使用。
　　中午十一点多，高云跟易秋彤走进了院子大门，刚走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
　　“哎呀，是鸡汤的味道，小童在炖鸡汤呢。”高云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正说着，就见齐小满抱着自己的木头小车子跑了过来：“奶奶新年好，我给奶奶拜年，祝奶奶身体健康。”
　　“谢谢小满，奶奶也祝小满新的一年健健康康、快点长高。”高云抱起齐小满，然后大步走进了客厅。
　　齐信川闻声从厨房走了出来：“师母回来了？”
　　“是啊，我们回来了，今天下午也没事儿了，下午你们都别走了，就在家里陪我说说话。”高云笑着说：“小满刚才一看到我就给我拜年呢，是谁教他的呀？”
　　“是珊珊教的。”齐信川说：“他在大院儿里看到长辈就会这样说，好多不怎么熟悉的人都给他塞压岁钱，不过都被珊珊退回去了。”
　　“珊珊可真是个好姑娘，她人呢？”高云看了一眼厨房，“怎么没在厨房里？”
　　“她被隔壁的婶子叫过去了，好像在做一道什么菜，总是弄不好，就让珊珊过去帮她弄一下。”齐信川说：“我去喊她一声。”
　　“不用喊了，去给人家帮忙是好事情，一会儿也该回来了。”
　　正说着，就见易秋彤打开大门，笑着说：“小童回来了。”
　　童珊珊高高兴兴拎着一个布袋子走了进来：“师母，易姐，你们回来啦！”
　　“是啊，我们回来了。”高云笑着说：“你手里拎的什么呀？”
　　“隔壁婶子给我装的大红枣，个头可真大，我都没见过这么大的红枣。”童珊珊从布袋子里拿出一颗红枣展示给大家看，“这是好枣子，回头我可以拿来做很多好吃的了。”
　　“做好了记得给我送一份，我就喜欢吃珊珊做的甜食。”高云笑着。
　　“我一定第一时间就给师母送过去。”童珊珊放下布袋子，立刻说：“差点忘了，师母新年好，我跟齐信川来给你拜年啦。”
　　“好，新年好。”高云一只手抱着齐小满，另一只手朝着易秋彤伸了过去。
　　易秋彤拿出三个红包递给高云，高云一把全都塞给了童珊珊：“这是给你和小满和信川的红包，信川在我这儿也是个孩子，所以应该要收红包的。我知道你们家是你掌钱，所以直接给你，快收着啊。”
　　“谢谢师母，那我就不客气了。”童珊珊赶紧把红包放进自己的外衣口袋，“那我去洗个手，就可以开饭了，饭菜都做好啦。”
　　易秋彤立刻道：“我去给你帮忙。”
　　很快，午饭就被端上桌了。
　　高云住的这个屋子是有锅炉供暖的，所以冬天也很暖和，只穿一件毛线衣就可以了，做好的食物不放进草捂子里头也不会凉，实在是非常方便。
　　餐桌上摆着一锅炖鸡汤，一盆加了干红辣椒的红烧鸡块，还有山药炒木耳、香菇青菜、土豆胡萝卜炖干茄子，另外还有一道小虾皮蒸鸡蛋。
　　“今天这餐可真是比过年还吃得好了。”高云笑着举起自己的茶杯，道：“来，我们一起喝一杯，希望你们年轻人继续奋斗努力，希望小满好好长大。”
　　大家喝的都是麦乳精，高云虽然会喝酒，但因为担心临时有事情要找她，所以也不敢喝酒。
　　喝过一口麦乳精，大家就开始喝鸡汤了。
　　鸡汤是用干蘑菇一起炖的，因为炖了很久，所以非常鲜美，喝一口下去，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真好喝啊。”齐小满小声道：“妈妈，鸡汤真好喝。”
　　“是啊，你要谢谢奶奶，因为这只鸡是奶奶买回来的。”童珊珊笑着说道。
　　“谢谢奶奶。”齐小满认认真真道了谢。
　　高云笑着说：“不用谢。”
　　童珊珊说：“过年前我也想找人买一只鸡，但在周边的乡下问了一圈，大家都不愿意卖。倒是有人想要卖一只，可那只鸡实在是太老了，我就没买。易姐，现在买鸡容易吗？”
　　易秋彤说：“不容易，过年我也就弄到了这么一只鸡，副省长说了，一定要等到你们过来的时候再杀了吃，之前一直养在院子里头的，除夕都没杀。”
　　“师母，你对我们太好了。”齐信川低声道：“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师母和老师了。”
　　“有什么好感谢的，你们是晚辈，长辈对晚辈好，那不是正常的吗？”高云笑着说：“再说了，我以后老了，你还能不管我了吗？”
　　“那怎么可能不管呢？你跟老师就像我的父母一样。”
　　“那就行了，我对你好，那就更正常了。”高云笑着说：“好了，不说这些了，赶快吃饭，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珊珊这么好的手艺，我们可不能糟蹋了。”
　　大家热热闹闹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饭，还剩了不少菜没有吃完，于是高云说：“刚好，剩下的我们晚上吃，早点儿吃晚饭，吃完了你们再回家。”
　　“好啊，我刚好可以多陪陪师母。”童珊珊抱住高云的手臂，“我最喜欢跟师母聊天了，可惜师母总是太忙，我都没机会跟师母好好说话。”
　　下午不用回家，正合童珊珊的心意。
　　她跟齐信川陪着高云聊了一个下午，从祝琳的事聊到齐小满的教育问题，又从童珊珊做衣服的事情聊到了将来有没有可能学习服装设计，高云说了很多自己的见解，让童珊珊获益匪浅。
　　“我觉得师母说得很对，虽然帮人做衣服收取手工费是正常的，但我之前确实做的太多了，就算祝琳没有盯上我，家属大院儿可能也会有人看我不顺眼的。毕竟，我靠这个确实赚到钱了。我决定，过了年以后就不帮别人做衣服了。我打算低调一段时间，等以后看看情况。”
　　高云道：“你这样做是对的，你看现在，风头又紧起来了，革wei会比之前还猖狂，这种时候，可别做那些界定模糊的事情了。这次是你运气好，居然跟刘飞是熟人，他还愿意帮你，如果不是刘飞，你真的被送去了山弯农场，只怕要出大问题的。大冬天的，万一他们把你丢进河里沟里，泡你半个小时，不死也要落下病根子的。今年啊，我瞅着情形不对，大家都要谨慎一点。”
　　“恩，我会记住师母的话。”童珊珊很认真地点点头。
　　一直聊到五点钟，易秋彤把中午的剩饭剩菜热了一下，大家一起吃了晚饭。
　　饭后，一家三口就告辞回去了。
　　高云今天难得休息，所以他们要早点回家，这样高云可以早一点睡觉。
　　他们骑着自行车回到大院儿，还没到家门跟前就看见门外坐着宣继祖跟宣小龙，他们俩面色铁青，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见齐信川跟童珊珊骑着自行车回来，宣继祖立刻站了起来：“小齐，你怎么回事儿？你们去哪儿了？我们在这里等了你们一整天！从上午等到现在！你也太过分了，我们毕竟是客人，你们怎么能这样？”
　　齐信川一脸无辜道：“大哥昨天也没说今天要来我们家做客啊，昨天我追过去的时候，跟大哥聊了那么久，你们只字不提，一直在说珊珊这样不好那样不好。我看你们对珊珊如此不满，还以为你们再也不会来我们家做客了呢。既然大哥要来我们家做客，那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啊？我跟珊珊在这边也是有亲戚朋友要走动的，这大过年的，我们要出去拜年呀。你不说，我们当然会按照原定的时间去给人家拜年啊。”
　　宣继祖被齐信川的话闹了一个脸通红，宣小龙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叔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们大老远坐火车过来，是冲着你们家来的。就算我们不说，今天叔也应该去招待所请我们过来吃饭，因为这才是主人家的道理。”
　　“什么道理我是不懂的，不过，你们昨天还跟我吵架呢，都跟主人家吵架了，还想我们去你们来吃饭？你觉得这话不好笑吗？”童珊珊把齐小满从自行车上抱下来，然后直接送去了隔壁杜威家里。
　　宣继祖父子俩被晾了一整天，这会儿脾气肯定很不好，一会儿他们要是提到要回小满的事情，可能也会说出很多难听话。
　　童珊珊不希望齐小满听到那些难听话，所以直接把齐小满送去隔壁玩一会儿，这样孩子才不会听到不该听的东西。
　　从隔壁走出来回到自己家里，童珊珊不慌不忙去洗了一个手，出来给宣家父子泡了茶，还故意没拿瓜子花生出来。
　　这个时间，父子俩肯定没有吃晚饭，童珊珊都听到他们肚子里咕咕直叫了，但齐信川压根不提吃饭的事情，童珊珊就更不会提了。
　　宣继祖看了看宣小龙，见儿子饿得眼睛都直了，便说：“小齐，小童怎么把小满送去隔壁了？都这个时间了，该给孩子吃晚饭了。”
　　“我们在外头吃过了才回来的。”齐信川笑着说道。
　　宣继祖嘴角一抽抽：“吃过了啊……那就好……那就好……”
　　宣小龙是年轻人，忍不了饿，他一拍肚皮大声说：“叔，我跟我爸中午就没吃饭了，饿到现在就是为了等你们回来。再怎么样，你们总不可能连饭都不招待我们吃一顿的吧？”
　　童珊珊说：“你这话说的，我们怎么会不招待你们吃饭？昨天中午我做了那么多饭菜，你爸爸说我们家伙食不好。我现在也不知道能做什么饭给你们吃，就怕我们家这个粗糙的伙食伤害了你们俩的肠胃。特别是小龙你，你可是大学生，那不是一般人，你的肠胃更金贵，你得吃好东西，但是我们家没有好东西的。”
　　宣小龙火了：“婶子你什么意思？你故意埋汰谁呢？我爸不过是喝多了酒，说错了话，你就记仇记到现在？谁不知道我们是乡下种地的？一年四季能吃上土豆红薯都是不错的，婶子你说这种话，是想嘲笑我们吗？”
　　“我怎么敢嘲笑你们？”童珊珊说：“你发这么大的脾气干什么？大侄子你不会是低血糖吧？低血糖的就是易怒。你都当上大学生了，你可不能低血糖，你要是低血糖，那别人也没法活了。”
　　“你！”
　　“要不这样吧，家里还有乡下带过来的糍粑和年糕，你们要是不嫌弃，我煮一锅给你们吃，或者吃挂面也行，家里就这些做起来比较快了。”童珊珊故意看向宣继祖。
　　宣继祖嘴唇都有点发白，他赶紧说：“煮什么都行，反正能吃就行。大妹子，我昨天是真的喝多了酒，不是说你们家伙食不好，我就是以为你们城里人伙食会比我们乡下好一些……”
　　“城里人伙食更差，至少你们在乡下粮食是够吃的，还有自留地，城里吃个青菜都要靠抢。”童珊珊说：“让齐信川陪你们说话吧，我去给你们煮吃的。”
　　之前从大树村带回来的糍粑和年糕还剩一些，这东西只要定期换水，可以保存到春天也不会坏，所以童珊珊他们吃得很慢。
　　把糍粑和年糕切成小块，等水开了就丢进去煮，起锅之前丢一些大白菜叶子进去，然后撒上粗盐和一勺香油，就可以趁热吃了。
　　宣继祖跟宣小龙大概是饿极了，也不管烫不烫，父子俩没一会儿就吸溜吸溜吃了个干干净净，连汤水也喝光了。
　　吃饱了之后，两个人都有点儿泛起了迷糊，坐在沙发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齐信川说：“大哥，小龙，你们是不是困了？要不然，我这就送你们回去招待所休息，该睡觉的时候就要好好睡觉呢。”
　　这话一出，宣继祖脑袋有点转不过来弯，当下就跟着齐信川站了起来。
　　宣小龙到底年轻，他愣了几秒钟还是反应过来了，赶紧拉住他爸：“爸，不是，你忘了？我们还有事儿没有跟叔说呢！”
　　宣继祖站在那儿直着眼睛琢磨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反应过来：“是呢，我还有事儿要跟小齐说呢！”
　　齐信川就说：“行，那说吧，我听着呢。”
　　齐信川看上去笑容可掬，但眼神并不热切。
　　宣继祖又愣了一会儿，才说：“还是昨天跟你提过的，我们家小龙现在有出息了，以后家里条件会越来越好，等小龙毕业了，就可以去城里做干部，粮食也够吃，族里的长辈说了，小满毕竟是我弟弟的独子，还是要把小满接回去，让我们宣家自己养。不然，以后时间长了，我弟弟连个给他上坟的晚辈都没有。”
　　齐信川说：“这话说的不对呢，我也是乡下人，我们齐家门户也不小，在红星公社有不少家呢。规矩呢，我也是懂的，族里齐家的长辈无儿无女，过世以后，都是我们这些同族的晚辈负责给他安葬，上坟也是族里的晚辈负责的，怎么可能没有人上坟呢？再说了，现在小满还小，以后小满大了，我也会带小满回去给老宣磕头上坟的。小满是老宣的儿子，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所以，接回去让宣家自己养什么的，这话就不要再说了。”
　　“是呢是呢，我也是这么跟长辈说的，我说人家小齐都养了小满这么久了，人家也不容易，你们这样把孩子要回来，小齐的付出算什么呢？你跟小满是有感情的，我是知道的。”宣继祖说：“所以啊，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哦？是吗？那可真是谢谢大哥了。”齐信川说：“那这事儿就好办了，反正小满是不会回去的，大哥还有事儿吗？”
　　这话说的宣继祖跟宣小龙又是一愣，两个人都有点儿词穷。
　　他们原本早就练好了很多话术，打算今天上午过来兴师问罪一番，然后再提到齐小满认祖归宗的事情，之后就拿这件事威胁齐信川，然后让他给钱。
　　但因为俩人等了一整个白天都没见到齐信川一家人，在漫长的等待中已经消磨了他们俩的意志力和精神，加上饿狠了以后吃了太多主食，所以脑子里头一片混沌，完全不记得之前两个人在家里和在招待所练习过的话术了。
　　齐信川见他们俩都不说话了，就立刻道：“大哥既然没事了，我就送你们回去吧，去了招待所，可以洗个热水澡赶紧睡觉，这个时间，大浴室还开着呢。”
　　军区招待所是有澡堂子的，有人专门负责锅炉烧水，冬天洗澡特别暖和。
　　童珊珊之前听大院儿的女同志说过，有些人觉得大院儿的浴室人太挤，就会想办法跟招待所的人打好关系，然后去那边的浴室洗澡。
　　不过，这种人毕竟是少数，要是人多了，招待所那边也要惹麻烦的。
　　被齐信川这么一催促，宣继祖就跟着齐信川往外走了：“是呢，回去洗个热水澡，舒坦一下，你们军区招待所的热水可真不错。”
　　宣小龙还在发愣，就见童珊珊递给他两个橘子：“小龙啊，拿着橘子快跟你爸爸回去洗澡，洗完澡坐在澡堂子里吃一个冷橘子，那叫浑身舒坦哪。”
　　宣小龙接下两个橘子，就这么稀里糊涂也跟着宣继祖出去了。
　　一直等齐信川把他们两个人送到地方，宣继祖跟宣小龙拿了换洗衣服在澡堂子里开始搓澡的时候，宣小龙才一拍大腿道：“爸！不对啊！正经事儿还没跟齐信川说呢！我们怎么就吃了一顿晚饭跑回来了呢？”
　　宣继祖手里的毛巾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是啊！事情我都没说呢！”
　　“这姓齐的可不是个好东西，他今天这是故意的呢，出去一整天，饿了我们一整天，晚上再让我们吃饱，我们脑子都不会转了，那不是跟着他走啊？真是气死我了！”宣小龙气得捶了一下墙壁。
　　宣继祖赶紧说：“那怎么办啊？明天他们要是再出去一整天怎么办？我算是看出来了，他们这就是在躲着我们呢！”
　　“没关系，洗完澡我们就去睡觉，爸你警醒着一点儿，明天早上天不亮我们就过去。就算姓齐的要出去拜年，也不可能天不亮就出门吧？”
　　“行！那咱们赶紧回去睡觉！”
　　当天晚上，童珊珊跟齐信川亲热过后，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聊闲散话儿。
　　童珊珊说：“你说他们明天早上几点钟会过来？”
　　“五六点就会过来吧。”
　　“那咱们都睡个懒觉，睡到八点钟再起床。”童珊珊笑着说：“反正明天你还是休息。”
　　“好，那就睡到八点。”
　　第二天早上，一家三口都睡到了八点钟才起来。
　　不过齐小满是早就睡醒了的，齐信川也是，他怕齐小满叫妈妈，醒了以后就跑去隔壁卧室了，先带齐小满去上了厕所，然后就在卧室里陪齐小满玩了一会儿玩具，一直玩到童珊珊睡醒为止。
　　童珊珊慢悠悠地洗脸刷牙，做好这一切她才走到厨房去拿鸡蛋做早饭。
　　宣家父子俩隔着厨房窗户看到她，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小童！”
　　“哎呀，大哥跟小龙，这么早，你们在这儿做什么呢？”童珊珊一脸惊喜地打开窗户，“我们刚刚起床，我正要做早饭呢，齐信川在给小满洗脸，你们等着啊，我给你们拿凳子，现在外头坐一会儿吧，等我收拾一下屋子再请你们进来。”
　　宣继祖跟宣小龙已经在门外等了好几个小时了，他们五点半就到这里了，一直等一直等，左右邻居全都起来了，就齐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宣小龙想要敲门，却被隔壁郑荷花给叫住了：“别敲了，小童他们要是起床了就来开门了，现在没开门，那就是在睡觉，这大过年的，可不好打扰人家睡觉的呢。”
　　宣小龙被这么一说，就不敢敲门了，硬生生等到童珊珊出现在厨房。
　　等屋里的三个人全都收拾好了，童珊珊也开始做蔬菜饼了，齐信川才把他们俩请进去坐。
　　童珊珊一边在煤球炉上烙饼，一边笑着说：“早上咱们就吃这个，也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得惯？”
　　“吃得惯。”宣小龙已经被闹得没脾气了。
　　过来闹事儿的人，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到今天早上，别说宣继祖了，连宣小龙都已经没什么吵架的念头了。
　　童珊珊做了厚厚一叠蔬菜饼，齐信川在煤油炉子上煮了一锅海带汤，打了一个鸡蛋搅进去，喝起来很香。
　　每人三个蔬菜饼，吃完之后宣继祖的脸色看上去红润润的，他拿了一根牙签，一边剔牙一边笑着说：“到底是城里，早上也能吃鸡蛋汤，我们小龙在学校也是，早上就有鸡蛋汤喝。”
　　工农兵大学那边一切都是免费的，每个月都发粮票，所以宣小龙在那边应该是过得很不错的。
　　童珊珊说：“小龙确实是出息了，以后大哥你有福气了。”
　　她见宣继祖表情不对，便立刻对齐信川使了一个眼色，齐信川立刻把齐小满送去隔壁郑荷花那里了。
　　“是呢，村里人都这么说，我是个有福气的人。”宣继祖哈哈大笑，“说起这个，我还是要跟你们说，族里还是打算把小满要回去。毕竟小满是我弟弟的儿子，先放在你们这边养两年，等小龙毕业了，当干部了，就让小满去我家。你们两个是年轻小夫妻，没了小满，刚好可以生自己的孩子。”
　　齐信川从外头走了进来：“我不同意，小满是我的儿子，他是正式被我领养的，有文书在，不是你们想要就能要回去的。如果你们要带走小满，那就是拐卖儿童，因为小满在法律上是我的儿子，不经过我的同意，谁也不许带走他。大哥回去可以告诉族里的长辈们，小满跟我们相处很好，他永远是我们的儿子，但也永远是老宣的儿子，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如果你们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可以去法院告我，咱们走法律程序，看看法官最后会怎么判。如果法官把小满判给宣家，那我也认了。但在法官宣判之前，小满就是我的儿子。”
　　宣继祖有点儿慌神儿：“不是，小齐，这话是怎么说的？好端端的，怎么说到法院了呢？什么宣判不宣判的，听起来怪吓人的。我们……我们就是想说，这是族里老人家的想法，我跟小龙是不支持的……”
　　齐信川说：“谢谢大哥跟小龙的支持，不管族里老人家想什么，反正，我就是那句话，如果要带走小满，就让法官来判。”
　　这话一出，宣继祖就哑口无言了，剩下的那些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人家都横到这个这个份上了，他们还怎么拿小满的事情来讹钱呢？
　　宣小龙一看情形不妙，赶紧说：“叔，是这样的，你是当兵的，也是干部，如果我们族里真的去告你，对你影响也不好。不如这样吧，我跟我爸回去劝一劝长辈们，让他们别来告你们。但是叔知道的，我们也不容易，这在族里违抗老人家，也不是那么好过的，所以叔意思一下，给点钱让我们带回去，我们花钱疏通一下，就没这回事了。”
　　齐信川笑着说：“小龙，谢谢你的好意，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行得正坐得端，所以我不怕的，你就让你们家的长辈去告我，我啊，随时奉陪。你也不用担心我，我收养小满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政委当初亲自给我写了证明了，要是被告了，连政委都会站在我这边的，所以小龙不用为我操心了。”
　　宣继祖跟宣小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个人的眼中都闪过了惊恐。
　　几秒钟后，惨白着面孔的宣小龙噗通一声跪在了齐信川的面前，把齐信川吓了一跳。
　　“小龙，你这是做什么？我们这里拜年不兴磕头了！你快起来！”齐信川力气大，一把就将宣小龙拽了起来。
　　这边宣小龙刚拽起来，那边宣继祖也跟着噗通一声跪下了。
　　他年纪可不小了，齐信川更承受不起，便赶紧一手拽一个，把他们俩都提溜在那里。
　　“大哥，小龙，你们这是做什么？”齐信川很不高兴地说道。
　　宣小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叔，叔你救救我吧，我快没有活路了！叔你救救我吧！”
　　宣继祖也跟着哭：“小齐，我们实在是找不到人帮忙了，你帮帮我们小龙吧，他到底是小满的亲堂哥啊，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吧！小齐，求求你了！你救救他！”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85章
　　齐信川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小龙都是大学生了, 你们现在过得这么好，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个了？”
　　宣小龙哇哇大哭，宣继祖一个劲儿地在那里说：“小齐, 你救救我们小龙吧, 求求你了！就算是看在小满的份上，你也救救小龙吧！”
　　童珊珊有点不耐烦地说道：“宣小龙, 你说话直接点儿, 有什么你就说什么，别在这里来这一套。你以为你这么磕头下跪，再嗷嗷大哭一场，齐信川就会帮你了？你们父子俩连实话都没有一句，还想让人帮忙？你这是把我们夫妻俩当傻子耍呢？”
　　“没有没有！我们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们是真的……真的……”宣继祖满脸慌乱想要解释。
　　童珊珊说：“你们没有哪个意思了？你们这次不打招呼就跑过来，先是炫耀小龙现在过得特别好, 之后嘲笑我们家伙食不好, 然后又跟我吵架, 不欢而散。再之后呢，你们说族里要把小满接回去, 又是跟我们说很多不着边际的话。老实说, 不光齐信川看不懂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连我都有点疑惑，你们这次到底是干什么来的？既然混的这么好，又要齐信川救他什么？”
　　齐信川也正色道：“大哥, 小龙，有话就好好说话, 别再跟我来下跪这一套了。这都什么时代了？别说我们不作兴这个, 就算是乡下, 也没有年纪大的人给我这样的年轻人下跪的！”
　　放在乡下地方, 宣继祖这样岁数的人给齐信川下跪，是要被钱凤指着鼻子骂的——这不是在折年轻人的寿吗？
　　当然了，现在这个时候不能说这样的话，但当面臭骂一顿那是少不了的。
　　宣继祖赶紧说：“小齐，我……我没有想别的，我就是想求你救救我们家小龙。”
　　童珊珊厉声道：“行了！宣小龙你来说！磨蹭半天了，到底你为什么会没有活路？谁要你的命？你是不是欠人家钱了？”
　　这话一出，宣家父子两个都浑身一僵，宣小龙更是明显抖了那么一下。
　　童珊珊立刻道：“果然是欠了别人钱，看来我一开始就猜对了！”
　　齐信川皱着眉头道：“欠钱？小龙你为什么会欠别人的钱？你爸爸说你现在过得非常好，看你的穿着打扮，比城里人还好，出门还能坐火车卧铺，你欠谁的钱了？”
　　童珊珊说：“就是因为穿得好，出门还坐卧铺，才会欠别人钱吧？我要是没猜错，宣小龙肯定是在外头借钱充阔绰了。”
　　上工农兵大学那是有补贴拿，还有粮票领，但也不可能像宣小龙这么气派的，这一身打扮可得花不少钱。
　　宣小龙的一张脸白的跟纸一样，冷汗开始从他的额头上渗出，看来童珊珊又猜对了。
　　齐信川看向宣继祖：“大哥，是这样吗？”
　　宣继祖牙一咬、眼一闭：“是的！小童都说对了！我们家小龙……是为了装条件好，所以跟人借了很多钱。”
　　“那是借了多少钱？数额多少？”齐信川问道。
　　宣继祖一副快要昏倒的样子，他咬牙说：“一共四百八十七块钱。”
　　“多少？”齐信川以为自己听错了。
　　童珊珊站在旁边撇撇嘴，觉得这个宣小龙真的是胆大包天。
　　“四百八十七块钱……”宣继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了。
　　“大哥，你怎么这么糊涂呢？你怎么能允许小龙干这种事呢？”齐信川说：“你知道我们当兵，一年的津贴才多少钱啊？我们隔壁谢同志是工厂工人，你知道她一年工资多少钱吗？他找谁借的钱，怎么会有人愿意借给他这么多钱？”
　　这年代大家都过得紧巴巴的，像家属大院儿孩子少的人家，省吃俭用，手头还能有一点儿存款，要是孩子多的人家，别说存款了，每个月都是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才能过日子的。
　　宣小龙也是个人才，居然能在这个年代问人借了这么多钱！
　　宣继祖低声道：“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我要是知道，我怎么会让他借钱呢？原本，为了让他去读那个工农兵大学，就已经欠了你三百块钱和两瓶茅台酒了。你是个好人，你之前也说过不会催着我们还钱，等小龙毕业了，去城里工作了再慢慢还钱就行，我就没有担心过这些事儿了。可是谁知道，他过年放假回来，被……被公社书记找上我们家，说他问公社二十几户人家借了钱，一共是四百八十七块钱，少的十块钱，多的四十、五十，都有人作证。我当时……我当时直接晕过去了，我是真的没想到，小龙居然做出这种事来了……”
　　说着说着，宣继祖开始抹眼泪了。
　　这次的哭泣更刚才的哭喊不太一样，看着倒像是真的在流眼泪了。
　　在收成好的那些公社，如果是像齐德华家那样劳动力充足的，家里满工分多，年底确实能分到不少钱，乡下人家也没什么开销，存钱要是存得住，轻轻松松拿出两三百块钱的人家也有。
　　就算是童建国他们那样的人家，也因为实在很抠门所以存了一些钱的。
　　宣小龙是整个公社唯一的一个大学生，这要是放在红星公社，就算是童建国这么抠门的人，应该也会愿意借给他十块钱的。
　　所以四百八十七块钱，还真的很简单就能借到手。
　　但借来容易，还起来那可就不是开玩笑的了。
　　宣家孩子多，劳动力不充裕，别说四百八十七块钱了，就算是八十七块钱，宣继祖都拿不出来，也怪不得他会伤心成这样了。
　　齐信川听完之后，皱着眉头看向宣小龙：“小龙，你到底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你家里什么条件，你心里没谱吗？再说读大学是为了好好学习，将来更好地为人民服务，你……你到底在工农兵大学干了些什么？那么多钱，你花到哪里去了？”
　　宣小龙面如土色，仿佛魂魄已经脱离了自己的躯壳，他被宣继祖用力晃了一下手臂，这才抬起头看，一脸茫然地看着齐信川。
　　“小齐问你话呢！你说话啊！”宣继祖骂道。
　　宣小龙说：“我……我跟人处对象了，是个特别好的姑娘，比我小两岁，长得可好看了，她是城里人，父母都是干部。我跟她处对象，我得打扮自己，我还要花钱给她买点小东西。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没想过要借那么多钱的，我最开始，只问村里条件好的人家借了一点儿钱。我没想到，他们那么爽快就把钱借给我了，我真的没想到借钱那么容易。只要是咱们公社的人，只要我开口，他们就会愿意借给我，我……我当时也是昏了头，我太喜欢我对象了，就一直借钱一直借钱……等到过年回来，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借了那么多钱了……”
　　童珊珊说：“你是不是也骗你对象了？”
　　“骗她？骗她什么？”
　　“她既然是干部家庭的子女，她要是知道你家里是贫农，她怎么会跟你处对象呢？”童珊珊说：“我这是按照常理推断的啊，毕竟你的外形一般般，性格也没有那么招人喜欢。”
　　意思就是，宣小龙又不是大帅哥，也不是那种很会说话来事儿的高情商之人，人家干部家庭的小姑娘看上他什么了啊？
　　宣小龙有点生气地看了童珊珊一眼，但对上了童珊珊轻蔑的眼神，他又立刻移开了目光。
　　“我跟她说，我家里是公社的干部，加上我有一两件气派的好衣服，还有皮鞋、钢笔，带她吃饭也去国营饭店，所以她相信我了。我……我装了这么久，自己也以为自己是公社干部家的人了。”宣小龙死气沉沉地说道：“反正已经这样了，我是想着干脆一走了之，反正我下头还有那么多弟弟妹妹，爹妈也不愁有人养老。但是我爹不同意……”
　　宣继祖一个巴掌扇过去：“我当然不同意了！我跟你妈辛辛苦苦把你养到这么大，没让你干过重活，好不容易把你培养出来了，你这就要去死吗？你对得起谁？也就是欠了一些钱罢了，只要我们想办法过了这一关，只要你读完工农兵大学，以后，早晚能把债都还清！”
　　“可是我的对象怎么办？我……”宣小龙低声道。
　　童珊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挺痴情啊，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着对象呢。我跟你说，你配不上你那个对象，你别耽误人家了，让人家去找门当户对的人吧。”
　　宣小龙用愤怒的眼神看向童珊珊：“你说什么呢？”
　　“你要是觉得我说错了，那你就把实话告诉你对象，如果她知道你家的实际情况还愿意跟你处对象，那你随便怎么骂我，我是无所谓的。但是，你敢告诉她吗？你敢告诉她你家一年能分多少钱吗？你有那么多弟弟妹妹，家里住土房子，你是靠当兵的叔叔家贴补才能读完高中的，为了去工农兵大学，你还借了几百块钱，这些事儿，你敢告诉她吗？”童珊珊又笑了一下。
　　宣小龙不说话了，宣继祖又是一巴掌扇过去，然后转头道：“小齐，你们别听小龙在这儿瞎说，这事儿吧，还是过得去的。那个什么对象，不谈了，谈个对象花了那么多钱，那是对象还是吃钱的怪兽啊？这种对象可不能谈！干部家的子女怎么了？以后我们家小龙自己当上干部了，想找什么样的对象找不到啊？”
　　童珊珊这次没说话，只是觉得宣继祖比宣小龙还天真。
　　齐信川皱着眉头道：“公社书记去你们家，到底是怎么说的？借钱这事儿，他是怎么知道的？”
　　宣继祖说：“书记说，因为村里有几个人聊天的时候不小心说漏嘴，发现大家都把钱借给了小龙，那几个人就有点担心，所以趁小龙回来的当天，一起去找他要钱了。但小龙说自己没有钱，那几个人合计了一下，他们三个人加一起，借给了小龙八十几块钱，这不是小数目，他们担心小龙以后还不起钱，就去找公社书记做主。书记……我也不知道书记是怎么想的，他查了一下这件事，发现连公社会计都借给了小龙三十块，就意识到事情不对。之后，他让各个小队长在村里问了一圈，统计了人数报上去，才发现小龙在公社借了这么多钱。他觉得这事儿比较严重，而且小龙是代表公社出去读大学的，怕他惹出大麻烦，所以他就找上门来了。”
　　“他到底是怎么说的？这么多钱，有没有提供一个合理的还钱方式？”齐信川说：“比如以后每年分的钱都不给你们了，直接由公社拿去帮你们还债。”
　　宣继祖说：“书记是有这么说过，可这样一来，我们下头那些娃娃，就没钱读书了啊。我们家一直过得不容易，再说小龙以后是干部了，弟弟妹妹总不能不读书吧？那多丢脸啊？”
　　“所以你想怎么做呢？”齐信川问道。
　　童珊珊笑了：“这还用问？他想问我们借钱，让我们帮宣小龙还债，然后自家的收入不受影响呗。”
　　齐信川严肃地看着宣继祖：“大哥，是这样吗？”
　　“我……我是想着……你们在部队到底是容易些的。当初我小弟也是，攒了不少钱的，娶媳妇儿的时候也比我们容易多了……所以……我是想着……能不能请你们再借一些钱给我们。特别是……我小弟的抚恤金不是还在银行存着呢吗？上次我们来，我记得你们说过，抚恤金存起来了。”宣继祖红着一张脸，有点儿结巴地说道。
　　童珊珊说：“那你来晚了，过年前，我们公社有个知青要陪另一个知青去京市看病，找我们借了几百块钱，刚好抚恤金可以取了，我就取出来借给那个知青了。”
　　抚恤金当然还在银行里待着，这笔钱，别说齐信川绝对不会使用，就算是童珊珊，也不会同意任何人动用一分钱的！
　　这是齐小满的钱，从前、现在、将来，都是他的钱。
　　童珊珊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让宣家父子以后不再惦记抚恤金的事儿。
　　她也算是看出来了，如果没有这笔抚恤金，宣小龙那样贫农家庭的人，压根不敢一口气问外头借那么多钱。
　　他们就是总以为抚恤金是宣家人的，所以才会这么有恃无恐！
　　宣继祖瞪大眼睛看着童珊珊：“你说什么？你上次明明说的是，不管是谁，都不能动那笔抚恤金，那是小满的钱！是不是你自己说的？”
　　“你也知道那是小满的钱啊？那你们父子俩天天盯着这笔钱，是在想什么呢？”童珊珊冷冷道。
　　“不是，你别……你别扯别的，你就回答我，你上次为什么不把抚恤金拿给我们？现在却借给其他人了？”宣继祖居然气得浑身发抖了。
　　童珊珊说：“你记错了，上次那些话是齐信川说的，这次借钱，是我私人取出来借给知青的。我还有借条呢，我拿给你看。”
　　说完，童珊珊进去卧室转了一个圈出来，然后把向雪峰手写的借条展示给宣家父子看。
　　借条上写得清清楚楚，三百块钱整。
　　宣继祖跟宣小龙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是心里一凉。
　　宣继祖往地上一坐，开始大喘着气往后倒了。
　　“爸！爸你怎么了？”宣小龙慌慌张张去给宣继祖揉胸口。
　　宣继祖用颤抖的手指指着童珊珊的鼻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又怎么样？”童珊珊说：“我们家齐信川不欠你们的，齐小满更不欠。钱，我们家现在是一分钱都没有的。借条清清楚楚，你儿子宣小龙还欠着我们三百块钱没有还，你居然还敢来问我们借钱？而且，你来借钱就应该好声好气跟我们说话，但你偏偏不这么做，你跟宣小龙这次过来，是想着用要回齐小满的事情敲诈齐信川，我说的对吗？”
　　宣继祖大口吸气，他避开童珊珊锐利的眼神，他不说话了。
　　童珊珊说：“既然你不回答，我就当你是默认了。你带着这样的想法跑来别人家里，你觉得谁会借钱给你？别说我们家现在一分钱都没有，存款全都借出去了，就算我现在手头有钱，我也不会借给你。”
　　“你……你……”宣继祖开始出气多进气少了。
　　宣小龙着急了，他红着眼眶恶狠狠道：“是我出主意让我爸来敲诈齐信川的，你要恨就恨我，你干什么这样对我爸？”
　　“因为他跟你是一伙的啊，不管是谁出的主意，既然他同意了，就说明他不安好心。他想害我爱人，难道我还要对他表示感谢吗？”童珊珊说：“宣小龙，这么多年了，你的书是读到谁的肚子里去了？礼义廉耻，你知道一样吗？”
　　这次，宣小龙也不看童珊珊了，他只看着齐信川，哑着嗓子问道：“叔，你怎么说？你是不是要见死不救？”
　　齐信川说：“你们可以跟公社商量，以后每年年底分的钱，都由公社帮你们拿出去还债。而且，工农兵大学两年就毕业了，你还有一年半就可以出来工作拿工资了，到时候就能还钱，你只要跟公社好好说，相信那些村民也会理解的。”
　　“所以，叔是不打算帮我们了？”
　　“是，如果你们需要钱治病救命，多少钱我都愿意去帮你们借。但你的情况不一样，你是因为虚荣心所以借钱装阔绰，我不会为了这种事帮你还钱。你已经二十岁了，是个大人，自己的事情自己负责，就这么简单。”齐信川严肃道：“何况，我们家现在确实没有钱了。”
　　“门口摆着两辆自行车，你跟我说你没有钱？”宣小龙尖叫道：“见死不救就是见死不救，说那么多大道理给谁听呢？”
　　童珊珊冷笑一声，道：“你要是这么想，我们也没办法，随便你吧。”
　　宣小龙尖叫一声，指着他们夫妻俩骂道：“我早就知道你们都不是好人！亏我小叔以前跟你称兄道弟，你就是这样对他的亲大哥和亲侄子的！”
　　齐信川说：“随便你怎么说，你要记住，我跟你小叔称兄道弟，那是我们俩之间的事情，不代表我要负责他的大侄子的一切。我自己有亲兄弟，我的亲侄子我都未必会给他那么多钱，何况，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你如果觉得侄子就可以问叔叔伯伯要钱，那你可以去宣家族里尽情要钱，你看看你能要来几块钱？”
　　宣继祖这会儿不装喘不过气了，他从地上爬起来，抓起宣小龙的右手，低声道：“小龙，跟我走，我们出去。”
　　“去哪儿呀？”宣小龙低声道。
　　“你跟我出去就行，别管去哪儿了。”宣继祖抓着宣小龙，再见也不说一句，父子俩就这么跑走了。
　　齐信川说：“珊珊，你觉得他们会去什么地方？”
　　“去政委家吧，应该是。”
　　“他们去政委家做什么？”
　　“告状啊，告你没有人形，告我花了小满爸爸的抚恤金之类的。”童珊珊说：“你就别管他们了，这两个人就是看你之前太好说话了，所以一次一次得寸进尺。我跟你说，这次给他们一个教训，以后一辈子不跟咱们来往了，才是好事。”
　　“小满以后还是要回去给老宣扫墓的呀。”齐信川低声道。
　　“墓地不就在那里吗？”童珊珊说：“以后带他去扫墓，结束之后直接走，不跟宣家人来往，也可以扫墓的。反正老宣不是葬在烈士公墓了吗？”
　　“可是，如果小满以后想跟宣家的亲人来往，那要怎么办？”
　　“宣家所有人都像宣小龙一样吗？”
　　“应该不是。”
　　“那就可以了，以后，等小满长大了，总有宣家人会跟他来往的。”童珊珊说：“只要你以后找机会过去一趟，在宣家那边说一句就行了。你放心，以后，宣小龙的弟弟妹妹会愿意跟小满来往的。”
　　齐信川将来成就很大的，齐小满想必也不会差，宣小龙的弟弟妹妹只要不是傻子，就肯定会跟齐小满这个堂亲来往的。
　　这么一说，齐信川才放下心来。
　　到了下午，杨政委跑来了一趟，进门第一句话就是：“信川，你怎么惹了这样的麻烦精啊？”
　　齐信川说：“政委，他们去找你了？”
　　“是啊，可真是哭的我脑袋疼，那父子俩可没一个省油的灯，一股子坏心眼儿。”
　　童珊珊泡了一杯热茶端出来：“辛苦政委了，喝茶喝茶。”
　　杨政委抱起杯子，道：“不过你们放心吧，人，我已经安抚好了，那对父子俩今天晚上会坐火车回去。”
　　“政委是怎么安抚的？”童珊珊微微有点好奇。
　　杨政委笑得特别慈祥：“当然是吓唬他们。”
　　童珊珊噗嗤一声笑出来：“可惜我没看到那个场景。”
　　“他们要我帮宣家讨要那笔抚恤金，我就从各个方面给他们分析了一下，那笔抚恤金是齐小满的东西，作为法律上的养父母，你们两个人有权支配那笔抚恤金，其他人管不着。如果他们继续闹事，就会因为侮辱、junren而被逮捕。这样一来，别说什么工农兵大学了，农场改造才是他们的最终归宿。那个当爹的一听儿子不能读工农兵大学了，立刻带着儿子跑了，都没跟我打一个招呼。”杨政委说：“真是不像话！”
　　“那政委就让他们这么跑了吗？”童珊珊好奇地问道。
　　“当然没有啊！进了我的家大吵大闹，现在想跑就跑？我让警卫员把他们俩抓回来了，那儿子吓得差点尿裤子，真是没眼看。这种人，怎么能去上工农兵大学的？这不是瞎胡闹吗？”
　　童珊珊低声说：“没事儿，反正工农兵大学读出来也没什么用处。”
　　“我也听说在那里学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不过毕业的人以后都能当干部的。”杨政委，“幸好跟咱们也不是一个省，离得远，信川你也不用担心。”
　　“多谢政委，又让您替我费心了。”齐信川道：“这件事，是我以前没有处理好。”
　　“你是心善，站在你的角度，我觉得你没有做错什么，所以也别怪自己了。”杨政委说：“幸好你当初决定收养了小满，要不然，把小满留在那个大伯家里，真的会害了孩子一生的。”
　　宣家父子之后确实没有再找过来了，齐信川当天晚上还去火车站看过了，他们俩确实坐上了火车离开了。
　　齐小满年纪小，晚上还问伯伯跟哥哥去哪里了。
　　童珊珊就说：“他们有事回家去了，小满是想跟他们说再见吗？”
　　齐小满摇摇头：“我不想跟他们说再见。”
　　“为什么呀？”
　　“伯伯不喜欢我，哥哥也不喜欢我，其他人都给我压岁钱，他们没有给我压岁钱。”齐小满很认真地说道：“郑阿姨跟我说，大家喜欢我就会给我压岁钱的。”
　　童珊珊忍俊不禁，抱着齐小满亲了一口：“小满说得没错，他们不喜欢你，我们也不喜欢他们。你别难过，过段时间妈妈带你去奶奶家玩儿，到时候会有很多人给你压岁钱的。”
　　“真的吗？”
　　“真的，妈妈不骗人。到时候，我给你穿一件大口袋的衣服，好好装压岁钱。”童珊珊又抱着小家伙亲了一口。
　　正月十八是童建国的婚礼，齐信川是确定去不了了，所以童珊珊决定带着齐小满坐大巴士回一趟大树村。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86章
　　虽然齐信川让她别回去参加婚礼了, 他说自己再想想办法，但童珊珊还是决定过去一趟。
　　不管童建国要不要再婚，童珊珊都想带着齐小满多跟钱凤等人相处一下。
　　虽然齐小满是养子, 但整个齐家都拿他当自家人看待的。
　　他们住在省城离得远, 有机会可以多让他们培养一下感情，对以后亲戚间多走动是有好处的。
　　何况齐小满也喜欢齐小腾这个哥哥, 带他去乡下玩两天, 回来就可以收收心上托儿所了。
　　再加上童珊珊这两年不打算要孩子，齐小满要是能吸引钱凤他们的注意力，也免得他们催生。
　　齐信川听了童珊珊的解释，就同意她单独带着齐小满回去了，他还提前帮他们俩买了客车票。
　　买的是前面的位置，就在司机后面的第一排, 旁边是售票员的座位, 到时候提前上车, 也能跟售票员打个招呼，请他帮忙照看一下童珊珊母子两个。
　　买好了汽车票, 齐信川就一头钻进了营部工作, 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回家, 连正月十五都没回来看一眼。
　　童珊珊跟隔壁郑荷花一起做了花生馅儿的汤圆，煮好了以后就送了一缸子过去给齐信川吃。
　　汤圆做得个头很大，这一缸子吃下去可以吃得很饱。
　　不过齐信川实在是很忙, 两个人也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齐信川三两口吃完汤圆, 就匆匆忙忙进去了。
　　进去前只说了一句话：“正月十七的早上我会回去送你们去车站的。”
　　童珊珊看着他大踏步往里头跑, 忍不住在后头喊道：“你慢点儿跑！小心胃！”
　　但齐信川已经跑远了, 童珊珊只好摇摇头, 骑着自行车回去了。
　　这几天的气候渐渐暖和了起来，每天都是晴天，太阳很灿烂地挂在天上，童珊珊跟隔壁邻居们都忙着洗被子、晒被子，门前空地上总是挂了一大片。
　　小孩子喜欢在这里钻来钻去，要是不小心碰到了别人家的竹竿，就要赶上一顿好打。
　　邓芳找过来一次，想让童珊珊帮自己做一件好看的春装，因为她过段时间要跟爱人回一趟婆家，所以想穿得气派一点。
　　童珊珊笑着拒绝了：“真是不好意思，我这段时间总是有点不太舒服，身上没什么力气，所以不打算接活儿了。”
　　“哎呀，你没什么事吧？去医院看过了吗？别是怀孕了吧？”邓芳很关心她。
　　“我去看过了，不是怀孕，可能就是身上没劲儿，说是要静养。你们也知道，除夕那时候我被冻得够呛，医生说没留下病根子都是万幸了。”童珊珊早就想好了，要拿身体原因拒绝之后找上门来的活计。
　　这样也不会耽误她今后再继续接活儿，到时候只要说身体已经养好了就可以去找从前的这些客户了。
　　邓芳一听是身体原因，也知道不能勉强，毕竟做衣服还是很费精神的，她便说：“行，那我找其他人吧，你好好养着，年纪轻轻的，身体太重要了。就是有点儿可惜，你做的衣服始终是最好看的，不光样子好看，也是最适合我的腰身的。”
　　“我尽量休养身体，等我好了就第一个跟你说，到时候第一个给你做衣服。”童珊珊真心实意地说道。
　　邓芳算是老顾客了，她不挑剔，给钱爽快，等之后可以随意接活儿了，童珊珊肯定会继续做回她的生意的。
　　很快就到了正月十七，童珊珊天没亮就爬了起来，把昨天晚上买回来的包子蒸在炉子上，又放了两个洗干净的生鸡蛋，就赶紧去刷牙洗脸。
　　洗漱好了走出来，童珊珊就去把齐小满给叫起来了。
　　虽然昨天晚上睡得很早，但孩子还是有点儿不太清醒，一直到童珊珊给他洗好脸刷好牙拉着他坐到餐桌前，齐小满才“呀”的一声。
　　“怎么啦？”
　　“我怎么坐在这里呀？”齐小满还有点迷糊。
　　“快别犯困了，我们今天要回奶奶家，吃了早饭我们就去坐大汽车啦。”童珊珊道：“小满坐过大汽车吗？不是公交车的那种大汽车。”
　　“坐过，跟爸爸坐过。”齐小满喝了一口热牛奶，开始慢吞吞地啃包子。
　　小孩子刚刚睡醒就这样，吃东西是没什么食欲的，而且做事情非常慢。
　　幸好童珊珊预留的时间比较多，所以就算慢吞吞吃早饭，也不怕会影响出门的时间。
　　她把鸡蛋剥了壳，放了一个在齐小满面前的小碗里，又用筷子帮他戳开来：“来，把鸡蛋吃了。”
　　“嗯。”齐小满慢慢点头，然后慢悠悠地吃鸡蛋。
　　童珊珊三下五除二把自己的鸡蛋和包子吃完，端起杯子把热牛奶一饮而尽，就赶紧去厨房洗洗刷刷。
　　齐信川就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他裹着一身寒气进门：“外头冷，一会儿多穿点儿衣服。”
　　“现在早晚温差大。”童珊珊道：“我准备好了，你放心吧。”
　　行李是早就收拾好了的，因为只回去两个晚上，所以不用带什么东西，只带上换洗的内裤袜子就可以了，毛巾牙刷那边都有。
　　至于给钱凤等人的礼物，童珊珊是放在空间里的，免得拎回去太重了。
　　她最大的秘密已经告诉齐信川了，所以现在也不用隐藏什么，出门可以大大方方在空间里放东西。
　　等齐小满慢吞吞吃完早饭，童珊珊把家里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跟齐信川一起带着齐小满出门了。
　　这会儿还不到六点钟，左右邻居家里都没什么动静，只有零星几户人家亮着灯，大院儿的路上也没什么人。
　　不过路过篮球场那边，就可以看到很多人都在那里做运动锻炼身体，还有绕着这边一圈一圈晨跑的人，从少年到老年人都有不少。
　　童珊珊还看到文工团的年轻姑娘们了，她们也在慢跑。
　　眼熟的庄琴跑在最前头，看到童珊珊还冲她招招手：“童同志，这么早去哪儿啊？”
　　“去婆家有点事儿。”童珊珊笑着说：“你们这么早就起来练功啦？”
　　“是的，不训练体力跟不上。”庄琴一边跑一边说：“过段时间有个选拔，我希望能被选上。”
　　“加油努力啊。”童珊珊也冲她挥挥手。
　　出了大院儿的门，三个人坐上了去汽车站的公交车。
　　时间太早，公交车上几乎没什么人，车上也非常冷，童珊珊把齐小满的围巾往上拽了拽：“冷不冷？”
　　小家伙穿得很圆，戴着棉帽子，系着小围巾，一张小脸都快完全挡住了，两只小手也被藏在了棉手套里头，他费劲儿地摇摇头：“不冷。”
　　齐信川笑着说：“他应该穿得不少了，倒是你，冷不冷？我看着你的棉衣挺薄的，怎么没穿那个厚袄子？”
　　童珊珊说：“我不冷，现在就早晚冷一点，过会儿太阳出来了就暖和了。你别担心我，我放了衣服的，要是冷我就在里头多穿一件。”
　　齐信川想到了童珊珊的那个本事，便安心地点点头。
　　公交车晃悠悠开到长途汽车站，虽然还不到七点钟，但这里已经有很多人了。
　　童珊珊先带着齐小满去上了一个厕所，就赶紧去找到了他们要坐的那班大巴车。
　　司机还没上车，跟车的售票员懒洋洋地坐在车门边的位置上打着哈欠。
　　这是一个年轻的男同志，满脸倦容，脸色看上去有点儿发黄。
　　“同志，这是我们的车票。”童珊珊把两张车票递给了售票员。
　　齐小满年纪小，按道理是可以不买半票的，但齐信川担心他们母子两个挤一个座位会不舒服，所以多花了钱给他们买了两个座位。
　　售票员看了看车票，又看看童珊珊跟齐小满的穿着打扮，低声道：“给这么小的孩子买票，还挺舍得啊。”
　　童珊珊没说话，只是带着齐小满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会儿路况不好，坐大巴车容易晕车，所以往前面坐是最好的。
　　车上这会儿只坐了几个人，大部分人还没上车，齐信川趁没人注意这里，就站在第一排递给售票员一根香烟。
　　这会儿香烟可是好东西，出门找人办事，递一根香烟可以起到很好的作用。
　　售票员眼睛一亮，他赶紧接过香烟别在自己的耳朵上，然后笑着说：“哎呀，这么客气做什么？”
　　“应该的，你们工作辛苦嘛。”齐信川道：“这是我爱人跟我孩子，孩子年纪小，很少出门，一会儿在路上，还请同志帮忙关照一下。特别是中间休息去上厕所的时候，麻烦同志费点心。”
　　“哦，这好办的，你别担心，出门在外，肯定会帮助妇女儿童的嘛。”售票员满口答应了。
　　齐信川又递过去一根香烟，笑得特别灿烂：“那就谢谢同志了。”
　　又收了一根香烟，售票员看上去心情就更好了，他把这根香烟别在另一边的耳朵上，肉眼可见的没了睡意：“放心放心。”
　　齐信川看了看手表，对童珊珊道：“你们早上吃饱了吗？要不要我再去买一点吃的给你们装上？”
　　“不用了，我带了饼干的。”童珊珊说：“保温杯里也有温水，你别担心我们了。时间不早了，你赶快回去工作吧。我知道你们最近很忙，我们都坐在车上了，一会儿就出发了，你别担心了。”
　　“但是……”
　　“别但是了，快回去吧，坐公交车过去也远着呢，这会儿赶上大家都要出门上班，车上人也多，你快回去吧。”童珊珊催他走。
　　齐信川便说：“那好，我回去了，后天中午我来接你们。”
　　“恩，后天见。”童珊珊说：“小满跟爸爸说再见。”
　　“爸爸再见。”
　　齐信川抱了一下齐小满，又握了一下童珊珊的手，转身下车走了。
　　童珊珊早就不是当初的童珊珊了，现在她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游刃有余，带孩子出门这么简单的事情实在不需要别人担心。
　　等齐信川离开后，车上陆陆续续开始上人，很快就坐得差不多了。
　　发车前几分钟，司机也过来了，他一坐上驾驶位就问道：“小陈，人齐了吗？”
　　“应该差不多了吧。”小陈站起来开始数人数。
　　正说着，就见一个男青年扶着一个老人家上了车，看上去像是父子俩。
　　他们俩把票递给售票员，售票员看了一眼，道：“往最后走，你们在最后一排。”
　　男青年有点儿为难地说道：“同志，能不能请您帮帮忙，帮我父亲换一个座位？我父亲身体不太好，容易晕车，要是坐在最后，我担心他受不了。”
　　售票员说：“谁都想坐前头的，你知道自己父亲身体不好，就要提前买票啊，早点买，就可以坐前头。”
　　男青年闹了个大红脸，他支支吾吾了一下，又说：“我们没怎么出过远门，不太懂这个，所以是早上过来买的车票，能不能请您帮个忙？”
　　“要不你问问前面的乘客吧，看看谁愿意跟你们换座位。”售票员站了起来，大声道：“前面几排的乘客，有没有人愿意跟这个老人家换个座位的？”
　　前面几排的人都没吭声，童珊珊也没吭声，她跟齐小满算是老弱妇孺，就算换座位也轮不到他们俩。
　　男青年见前面几排没人应声，他看了看童珊珊跟齐小满的座位，忽然一低头，道：“同志，你带的是个小孩子，坐你身上应该就可以了，能不能请你们挤一挤，让我父亲坐在你们旁边？”
　　童珊珊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不能，这个座位是我们花钱买的，你看，我孩子也买了半票的，就是为了不让孩子坐在腿上受罪。你带着老人出门不方便，我带着孩子出门也不方便，小孩子也容易晕车，我们提前买车票，又给孩子买了半票，就是为了让孩子好受一点的。你想要换座位，应该去找青壮年跟你父亲换，你怎么能让我的孩子受委屈呢？”
　　言下之意就是这个男青年故意欺软怕硬，男青年顿时涨红了面皮，连脖子根都红了。
　　售票员收了齐信川两根香烟，这个时候就说：“是啊，人家女同志带个小孩子出远门多不容易？你怎么好意思让人家给你们让座位的呀？”
　　男青年的父亲拽了一下男青年的袖子，低声道：“算了，我们就坐自己的座位。”
　　“可是……”男青年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父亲走到最后一排去了。
　　等售票员清点过人数后，七点整，司机就启动了车子，开出了汽车站。
　　这会儿的大巴车上有一股浓重的汽油味儿，童珊珊倒是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齐小满坐着坐着就开始难受了，蔫蔫的趴在童珊珊的腿上，昏昏欲睡。
　　童珊珊拿了夏天剩下的清凉油给他涂了人中和太阳穴，但孩子还是很难受。
　　好不容易开到上厕所的地方，童珊珊赶紧带着齐小满下车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小家伙儿估计是难受狠了，刚走到路边就哇哇吐了起来。
　　童珊珊心疼极了，但也知道这种时候吐出来反而会好受一点。
　　齐小满吐了之后，童珊珊带他去洗了手脸、漱了口，就赶紧带着他去上了一个厕所。
　　因为费了一点时间，所以其他人已经全都上车了，就剩下他们母子两个了。
　　售票员倒是没有催促他们，还坐在门口对他们喊可以慢一点走路。
　　童珊珊抱着小家伙走上车，才发现自己那排座位上，靠窗的座位被之前那个男青年的父亲坐上了。
　　童珊珊一愣，指着那老人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同志，这是我们的座位，麻烦您让一下。”
　　那老人家坐在那儿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在装自己睡着了。
　　售票员说：“我刚才喊过他好几次了，他故意装听不见，真是坏。”
　　童珊珊往最后一排看了一眼，见那个男青年也低着头在装睡，便忍不住冷笑一声。
　　司机在前头喊道：“怎么回事儿？快点坐下来，我们要开车了。”
　　“您等我一分钟。”她把手里的齐小满塞给售票员，“帮我抱一下。”
　　“诶？”售票员僵硬地抱住齐小满，就像抱了个炸dan一样不敢动弹了。
　　童珊珊手里没了孩子，就立刻走到自己的座位前，然后一把揪起那个老人家，然后拽着他朝后走。
　　不光老人跟售票员吓了一跳，正在往后看的司机和其他乘客也吓了一跳。
　　“哇啊，这个女同志力气真大。”
　　“就是！”
　　老人被拽到一半猛地反应了过来，他开始用力挣扎：“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但童珊珊的那只洁白的小手却像铁钳子一样，根本挣不开。
　　“我干什么？同志你坐错座位了，我是好人做好事，帮你回到正确的座位上。”童珊珊冷冷道。
　　那男青年这下也不敢装睡了，他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的老父亲被童珊珊一把按到他身旁的座位上，整个人激动地跳了起来：“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父亲？”
　　“你也知道这是你父亲？你身为子女，出门在外不好好照顾父亲，让他连自己正确的座位都找不到，你可真是个不孝子啊。”童珊珊说完，转身往回走。
　　“你等等！你也太欺负人了吧！我父亲是真的会晕车，难受得要命，坐一下你的座位怎么了？”男青年开始耍无赖了。
　　童珊珊笑着说：“不怎么，我就不高兴让人坐我的座位，我花钱买的座位，为什么要给别人坐？你别以为我是个女同志就看我好欺负，我告诉你，小心我揍得你满地找牙。”
　　说完，她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然后把齐小满抱了过来。
　　“司机同志，我们坐好了，可以开车了。”童珊珊笑着说。
　　司机也笑了一下，立刻发动了车子。
　　旁边的售票员说：“你爱人还让我照顾一下你们母子两个，看你这个样子，哪里用我照顾啊？”
　　童珊珊说：“那也不是，您还是帮了我的大忙，刚才谢谢您帮我抱孩子。”
　　车子继续往前开，快到终点附近的时候，司机忽然踩了刹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昏昏欲睡的售票员睁开眼睛。
　　齐小满还在睡觉，童珊珊朝前看了一眼，发现道路被很多碎石和泥沙挡住了。
　　“看着不对。”司机皱着眉头说：“最近几天也没下雨，路上怎么会有碎石和泥沙呢？”
　　售票员立刻面色大变：“赶紧掉头！往回开！”
　　但已经晚了，七八个戴着帽子裹着脸的男人把这辆车团团围住了。
　　童珊珊也立刻明白过来了，他们这是遇到拦路抢劫的人了。
　　跑长途车的，路过偏僻地方都会害怕遇到这种事，但真的遇到了，司机也比谁都冷静。
　　外头有人举着大棍子作势要砸车窗玻璃，司机立刻打开了车门。
　　他大声说：“大家都别害怕，他们只要钱和各种票，有什么吃的也可以一起给他们，他们收了钱和票，会放咱们过去的。都记住了，千万不要跟他们动手！安全第一！”
　　车上的乘客们全都吓了一跳，还有人哭了起来。
　　售票员也在安抚大家的情绪：“大家别担心，给了钱和票就好了，我们都能平安到站的，别害怕。”
　　童珊珊不动声色地往自己的口袋里塞了一块多钱，都是毛票儿，又把左手腕上的手表放进了空间里。
　　她大概知道这群人是不会害人性命的，但如果口袋里一分钱都没有，或许会被人打一顿，还不如放点钱在显眼地方，被他们拿走了也就没事了。
　　齐小满这个时候也被惊醒了，小家伙瞪着那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低声问道：“妈妈，怎么了？”
　　童珊珊低声说：“小满别担心，你别说话，也不要哭，有妈妈在你身边，你一直握着妈妈的手就可以了，记住了吗？”
　　“哦。”齐小满认真点点头。
　　在乘客们的哀嚎声中，几个蒙面人已经走上了车子。
　　他们显然很有经验，一上车就拿刀子控制住了司机和售票员，剩下的几个人就拿着一个布袋子开始往后走。
　　“把值钱的东西全都放在这个袋子里，不管是钱，还是粮票，还是其他票，都可以，手表、钢笔，也全都要放进去！只要你们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大家都不会受伤！听明白了吗？”控制着司机的那个人大声喊道：“听明白了，就开始掏东西！不然，我们就杀了这个司机，你们一辈子都得在这个荒郊野岭过日子了！”
　　司机看上去还算谨慎，售票员微微有点慌乱，但也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后头传来了哭声，还有不少人在苦苦哀求：“求求您，我这钱是要给我爷爷看病用的，你要是拿走了，我爷爷就没法活了。”
　　“我家里五个孩子，同志你放过我吧……”
　　“我……”
　　各种各样的哀求声此起彼伏，突然，站在车厢中部的一个蒙面人拿着手里的刀子一下子戳在了一直在哀求的某个男同志的手臂上。
　　在那人的惨叫声中，那个蒙面人大喝道：“谁他ma的再跟我们废话一句，我就捅他两刀子！还有谁要试试看？”
　　整个车厢鸦雀无声，连那个受伤的男同志都不敢叫疼了。
　　接下去，大家都开始自觉地往外掏东西了。
　　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钱跟东西没了可以再赚回来，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童珊珊也老老实实交出包里带的饼干、糖果，口袋里面装的一块多钱。
　　这些钱不算多，但作为出门的人来说，也勉强够用，至少下了车是可以坐公交车回去的。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87章
　　站在童珊珊身边的那个蒙面人个头不高, 穿着一件黑乎乎的旧棉袄，脏的根本看不出原本的衣服颜色了，袖子跟襟口被磨出了油腻的痕迹, 甚至可以反光。
　　他看了看童珊珊跟齐小满两个人, 然后非常不满地吼道：“就这么点儿钱？身上还有没有值钱的东西？赶紧都交出来！别以为你是个女同志我就会放过你，赶紧的, 把首饰拿出来！口袋全部翻过来！”
　　童珊珊卷起自己的袖子展示两只手腕, 又高抬脖子给他看看，示意自己什么首饰都没戴。
　　这个年月，就算有首饰也都藏起来了啊，谁会把首饰戴在身上啊，不怕被打成走zi派吗？
　　展示了手腕和脖子，童珊珊又把自己的上衣口袋和裤子口袋全都扯了出来, 证明自己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
　　那人见童珊珊的脖子跟手腕都是光秃秃的, 口袋里也确实都是空的, 只好扯过她的包伸手在里头翻了一下，直接把她的保温杯给拿走了。
　　这个保温杯是齐信川有一次出去开会发的纪念品, 质量很好, 装一杯热水出门, 半天都是热乎乎的，上头还印着XXX会议的字样，挺有纪念意义的。
　　不过童珊珊也没说什么, 杯子没了就没了，人安全最重要。
　　装走了保温杯, 那人还不死心地吼道：“你身上一张粮票都没有？我不相信！一会儿到了汽车站, 你跟小孩子不用吃饭吗？你是大人你能饿, 小孩子也能饿吗？”
　　童珊珊这才小声道：“我们带了饼干和热水, 到时候跟孩子一起吃了饼干就行了。孩子晕车厉害，本来也没什么胃口，出门在外，能节省一点是一点，我们不会花粮票在外头吃饭的，那也太贵了。”
　　“身上一个补丁都没有，鞋子也是簇新的，你跟我说贵？骗谁呢？”
　　不愧是经常拦路打劫的人，还挺有经验的呢。
　　“我带孩子去走人家喝喜酒，那可不得把全家最好的衣裳穿出去啊？”童珊珊小声道：“就算是借，也要借没有补丁的衣裳穿着啊。”
　　这话实在是太有道理了，那蒙面人气得哼唧了好几声，还是跺跺脚往别人那里走了。
　　童珊珊微微松了一口气，虽然损失了一块多钱和一个保温杯，但已经算是全车损失最小的人了。
　　其他人坐长途车出门，多少都要带个几块钱在身上，后头还有几个人穿着皮鞋的，连皮鞋都被蒙面人给扒拉走了。
　　童珊珊估计要是有人穿着呢子大衣，肯定也会被他们扒拉走。
　　她稳稳握住齐小满的小手，可以听到后面传来的细碎的抽泣声，心里也有点不好受。
　　坐着长途汽车出远门的，有一些是经济条件还算不错的，也有出公差的人，但就算是这样公费出差的人，一下子损失了这么多钱和粮票，之后的日子也会很难熬的。
　　后面就算他们去报警，也不可能抓到这些人了。
　　这边上就是山区，不知道有多少村子多少人，在如今这个时候真的没法找到这些蒙面人。
　　乘客里面的男性其实不少，只不过持刀的蒙面人人数确实有点多，而且他们手里有司机和售票员作为人质，所以不光乘客们不敢反抗，连童珊珊也不敢轻举妄动。
　　她身边可有齐小满，孩子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求求您了，这个钱是我儿子的彩礼钱，要是没了这个钱，我儿子就没法结婚了，他今年都二十九了，再不结婚，以后怎么办啊。真的好不容易才谈了一门亲事，求求您，行行好吧，我们什么都给你了，求求您，这个彩礼钱真的不能拿走。我以后给您当牛做马，求求你……”
　　后头传来了一个老人家带着哭腔的哀求声，童珊珊一听就知道是之前那个坐她座位的老人家。
　　没想到他们身上居然装了彩礼钱，就算是乡下，彩礼钱也得三十块朝上了，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也怪不得会哭成这样。
　　蒙面人骂道：“二十九怎么了？老子三十好几了也没娶上媳妇儿，老子说什么了？别在这儿跟我叽叽歪歪，小心我一刀捅死你！”
　　他儿子低声劝道：“爸，松手，爸，快松手。”
　　“不能松手，不能松手啊，这要是松手了，你的亲事就黄了啊。你都这个岁数了，要是还不能结婚，以后可怎么办啊！”老人家哭天抢地嚎道：“求求你们，行行好吧！你不能这样对我儿子！要不然，你把我的命拿去，把彩礼钱还给我儿子！我死了不要紧，我儿子一定要结婚啊！”
　　后头传来了一些推搡的声音，童珊珊回头一看，发现最后头那个蒙面人好像在对那个老头子动手了。
　　蹲在车头发动箱上头的司机立刻紧张起来了，他赶紧道：“老乡！老乡你快别跟他争了！咱们保命要紧啊！老乡！”
　　司机也是好心，不希望乘客为了钱真的丢掉性命。
　　但对于穷苦人来说，有时候失去家底比丢掉性命更让人难以接受。
　　所以老头子这个当下也听不进去这些话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儿子的彩礼，他死死抓住蒙面人的袖子，想在狭小的空间给他下跪：“我求求你了，求求你，把彩礼钱还给我吧！你把我的命拿去，求求你……”
　　“你这老不死的是不是疯了？你真的想死？你快点松手！松开！”蒙面人也有点激动起来了，他拼命想把老头子甩开。
　　这话刚一落音，就听见那老人家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后几排的乘客发出杀猪一般的喊叫声：“杀人了！杀人了！”
　　童珊珊一惊，站在椅子上朝后一看，发现那个蒙面人在肢体推搡间将手里的刀子tong进那个老头子的肚子里了。
　　他儿子惨叫一声，扑过去要跟蒙面人拼命。
　　“什么都给你们了！钱你们拿走了，吃的你们拿走了！你还要杀了我爸！你们这群畜生！我跟你们拼了！大不了谁都别活了！今天全都死在这里！”
　　倒数第三排一个被扒拉走皮鞋的男乘客也大喊一声：“他们一共七个人！咱们几十个人！女同志跟老人家别动，其他人跟我一起上啊！他们都开始杀人了！我们怎么能放过他们！大家上啊！”
　　登时，五六个男同志都跟着这个人喊了起来：“上啊！”
　　车厢里登时乱成一团，童珊珊赶紧坐下去，然后把坐在靠窗位置的齐小满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生怕混乱的情形下那些人会误伤齐小满。
　　没想到好好一趟出门，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之后的情形几乎不能用语言去描述，车厢内的空间本来就不大，行动起来多有不变，这群蒙面人也不是练家子，被乘客们蜂拥而上，倒确实不是对手了。
　　不过这些人身体都很结实，可能是常年种地的那种，所以力气很大，就算他们不占上风，也用刀子砍伤了一些人。
　　见血之后，乘客们的情绪就更加激动了，很多人不管三七二十一，脱下衣服劈头盖脸朝着蒙面人捂下去的勇士也有好几个，看得人心惊肉跳。
　　车子的最前方，司机跟售票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用眼神询问对方要不要动手。
　　童珊珊这会儿也开始紧张起来了，她离司机跟售票员太近了，如果他们俩动手，自己这边很可能会被误伤。
　　只见司机跟售票员互看一眼，然后一前一后点了头，意思是要动手了。
　　童珊珊扑在齐小满的身上，低声道：“小满，妈妈把你藏到椅子下面去，好不好？你缩在椅子下面，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钻出来，好不好？”
　　齐小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
　　“你真的听懂了吗？会不会害怕？”
　　“我害怕，但是我听懂了，妈妈我会缩起来的，你快点去教训坏人。”齐小满的声音还是奶声奶气的，听在童珊珊的耳朵里，显得幼小又无辜。
　　童珊珊是真的不忍心让齐小满一个小宝宝躲在车座位下面，但如果她不出手的话，司机跟售票员都很危险。
　　说话间，售票员跟司机都开始跟挟持自己的蒙面人动起手来了。
　　童珊珊牙一咬，亲了齐小满一口，立刻把小家伙塞到他们这一排的座位下面去了。
　　小家伙倒也乖觉，他很乖很乖地抱着自己的脑袋蹲在下头，根本不敢出声。
　　有童珊珊帮忙动手，司机跟售票员都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她一上去就三下五除二弄掉了蒙面人的武器，而且两下就被童珊珊击中了要害疼得倒了下去。
　　可惜的是，司机跟售票员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特别是司机，他为了跟那个蒙面人抢刀子，两只手都被刀子割伤了，右胳膊上也被划开了一道很深的印子，虽然穿着棉衣，但依旧有血渗了出来。
　　童珊珊制服了前面的两个蒙面人，立刻拽过售票员掉在地上的围巾捆住了他们俩的手，然后狠狠在他们的脖子后面按了一下。
　　这是齐信川交给她的手法，对付活人尤其有效，两个蒙面人立刻失去了一切意识，昏迷过去了。
　　司机举着两只鲜血淋漓的手大喊道：“同志们！都注意安全啊！”
　　童珊珊看了看后面乱成一团的样子，还是尽量想办法从座椅上面跨过去，然后去后头帮忙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全车人的努力下，七个蒙面人全都被制服了。
　　童珊珊也没有让他们所有人都昏迷，而是留了一个看起来最傻的人让他清醒着。
　　乘客们找了很多东西出来，包括草绳子、裤腰带，反正一切可以捆绑的东西都找出来了，大家齐心协力把他们全都捆得死死的，根本不可能挣开。
　　这些人的蒙面也被拽掉了，他们都是二十几三十几的青壮年，几乎都是黝黑的面孔，看上去饱经风霜。
　　“你们是附近村里的人吗？”那个被抢走皮鞋的男同志大声质问道。
　　他的脸被打肿了，脖子上有一道细小的血痕，手背上被划了一道大的，看上去血肉模糊。
　　那个清醒的蒙面人想要装死不说话，旁边的几个人都对着他拳打脚踢。
　　童珊珊说：“你们悠着点儿，别把人打死了。”
　　“他不说话！”男同志气得不行。
　　童珊珊说：“还是要交给警察去问，我们都不专业。”
　　童珊珊倒是擅长拷问，但她现在不想掺乎这件事。
　　“先别问这个了，赶紧的，大家把自己被抢走的钱拿回去啊！”一个中年女乘客喊了一声。
　　“是啊，我的钱！”
　　大家争先恐后赶紧去蒙面人的布袋子里找自己被拿走的财物，这又乱了好一会儿，因为很多人因为钱财的数目问题起了纷争，吵了好一会儿才吵出个名堂来。
　　童珊珊回到自己的座位那里，弯腰把齐小满给抱了出来。
　　小家伙抱住她的脖子，小声问：“妈妈，你有没有受伤？”
　　“妈妈没有受伤，妈妈很厉害的。”童珊珊温柔道：“小满害怕吗？”
　　“现在不害怕了，坏人被抓起来了。”齐小满认真道。
　　“是啊，坏人被抓起来了，我们小满非常勇敢，是个了不起的小男子汉了。”童珊珊拿出干净手帕，把齐小满脸上的黑灰给擦掉了。
　　这个时候，有人拿着一个布袋子招呼她：“小同志啊，你快来看看你的钱跟东西！”
　　童珊珊被拿走的东西比较少，她拿回自己的保温杯和一块多钱，就赶紧去给受伤的人包扎了。
　　受伤的乘客确实不少，但大多是轻伤。
　　之前那个倒下去的老头子虽然被捅到了肚子，但因为冬天穿的很厚，那把刀并不锋利，所以倒是没有伤到内脏，车上有人以前干过卫生员，就由那个乘客帮老头子先包了一下伤口。
　　她的包里没带什么医疗用品，但空间里面有，都是这会儿医院就有的碘酒和止血药粉什么的，作为紧急处置还是很合适的。
　　等一切平静后，售票员低声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后一排一个年轻女乘客道：“什么怎么办？赶紧开车往前走啊，这个地方看着不太平，还是快点开走比较好。”
　　“是啊，这些人一看就是附近村子的，万一他们出来太久，村里人过来找他们了，我们就走不掉了！”
　　“是啊，司机快点开车啊！”
　　“先下车清理路面，路被挡住了，车子开不过去。”一个没有受伤的六十几岁的男同志站了起来，率先下车去清理路上的碎石和泥沙。
　　那女乘客也道：“没有受伤的人都跟我们下去清理路面吧！赶紧开车离开这里！”
　　六七个没有受伤的人都跟着女乘客下了车，虽然没有工具，但大家用手脚和旁边的粗树棍子清理也还算迅速。
　　过了一会儿，弄出一条通道的乘客们全都上了车，大家就催着司机赶快开车。
　　“快点开去市里，先去公安局，还要去医院，这么多人受伤了，可不是小事情啊！”
　　售票员举起司机的一只手道：“这手怕是开不了车了。”
　　“什么？！”全车人都震惊了。
　　司机不能开车就意味着他们得一直待在这个地方，但如果一直待在这里，那就表示这群蒙面人的亲戚朋友会找过来……
　　“怎么办？有没有人会开车？”
　　车厢里再次慌乱起来，又有人开始哭起来了。
　　童珊珊抱着齐小满，倒是可以理解他们的心情。
　　因为很多人都受伤了，没有受伤的人在目睹刚才的情形后也会觉得害怕，齐小满运气好，坐在前面第一排，才没有看到太多危险的场景，但孩子仅仅是听声音之前就在微微发抖了。
　　很多成年人的心理素质不一定比小孩子更好，他们现在很担心自己会被人找过来。
　　司机犹豫了一下，说：“要不，我试试看。”
　　“你这怎们试？你的胳膊跟手都受伤了，你右手都拿不起来。”售票员说。
　　“可我们确实不能留在这个地方啊。”司机也快急哭了。
　　童珊珊忽然说：“司机师傅，我会开小汽车、吉普车，但是我没有开过这种大客车，要不，你在旁边指导我一下，我觉得我应该可以把车子开走。”
　　这话一出，前半个车厢瞬间安静了下来。
　　后半个车厢还有人在叽里呱啦，也被前面的人给制止了：“快别吵了！这边说正事儿呢！”
　　司机先是愣了一下，他看了看童珊珊那张雪□□致的小脸，微微有些不相信：“你认真的？你真会开车？”
　　“我确实会开车啊。”童珊珊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公社的拖拉机手也是女同志啊。”
　　“就是，司机同志你惊讶什么啊？女同志就不能会开车了？”刚才那个下车清理道路的女同志也跟着说道。
　　司机立刻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你太年轻了，看着像个高中生……既然你会开，那你过来坐下，我教你怎么开。”
　　童珊珊亲了一口齐小满，道：“小满，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妈妈去前面开车，可不可以？”
　　齐小满这回儿不害怕了，一听童珊珊要去开车，登时高兴地说道：“可以可以！妈妈好厉害，妈妈会开车！”
　　童珊珊笑着揉揉他的小脑袋，道：“那你好好坐着，看好我们的包，好吗？”
　　“好！”齐小满用力点头。
　　售票员立刻说：“我坐旁边，我陪你孩子。”
　　“谢谢你。”
　　童珊珊就在一车人的期待下坐到驾驶位上了，司机同志坐在旁边的发动机箱上，指导她应该怎么开车。
　　大客车跟小汽车的开法确实不同，但因为童珊珊有开车的经验，所以在司机的指导下还是顺利把大客车开走了。
　　就是这里的道路不怎么好开，所以司机跟童珊珊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认认真真慢慢行驶，后面的乘客也都提心吊胆坐在后头，没有人敢说话。
　　好不容易开到市里，童珊珊这才惊觉自己出了一头的冷汗。
　　司机说：“前面的路右拐，就是公安局，先去公安局，之后请警察同志帮我们。”
　　童珊珊一鼓作气把车子开到公安局前面停下，满车乘客都发出了欢呼声。
　　“到了！我们到了！”
　　“我们安全了！”
　　司机说：“今天真是幸亏遇到你了。”
　　“没什么的。”童珊珊长出一口气，“幸好没人受重伤。”
　　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车上的七个蒙面人全都被交给了警察，警察在惊讶和惊吓中抓紧时间处理这件事，还有那么多受伤的人员要送去医院处理，整个局里都忙了起来。
　　童珊珊跟齐小满因为没有受伤，所以她请警察第一个给自己录了笔录，留下了家庭住址和个人信息就带着齐小满离开了。
　　走出公安局的大门，童珊珊正在打听公交车站的方向，后头传来了一个男青年的喊声：“同志！同志！”
　　童珊珊转过身来，发现是那个老头子的儿子，便说：“有什么事吗？”
　　“我来跟你说一声谢谢，还有，对不起，我之前不该让我爸去抢你们的座位的，真的对不起。”男青年给她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跑回去了。
　　齐小满说：“妈妈，他赔礼道歉了，妈妈要原谅他吗？”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明天就忘记了。”童珊珊说：“我们赶快去找公交车站。”
　　已经不早了，童珊珊要赶时间带着齐小满去坐市里通往县城的客车，要是错过了这班车，今天就别想回大树村了。
　　齐小满早就饿了，童珊珊也饿，她拿了干净的饼干出来跟齐小满在公交车上吃了一些，当做简单的午饭。
　　到了汽车站，下午那班车已经快要发车了，但他们运气很好，刚好赶上了。
　　等车子晃悠到县里，齐小满已经疲倦到睡着了。
　　童珊珊抱着睡着的齐小满小心翼翼下了车，还没走出汽车站就听见有人喊她：“童珊珊！童珊珊！”
　　童珊珊往前一看，只见陈二本站在路边，兴冲冲朝她挥手。
　　“咦？叔，你怎么在这里？”童珊珊抱着小家伙高高兴兴跑了过去。
　　在这种地方看到熟悉的人实在是太亲切了，童珊珊觉得自己的脚步都变轻快了。
　　“小齐给我发了电报，跟我说你和小满今天要回来，从市里到县里就这么一班车，所以我就在这里等着了。”陈二本说：“今天大队出来采买一些东西，把拖拉机借出来了，我们一会儿就回去，刚好可以捎你们一程。”
　　“谢谢叔，让你费心了。”童珊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从这里走到大树村，步行速度快也要一个多小时，童珊珊抱着一个孩子，可能要两个小时才能走到地方。
　　齐信川大概是不想她太累，所以提前联系了陈二本。
　　陈二本也是个好人，采买东西要借用拖拉机，他专门选这一天出来采买，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捎上童珊珊母子两个了。
　　“谢什么啊？不就是顺便的事情吗？”陈二本小声说：“小满是不是累着啦？要不要我帮你抱着？”
　　“不用，小满不重，我抱得动，谢谢叔。”
　　“那你跟我走，拖拉机停在那边呢，还有不少大队的人也要一起回去。”陈二本带着童珊珊往前走。
　　公社就是这样的，要是大队的驴车跟马车来县城办公事，也会有村民提前打招呼，然后坐着车子一起来。
　　乡下人不怕走路，但谁都怕挑着担子走太远，能蹭上车子总是可以省点力气，也能多带一些东西。
　　童珊珊跟陈二本顺着县城的街道往前走，虽然已经是下午了，但县城还是挺热闹的。
　　陈二本一路跟她聊着家常，走了半条街，到了供销社的附近才停了下来。
　　拖拉机就停在供销社的门口，车斗里装着不少大麻袋，堆了半个车斗，公社的拖拉机驾驶员成桃花就站在路边。
　　她穿着很干净的深蓝色外套和黑色长裤，一双黑色布鞋洗得微微掉色，但并没有补丁，整个人看上去精神抖擞。
　　“陈大队，你可算回来了，我们要出发啦！”成桃花冲他们挥挥手。
　　“回来了回来了，其他人呢？赶快喊一声。”陈二本笑呵呵地往拖拉机旁边跑。
　　成桃花喊道：“都过来啊，我们要回去了！”
　　几个人从供销社里跑了出来，争先恐后要往拖拉机后头爬。
　　陈二本大声道：“挤什么挤？让小孩子先上去！来，珊珊，你先上去，我把小满抱给你。”
　　站在旁边的童建国没管陈二本的话，他第一个爬了上去，然后选了一个最好的位置抱膝坐下。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88章
　　其他人全都看着童建国露出惊讶的表情, 陈二本有点生气地喊道：“怎么回事？童建国你没听到我的话啊？让小孩子先上去，你是小孩子吗？”
　　童珊珊也微微觉得有点意外，因为以前的童建国在村里还是挺会装模作样的。
　　比如今天这个场面, 从前的童建国根本不可能不听陈二本的话, 他搞不好还会发扬风格，假惺惺地推让一番, 最后一个才会爬上去, 然后收获大家的一句好评。
　　现在这个样子的童建国确实是暴露本性的童建国，但童珊珊也看出来了，如果今天她不在这里，童建国恐怕也不会故意第一个爬上来。
　　他这是故意做给童珊珊看的呢，只从这个表现就看得出来这个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童建国一脸寻常道：“又不是没有位置了，陈大队长你也太斤斤计较了。这儿这么宽呢, 再让小孩子上来啊。”
　　“你这人！”陈二本有时候性格比较较真, 他大声道：“你给我下来, 我说了让小孩子先上去，你要是不下来, 我们今天就不走了！”
　　“你刚才说的是让童珊珊先上去, 我是童珊珊的哥哥, 我先上来不是一样的吗？你把小孩子递给我就是了。”童建国两手一伸，做出要接小孩子的动作，“来, 你这孩子叫什么来着？上来，舅舅抱着你。”
　　陈二本气得不行, 但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回话, 只好看向童珊珊。
　　童珊珊还没说话, 就见齐小满扁嘴一哭：“妈妈, 我怕，妈妈，我不要这个叔叔，他看上去不像好人，妈妈我怕！”
　　齐小满平时很少哭鼻子，这会儿装哭倒是挺像样子的，虽然没什么眼泪，但哭声很大，听起来有模有样的。
　　旁边一个隔壁村的婶子小声说：“还舅舅呢，都不知道人家孩子叫什么名字……”
　　童建国脸一黑，立刻给了那个婶子一个白眼。
　　童珊珊拍着齐小满的后背哄道：“没关系的，小满不怕啊，大不了我们不坐拖拉机了，妈妈抱着你走回去。妈妈知道你害怕这个人，没关系的，我们可以走回去。”
　　“什么走回去？在哪儿人家都要照顾小孩子的！今天这个拖拉机，其他人可以不坐，你们一定要坐！”陈二本拉住童珊珊的袖子，对着拖拉机上头大吼一声：“童建国，你给我下来！你要是现在不下来，今天你就别坐这个拖拉机回去了！”
　　童建国脸更黑了：“陈大队长，你怎么这样啊？不就是先上车后上车，一个小事情罢了，你怎么这么计较啊？啊，我知道了，你是看童珊珊的丈夫在城里做军官，所以你就想着巴结她！什么小孩子不小孩子，这后头这么大地方，我一个人先上来怎么了？其他人又不是没有位置了，陈大队长你这又是何必呢？”
　　陈二本气得手都在抖：“童建国，你再说一句？”
　　童建国抱着膝盖赌气道：“说一句怎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成桃花走过来伸手戳了一下童建国的脑袋：“你给我下去！我的拖拉机不带你这样的人！听见没有？你给我下去！你要是不下去，我以后都不会再带你们生产队的任何一个人坐我的拖拉机！”
　　拖拉机手在公社是非常受人尊重的，而且大家都知道成桃花的性格，那可是真的说一不二。
　　童建国耳根子都红透了，他觉得丢脸极了，但到了这个份上，他又不想就这么被赶下去，所以就坐在车斗里一动不动。
　　车下头一个男青年没说什么，他跳上拖拉机，大手一伸揪住童建国的衣领就把他提溜起来了。
　　童建国吓了一跳，他赶紧挣扎：“你干什么？干什么啊？”
　　“不干什么，大家都要你下去，你自己不下去，那我就帮你下去。”男青年冷声道：“几十岁的人了，能别耽误我们大伙儿的事儿吗？你不想回家，我们还想早点回家呢。”
　　说完，男青年就两只手举起童建国，给他扛下去了。
　　那婶子也说：“就是，就没见过这样的人，自己亲妹妹带着小孩子回来了，不说帮忙照顾一下孩子，居然还抢位置，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舅舅，这种人真是……”
　　男青年指着童建国的鼻子道：“你别想再上来，你上来我也会把你弄下去的。”
　　童建国气得脑门子都快爆炸了，但他是个小个子，这个同村的男青年人高马大一身腱子肉，他是真的打不过人家也挣不过人家，他只好站在那儿装木桩子。
　　陈二本这才露出了一个笑脸，他伸手把齐小满抱了过去，然后说：“珊珊你快上去，我把娃娃递给你。”
　　童珊珊道了谢，跳上拖拉机，然后就把齐小满抱上来了。
　　小家伙是第一次坐拖拉机，他觉得很新奇，还小心翼翼在空的地方跑了一小圈。
　　“妈妈，真好玩儿！”齐小满的大眼睛亮晶晶的。
　　童珊珊笑着揉揉他的小脑袋：“再跑一圈我们就安静坐下来，让其他人上来，好不好？”
　　“好。”齐小满又跑了一圈，就赶紧跟童珊珊一起在角落里坐下来了。
　　其他几人也都赶紧爬了上去，虽然地方并不宽敞，但要是挤一下，还是可以再上一个人的。
　　童建国犹豫了一下，还是看向了陈二本：“陈大队，我能上来了吗？”
　　走回去要那么久，童建国可不是傻子，关键时刻他总是能屈能伸的。
　　陈二本冷着脸道：“现在知道问了？刚才干什么去了？第一次叫你下来的时候你要是下来了，现在不用你问，我也会招呼你上来的。晚了！”
　　成桃花也说：“我说了，我的拖拉机不载你，你自己走回去吧。”
　　说完，她就发动了拖拉机，拉着大麻袋跟这些村民回去了。
　　童建国气得心口突突地疼，他捂着胸口站在那儿缓了一会儿，还是只能慢慢步行回去了。
　　拖拉机晃晃悠悠往前开，刚才那个婶子问童珊珊：“小童，正月十五都过完了，你怎么现在这个时候回来啊？”
　　童珊珊说：“明天童建国再婚，我代表齐信川回来喝他的喜酒，顺便看看我公公婆婆。”
　　陈二本一拍手：“对啊，童建国明天再婚，我都给忘记了。”
　　婶子一愣：“你专门回来喝童建国的喜酒，他就是这么对你的啊？哎呀，这个做哥哥的，可真是……”
　　陈二本说：“他哪里有个做哥哥的样子？之前为了再婚，要把童晶晶卖掉给自己换彩礼钱，那次也是气得我啊，几天没睡好觉。幸好信川把晶晶弄去矿上干活了，要不然，我真是没法跟公社交代的。我们大队这么多年，不到年纪就是不能结婚的！”
　　“那是，我们大队有陈大队在，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婶子说：“要我说，陈大队要是能一直做咱们的大队长就好了。”
　　“哎，我老了，再干个两年，也可以歇一歇了。”陈二本笑着说：“大队还有不少优秀的人才，后山村不是才回来一个当兵的吗？本事挺大的，我觉得他就可以。”
　　“我还是喜欢陈大队，有你在，我们这些人心里都安生些。”这个婶子非常会说话，一路上把陈二本夸得喜滋滋的。
　　到了地方，大家陆陆续续下车，童珊珊也在路口下去了。
　　“叔，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还有成大姐，辛苦你了。”童珊珊借着斜挎包的掩饰从空间里摸出两包桃酥递给陈二本，“叔，你跟成大姐一人一包，可一定要收下。”
　　陈二本说：“行，我知道你们条件好，那我就收下了。”
　　童珊珊拉着齐小满站在路边，一直等拖拉机开远了，她才跟齐小满手牵手踩着田埂往齐家那边走。
　　过了正月十五，公社开始恢复生产了，不过这几天活不多，所以更多人还是在忙自己家的活计。
　　钱凤就跟齐香菱一起正在自留地里浇菜呢，童珊珊隔着篱笆远远看到俩人的身影，就赶紧喊道：“妈妈！香菱！我们回来了！”
　　齐香菱耳朵尖，第一个听到就赶紧喊道：“妈，三嫂回来了！还有小满！”
　　钱凤地也不浇了，放下水舀子就往外跑。
　　“辛苦了吧？走，我回去洗个手，给你们做吃的！”钱凤看着齐小满可可爱爱一张脸，想伸手又觉得自己手上脏，就赶紧在衣服上擦了擦，之后还是没伸手。
　　齐小满倒是特别乖，他走上去握住了钱凤的一只大手，然后奶声奶气道：“奶奶，我们一起回家。”
　　钱凤心花怒放：“小满真乖！跟奶奶说，路上累不累啊？”
　　“累，车子很颠，还很臭臭，肚子难受。”齐小满倒是没说路上被人打劫的事儿。
　　可能小孩子的词汇有限，他也不知道形容打劫这件事。
　　既然齐小满没说，童珊珊也不会主动提起，免得会让家里人担心。
　　钱凤说：“珊珊，什么臭臭？肚子难受？小满拉肚子了？”
　　“不是，他说的是车上有臭味，汽油味儿很重，他闻了以后肚子难受，半路吐得厉害。”童珊珊说：“所以我们俩还真是肚子饿了，妈妈赶快煮点东西给我们吃吧。”
　　一听说他们俩肚子饿了，钱凤就赶紧往家跑。
　　到家洗了两遍手，钱凤就煮了一锅青菜面疙瘩汤端出来了。
　　疙瘩汤里面还打了两个煮鸡蛋，放了一点点猪油，香气扑鼻，齐小满吃了一小碗，剩下的童珊珊一个人全吃完了。
　　晚饭，钱凤也专门煎了豆腐，还做了藕丸子给他们吃。
　　全家人都很欢迎他们回来，一直问齐信川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齐信川要到暖和以后了，他们最近很忙，我们也见不到他。”童珊珊实话实说。
　　齐德华道：“忙是应该的，他拿着津贴，就要好好做贡献。”
　　“做贡献是做贡献，我还是想见见我儿子的嘛。”钱凤微微叹口气。
　　齐香菱笑着说：“妈妈，现在一年可以见到好几次三哥了，可不比之前几年见不到一次强多了？”
　　“以前那是离得远，现在这么近都看不到，心里就会记挂。”
　　童珊珊说：“赶上天气不好不能出工的时候，妈妈可以去省城住几天啊，到时候就能看到齐信川了。”
　　钱凤说：“就算不能出工，家里也有很多活计，我哪里走得开？”
　　大嫂说：“妈要是想去就去，家里有我们呢，妈去玩上几天，没事儿的。”
　　“我一个人哪里去的了？我……我到县城都不知道怎么走。”钱凤急了。
　　“那就妈跟爸一起去呗，爸以前也是去过市里的，去一趟省城，也差不多嘛。”大哥齐信易道。
　　齐德华看了钱凤一眼，两个人都很心动。
　　童珊珊便说：“那就这么决定了，赶上之后雨季不能出工，爸爸跟妈妈就一起坐车去省城玩几天。来去费用我跟齐信川出，爸爸妈妈不用担心。”
　　“不用你们出，我们有钱呢。”钱凤笑着说：“我自己一年都能赚不少钱的，哪里要你们的钱？”
　　晚饭时间就在热热闹闹的聊天中度过，吃过饭，趁着天没黑，钱凤赶紧烧水让大家洗漱。
　　童珊珊跟齐小满第一个洗好就回到房间去了，齐小满白天累了，所以虽然时间还早，但他脑袋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童珊珊笑了笑，正打算自己也脱衣服躺平，房门被人敲响了。
　　“三嫂，是我。”齐香菱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童珊珊打开门，让她走进来。
　　“香菱找我有事啊？”
　　“有一点儿。”齐香菱看了一眼大床，道：“小满睡着了吗？”
　　“睡着了，坐长途车太累了，下回还是等齐信川开车的时候再带小满回来。”童珊珊说：“你怎么啦？谈对象不顺利？”
　　“不是，我跟他挺好的，我现在也不指望他会告诉他妈妈了，过一天算一天吧，我是想开了。”
　　“这样是对的。”
　　“我……前几天在山下碰到童建国了，他好像知道我处对象的事情了。三嫂，你这次回来喝他的喜酒，是因为这件事儿吗？要不然，你怎么会跑回来呢？你明明最讨厌童建国了。”
　　“差不多吧，他确实知道你处对象的事情了，不过我也想回来看看热闹的。听说关家上下都很厉害，童建国跟这样的人家结亲，肯定有热闹看的。”
　　齐香菱笑了一下，然后道：“三嫂，童建国明天就再婚了，你说……我还有再婚的机会吗？我也……不小了。”
　　“你当然可以再婚啊，不过，我觉得你不要着急，可以再看看外头的世界，以后再做决定。”童珊珊说：“我是运气好，撞上了齐信川，但结婚不能光靠运气，还是要看清楚才行。”
　　“三嫂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觉得我对象不好？”
　　“不是，我就是觉得你是个很好的姑娘，不一定非要局限在这里。”
　　齐香菱叹口气：“我也想出去看看，我想出去找个工作。三嫂，你说，我能去矿上吗？童晶晶都去了，要是再多一个我，我哥会不会答应？”
　　“矿上很辛苦的，我听齐信川说，童晶晶长了很多冻疮，那边的风也比这边厉害，刮在脸上跟刀子一样。再有，你是成年人了，要是去了矿上，怕是进不去食堂了，要干更苦的活。”
　　“那我也想去。”
　　“行，这次回去，我跟齐信川聊聊，看看他的意见。”
　　齐香菱很高兴：“谢谢三嫂，你可一定要帮我问三哥，那你睡觉吧，我也回屋睡觉了。”
　　一夜好眠，第二天是个很好的晴天。
　　童珊珊吃了早饭，就带着齐小满去童家看热闹。
　　因为这是再婚，所以童家只请了关系最亲近的一些亲戚，比如大姑童玉兰、二姑童翠花，连小叔童大顺都罕见地露面了，也不知道童建国给了他什么好处，居然让童大顺坐在了童丰收的房子里。
　　不过现场的气氛并不太好，吴大芬也不理睬童珊珊。
　　童珊珊拉着齐小满喊了人之后，就坐在角落里嗑瓜子，其他什么都不管。
　　很快，去接亲的人就回来了。
　　新娘子关桃子穿着一件红色碎花棉袄，梳着两根大辫子，又瘦又小，一张尖脸黄惨惨的，看着有一种重度营养不良的感觉。
　　她长得一点都不好看，相比之下，站在她身边的童建国堪称眉清目秀的美男子。
　　不过，童建国的五官是没什么问题，他只是气质越来越猥琐了。
　　婚礼很简单，几句话的仪式后，就是吃席。
　　因为只有自家亲戚，所以只摆了一桌席，童珊珊抱着齐小满坐在最下首，对着一桌子简陋的席面露出了惊讶的目光。
　　同样惊讶的还有童翠花，她跟童丰收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加上她女儿嫁去了县城，现在有恃无恐了，便大声奚落道：“我说大哥大嫂啊，虽然建国是二婚，但也是结婚啊，这桌子上一口荤腥都没有，这也算结婚？”
　　一桌子全都是素菜，都是自留地种出来的菜，唯一一道花了钱的菜就是煎豆腐，分量还不多，浅浅一盘子，也不知道够谁吃的。
　　酒也是最差的散称白酒，打回来以后灌在之前的空瓶子里，但喝一口就露了馅。
　　吴大芬涨红了面皮大声说：“都是自家人，我们家建国娶媳妇花了那么多钱，你这个做姑姑的，也不说帮衬一二，现在还嫌我们家的席面不好？席面不好，你倒是送给我们半斤猪肉啊！”
　　童翠花冷笑道：“现在除了城里人，谁买得起猪肉？我去哪里给你弄肉票？但猪肉没有，你们家的鸡也舍不得杀一只吗？好歹也是结婚啊！”
　　“那些鸡是下蛋的鸡，家里的油盐酱醋都靠它们了，谁敢动我的鸡，我就跟谁拼命！”吴大芬非常生气地说道。
　　村里很多人家都这样，鸡蛋一个也舍不得吃，全都拿去供销社换东西了。
　　一直没说话的童大顺开腔了：“大喜的日子，你们能不能说几句好听的话？”
　　童翠花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童珊珊也全程没有开腔，但桌上的饭菜确实不好吃，她用菜汤给齐小满泡了一点米饭，勉强把小家伙喂饱。
　　吃到这会儿，童建国就拉着新娘子出来给大家敬酒了。
　　新娘子虽然营养不良，却是个能说会道的人，连原本不怎么高兴的童翠花都跟她聊了好几句。
　　她最后来给童珊珊敬酒，童建国冷笑道：“这是妹妹，哪有嫂子给妹妹敬酒的，反了，你不用管她。”
　　关桃子笑着说：“二妹可是省城来的，远道而来，我应该给她敬酒的。”
　　童珊珊说：“多谢，但是我不会喝酒。”
　　她是不会喝酒的，她过来，用自己的保温杯装了一些热水。
　　“那二妹喝水就好，我敬你一杯。”说完，关桃子就喝了一小杯白酒。
　　童珊珊也只好喝了一口白水，只听关桃子说：“二妹，我听你哥说过了，你在省城过得很好，住的家很好看。我长这么大，最远只去过县城，之后农闲的时候，我跟你哥要去省城打扰你一段时间了。我啊，也想去省城见见世面呢。”
　　童珊珊好笑地看向童建国：“这是你跟她说的？”
　　童建国目光闪躲：“干什么？你嫁去省城就不认穷亲戚了？”
　　童珊珊收回视线，然后看向了关桃子，她说：“嫂子，我跟你说句实话，要是你一个人去省城玩，我是欢迎的，毕竟我们俩无冤无仇。但要是你跟童建国一起去省城，我们家是不欢迎你的。具体原因，你可以问童建国，反正，我们家不招待他这个人。”
　　关桃子瞪大了眼睛，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狠狠掐了一把童建国：“你不是说跟二妹关系很好吗？人家都跟你有仇怨了！你居然敢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是你们家自己会错意了。”童建国不耐烦地拽回自己的手臂，道：“反正婚已经结了，你要是不乐意，你就从这里出去，出去了，你可就是二婚了！二婚人什么样，你自己掂量掂量！”
　　这话一出，关桃子立刻忍不了了，她扑过去厮打童建国：“你骗我你还有理了？二婚二婚，你自己不就是二婚吗？你还有脸说？不要脸的东西！结婚怎么了？我就不离婚，我天天回娘家，我气死你！”
　　说完，关桃子转身要走，却被吴大芬跟童玉兰给拦住了。
　　两个人好说歹说，才把关桃子劝住了。
　　童珊珊的热闹也看得差不多了，就拍拍屁股走了。
　　下午，她带着齐小满跟齐小腾去村里的小学玩了一会儿，顺便看看人家上课的样子。
　　等齐小浩跟齐小丽都放学了，齐小满就跟他们一起做游戏，玩到晚饭才跑回家吃饭。
　　第二天早上，童珊珊要带着齐小满去赶车，所以晚上很早就睡觉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童珊珊正在做梦，就听见外头传来哐哐的敲锣声。
　　一般村里要召集人开会的时候就会敲响这个锣，遇到什么大事的时候也会敲锣。
　　这么晚了还敲锣，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需要人帮忙了。
　　齐家人都被吵醒了，外头传来齐德华的声音：“老大老二，跟我出去看看！”
　　钱凤不放心也跟着起来了，童珊珊空间里有手电筒，她便拿出一个手电筒，然后穿好衣服也出去了。
　　“妈妈，我有手电筒，这个比灯笼方便些。”童珊珊把手电筒递给钱凤。
　　钱凤正要说话，就听见远处传来村民的喊声：“哎呀，童家动刀子了！”
　　钱凤一惊：“是你们娘家？”
　　童珊珊说：“不能够吧，童建国今天结婚，大喜日子怎么会动刀子？”
　　“我去看看。”钱凤说：“你进去陪小满，外头冷，别出去了。”
　　“我也去看看 吧。”童珊珊想看童家的热闹。
　　两个人就打着手电筒一起往外走，村民们不少都出来了，有的人点了火把，有的人打着纸灯笼，都在朝童家那边走。
　　等走到童家门口的时候，锣声已经停下来了。
　　童家的院子门敞开着，院子里传来吴大芬歇斯底里的哭喊声：“你放开！你快点放开我儿子！”
　　人太多了，童珊珊挤不进去，她便问里头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不知道啊？新娘子拿刀架在童建国脖子上了，民兵队长来了都不管用。”
　　钱凤说：“大喜的日子，怎么动上刀子了呢？”
　　更远处一个村民笑着说：“你们来晚了，刚才新娘子喊过，她说童建国是骗子，明明是个太监还要骗她结婚！”
　　“童建国是个太监？”
　　“不能够啊，童建国之前不是结过一次婚吗？”
　　“所以他前一个媳妇儿也跑了啊。”
　　“哎呀，那就是天阉了，哎呀，自己不行，还结什么婚啊？怪不得新娘子要动手！”
　　“没想到童建国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居然不行啊！”
　　“我是说呢，夏天大家都去河里游泳，就他没有下过水！看来是那个地方确实有问题！”
　　……
　　围在外头的村民你一句我一句，大家都在兴高采烈地聊着这件事。
　　钱凤拉着童珊珊往边上走，她的手都是抖的：“珊珊，这事儿会不会对我们家香菱有影响啊，这种丑事儿……”
　　“我觉得应该不会影响香菱，香菱跟他离婚这么久了。”童珊珊说：“而且，这事儿传出去了，对香菱反倒是好事。”
　　钱凤正要继续说话，就听见那头有人喊：“陈大队来了！你们快点让开！”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跑的气喘吁吁的陈二本满头大汗冲进了童家的院子里。
　　陈二本到底是陈二本，他一到这里，几句话就让关桃子的情绪平静了很多。
　　围观村民也安静了下来，大家都仔细听着里头的对话。
　　“小关啊，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先把刀子放下来，好不好？放下来之后，你有什么困难，我们大队会来帮你解决的。真的，有我陈二本在，我今天说的话，保证说到做到！你先放下刀子，好不好？”
　　寒冷的夜空中，飘荡着关桃子绝望的声音：“陈大队，陈大队你说我要怎么办？童建国全家人都知道他不行，但是他们全家人都骗我，我以后怎么办？我才二十几岁啊，难道要我守活寡一辈子吗？陈大队，你说！你说我该怎么办？”
　　陈二本说：“有医院的，去医院看看，别这么快放弃。之前隔壁村不是有对夫妻一直不能怀孩子，后来去看了一个什么老中医，半年就怀上了。”
　　“可是童建国干不了那件事啊！陈大队，你也是男人，你知道那件事的！那件事他都干不了，我生什么孩子？”
　　“那也可以想想别的办法的，兴许还能治，去省城，我带你们去省城大医院看看。”陈二本说：“小关，听我的，先把刀子放下来。”
　　“治不好的……他自己说的，他看了几年医生了，县城、市里、山里的老大夫，他都看过了，他治不好了，他就是个太监啊！陈大队，他还笑话我，他说我嫁过来了就得给他们家当牛做马，他就算不行也要折磨我！他妈刚才还说，他妈还说……让我怀个他爸的孩子，反正他们童家不能绝后！陈大队，你说，他是不是该死？他们全家人都该死！”关桃子凄厉的声音无助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虽然童珊珊他们在外头看不见陈二本的表情，但她猜都能猜到，陈二本这会儿肯定快要被气死了。
　　外头的村民也全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钱凤更是用力握住童珊珊的手：“珊珊，我们家香菱不会……”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89章
　　童珊珊先是一愣, 半秒钟后就意识到齐香菱没有跟钱凤说太详细的事情，便赶紧道：“没有的，妈妈你放心, 香菱还是个大姑娘, 真的，香菱是个大姑娘, 妈妈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香菱没事的！”
　　“真的没事吗？珊珊你跟香菱关系好，你别骗我，你千万别骗我！要是香菱真的……我……我就去杀了这一屋子的畜生！”钱凤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齐德华跟两个儿子不知道在人群的什么位置，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时不时一样在愤怒。
　　童珊珊用力道：“妈妈，香菱没事，她真的没事, 你们整个齐家都在这个村子上, 童建国跟吴大芬不敢对她这样的, 妈妈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童家人丁单薄，他们不敢的！而且, 香菱读书识字, 如果当初吴大芬真的敢说这种话, 香菱第一时间就会跑去跟你们求助了。”
　　钱凤深吸一口气，情绪慢慢冷静了下来：“你说得对，我们家香菱不是傻子, 她聪明着呢，要是真的出了这种事, 她会第一个告诉我的。”
　　“是的, 所以香菱没事。”童珊珊道：“妈妈, 要不然, 我陪你先回去吧，反正这里乱糟糟的，也没什么好看的。”
　　“不，我不回去，我要看完，这事儿……还是会牵扯到我们家香菱身上的。”钱凤又深吸一口气，握紧童珊珊的手继续听院子里头的动静。
　　这话倒是没有说错，在这种乡下地方，虽然齐香菱已经离婚挺长时间了，但都是一个村子上的人，只要童建国的丑事儿传开了，别人也会顺带着调侃一句他前妻怎么怎么了。
　　童珊珊有一种预感，齐香菱原本平静的生活会被这件事打乱。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童建国到底是怎么了，他虽然一直是个坏人，但以前真的非常擅长伪装，而且，他是非常爱面子的人。
　　按照童建国的性格，就算他再怎么想使坏，也不应该在新婚之夜就闹得沸沸扬扬，还让新娘子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童珊珊挺想去里头看看情况的，但实在挤不进去，也只得作罢。
　　院子里的陈二本沉默了好一会儿，大概是这些话太过惊悚的关系，陈二本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样的反应了。
　　关桃子的哭声隐隐约约飘出来，良久，一个苍老的女性声音在院子外头响了起来：“吴大芬，你自己也是个女人家，你怎么这么狠毒啊！人家好好一个大闺女，也是家里这么多年粮食养大的，你怎么这么会害人啊！”
　　这话像是开启了一个阀门，紧接着，无数的骂声响了起来，所有人都在痛骂吴大芬。
　　有人说她丧尽天良，有人说她应该被抓起来坐大牢，也有人说她祸害了童家一家人……
　　吴大芬倒一直是个不服输的人，原本，关桃子指责她的时候，她都没说话，听见这么多人骂她，她倒是来劲儿了，她隔着墙痛骂道：“我没说过这种话！是那个小sao蹄子勾引我们家童丰收的！你们也不看看她的样子，张嘴问我们要了那么多彩礼，她能是个好人吗？你们居然信她的话？还有，我儿子没有问题，是她自己有问题！她还敢赖我儿子呢！”
　　一个婶子骂道：“你儿子要是没问题，前头那个媳妇儿会跟他离婚？还想骗谁呢？”
　　吴大芬回道：“前头那个更不是个好东西！仗着家里条件好一点，天天在我们家作威作福，死懒还吃得多，她是被我们赶出去的，可不是她自己要离婚的！”
　　听到这句话，钱凤气得拳头都捏起来了，但顾着齐香菱的面子，所以没有说话。
　　但其他人可不管这么多，有个男人嘲讽地说道：“吴大芬，这事儿可是瞒不了人的，大不了，我们明天就去问问你前头那个媳妇儿，看看人家是怎么说的。总不能一个媳妇儿说童建国是太监，两个也是这么说的吧？”
　　人群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钱凤难过得低下头，童珊珊更加用力握住她的手，想要给她传过去一丝力量。
　　吴大芬气得骂了一大串脏话，都是村里的小姑娘不敢听的那种脏话。
　　沉默了许久的陈二本终于开腔了，他爆喝一声：“吴大芬你给我闭嘴！”
　　陈二本在这个大队还是非常有威信的，何况暴怒之下，他的声音充满了气势，院子里的吴大芬瞬间就没了声音。
　　陈二本继续说话道：“闺女啊，我知道你受苦了，这件事，我们大队管到底了！不光大队会管，公社也会管！你把刀子放下，先去叔家里，让婶子给你做点吃的，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叔送你回家。你放心，你一定是安全的！咱们的民兵队长也在这儿呢，大家都会保护你的！”
　　民兵队长大声道：“是啊，妹子，你年纪轻轻的，一定要想开点，我们送你回家就好了。”
　　“我怎么回家？我这是嫁过一次的人了，我回家要怎么办？我回家也没法再嫁人了……呜呜呜呜呜呜……我才二十几岁，我做错了什么他们要这样骗我？我这辈子都完了啊！”关桃子哭得绝望极了。
　　“什么嫁过一次了？你跟童建国又没有领结婚证，叔找公社给你开个证明，证明你没有结过婚，以后该嫁人还是照样可以嫁人的。”陈二本的声音微微在发抖，他应该是非常生气的，但常年的群众工作让他明白，这种时候得首先安抚关桃子的情绪，不能让她这个受害者做了傻事。
　　关桃子要是真的失手伤了童建国，那才是真的毁了。
　　关桃子还是在哭：“叔，你之前不在，我跟童建国……在下彩礼那天，就去大队领过证了！他当时跟我说，领证结婚表示对我的在乎，我当时以为他是真心实意对我呢，就跟他去领了证。我现在，我现在……呜呜呜呜呜呜呜……叔啊，我活不下去了！”
　　众人一片哗然，一个婶子大声骂道：“这童建国怎么这么缺良心啊！”
　　“不缺良心怎么会全家人骗人家一个大闺女呢？还想着人家大闺女给童丰收再生一个娃娃，你说说，这多丧尽天良啊！”
　　陈二本的声音再一次传了出来：“闺女啊，你听叔说，肯定有办法的，叔去帮你找公社，公社一起帮你想办法！”
　　“什么办法？我不要离婚，我不要离婚，我什么都没做过我为什么就……就成了离婚的女人啊！苍天啊！我不想活了！我要带着童建国一家人去死！呜呜呜呜呜呜……”关桃子的声音听起来比之前激动了。
　　里头传来了吴大芬的尖叫声：“你松手啊！你别伤到建国！”
　　陈二本也紧张地喊道：“闺女！千万别！千万别！”
　　这个时候，童珊珊突然开口道：“我记得法律上好像有一个叫做无效婚姻，只要法院判了无效婚姻，就算没有结过婚。”
　　她说话的声音不算太大，但站在她前头的村民都听见了。
　　一个大嗓门男青年立刻喊道：“里头的新娘子，刚才这里有人说可以去找法院，说有个无效婚姻！判了就能算没结过婚！”
　　这一嗓子吼完，院子里果然又安静了一会儿。
　　陈二本反应很快，他立刻道：“对对对，我也听过这个东西！叔帮你，公社也帮你，咱们都帮你去找法院，弄那个无效婚姻！这样一来，你就不算结过婚了，以后该干啥干啥！”
　　“真的……真的吗？”关桃子疑惑地问道。
　　童珊珊大声道：“真的，你可以去问法院的。”
　　吴大芬听到童珊珊的声音，立刻破口大骂：“童珊珊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jian人！你居然敢帮着外人？待会儿老娘非打死你不可！”
　　童珊珊还没怼回去呢，就听见齐德华的声音在前头一点的地方响了起来：“你敢打我们齐家的儿媳妇儿，你试试看呢？我齐德华第一个揍死你！”
　　一个齐家的堂亲也喊道：“就是，我们一个齐家都揍死你！”
　　童家人丁单薄，吴大芬一听到外头的齐家人都在帮腔，立刻就不说话了。
　　陈二本抓紧时间劝关桃子放下刀子，但关桃子就算知道了无效婚姻这件事，也还是不愿意松开手里的刀子。
　　时间已经耗了很久了，这样下去，关桃子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很容易误伤童建国。
　　陈二本当机立断，跟民兵队长和村里的退伍军人一起打配合，转移了关桃子的注意力，然后夺下了她手里的刀子。
　　当然了，童珊珊他们是没有看到事情的经过的，只是事后听站在院子前头的人绘声绘色地描述，那是多么惊险的场面。
　　童建国的脖子被刀锋蹭了一下，破了一道小口子，可以忽略不计，关桃子的手倒是被扭伤了，不过休养一下也是可以养得好的。
　　刀子夺下来了，接下去的处理也很麻烦。
　　陈二本站在院子里想了一会儿，大声道：“你们先把童建国一家人都关到牛棚去，这事儿不是简单的事情，我得上报到公社，看看公社要怎么处理。”
　　民兵队长立刻带着几个民兵抓住了童建国一家三口，吴大芬一直在拼命挣扎和痛骂，最后，民兵队长直接拿了东西把她的嘴巴给堵上了。
　　童建国跟童丰收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童建国甚至在夺刀子受伤的时候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整个人无声无息仿佛要消失了一样。
　　很快，人群散开了一条道，童珊珊跟钱凤站在最外头看到民兵们押着那一家三口走了出来。
　　吴大芬虽然被堵住了嘴巴，但依旧在拼命扭动自己的身体，还想用脚去踢身边的民兵，显然非常不老实。
　　童建国面无表情，看上去安静过了头，在路过童珊珊她们面前的时候，童珊珊甚至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抹笑意。
　　童珊珊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这个童建国看起来确实不太正常了。
　　至于童丰收，他穿着一件旧棉袄，一直灰溜溜地低着头，整个脑袋都快埋到胸口去了。
　　但饶是如此，他这么一路走出来的时候，还是有人在不停地骂他。
　　“不要脸的老东西！”
　　“呸！”
　　“都快入土的人了，还惦记人家年轻闺女！臭不要脸！”
　　……
　　大家越骂，童丰收的脑袋就越低，差点连路都走不稳了。
　　等民兵们把这一家三口都带走以后，陈二本才陪着关桃子走了出来。
　　她来的时候带了几个大包袱，这会儿也全都被民兵队长扛出来了。
　　几个年纪大一点的婶婆就走过去，低声对她说：“闺女，别怕，咱们村不是那种地方，陈大队长会好好保护你的，你别担心，事情一定能办好的。”
　　关桃子表情木讷，一双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她也不说话，只是着急地在人群中看了看：“童珊珊……童珊珊在吗？”
　　“在的。”童珊珊赶紧大声道：“我在，关同志你找我？”
　　“是不是你说的……无效婚姻？我……我想问问这个。”关桃子想挤过来。
　　童珊珊赶紧自己挤了过去：“是的，是我说的，我也是在省城听别人说过，具体的我不太清楚，但你可以请陈大队长带你去公社问问。去了法院，问专业的人，人家肯定懂这个的。这事儿啊，大家都是证人，我觉得一定能办成的。”
　　“恩，那我……那我就试试……”关桃子又看向身后的陈二本。
　　陈二本笑容慈祥：“闺女，你放心，这事儿包在叔身上了，叔一定帮你讨回一个公道。”
　　“谢谢叔。”
　　“那走吧，都这么晚了，赶紧去叔家里，让你婶子给你做点吃的。”陈二本笑着说完道，就带着关桃子和民兵队长走了。
　　其他村民在童家门口观望了一会儿，也开始陆陆续续散开回家了。
　　童家的大门被一个民兵给锁了起来，有些人想往里头看看，也被民兵给赶了出来：“都回家睡觉，赶快回家睡觉。”
　　童珊珊扶着钱凤，跟齐德华等人一起往家走。
　　路上，每个人的心情都挺沉重的。
　　齐德华说：“要不，让香菱早上天一亮，跟珊珊一起去省城住个几天吧。反正最近也没什么工分要挣的，等过了风头，再让香菱回来，你们说怎么样？”
　　钱凤赶紧说：“我觉得挺好的，珊珊你同意吗？”
　　“我当然同意啊，我巴不得香菱去省城陪我们一段时间呢。”童珊珊赶紧笑着说道。
　　“那就这样，孩子他妈现在就去跟香菱说，然后赶紧给她收拾行李。老大，你再去装一袋子粮食，都要白米，别装粗粮，给香菱带去省城做口粮。老二你明天早上再起来早一点，从地里挖点菜给香菱装过去。省城那边吃什么都贵，咱们得给香菱备好粮食。”齐德华道。
　　“知道了。”几个人都点点头。
　　回到齐家，孩子们都睡得很香，但两个嫂子跟齐香菱都没睡着，等他们回来了，三个人都披着袄子跑了出来。
　　“外头发生什么事儿了啊？”
　　齐德华把煤油灯放在八仙桌上，然后沉声道：“都坐下来，大家听我说。”
　　之后，齐德华就很严肃地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道：“我跟孩子他妈都决定，让香菱暂时去省城那边避避风头，珊珊也同意了。”
　　齐香菱愣在那个地方，她低声说：“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事，为什么要我避避风头？”
　　“我知道你没错，但村邻们是最喜欢议论这种事情的，你是个女儿家，我是怕你承受不住。”齐德华说：“你不是一直想去省城见见世面吗？不如就趁现在工分不多，过去玩一段时间。”
　　钱凤也道：“是啊，香菱，你听你爸爸的，我们也是心疼你。这种事情，自家人自然知道你没有做错事，可村里人一定会议论的。又是这种床上的事情……这议论来议论去，该多难听啊……”
　　齐香菱站了起来，她低声道：“我不会走的，我没有做错任何事，要是我现在去了省城，大家反而会怀疑我被他们家强迫着做了什么吧？反正，我是不会走的，我要留在这个地方，如果有人议论我，我就大声骂回去！”
　　钱凤眼中有泪光闪过：“香菱啊，你真的可以吗？这事儿……不是小事情啊……以后不知道会怎么样，但这几天，他们一定会说很难听的话的……妈担心你啊……”
　　“妈妈，你别担心我，我不走。”齐香菱深吸一口气，道：“我已经想好了，反正我不走。”
　　齐德华沉默了一会儿，一拍桌子道：“行，你也是大人了，也是经历过事情的人，既然你自己做了决定，那之后，要是你再受不了，我们不会找人送你去省城的。你到时候要去，就要一个人坐长途车过去，你明白吗？”
　　齐香菱郑重点头：“我明白。”
　　“那好，散会，大家都去睡觉！明天早上珊珊跟小满要坐车，得起早呢。”齐德华站了起来。
　　童珊珊说：“爸爸，妈妈，我想了一下，要不我还是过两天再回去吧，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留在这里，如果需要什么帮助，我也能第一时间联系到齐信川。”
　　“拍电报的话，我们也可以拍的，你带着孩子，还是早点回去吧。”齐德华道。
　　“不是拍电报，县政府不是有电话吗？有急事我可以去借用电话打给齐信川，齐信川可以第一时间借车子开回来。”童珊珊说。
　　“那……那行，你就在家里多住两天吧。”齐德华说：“我们也是舍不得你跟小满的，你们多住两天，大家都开心。”
　　于是，童珊珊就暂时留了下来。
　　这件事在村里确实闹出了很大的风波，村里有一些好事者甚至找到齐家门口来，当着齐香菱的面问她童建国是不是太监。
　　齐香菱不说话，那些人也被童珊珊给赶了出去。
　　钱凤一脸担忧地看着她：“香菱，今天没出去干活就已经这样了，要是明天出去上工，你真的能受得了吗？”
　　齐香菱点点头：“我能。”
　　“那好吧。”钱凤叹了一口气。
　　齐香菱眼眶一红：“妈妈，我对不起你，当初是我非要嫁给童建国，才会弄成这样……是我对不起你。”
　　“嗨，都过去了，谁还没个看走眼的时候啊？你也吃了很多苦，以后别说这种话了。”钱凤摸了摸女儿的脸。
　　齐香菱吸吸鼻子，道：“童建国一家人都被关在牛棚了吗？”
　　“对啊，都关在那边了，我听民兵说了，昨天晚上他们可被冻得够呛！都是活该！”钱凤冷哼了一声。
　　齐香菱没说什么，等钱凤去山上捡柴火了，她忽然拉住童珊珊的袖子低声说：“三嫂，你能陪我去一趟牛棚吗？”
　　童珊珊反应快，她立刻说：“你要去见童建国？”
　　“对。”
　　“为什么？”
　　“我要问他几句话。”
　　“好，我陪你去。”童珊珊叮嘱齐小腾在家照顾好齐小满，都别出门，就陪着齐香菱找去了牛棚。
　　他们生产大队的牛棚在山脚下，屋棚面积倒是不小，就是四面透风，还有一股子很难闻的气味。
　　正常情况下，牛棚这边是没人看管的，但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特殊，陈二本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理童建国一家三口，为了防止他们逃走，所以就让民兵轮流看守这里。
　　那民兵也认识齐香菱跟童珊珊，知道她们是想跟童建国说话，就把她们领去了童建国的那间牛棚。
　　因为屋棚多，所以他们三个人一人一间，还分散开来了，离得挺远。
　　牛棚里头有一张破旧的竹床，童建国裹着一床脏被子睡在上头，几乎没什么呼吸。
　　齐香菱走过去，低声道：“童建国。”
　　童建国一个激灵从床上翻身坐起：“你过来干什么？你来看我的热闹？”
　　“我来问你，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齐香菱的声音听上去非常愤怒，“你是那么会装模作样的人，如果你想藏起这个秘密，你能藏一辈子，你为什么突然把事情闹大，弄得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了？你自己丢人不要紧，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为什么要连累我？我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童建国冷笑一声：“你做错了什么？我倒是要问问我做错了什么，我要变成这样？我他ma不是个男人就算了，我的亲爹亲妈，还逼着我，要我同意让我娶回来的媳妇儿跟我亲爹生个孩子！齐香菱，你说，我做错了什么？他们要这么对我？”
　　齐香菱愣了一下，说不出话来了。
　　童珊珊冷冷道：“你做错了什么，你得问你自己啊。”
　　童珊珊昨天晚上就在疑惑这件事，人家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何况是不能人道这种事，很多男人宁愿隐瞒一辈子，也不会愿意把这件事传出去的。
　　但童建国却在新婚之夜闹大这件事，一看就是故意的。
　　不过，童建国的解释跟童珊珊的预想也是差不多的。
　　按照童建国的性格，他是宁愿鱼死网破，也绝对不会隐瞒这件事，然后让童丰收跟关桃子生一个弟弟当做自己的儿子来养大的。
　　童建国漠然地看向童珊珊：“我什么都没有做错过。”
　　“你确定吗？”童珊珊冷冷道：“你很久之前就知道自己不能人道了，但你却一直在欺骗香菱，让她跟你结了婚。你害了香菱，还觉得自己很无辜吗？你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你罪有应得。”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90章
　　童建国冷笑一声：“我害了她？我怎么害她了？结婚的时候彩礼一分钱没少她的, 之前处对象，她喜欢的东西我也都想办法给她买了，还天天哄着她, 让她高兴让她笑, 我怎么害她了？跟我结婚是我捆走她去结婚的？你问问她，是不是她当初哭着喊着要嫁给我的？”
　　齐香菱正色道：“是我当初瞎了眼, 以为你是个好男人, 所以才会犯那样的错误。我自己犯了错误，我也承担了后果，我这个岁数拿着一个离婚证，你以为我就没有罪有应得吗？我今天过来找你，只是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把不能人道的事情说出来。现在我已经知道为什么了，就不跟你多说了, 你继续在牛棚待着吧。”
　　她跟童建国都是罪有应得, 那就都受着吧, 至少她没有害过人，虽然现在顶着一个离过婚的身份, 但她还有很不错的父母和家人, 也可以靠自己的双手挣工分养活自己, 以后总还是会有好日子的。
　　童建国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踩着那双旧棉鞋冲到门口，喊道：“等等！齐香菱！你就这么走了？我帮了你这么一个大忙, 你不应该感谢感谢我？”
　　齐香菱有点儿莫名其妙：“你帮我大忙？你在说什么啊？你知道光是今天，有多少人去我家问我这件事了吗？他们每问一次, 我都会回想起跟你在一起的那些屈辱！童建国你是不是疯了？你觉得这是在帮我？”
　　童建国眼中闪过一抹猥琐：“我当然是在帮你啊, 我不是个男人, 人家知道关桃子还是个大闺女, 那就会想到你也是个大闺女啊。既然你是大闺女，你跟你那个对象，岂不是就可以在一起了吗？你那个对象我知道的，家里就那么一个宝贝儿子，他妈心疼他，要是知道你是个大闺女，你不就可以跟他结婚了吗？我帮你这么大的忙，你多少弄点钱或者吃的来感谢我一下吧。这跑破地方冷得要死，我可真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齐香菱愣了一下，显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童珊珊拉住她往回走：“香菱，我们回去了，别跟这种人说话了。他这可不算是帮你，你别被他带歪了。”
　　童建国吼道：“童珊珊，你也别得意！我们全家蹲牛棚，你以为你就能跑得了？别到时候影响了齐信川，让齐信川连兵都当不了了！哈哈哈哈哈……”
　　齐香菱这才有点紧张起来了，走出去一截后，她赶紧问道：“三嫂，这事儿对我三哥真的会有影响吗？”
　　“当然不会啊，这是童家的人，跟齐信川没有任何关系的。”童珊珊说：“再说了，公社还能管到省军区去？”
　　“不会影响我三哥就好。”齐香菱微微松了一口气，又压低声音道：“三嫂，还有他刚才说的那个……要是家强的妈妈知道我……我还是个大姑娘，你说他妈妈会不会同意我们俩的事儿？”
　　童珊珊说：“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对赵同志的父母并不了解，也没跟他们说过话，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性格。这事儿，还是得你们两个人商量一下，反正现在村里确实都知道这事儿了，如果他确定自己妈妈很在乎这种事儿，那倒是可以趁机问问看。不过，也不能太着急，等风头过去后再问也不迟。”
　　齐香菱点点头：“恩，等过段时间风头过去了，我就跟他商量一下。他爸爸倒是挺喜欢我的，有时候在村里碰到了，还会主动跟我打招呼的。”
　　“反正这件事急不来的，一定要等风头彻底过去了，你才能提。”
　　两个人小声聊着天，慢慢回到家里。
　　这个时候，钱凤还没从山上回来，齐香菱就去了一趟菜地，摘了一些新鲜蔬菜回来，开始在院子里择菜洗菜，准备做饭。
　　齐香菱从来不是一个偷懒的人，不能出去干活，她就会在家里默默干活，反正从来不吃闲饭。
　　童珊珊想给她搭把手，还被齐香菱拒绝了。
　　“三嫂，你平时在城里天天做这些事，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歇一歇吧，你去陪小满他们玩儿。”齐香菱笑得很好看。
　　这中间，又有不少好事者跑过来叫门。
　　童珊珊把院子门关上了，那些人就在外头喊：“齐香菱啊，你前头那个丈夫到底是不是太监啊？你出来说一声嘛，别不好意思啊！”
　　“就是啊，那童建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太监啊？是不行的那种，还是没长那东西的那种啊？”
　　“哈哈哈哈哈哈……”
　　外头几个人一直在不怀好意地笑，齐香菱气得眼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童珊珊只能让俩孩子去屋子里玩，免得他们听到这些污言秽语。
　　隔壁婶子刚好从外头回来，听见这声音就举起棍子吼道：“赶紧滚！在这儿瞎嚷嚷什么呢？想知道童建国是不是太监，你们不会自己去问他？人不就关在牛棚吗？扒了他的裤子你们想怎么看都行！别在这儿乱吼啊，小心我揍你！”
　　赶走了这些人，婶子又对着这边院子喊道：“别往心里去，这些人就是闲着没事干，过几天春耕了就好了。”
　　“谢谢婶子！”齐香菱大声道了谢，又小小地叹口气，眉心都拧了起来。
　　就这样关着院子门过了一整天，齐香菱倒是习惯了，再有人来问她，她就会学隔壁婶子的话，让他们自己去问童建国。
　　至于有没有人真的去扒童建国的裤子，童珊珊觉得应该是没有的，至少关在牛棚的时候没有人敢去，因为外头有民兵守着呢，要是真的有人去折腾童建国，肯定会被陈二本教训的。
　　在这个大队，几乎没有人不怕陈二本，所以童建国他们一家三口现在关在牛棚，反而是占了便宜的。
　　童珊珊在这里多留了两天，到第二天的下午，公社那边商量出了处理办法。
　　童建国一家三口都要在牛棚住上半年，这半年，他们要干整个大队最苦最累的活，而且只计入最低的工分。
　　这算是非常严重的处罚了，不过，这个处罚不是因为童建国骗人，而是因为童家想让关桃子给童丰收生孩子。
　　这种事儿往前推个百把年，或许还是会发生的，但是如今的大树村还有这种事儿，那可不得严重处置吗？
　　要不杀鸡儆猴，以后村里还有这种想法可怎么办？
　　知道处置结果后，童家人全都吓坏了。
　　要知道，天气冷的时候，牛棚已经很不好熬了，等天气一热，什么蛇虫鼠蚁都钻出来了，住在牛棚就更加折磨人了，一个夏天光是蚊子就能咬死他们。
　　村民们对这个处理结果还是挺满意的，就是关家人不太满意，一直闹着要关童家一年，不过公社那边已经做了决定了，暂时不会更改。
　　至于关桃子跟童建国的结婚证，陈二本也找到法院问过了。
　　这事儿做起来不简单，得由关桃子起诉童建国，还要出示很多证据，包括他们没有夫妻之实，童建国确实不能人道之类的医学证明，但最后打赢的几率还是很大的，整个生产队也会尽最大的努力帮关桃子，这一点，关桃子倒是没有闹。
　　不过她收下的彩礼钱和手表，是不打算退回去了，公社也说，这点钱应该作为赔偿留给关桃子，就怕之后吴大芬从牛棚出去了，会继续找关桃子闹事儿要钱。
　　但关家人可不是好惹的，吴大芬要是敢去闹事儿，关家人就敢跟吴大芬大打出手。
　　别的不说，就说今天上午，要不是民兵们守在牛棚那边，关家人就差点把吴大芬他们三个给打死了。
　　“听说吴大芬的脸被抓烂了，鲜血淋漓，童丰收被关桃子的弟弟狠狠踩了那个地方，都送到县城医院去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二嫂从外头回来，小声跟童珊珊分享自己听来的消息。
　　童珊珊说：“那童建国呢？没有受伤？”
　　“我听说他被打的最轻，因为关家人一过去，他就跪在地上抱头痛哭，说自己都是被爸妈逼的，他一个太监，连男人都不是，他做不了主，都是吴大芬跟童丰收指使的，所以关家人就没怎么打他。”二嫂说：“你那个亲哥哥，倒是精明得厉害。”
　　“是啊，他一直都是最聪明的那一个，可惜这么好的脑子，没有用在正道上。”童珊珊说：“不过，关家人也太便宜他了吧，这样就放过他了，啧啧。”
　　“谁说不是呢？不过谁叫童建国命好呢？他那个妈妈一口一口的骂人，把关桃子的妈给惹火了，上去就要跟她拼命。你说，吴大芬这么蠢，怎么会生出童建国这么精明的儿子来？”
　　童珊珊笑了：“那当然是像童丰收了啊，这个人啊，平时不吭声，其实一肚子坏水。”
　　跟关桃子生小孩这事儿，要是童丰收自己不心动，吴大芬还能逼迫他吗？
　　童丰收一直都是这样的，平时看起来老老实实的，但对家里的任何人都不好，也就是吴大芬平时太喜欢骂人了，所以才会让人忽略了童丰收的存在。
　　童建国大概也是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了，所以才会故意走了这么一步，现在童丰收被送去了医院，以后大概会跟童建国一个样儿了，童丰收这一脉也算是正式绝后了，挺好的。
　　二嫂说：“你嫁出来倒是走了好运的，而且，你跟他们一点都不像。”
　　“是啊，我是不像他们，童晶晶也不像啊。”童珊珊笑着说道。
　　二嫂又说：“哎呀，我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我是真觉得你是个好人，不像他们那么坏。”
　　“我知道的。”
　　正说着，就听见齐德华等人回来的动静了，二嫂赶紧迎了出去，“回来了啊，过一会儿就能吃晚饭了。”
　　齐德华他们几个人今天去帮大队扛东西了，也算满工分，所以几个人看上去都很高兴。
　　他们去打水洗了手洗了脸，都清理干净了就坐在堂屋喝口热茶。
　　童珊珊拎着开水瓶去给他们续水，齐德华说：“珊珊啊，公社那边也下决定了，这事儿也解决了，村民们再议论个几天，估计也要停歇了。明天早上，你就带着小满回去吧。你们出来好几天了，早点回去，不然信川会担心的。”
　　“好，那我们就明天早上回去。”童珊珊笑着点点头。
　　“小满人呢？怎么不在家里？”齐德华又问道。
　　“他跟哥哥姐姐去前头那家玩儿了，等下我就去喊他们回来吃饭。”童珊珊说：“要不我现在就去吧。”
　　她把开水瓶放回灶屋，刚走到院子里，就见院门外冲过来一个气势汹汹的女同志。
　　她大概五十几岁的年纪，个子不高，穿一件深蓝色的旧棉袄，脸上没什么皱纹，但看上去也并不年轻，反而让人觉得她特别疲惫。
　　她的右手举着一把菜刀，一看到童珊珊她就高高举起，然后狠狠一刀砍在了齐家的院子门上。
　　童珊珊吓了一跳：“您是哪位？有什么事吗？找谁？”
　　齐家一直是个很和气的家庭，几乎不跟村里人起冲突，而且村里也很少有人直接举着菜刀冲到别人家里的。
　　二哥齐信坤刚好也往外走，见到这一幕就赶紧冲到童珊珊的面前挡住她：“孙二婶，你干什么？你举个刀子跑到我们家做什么？”
　　“我干什么？你们家齐香菱呢？给我滚出来！”孙二婶把刀子举在手里胡乱挥舞，“还有钱凤！也给我滚出来！你养的好女儿！都离过一次婚了，一个破鞋还敢勾搭我儿子！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东西！老娘今天跟你们拼了！”
　　她的嗓门非常尖锐，这么一嚷嚷，全家人都被她给炸出来了。
　　钱凤慌慌张张从灶屋跑出来，整张脸都是困惑。
　　“孙嫂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啊！”
　　童珊珊立刻明白过来了，这是赵同志的妈找上门来了。
　　齐香菱这会儿正在自己的屋里补衣服，童珊珊二话不说，冲进屋里告诉齐香菱，千万别出去。
　　“我不出去怎么办？这事儿……这事儿跟我有关系啊！”齐香菱快要哭出来了。
　　“你在屋里待着，千万别出去，外头有我们呢。”童珊珊说完又跑了出去。
　　隔壁邻居也被惊动了，这会儿都探头探脑站在院子门外看热闹。
　　孙二婶举着菜刀破口大骂：“你们家齐香菱，勾引我儿子！我儿子那么年轻，连对象都没有处过！你们家养了一个破鞋也敢勾引我儿子？还说要跟我儿子结婚？我告诉你们，除非我死了，要不然，齐香菱下辈子、下下辈子也别跟我儿子结婚！”
　　钱凤吼道：“你放屁！我女儿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家，她才不是什么破鞋！”
　　“她就是破鞋，现在村里谁不知道她跟童丰收睡过了？这么不要脸的东西，也敢勾引我儿子！你们把齐香菱交出来！让她当口当面跟我说清楚！”
　　童珊珊喝道：“你不要血口喷人！香菱从没有做过那种事！”
　　“我血口喷人？童丰收都要睡关桃子了，他怎么可能没有睡过齐香菱？要是齐香菱真的没有跟她老公公睡过，她怎么会一声不吭离婚回来？看看人家关桃子，把这事儿闹出去才是正常的！她分明就是心里有鬼，所以才会一声不吭！”
　　外头的邻居发出惊讶的声音：“原来是这样的吗？”
　　钱凤快要哭出来了：“不是这样的！我们家香菱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
　　“你想骗谁啊？还清清白白大姑娘？真要是清清白白，怎么不跟人家关桃子一样去起诉？我看哪，她就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丑事才会这样！”孙二婶吼道：“她不是个好东西，我不管她！但是我警告你们齐家全家，要是齐香菱再敢靠近我儿子一步，我就跟她拼了！我儿子可是清清白白好同志，别让你们家那个臭不要脸的东西来脏了我儿子！”
　　童珊珊脚步轻移，以一种诡异的速度突然冲到了孙二婶的面前。
　　孙二婶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一退，差点没站稳。
　　童珊珊趁机从她手上夺下菜刀，然后举着菜刀恶狠狠道：“你说够了吗？说够了我就送你回家！”
　　孙二婶浑身一抖：“你要干什么？”
　　“送你回家啊。”
　　“你……你把刀子还给我。”
　　“好啊，我把你送回家，肯定第一时间还给你。”说完，童珊珊用空着的右手把孙二婶后颈一按，就逼着她乖乖跟自己往外走。
　　刚刚走出院子，就看见赵同志气喘吁吁从那头跑了过来：“妈！妈你干什么呀？”
　　“你妈妈刚刚过来，说齐香菱勾引你，还说齐香菱跟童丰收睡过，要是齐香菱再靠近你一步，就跟她拼了。”童珊珊把菜刀递给赵同志，然后冷冷道：“赵同志，我不知道你在家里跟你母亲说过什么，但是，今天这件事，如果你不做出澄清，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孙二婶举着拳头冲着童珊珊的脑袋砸了过去：“你敢威胁我儿子？”
　　童珊珊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狠狠往赵同志身上一扔，母子两个都没站稳，先后倒地。
　　不过赵同志垫在下头，所以他妈应该没有什么事。
　　周围的邻居们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童珊珊，童珊珊朗声道：“你们都是看着香菱长大的，香菱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香菱跟这个赵同志是自由恋爱的，她是离过一次婚，但谁规定离过婚的人不可以跟别人自由恋爱了？你们也可以问问赵同志，香菱到底是不是一个好姑娘！”
　　赵同志都来不及从地上爬起来，就赶紧大声说：“童同志说的没错，香菱特别好，她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是我喜欢她，我想跟她处对象的！我还想跟她结婚，都是我自己愿意的！我妈说的那些都是污蔑，你们可千万不能听她的！我证明，香菱真的是个好姑娘！”
　　“你怎么证明？你跟香菱睡过啊？”人群后，不知道是谁阴阳怪气地说了这么一句。
　　隔壁的婶子骂道：“谁在浑说？香菱是那种人吗？”
　　赵同志无力地解释着：“我跟香菱也是清白的，真的，香菱是个好姑娘，她才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孙二婶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大声道：“今天趁着人多，大家都在这里，我就把话撂在这里了！反正，齐香菱那个破鞋别想嫁给我儿子！”
　　说完，她就拽着赵同志走了。
　　邻居们围在那里过了一会儿，也被隔壁的婶子给骂回去了。
　　那婶子低声对童珊珊说：“让香菱别往心里去，最近几天事情是太多了，你们也多留心她一下，千万别让她想不开。”
　　“我会的。”童珊珊走进齐家的院子，然后关上了院子门。
　　院子里，所有人都用一种迷茫的眼神看着她。
　　大家都不说话，一股难堪的沉默弥漫开来。
　　良久，齐德华说：“香菱在处对象？”
　　童珊珊说：“是的。”
　　“你们都知道？”
　　除了童珊珊，院子里的其他人都在摇头。
　　齐德华点点头，道：“你们都不知道，好，很好。”
　　他转身走进屋子里，然后把自己关在了卧室里。
　　童珊珊担心齐香菱，就赶紧去了齐香菱的卧室。
　　她安安静静坐在桌子前，对着一面圆镜子一直在看自己的脸。
　　“香菱，你还好吗？”童珊珊低声问道。
　　“我还好，我……我没想到他妈妈是这么想我的。”齐香菱淡淡道：“不过也正常，换做是我，我可能也会这么想的。”
　　“你想不想做个澄清？”童珊珊道：“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难堪也很难过，但这个谣言要是在村里传开了，你以后就没法在村里生活了。”
　　“怎么澄清？”齐香菱抬起头来，那双眼睛失去了一切神采。
　　“我陪你去法院，你也起诉童建国，你也要一个婚姻无效。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做一个医学上的验身，证明你从来没有发生过夫妻生活。”童珊珊说：“你现在必须想清楚，如果你不振作起来，不光你自己一个人会受影响，整个齐家都会因此受影响。”
　　齐香菱蹭的一下站起来：“我都离婚这么久了，真的可以去起诉什么无效婚姻吗？还有用吗？”
　　“能不能无效婚姻我不知道，但是你可以证明赵同志的母亲在污蔑你，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童珊珊说：“这种流言，如果不澄清，你们一家人都没法正常生活的。”
　　正常离婚在乡下已经算是丑事了，如果真的被人宣扬她跟老公公干过什么，那整个齐家人都别活了。
　　“那我……我要怎么做？我现在应该怎么做？”齐香菱抓住了童珊珊的袖子，“三嫂，你帮帮我。”
　　“你换件精神点的衣服，洗把脸，我现在就陪你去找陈叔。”童珊珊道：“我们要光明正大的过去，一路上只要有人问，你就要认真说一遍，你也要起诉童建国，你跟他也是无效婚姻，因为你跟他没有过夫妻之实。”
　　“我知道了。”齐香菱立刻翻出了一件干净外套换上，然后跟童珊珊一起走了出去。
　　除了齐德华，其他人都坐在堂屋里发呆。
　　见齐香菱出来，钱凤蹭的一下站起来，又默默坐下了。
　　“你去哪儿？”大哥齐信易低声问道。
　　齐香菱道：“我去找陈大队，我也要去法院告童建国，我也要起诉。”
　　“明天早上，我陪香菱去医院做个医学鉴定，作为证据之一交给公社保存起来。”童珊珊说道。
　　“什么医学鉴定？”钱凤听不懂。
　　“就是证明香菱是大姑娘的医学鉴定，这样可以证明赵同志的妈妈在污蔑香菱。”童珊珊道。
　　所有人都听懂了，钱凤说：“还可以证明这个啊？”
　　“可以的，要不然关桃子怎么能去起诉呢？”童珊珊说：“有了这个证明，就可以说明他们没有做过真夫妻。”
　　“那就赶快去做一个吧，要不然，谁知道外头人是怎么想的？”大嫂低声道：“我……我可是养了女儿的……”
　　“你怎么回事儿？这种时候说什么女儿啊？”齐信易伸手拍了一下大嫂的手背。
　　大嫂有点委屈地说道：“我担心啊，万一人家觉得齐家门风有问题，那我女儿以后怎么办？她以后也要嫁人的啊。”
　　齐香菱赶紧说：“大嫂，对不起，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但我真的……真的可以证明我自己。我会立刻去办这件事，你们放心，我一定会证明我自己的。”
　　说完，她就跟童珊珊一起出去了。
　　快到晚饭时间了，家家户户的烟囱都飘出了青烟，不少孩子依旧在外头玩耍，一些村民也正在往家走。
　　只要有人询问齐香菱跟童珊珊去做什么，齐香菱就会按照童珊珊说的那样大声重复一遍。
　　一直走到陈二本的家，齐香菱说明了来历，陈二本抓了抓脑袋，道：“行，这事儿我知道了，你想起诉当然是可以的，反正多你一个也行。不过，做那个什么医学鉴定没有这么快的，要等到……”
　　“叔，我等不了了，孙婶子说我跟童建国的爸睡过了，这事儿我得立刻澄清，不然，我爸妈还能在村里见人吗？”齐香菱着急地说道。
　　“但是公社说了，得到时候才能安排那个什么医院鉴定……”陈二本有点为难。
　　童珊珊说：“叔，我陪香菱明天就去县医院，费用我们自己出，叔不用担心。就是要麻烦叔，等鉴定报告出来了，叔得帮忙说一下。还有，到时候，我们要求孙二婶当着所有邻居的面，当众给香菱道歉。”
　　“行，我知道了，这事儿确实应该这么办。”陈二本叹口气，道：“最近村里真的不太平，怎么就闹成这样了呢？”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谁愿意把自己的隐私说出来告诉所有人呢？”童珊珊说：“香菱也是没办法了。”
　　从陈二本家里出来后，齐香菱站在田埂边微微侧过身去，她的眼角缓缓落下一串眼泪。
　　“给你。”童珊珊递过去一个干净手帕。
　　齐香菱擦了擦眼睛，低声道：“我三哥没有说错，我啊，就是不会看人。他以前说童建国不行，我没有听他的，后来他又说赵家强不行，我也没有听他的。我眼光一直这么差，我还以为赵家强是个好的呢，没想到比童建国还让我难堪……他们怎么可以污蔑我跟……我跟……”
　　“没关系的，你不是想去矿上吗？等事情澄清后，都解释清楚了，你就去矿上干活吧。那边苦是苦了一点，但谁也不认识你，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你去了以后就好好干活，其他什么都别想了。”童珊珊伸手拥抱了她一下，“都会过去的。”
　　“谢谢三嫂，要不是你，我根本想不到这么多。”齐香菱说：“我三哥娶了你，真的太好了。”
　　两个人手挽手慢慢往回走，还没走到家门口，就看见一辆吉普车停在外头。
　　童珊珊一愣，接着立刻跳了起来：“齐信川回来了？”
　　她拉着齐香菱高高兴兴跑进院子里，果然，齐信川站在屋檐下，怀里抱着齐小满，正转身冲她笑呢。
　　“珊珊，我回来看看你们怎么了。你们一直不回家，我担心你出事了。”齐信川抱着孩子走过去。
　　童珊珊冲过去，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虽然院子里站着家里人，但齐信川还是低头亲了童珊珊的额头一口。
　　大概是小儿子回来了的关系，钱凤的脸色看上去比刚才好多了，她笑着说：“信川说你们一直不回家，他太担心了，就跟部队请了假，借了车子回来了。我刚才大概跟他说了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跟信川都在家里，我心里都安定多了。”
　　童珊珊说：“齐信川，你回来的太好了，明天早上可以开车送我们去县城医院。”
　　齐信川点点头，然后看向后头的齐香菱：“香菱，你还好吗？”
　　“我挺好的，这件事是我之前没有处理好，这次，我一定不会让全家人受影响的。”齐香菱深吸一口气。
　　人都齐了，就开始吃晚饭了，齐德华一直没有出来，哪怕三儿子回来了，他还是在卧室里默默生气。
　　齐信川端了一大碗饭送去了齐德华的卧室，然后又走了出来。
　　“他怎么样了？”钱凤问道。
　　“一会儿吃了饭，我跟爸聊聊，你们不用担心。”齐信川温和一笑。
　　这个人总有一种稳定人心的力量，只要他在这里，所有人都觉得天塌下来也不要紧似的，全家人的表情都变轻松多了。
　　吃过晚饭，童珊珊带着齐小满去洗漱，齐信川去开导齐德华。
　　齐小满洗漱之后，跟着童珊珊乖乖回到卧室。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呀？”齐小满忽然问道。
　　他扬着圆乎乎的小脸蛋，一双圆眼镜亮晶晶的，看上去特别可爱。
　　疯玩了好几天，齐小满比之前稍微黑了一点，却显得更加健康了。
　　“小满想回家了？”童珊珊微微有点意外，她还以为齐小满很喜欢在乡下玩耍呢。
　　齐小满说：“奶奶家很好玩，哥哥也很好，但是我想去托儿所了，我想他们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们应该很快就可以回家了，你放心，不会耽误你上托儿所的。”童珊珊笑着摸摸他的小脑袋，然后讲了一个故事把他哄睡着。
　　过了很久，天已经完全黑了，齐信川才打着手电筒走了进来。
　　屋里点着煤油灯，齐信川关掉手电筒，笑着走到床边来：“这几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说来说去，都是童家惹的事，你们全家人没有责怪我，我已经很高兴了。”童珊珊笑着说。
　　“你也是被迫换婚的，谁会怪你呢？”齐信川脱了衣服躺到床上，伸手搂住她，“我可真想你啊。”
　　“你们忙好了吗？”童珊珊靠在他的怀里，笑着说：“怎么还有股香皂的味道？你回来之前洗澡了？”
　　“对。要见你，哪能不提前洗澡呢？”
　　童珊珊说：“我们今天可没洗澡，昨天中午太阳大的时候，我跟小满在柴房用大盆子勉强洗了一个澡。”
　　“怎么没去村里的澡锅洗？”
　　这边乡下的传统是用澡锅洗澡的，造型跟烧饭的锅灶差不多，只是澡锅是用来洗澡的，铁锅也比烧饭的锅大很多。
　　这个时候铁比较珍贵，所以一个村子或者一个生产队才能建一个澡锅房，每户人家可以轮流使用，带着自家的柴火过去洗澡，洗之前也会仔细清洗澡锅。
　　反正这种大铁锅，用火烧一下也就消了毒，所以这种洗澡方式在冬天的乡下是非常实用的。
　　童珊珊说：“我们这两天都不敢出门，再说我也懒得去挑水，那个澡锅那么大，我得挑两担水才能灌满那个锅。在家里简单洗一下就可以了，回去以后，你可以带小满去澡堂子好好洗个澡。”
　　“好。”齐信川低头亲了她一口，说：“还是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倒是你爸爸怎么样了？”
　　“他没事了，我跟他说通了，等这件事过去了，我也会想办法把香菱弄去矿上。留在村里，始终是对她不好的。而且，我也觉得她应该去吃吃苦。这些年，她在家里，被爸妈宠得有点过头。”
　　童珊珊说：“我正要说这件事呢，香菱也想去矿上工作。但是那边那么辛苦，她一个姑娘家，可不能让她干太苦的事情。”
　　“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轻松的差事不会轮到她，我也没那么大的本事。到时候看吧，女同志在那边到底是轻松一些的，你别担心。”
　　“那就睡觉吧，我可是困得不行了。”童珊珊给了齐信川一个响亮的亲吻，就躺下睡觉了。
　　齐信川有点儿哭笑不得，他没想到童珊珊转个身就睡着了。
　　“真是的，居然一点都不想我……”他轻轻捏了一下童珊珊的小脸，也圈住她跟着睡了。
　　第二天早上，齐信川开车带着童珊珊陪齐香菱去了市里的医院。
　　之所以来市里，是因为有车子更方便，而且市里做这种检查也会更快捷一点。
　　但饶是如此，也是齐信川找了一点关系才让齐香菱当天做上检查的。
　　检查报告是医生手写的，还盖了医院的公章，一看就很有权威性。
　　拿到这张检查报告，齐香菱这才微微放了心。
　　回到村里，他们第一件事就是去大队找到了陈二本。
　　陈二本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弄来了盖着公章的检查报告，他拿过去一看，登时老脸一红，然后迅速把报告还给了齐信川：“行，那咱们现在就去赵家？这事儿呢，今天上午我都听人在议论了，确实很难听，早一点澄清更好。”
　　赵家父子两个今天都出去挖地了，只有孙二婶一个人在家。
　　赵家的院子门是栓上的，陈二本喊了半天，赵家的邻居跑出来说：“听说家强他妈病倒了，在家里躺着呢，你喊也没用。”
　　“病倒了？”陈二本说：“什么病啊？”
　　“什么病？被气病的呗。”那邻居用嫌弃的眼神看了一眼齐香菱，然后说：“还是把老赵喊回来吧，要不然没人会开门。”
　　陈二本没办法，只好去把赵家父子两个都给喊回来了。
　　看到门外的齐香菱等人，他们爷俩都是一愣。
　　“香菱！”赵家强着急地跑过来，想要跟齐香菱说话，但被齐信川给挡住了。
　　齐香菱大概是想通了，对着赵家强也没什么表情，她也不想跟他说话，甚至往童珊珊他们的身后躲了起来。
　　“赵同志，麻烦你们开个门，我妹妹的医学鉴定报告已经出来了，我们是来找你们赵家说一下昨天的事情的。你母亲对我妹妹的污蔑，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影响。”齐信川冷冷道。
　　赵家强读过书，所以听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他立刻道：“那太好了，我妈要是看到那个了，也会知道我没有骗她了，香菱真的是个好姑娘……香菱，我昨天晚上去找你了，但是你爸爸不让我见你……”
　　“开门！”齐信川打断了他的话。
　　老赵赶紧用竹棍子从门外把门栓弄开的，他把大家请进去，又去喊孙二婶起床。
　　孙二婶不愿意起床，他们站在堂屋，可以听到她的骂声：“家强一天不答应跟那个破鞋断绝关系，我就一天不起来！”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91章
　　齐香菱刚开始听到“破鞋”两个字的时候还会心里一颤, 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无所谓了。
　　她没有做过那种事，不管别人说什么, 她只要自己没做过, 那就可以了。
　　屋里，老赵低声道：“孩子他妈, 你快别乱说话了！陈大队长都过来了, 齐家那个当兵的也过来了，事情大了，你赶快起来吧！”
　　“陈二本过来干什么？还想逼着我儿子娶那个破鞋不成？”
　　堂屋里，赵家强红着一张脸解释道：“你们别听我妈的话，她年纪大了脑子不清楚。香菱，你能跟我聊几句吗？我想跟你解释一下昨天的事情……”
　　“你想解释什么呢？”齐香菱站在童珊珊的身侧, 低声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等风头过去后, 一切都平静了, 你再跟探探你妈的想法。”
　　“这确实是我不对，我太着急了, 我们俩也处了这么久了, 我想着大家都知道童建国那事儿了以后, 对我们俩的事情反而是个帮助，我就说出来了。但是我真的没想到我妈在诈我，我在家里跟她说得好好的, 她趁我去茅厕的时候，就拿了刀冲到你家去了。我知道我做错了, 但是这件事还是可以挽回的。香菱, 你给我一个机会, 求求你……”赵家强看上去还是紧张齐香菱的。
　　但说实话, 他有一个这样的妈，对任何女孩子来说，他都不是一个良配。
　　齐香菱没有看他的眼睛，她沉声道：“赵同学，我们没有机会了。”
　　赵家强浑身一抖：“你说什么呢？怎么会没有机会了呢？香菱……”
　　童珊珊说：“赵同志，你先别说这么多废话了，你连你妈都请不出来，就别想着其他事儿了，好吗？”
　　赵家强这才慌慌张张跑去了他妈的卧室，跟老赵一起劝说。
　　齐信川站在堂屋朗声道：“我今天陪我妹妹齐香菱过来，是想告诉你们，我们齐家坚决反对她跟赵同志处对象这件事。我爸妈也说过了，就算香菱这辈子做老姑婆，也绝对不会让她跟赵同志结婚的！”
　　一听这话，孙二婶在卧室里骂道：“还想骗人呢？我儿子这么好，你那个不要脸的妹妹早就缠上我儿子了，哪会这么容易放过他？我告诉你们，你们别想让我上当！”
　　“上什么当？我今天就告诉你们了！是你儿子追求我的！是你儿子中学就给我写信，是你儿子在我离婚后照顾我的，也是你儿子提议我们俩处对象的！还有！我齐香菱今天指天发誓，就算是死，我也绝不会跟赵家强结婚！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要是我跟赵家强有任何关系，就让我不得好死！”齐香菱突然大吼一声。
　　卧室里安静了一会儿，赵家强惊恐地冲了出来：“香菱……”
　　齐信川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继续大声说：“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关于孙二婶在村里污蔑我妹妹的事，如果你们家孙同志不在大队里公开给我妹妹道歉，我们会去法院状告孙二婶。”
　　老赵惊呆了：“什么？状告？什么意思？这要咋告啊？”
　　陈二本道：“去法院告啊，就许你们胡说八道污蔑人家小同志，不许人家去告你们？我告诉你们啊，法院那边小齐都去问过了，这事儿啊，一告一个准！”
　　孙二婶慌慌张张从卧室跑了出来：“你说什么？你们要告我？我才要告齐香菱这个破鞋勾引我儿子呢！你们齐家人都不是好东西！你要是敢告我，我就一头撞死在你们家门前！”
　　她看上去面色红润，说话精神很足，一点儿也不像是在生病的样子，可见这个人很不好惹，赵家强这辈子大概都会被他妈管得死死的了。
　　陈二本吼了一嗓子：“给我闭嘴！这在说正经事儿呢，一天天的寻死觅活，是想干什么啊？”
　　老赵赶紧捂住了孙二婶的嘴巴，然后小声道：“陈大队，有什么事儿你说，我们听着呢。”
　　“那我就说了！你们给我好好听清楚！齐香菱呢去市里的医院做了一个验身报告，报告盖了公章，法院那边也是承认的，证明她没有过夫妻生活，身体上呢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所以老赵你媳妇儿在村里宣扬她那些事儿，属于造谣跟……”
　　“侮辱。”齐信川补充道。
　　“对，侮辱！因此呢，齐香菱有权利要求老孙你在大队公开给她道歉，并且承认自己是在造谣，都是在瞎说的。”陈二本严肃道：“要是老孙你不道歉，那人家齐家只能去告你了。你知道的，造谣这个事情还是比较严重的，到时候闹不好就要被关起来坐牢的，坐牢可比牛棚苦多了……”
　　“道歉！我们肯定去道歉的！”老赵立刻说：“原本，我们就知道香菱是个好姑娘的，是孩子他妈没有弄清楚，她绝对不会有意的……”
　　孙二婶挣脱开丈夫的手，她急吼吼地冲过来说：“什么报告？给我看看！我不相信！”
　　齐信川举着那张报告给她看，孙二婶是上过扫盲班的，认识字但不多，所以读起来很吃力，但看了三遍之后，她还是看懂了。
　　“齐香菱你真是个姑娘？”孙二婶盯着齐香菱，一脸的匪夷所思，“你是个姑娘你咋不去告童建国？”
　　齐香菱不跟她说话，齐信川收起那张纸，然后冷冷道：“该说的话我们已经说过了，一会儿收工的时候，你们就准备好去道歉。如果不道歉，那咱们就法院见！”
　　“不是不是！你等等！”孙二婶抓住了齐信川的一只袖子，道：“这事儿要我道什么歉？既然你妹妹没有破瓜，为啥不去告童建国？她自己不告童建国，倒是要来告我？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你们齐家怎么回事啊？”
　　童珊珊说：“你放手，别拽怀了我爱人的袖子！我跟你说，我们喜欢告谁就去告谁，这是我们的自由，你管不着！你只要知道一件事就可以了！”
　　“什么事？”孙二婶昨天被童珊珊动过手，所以有点怵她，赶紧收回了那只手。
　　童珊珊一字一句朗声道：“你记住了，你造谣的那些话，是会让你坐牢的！选择坐牢还是选择当众道歉，这都随便你。还有，让你儿子离我们家香菱远一点！我这个做嫂子的脾气不好，力气也大，要是被我看到你儿子靠近香菱五米远，我就会揍他一顿！你别以为我离得远，我就不会揍人了！我会让齐家人帮我记着数字，姓赵的只要靠近香菱一次，我就记一次，等我有空回来的时候，把他鼻子都打歪！我告诉你，我说到做到！”
　　“你……你！”孙二婶慌了，“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我就是欺负人啊，我高兴，你管得着吗？”童珊珊甜甜一笑，“还有啊，我可是童家人，我是姓童的，你不会以为，我童珊珊是什么好人善人吧？”
　　孙二婶目瞪口呆，愣在了那里。
　　陈二本咳嗽一声，假意把童珊珊拉开，然后严肃道：“你们也别说人家欺负人，明明是你们欺负人在先的！齐香菱一个年轻姑娘，你孙同志是缺了大德才会去造谣人家跟……跟那谁做过什么！你自己也是个女人，你怎么能无凭无据造谣人家姑娘啊！就算人家家里人真的欺负你们了，那也是你们活该！反正我跟你们说啊，这事儿我们大队已经记录下来了，公社那边也报备了。今天晚上收工的时候，我会召集大队的人过去开会。你们要是去道歉，就跟我说一声，当众道个歉，说你就是欺负人家小同志了，你在瞎说你在污蔑，这事儿呢，也就过去了。要是你们不去道歉，那公社就支持齐香菱告你们。好了，就这样吧，孙同志你不是还在生病吗？不耽误你躺着了啊，我们走了。”
　　说完，陈二本就带着齐信川他们三个人走出去了。
　　赵家强跟老赵慌慌张张从里头追了出去，老赵大声喊道：“陈大队！陈大队！”
　　“老赵啊，干什么？还有话要说啊？”陈二本转过身去。
　　“你放心，道歉的，我们一定会去道歉的！这事儿本来就是孩子他妈做错了，不管告不告，我们都要道歉的。”老赵一脸惊恐。
　　“行，那你儿子帮孙同志想想措辞，我呢，会做一个评判，要是这个道歉不够诚恳，我不会让你们通过的。”陈二本说：“行了，你们准备准备吧，我们回去了。”
　　“等等！香菱！香菱你先别走，你至少听我说几句……”赵家强红着眼眶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陈二本说：“姑娘啊，对象不处了，也要跟人家把话说清楚。今天，叔也在这里，叔帮你们做见证人，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在这里做个了断，以后呢，就没有瓜葛了。”
　　齐香菱用颤抖的手捏住童珊珊的手臂，然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起头来。
　　她说：“好，那我就在这里跟赵同学说清楚。我以后，不跟你处对象了，我们俩没有关系了。你之前给我写的信，给我买的头绳子、小梳子……我都会装好了，让人还给你的。我给你写的信，你愿意还就还给我，不还你就拿去烧火吧，反正我不要了。其他的，也没什么了，就这样吧。”
　　“我不同意分手！我不同意！”赵家强哭了起来，“我妈是做错了，但是她会跟你道歉的，我跟我爸也会想办法让她改的，我会让她知道你是好姑娘的！香菱，求求你，别跟我分手，香菱……”
　　“我还是要跟你分手的，我不想有一个那样的婆婆。以前，童建国的妈就狠狠欺负过我，现在你妈跟他妈差不多，我真的很害怕。就像我哥说的那样，我就算一辈子做老姑婆，我也不会跟你结婚的。这样吧，是我配不上你吧，你去找一个更好的对象。”齐香菱说：“赵同学，再见。”
　　说完，齐香菱拉着童珊珊就往前跑。
　　赵家强拔腿要追，被齐信川给拦住了。
　　“我警告你，别靠近我妹妹。你们已经不是对象了，你再靠近她一步，那就是耍流氓。”齐信川冷冷道。
　　陈二本也说：“小赵啊，人家姑娘已经说清楚了，你也放弃吧。”
　　“可是……”
　　“别可是了。”陈二本语重心长道：“叔也年轻过，叔也是过来人，你听我一句话。你要是真的喜欢香菱，你就放过她吧。你有一个这样的妈，你怎么忍心让你喜欢的姑娘嫁去你家受这种苦啊。”
　　话音一落，赵家强如被雷击，整个人张着嘴巴僵硬在了那里。
　　“我看你的样子，知道你大概是听懂了，那就这样吧，你回去吧，好好教你妈怎么道歉。”陈二本认真道：“你别忘了，你妈说的那些话，会毁了一个女同志的一生的。”
　　赵家强没有说话，但他红着眼睛点了一下头。
　　陈二本轻轻叹了一口气，跟齐信川一起走了。
　　两个人走出去老远一截，陈二本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赵家强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小赵有那样一个妈，香菱这次还是可以嫁个好人家的。”陈二本说。
　　齐信川说：“香菱还是想得太天真了，她得长个教训了。”
　　“你啊，这个做哥哥的，也别太严格了，香菱上头三个哥哥，她想法单纯一点也是正常的嘛。”
　　“那么单纯，害的还不是自己？”
　　“我听说，你之后要给香菱弄去矿上干活？”
　　“有这个想法，给她换个环境，顺便让她吃吃苦。”
　　“那到时候，你们家可就少一个人挣工分了。”
　　“香菱是女孩子，就算不去矿上，迟早也不算家里的工分，大家都能想得明白。”
　　陈二本又笑了起来：“还是你们齐家通情达理，要是人人都跟你爸妈一样，我在大队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之后，齐信川一直把陈二本送到家，反复道谢了才回到齐家。
　　下午收工，大家正在登记当天的工分，就听见锣声铛铛铛地响了起来。
　　生产队过去有一个老旧的戏台子，是木头搭建的，挺多年的，但很结实，一直没坏。
　　现在戏是没法唱了，但戏台子还有用，平时开个会什么的，都是在这里。
　　村民们全都走到了戏台子那边，然后等着陈二本上台跟他们说话。
　　在这里开会是不容易的，首先没有扩音器，得扯着嗓子说话才能让最后一排也听见。
　　其次人太多，大家总喜欢小声议论几句，所以一般一个会开下来，陈二本的嗓子都得喊哑。
　　今天的会很简单，陈二本简单说了春耕的一些事项，就大声说：“还有一件事，是这样的，我们生产队的孙月同志，最近几天散布了一个非常不好的谣言，造成了很坏的影响，现在大家传得沸沸扬扬的，孙月同志感到很惭愧，决定站出来，在大会上给被她污蔑的齐香菱同志道歉。好，我们现在请孙月同志过来，郑重道歉！”
　　戏台子底下登时炸了锅，大家议论纷纷。
　　“道歉？”
　　“孙婶子给齐香菱道歉？”
　　“那她之前是在瞎说啊？”
　　……
　　“安静！乡亲们！安静！听孙月同志道歉！”陈二本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大家这才慢慢安静下来，然后看着台上的孙二婶露出好奇的目光。
　　孙二婶满脸的不情愿，她穿着一件旧棉袄，一双破棉鞋，头发梳的松松散散的，看上去就跟刚刚打过架一样。
　　事实上，她刚才还真的打过一架，是跟老赵打的。
　　他们在家商量得好好的，为了不坐牢，孙二婶得过来道歉，但事到临头，她又反悔不想过来了。
　　老赵原本还在好声好气劝说她，但闹得一久，孙二婶就跟他打起来了。
　　老赵后来被逼得没办法，大吼一句：“行！你今天要是不去道歉，那等你坐牢了，我们就离婚！我们老赵家清清白白一辈子，我可不能娶一个坐牢的人！你要是想去坐牢，那咱们就离婚！不然，我都对不起我爹娘！”
　　对孙二婶这样的女人来说，离婚比杀了她还严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愿意站在这个地方。
　　但是她上了台，站在那儿犹豫了好久，都不开口说话。
　　陈二本小声催促了她一下，她还是不吭声。
　　“怎么回事啊？不是要道歉吗？怎么不道歉了？”
　　“就是，怎么不说话啊？”
　　“怎么了？”
　　台下的村民又开始议论起来了，陈二本叹口气，正要开口说点什么，突然，只见老赵大步上前，然后大吼一声：“你们听我说！”
　　台下众人愣了一下，接着全都安静下来了。
　　老赵平时在村里几乎不说话，这个时候用这么大的声音开口说话，别说村民们了，就连他老婆跟儿子都吓了一跳。
　　“我儿子之前在跟齐香菱谈恋爱，那姑娘是个好姑娘，我儿子一直夸她好，我也觉得她很好，她是离过一次婚，但她前头那个丈夫不是个好人，离婚不怪她，人家闺女没有做错过什么。现在大家也都知道了，齐香菱是因为什么离婚的。我儿子就把这事儿告诉了他妈妈，说希望能跟齐香菱结婚。我觉得这是好事儿，我还挺高兴的。可是他妈妈前脚听完这话，后脚就举着菜刀去人家齐家跟人拼命，还自己瞎编乱造，说人家闺女跟之前的老公公有过丑事儿！你们说，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啊？人家清清白白一个好闺女，也是爹生娘养的，你说她怎么就能瞎编这种事儿呢？她之后还跟左邻右舍都说了一遍，我们家邻居也到处说，就这么一个晚上一个上午，整个大队都在议论这件事！可这事儿分明是孙月她瞎编的啊！人家闺女根本没有做过这件事！”老赵说着说着，居然难过地哭了起来，“我以前也有个闺女的，可是那会儿苦啊，孩子生病了没熬过去，就没养大。要是我闺女也长这么大了，被人编排这种话，我啊，我得跟人家拼命！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是这个理儿！”下头有人大声说：“但你怎么知道齐香菱没有做过那档子事儿啊？”
　　陈二本立刻举起那张证明大声道：“就凭这个市医院的证明！证明你们知道吧？齐香菱去医院做了检查，证明她从未发生过任何夫妻关系，也就是说，她还是个姑娘家！这个证明上有医院的公章，到时候她去法院告童建国，也要用这个做证据的！乡亲们啊，这可是铁证啊，铁证如山，证明这件事就是孙月编造出来侮辱齐香菱同志的！我们现在可不是过去的旧社会了，怎么可以出现这种随便编排人的恶行呢？你们说，我们是不是应该还给齐香菱一个公道？”
　　“应该！”台下有几十个人跟着一起喊。
　　“那你们再说说，孙月是不是应该给齐香菱道歉？”
　　“应该！”
　　所有人都看向了孙二婶，孙二婶翻了一个白眼，硬着头皮道：“我年纪大了，我犯糊涂了，我不该说那种话的，是我不对，我跟齐香菱道歉，这样行了吧？”
　　最靠近戏台子的村民大声吼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儿？你编排人那么难听的话，差点把人的名声都给毁了，你就这么道歉的？”
　　“就是，这也算道歉啊？”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孙二婶的脸上渐渐挂不住了，她反正年纪也不小了，人又瘦，干脆心生一计，哎哟一声就倒了下去，开始装晕了。
　　陈二本吓了一跳，正要去扶她，却被老赵给拦住了。
　　“陈大队你别扶了，我知道她是装的。都结婚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她吗？”老赵朝着台下深深一个鞠躬，“对不起，是我们家对不起齐香菱，也对不起大家，对不起！”
　　“你道歉有什么用啊？”台下有个大娘阴阳怪气地问道。
　　老赵说：“我知道我道歉没有用，我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请大家帮我做个见证。我赵铁山，今天当着大家跟陈大队的面，我要跟孙月离婚！”
　　所有人全都发出了惊讶的叫声，站在人群最后面的齐家人也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不敢相信。
　　童珊珊小声说：“要是真的离了婚，比让孙月坐牢还难受吧。所以香菱你别难受了，她算是罪有应得了。”
　　齐香菱拉住她的手臂晃了晃：“你放心，我不难受，我真的不难受，事情都澄清了，我才懒得管他们怎么样了呢。三嫂，我不想听下去了，你能陪我回家吗？我想早点做饭吃，然后收拾行李。”
　　“好啊，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童珊珊陪着齐香菱先一步回了家。
　　他们已经商量好了，在齐香菱去矿上之前，她会先去省城住一段时间，见见世面，也顺便放松一下心情，全家人都同意了。
　　之后的场面童珊珊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她晚上听齐信川说了，据说非常精彩，孙月跪在地上挽留丈夫，那可比唱大戏热闹多了，好多村民为了看热闹看到底，连晚饭都没吃。
　　“大家的生活都太无聊了，所以才会为了看热闹不吃晚饭。”童珊珊说：“可以理解的，我要是没有报纸看，没有广播听，我也会疯掉啊。”
　　“好在这件事已经解决了，我们明天就可以回去了。”齐信川拿过她手里的木头梳子，开始帮她梳头发，“在乡下生活，真的太不容易了。”
　　“在大院儿也有风言风语的，只不过大家会收敛一点，不会闹得太难堪。你平时太忙，经常不回家，所以错过了很多大院儿的热闹呢。”童珊珊扭过头，冲他甜甜一笑。
　　“那有热闹的时候，你会像这样跟过去看个究竟吗？”
　　“要看是什么样的热闹，还要看我当时忙不忙。我那会儿赶着做衣服的时候，可没有空闲去看热闹的。但是现在我不做衣服了，以后我就有空去看热闹了。”童珊珊搂住他的腰，“干什么，你不喜欢别人去看热闹吗？”
　　“当然不是，你就算看热闹也是有分寸的，你身手也好，人多的地方也能保护自己，我才不担心你。不过，等香菱去了我们家，你得教她一点儿好的，以后去了矿上，她可要学会为人处世。”
　　童珊珊笑着说：“她其实什么都懂，她就是谈恋爱的时候容易犯糊涂，为人处世方面，谁不夸她人好啊？你就别操心这个了。”
　　齐信川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声道：“好，不操心这个了。我现在，只想快点回家。”
　　“你这才出来几天啊，就想家了？我跟小满出来这么久了也还好啊。”
　　“我不是想家，我是想你。”齐信川亲了亲她的额角，非常克制地说道：“我想单独跟你在一个房间里。”
　　童珊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也想你了。不过，明天你妹妹要跟着我们一起回家，到时候也不怎么方便的。”
　　“没事儿，我早就准备好了，你等着吧。”齐信川叹口气，“珊珊，我真的好想你。”
　　“委屈你了，再忍忍吧。”童珊珊感觉到他的体温越来越高，就赶紧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好了，准备睡觉，明天回家啦！”
　　睡了一个安稳的觉，第二天早上吃了早饭，全家人送他们几个人坐上车子。
　　齐德华虽然之前生了女儿的气，但这个时候还是挺舍不得的。
　　他给齐香菱装了一大袋粮食，都是白米，还装了干笋、干蘑菇、木耳、干菜和地里刚刚挖出来的两大袋新鲜菜，光是大白菜就砍了六颗，够他们带去城里吃上一些日子了。
　　“姑姑，你去了省城，要给我们写信呀。”齐小丽拉着齐香菱的手，很是有点舍不得。
　　齐香菱抱了抱小姑娘，道：“放心，姑姑一定会给你们写信的，还会给你们寄东西的。”
　　她这次离开，身上带了不少钱，都是之前她自己赚的，家里没要她一分，都让她自己带走。
　　钱凤也抱了抱女儿，然后笑着说：“该说的话昨天晚上都跟你说过了，去了省城别给你三哥三嫂惹麻烦就行。”
　　隔壁家的婶子端着一个大碗一边扒拉稀粥一边说：“怎么？香菱要去省城？”
　　“是的，让她去那边玩几天，放松一下。”
　　“那几时回来啊？能帮我带个东西吗？”婶子笑着问道。
　　齐香菱笑着说：“婶子，我可能以后都不回来了，我哥会想办法让我去矿上干活，我到时候直接就从省城过去了。”
　　至于手续和文书什么的，到时候会由齐信川回来帮她办，只要装好了送去矿上，也就可以了。
　　婶子一愣：“你以后不回来了啊？这是为什么啊？之前的事情不是都说清楚了吗？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了，怎么就不回来了呢？”
　　齐香菱说：“我想出去见见世面，这些年家里一直护着我，让我什么都不懂，也不懂看人，所以才会给家里人添了这么多麻烦。去了矿上，我靠不了家里，就要靠自己好好活下去了。”
　　“这样啊……那……那你等等！”婶子端着大碗就往家里跑。
　　过了一会儿，婶子兴冲冲地跑出来，递给齐香菱一根很长很漂亮的红头绳：“这是过年那会儿别人送给我的，我这个岁数了，用不上这个了，你年轻，你拿着。就算去了矿上干活，年轻姑娘也要漂漂亮亮的，拿着。”
　　“谢谢婶子。”齐香菱收下那根红头绳，显得非常高兴。
　　“那……那你就这么走啦？”
　　“恩，这就要走了。”
　　“要好好的啊。”婶子笑着说。
　　钱凤微微有点想哭，但她拼命忍住了，她说：“是啊，你好好的，你在那边要是受了苦，干不下去了，就回家来，不管怎么样，家里永远是家里的。你哥哥嫂嫂们都说过，只要你想回来，家里永远是家里，你的屋子没人会动的。”
　　“恩，我会的。谢谢妈，谢谢爸，谢谢大哥大嫂，谢谢二哥二嫂，等我在那边赚了钱，会给你们买东西的。”齐香菱冲着他们深深一个鞠躬。
　　大嫂笑着说：“好啊，那我可等着了，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的，到时候看着买就成。”
　　“是啊，我们都等着了。”二嫂也笑了起来。
　　齐香菱直起身体，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转身上了车。
　　两个嫂子开始有点想哭了，童珊珊忽然说：“那个，我说一句啊，矿上离咱们公社不算特别远的，比省城来这里还近，也通大巴车。香菱要是放假了、过年了，是可以坐车回来的。”
　　所有人全都一愣，然后，大家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就是啊，又不是不能回家了，你们怎么回事啊？哈哈哈哈哈！”齐德华笑着说：“行了行了，反正到时候也就跟信川他们一样，有时间就可以回来的。好了，都站过来，让他们开车出发吧。”
　　齐信川说：“那我们就出发了。”
　　齐小满赶紧跟所有人说再见：“我们回家啦，再见再见。”
　　在一片笑声中，吉普车开了出去。
　　齐香菱还一直在笑：“哎呀，真不知道我们是怎么回事，怎么闹得跟我一辈子不能回家了一样，也就是去矿上干活罢了，他们还要哭，真是的。”
　　“都没转过那个弯儿来，可以理解的。”童珊珊说：“我听说矿上一年也有几个大假的，到时候你提前写信跟家里说，买好车票就能回家了。要是想去省城玩也可以，我跟小满随时欢迎你。”
　　齐小满赶紧说：“对，姑姑随时去我们家玩，我可喜欢姑姑了。”
　　几个人聊着天，车子很快就开到了村口处，只见赵家强站在路边，红着一双眼睛看着这辆吉普车。
　　齐信川问：“香菱，要停车吗？”
　　齐香菱笑着说：“不用。”
　　但是在靠近赵家强身边的时候，齐香菱还是摇下车窗，冲着那边大喊一声：“赵家强，再见！”
　　赵家强愣了一下，他红着眼睛想要追上去，但吉普车开得很快，没一会儿就把他远远甩在了后头。
　　齐香菱深吸一口气，道：“我终于离开这一切了！真好啊！”
　　有吉普车不用转车，乘坐体验也比大巴车好受多了，齐小满有精神在车上吃东西，还一直叽叽喳喳跟童珊珊说个不停。
　　到家后，齐小满更高兴了，乐颠颠地去左邻右舍家里跟人家打招呼，说自己回来了。
　　郑荷花抱着他亲了一口：“小满好像更加活泼了。”
　　“是的，在乡下漫山遍野跑，性子比从前野一些了。”童珊珊递过去一包干货，“没什么好东西，这是我婆婆自己晒的，吃起来还是很好的。”
　　“谢谢啊。”郑荷花跟她太熟了，也不跟她讲客气。
　　她看着齐香菱跟齐信川吭哧吭哧往家里搬东西，就说：“这是谁啊？”
　　“齐信川的妹妹，跟我们来省城玩几天。”
　　“长得真好看啊，小齐的父母是不是也长得不错？怎么这么会生孩子啊？”
　　童珊珊立刻说：“荷花姐是不是也觉得我们家齐信川长相不错？”
　　“是的，要不是那道疤，小齐不就是标准的浓眉大眼吗？不过，我怎么觉得他的疤痕越来越淡了啊，都快看不出来了。”
　　“是呢，年轻嘛，新陈代谢好，疤痕总会彻底褪掉的。”童珊珊非常高兴。
　　她抱着齐小满乐颠颠地回到家，齐信川说：“回家就这么开心啊？”
　　“回家开心，但是还有其他开心的事情。”
　　“什么事情？”
　　“我不告诉你。”童珊珊抱着齐小满去洗手，然后就说：“你们收拾着，我带小满去打饭，中午只能吃食堂了，齐信川顺便问隔壁荷花姐借点儿开水。”
　　“知道了。”
　　童珊珊背上几个空饭盒，端着一个最大号的搪瓷杯子跟齐小满一起出门了。
　　齐小满一路上看到熟悉的人就会认认真真跟人家打招呼，还会说一句：“小满从奶奶家回来了，要上托儿所了。”
　　小家伙儿长得好看，说话吐字清晰，声音清脆，大人们也愿意认真跟他说话，所以这一路走下去，花了好久才打了饭回到家。
　　“怎么去了这么久？今天食堂很多人排队？”齐信川看看闹钟，“都快过了饭点了啊。”
　　“你儿子，一路上跟所有认识的人说话，说得舍不得走，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童珊珊笑着说。
　　齐信川微微一愣：“真的？”
　　“真的。”童珊珊说：“小满现在的性格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他现在非常开朗。”
　　齐信川伸手抱住她：“谢谢你，这都是你的功劳。”
　　“你知道就好。”童珊珊很得意地说道：“我也觉得都是我的功劳。”
　　“噗嗤。”不远处的齐香菱笑出了声，然后又赶紧捂住嘴。
　　“好了，吃饭吧。”齐信川说：“时间太紧了，今天也没法买菜了，晚上咱们煮面条吃，明天再让珊珊带你去买猪肉和鸡蛋。”
　　“好，我还没有买过菜呢！”齐香菱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感兴趣。
　　吃了午饭，童珊珊忙着烧水，煤球炉发起来了以后，家里就暖和多了，之后，全家人又一起去澡堂子洗澡。
　　虽然人很多，但澡堂子的水压很大，冲洗在身上舒服极了，出来以后，童珊珊都眯起了眼睛，开始有点昏昏欲睡了。
　　“三嫂，你去睡觉吧，家里有我呢，我会陪着小满的，你别担心。”齐香菱自动请缨带孩子。
　　童珊珊点点头：“那好吧，我去睡一会儿，我是真的困了。”
　　她刚刚回到卧室脱下鞋子，就听见门外传来了齐信川的声音：“珊珊，我刚刚去拿信，有两个同志过来找你，说跟一个什么抢劫的案子有关系，珊珊，你知道吗？”
　　童珊珊一愣，赶紧穿上拖鞋冲了出来：“我知道的，但是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是真的忘记了……”
　　在大树村发生了那么多事，童珊珊真的早就把路上被打劫的事情给忘干净了。
　　不光她忘记了，齐小满也没有再提起过。
　　齐信川站在门口叹口气，他道：“算了，你先出来吧。”
　　门外站着两个男同志，一高一矮，高个子是个中年人，矮个子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童珊珊对他们俩都有点印象。
　　“啊，警察同志，你们好，我记得你们，你们是那天帮我们处理事情的警察同志。”童珊珊赶紧跟他们俩握手。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92章
　　高个子笑着说：“童同志你好, 我们也记得你呢，不过，当时你走得太匆忙了, 我们也是后面才听别的乘客说, 是你一个人救了司机跟售票员，还把大巴车给开到公安局门口了。没想到啊, 你这么瘦瘦小小的一个女同志, 居然会开大客车！”
　　齐信川的表情微微有点儿诧异，但他没说什么。
　　童珊珊赶紧说：“我那也是第一次开那么大的车子，我以前学过开小汽车，当时司机师傅的手伤了，开不了车，那个地方太危险了, 大家都急着离开, 所以我才鼓起勇气, 让司机师傅在旁边指点我的。你要是让我自己一个人开，那还是不行的。”
　　“会开小车子已经很了不起了, 也是多亏了你, 一车人才会得救的。”高个子随口问道：“你是在部队这边考的驾驶证吗？应该比我们地方上学车还是容易点的。”
　　童珊珊表情微变, 有点犹豫到底要不要说真话，毕竟她还没找到时间去拿驾驶证呢。
　　高个子是个老同志了，一看童珊珊的表情就知道人家有难言之隐呢, 他正要岔开话题，就听旁边的年轻人皱着眉头说：“童同志, 你不会没有驾驶证吧？”
　　童珊珊笑了一下, 道：“我车子已经学会开了, 就差一个证了。”
　　“那你没有驾驶证还开了那么久的大汽车啊？你……你胆子也太大了。”年轻人惊讶极了。
　　这会儿道路上根本没有那么多汽车, 所以驾驶证什么的也没有那么严格，一些有机会摸到车子的年轻人就会先学车，也没人会查这个。
　　不过，年轻人较真这个，也是正常的。
　　高个子倒是笑嘻嘻道：“没关系的，她这样的情况属于紧急避险，有没有证都不要紧的，这是救人，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童珊珊忍不住给高个子警察竖大拇指，看看人家这个水平，又会说话又会办事儿，真是个好同志啊！
　　“警察同志说得对，特殊情况是需要特殊对待的，另外我爱人也快要拿到驾驶证了。”齐信川在心里决定要尽快带童珊珊去考证，要不然，谁知道她会不会又在什么地方开上车了。
　　高个子笑着说：“是啊，有条件拿驾驶证的话，还是拿一个比较好。”
　　“嗯嗯。”童珊珊认真点头，又说：“那请问警察同志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之前是有口供没有问清楚吗？”
　　她当天为了赶车，是第一个带着孩子离开的，如果人家有什么问题没有了解清楚，也是有可能的。
　　“哦，不是的，都挺清楚的，我们这次过来，是刚巧来省里汇报这个案子，所以顺路过来看看你，还要把司机同志和售票员同志的感谢信交给你。”说完，高个子就从背的斜挎包里拿出两封信递给了童珊珊，“司机同志现在还在养伤，没办法自己写信，他的信是由他口述，他女儿帮他写出来的，小姑娘也说谢谢你救了她爸爸。另外呢，因为你见义勇为的表现，等最后彻底结案了，省里可能会给你一个见义勇为好市民的称号什么的。”
　　“那什么时候才会结案啊？”童珊珊问道。
　　“那估计还早，这案子不复杂，但是有点不好处理。”高个子把信交给了童珊珊。
　　童珊珊很高兴，接过信看了一眼，果然，其中一个信封上的字迹比较稚气，看上去很可爱，另一个信封应该是售票员同志写的，看上去端端正正的。
　　“谢谢警察同志，还专门帮我送过来。”童珊珊说：“进去喝杯茶吧，再吃点点心什么的，来来来，好歹坐一会儿。”
　　高个子摆摆手，笑着说：“不了，我们一会儿还要去别的地方办事，这就要走了。至于给你送信，我们不送其他人也不知道你住在哪里啊。你们的地址我们都是保密的，是怕之前那些劫匪的家里人找到你们报复。你当时在车上，你也知道的，那都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全都是有亲戚关系的，家族人也多。特别是你这个女同志，你一个人就制服了好几个劫匪，家里又有小孩子，可不得好好保护一下吗？”
　　“谢谢你们，要让你们费心了。不过不管怎么说，就算你们马上要去办事，也来得及喝杯茶啊。”童珊珊说：“走吧，进去喝杯茶。”
　　“那……我们就不进去了，这门外太阳大，我们坐外头晒会儿太阳，喝杯茶就走。”高个子说：“看你们都是热闹人，我们也不推辞了。”
　　齐信川跟童珊珊立刻进去搬了小桌子和椅子出来，齐香菱在屋里也乖巧，听见声音已经拿了柜子里的干净白瓷茶杯泡了两杯茶了。
　　童珊珊端来热茶，又拿盘子装了过年剩下来的一点瓜子花生，还有之前存在空间里的桃酥和炸糖角，请两位同志吃。
　　直到这个时候，齐信川才问起了当时的具体情况。
　　高个子警察微微有点诧异：“怎么？童同志没有跟你说啊？”
　　“不是没说，是我们今天刚刚才从乡下回来的，我这刚到家，还没来得及说的。”童珊珊立刻用眼神示意齐信川，她真的是来不及说，绝对不是想瞒着他。
　　高个子笑了起来：“那我来说吧，案情还是比较凶险的……”
　　他把车上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主要是从司机跟售票员那边的角度说的，所以把童珊珊描述得非常英勇无敌，比如一脚就废了一个劫匪一只手什么的。
　　童珊珊说：“等等，我出手没有那么厉害吧，谁的手废了？”
　　“就是绑架了司机的那个，他的手骨粉碎性骨折，治是治得好的，但是一辈子都不能干重活了。”高个子说。
　　年轻人道：“童同志是真的厉害！你是练过的吗？”
　　童珊珊还有点儿不敢相信：“真的吗？我现在力气又变大了吗？我当时没觉得自己用了很大的力气啊……哦，我跟我爱人练过一点儿，但主要还是以前种地练出来的，力气大。人嘛，只要力气大，那是可以干很多事情的。”
　　年轻人说：“那要怎么才能力气变大呢？”
　　“举重？”童珊珊说：“我也不是很清楚。”
　　齐信川说：“负重跑，这个最能练体力，我们以前每天负重跑，身体素质很快就能上去了。”
　　“原来是这样啊，但是我平时工作太忙了，都没什么时间训练。”年轻人叹口气，把一杯热茶一口气喝完，又吃了一盘子点心才停下来。
　　高个子便站起来要告辞，齐信川跟童珊珊把他们送到路口，高个子看了一眼齐信川，低声道：“齐同志，你爱人是个好同志，心里善良、一腔热血，但是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那个被废了手的，是家里的独子，等以后坐牢出来丧失了劳动能力……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明白的，谢谢您的提醒。”齐信川跟他握了手，然后目送他们两位离开。
　　童珊珊说：“你别担心了，没什么好害怕的，我吉人自有天相。”
　　“我知道。”齐信川有点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摸了摸童珊珊的脑袋，“只要我们住在这里，倒是不需要担心的。还有，我也发现了，你这个人身上确实有些好运气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最后都能化险为夷。”
　　“那不就行了吗？好了，赶快回去吧，我要躺一会儿。”童珊珊拉着他往家跑。
　　齐信川拽住她：“等等，别急着转移话题，先听我说完。”
　　童珊珊只能站好了听他说话：“你说吧。”
　　“以后回家，我会借车子送你们回去，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带小满回去了。我听小满说了，大客车气味重，他下车就吐了，你一个人带他回去，就算没有遇到这种事，也太折腾了，实在是辛苦。”齐信川温柔道。
　　童珊珊眨了眨大眼睛：“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是的，不然我还要说什么呢？”
　　“比如……说我以后不要出手跟劫匪对打之类的……”
　　“你见义勇为救人是好事，我也是支持你的。而且，劫匪不是打不过你吗？”
　　童珊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整张脸都灿烂起来了：“你说得没错，根本没几个人可以打过我的，你就放心吧。就算有人可以从体型和力量上压制我，关键时刻，我也可以用其他办法退敌的。”
　　“我知道，所以我不担心这个。”齐信川拉着她往前走，“走吧，赶快回家看看你的感谢信，你现在可是英雄呢。”
　　“我一直是英雄，光是咱们大院儿，我都救了好几个人了。”童珊珊得意一笑。
　　到了家，发现齐香菱已经把桌椅都收进屋子里了，还把茶杯盘子都洗干净了。
　　“香菱，你是来做客的，别老是抢着干活啊。”童珊珊说：“你也休息休息。”
　　“过年休息这么久了，我又不累，再说这点算什么活啊？随手就收拾了。”齐香菱笑着说：“三嫂，我刚才听到你们说话了，原来你回村子的路上发生了那么危险的事情啊，怎么都没听你说啊？”
　　“我当天是不敢说出来，怕吓着你们。后来事情太多我就给忘记了，要不是今天警察找过来，我真的不记得这些事了。”童珊珊说着，又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些瓜子花生给齐香菱吃。
　　齐香菱说：“三嫂可真了不起啊，我以前觉得我哥是个厉害的人，没想到三嫂更厉害，你居然能一个人打几个劫匪，还把骨头给踢碎了。”
　　“天生力气大，也就这一个优势了。”童珊珊说：“你吃啊，在家里别客气，这些吃的都随便吃，我回卧室睡一会儿，让齐信川陪你啊。”
　　齐香菱刚刚来这边，还是让齐信川这个亲哥哥先陪陪齐香菱，这样她可以更快熟悉环境。
　　童珊珊去了卧室，拿出两封感谢信看了一下。
　　两封信都写得非常真挚，特别是司机师傅的那一封，他女儿最后还用自己的语气写道：谢谢阿姨救了我爸爸，这是我在学校得的小红花，老师说勇敢的人都可以得到小红花，我把小红花送给阿姨，我爸爸说你是他见过的最勇敢的人。
　　信封里确实有一朵红纸剪出来的小红花，大概半个掌心大小，看上去很可爱。
　　童珊珊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微笑，她正打算找个地方把这朵小红花贴起来的时候，房门被人敲响了。
　　“谁啊？进来。”她走过去打开门栓，发现外头站着齐小满。
　　“妈妈，姑姑说你在睡觉，妈妈你怎么现在睡觉？是不是生病了？”齐小满一脸关切地问道。
　　“不是，我就是困了，这几天没睡好。”童珊珊蹲下去抱住齐小满，“小满要不要跟我一起睡一觉？”
　　齐小满摇摇头：“我要出去玩，还要去给严奶奶送东西。”
　　“好，那你去吧，注意安全啊。”童珊珊亲了一口小家伙儿，然后看着他跑远。
　　童珊珊踏踏实实睡了一个下午，醒来后，晚饭已经快要做好了。
　　齐信川坐在客厅跟齐香菱说话，兄妹两个看到童珊珊出来都露出了笑容。
　　“睡醒了？”齐信川赶紧递给童珊珊一杯温开水。
　　童珊珊喝了一口水，眨眨眼睛道：“好香啊，你们在煮什么？”
　　“在做炖菜，蔬菜都是新鲜的，今天吃这个最合适了。”齐香菱说：“隔壁的大姐给了我们一块豆腐呢，真是好人，豆腐可不便宜的。”
　　“荷花姐跟我很熟，就跟亲姊妹一样，下次我不在家，她给的东西都能收下。”童珊珊说：“你也不用跟她讲客气，要是你一个人在家，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去找她。至于旁边谢家，那就离远一点，她们家都不是好人。”
　　“三哥跟我说了的，他告诉我哪些人家可以多相处，哪些人家打个招呼就可以了。我没想到你们住在省城的家属大院儿里，也跟我们住村里差不多，都有这么多讲究。”
　　“都是一样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嘛，都是一回事儿。不过你这么聪明，在哪里都会讨人喜欢的，齐信川就不用担心了。”童珊珊说：“小满回来了吗？闻着这么香，我们要不要早点吃晚饭？”
　　“他还在外头呢，我去喊他。”齐信川站了起来。
　　“我去吧，我带香菱去认认路。”说完，童珊珊就跟齐香菱一起出去了 。
　　路上遇到了不少熟人，童珊珊就会主动介绍一下齐香菱，熟人们都挺惊讶的，纷纷说没想到齐信川的妹妹长得这么好看。
　　到了严奶奶家，严奶奶也说：“这么好看的闺女，跟小齐倒是不太像呢。”
　　“我们家齐信川也好看的，不过他们兄妹两个确实不太像。”童珊珊说：“香菱像妈妈多一点。”
　　齐小满立刻拉住童珊珊的手：“我也像妈妈，他们都说我们俩都是大眼睛。”
　　“对，你也像妈妈。”严奶奶揉了揉齐小满的脑袋，“赶快回家吃饭吧，明天再来玩。”
　　说了再见，童珊珊拉着齐小满往前走，齐香菱很高兴地跟上去，小声问道：“三嫂，我在城里也算是好看的人吗？”
　　“当然啊，好看的人走到哪里都是好看的。人类的审美还是很一致的啊，总不可能说换了个地方，就会把美的当成丑的了。”
　　“我就是有点意外，我觉得我挺土气的嘛，没想到大家都说我好看。”齐香菱微微红了脸。
　　“你不土气，你穿衣服也很大方。还有，咱们这个家属大院儿，基本都是家属，很多人都是乡下过来的，所以不要害怕，没什么土不土的。”
　　“恩，我知道了。”
　　回到家，吃了一顿热气腾腾的晚饭后，齐信川就把客厅的沙发改造了一下，铺成了一个小床，给齐小满晚上睡。
　　这个小床旁边有茶几挡住，所以齐小满是不会滚下去的，很安全。
　　齐香菱微微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三哥，小满这么小，我可以带他一起睡的。”
　　“你一个人睡，这样比较安静。”齐信川说：“晚上，我跟珊珊有时候会带小满去厕所，容易吵着你睡觉，再说我进你屋子也不方便，就让小满睡这里，更方便一些。”
　　“那我怎么好意思啊？我是来做客的，结果让小满睡沙发。”
　　童珊珊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小满是小孩子嘛，而且这个小床多可爱啊，我要是变小了，也想睡这个床，四面八方都挡起来了，好有安全感呢。”
　　齐小满一听，赶紧高高兴兴爬到沙发床上去了：“我要睡这里，睡这里舒服！”
　　“好，我先带你去上个厕所，再来睡觉。”说完，齐信川又把齐小满给抱了下来。
　　童珊珊说：“行了，香菱，你去休息吧，明天早上我们要起早。”
　　“好。”齐香菱这才去了卧室。
　　等到齐小满也在客厅睡着了，童珊珊才跟齐信川一起回到主卧室里。
　　两个人挺久没有亲热过了，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都有点灼灼闪光。
　　童珊珊低声说：“我们要小声一点儿，不然隔壁会听到的。”
　　齐信川拿了什么东西把门缝下面塞住了，然后又在木头房门后面挂上了一条很厚的厚毯子，把门挡的严严实实的。
　　“这玩意可以隔音？”
　　齐信川说：“有一点效果，我试验过了的，反正比不挡要强些。”
　　“那还等什么？”童珊珊轻轻一笑，就钻进被窝里面去了。
　　但他们到底顾忌着隔壁有人，所以两个人都没有特别尽兴。
　　一切结束后，童珊珊窝在齐信川的怀里，低声感叹道：“我还是想念之前在沪海市宾馆的日子。”
　　“都被人查房了，还怀念呢？”
　　“查房也不怕啊，我们有结婚证的。”童珊珊转了转眼珠子，“要不然，我们过几天去招待所试试？”
　　“我考虑考虑。”齐信川说：“你快睡觉吧，不然明天早上起不来。”
　　“没事儿，我已经定了闹钟了。”童珊珊又跟齐信川说了一会儿在乡下发生的事情，就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她骑车带着齐香菱去买了猪肉和鸡蛋，晚上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算是给齐香菱接风。
　　齐小满回到托儿所的第一天，小家伙儿白天玩得太疯了，结果刚刚吃完晚饭，都没来得及洗漱就睡着了。
　　童珊珊拧了湿毛巾给他擦手擦脸，然后让他在沙发上睡好。
　　“小孩子真好，说睡着就睡着了。”齐香菱有点羡慕地说道。
　　“你昨天晚上没睡好？认床？”齐信川问道。
　　“不是认床，我是离开了村子，有点不习惯。不过，以后会慢慢习惯的。”
　　齐信川点点头：“我已经跟人说过你的事情了，再有半个月，应该能送你去矿上。这段时间你歇一歇也行，但是不要歇得太狠了，免得去了矿上干不动活。”
　　“我知道了，但是你们省城没什么活儿可以干的。”齐香菱有点犯愁。
　　童珊珊说：“你可以去跑步，我看文工团的女同志们增加体力也是每天跑步的。”
　　“去操场那边跑吗？”
　　“是的。”
　　“我一个人不敢过去……”
　　“那我先陪你几天，之后习惯了你就自己一个人跑吧。”
　　从第二天开始，童珊珊把齐小满送去托儿所了之后，就会陪着齐香菱去操场跑步。
　　在那边也会遇到熟人，童珊珊也会把齐香菱介绍给大家认识一下。
　　一直跑了三天，童珊珊就不去操场了，让齐香菱一个人去跑步。
　　结果第四天的上午，童珊珊正在家里看书，就见齐香菱慌慌张张跑回来：“三嫂三嫂！有人塞了一封信给我，怎么办啊！”
　　童珊珊顿时笑了起来：“果然，漂亮的人就是受欢迎。还有，齐信川的妹妹也是个金字招牌呢。”
　　都是一个部队的，谁都知道齐信川以后前途无量，这会儿要是做了他的妹夫，以后肯定也能被提携一二的。
　　齐香菱一愣：“原来是冲着我哥去的？怪不得呢，我都跟他说我在家里离过一次婚，他还说没关系呢。”
　　“哪个人啊？你问了名字没有？”童珊珊说：“还有这么有勇气的人啊。”
　　齐香菱把信封递给童珊珊：“可能信上有，但是我不想看。”
　　“那我看看吧。”童珊珊打开信，简单扫了一遍内容就看向落款，“哦，是小蔡，这个人不行，你别搭理他了，明天我把信还给他，就说你们不合适。”
　　“他为什么不行啊？”齐香菱有点好奇。
　　童珊珊说：“解释起来比较复杂，晚上让齐信川跟你说。”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93章
　　齐香菱小脸一皱：“三嫂, 这件事能不跟我三哥说吗？”
　　“怎么了？你怕他说你？不会的，这是人家非要给你写信，跟你没关系的, 你三哥可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
　　“我知道, 但是我三哥平时那么忙，做的都是大事情, 我不想让这种鸡毛蒜皮、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拿去打扰他。”
　　童珊珊笑了一下：“行, 那就不跟他说了，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也不用放在心里。你人长得好看，来到这里被人追求是很正常的事情，也不用多想。反正过段时间你就要去矿上了，明天再遇到有人跟你说话, 给你递信什么的, 你就说：‘我三嫂管我管得严,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去问我三嫂吧。我是来做客的, 很快就要走了, 我不能给我三嫂添麻烦。’这样, 人家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真的啊？”
　　“真的。”
　　虽然童珊珊比齐香菱年纪小，但辈分上她是嫂子，在别人眼里, 她就可以管小姑子的事情。
　　童珊珊在大院儿是出了名的漂亮能干但是性格泼辣，齐香菱只要拿她出去做挡箭牌, 绝大多数人都会望而却步的。
　　“那我记住了。”齐香菱点点头, 又说：“可是, 三嫂, 为什么那个小蔡不行啊？他做过什么事得罪过你们吗？”
　　“没有没有，他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不过大家都知道，他之前跟一个领导家的女儿处对象，处了大半年，结果领导家出了点儿事情，被人给告发了，领导被关到农场去了。那个女儿虽然没有被弄去农场，但是家里失势了，女儿也不好过，结果小蔡在那个时候跟人分手了，还撇清关系弄得自己干干净净。大家都挺看不起这样的人，后来就没人再给他介绍对象了，也没人愿意跟他处对象，他又不愿意去找那些长得不好看的、条件不行的。这个人，说白了就是人品不大好，肯定是不行的。你以后找对象啊，还是要个人品靠得住的。”童珊珊慢慢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齐香菱说：“不管这些人人品好不好，我都不想再找对象了，我算是受够了。”
　　童珊珊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中午，她做了一些简单的饭菜，跟齐香菱两个人吃完之后，就带着她出去玩耍了。
　　齐香菱要在省城待半个月，时间比较久，所以时间充裕，童珊珊上午在家做做家务活，下午就带齐香菱到处走走看看，包括一些旅游景点、公园、动物园、百货商场……她都会带着齐香菱走一遍的。
　　“这边是卖副食品的，有些东西不要票，你看看有没有自己想吃的，就买一点儿回去我们当零嘴吃。”童珊珊笑着说：“我平时也是一个礼拜要过来一次的，我嘴馋，总想吃点什么。”
　　齐香菱看了看琳琅满目的副食品柜台，低声说：“我也不知道哪一种好吃，三嫂你决定吧，决定好了我来买，我身上有钱。”
　　“你那些钱还是自己好好存着吧，以后，你一个人去矿上生活，没点钱傍身可不行。你别替我们担心，你哥每个月都发钱的。再怎么样，我们还是比你一个人好过一些的。”
　　“那……我也不知道什么好吃，三嫂，还是你决定吧。”
　　“那行，我一样买一点吧，回去你尝尝看，喜欢吃什么，到时候就给你多买一点带去矿上。”
　　童珊珊买了六种吃食，每样分量都不多，请售货员帮忙包好，就放进了布袋子里。
　　之后又去了不远处的书店，齐香菱倒是对书店很感兴趣，她在里头逛了好一会儿，给自己买了一本字典。
　　这会儿的字典可不便宜，但她还是咬咬牙买下来了。
　　“怎么想起来买本字典？”童珊珊微微有点好奇，“现在也不读书了，用不上这个了吧。”
　　“还是用的上的，我这几天看了家里的报纸，感觉很多词语的意思都看不明白，也有一些字不太认得，所以我想再学习一下。再说了，这个字典这么厚，等我去了矿上，无聊的时候可以慢慢看，看完这一本，既可以打发时间，也算是多学了很多东西，多好啊。”齐香菱小心翼翼地把字典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童珊珊点点头：“你这么想确实不错，买本字典好好学习，等以后有了机会，说不定你也参加个培训班什么的，拿个证书。”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出了书店，童珊珊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差不多可以回去了，明天再继续出来。”
　　“好。”齐香菱点点头，童珊珊就去路边取自己停好的自行车。
　　“童同志！真巧！”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们身后响起。
　　童珊珊回过头去：“盛同志，确实挺巧的，有一阵子没见到你了，你也不去大院儿了呢。”
　　“我前段时间跟着领导去了外地工作，这才刚刚回来，所以一直没去你们大院儿呢。”盛聪还是那样高高瘦瘦的样子，一张斯文的面庞闪着年轻健康的光泽，他看了一眼齐香菱，道：“童同志，你跟大院儿的同志一起出来买东西吗？”
　　“这是齐信川的妹妹，来省城玩几天，之后就要回去了。”童珊珊说：“我听盛师长说过，你的工作越做越好了，好像还要升职了？真的恭喜你啊。”
　　“还没有最后确定呢，要是真的升上去了，到时候我请你们吃饭喝酒。”盛聪看了看手表，就赶紧说：“我还有点儿事，先走了，改天再聊。”
　　“好，改天再聊。”童珊珊冲他摆摆手，看着他背着一个帆布包脚步匆匆在前面一个路口拐弯了。
　　虽然也才一年的时间，但盛聪整个人比去年成熟了很多，气质看上去沉稳了一些，很有那种精英的架势了。
　　齐香菱很好奇：“三嫂，这个盛同志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我哥认识他吗？”
　　“认识啊，怎么了？”童珊珊问道。
　　“三嫂你别误会，我就是觉得这个盛同志看你的眼神很温柔，但是我绝对没有多想……”齐香菱有点着急地解释道。
　　童珊珊笑了起来：“这个盛同志，以前对我确实有那么一点意思，你眼神倒是很好。”
　　“啊……”齐香菱微微有点尴尬起来了。
　　“不过，我跟齐信川感情很好，盛同志也是个好同志，从没有做过什么逾矩的事情，再说事情已经过去了，所以我们碰到了还是会正常打招呼的。”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我倒是觉得，他好像还是挺喜欢三嫂的。他看三嫂的眼神，特别特别温柔。”
　　“你怎么知道他看别人不温柔？”
　　“他刚才看我了啊，那个眼神跟看三嫂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我看得出来。”
　　童珊珊说：“你看别人的事情倒是挺清楚挺聪明的，以后，要是自己的感情也能这么清楚这么聪明就好了。”
　　“我也希望能这样，在我学聪明之前，我是不会碰感情了。”齐香菱默默攥紧拳头，“我一定会做到的。”
　　回到大院儿，童珊珊先去接了齐小满放学，然后让齐香菱跟齐小满两个人在家里准备晚饭，她就拿着那封信去找了小蔡。
　　小蔡看到童珊珊的那一刻表情就有点儿不好看，但还是硬挤出一个笑容问道：“童同志，你找我啊？”
　　“对，我找你，这封信是你给我小姑子写的吧？”童珊珊把那封信还给他，“我小姑子让我过来告诉你，她不找对象，你找别人吧。”
　　小蔡没接那封信，他把两只手插在裤兜里，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真是你小姑子让你过来跟我说的吗？还是童同志你自己这么说的？”
　　“不管是谁说的，反正已经拒绝你了。”童珊珊严肃道：“还有，我小姑子是个害羞的人，以后她在操场锻炼身体的时候，麻烦你离她远一点儿，要是被我知道你继续去找她，后果自负。”
　　“能有什么后果啊？”小蔡不以为意。
　　“我会揍你。”童珊珊说完，把那封信团成一个纸团子，然后伸手一弹，准确击中小蔡的心口，“你要是不想被我揍一顿，就离我小姑子远点。到时候被我打哭了，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说完，童珊珊转身就走了。
　　她不担心小蔡还会继续纠缠齐香菱，这个人最是滑头，刚才多嘴那么一下也是为了试探童珊珊的态度底线，现在试探出来了，小蔡就会放弃了。
　　晚上六点，齐信川就回来了，他拎了一个布袋子，里头装着一些苹果。
　　吃过晚饭，童珊珊就洗了两个苹果切开，几个人一边听收音机一边把苹果吃了。
　　等收拾好了回卧室休息的时候，齐信川说：“明天下午我有空，吃了午饭我就回来找你，我们去招待所，你把证件带好了，到时候我们在大院儿门口见，我就不进来了。要是香菱问你去哪儿，你就说出去办事儿。”
　　“真去招待所啊？”童珊珊笑了起来，“不怕别人看见了笑话？”
　　“不怕，我们不去军区招待所，我骑车带你去前头远一点的，穿便服，没人认识咱们。”齐信川道：“香菱还有十来天才会离开，我们要自己创造条件。”
　　童珊珊忍俊不禁，又怕齐香菱听到她的笑声，便只好钻进被子里哈哈哈哈笑了一会儿。
　　齐信川伸手把她捞出来：“别闷着了，回头喘不过气。还有，你笑什么？”
　　“我就是觉得，你这么克制的人都决定去招待所了，难道是我这几天晚上没有让你满足吗？”
　　“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而且一次就打住了，确实不够。”齐信川很严肃地说道：“之前是我想岔了，没想到旁边住个大人和住个孩子是完全不一样的。”
　　“是的，小孩子睡觉早，而且睡得深沉，晚上有什么声响也不会醒过来。大人就不行了，夜深人静，什么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童珊珊说：“以后，小孩子也会长大的，到时候，还是需要再大一点的房子。”
　　齐信川亲了她一口，说：“你放心，我会努力往大房子搬的。”
　　第二天中午，童珊珊跟齐香菱一起做了手擀面，吃完之后，童珊珊就说：“香菱，你在家里睡个午觉吧，我要出去一趟，办点事情，可能要几个小时以后才会回来。”
　　齐香菱信以为真，便说：“三嫂你放心去办事吧，我会好好看家的。”
　　“没事，家也不用怎么看，你睡觉醒了可以自己出去走走的，想买东西也可以去近处，不过要记得回来的路。”
　　“好。”
　　童珊珊骑上自行车去了大院儿门口，发现齐信川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他穿着浅灰色的外套和深灰色的长裤，一双黑色布鞋洗得干干净净的，整个人看上去清清爽爽的，脸上的疤痕也淡得需要凑近看才能注意到了。
　　童珊珊高兴地骑过去：“我们去哪儿？”
　　“去哪边。”齐信川也骑上车子跟在她的身边，两个人顶着明媚的阳光，高高兴兴去了几里外的一个招待所。
　　这个招待所也是某个单位的招待所，所以环境还不错，办入住的小同志也是个不喜欢说话的人，检查完证件确定没有问题，就拿了钥匙领他们去了二楼最东边的一间屋子。
　　“现在中午，管道还有热水供应，可以洗澡，不过过了两点就没有热水了，要到晚上六点才会来水。这里有热水瓶，我拿出去，一会儿我给你们送开水过来……”
　　齐信川打算她的话：“谢谢同志，不过不用麻烦同志了，等我们需要的时候，我们会自己去打开水的。”
　　小同志点点头：“那行，你们自便吧，我回去工作了。”
　　等小同志离开后，齐信川立刻关上房间门：“珊珊，你去洗个澡？”
　　童珊珊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我一个人洗？你不跟我一起？都来这种地方了，怎么还矜持上了？”
　　齐信川抿嘴一笑：“那好，我们一起。”
　　单位招待所的卫生间热水特别充裕，水压很大，就算是冬天，两个人在里头洗澡也一点都不冷。
　　仗着卫生间隔音，他们在里头胡天胡地，闹了好久，一直到没有热水了才擦干身体跑出来。
　　阳光透过玻璃窗撒在大床上，窗户那边没有建筑物，所以连窗帘都不用拉，特别方便。
　　齐信川多日的忍耐全在这里释放了出来，等一切结束后，童珊珊累得一秒睡着。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室内的光线都不够明亮了。
　　“几点了？”童珊珊一惊。
　　“五点半。”
　　“我还要去接小满……哦，有香菱在，她会去接的。”童珊珊松了一口气，又躺了回去。
　　齐信川笑着揉揉她的小脸：“睡够了吗？”
　　“够了，睡得很舒服，还做梦了，就是不记得梦了什么，反正挺开心的，还吃了很多好吃的。”正说着，童珊珊的肚子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齐信川亲亲她的嘴角：“饿了吧，我们回去吃饭。”
　　他翻身起来穿衣服，童珊珊伸了一个懒腰，也慢吞吞地把衣服穿上。
　　全都收拾好了走出房间，齐信川说：“我去还钥匙，你先骑车回去吧，我们两个分开回去，不会让香菱怀疑。”
　　“好。”童珊珊心情很好，一边骑车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高高兴兴回到大院儿。
　　骑到大食堂那边，刚好碰到几个文工团的熟人走了出来。
　　一个找她做过衣服的小同志笑着说：“童同志，你从哪里回来啊？你看上去气色红润，眼睛明亮，真好看啊。”
　　童珊珊笑了一下：“我出去办事了。”
　　这个时候，站在几个人最后头的李叶不冷不热地说道：“出去办事？办什么事会办的你容光焕发啊？别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良好的夫妻生活会让人容光焕发，李叶是有丰富经验的人，所以她一看就知道童珊珊的好气色不简单。
　　但其他几个小同志连恋爱都没谈过，所以听不懂李叶在说什么。
　　童珊珊也装自己听不懂，她说：“李同志说话总是让人听不懂，我又不像李同志，还要靠关系去争取什么领舞的位置，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去做的啊？”
　　李叶气得柳眉倒竖，她刚要发火，童珊珊已经哈哈笑着骑车跑远了，气得李叶在那里干瞪眼。
　　童珊珊骑着车子回到家，果然，齐香菱已经把齐小满接回来了，晚饭也已经做好了，这会儿满屋子都是香味儿。
　　“妈妈回来啦！”齐小满高高兴兴地扑过去。
　　童珊珊抱起小家伙儿去了厨房：“香菱，辛苦你啦。”
　　“不就是做个晚饭吗？不辛苦的。”齐香菱说：“等三哥回来，我们就可以吃饭了。”
　　“好。”
　　齐信川过了十几分钟就回来了，齐香菱果然完全没有怀疑。
　　晚上睡觉前，齐信川说：“过几天再去一趟吧，那个招待所的小同志不喜欢说话，地方也干净，我觉得不错。”
　　“要花钱的。”童珊珊说：“我们还有那么多账没有要回来，要省着点花。反正我今天可累可累了，下次要再去，等下个月再说吧。”
　　说完，她就转身睡觉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齐香菱还是每天正常去跑步，小蔡果然没有靠近过她，但这个人大概是想想觉得不服气，就把齐香菱离过婚的消息给散布开来了。
　　原本还喜欢去找她说话的男同志全都不见了，一些保守一点的女同志看到她也会绕路走。
　　但齐香菱却觉得这样挺好的，没人跟她说话，她更清净。
　　反正她有童珊珊陪着，她们把省城能逛能玩的地方都去了一遍，齐香菱学会了自己一个人坐公交车，一个人去买东西，还学会了骑自行车。
　　矿上那边的通知也到了，之后只要去公社办一个手续，就可以把齐香菱的关系转到矿上去了。
　　齐信川一个人跑了一趟公社，把相关手续全都办好，齐香菱就可以去矿上了。
　　在这里住了半个月，一家子和和睦睦的，现在齐香菱要走了，全家人都挺舍不得她的。
　　“香菱，我也没什么能送你的，这个外套是我之前做的，刚好送给你，你带去那边穿。”童珊珊说：“这个颜色耐脏，料子很结实，应该能穿个两年。”
　　齐香菱非常感动：“谢谢三嫂，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跟我三哥了，你们帮我太多了。”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帮不帮的？”童珊珊说：“再说矿上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去了是要吃苦的，你别急着感谢，搞不好之后会累到哭。”
　　“那也没什么的，只要能换个地方，去哪儿我都无所谓的。”齐香菱说：“再说那边不是还有三嫂的妹妹吗？我也算是有个认识的人在那边，我还能找她说说话呢。”
　　齐信川说：“你去了以后负责种菜，以后确实会跟童晶晶接触，她年纪小，你也可以照看她一下。”
　　矿上有自己的大片菜园子，面积非常大，种植出来的蔬菜要足够整个矿上的人吃，所以种菜这个活儿也不轻松。
　　但齐香菱以前在家就是种地的，这是她的老本行，所以她还挺高兴的。
　　童珊珊说：“虽然童晶晶是我妹妹，但我要告诉你，童晶晶如果给你惹了麻烦，你不用顾忌什么，直接躲着她就可以了。她的脑子容易犯糊涂，你别跟她一起犯错误。”
　　齐香菱抿嘴一笑：“三嫂，你还没有原谅童晶晶啊。”
　　“没有，以后也不会原谅，这是原则问题。”童珊珊看了看闹钟，站了起来，“好了，我带小满去洗漱。”
　　她带着齐小满去了卫生间刷牙洗脸，把空间留给了齐信川兄妹俩，让他们说点体己话。
　　当天晚上，一家人都睡得很早，早上天不亮，童珊珊就起床做了一顿热乎乎的早饭，还给齐香菱煮了两个鸡蛋。
　　“三嫂，这段时间，谢谢你了。”齐香菱拥抱了一下童珊珊，“我觉得自己做过的唯一一件正确的事情，就是换婚，让三哥娶到了你。”
　　童珊珊用力拍拍她的后背，道：“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我会的。”齐香菱松开童珊珊，然后背上鼓鼓囊囊的背包。
　　齐小满揉揉眼睛从沙发床上坐了起来：“妈妈？”
　　“小满醒了？”童珊珊说：“要去厕所吗？”
　　“要去。”
　　“那走，我带你去上厕所，然后你跟姑姑说再见。你醒得正巧，你姑姑刚好要出门。”童珊珊把齐小满抱了起来。
　　齐小满上完厕所洗了手才清醒过来，他被童珊珊抱到齐香菱的面前，说话还有点儿含糊不清：“姑姑，再见，小满以后去找你玩。”
　　“好，以后去找我玩。”齐香菱摸了摸齐小满的脑袋，“那我这就出发了。”
　　“去吧，路上小心。”童珊珊抱着齐小满目送齐香菱跟齐信川一起出门。
　　齐信川开车送她过去，顺便再去那边办件事情。
　　等齐香菱离开后，天气一下子暖和起来了。
　　整个省城鸟语花香，路边的野花儿也争相开放，童珊珊每天都出去采一些回来，然后用空瓶子装水养在家里，整个家里都显得春意盎然。
　　煤球炉被搬回了厨房，童珊珊又花大力气擦了一遍客厅，发现家具都没染上什么油烟，就是屋顶的白墙被熏黑了一些。
　　“我们家也是，熏黑了这一块，不过有煤炉取暖真的太舒服了，就算会熏黑，今年冬天我也还是会这么做的。”郑荷花说。
　　“我也是，这块熏黑的地方也不怎么明显，明年要是太黑了，我就自己粉刷一下墙面，也挺好的。”
　　“也可以提前拿报纸糊上，等春天了再撕掉报纸。”
　　童珊珊摇摇头：“那就不好看了。”
　　她的家虽然装修简陋，只有最简单的白墙，但童珊珊把这里布置得很不错，甚至还会用野花儿装饰。
　　要是在墙顶糊上报纸，就会显得家里有点破败的意思，所以她拒绝这么做。
　　“你们年轻人就是讲究，粉刷墙面要花钱的，我可舍不得，我想好了，到时候我就糊报纸，每年糊一次，多简单啊。”
　　正说着，就听见外头传来了齐信川的声音：“珊珊，我回来了。”
　　童珊珊非常意外，她跑到门口：“你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
　　“我接到一个紧急任务，要去外地一趟，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上头让我们回家收拾一下行李，顺便跟家里说一声。”齐信川拉住她的手，眼中满是不舍。
　　童珊珊觉得他的语气太郑重了：“不是什么危险的任务吧？你怎么说得这么郑重其事？还有，要去多久？”
　　“一段时间，我现在也不能确定到底要多久，可能要二十天，也可能一个半月。”齐信川道：“但是我可以跟你保证，没有生命危险。”
　　“但是去做什么，不能跟我说？”
　　“是的，这是保密的。”
　　“你说没有生命危险，那会不会受伤？”
　　齐信川字斟句酌道：“可能会有轻伤的可能性，但我会确保自己的安全，一定不会受伤。”
　　“什么时候出发？”
　　“今天夜里。”
　　“行，你先进来吧。”童珊珊把齐信川拉进屋子里。
　　郑荷花在屋里已经听到这些对话了，没等他们走进来，她就抱着自己的竹篮子回去了。
　　家里没有其他人了，童珊珊就拿了一些小瓶子出来塞给齐信川。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94章
　　齐信川看了看这些贴了标签的精巧玻璃瓶, 眼中露出疑惑：“这些是什么？”
　　童珊珊两只手捧着一把玻璃瓶，都是十厘米左右的长度，瓶盖是齐信川没有见过的那种材质, 有的瓶子里装着粉末, 有的装着液体，还有的是一粒一粒的药丸, 形态各一。
　　“都是药, 比你们现在用的那些药好多了，这些药是真正有奇效的。”童珊珊正色道：“你认真听我说完，然后记住每一种药的用法。这个是针对外伤的，可以快速止血消炎，把药粉抹上去就行了。这个药丸是配合药粉的，二十四小时最多可以服用五粒, 可以加速伤口愈合以及止疼, 副作用是人会非常嗜睡, 很难保持清醒状态，安全的地方可以使用。这个是针对毒气、毒液之类的, 外部皮肤如果中了毒就兑水十倍冲洗之后涂抹一点就可以。内部中毒就喝一口, 解毒效果非常好, 副作用是非常非常疼，如果意志力不坚强的人可能会忍不住这个疼，但你应该没问题的。还有这个……”
　　童珊珊一口气介绍完这些小瓶子, 然后问道：“你都记住了吗？”
　　“都记住了。”齐信川把她刚才的话全都复述了一遍。
　　童珊珊松了一口气，道：“你记住了就好, 这些小瓶子带在身上吧, 关键时候可以用上的, 特别是这个针对外伤的药粉, 立竿见影，比什么都管用，所以我给你装了两瓶。我不知道你会去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你要执行什么任务，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受伤。带上这些，有备无患。如果你没有受伤，那就更好，如果受了伤，有这些东西应急处置，也会减少一些风险。而且你放心，这些玻璃瓶轻易摔不碎的，非常坚固。”
　　齐信川接过那些玻璃瓶放在了茶几上，然后沉声道：“之前你给我脸上涂抹的那些东西，是不是也是这种有用的药物？”
　　“是的，我怕你不愿意用来历不明的药物，所以就说是乡下的偏方土方子。”童珊珊说：“其实祛疤的药水也是立竿见影的，见效很快，我怕你会怀疑，就稀释了给你每次涂一点，才会拖到现在才慢慢看不到了。”
　　说着，童珊珊又拿出一个用了一小半的小瓶子药水，直接涂了一点在齐信川那道很淡很淡的疤痕上：“好了，今天晚上就会彻底看不见了。”
　　齐信川轻吻她的额角：“谢谢你，我会收好这些东西的，不过，大概率用不上。我们这次去执行的任务，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危险。我说可能会受轻伤，只是说了最坏的可能性，给你做个心理准备。”
　　童珊珊长出一口气：“最好是平安无事，反正你把这些东西都带上吧。”
　　这些药物都是从变异植物里面提取出来的，在末世那边算是人手一份，所以童珊珊的空间里面也存了一些。
　　“好。”齐信川说：“那我进去收拾行李。”
　　“齐信川。”
　　“什么？”
　　“你不问我这些药物是哪里来的吗？”童珊珊突然问道。
　　齐信川说：“我要是问了，你会告诉我来源吗？”
　　“不能。”
　　他轻轻一笑：“所以我不问啊。”
　　“那你都不会怀疑一下吗？万一这些是来历不明的东西呢？”
　　齐信川说：“这一看就是来历不明的东西啊，还用问吗？光是这些小瓶子，我们现在就做不出来啊。反正我知道你不会害我，这样就行了，其他的不重要。”
　　“你这么说也是没错啦，我当然不可能害你啊。走吧，我帮你收拾行李。”童珊珊拉着齐信川一起去了卧室收拾行李。
　　她说是要帮忙，但其实根本帮不上忙，打包行李，齐信川可是专业的，他叠东西也比童珊珊快速多了，她就站在一边看着他收拾。
　　很快就收拾好了，童珊珊说：“那我去做饭，一会儿你去接小满，我们晚上早点吃饭，吃了饭你还能休息一会儿吗？”
　　“晚上八点出发，吃了饭我们可以再说一会儿话。”
　　“好。”
　　童珊珊在厨房择菜，齐信川就蹲在旁边叮嘱她：“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跟小满少出门，我跟政委说过了，有什么事，你就去找他。要是家里那边有急事找我，你能处理的就处理，不能处理的就别管了。”
　　“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怎么处理的。家里有我在，你可以一百二十个放心。你要做的就是一件事，好好出任务，然后平安无事地回家。”
　　傍晚五点十分，齐家就开始吃晚饭了。
　　童珊珊蒸了半条咸鱼，用咸肉做了一大锅炖菜，又煮了大米饭，给齐信川装了满满一大碗。
　　齐小满说：“妈妈，我们今天又吃肉肉了。”
　　“是的，今天又吃肉肉了，因为爸爸今天晚上要去出差，所以做点好吃的犒劳一下他。”童珊珊说着，又给齐信川夹了一大块咸肉。
　　齐小满问道：“什么是出差？”
　　“出差就是去外地工作。”
　　“爸爸要去几天？回来的时候给小满带礼物吗？”
　　齐信川笑着说：“爸爸要去个把月的样子，回来的时候可能没办法给你带礼物了，但是爸爸回来以后带你去公园玩，你说好不好？”
　　齐小满微微有点惊讶：“要去那么久啊？那我会想爸爸的。”
　　童珊珊叹口气：“是啊，谁能不想呢？”
　　他们俩感情这么亲密，齐信川陡然要出去这么久，童珊珊心里其实特别舍不得，只是不敢说出来，怕给齐信川的心里增加负担。
　　齐信川低声道：“如果快的话，二十天也能回来了。”
　　“那也是二十天啊……”童珊珊见齐信川的眼神露出不舍和难过，就赶紧说：“就算是一个月也挺快的，你看，这都是春天了，我天天带着小满到处玩，日子很快就过去了。”
　　吃过晚饭，齐信川跟童珊珊一起洗了碗，把厨房到处抹了一遍，一家三口又坐在一起聊了一会儿天，齐信川就要出发了。
　　童珊珊抱着齐小满，把齐信川送到了大院儿门口。
　　“加油。”童珊珊笑着冲他挥挥手，其他话没有多说。
　　这次被派去外地执行任务的人还真不少，光是他们住的这一排，就去了好几个。
　　家属们都不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不过大家也不怎么担心，就是偶尔会说女人一个人在家照顾孩子实在是太辛苦了。
　　童珊珊倒不觉得特别辛苦，反正齐信川之前也会十天半月不着家，她就当齐信川是在营部待着了。
　　她跟齐小满的生活过得很规律，因为天气好，所以下午四点半童珊珊就会去接齐小满，然后带着小家伙儿在外面玩一会儿才回家吃晚饭。
　　礼拜天是一定会带孩子去公园的，这会儿很多人都在放风筝，童珊珊也跟人学做了一个大风筝，可以飞得很高很高，齐小满每次都特别得意。
　　就这么过了个把月，齐信川他们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其他家属有点儿着急了，就去问了杨政委。
　　杨政委给的回答是还得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请大家不要着急，也不要担心，因为都很安全。
　　童珊珊也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但因为什么消息都没有，所以她也不会自己吓唬自己，还是按部就班继续好好生活。
　　“小童？小童啊，你在家吗？”外头响起了叫门的声音。
　　童珊珊一下子惊醒过来，赶紧从沙发上跳起来，跑出去开了门：“在家的，在家的。”
　　门外站着赵蕊，她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见到童珊珊的那一刻，她露出了一个担心的表情：“小童啊，你没事吧？你的脸色看起来有点不太好。”
　　童珊珊笑了一下：“我没事，就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刚才不小心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那我吵着你休息了，真是不好意思啊。”赵蕊说：“不过，你怎么会睡不好觉呢？年纪轻轻的，应该是最好睡觉的时候。”
　　童珊珊笑着说：“没关系的，我今天晚上早点睡就可以了，你不用担心我。”
　　“是不是在担心齐信川他们啊？”
　　“有一点吧，毕竟都出去一个月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我问过我们家老刘了，他也不知道他们去什么地方了，这次真是保密得不得了。”
　　“杨政委说大家都没事，让我们不用担心。”
　　“说是不用担心，谁会不担心呢？这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主心骨不在家，谁会不担心啊？”
　　童珊珊笑着岔开话题：“赵姐，你来找我，是有事吗？”
　　“啊，对，我是帮人过来问问的。你今年不是不做衣服了吗？但是我有一个小同事，今年要结婚了，是夏天，她呢，家里条件比较好，男方家里条件也好，所以想要做一条好看的红色连衣裙结婚的时候穿。她看过好些裙子了，都不怎么满意，听说你去年给人做的连衣裙特别好看，所以让我来问问你，能不能破个例，帮她做一条连衣裙。只做一条，而且现在离夏天也远，你慢慢做，应该不会影响你的身体。她说了，如果你愿意帮她做一条好看的裙子出来，她给你四张肉票。”赵蕊道。
　　童珊珊说：“四张肉票？大手笔啊。”
　　“是啊，反正人家条件好，不在乎这点。而且小齐不在家，你一个人白天在家也是闲着，不如就接了吧。毕竟是四张肉票呢，拿回来给孩子补补身体也好啊。顺便，你自己身体不好，也应该补一补。”
　　“我考虑一下吧，还以后，我想先见见你那个同事。”
　　“行啊，那就明天下午吧，我下班回来的时候，带她去我家，你接了小满就去我家玩儿，然后可以跟她聊一聊。我跟你说，我那个同事人不坏，就是性子有点乖张，毕竟是被家里人从小宠到大的，所以你可能需要谅解一下。”
　　“好，我知道了，那我明天下午顺便把阿福也一起接了，赵姐就不用跑一趟了。”
　　赵蕊很高兴：“那刚好在我家里吃晚饭吧，你也挺久没去我家做客了，就这么说定了啊。”
　　赵蕊转身走了，童珊珊关上门，回到客厅坐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很困，便干脆去卧室睡了一觉。
　　第二天下午，童珊珊先去托儿所接了齐小满跟刘景福，然后就带着俩孩子一起去了刘景福家。
　　赵蕊跟一个年轻女同志一起坐在客厅喝茶，那个女同志大概二十出头的年纪，穿一件很好看的外套，露出里面白色的羊绒衫，她的头发梳成了一个很精致的造型，看上去确实是个讲究人。
　　“小钟，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小童。”赵蕊介绍道：“小童做的连衣裙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连衣裙，比她们从京市买的还好看。”
　　“童同志你好。”小钟站起来跟童珊珊握了手，然后露出非常惊讶的表情来，“没想到童同志长得这么好看，赵姐之前都没说呢。”
　　赵蕊微微有点惊讶：“我之前没有说过吗？我还以为我早就介绍过了，小童啊，可是我们大院儿目前最好看的女同志了。可惜她已经结过婚了，要不然，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追求她呢。”
　　小钟说：“哎呀，早点结婚好，越是漂亮就越要早点结婚，这样优势才是最明显的。就像我，我今年二十，就是结婚的最好年纪。我要是再大一点，就未必可以找到那么好的对象了。对了，童同志，你长得这么好看，你爱人应该至少是个副团吧？”
　　童珊珊说：“我爱人是副营。”
　　“啊？怎么才是个副营？那岂不是糟蹋了你的相貌吗？”小钟说：“你看上你爱人什么了啊？”
　　“看上他年轻，长得英俊，性格好，还会心疼人。”童珊珊笑了起来。
　　赵蕊露出一个有点尴尬的表情，她赶紧说：“是啊，小童的爱人是我们整个军区最年轻的副营了，以后肯定也会是最年轻的副团，前途无量的。”
　　小钟说：“以后的前途未必跟你有关系的，你要是聪明人，就应该选一个现成的级别高的。等你爱人做了副团的时候，你已经不够年轻了，到时候，说不定他会换人的。”
　　童珊珊笑了笑，道：“没关系的，如果到时候他要换人，我也没什么意见，反正我享受了他年轻时候的身体和相貌，我也不吃亏。”
　　小钟显然是从未听过这样的言论，她瞪大了眼睛，用一种看外星人的表情看着童珊珊。
　　童珊珊笑着说：“对了，我是来跟你聊聊做衣服的事情的，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
　　“对对对，聊衣服，衣服。”赵蕊说：“你们俩先说着，我去给两个孩子冲麦乳精。”
　　小钟这才回过神来，她说：“是这样的，我是六月中旬的时候结婚，那个时候天气刚好热起来，所以我打算穿一条薄一点的连衣裙，要用红色的布料。但是我看过一些红裙子，都不是我想要的那种。我听说你自己会画图会设计，所以，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做成那种样子的……”
　　小钟比手画脚形容了一番，童珊珊听懂了，她想要的是M国五六十年代流行的那种泡泡袖收腰大裙摆的蓬蓬裙。
　　这种裙子做起来不难，但是现在确实没人会做这样款式的裙子，因为穿起来太张扬了。
　　童珊珊拿出自己的本子和铅笔，随手就勾勒出一条泡泡袖蓬蓬裙的样子：“你是要这种裙子，对吗？”
　　“对的对的，你居然知道！真是太好了！我就是要这种裙子！”小钟很高兴，“你能帮我做出来吗？我之前也跟赵姐说了，只要你帮我做出来，除了工钱之外，我还给你四张肉票。”
　　“做是可以做出来的，但我有一个条件，如果你答应了，我就给你做。”童珊珊道。
　　“什么条件？如果要加钱，我也可以的。”
　　“不是钱的问题，是这样的，我要你答应我，裙子做好以后，不管谁问你裙子是谁给你做的，你都不可以说出我来。如果你能做到，我就帮你做裙子。”
　　小钟道：“我结婚的时候会有很多了不起的人去参加婚礼的，到时候，我可以帮你介绍客人的。”
　　“我今年身体不好，不打算再做其他裙子了，所以也不需要介绍客人，我巴不得其他人都不知道那是我做的裙子。”
　　“那好，我答应你，如果到时候有人问，我可以说是我自己做的裙子吗？”
　　童珊珊又笑了起来：“当然可以啊，你完全可以这么说。”
　　“那就这么定了，过两天，我再过来一趟，把布料和钱先给你，你先做着。”小钟说：“反正婚礼还早呢，也不着急，你慢慢做好了。”
　　童珊珊说：“好，那我先给你量一下尺寸。”
　　量好尺寸之后，小钟又跟赵蕊说了一声谢谢，就背着包高高兴兴离开了。
　　等她走了之后，赵蕊低声说：“刚才真是吓死我了，那个小钟说话真是不把门，我还以为你不会给她做裙子了呢。”
　　“她也不是坏人，想法也没错，只要能拿到肉票，给她做个裙子还是没什么的。”童珊珊说：“我不讨厌这样的人。”
　　“是呢，我也不讨厌她这样的，她虽然说话直接，但人不坏，也不会在背后害人，比我们单位一些人强多了。所以，我宁愿跟小钟来往，也不愿意跟一些伪君子打交道。”赵蕊说：“不过，我看你的脸色真的没有之前好了，你昨天晚上睡好觉了吗？”
　　“一般般，我总是在做梦。”童珊珊低声道：“我还是很担心齐信川，做梦也会梦到他受伤了。”
　　“你别担心他了，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你还有一个孩子呢，别倒下去了。”
　　“赵姐放心，我年轻，身体好，没事的。”童珊珊笑了笑，不以为意。
　　过了两天，小钟送来了布料，还给童珊珊带了一盒饼干：“给你孩子吃的。”
　　童珊珊道了谢，拿了布料回家，第二天就开始慢慢做裙子了。
　　但她最近的睡眠确实越来越差了，晚上经常会辗转反侧，而且会忍不住担心齐信川。
　　虽然她也知道不应该这样白操心，但还是忍不住。
　　一晃眼又过去了一个星期，这天下午，童珊珊又在沙发上睡过去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间听到外头有人在喊门：“珊珊！珊珊啊！珊珊？”
　　童珊珊费力地睁开眼睛，发现手脚都没什么力气。
　　光线已经暗了起来，她猛地一惊——还没去接齐小满呢！
　　门外的郑荷花继续在喊门：“珊珊！你听得到吗？”
　　“我听得到。”童珊珊回了一句，但声音太小，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到了这个时候，童珊珊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有点不对劲了。
　　但她还是强撑着一口气，软绵绵地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门外站着徐老师、齐小满和郑荷花，两个大人都用一种惊讶的眼神看着她。
　　“妈妈，妈妈你怎么没去托儿所接我啊？”齐小满低声问道，那双圆眼镜满是担忧。
　　徐老师说：“所有孩子都回家了，我等到现在，发现你还没去接孩子，我就带着齐小满过来了。到你家门口发现家里没有灯，我就问邻居你是不是不在家。原来你在家啊，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珊珊你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对劲啊！”郑荷花上手就摸了摸童珊珊的额头，“这么烫！你发烧了！”
　　“啊？我？发烧了？”童珊珊软绵绵道：“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发烧？”
　　她的身体可好了，她怎么可能发烧呢？
　　“你真的发烧了！”郑荷花立刻道：“徐老师啊，麻烦你在这里站一下，我要去安排一下家里，然后我带珊珊去医院。她烧得滚烫，站在这里都在颤抖，必须立刻去医院！”
　　“啊，那小满怎么办？”徐老师也有点紧张起来了。
　　“我一会儿送去严奶奶那边，请严奶奶照顾一下，你不用担心。”说完，郑荷花就跑回家去了。
　　齐小满刷的一下红了眼眶：“妈妈，你生病了吗？”
　　童珊珊赶紧蹲下去想要安慰齐小满，谁知道她两腿没有力气，这么往下一蹲，居然软绵绵地坐到了地上。
　　齐小满直接哭了出来：“妈妈！”
　　童珊珊轻轻揉了揉小家伙儿的脑袋，道：“别哭，妈妈就是感冒发烧了，是小问题，去了医院很快就能好了。你也去过医院的，医生很厉害，对不对？”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95章
　　“医生会给我打针, 很疼。”齐小满眼泪汪汪的，“妈妈也要打针吗？”
　　“都烧成这样了，应该也会被打针的。不过你不用担心, 妈妈是大人了, 大人不怕打针。而且，打了针很快就能好起来了。”童珊珊费力地帮齐小满擦掉圆脸蛋上的眼泪, 轻声道：“你晚上去严奶奶那边住, 睡觉前要记得去上厕所，知道吗？”
　　齐小满只要睡觉前去上个厕所，基本上是不会尿床的，比较省心。
　　小家伙儿吸了吸鼻子，然后点点头。
　　徐老师说：“小满妈妈，我扶你起来吧, 现在虽然是春天, 但地上还是凉的。”
　　“好的, 谢谢徐老师，我确实有点儿使不上劲儿。”童珊珊露出一个虚弱的笑脸。
　　实话实说, 她很少生病, 她也不喜欢自己虚弱的样子, 但真的发了烧，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徐老师把她扶起来，然后说：“你身上确实烫的厉害, 看来是烧得不轻。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生病了呢？我看你平时身体很结实的。”
　　“都是吃五谷杂粮, 哪有人不生病的呢？珊珊就是最近休息不好造成的。”郑荷花从隔壁匆匆忙忙跑了出来, 身后还跟着一个正在穿外套的杜威。
　　杜威一边跑一边说：“小童啊, 我去借一辆三轮车过来, 一会儿送你去医院。”
　　“谢谢杜哥。”童珊珊看向郑荷花，“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是说的什么话？都是隔壁邻居，平时你也经常帮我们啊。”郑荷花说：“好了，你先进去坐一会儿，我给小满收拾一下毛巾牙刷，给他送去严奶奶那边。徐老师就回去吧，今天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徐老师犹豫了一下，道：“需不需要我帮忙啊？”
　　“不用了，有我跟老杜在呢，徐老师回去吧，你家里也有小孩子呢。”
　　“那行，我回去了。”徐老师这才背着包走了。
　　郑荷花给齐小满收拾了一个布袋子，就把齐小满送到严奶奶那边去了。
　　去的时候那边刚好要吃晚饭，严奶奶就说：“放心，小满就放在我们家吧，让小童安心养病。唉，小齐出去一个多月了，小童一个人撑着一个家，生病了也是正常的。而且，小童这孩子仗着身体结实，什么事都自己做。我之前就说过了，可以来找我帮忙的，她一直说不用不用。”
　　郑荷花也叹口气：“换做平时，她应该是没事的。小齐出去太久了，她担心小齐，晚上总是睡不好觉，休息不好，身体就垮了。”
　　“小齐他们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去了那么久都没有消息，别说小童担心了，我们也会担心的。”严奶奶看了看齐小满有点紧张的小脸蛋，又赶紧说：“不过应该没事的，小齐他们可能也快回来了。”
　　“是啊，希望他们早点回来。”郑荷花说：“那小满就交给你了，我带珊珊去医院。”
　　“去吧。”严奶奶把郑荷花送出去。
　　那一边，杜威借了一辆三轮车，骑着车子跟郑荷花一起把童珊珊送去了军区医院。
　　一量体温，烧到了三十九度，赶紧就给童珊珊抽血化验，之后又打了退烧针。
　　童珊珊人有点儿迷迷糊糊的，刚好这边有空的病床，就让她在医院住了一晚上。
　　一整夜她都在睡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还睡不醒，像是要把这段时间欠缺的觉一口气全都补回来似的。
　　迷迷糊糊间，童珊珊听到有人在说话：“小童怎么样了？”
　　郑荷花说：“烧退了，就是睡不醒。”
　　“医生怎么说的？没事吧？”
　　“没事，也不是感冒，医生说是休息不好造成的抵抗力下降，所以才会发烧的，现在这样睡觉是好事情，可以养身体。”
　　“那就让她睡吧，也不用担心小满，有我呢。晚上我去接小满，今天还住我家里。”
　　“小满有没有哭？”
　　“早上起床的时候喊了一声妈妈，发现是在我们家，就哭了一嗓子，但是很快就不哭了。之后吃早饭也很乖，吃完我就送他去托儿所了。”
　　郑荷花说：“那今天还是麻烦你老人家了，看珊珊这个样子，今天怕是要睡一整天。”
　　童珊珊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在她们聊天声中继续睡过去了。
　　这一口气就睡到了当天的傍晚，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童珊珊深吸一口气，发现自己的体力慢慢回来了，身上也不再软绵绵的了。
　　她睁着眼睛躺了一会儿，想起了之前做的那个梦。
　　梦里，她好像看见齐信川掉进了一个深坑里面，她吓了一跳，想去救他却发现自己跟他隔着一道无形的墙，无论怎样都靠不过去，只能作罢。
　　一想到齐信川，童珊珊就有点躺不住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已经不发烧了，但还是莫名有一点心慌。
　　她披上衣服下了床，自己去了一趟厕所，回来的时候就见一个小护士跟她说：“你醒啦？再躺回去量个体温。”
　　“好。”童珊珊躺回去量了体温，已经完全正常了。
　　“你可以出院了。”小护士说：“有人来接你吗？还是你自己去办出院手续？”
　　童珊珊正要说话，就见郑荷花背着一个布袋子匆匆忙忙走进来：“可以出院了？”
　　“对，可以出院了。你是病人家属啊？去办个手续就可以了。”
　　“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去办。”郑荷花把布袋子放下来，“这是稀饭，你睡了这么久，肯定饿坏了吧，你在这里吃稀饭，我去给你办手续。”
　　“谢谢荷花姐，真是辛苦你了。”童珊珊非常感激。
　　“谢什么嘛，还跟我讲客气。”郑荷花转身就出去了。
　　童珊珊打开那个布袋子，里面装着一个饭盒，饭盒里是热乎乎的花生米稀饭，煮的很香，稀饭面上还撒了一些切碎的小咸菜，童珊珊就着这点咸菜，很快就把稀饭吃完了。
　　肚子里有了食物，童珊珊的身体暖和了起来，也没有刚才那种心慌的感觉了。
　　她拿着空饭盒刚要出去，就见郑荷花走了进来：“干什么去？”
　　“去洗碗。”
　　“放着放着，我拿去洗，刚才护士还跟我说呢，你回去也要好好休息几天，不能劳累的。”郑荷花走过去，抢走了空饭盒。
　　童珊珊笑了起来：“洗个饭盒算什么劳累啊？”
　　“不管，反正你别动了，我去洗饭盒，你刚好休息一会儿，我回来咱们就可以回去了。”郑荷花说着就走了出去。
　　同病房的一个女同志说：“同志啊，这是你姐姐吗？对你可真好啊。”
　　童珊珊微笑点头：“是啊，她是我姐姐，对我可好了。”
　　十几分钟后，童珊珊跟郑荷花一起走出了军区医院。
　　郑荷花一手挽着她，一手拎着那个布袋子，一边走路一边说：“今天晚上你一个人好好休息，小满就还在严奶奶那边睡觉。等明天再接回来，你说怎么样？”
　　“小满会不会害怕啊？”
　　“我去跟他说，妈妈已经好了，但晚上要一个人休息，他应该就明白的。”
　　童珊珊叹口气：“还是太委屈他了，他只是个小孩子。”
　　郑荷花说：“你生病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小孩子心疼你，也会明白的。”
　　她们慢慢走到大院儿，这会儿家家户户都亮了灯，这么走过去，倒是觉得挺温暖的。
　　童珊珊听到很多人家里都传来了欢笑声，路过门口的时候还能闻到饭菜香味和酒香味。
　　有人跟她们擦肩而过：“哟，小童回来啦？”
　　“回来了。”
　　那人看了看童珊珊的脸，然后叹口气，摇摇头走开了。
　　“他什么意思啊？”童珊珊有点儿莫名其妙。
　　郑荷花说：“不用管他，老黄那个人一直奇奇怪怪的，走，快点回去洗洗然后就去躺着。”
　　郑荷花把她拉到了家门口，然后就问她拿钥匙。
　　童珊珊从口袋里摸出家门钥匙，刚刚递给郑荷花，就见隔壁的屋门打开，谢文月跑了出来。
　　“童同志你出院了啊？病好了吗？”谢文月关切地问道。
　　“她好了好了！多谢你关心啊！”郑荷花急匆匆打开门，把童珊珊往屋里拽，“赶快进去休息。”
　　童珊珊微微觉得有点奇怪，因为今天的郑荷花显得有些急躁了，跟平时的她不太一样。
　　谢文月从那边跑了过来，一双漂亮的眼睛满是担忧：“你病好了那就好，要不然，你病着，你们家齐同志失踪了，齐小满该多可怜啊。”
　　“你混说什么呢？”郑荷花骂道：“我告诉你啊，别胡说八道啊！珊珊，走了，回屋休息，别跟这种人说话！”
　　童珊珊站在门口不动了，她转过身去看向谢文月：“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我们家齐信川怎么了？”
　　谢文月愣了一下，然后有点害怕地看向郑荷花，不敢说话了。
　　郑荷花气得直瞪她，场面一时有点尴尬。
　　童珊珊低声道：“荷花姐，是不是齐信川出事了？”
　　“那个，我跟你说，你先休息一晚上，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去问政委。”童珊珊拔腿就往外走。
　　郑荷花追出去：“政委不在家……”
　　“那我去问老赵家的，老赵家里都飘出来酒的味道了，肯定是老赵回来了吧。我说呢，这一路走过来，那些人家里都是高高兴兴的，是不是他们都回来了？但是齐信川没有回来？”童珊珊的表情明显不对了。
　　谢文月低声说：“郑姐，这种事怎么瞒得住啊，你今天不说，她明天也会知道的啊。”
　　郑荷花叹口气，她咬牙道：“今天早上，出去出任务的这批人都回来了，但有四个人失踪了，其中一个就是小齐，目前军区派人去搜救了……所以你别担心，我相信小齐他们会没事的。”
　　“你们知道政委在哪儿吗？”童珊珊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作为家属，还是有知情权的，我要去找他。”
　　“应该在军区……”郑荷花拉住她，“你刚刚出院啊，还是休息一个晚上再去吧。再说你去了也不能做什么啊，反而会影响你的身体。”
　　童珊珊说：“那我也要问个清楚，不然我晚上怎么可能睡得着？”
　　郑荷花没办法，只好喊了杜威出来：“老杜啊，你再去借一个三轮车，我们送珊珊去找政委。”
　　杜威骑着三轮车，载着童珊珊跟郑荷花找到了杨政委。
　　杨政委看到童珊珊也不觉得意外，他说：“你先别担心，信川他们几个人是因为一个小意外所以掉进了一个坑洞里。地方就在那一片，我们已经加派人手过去找人了。再说他们身上都带着吃的，几天时间还是可以熬过去的，真的不用担心。”
　　童珊珊说：“政委，我能知道他是在哪儿不见的吗？你至少指个地方告诉我，我自己才能判断到底是不是危险。”
　　杨政委没法子，只好在地图上指了个地方：“这儿。”
　　“去了山里？”童珊珊说：“我以为他们是去试验新武器的，怎么会去山里？”
　　杨政委说：“信川跟你说的？”
　　“他什么都没说，嘴巴比谁都严，我是自己猜的。”
　　“你也没猜错，他们是去试验新武器的，不过为了保密，所以绕了一下道，从这片山绕过去的。但是回来的时候，有个战士出了点意外，信川带人过去找他，结果几个人全都掉坑洞里了。当时大家都去救，可是坑洞塌方了。从原来的地方进不去了，得找另一个地方进去。但是我跟你保证，他们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就是这片山有点大，所以找起来有点难度，但是你放心吧，当地的老乡也在帮我们引路，不出三天，肯定可以找到他们的。”
　　“要是我没记错，这片山就是普通住人的地方吧。”
　　“是的，就是普通住人的地方，这边就是村子了。你看，再往这边来，就是小孔镇，这个地方呢，他们就是在这一块掉进去的。我估摸着呢，得从这一头找，这片地方的岩洞吧，四通八达，他们自己说不定都能找到地方钻出来的。你真的别担心，信川他们一共有好几个人呢，个个都很厉害的，也有丰富的野外实战经验，肯定不会出事的。”
　　童珊珊指着地图说：“是在这里不见的吗？”
　　“对，就是这里，往东边走几里路就是村子了，现在村民也都在帮忙找呢，当然晚上是不能找的啊，得天亮。”
　　童珊珊点点头：“好的，那我回去了，谢谢政委。”
　　杨政委拉住她：“小童，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我回去等消息，谢谢政委。”童珊珊转身走了出去。
　　外头，郑荷花跟杜威都着急地问她怎么样了。
　　童珊珊说：“政委跟我保证，说三天之内一定能找到。”
　　“那就行，咱们还是相信政委的。”郑荷花说：“那我们回家？”
　　“回家。”童珊珊看上去很平静。
　　杜威骑着三轮车把人送到家门口，郑荷花看着童珊珊回到屋里，又看着她洗漱干净躺到床上，郑荷花才帮她关了灯回到自己家里。
　　童珊珊躺在床上毫无睡意，但她吃了一点儿药，强迫自己睡了几个小时。
　　夜里十二点，闹钟响了起来。
　　童珊珊立刻按掉闹钟，收拾好了就背着包出门了。
　　整个大院儿非常安静，家家户户都睡着了。
　　童珊珊轻手轻脚骑上自己的自行车，出去了。
　　到大院儿侧门口的时候，门卫室里的小战士问她：“这么晚了还出门啊？”
　　“我去医院给人送东西。”童珊珊顺利骑了出去，然后一口气骑到了刘飞自己的住处。
　　他一个人住一个独门小院儿，虽然不是二层小楼，但建筑物面积很大，装修也很有格调，童珊珊以前从这里路过过。
　　虽然已经十二点多了，但屋内还是亮着灯，还能听到打麻将的声音。
　　童珊珊停好自行车去叫了门，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刘飞的小弟过来开了门：“咦？童同志，你怎么来了？”
　　“我找飞哥，请问飞哥在吗？”
　　“在的，你进来呀。”小弟把童珊珊拉了进去，“飞哥，童同志来找你啦！”
　　非常豪华的客厅里烟雾缭绕，刘飞叼着一根香烟，正把一张刚刚摸到手的麻将打了出去：“八万！”
　　李叶坐在他的身边，她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羊毛衫，嘴巴上涂着口红，显得非常艳丽。
　　看到童珊珊的时候，李叶第一时间皱起了眉头，刘飞却笑了：“小童怎么过来了？”
　　“飞哥，能借一步说话吗？”童珊珊沉声问道。
　　“好啊，叶子帮我打几圈。”刘飞大大咧咧站起来，然后走到了童珊珊那边。
　　“飞哥，我有点急事，想要问你借车子用一下，不知道可不可以？我要开去外地，有点远。但我不白用你的车子，油票到时候我会还给你的，还有，我还有一点小礼物，希望飞哥你能收下。”童珊珊递过去一个小小的红纸包，非常郑重其事。
　　刘飞愣了一下，他接过红纸包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一个小孩子戴的那种长命锁牌牌，而且是纯金的，得有十克的样子。
　　这个小金锁是童珊珊的亲生父母当年送给她的礼物，在那个时候，也不知道她的父母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帮她弄到这个小金锁，童珊珊一直存放在空间里，她是打算留给自己以后的小孩的。
　　但这种时候求人办事，又是借吉普车开去外地这么大的事情，她不可能空口白话就占人家的便宜，加上上次刘飞的帮忙，童珊珊知道，她得送出真正有分量的礼物才可以。
　　但是她能拿出来的不会引人怀疑的贵重礼物，就只有这个了。
　　金首饰什么的，很多人家里都藏了一些，虽然现在没人戴了，但金子就是金子，永远都是贵重的。
　　这种小孩子戴的长命锁，在乡下也很常见，过去一些条件好的人家，都会给小孩子准备一个的，所以拿出来很正常。
　　刘飞看着这个长命锁，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确实出事了，但我不能说是什么事。”童珊珊道：“飞哥，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借车子当然可以，我让小麻子把油给你加满。”刘飞说：“你会开车？”
　　“我会。”
　　“那行。”刘飞把小金锁放进自己的口袋，喊道：“小麻子，去把吉普车加满油，把车钥匙给小童。”
　　“哎！”小麻子赶紧跑了出去。
　　童珊珊道了谢，跟着小麻子一起出去了。
　　李叶很不高兴地说道：“飞哥，这个人借车子做什么啊？这深更半夜的，她可别做什么坏事连累飞哥。”
　　“她不是那种人，再说我都不担心，你怕什么？”刘飞坐回去继续打麻将。
　　童珊珊等小麻子把油箱加满，然后拿了车钥匙进来道了谢，说了再见就出去了。
　　她开着吉普车一路往北，地图她是记在心里了，但她是第一次开夜路，所以开始是有点紧张的。
　　深更半夜，整个路上都只有她一个人，开过一些山路的时候，也能听到一些呼呼而过的风声和动物的叫声。
　　就这么一口气开了一个晚上，到早上天蒙蒙亮，童珊珊终于开到了杨政委说的那片大山的山脚下。
　　从这边开始，似乎就不能继续往前开了。
　　童珊珊找了个隐蔽地方把吉普车停好，然后在林子里换了一双鞋。
　　这个鞋是空间里的，以前他们出任务的时候就会穿这种鞋，利于奔跑和打斗，可以百分百防水，在野外穿这种鞋子是再好不过了。
　　换好鞋子，童珊珊背好包，就朝着杨政委说的那个地方开始前进。
　　论起野外的生存经验，童珊珊敢说，就算是齐信川都未必赶得上她，毕竟她是在末世的严酷野外环境中战斗过好几年的。
　　清晨的大山里头空气非常好，童珊珊脚步很快，迎着那些叽叽喳喳、咕咕呜呜的鸟叫声，一口气爬到了杨政委说的地方。
　　这里果然驻扎着很多人，除了那些绿军装之外，还有很多穿着灰蓝色外衣的村民，那群人正在集合，有人拿了一个大卷筒，正在大声说着什么。
　　童珊珊绕开了他们，直接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这本小说她只看过一遍，而且因为剧情的关系所以看得比较走马观花，但她还是记得相关的剧情，齐信川在里面确实出过一个任务，在任务回来的时候为了救战友掉进了一个坑洞里，之后几个人花了一个多星期，才从错综复杂的岩洞里摸出来。
　　出来的时候，因为在下面缺少食物，所以几个人都饿到晕了过去，其中一个战友更是差点就没救了，齐信川也养了很久才把身体养回来。
　　因为剧情的时间线不对，所以童珊珊是在杨政委那里看地图的时候才想到这个剧情的。
　　在书里，这件事发生在几年后，所以童珊珊一开始压根没有联系到一起。
　　等看到地图的时候，童珊珊才想到了岩洞事件，并且记起了他们在下头吃的那些苦。
　　他们的身上带了一些食物，但这些食物只够每个人吃两三天，而他们花了一个多星期才摸出来，可想而知，在食物吃完之后，他们差点就熬不下去了。
　　但这次的任务也让齐信川立了一个功，一个是救人有功，再一个，就是他在岩洞里面发现了一个多年前不知道什么人藏匿起来的金库。
　　是真的金库，里头全是一筐一筐堆成小山的小金饼。
　　因为看过剧情的关系，所以童珊珊知道金库的地方，也知道怎么找到这个岩洞的出口处。
　　但童珊珊现在对剧情已经不能完全相信了，毕竟几年后发生的事情突然变成今年的事情了，谁知道那个出口处会不会被更改呢？
　　所以童珊珊必须自己先过去一趟，确定那里真的有岩洞的出口处，她才会去告诉驻地的人，然后发动大家一起去找。
　　童珊珊在山林间认真攀爬，一口气走了很远，才觉饥饿和体力不支。
　　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然后拿出饮用水和巧克力，慢慢吃了起来。
　　吃完巧克力，她又开了一盒午餐头罐头吃了。
　　树林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小队人朝这边跑了过来，为首那个村民举着长棍子指着童珊珊：“什么人？”
　　童珊珊面无表情地把最后一口午餐肉咽下去，然后把空盒子收进了空间里。
　　“普通群众。”童珊珊还在坐在那里，慢慢道：“你们是谁？”
　　站在最前面举着长棍子的村民愣了一下，赶紧看向身后的绿军装。
　　“小童？”走在最后头的盛师长拨开林子钻了出来，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蚊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被熟人抓了个正着，童珊珊只能说实话了：“我听说齐信川在这片山里失踪了，所以我过来找他。”
　　“你怎么过来的？”
　　“坐车过来的，开了一整夜，天没亮就上山了。”
　　盛师长眉毛倒竖：“谁让你过来的？”
　　“我自己要过来的，我跟齐信川有感应，我能找到他。”童珊珊说。
　　“又在胡说八道！这里很危险的，那些岩洞四通八达，还有狼呢，我们都要靠村民带路，你一个人瞎闯，别回头小齐没找到，你又给丢了，那你们家娃娃不是要做孤儿了？”
　　“盛师长你怎么说话的？我肯定能找到齐信川的！”童珊珊站起来，拍拍屁股要走。
　　“等等！赶紧给我下山！”
　　“我不是你带的兵，我不用听你的。”童珊珊继续往前走。
　　盛师长气得够呛，他拽住童珊珊的袖子不给她走：“不行！反正你不能到处乱跑！”
　　“那你们跟着我好了，我知道齐信川在哪里。”童珊珊道。
　　“你知道个屁！”
　　“我就是知道！”童珊珊说：“反正你们现在也是在没有方向的乱走，不如这样好了，你们跟我走，给我半天时间，要是我找不到，我就听你的，下山。”
　　“还跟我讨价还价呢？”
　　“对啊，不行吗？”
　　盛师长皱着眉头看她说：“你真不下山？”
　　“我好不容易才爬到这里，你让我下山？那我图什么啊？”
　　“行行行，那你跟我们走！”盛师长说：“没见过你这么麻烦的人！真是不知死活，一个人跑来这里！我跟你说，这个地方真的有狼的！”
　　“那我也不怕。”童珊珊说：“遇到狼，我保护你啊。”
　　盛师长嗤笑一声：“行了行了啊，赶快跟我们走吧。”
　　童珊珊带头往前走：“这边。”
　　盛师长也不知道童珊珊到底在想什么，但他们确实也是没有方向在乱找，所以干脆就跟着童珊珊后头开始转悠了。
　　走了那么一个多小时，盛师长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了，因为他看出来了，童珊珊不像是在乱走，她甚至带了一个指南针，她在仔细辨认方向，并且认真看过地形才会选择往哪边走。
　　那个领路的村民也不说话了，一行人就跟着童珊珊默默往前走。
　　一口气在大山上走了两个多小时，盛师长看看手表，道：“小童，停一停，休息一下，吃个午饭再继续走。”
　　“好。”童珊珊便跟着他们一起停下来了。
　　她打开包里的军用水壶喝了一口水，然后抓了一把糖递给盛师长：“吃吧，吃甜的补充体力。”
　　“你身体不错啊，这么快的速度爬了这么久，你只是有一点儿喘气，这素质不比我带的兵差了。”盛师长接过糖，直接递给了那个村民。
　　“我们以前天天种地，身体好那不是应该的吗？种地可比爬山累多了。”童珊珊其实是有一点吃力的，但她不想承认。
　　之前的高烧还是让她失去了一部分的体力，所以护士的建议是没错的，她应该在家里休养几天。
　　盛师长递给她一个面饼子：“吃吧，节约时间，我们就不生火了，吃了这个继续赶路。”
　　“谢谢。”童珊珊也没拒绝，但是她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罐子，从里面舀了一勺辣椒酱涂在面饼上，然后还问盛师长：“你来一点儿不？”
　　盛师长哭笑不得：“不是，你是来郊游的还是来找人的？还带辣酱？”
　　“就一点儿，这个可以补充盐分和体力，是好东西。”童珊珊说：“你不懂。”
　　“我是说，你背这么多东西，不累吗？”
　　“还行，背不动我就跟你说，换你背。”
　　“哟，你还真不讲客气啊？”
　　童珊珊大口吃饼：“那当然，我是群众啊，我跟你讲什么客气啊？”
　　简单吃饱，大家各自找地方方便了一下，就继续往前走。
　　还是童珊珊带路，而且她现在走的路是村民都很少来过的地方了。
　　她听到身后的村民在跟盛师长说：“首长啊，再往前头走，就是我们没有去过的地方了，也不知道危险不危险。”
　　童珊珊说：“没有去过才应该去找，没有去过的地方，可能就有发现啊。”
　　书里就是这么写的，那些带路的村民要是一开始就找那些从未去过的地方，搞不好就可以快点找到人了。
　　盛师长笑了：“你这话倒是没说错，没有去过的地方更应该去看看。反正也是无头苍蝇，那就去呗。”
　　于是大家继续跟着童珊珊往前走，树木越发茂密，童珊珊走起来也很困难了，她也拿了一根很粗的树棍子，而且还戴上了一顶帽子护住了耳朵。
　　她一边走，还会一边观察地面和周围的树木，然后说：“往这儿走。”
　　盛师长很好奇：“你这是在看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96章
　　“没看什么, 凭感觉走呢。”童珊珊信口胡说。
　　她总不能告诉别人她知道剧情，所以知道坑洞的出口处在哪里吧？所以只能胡说。
　　盛师长笑了：“骗谁呢？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观察地形和方向啊，你明明就是在找一个地方。你这是很有目的性的！”
　　“我是在找一个地方, 但是……我怕我说出来了你不信。”童珊珊道。
　　“你先说说看, 信不信我来判断嘛。”
　　童珊珊压低声音道：“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到齐信川掉进一个坑洞里头去了, 我想去救他, 但是我们之间隔着一道墙，我就是过不去，可把我急死了。之后，我就醒了，然后我就知道了齐信川的消息。他果然真的掉进坑洞里了，所以说, 我做的梦就是真的。我现在就是按照梦里的内容和地方过来找他的, 我知道我说出来没人会相信, 所以我也没跟人说过，我就想自己上来找他。找到他以后, 再跟人求救。”
　　盛师长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童珊珊也不说话, 她只是继续带头往前走。
　　“我说，这话啊，你跟我说说就行, 我是半信半疑的，但你别跟其他人说了, 回头要惹麻烦的, 知道吗？”盛师长突然低声道。
　　童珊珊说：“我知道啊, 所以我刚才只跟你一个人说了嘛, 我就是怕其他人听见啊。”
　　“那你就这么相信我啊？”
　　“齐信川跟我说过，你是个好上级，可以信任。所以我不是相信你，我是相信齐信川。”
　　盛师长嗤笑一声，接着又说：“看你们这样子，倒像是真的有感应似的。你们两个年轻人，感情这么好啊？”
　　童珊珊说：“对，感情就是好，非常好。感情要是不好，我会山长水远这么辛苦自己上山来找他吗？”
　　“要我说，你就是自讨苦吃，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还能找不到他们四个人吗？就算把这座山翻遍了，我们也肯定能把人找到的。”
　　“找到是可以找到，但他们在下面要吃苦的。我听杨政委说了，他们每个人身上只有三天的食物，吃完了以后怎么办？所有人都是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找，这种地毯式搜索当然可以找到人，但我担心的是，找到的时候，他们已经饿得不行了。我按照梦里的地方去找找看，万一找到了，那是我运气好。万一找不到，那不是还有你们吗？”
　　“那你要是真的一个人上山，碰到狼了怎么办？还有，你万一找不到下山的路了怎么办？”
　　“我带了武器，乡下人也有驱赶野兽的法子，这个你不用担心。还有，路我是认得的，我能上山，就能下山。”童珊珊轻声道。
　　从小学的那些东西可不是白费功夫的，末世的野外也比这种时候危险多了。
　　盛师长沉默了一会儿，说：“行吧，反正先跟着你找，找不到再说。还有，我跟你说，我们今天走得太远了，一会儿晚上可能回不去了，得原地扎营。露宿野外是很辛苦的，你一个女同志，你行吗？”
　　“当然行，不行我就不上山了。你别觉得女同志就不行了，下地挣工分的时候，谁分过男女啊？”童珊珊沉声道。
　　但其实男女之间是有体力上的差距的，而且这个年代的乡下女同志是很辛苦的，很多人大着肚子也在挣工分，童家隔壁就有人在地里生过孩子，生完三天就继续下地干活了，过些年都会积劳成疾、一身是病。
　　但这个时候，是没人在意这些事情的。
　　盛师长说：“话不是那么说的，也不是我看不起你们女同志，主要还是担心你出事。小齐已经失踪了，要是你再出了事，我都不知道要怎么交代。”
　　“谢谢领导关心，不过我没事的。”童珊珊往前面一指，“来，领导，帮忙砍一下树杈子，从这边走。”
　　盛师长就带着人拿砍刀把前头的树杈子砍掉了一些，好让人可以通过。
　　就这么一直弯弯绕绕往前走，太阳就渐渐西沉了。
　　那个村民说：“我听见水声了，前头应该有小溪，我们在溪边住一晚上吧，明天再找。”
　　盛师长说：“小童，你听见了吗？明天再找，不然天黑了很危险。”
　　童珊珊叹口气，其实再有两三个小时，就能找到书里写的那个出口处了。
　　但现在的天色确实已经不早了，天黑以后山里危险，也只能听村民的了。
　　童珊珊便说：“好，听你们的。”
　　顺着水声，他们找到了一条从山上沁下来的溪流，水清澈见底，摸一把冰凉舒适，大家都蹲过去洗了一把脸。
　　童珊珊洗了手脸就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石头是被晒过的，这会儿热乎乎的坐着倒是挺舒服的。
　　童珊珊又摸出了一块巧克力吃下去了，她的巧克力都是别人给她的，她自己手里也不多了，所以并没有分给其他人食用，毕竟，她现在的身体还是虚弱的，所以更需要巧克力这种高热量的食物。
　　其他人开始训练有素的生火，一共生了三个火堆，还有人用石头砌了炉子烧水煮汤喝。
　　童珊珊也自己弄了一个石头灶，拿了一口没有把手的小锅放在上头煮东西吃。
　　累了一天了，她现在急需补充能量。
　　“小童，你要煮什么吃啊？”盛师长凑了过去，想看看童珊珊的包里还藏着什么好东西。
　　童珊珊说：“我带了挂面和咸肉，你要吃吗？”
　　“你还带了咸肉？真不嫌重啊？”盛师长斜眼看她，“我真怀疑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我是来找人的，但是食物一定要带好，万一齐信川他们也需要补充能量呢？”童珊珊道。
　　“张嘴闭嘴齐信川，小齐还真是没有娶错媳妇儿。”盛师长说：“我们这边有调味料，你要吗？”
　　“我自己带了，谢谢。”童珊珊说着，就拿出好几个分装好的油纸包，里头都是大盐、辣椒面什么的。
　　她煮了一锅面，里头还切了几片咸肉，热乎乎的吃下去，整个人都缓过来了。
　　盛师长那边还煮了一锅生姜水，还放了一点红糖分给大家喝了，说是可以驱寒的。
　　吃过饭，天还没黑，童珊珊跟其他人说了一声，就去找地方上厕所。
　　在野外最不方便的就是上厕所的问题了，好在童珊珊训练有素，也不太介意这种事。
　　洗了手回到驻扎地，盛师长说：“晚上你要是去方便，就喊我一声，可千万别一个人走远了，这山里真的有狼。”
　　“我知道的，我会的，谢谢。”童珊珊没有拒绝，当然了，她也刻意没有喝太多水，这样可以减少上厕所的次数，等到天亮以后再去上厕所，就会安全一些。
　　“那你晚上怎么睡？你带铺盖了？”盛师长问道。
　　“我带东西了。”说着，童珊珊拿出油布铺在刚才生炉子的地方，然后裹上一条厚毯子，就开始睡觉了。
　　值夜的事儿跟她和那个村民无关，所以她只需要负责睡觉就好。
　　“你看，多暖和。”童珊珊说。
　　盛师长笑着说：“你还真是带足了东西啊，准备这么充分，我都不好意思批评你了。对了，你这么跑出来了，你家孩子谁在看着啊？”
　　“在严奶奶家。”童珊珊小小地叹了一口气，希望齐小满跟郑荷花能够原谅她。
　　临走前，她在杜家的门缝下塞了一张纸条，是写给郑荷花的。
　　但她这样深夜跑出来找人，就算留了纸条，郑荷花也是一定会生气的，回去之后，童珊珊肯定需要好好道歉。
　　还有齐小满，妈妈突然就不在家了，也不知道郑荷花她们要如何安慰小家伙儿。
　　但童珊珊也是没有办法了，齐小满放在大院儿还是安全的，至少大家都会帮衬一下。
　　可齐信川这边真的很危险，剧情明显跟书里不一样，万一他们真的一个多星期还走不出来，那是要出人命的。
　　那个村民过来跟盛师长聊天：“首长，这个女同志这么能吃苦，真是看不出来。她看上去娇滴滴的，我还以为是城里那种坐办公室的女同志呢。”
　　“是看不出来，我也没想到她这么能吃苦。不过，她也不是什么坐办公室的，之前也是在乡下种地的，跟你们一样的。”
　　“我说呢，原来是种过地的，就她这个体力，我都有点跟不上了。”
　　“她的体力大概也到极限了，所以才会立刻去睡觉了。老乡，你也去睡觉吧，早点休息，明天还要继续赶路的。”
　　“行，那我也去睡了。”
　　山里的夜晚还是很冷的，但童珊珊的毯子里面用上了末世的防寒布，所以看着只是一条毯子，实际上非常能御寒，所以她很快就睡着了，并且一点都不冷。
　　盛师长倒是有点担心她被冻着了，还让人分了一个火堆出来靠近她一点。
　　睡梦中的童珊珊一无所知，她正在抓紧时间养精蓄锐。
　　睡到半夜，一个尖叫声忽然响彻林间。
　　童珊珊迅速睁开眼睛，但她想到了自己的群众身份，就佯装害怕地抖着身体坐起来：“怎么了怎么了？谁在惨叫？”
　　盛师长扛着qiang站在她跟村民的身前，然后沉声道：“没事儿，他们去方便，遇到一点儿小东西罢了。”
　　“是狼吗？是不是狼？”村民紧张地坐起来。
　　“别怕啊，我们有武器的，不怕。”盛师长安慰道：“都别害怕。”
　　童珊珊裹着毯子坐在那里，却觉得隐隐有点不对劲，她直接站起来往那边一看，好家伙，那么多密密麻麻会发光的眼睛——这是惹到狼群了啊！
　　村民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首长……首长……这是狼群啊……狼群……我们怎么办……我……”
　　“老乡，别紧张啊，有我们在，一定不会有事的。”盛师长说：“我们这里有神qiang手，就这么一点儿小东西，一会儿就解决了。”
　　童珊珊却觉得没那么简单，山里的春天比他们省城要晚一点，这会儿刚刚开春，饿了一个冬天的狼群，那可不是简单的角色。
　　而且，如果在这里出现了伤亡，也会影响搜救的速度。
　　童珊珊倒是非常擅长跟这种动物进行搏斗，但她一个种地的农民，要是真的以一人之力抗击整个狼群，那也是要出大事的。
　　所以童珊珊没说什么，而是借着背包的掩饰，从空间里取出了一盒子药粉。
　　这种药粉是他们以前在外面驱赶小动物用的，是的，狼这种动物在后面只是算是小动物，危险性极低了。
　　对付那种真的危险的变异动物，根本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靠异能者去搏斗。
　　童珊珊感受了一下风向，发现他们是在上风头，就知道为什么会引来狼群了，这是饿极了的狼群闻着味儿过来的呀。
　　不过也刚刚好，上风头才能用药粉啊。
　　趁盛师长的注意力都在那边，童珊珊悄无声息移动到了火堆的旁边，然后把药粉偷偷撒在了火堆上。
　　这种药粉在人类的鼻子里是没什么气味的，哪怕是童珊珊这样的异能者也只能闻到一点轻微的药味，盛师长跟其他人就压根什么都没有闻到。
　　但顺着风飘散过去，原本趋势待发的狼群一个个就跟中了邪一样，扭头就跑。
　　“怎么了怎么了？”
　　“怎么跑了？”
　　“怎么跑得这么快？别是大虫来了吧！”那村民抖得更厉害了。
　　能让狼群转头就跑的，那就只有老虎了。
　　盛师长也紧张，但他心理素质还是很好的，他说：“真要是大虫来了，那更好办，一下子就能解决了，比几十只狼要简单。”
　　童珊珊还是不说话，装作胆小的样子缩在那里。
　　几个火堆她都撒了药粉，这种药粉维持的时间不会太长，也就两三个小时。
　　但现在已经是夜里两点了，再有几个小时也就天亮了，所以没什么可以担心的了。
　　她缩着缩着，就裹着毯子继续睡着了。
　　她需要保存体力，所以必需睡觉。
　　其他人因为担心受怕，之后一直到天亮，都几乎没有合过眼。
　　天亮前，狼群还过来试探过一次，不过可能是在忌惮什么，所以它们没有靠近，这边也没有动手，两边对峙了一会儿，狼群还是散去了。
　　天亮后，听着叽叽喳喳的鸟叫声，童珊珊蹲在小溪边洗脸刷牙，那个村民也蹲在旁边，一脸惨白地说道：“小同志，你昨天晚上居然睡得着。我们都快吓死了，就你一个人裹着毯子在那里睡得香。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害怕不敢说话，后来盛师长过去看了一眼，说你是睡着了，真是……你可真是胆子大啊。”
　　童珊珊说：“其实是这样的，我一开始是太害怕了，那可是狼群，我都没有见过狼群，所以吓昏过去了，就这么睡到现在了。”
　　盛师长在后头说：“你还会被吓昏过去？我看你那样子，就是睡着了。”
　　“反正我是昏过去了，我没跟你说吗？我之前还高烧进医院了，我是刚刚出院就听说了齐信川出事的消息，然后就赶过来了，所以我会昏倒也是正常的，因为医生让我好好休息，但是我没听话。”
　　盛师长的眉头又皱得可以夹死蚊子了：“不是！你这个年轻人怎么回事？你怎么不听医生的话？你要是真的晕倒在山上，小齐要怎么办？你这个人真是胆大包天！”
　　“好了好了，要想批评我，等我回去以后再说吧。现在，我睡好觉了，已经没事了。倒是你们，既然一晚上没睡觉，可别拖我后腿。”童珊珊用手帕擦了一下脸上的水珠子，然后站了起来，“我有预感，我们今天会有大收获。大家都吃饱一点儿，待会儿要走很久的路。”
　　盛师长啧了一声：“又是那个什么感应啊？”
　　“对，你得相信我，我们真的在靠近他们了。”
　　果然，吃过早饭后继续走了两个半小时，童珊珊就发现了那个书里写过的出口处。
　　出口处就是一个正常的岩洞，跟其他岩洞没什么区别，但是站在这里，可以感受到空气的流通，所以这个岩洞是通的。
　　盛师长说：“你不会要从这里进去吧？”
　　“对，从这里进去，就可以找到齐信川了。”
　　“梦里梦到的？”
　　“对，梦里梦到的。”
　　“就这么进去，太危险了，而且万一走到头是个绝路要怎么办？”
　　“那也得试试看啊。”童珊珊说：“要不这样吧，反正这个地方你们也知道了，我一个人进去找，要是找到了，我就能带着齐信川他们走出来。要是找不到，我也会沿着标记自己一个人走出来的，你们不用担心。”
　　“那不行，你是群众，让你一个人进去，那还要我们干什么啊？”盛师长想了一下，道：“这样吧，我带几个人跟你一起进去，其他人跟老乡人等在外头。”
　　于是，盛师长带着四个人，跟着童珊珊一起进了岩洞。
　　童珊珊准备充分，她甚至还带了煤油和破棉布，直接扎了几个简单的火把，就这么一马当先走进去了。
　　盛师长跟在后头喊住她：“回来！走后头去！”
　　“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你是群众，这里已经不需要人带路了，你就走后头去，安全一点儿！”
　　童珊珊说：“没事的，我预感我们这一路走过去不会遇到野兽的。”
　　她在身上也撒了药粉，像狼这样的小动物们是不会靠近的。
　　“那你也走后头。”说完，盛师长就在前头带路了。
　　但走了没一会儿，就遇到了第一个岔路口，盛师长停下来左右看看：“你知道怎么走吗？”
　　“往左。”童珊珊随口道。
　　其实这边的分叉口之后会通往一个地方，所以走哪边都无所谓。
　　岩洞里面比爬山更加辛苦，因为有的地方需要攀爬，有的地方又非常狭窄，要趴在地上匍匐前进。
　　童珊珊前进得微微有一点吃力，但每前进一步，她都会更高兴一点。
　　因为她知道，自己离齐信川他们更近了。
　　按照这条道一直走下去，早晚会跟齐信川他们汇合的。
　　当然了，前提是齐信川他们也是按照书里剧情那样往外探路的。
　　一口气前进了几个小时，他们到了一个上头透光的洞穴里，阳光从上头照进来，洞内的石头都显得流光溢彩。
　　“在这里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吧。”盛师长道。
　　“好。”童珊珊记得这个洞穴，到了这个地方，离齐信川他们应该就不远了。
　　这里离那个金库也不远，往那头再绕上一两个小时，应该是可以找到金库的。
　　但今天这个情况，童珊珊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事了。
　　他们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童珊珊吃了糖果、饼干和涂了辣椒酱的干饼，喝了几口水后，看其他人都有点困倦的样子，就说：“有我守着，你们可以睡一会儿。”
　　盛师长说：“你行吗？”
　　“我怎么不行了？遇到危险我会叫出来的。”
　　“那好，你守着吧。”
　　他们随便往后头一靠，就这么睡着了，比童珊珊的入睡速度还快。
　　童珊珊坐在那里，看着照进来的阳光，开始继续回忆书里的剧情。
　　好在，除了这个危险之外，齐信川之后也不会再遇到危险任务了。
　　反倒是主角向雪峰和女主角，后头还有一些危难，但人家是主角，一定可以化险为夷，所以也不需要外人提醒什么。
　　盛师长他们睡了一个小时，一行人就继续出发了。
　　这一次，换成童珊珊走在第一个，因为这里的岔道变多了，盛师长每次都要询问，这样实在是太麻烦了，还不如直接跟着童珊珊往前走。
　　齐信川他们也是因为岔道实在是太多，所以才会花了那么多时间才能走出去。
　　因为这些岔道有很多死胡同，走错一条，就要重头再来，试错的成本实在是太大了，但人身在其中，也只能一条一条去尝试了。
　　“等等，有声音！”童珊珊突然停住脚步，示意所有人都不要出声。
　　盛师长也贴在岩壁上听了一会儿：“是有声音，是不是说话的声音？我听着不像野兽。”
　　有个小战士说：“这里也没什么野兽，只有蛇虫鼠蚁。”
　　童珊珊仔细听了一会儿，眼睛都亮了起来：“是人说话！快走！肯定是他们了！”
　　她撒腿就往前跑，盛师长伸手都没拽住她。
　　“小童！你慢点儿！”
　　童珊珊根本听不见盛师长在说什么了，她一个劲儿的往前冲，只想确定那头是不是齐信川等人。
　　爬上一个大高坡，又拐了一个弯儿，说话声音更加清楚了。
　　童珊珊听到有人说：“接下去往哪边儿走？”
　　“试试这条道吧。”这是齐信川的声音。
　　童珊珊激动得不得了，直接喊了起来：“齐信川！齐信川！”
　　那一头，正在扔石子决定走哪条道的齐信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说：“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我怎么好像听见我爱人的声音了？”
　　一个圆脸小战士说：“我也听见了，是一个女的在喊齐副营你的名字。”
　　齐信川蹭的一下蹦了起来：“这怎么可能？珊珊过来了？珊珊？珊珊是你吗？”
　　童珊珊那张明媚的笑脸从其中一个洞口钻了出来，她直直朝着齐信川冲过去：“齐信川！是我！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齐信川直到这一刻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伸手捏了一下童珊珊的小脸：“是软的，也是热的。”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97章
　　“你这话说的, 人肯定是软的热的啊！”童珊珊笑着单手抱住他，“干什么？还在做梦啊？”
　　齐信川苦笑了一下：“我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到了这一刻，齐信川依旧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童珊珊松开他, 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用火把照了照他的脸，他的脸上有些黑乎乎的印子, 衣服也脏兮兮的, 裹了不少黑泥，但看上去没什么明显的外伤，而且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说明他的健康状况还是良好的。
　　童珊珊无比庆幸自己赶了过来，并且可以按照预想这么快就找到他了。
　　“你没受伤吧？”童珊珊又用空着的左手拍了拍齐信川的肩膀和前胸。
　　“我没受伤，但是小姜受伤了。”齐信川朝后头一指。
　　他身后就是那三个战士, 其中一个的手臂用布条子捆了起来, 还能看到渗血的痕迹, 这应该就是受伤的小姜。
　　其他两人看上去倒是没有受伤，只是身上脸上一样脏兮兮的, 都是黑泥印子。
　　他们俩也举着一根火把, 不过火苗的大小看着比较虚弱, 仿佛随时都可以熄灭了一样。
　　童珊珊说：“你没做梦，我是真的过来了。还有，盛师长在我后头, 大家都出来找你们了。”
　　受伤的小姜眼睛一亮：“真的啊？那我们可算是得救了！”
　　“真的，我们这一路过来都做了标记, 一会儿跟着我们走, 今天一定能走出去的！出口就在前头了！”童珊珊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振奋人心。
　　齐信川刚要问童珊珊怎么会在这里, 就听见盛师长的声音从那头的洞里传了过来：“童珊珊！找到人了吗？”
　　“找到啦！四个人, 一个不少，都在这里！”童珊珊说着，就举着火把朝那头挥舞了一下。
　　盛师长带着人跳了出来，满脸惊讶：“好家伙，跟着你居然真的找到人了！你可真没骗人！”
　　“我骗人做什么？我来不就是为了找人的吗？”童珊珊有点儿莫名其妙。
　　盛师长笑了一下，没说话。
　　他刚开始是不希望童珊珊一个人乱跑，加上他们找人也没有方向，所以就跟着她一起走，但盛师长是真的没想到，童珊珊居然真的能靠一个梦里的位置找到齐信川！
　　这事儿说起来有点玄乎，这年代可不兴这种事，所以盛师长选择闭口不言。
　　“师长！”齐信川几人冲着盛师长敬了一个礼，盛师长过去拍了拍齐信川的肩膀，又看了看小姜的伤处，道：“伤口怎么样了？”
　　“副营长给我上了药，已经不流血了，我觉得都快长好了呢。”小姜笑着说：“师长，你们有吃的吗？我有点儿饿。我们带的吃的，不小心掉了一半，我们都不敢吃东西，就怕之后什么都吃不到。副营长说给我们抓老鼠吃，但是我有点儿不敢吃那个。”
　　小姜年纪小，性格比较活泼，所以对着盛师长也不害怕。
　　盛师长立刻从自己的包里往外拿干面饼：“有！是不是都饿了？坐下来吃东西，吃了咱们再回去！不过，你们的吃的怎么会掉了呢？食物多宝贵啊！”
　　小姜说：“之前在前头的时候，有个地方很危险，我们碰到狼了，差点就把小武给咬了，当时我们忙着逃命，就不小心丢了一点儿吃的。那是特殊情况，谁也不想的啊。幸好这个岩洞里头有水，我们就多喝水。”
　　盛师长说：“行了，我们都带了吃的，你们赶紧吃吧，吃完休息一会儿。看你们几个的样子，也是累着了，快休息。”
　　然后，他转头对身后的人说：“你们几个顺着沿路的标记先出去，告诉洞外的人，我们已经找到人了，让搜山的人可以停下来了。”
　　“是！”几个人转身就跑，只有盛师长留了下来。
　　童珊珊就把齐信川拉到一边找了几块石头坐下，她左手举着那个火把，右手借着背包的遮挡摸了一包桃酥出来递给齐信川：“吃点这个吧，比干饼子好吃，我这里还有干净的水。”
　　她又把自己的军用水壶递了过去，齐信川接过水壶，先喝了几口水，才低声道：“你怎么过来了？”
　　他心里非常非常高兴，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心脏的砰砰跳动声。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掉进一个坑洞里头了，接着很快就听到你失踪的消息了。我很担心你，就去找刘飞借了吉普车和汽油，自己开车到了山脚下，然后爬上来的。半路碰到了盛师长带的人，就跟他们一起找。找到这附近，看到岩洞的洞口，就决定进来探探，结果就找到你们了。”童珊珊说：“你别光顾着听我说话，你赶快吃啊。”
　　齐信川说：“你去找刘飞借吉普车？他就借给你了？”
　　“我给了他一块小金锁，是我小时候……一个长辈送给我的。反正现在也没人戴金子，我就给他了。”
　　“珊珊，谢谢你。”齐信川看上去非常感动。
　　童珊珊说：“我们是夫妻啊，你谢我做什么？要是我不见了，你不会来找我吗？”
　　“也是。”齐信川笑了一下，眉眼温柔，在火光下显得非常好看，他想了想，又说：“你怎么知道确切的地点的？”
　　“我去找杨政委问到的，我是家属啊，我有知情权的，所以他就告诉我了。”
　　“你一个人开过来，路上花了不少时间吧。”
　　“还行，也记不得多久了，反正天亮的时候开到山脚下的。你别担心，虽然是开夜路，但晚上没有车，可安全了。好了好了，我们回去以后慢慢说，你先吃东西呀，你不饿吗？”
　　齐信川又喝了一口水，才开始吃桃酥。
　　他吃了两块桃酥，就把剩下的分给了小姜他们，让他们也吃一点儿甜的补充体力。
　　盛师长瞪着眼睛看童珊珊，童珊珊说：“你瞪我做什么？我又怎么了？”
　　“你还带了桃酥？你真不是来春游的吗？”
　　“带桃酥是因为家里刚好有这个吃的，我怕齐信川挨饿，所以就带上了。要是有饼干，我就会带饼干，反正有什么就带什么了。这种时候，难道还能让我挑？”童珊珊说：“好了，再给我一个面饼子，齐信川还没吃饱呢。”
　　盛师长啧了一声，还是递给了她一个面饼子。
　　童珊珊给面饼子涂上辣椒酱，才拿给齐信川：“你慢点吃，不着急，食物我还有呢，再说我们很快就能下山了。”
　　其实她更想给齐信川吃一罐午餐肉，这种时候，午餐肉可以更好的补充体力，可惜这里人太多，她不敢拿出来。
　　齐信川说：“出口离这里不远了吗？”
　　盛师长说：“是不远了，我们走进来花了几个小时，再出去也只要几个小时，今天就能出去了。不过你们几个不用着急，休息好了再出发。反正洞里黑灯瞎火的，也不分什么白天黑夜了。洞口那边，有人守着，出去以后，我们可以在洞口住一晚上，第二天天亮了就可以下山了。我们现在人多，也不怕狼。之前担心你们几个会受伤，现在知道小姜也伤得不重，我就安心了，慢点儿出去也无所谓。”
　　“没想到洞口离我们这么近。”齐信川说：“我们一直在碰运气，丢石子探路。这边的分叉口太多了，弯弯绕绕的，我们走了好几次回头路了，体力方面实在是有点吃不消。”
　　“哟，你以前可是全能标兵，你这体力就不行了吗？”盛师长笑着说：“小伙子不行了啊，你媳妇儿都比你强！你是不知道，她一个人，领着我们一队人满山转悠，昨天晚上遇到狼群也不害怕，就她一个人睡得特别香，还打小呼噜呢。”
　　“我睡觉可不打呼噜，你别瞎说！”童珊珊说：“别以为你是齐信川上级我就不敢骂人了，我告诉你，我是老百姓，我要是不高兴了你就麻烦了。”
　　盛师长说：“你不高兴了咋的？还能打人啊？”
　　“那可不好说，说不定你打不过我呢。”童珊珊撇撇嘴，从包里摸出一颗糖果吃了。
　　老实说，她其实挺累的，纯粹靠找人的念想吊着那口气，现在找到了齐信川，她整个人都有点散了劲儿。
　　齐信川大概也看出来了，他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道：“我怎么觉得你看上去好像有点疲惫？”
　　“就是累了，一直在爬山爬洞，肯定累啊，回去以后好好休息就行了。”童珊珊不想告诉他自己前一天还在发高烧的事情。
　　“回去也不轻松的，还要走很久，下山路也更难走。”齐信川道：“要不然，你趁现在睡一会儿？”
　　“好，我睡一会儿。”童珊珊这会儿觉得特别安心，所以往他的肩头一靠就闭上了眼睛。
　　洞里其实比外头暖和一些，没有风，加上好几个火把，就这么和衣而睡也不要紧。
　　过了一会儿，等齐信川他们吃完东西，盛师长说：“小齐，你这个媳妇儿可真是不简单，一个人单枪匹马来这里找你，换做我儿子，都未必敢做这种事的。”
　　“师长，你儿子不是还在读中学？还是个孩子呢。”齐信川说。
　　“小童能有多大？今年二十一？”
　　“对，二十一。”
　　“在我看来她也是个孩子，比盛聪还小呢，这胆量是真的不小。不过啊，你也惨了，这么胆大的媳妇儿，这一辈子可有你好受的！我看她性子烈，不好管。”
　　齐信川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夫妻之间，哪有什么管不管的？真要是说管，我倒是希望她一辈子管着我。”
　　“嗨！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可真是没出息！”盛师长说：“你也争口气，别被你媳妇儿比下去了。”
　　“被珊珊比下去很正常，珊珊有勇有谋，不是一般人，我比不上她，那是应该的。”
　　“那倒也不必这么说，你那些技术，她还是不懂的。”
　　“那是珊珊没学过，要是她学过，肯定比我做的强。”
　　童珊珊听着听着，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其实她自己知道自己的事儿，真要是学什么技术类，她是肯定不行的，但齐信川对她如此有信心，她还是非常高兴的。
　　当然了，她对齐信川就更有信心了，等他之后读了大学，学习了更先进的知识文化，就会成为真正的栋梁之材了，他们这样的人，都是越老越吃香。
　　之后，盛师长他们聊天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就慢慢睡着了。
　　大概睡了半个多小时，童珊珊醒了。
　　她抬起头来，发现除了盛师长之外，其他人也靠在洞壁上睡着了。
　　齐信川也闭着眼睛在养神，发现童珊珊动了，他也睁开了眼睛：“醒了？”
　　“恩。”
　　“要不要再睡一会儿？他们还在休息呢，你也可以再睡一会儿。”齐信川的声音非常温柔。
　　童珊珊说：“我不想睡觉了，我想去方便，你陪我过去？”
　　“好，去那边吧，那边是个岔口，刚才我们从那边过来的。”齐信川指了一下方向。
　　盛师长小声说：“别走太远啊。”
　　“知道。”
　　齐信川陪着童珊珊绕开一点距离，然后两个人都找地方解决了一下生理问题。
　　岩壁那边刚好有水流慢慢渗下来，童珊珊笑着说：“你是不是因为这边有水，才会带我来这里上厕所的？”
　　“对，你爱干净，我想着你要洗手。”
　　童珊珊去哪里都会自带卫生纸和手帕的，但其实她也没有那么讲究，昨天在野外上厕所的时候就没管那么多。
　　童珊珊接了岩壁的水洗了手，她还闻了闻，说：“这就是山泉水，水质倒是挺好的。”
　　“是的，这座山的山泉水非常甘甜，我们之前也装了不少。”齐信川把火把交给童珊珊，自己也洗了手，然后说：“珊珊，你真的做梦梦到我们在这里了吗？”
　　“是的，我就是做梦梦到你掉进这里了，可把我急坏了。我还梦到你们花了很久很久才找到出口出来，那个时候，你们都快饿死了，所以我非常担心，就想自己过来找你。毕竟，梦里我梦到过这个地方，也知道洞口在哪里。我来找你，你们就不会被饿死了。”童珊珊说：“你看，我一来，是不是就找到你们了？说明我们两个人心有灵犀啊！”
　　“盛师长说，要是别人问起你，就千万别提这件事了。”
　　“我知道，除了盛师长，我也没跟别人说过了。这种事儿，怪力乱神的，我肯定不会瞎说。要是有人问，我就说我们是运气好，满山乱转悠找到这里了。我这个人运气一直很好，所以也不算乱说。”童珊珊笑了起来。
　　齐信川伸手把她抱进怀里：“总之，谢谢你，你冒着危险过来救我，昨天晚上还遇到了狼群，我真担心你会出事。所以，下次要是我再遇到这种事，你可千万别一个人跑出来找我了。你要相信我的实力，我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出去的。”
　　“你别担心，我有秘密武器，碰到什么动物我都不怕的。”童珊珊说：“昨天晚上的狼群就是被我驱散了，只是他们不知道。”
　　齐信川愣了一下，接着想起了童珊珊那些稀奇古怪的药瓶子，便释然一笑。
　　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拥抱了一会儿，童珊珊正打算拉着他回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小洞那边传来了说话声和敲击的声音。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接着俩人都不说话，屏住呼吸凑过去仔细听那边的动静。
　　“是说话声。”童珊珊把嘴巴贴在齐信川的耳朵上，轻声道：“还有工具在敲打挖掘的声音。”
　　“是不是来找我们的人？”齐信川说：“我去跟盛师长说一声。”
　　童珊珊拉住他，又听了好一会儿，辨认了一下方位，低声道：“我觉得可能不是过来找你们的人。”
　　“那是什么人？”
　　“不好说，但我觉得不像战士，你有没有听到，他们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脏话，你们的战士会这样说话吗？”童珊珊小声道。
　　童珊珊对大院儿的人还是很了解的，有的人或许脾气很急躁，但说话的用词还是很干净的。
　　齐信川浑身一凛：“那就更要跟盛师长说了。”
　　说着，他拉住童珊珊，轻手轻脚回到那边。
　　小姜他们还在睡觉，盛师长看了看手表，道：“要不，我们出发吧？”
　　齐信川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然后低声说：“那头的坑洞里面，有人，但不是我们的人，他们说话的语气比较蛮横，还带很多脏字，比较难听。”
　　盛师长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我跟你过去看看。”
　　童珊珊小声说：“领导，不如你在这里陪着伤员他们，好好保护他们，我跟齐信川先过去看看，确定是什么人之后，再回来告诉你。然后，咱们再决定要怎么做，领导你说怎么样？”
　　如果童珊珊没有猜错，那个方位很可能就是齐信川发现的金库，如果金库边上有人，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盛师长看了看那三个睡得东倒西歪的年轻人，又看了看小姜渗着血的手臂，便点头道：“行，让小齐去看看吧，他身手好，又做过任务，不会惊动别人。你就别去了，你是个群众，别惊醒了人家，坏了大事儿。”
　　童珊珊说：“我要去，我身手也很好的，我这一路走过来，领导你还瞧不上我啊？我这本事，当你的勤务兵那都是绰绰有余的。”
　　“行行行，去吧去吧，反正有小齐跟你在一起，我也不担心什么了。你记住，别说话，别尖叫，别发出声音，总不会出错的。”盛师长又拉住齐信川的袖子，低声叮嘱道：“我记得，这片地方以前是出过土匪的，说不定这些坑洞里头就藏了些了不得的东西。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吧？”
　　“我知道，您放心，我心里有数的，这片地区的历史我都背熟了。”齐信川说：“要不然，我也不敢带着他们在坑洞里找出口了。”
　　他是确认整片坑洞还有其他出口才会带着小姜他们在这里到处摸索的，倒是童珊珊微微有点意外，她没想到这片山区以前还出过土匪。
　　但是书里也没写那些金饼是土匪留下来的啊，按照金饼的年代看，那是真正古时候的东西。
　　不过，剧情本来就会改变，所以童珊珊也不觉得奇怪就是了。
　　齐信川拿好武器，就跟童珊珊一起出发了，为了不引人注意，所以没带火把，而是抹黑在里头前进。
　　顺着岩洞一直往前，等离盛师长他们有一点距离了，童珊珊就摸出一个很小的手电筒拿来照明。
　　这个手电筒只有一个拇指大小，光源面积也很小，但足够他们在坑洞里头使用了。
　　齐信川盯着那个手电筒看了一会儿，低声道：“这是个好东西。”
　　“一会儿给你用，不过这个东西的电量有限，再用一段时间就会没电了，只能紧急时候使用。”童珊珊说：“我还有个好东西，要大一些，可以太阳能充电，循环使用。”
　　“太阳能充电？”齐信川听完愣了一下，“我知道M国有这样的技术。”
　　“恩，我也知道。”童珊珊说：“但我的东西不是M国来的。”
　　齐信川笑了一下，就没说话了，而且继续往前走。
　　两个人猫着腰在岩洞里走了一段路，前头就是岔路口了。
　　工具敲打石壁的声音更加明显了，说话声也越来越清晰。
　　他们俩在这里停下脚步，童珊珊关了手电筒，集中注意力仔细听着，有一个男的说：“这个墙壁砸开了，洞会不会塌下来？”
　　“妈的，塌下来那也是命，老子一条贱命，要是丢在这里，老子也认了。怎么？你不敢啊？”
　　那个人没回话，另外那人骂了一句非常难听的脏话，就说：“那你给老子滚开，老子自己来砸！砸开以后是死是活，老子认了！要不，你这个孬种滚远一点？”
　　“好，那你来吧，我躲到那边去，我还是有点害怕的。我跟你不一样，我上有老下有小，真要是出事了，我一个人担待不起。”
　　“妈的！这跟说好的不一样！你既然要跑，那这边找到的任何东西，都是我跟老八的！”
　　另一个瓮声瓮气的男人说：“行，那就我跟大哥一起分，我不怕死，我来砸！”
　　最开始说话那人道：“好，那你们俩分吧，我不跟你们争。东西我不要了，还是活命要紧。”
　　这句话说完后，那边安静了一小会儿，可是突然，只听“砰”的一声响，一个人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齐信川跟童珊珊同时瞪大了眼睛，童珊珊用很小的声音道：“这是用铲子敲了人的脑袋吧？”
　　“是的。”齐信川开始高度紧张起来了，“这些人不是善茬，一会儿你一定要站在我后头。”
　　“没事儿，交给我吧。”童珊珊说：“我手里有好东西。”
　　紧接着，瓮声瓮气的男人道：“大哥，老四是死了吗？”
　　“还没完全咽气呢，不过也差不多了。你先把他丢在那边，我们先来砸墙。”
　　“那一会儿出去的时候，还带着老四吗？”
　　“你他ma的蠢货！老子都下手了，还带他出去做什么？等他报仇啊？他出尔反尔，到地方了不想干了，这不是耍老子玩吗？老子生平最恨这样的叛徒！待会儿我们找到了东西，就把他丢在这里等死！这岩洞里头可是个好地方，便宜他了！”
　　“好。”
　　说完，他们俩就开始抡起锤子砸起了石壁。
　　之前那些敲石壁的声音大概是他们在寻找薄弱点吧，通过敲击可以判断出哪里更薄，哪里更厚。
　　一阵咚咚哐哐的声音过后，又是碎石轰隆隆掉落的声音，一股烟尘甚至飘到了齐信川他们这边。
　　童珊珊摸出两个口罩，一个自己戴上，一个帮齐信川戴上了。
　　那边传来了兴奋的声音：“老八！咱们真的找到地方了！这么多！发财了！真的发财了！回去以后，咱们俩都能娶到媳妇儿了！”
　　“是啊，大哥，多亏了你，我们可以娶媳妇儿了！”
　　那俩人又是笑又是哭，兴奋了好一会儿。
　　齐信川低声道：“我要过去抓人了，你留在这里，等我。”
　　“你要怎么抓人？这密闭空间，开qiang是不是很容易出岔子？”童珊珊说：“我有电棒，要不你拿这个过去？”
　　她拿出一根黑色的棍子递给齐信川：“这是开关，按了开关对着他们的上半身戳一下就行了。电流很强，狼也能倒下。”
　　齐信川接过这个棍子，心里其实非常惊讶，但他只是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那我们一起去，一人解决一个，速战速决。”说完，童珊珊就带头冲出去了。
　　虽然没有光源，但她的五感很强，所以摸黑冲过去，拐了一个弯就看见了火把的光亮。
　　两个穿着旧棉袄的男人正抱在一起欢呼跳跃，所以第一时间压根没发现不远处的岩洞居然跳出来了两个人。
　　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个子最大的那个人刚刚举起身边的锤子，就被电倒了。
　　两个人哼都没哼出来，就砰砰都躺了下来。
　　齐信川回忆着刚才的强电流，低声道：“这个东西效果真好，他们什么时候会醒？”
　　“一个小时？看身体状况，身体好的人醒来的早一些。”童珊珊丢给他一捆绳子，“先捆起来。”
　　趁着齐信川捆人，童珊珊就拿着手电筒去照了一下昏死在不远处的那个男人。
　　他的脑门上糊了一片鲜血，呼吸非常微弱，但暂时确实死不了。
　　童珊珊想了想，拿了止血药糊在他的伤口处，就去查看刚才他们砸开的岩壁了。
　　想象中金灿灿的金饼小山并没有出现，被砸开的石壁，或者叫墙壁后头出现的是一些木头箱子，箱子里放的是……
　　“这是军、火？”齐信川捆好人走过来，整个人看上去吃惊极了，“这种地方……居然藏了这么多武器，还有这么多弹药！我的天！”
　　童珊珊说：“不是说以前这里有土匪吗？藏武器也是很正常的嘛。”
　　她是微微有点失望的，如果是一筐一筐的金饼，她还可以稍微收起来一些，但这些武器对她来说毫无意义，她看都懒得看一眼。
　　齐信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依旧沉浸在惊讶之中，他在砸烂的洞口处数了好一会儿，就转过身来道：“珊珊，你去喊盛师长他们过来，我等在这里。”
　　童珊珊说：“好，那我过去喊人。”
　　她拿着手电筒钻了回去，盛师长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怎么样了？小齐人呢？”
　　“他守在那边呢，领导你跟我过去看看吧，可不得了了！好多武器！”
　　“什么？”盛师长蹭的一下跳得老高，“快走快走！”
　　到了地方，盛师长压根没管地上躺着的人，他举着火把就朝那个破洞里头瞅：“好家伙！这可得多少弹药啊！这可真是……”
　　等他激动完了，他才把脑袋收回来，然后说：“这几个就是来弄武器的人？”
　　“对，他们起内讧了，那个人不干了，那个大哥把他的脑袋砸破了，然后跟这个大个子一起砸开了墙壁。我跟齐信川是等他们砸破墙壁以后才冲过来把他们放倒的。”童珊珊说。
　　“墙壁？”盛师长低头看了看地上那些碎块，“还真是砖块啊。”
　　“用砖块砌墙，然后伪装成石壁了吧。”
　　“那小齐呢？”盛师长到处看看，没看到齐信川。
　　“我在这儿。”齐信川从那头举着一个火把走了过来，“师长，我在这边敲了敲，那边还有一块石壁听声音是空的，而且敲击起来的回声也很薄，应该很容易就砸开。”
　　“在哪儿？快带我过去！”盛师长兴头很足，“搞不好还是弹药！那咱们就捡到宝了！”
　　童珊珊没什么兴致地跟了过去，她对武器真的毫无兴趣，为什么来都来了，却碰不到传说中的金饼啊？
　　但凡她能藏起几块金饼，以后可就发达了。
　　他们到了齐信川说的那个地方，整片石壁看上去跟岩洞的其他地方没什么不一样的，但用工具敲击之后，确实可以听出里头是空的。
　　盛师长摩拳擦掌：“砸开看看。”
　　“真的砸？”齐信川问道。
　　“砸，不管里头有没有东西，都砸开看看。”盛师长说：“小童你站远一点儿，这里危险。”
　　“哦。”童珊珊就举着火把站在远一点的地方看他们两个人砸石壁。
　　齐信川力气很大，那几个人带进来的工具也很趁手，在咚咚咚的敲击声中，很快，石壁就被砸开了一块。
　　盛师长喜滋滋地凑过去，拿火把过去看个究竟，这一看，他人傻了。
　　“师长？怎么了？”齐信川在后头轻轻问道：“里面没有东西？”
　　盛师长瞪着眼睛转过身来，整张脸上浮现出一种古怪的惊异感。
　　他说：“我不知道说什么了，你自己看吧。”
　　齐信川便拿了火把凑过去看了一眼，这一看之下，齐信川也傻了。
　　童珊珊见他们俩这样的反应，其实已经知道里头是什么东西了。
　　只有满坑满谷的金饼才会让人变成这个样子！
　　她二话不说，就大踏步走过去，然后也凑过去看了一眼。
　　好家伙！
　　这可真是开了眼界了！
　　里头堆着好些个筐子，筐子的形状还是完整的，装着满满当当的金饼，在火光的映照下，好看得叫人神往。
　　“哇啊，真漂亮。”童珊珊轻声说：“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金子。”
　　盛师长深吸一口气：“别说你了，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金子！不是！你们说，这里头真是金子吗？别是假的吧？”
　　齐信川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他沉声道：“看形状，像是古物，应该是真的。我们再砸开一点，拿一块出来烧一下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那你可真是找到好东西了。”盛师长拍拍他的肩膀，“继续砸。”
　　齐信川抡起锤子又砸开了一块地方，童珊珊身量小，她直接钻了进来，然后摸了几块金子出来递给齐信川跟盛师长。
　　金饼在手里的感觉沉甸甸的，非常令人安心，也非常令人高兴。
　　盛师长兴奋坏了：“是金子！这是金子！小齐啊！你可是找到好东西了！”
　　齐信川笑着说：“那我们掉下来，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就是说，你们可真是运气好！特别是你！走走走！我们先出去！要办的事情还有很多呢！先把小姜送出去治疗，接着还要上报这里的武器跟金子。”盛师长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又道：“是不是要找人看着这里？”
　　童珊珊说：“我觉得还是别看着这里了，万一看守这里的人监守自盗怎么办？这些金饼可是很容易藏起来的。反正东西就在这里，也不会丢。不如就先一起出去，之后带着很多人过来，大家互相监督，就不怕丢东西了。”
　　盛师长想了一下，道：“虽然我相信大家的品质，但财帛动人心，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我担心的是，既然那三个人可以摸到这里，那就会有其他人也摸到这里。我看，我带着小黄他们两个没受伤的人守在这里好了，顺便还可以看守这三个人。你跟小齐带着小姜出去，之后，小齐知道怎么做的。”
　　齐信川点点头：“是，我知道了。”
　　几个人立刻分头行动，盛师长带着小黄二人守在这里。
　　童珊珊跟齐信川则带着小姜沿着一路上的标记往外走，小姜很好奇地问道：“童同志啊，你们在那边找到什么东西了？盛师长都留下来看守了，是什么宝贝吗？”
　　“是宝贝，可厉害的宝贝了，之后你会知道是什么的。”童珊珊说：“不是我不告诉你，是盛师长说了，现在还不能说。”
　　“哎！那我也想过去看一眼的。”
　　“但是你手臂受伤了啊，还是早点出去治疗吧。”童珊珊说：“别想了，赶快走。”
　　他们走得并不慢，但因为在岩洞里头确实耽误了不少时间，所以走到出口处的时候，天都黑了。
　　“齐信川！”
　　“姜维！”
　　“你们总算出来了！”
　　出口处点了好几个大火堆，好几个战士都兴奋地冲了过来，跟齐信川他们俩拥抱。
　　等大家都激动完了，齐信川才说：“上头知道我们已经安全了吗？”
　　“已经知道了，搜山的队伍已经撤下去了。不过很多人比我们爬得还深，所以也得明天再下山了。”
　　“是啊，你们都坐过来，我们煮了汤，都来喝一碗吧。”
　　齐信川拉着童珊珊找了个火堆坐下去，立刻就有人递过来两杯热气腾腾的姜汤。
　　童珊珊捧着杯子喝了一口，道：“又是一天过去了，小满不知道会不会哭鼻子。”
　　齐信川已经安全了，她开始担心被丢在大院儿的齐小满了。
　　齐信川轻声道：“你别担心，小满是个坚强的孩子，他知道你来找我，一定会理解的。”
　　“我知道他会理解，但他才五岁啊，我也没有跟他当面说，深夜自己跑出来，还是担心他会伤心。”童珊珊说：“你说，他会不会以为我们不要他了？当时，我还是应该想办法当面跟他说一声的。但我又怕被荷花姐拦着不让我出门，所以……”
　　齐信川正要说话，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小姜说：“咦？我的伤口真的好了啊！这也太神奇了！我之前伤口很深的，我还以为会发炎呢，没想到这就结痂了！”
　　小姜坐下来之后，就有人去帮他拆开了布条，说要清洗一下伤口，顺便换个药。
　　可是拆开布条一看，他的手臂居然已经结痂了，所以小姜非常惊讶。
　　童珊珊立刻跟齐信川交换了一个眼神，齐信川低声道：“你别担心，不会有人怀疑到你的，我用那个药的时候，他们没有注意。而且，小姜也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他不会怀疑药粉的。”
　　另一个小战士凑过去看了看小姜的手臂，然后笑着说：“我看看，嘿，还真的结痂了啊。不过，伤口好了还不好啊？你瞎嚷嚷什么呢？看来你小子最近伙食不错啊，伤口都好得快些！”
　　小姜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我最近确实吃的很多，怪不得了！嘿，你们谁还有吃的啊，再给我吃一点儿！”
　　几个小战士都凑过去给他拿面饼子，伤口的事情就被这么插科打诨绕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98章
　　童珊珊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样就被打岔过去了，而小姜真的相信自己年轻所以伤口容易愈合了。
　　齐信川低声说：“那些年轻人，一个个都没长心眼, 所以我说不用担心了。”
　　“你也是年轻人啊, 你说人家年轻，好像你自己七老八十了一样。”童珊珊笑着说：“幸好盛师长不在, 要不然, 他肯定会觉得有点奇怪的。”
　　“但就算有点奇怪，盛师长也只会觉得奇怪，毕竟伤口好了是好事，他不会怀疑别的。除非伤口出了问题，盛师长才会去找原因。”
　　“看来你把他们的性格都给摸透了。”
　　齐信川轻轻说：“也不算是摸透了，接触多了, 自然也就了解了。”
　　“所以说, 长了心眼的人跟没长心眼的人就是不一样。”
　　“你这话说的, 长心眼儿不好吗？”
　　童珊珊拍拍他的肩膀：“我这是在夸你，我就喜欢你长了心眼。”
　　而且, 齐信川的心眼儿都用在正道上了, 对家人来说肯定是好事。
　　齐信川笑了一下, 把姜汤喝完，就赶紧去找其他人商量天亮后的行动。
　　天黑后山上非常危险，加上这里也没有通信兵, 所以只能等到天亮后再做打算。
　　他们打算一部分人留在这里，再由齐信川带人去找这次行动的统筹上级, 汇报岩洞里的武器和金饼, 之后他们肯定需要把洞里的东西全都运出去。
　　那个老乡说：“咋的？你们天亮后还不下山啊？不是找到人了吗？”
　　“我们还有点任务要完成, 老乡到时候就可以下山了, 我们会找人送老乡下山的。”
　　老乡摆摆手：“大白天的，我自己就可以下山了。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也不光是送你，还要送那个女同志下山呢。”齐信川指了指童珊珊。
　　老乡说：“那行，那到时候我真的可以下山了？你们不用再带路了啊？”
　　“之后我们也就是下山了，下山的路我们倒是都认识的。”
　　在那边商量好了，齐信川就重新回到童珊珊身边坐下。
　　童珊珊往石壁上一靠，道：“我已经想回家了。”
　　“明天你就可以下山回去了。”
　　“那你呢？”
　　“我还要留在这里几天，等山洞里的东西都处理好了我才会回去。这东西是我跟盛师长发现的，他不走，我肯定也不能走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下去的路我也记住了，你就安心回去陪小满吧。顺便，你不是还要给郑姐道歉吗？”
　　童珊珊说：“下去的路你都记住了？不看标记也会走？”
　　“差不多吧，应该都记住了。”
　　童珊珊撇撇嘴：“你确实长了几万个心眼子，智商跟我们都不一样。”
　　“这跟智商有什么关系？我只是记住了而已。”
　　正说着，就见小姜跑过来，递给齐信川一个搪瓷缸子：“副营长，这个给你吃，我找他们抢过来的！他们下午在这边捡到了几个野兔子，瘦是瘦了一点，但是炖出来还挺香的。他们留了一缸子放在那儿，说是要留给盛师长的，但是盛师长明天也不会出来，这些肉他也吃不上啊。我想着副营长你还没吃到这个肉呢，就赶紧抢过来了。”
　　“你吃吧，你之前受了伤，流了不少血，你吃点肉补补身子。”齐信川推拒道。
　　“我已经没事了，我身体好着呢，副营长还是你吃吧。要不是你跳下去救我，我肯定没办法一个人走出来的。当时我掉下去吓了一跳，副营长你想都没想就跳下去要救我。之后那块塌方了，也是你拉着我躲开的，是你救了我的命。给你，你吃。”说完，小姜把缸子往地上一放，然后就跑开了。
　　童珊珊说：“人家也是盛意拳拳，你还是吃了吧。”
　　齐信川便拿起地上的搪瓷缸子打开盖子看了一眼，里面果然是炖好的野兔子，放了盐跟干辣椒，因为一直煨在火堆旁边所以还是热乎的，闻起来也香喷喷的。
　　他把缸子递给童珊珊：“你吃。”
　　“一起吃吧，不要推来推去了。”童珊珊拿出勺子，跟齐信川分享了这一份野兔子肉。
　　肉其实不多，缸子里大多是汤水，野兔肉也非常瘦，但肉吃在嘴里就是香，吃完以后，童珊珊露出了一个幸福的笑容。
　　齐信川看着她那双满是笑意的大眼睛，忽然低声道：“以后……我会让你经常吃肉的。”
　　童珊珊说：“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我们家已经算是经常吃肉了，比别人家好多了。你放心吧，好日子会来的。以后啊，人人都吃的上肉。”
　　年代艰苦，很多人一年才能吃一两次肉，童珊珊他们在省城，已经算是过得很好了，齐信川还经常能弄点鲜鱼回来，日子委实过得比别人家好多了，童珊珊是很知足的。
　　齐信川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握住童珊珊的手，不说话了。
　　童珊珊靠在他的肩膀上，仰面看着岩洞外头露出来的天空，繁星满天，篝火温暖，如果不是隐隐约约可以听到狼嚎声，也算很浪漫的场景了。
　　等童珊珊第三次听到狼嚎声的时候，她就拿出药粉偷偷塞给齐信川：“我准备睡觉了，这个给你，如果晚上狼群过来了，就把撒一些在火堆里，可以快速驱赶狼群，撒一次可以管两三个小时，撒个两次，天也该亮了。身上也可以撒一点儿，野兽闻到味道就不会靠近了。”
　　“好，我知道了。”齐信川把药粉收好，就说：“你准备怎么睡觉？”
　　“我自己带了东西，装备齐全。”
　　童珊珊在角落里铺好油纸，然后挪了一个火堆靠近这边，就裹着毯子躺下了：“我就不管你了，咱们虽然是夫妻，但在外头，你就别跟我躺一起了，影响不好。”
　　齐信川笑了一下：“你快睡吧，我要跟他们轮流值夜。”
　　有齐信川在身边，童珊珊安全感爆棚，一整夜就算听到狼嚎声近在身边，她都没有睁一下眼睛，而是翻个身继续睡觉。
　　天亮后，那个老乡苦着一张脸跟她一起去找地方洗脸。
　　他一边走路一边打哈欠，童珊珊说：“老乡你怎么了？你晚上没睡觉吗？”
　　“我怎么睡得着？昨天晚上那个狼群吓死人了，前前后后来了三次，差点都要动qiang了。我根本不敢睡觉，其他人也不敢睡觉，只有小同志你一个人缩在角落里，睡得那么香。”老乡说：“你这人睡觉挺沉啊，那么大的叫声，你都听不到啊？”
　　“我听到了，但是有这么多人在旁边，他们都有武器，我就没什么好害怕的啊。再说了，我爱人也在我身边，我怕什么？”
　　老乡愣了一下，说：“你爱人很厉害啊？”
　　“可厉害了，有他在，根本不用担心的。”
　　再说齐信川手里还有她给的药粉，所以童珊珊从头到尾都没有担心过安全问题。
　　老乡叹口气：“既然你爱人这么厉害，昨天晚上你就应该跟我说一声的嘛，害的我一晚上都不敢睡觉。”
　　“没事儿，今天咱们就可以下山了，下山以后，老乡你就能睡个好觉了。”
　　老乡说：“也是，说好了今天也算我满工分的呢，下山以后今天我就在家里睡觉。嘿，我过年都没有白天在家睡过觉呢。”
　　洗漱之后，一行人吃了烤干面饼，就要分头行动了。
　　一部分人跟着齐信川去找大领导，两个小战士专门送童珊珊跟村民下山，剩下的几个人继续守在岩洞口。
　　分别在即，齐信川还是有点舍不得的。
　　但这里人多，他不敢拥抱童珊珊，就只是握了一下她的手，然后低声道：“你先回家，再过几天我也回去了。”
　　“好。”童珊珊抓住他的大手晃了晃，“我跟小满在家里等你。”
　　说完，她转身就走，走得毫不留情。
　　老乡跟两个送他们下山的小战士也赶紧跟了上去，老乡追上童珊珊，道：“小同志啊，你上来找爱人，现在你爱人不回家，你也不要紧啊？”
　　“他现在已经安全了，我就不害怕了。”童珊珊说：“家里还有小孩子，我得回去照顾孩子了。”
　　“哟，你可真是了不起。”
　　大概是因为下山心情好，老乡一路都在跟童珊珊说话。
　　童珊珊心情也还算不错，时不时回他两句，老乡就讲得更高兴了。
　　下山走的是一条比较近的道，所以只花了半天时间就下去了。
　　到了山脚下，小战士看看他们俩，正有点犹豫，童珊珊就说：“你们俩送老乡回村子吧，我往大路那边走。”
　　“等等，童同志你去了大路怎么回去啊？”
　　“我开了车子过来的，车子就停在那边。”童珊珊往那边一指，“你们不用管我了，我一会儿自己开车回去。”
　　两个小战士都有点风中凌乱的样子，他们还想问点什么，但童珊珊已经大踏步离开了。
　　又走了一段路，童珊珊才到了她藏车子的地方。
　　这个地方当时看比较隐秘，现在太阳当空照，又好像不怎么隐蔽了。
　　不过吉普车停在这里，除了一些小孩子，也没人敢碰车子，所以童珊珊检查了一圈，发现车子没有问题，就开着车子离开了。
　　一口气开到省城，童珊珊先在路边买了一些鸡蛋糕，这才开车到了刘飞的住处。
　　这会儿已经是五点多钟了，刘飞下了班已经在家里了，屋子里可以听到收音机的声音，还有他跟李叶的说话声。
　　童珊珊叫了门，刘飞在屋里吼道：“你出去看看，谁来了！”
　　李叶气冲冲地跑出来，一看是童珊珊，脸色就更加难看了：“你怎么来了？”
　　李叶在这边的穿着跟在大院儿的穿着完全像是两个人，她在大院儿跟大家穿着一样的绿军装白衬衫，但在这里，她却总是穿着鲜艳的衣服，皮鞋锃亮，而且脸上还化了妆。
　　这个年代根本买不到化妆品的，文工团汇演的时候大概会用到一些，但也就是口红什么的，再就是画画眉毛。
　　但李叶的脸上好像还有粉底的痕迹，像是涂了粉饼的样子，也显得她整个人看上去更成熟了。
　　不过，她原本的长相属于清秀挂的，气质也偏文艺，现在化了妆，反倒没有在大院儿的样子好看。
　　“我来还车子。”童珊珊也不想跟李叶废话，就大声说：“飞哥，我来还车子！”
　　刘飞听见声音跑了出来：“你回来了？车子用好了？”
　　“用好了。”童珊珊说：“要我把车子开进院子里停好吗？”
　　“不用，你放那儿吧，一会儿他们过来了，我让他们去停车。”刘飞说：“要不要进来，一起吃个晚饭？他们出去拿饭了。”
　　“谢谢飞哥，不过我得赶快回去了，我好几天不在家，孩子该害怕了。”说着，童珊珊把车钥匙跟那包鸡蛋糕递给刘飞，“这是今天现做的鸡蛋糕，很新鲜，飞哥打麻将的时候吃吧。”
　　李叶冷笑道：“这种鸡蛋糕，飞哥都吃厌烦了。”
　　童珊珊还是在笑：“今天回来的匆忙，这是我在店里买的。等过几天，我给飞哥做一些少见的点心送过来，谢谢飞哥了。”
　　“不用那么麻烦，鸡蛋糕就挺好的，那我收下了。”刘飞说：“要不，你还是等一会儿吧，等下他们回来了，我让他们开车送你回去。”
　　童珊珊指了指院子角落停着的一辆自行车，道：“飞哥忘了，这是我的自行车，我直接骑回去就可以了。”
　　“啊，原来这是你的自行车啊，我还以为是他们从哪儿弄来的呢！行，那你回去吧。我看你的样子，也应该回去收拾一下了。”
　　童珊珊这几天风餐露宿，虽然有刷牙洗脸，但衣服上的尘土泥土是骗不了人的。
　　“恩，飞哥再见，这次真的谢谢你了。”童珊珊再三道了谢，然后骑上自行车回了大院儿。
　　几天没回来了，这一路骑过去，好多人问她去哪儿了。
　　童珊珊都是笑了笑，然后搪塞过去了。
　　到了家门口，隔壁左右都亮着灯，还飘出了饭菜的香味，应该都在家里吃晚饭。
　　童珊珊停好自行车，深吸一口气，才走到了杜家门口然后敲敲门。
　　“谁啊？”郑荷花闻声走了出来，一开门看见童珊珊，她先是惊喜，然后就叹口气道：“你还知道回来啊？”
　　“荷花姐，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童珊珊老老实实低头认错。
　　郑荷花拍拍她的肩膀：“你胆子可真大，居然一个人去找小齐，他们当兵的都能在那个山上出事，你去了，不是更危险吗？”
　　“我们从小就漫山遍野跑，去山上不危险的。”
　　“可是你前一天还在发烧啊！你真是不要命了！”
　　“我当时退烧了，身体状况良好我才过去的。荷花姐，我真的是考虑清楚了才过去的，不是莽撞。”
　　“那你找到小齐了吗？”
　　“找到了，就是我找到的。”童珊珊说：“幸好我去了，要不然，齐信川他们要在里头绕很多弯路的。我就不一样了，我运气好，我一去就找到他们了。”
　　“那小齐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郑荷花朝后望了望。
　　“他们还有一点任务没有完成，要过几天才会回来。不过，他们已经安全了，我也就放心了。”
　　“你安全回来，我也能放心了。你是不知道，我看到你的纸条的时候，都快吓死了！你说说你，你是怎么敢的啊？深更半夜你一个人跑出去了，我们家老杜还跑去找刘飞了。刘飞说你借了吉普车一个人开出去了，老杜还说他不应该借给你的。那么晚了，你一个人开车出去，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不能怪人家飞哥，这事儿是我做得不对，但我不后悔。”
　　郑荷花斜眼看她：“你当然不后悔啊，你胆子那么大，你什么时候后悔过？”
　　“荷花姐，你就原谅我吧，我实在是担心齐信川，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对了，小满还在严奶奶家里吗？”
　　“还在。”郑荷花说：“你别以为你岔开话题就可以了，我告诉你，小满很伤心的，他可没那么轻易就会原谅你的。”
　　“我去接他回家。”童珊珊说：“我知道他肯定害怕了，但我也是没办法。”
　　说完，她转头就走。
　　郑荷花追在后头喊：“你还没吃饭吧 ？”
　　“没有，不过家里有挂面，一会儿我会煮挂面吃的。”
　　“你炉子都是熄灭的，你煮什么挂面吃啊？你别折腾了，小满肯定在那边吃过了，你一会儿来我家，随便吃一口好了。”
　　“不用，我家里还有煤油炉子的，可以煮挂面。谢谢荷花姐，我先过去了！”童珊珊摆摆手，朝着严奶奶家里跑过去了。
　　但齐小满并没有像郑荷花说的那样，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原谅了童珊珊。
　　他扑在童珊珊的怀里大哭了一场，就说：“妈妈回来了就好。”
　　偏偏这样懂事的小家伙儿让童珊珊心疼坏了，当天晚上，童珊珊带着齐小满一起睡觉，又一直在给小家伙儿讲故事。
　　但齐小满一直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不肯睡觉。
　　“为什么不睡觉？你放心，妈妈不会再出门了，妈妈就待在家里。”童珊珊摸了摸他的小脸，“你爸爸已经安全了，妈妈也不会乱跑了。”
　　“我知道妈妈不是乱跑，但我还是想看着妈妈。”齐小满用小手拉住她的大手，小声说：“妈妈，你跟爸爸千万不要出事。”
　　“我们不会出事的，妈妈运气特别好，妈妈会一直陪在小满身边的。你忘了，我们做过约定的呀。在你长大之前，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童珊珊亲了亲他的额头。
　　齐小满说：“长大以后也要陪着我。”
　　“长大以后，小满会出去上学、当兵，会离开我们的。但只要你想家了，随时可以回来，妈妈永远都在。”童珊珊说：“妈妈的身体也很健康，就算是为了小满，也会长命百岁的。”
　　齐小满说：“爸爸也要。”
　　“没错，你爸爸也要。”童珊珊笑了一下，她记得齐信川在书里是挺长寿的，但他因为年轻时候的那次重伤，老了之后身上经常疼，所以也挺受罪的。
　　但齐信川现在有了她在身边，童珊珊会想办法给他调理好身体，让他晚年不再遭罪。
　　异能者别的本事没有，但疏通筋络，去除旧疾什么的，她也还是懂一些的。
　　“妈妈，爸爸哪天才能回家啊？我想爸爸了，我都好久没有见过他了。”齐小满的声音透着满满的委屈。
　　“过几天吧，下个礼拜，下个礼拜他肯定会回来的。”童珊珊说：“我跟你保证。”
　　又说了好久的话，齐小满最后困得实在受不了了，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童珊珊早早起床，洗漱结束就去隔壁借了一块烧着的煤球回来，然后把自家的煤球炉给发着。
　　齐小满没一会儿就醒过来了，他衣服都来不及穿，就踩着小拖鞋跑了出来：“妈妈妈妈！”
　　“妈妈在厨房，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你昨天晚上睡得晚，应该多睡一会儿的。”
　　齐小满跑到厨房，确定童珊珊在里面，这才放了心。
　　童珊珊拉着他回到卧室，给他穿好衣服，然后让他自己去卫生间刷牙洗脸：“你好好刷牙，妈妈在给你做早饭，一会儿我们吃好吃的。”
　　“好。”齐小满乖乖点头。
　　回到厨房，童珊珊把搅好的鸡蛋液放上蒸锅，又在旁边放了好几个土豆。
　　等土豆蒸熟了，她先把蒸鸡蛋放在一边，然后把土豆剥了皮，碾成土豆泥，拌上一些调味料，把土豆泥捏成小饼，然后放在锅里煎成两面金黄。
　　早饭就是蒸鸡蛋和土豆小饼，土豆饼香酥可口，齐小满非常喜欢吃。
　　等一大一小认认真真吃完早饭，齐小满说：“妈妈，我今天可以不去托儿所吗？我想在家里跟妈妈一起。”
　　童珊珊立刻说：“好，小满这个礼拜都不去托儿所了，我们还可以去公园玩！”
　　“不去，我就在家里跟妈妈一起。”
　　童珊珊在心里叹口气，脸上却笑得更加温柔了：“好，我们就在家里玩，今天妈妈陪你画画。”
　　上午，她把昨天晚上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晾晒好，然后就跟齐小满一起画画。
　　郑荷花过来看了一眼，见齐小满一直粘着童珊珊，就等到中午他们吃了饭才过来。
　　“小满睡着啦？”
　　童珊珊小心翼翼关上卧室的门，然后轻轻走到沙发边坐下：“是的，睡着了。昨天晚上他睡得太晚了，吃了午饭就撑不住了。还一直在说妈妈别走，可让我心里难受的呀。”
　　“知道难受就好，下次可别到处乱跑了。”
　　“当时齐信川的安危更重要，我也是没办法。那个地方又很多岔道，他们身上只带了两三天的食物，还弄丢了一部分。要是我没有找到他，他们会饿死的。”
　　“你那是运气好，才会被你撞见他们。”
　　“我就是过去碰碰运气的嘛。”童珊珊说：“荷花姐你还没原谅我吗？”
　　“我早就原谅你了。”郑荷花笑了起来，“我能不明白你吗？换做是我，我也是坐不住的，但我没有你胆子大，也没有你有本事，你可以自己一个人开车出去找小齐，但我只能坐在家里着急。其实，在哪里都是着急，还不如出去自己找呢。而且，你也确实找到小齐了啊。就是小满会害怕吧……他小小年纪，已经没了一次父母，他一定很害怕你们也不见了。”
　　“我跟齐信川会一直陪着他的，我保证过的。”童珊珊说：“我福大命大，齐信川也是。”
　　“这个我是相信的，小齐那样子，看着就不简单。他们在山上出事以后，我听老杜的意思，之前去试验，好像取得成功了呢。这么看，小齐明年就能再升一次了。那可真是了不起了，这么年轻做正营，可不是一般人呢。你要知道，现在是和平时期，往上升可是很难的。我们家老杜就不指望了，什么时候在这边混不下去了，我们就回去种地，反正家里还有地呢。”
　　童珊珊说：“杜哥要是回去了，也不太可能回去种地吧，正常都会去镇里或者县里工作的。杜哥又会开车，在政府开车也很正常的，还有公安局也需要的。”
　　“要是去镇里县里当然更好，毕竟可以离我婆婆远一点，我可不愿意跟那个老婆子住一起。”
　　等齐小满睡醒，郑荷花又赶紧回去了，为的是不打扰他们母子两个独处。
　　童珊珊踏踏实实在家里陪了齐小满三天，一直到下个礼拜一的下午，齐信川才回来了。
　　他换了干净衣服，甚至刮了胡子，整个人看上去清清爽爽的。
　　齐小满兴奋坏了，扒在他的身上不愿意下来。
　　齐信川就这么抱着小家伙儿，一直陪他说话。
　　童珊珊说：“我那天回来之后，他也是这样粘着我的，除了上厕所，跟我寸步不离。你要在家里休息多久？”
　　“这几天都可以待在家里，之后可能还要去帮个忙。”
　　“那这几天你就好好陪他吧，我答应过他了，他可以不去托儿所，就在家里待着。”
　　齐信川温柔点头：“好，小满跟我们一起好好玩几天。”
　　齐小满说：“爸爸，你不会偷偷跑走吧？”
　　“当然不会，爸爸是不会这样做的。”
　　童珊珊捏了一下齐小满的小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我吗？”
　　齐小满点点头：“妈妈就偷偷跑走了。”
　　齐信川笑着说：“妈妈知道错了，她跟我保证过了，以后都不会这么做了。要是妈妈以后再这么做，我们就想办法让她认错，然后写检讨。”
　　“好。”齐小满抓住童珊珊的手说：“妈妈要是再偷偷跑走，就要写检讨。”
　　“你们父子两个故意合起来欺负我，是不是？”童珊珊说：“写检讨可以，但是齐小满要陪我一起写，我写一个字，齐小满就写一个字。”
　　“为什么我也要写？我都不认字呢。”齐小满惊呆了。
　　童珊珊嘿嘿一笑：“因为你是我儿子啊，我要是犯了错，你是儿子就要帮我一起，这是应该的。干什么？小满不想帮妈妈吗？”
　　“嗯……小满帮妈妈的。”齐小满乖乖点头，“妈妈要是写检讨，小满跟妈妈一起。”
　　“很好，不愧是我的儿子！”童珊珊拍拍他的小脑袋。
　　齐信川哭笑不得，他低声说：“你又骗小孩子。”
　　“谁叫你们俩合伙欺负我的呀。”
　　“我怎么敢欺负你？我是希望你下次注意安全。”
　　童珊珊站了起来：“好了，我该做晚饭了，你们晚上想吃什么？”
　　齐小满说：“我想吃土豆饼。”
　　“土豆饼啊，可以，那就吃这个。”童珊珊卷起袖子走进厨房，齐信川抱着小家伙儿跟了过去：“童珊珊，你是不是转移话题了？”
　　“我是啊，但是你儿子要吃土豆饼，我得做饭啊，所以你们赶快出去吧，别在这里给我添乱。”她直接把齐信川给推出去了。
　　晚上，童珊珊做了土豆小饼、白萝卜炖咸肉，还有炒青菜，主食是闷好的大米饭，一点儿粗粮都没掺，香的不得了。
　　吃过饭，齐信川给齐小满洗了澡，然后花了很长时间把他哄睡着，这才走了出来。
　　“小满总算睡着了，我以前都没发现这个孩子居然这么黏人。”齐信川叹口气，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水，“看来，我离家太久，确实让他担心了。”
　　“不过这样也好，也算是增进了一下感情嘛。”童珊珊往他怀里一靠，然后就瞪着大眼睛问道：“你快跟我说说，山洞里那几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说起这个，可真是不得了了。”齐信川沉声道：“没想到，牵扯出一个大案子来了。”
　　他们先把岩洞里那些武器和金饼全都扛下了山，之后就找了专人去审问那三个人。
　　那俩没有受伤的大哥和老四一开始什么都不愿意说，等那个被砸了脑袋的人醒来后，就一五一十，把什么都给交待清楚了。
　　他们从别人那里得到了消息，听说山上的岩洞里藏了过去那些土匪的武器库，所以就找了那个老八带路，让他带着俩人在岩洞里到处转悠。
　　老八是本地人，小时候经常在这里玩耍，所以对这里比较熟悉，但也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找到了藏武器的地方。
　　所以他们才不知道部队也有人在山上大面积搜山找人，因为他们进去的时候，山上什么人都没有。
　　要不然，就算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找武器啊。
　　说来说去，也是他们运气不好，才会刚巧撞上齐信川他们，还被齐信川连带着找到了不远处的金库。
　　“他们原本要把这批武器卖给一群人，这群人可不是简单角色。现在上头正在部署，打算用那个大哥作为诱饵，去引那群人出来正常交易，到时候就可以抓个正着了。”齐信川说：“再多的，我就不能说了。而且，我也只知道这些了。后头的事情不归我们管了。”
　　童珊珊说：“跟我猜的差不多，不过，能不能抓到交易的人，就不好说了。幸好也不归你们管了，你啊，就好好在家休息一下吧。”
　　齐信川点点头，然后抱住童珊珊，轻声问道：“珊珊，你有没有，从那个金库里拿走什么东西？”
　　童珊珊眨了眨大眼睛，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就是有点好奇，所以想问一问。当时，你进去过，虽然只是一下子，但如果你能收东西，应该是可以快速收起来一些金饼的。”
　　“盛师长怀疑我了？”童珊珊问道。
　　“他没有怀疑你，你当时只进去了一下子，然后抓了几个金饼出来都递给他了，所以他什么都没说过，我只是想问问你。”
　　童珊珊想了想，说：“要是我真的拿了金饼呢？”
　　“那就拿了吧，反正那是我们找到的东西，你拿几个，也正常。”
　　童珊珊便摊开右手，然后变出来两个金饼：“好了好了，我也不想骗你，我确实拿了好几个，不过也只有几个。我是想着留着做个纪念，好歹去了一趟，发现了那么多金子，一个纪念品都不让我拿，我会一直惦记的。这个我留着，万一以后需要用钱了，我也可以找机会卖掉换钱。”
　　“现在谁敢拿金子换钱啊？”
　　“现在不敢，以后就可以了，不出几年，这可是好东西。”童珊珊说：“这都是春天了，今年，会发生很大的事情的。”
　　齐信川点点头，然后说：“好了，我们也该去休息了。你不知道，我在岩洞里的时候，就很想狠狠亲你了。”
　　童珊珊抛过去一个媚眼：“那你当时怎么不亲？我们俩也有独处的时间呢。”
　　“我怕自己忍不住，做出更多事情来。”齐信川用力抱住她，“我们回房间吧。”
　　“好啊……”童珊珊伸手抱住他的脖子，然后主动亲了上去。
　　之后，齐信川在家里好好休息了几天，齐小满不去托儿所，一家三口就一起在家里待着。
　　等齐小满终于不粘人的时候，齐信川就开始早出晚归正常工作了，而齐小满也可以去托儿所了。
　　童珊珊还是没有接做衣服的活计，但她很快也可以不用那么闲了。
　　张南找到她，说今年的游泳池还是她跟老万两个人去收门票。
　　“怎么还会轮到我啊？那个人不是生完小孩了吗？”童珊珊微微有点诧异。
　　张南说：“她孩子太小了，离不开她，她身体上也有点问题，不能劳累，所以今年就还是要麻烦你了。”
　　童珊珊眉开眼笑：“这怎么算是麻烦呢，这是特别关照我呢。”
　　就是离六月一号还早，童珊珊还可以悠闲一段时间。
　　等到五月下旬，好消息传了过来，齐信川又立了一个功，他不光救了战友，还找到了武器库和金库，另外，通过那三个人，上头还破获了一起大案，这些东西加在一起，让齐信川又多了一个军功章。
　　邻居们都非常羡慕童珊珊，也都过来狠狠夸了一通。
　　“小童真是个有福气的，我看小齐明年就要升正营了。”
　　“搞不好年内就要升的，小齐厉害着呢。”
　　“小童啊，小齐要是升上去了，你们搞不好可以活动活动，往那边大一点的房子搬呢。”
　　童珊珊说：“我们住在这里挺好的，我也想继续跟荷花姐做邻居，就算可以搬，我都不想搬呢。”
　　郑荷花笑了起来：“你们看看她，多会说话啊，还舍不得我呢。要我说啊，那边的房子空出来了也轮不到小童，还有人在前头排队呢。再说，我们住这边不是挺好的，大家都这么熟悉了，互相有个照应。”
　　“话是这么说，但屋子多出一间，总归是好事情的。小童也结婚这么久了，是时候准备要孩子了。”
　　童珊珊捧着一杯茶，笑眯眯地看着邻居们热烈讨论，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齐小满也非常得意，最近一段时间在托儿所算是所有孩子的大哥，大家都跟着他后面走，他连说话声音都变大了不少，还能指挥小伙伴们一起玩打仗游戏呢。
　　晚上有空的时候，齐信川也会拿出象棋来，开始教齐小满下棋了。
　　童珊珊不会这个东西，但她也喜欢坐在旁边，学了好几天，齐小满进步比她快。
　　童珊珊就说：“这个东西不适合我，你们好好下棋吧，我要找自己的东西去玩。”
　　齐信川拉住她的手：“你要玩什么？”
　　童珊珊转了转眼珠子，正要说话，门被人敲响了。
　　她赶紧抽回自己的手：“我去开门，你准备准备，给小满洗澡了。”
　　齐信川好笑地看着她跑出去，没过十秒钟，童珊珊又跑了回来。
　　齐信川说：“怎么了？是谁？”
　　“不用管，没谁。”童珊珊说：“快去给小满洗澡吧。”
　　可是敲门声继续响起，还比之前的声音更大也更有节奏感了。
　　齐信川笑了一下，他站起来说：“我去开门，你去给小满洗澡吧。”
　　“别去开门，外头不是好人，我的建议是，我们不要理会就好了。”童珊珊很认真地说道。
　　可是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大，齐信川说：“这样下去，隔壁邻居会出来看的。”
　　童珊珊叹口气，道：“那算了，还是我去应付门外的人吧。”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99章
　　齐信川非常好奇, 他说：“到底是谁啊？我很少看到你会把人关在门外的。”
　　童珊珊虽然出了名的胆子大和性格泼辣，但为人一直很有礼貌，大院儿里的老老小小也都喜欢跟她打交道的。
　　一些嘴碎的人虽然也会在背后议论她, 但就算是那些人, 童珊珊也不太可能会把人关在门外的，毕竟又没什么深仇大恨。
　　童珊珊说：“这还猜不出来吗？这么晚了, 肯定只有大院儿的人才会过来敲门。整个大院儿, 我最看不顺眼的是谁？”
　　“李叶同志？”
　　“这不是猜到了吗？我还以为你变笨了呢。”童珊珊微微皱起眉头，“她这个时候跑来我们家是想干什么啊？还哭哭啼啼的……”
　　说话间，外面的敲门声已经越来越响了，隔壁郑荷花还打开门看了一眼，一看是李叶，她又关上门进去了。
　　童珊珊说：“齐信川, 你带小满去洗澡, 待会儿不用出来了。”
　　“好。”齐信川拉着齐小满去了卫生间。
　　童珊珊回到大门前, 轻轻打开门，然后冷眼看着门外的人, 不说话。
　　五月下旬的天气是非常好的, 抬起头满天星斗, 没有一片云，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这么好的天气，这么好的夜晚, 站在门外的李叶就显得有点煞风景了。
　　她穿着一身朴素的旧军装，没有化妆, 梳着两个小辫子, 哭得鼻子眼睛都红通通的, 看上去很可怜的样子。
　　她一看到童珊珊, 眼泪又开始往外涌了。
　　“童同志，你能帮帮我吗？”李叶小声道：“我能跟你借一步说话吗？”
　　童珊珊关上家门，然后往外走了一步，低声道：“已经很晚了，你这样做，会打扰我们和邻居的休息。我们跟你不熟，我不明白你这个时间为什么来敲我家的门。”
　　李叶用哭腔道：“我真的没办法了，想求你帮帮我，你帮帮我吧，我知道你能帮我……”
　　“我拒绝，我不想帮你。”童珊珊说：“你赶快回去吧，都这个时间了，你们晚上不用点名吗？”
　　“还点什么名？刘飞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啊！他找了新的对象了，我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啊？我跟了他这么久，整个市里都知道我是他的对象，现在他说换人就换人，那我怎么办啊？我都跟了他这么久了，我以后怎么做人？我在文工团也待不下去了啊！”李叶说着说着，就捂着嘴嗷嗷哭了起来。
　　童珊珊恍然大悟，原来李叶是被人抛弃了，怪不得哭成这副模样呢。
　　不过，刘飞对李叶已经算是很长情了，他之前可没有跟人处过这么久的对象，李叶也从他那里得到很多东西了，现在就算分了手，也算是有得有失，不算吃亏吧。
　　隔壁郑荷花又打开门看了一眼，然后小声问道：“珊珊，要不要我帮忙啊？”
　　童珊珊说：“荷花姐，这个人死赖在我家门口不走，我去找他们文工团的领导，能把这个人带走吗？”
　　“你去找领导我也不走了！除非你答应帮我！你帮我去找飞哥！让他别跟我分手！他找了别人我也不在乎的，只要别跟我分手就行。再给我一点时间，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肯定可以怀孕的。我会给飞哥生一个儿子的，真的，我愿意生。童同志，你能帮我去求求飞哥吗？你帮我跟他谈一谈，你劝劝他，我真的很爱他的，我对他一心一意，比那个女人强多了，那个女人只是爱他家里，我是爱他这个人的！还有，我跟他的时候，清清白白，我早就是他的人了，他不能不要我！”李叶抓住了童珊珊的袖子，哭得毫无形象。
　　童珊珊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你是不是疯了？刘飞换对象了，你找我给你帮忙？我算老几？我都要喊他一声飞哥的！你想挽回刘飞，还不如去求他的爸爸，要是他爸爸同意你们两个人在一起，说不定你还有机会。”
　　李叶低声说：“不，你可以的，你说话比他爸爸说话管用多了，童同志，你在飞哥心里，是有地位的！他对你一直不一般！你帮帮我吧，虽然我们之前不对付，但我答应你，要是我能跟飞哥结婚，我会给你好处的！你不是喜欢吃肉吗？以后我给你肉票！我还能给你鸡蛋，你一天吃一个鸡蛋我都可以给你！你喜欢什么好东西？我都可以弄来给你的！外国货我也有！童同志，你帮我不会吃亏的！你帮我一次！就这一次！我保证，在我以后的人生里，只要你去找我帮忙，我一定会有求必应，只要你帮我这一次！”
　　童珊珊感觉到了李叶的绝望，对着这样的人，要是说出太狠的话，童珊珊怕她情绪失控，便仔细想了想，然后心平气和道：“李叶啊，我跟刘飞一年也接触不到几次，今年接触了几次，还都是我们去求飞哥帮忙。我很感谢飞哥仗义帮助我们，到现在，我们都是欠他一个人情的。我真的不觉得我在他那儿能有什么地位，我就是一个求他帮忙的小人物，你真的太看得起我了！我跟你说，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但是分手这种事，我们外人真的帮不上什么忙的。你想挽回他，你得去找他，或者找他爸爸，你在我这里说再多，都是浪费你自己的时间啊。”
　　“我没有在浪费时间，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李叶低声道：“童珊珊，你是不是觉得我傻？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童珊珊面色一垮，隐隐觉得李叶要说出什么离谱的话来了。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也清楚吧？你别跟我装糊涂了，你这么聪明的人，你会没看出来？”李叶擦了擦眼泪，一下子站直了。
　　“看出来什么？”
　　“刘飞喜欢你，心里有你。”
　　童珊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说李叶同志，你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你说这话，是想笑死谁啊？”
　　“我认真的！”李叶抓住童珊珊的手臂，死死盯住她的眼睛，然后一字一句道：“刘飞喜欢你！你别跟我装糊涂！”
　　“我已经受够了，你现在走不走？你要是不走的话，我就去找你的领导，你大晚上的来我家门口发疯，我要问问你领导管不管。”童珊珊把手一伸，请她离开。
　　李叶用力瞪着她：“童珊珊，我来求你帮忙，是因为我走投无路了。但如果你真的也把我逼上绝路，我也不会放过你的！你爱人就在家里吧？我刚才听到你们说话的声音了，如果我告诉你爱人，你跟刘飞之间有私情，你觉得你爱人还会跟你过下去吗？”
　　虽然她说话声音很小，但站在不远处的郑荷花还是听到了。
　　郑荷花轻轻靠了过来，然后拉住了李叶的手腕，她低声道：“李同志，小齐跟珊珊的感情有多好，咱们整个大院儿的人都知道。你想离间他们俩的感情，我觉得你想多了。还有，珊珊可不是那种人。更何况，珊珊这样的好同志，会看得上刘飞？他们俩会有什么私情？你想唬人呢，也找个好一点的理由吧！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把那个刘飞当成宝？”
　　李叶甩开郑荷花的手，道：“有你什么事儿啊？你又知道什么？我告诉你，童珊珊跟刘飞都交换信物了！”
　　童珊珊笑了：“信物？我怎么不知道我还跟人交换过这种东西？”
　　“春天的时候，有一个夜里，十二点多钟，你是不是去找过飞哥？”
　　“我去找他借车子啊，当时一屋子都是人，我正正经经问他借车子，有什么问题？后来我还车子的时候，也是当着你的面还的，我都没有跟他单独相处过。再过了一个星期，我做了点心给他送过去，当时你也在场啊，他的小弟也在场。从头到尾，我跟刘飞的任何接触，都有外人在场。我规规矩矩、清清白白，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童珊珊很冷静地说道。
　　“你还不明白？那我问你，如果你跟刘飞之间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他会把你给他的小金锁当成一个宝贝戴在身上？而且，他都不让我碰那个小金锁。我之前不小心把果汁滴在上头了，他还骂了我一顿！他对你那个小金锁，宝贝成那样，你跟我说你们之间没有问题，谁信啊？”李叶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
　　童珊珊沉默了一会儿，因为她非常意外。
　　如果李叶说的完全属实，那刘飞的行为可能真的有点问题……
　　郑荷花呸了一声，道：“这事儿跟我们珊珊有什么关系？这不是刘飞对珊珊心怀不轨吗？你怎么好意思来找珊珊兴师问罪？”
　　“所以我没找她兴师问罪啊，我来，是认真的，我想请童珊珊帮帮我。飞哥是真的在乎你的，如果你跟他说，我是个好对象，是个好选择，很适合结婚，我觉得飞哥会郑重考虑的。不管怎么样，你帮我，也只是动动嘴皮子。飞哥尊重你，肯定不会对你做什么。而你帮我一次，我一定会回报你的！”李叶沉声道：“我没跟你开玩笑，我也是带着诚意过来的。这些肉票给你，你先收着。”
　　说着，李叶把两张肉票塞给了童珊珊。
　　童珊珊看了一眼肉票，又给她塞回去了。
　　“这个忙，我帮不了你，你回去吧。”童珊珊严肃道。
　　“你确定？”李叶低声道：“你要是不帮我，我就会把小金锁的事情告诉所有人。”
　　童珊珊还说话，就听见屋里传来了齐信川的声音，他说：“你去说吧，如果你觉得有必要，那就去说。”
　　话音未落，齐信川已经走到了门口，他目光如炬，颇有威压的眼神让李叶不由自主朝后退了一步。
　　“你……你真的不在乎吗？我告诉你，你爱人的小金锁，真的被刘飞戴在了脖子上，每天都很珍惜。你一个男人，你真的不在乎吗？”李叶有点慌了。
　　齐信川沉声道：“那块小金锁，是我爱人为了救我，才会拿出去交换汽车和汽油的。既然已经给出去了，那对方怎么对待小金锁，就是对方的事情，跟我爱人无关，跟我也无关了。一想到小金锁，只会让我觉得内心温暖，因为为了救我，我爱人把小时候最珍贵的东西都送出去了。有这么好的爱人，我难道不该高兴和自豪吗？”
　　“你！那我要是告诉整个大院儿的人，刘飞惦记童珊珊，你也不在乎吗？”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点轻微中暑，早点休息了，大家也要注意身体，等待降温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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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章
　　郑荷花有点紧张地看着齐信川, 生怕他会生气。
　　毕竟是这个年代，风言风语这种事，就算是对方喜欢童珊珊, 跟童珊珊本人没什么关系, 大概率也会被传的很难听。
　　特别是大家都见过童珊珊在路上跟刘飞说话的样子，说不得就有那些嘴碎的人会编排成童珊珊一个有夫之妇不道德, 偷偷勾引了刘飞, 所以才让刘飞对她有意思的。
　　齐信川笑了起来，他看着李叶，笑容灿烂而坦荡，他说：“李同志，如果你想说，那你就去说。我爱人童珊珊是一个非常好的人, 她有勇有谋、热心善良, 其他人喜欢她, 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如果大家都知道刘飞喜欢她，那也是因为珊珊有魅力。我相信其他人不会跟你一样, 把这事儿怪在珊珊头上的。”
　　童珊珊也跟着笑：“哎呀, 你这么夸我, 我都要不好意思了，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啊？我这个人嘛，普普通通, 也就是比寻常人长得好看那么一点点吧。”
　　郑荷花也跟着他们小夫妻俩笑了起来：“小齐这话说的对，我们珊珊这么好, 那个什么刘飞喜欢她, 这多正常啊！要我说, 刘飞要是真的喜欢珊珊, 那他还算是个正常人，知道什么样的女同志才是最好的！”
　　看他们几个人言笑晏晏，李叶颇有点风中凌乱了。
　　“你们……你们真的不担心吗？童珊珊可是已婚的女同志！外头的一个男同志看上她了，这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怎么刘飞不看上其他已婚人士，就看上童珊珊了呢？”李叶已经有点尖叫起来了。
　　童珊珊一本正经道：“当然是因为我特别美丽特别优秀啊，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你管得着吗？”
　　光他们这个大院儿，就有很多半大小子喜欢偷看童珊珊，童珊珊自己也是能感觉到的。
　　“你！你这个人真是不要脸！”李叶气得眼眶都红了。
　　童珊珊说：“到底谁不要脸啊？我行得正坐得端，别人暗恋我，我还能管住人家的脑子不成？你才是真的不要脸呢！处对象分手是很正常的事情，分手就分手呗，分了手你就自己去挽回啊，你跑来威胁我，要我帮你挽回？你要脸吗？”
　　“你！”
　　“我告诉你，既然你都说刘飞看上我了，那你最好别威胁我，要是一个闹不好，我去跟刘飞说一声，让他永远别靠近你，那你连自己挽回他的机会都没有了！”童珊珊冲她做了一个鬼脸。
　　李叶浑身一抖，不说话了。
　　郑荷花露出一个鄙夷的眼神，她说：“哟，现在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说得挺流利的吗？现在知道害怕了啊？”
　　李叶表情镇定，但已经转过身打算离开了。
　　齐信川喊住了她：“李叶同志！”
　　李叶又是抖了一下，然后停下脚步。
　　“希望你这是最后一次过来打扰我爱人，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会去找你们文工团的领导，让他严加管理。你如果还想继续待在文工团，那就麻烦你老实一点儿，离我爱人远一点儿。你听明白了吗？”齐信川沉声道。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每说一句话，李叶的身体都会抖上那么一下。
　　看来，她是真的害怕了。
　　“我知道了。”李叶说完，忙不迭地跑走了。
　　等她走远之后，郑荷花叹口气，道：“现在的年轻人，处个对象怎么弄成这样了？再说那个刘飞有什么好的？就这么惦记人家啊？”
　　童珊珊说：“刘飞家里条件好，还能帮李叶争取到领舞的位置，现在没了这个对象，她损失可大了。”
　　郑荷花点点头，说：“那也不能过来牵扯你啊，还有啊……”
　　她上前一步，凑到童珊珊耳边小声说：“我刚才看到谢文华那边开门了，估计是听到那些话了。你注意一下吧，李叶可能不会往外说，但谢文华那个人……说不好的。”
　　童珊珊笑着说：“谢谢荷花姐提醒，我也注意到她们家开门了，不过没关系的。要是真的说出去了，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我长得这么好看，有人喜欢我，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郑荷花哈哈大笑：“你这个童珊珊，真是拿你没办法。行了，我也该回去洗洗睡觉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好，荷花姐，明天上午我们还去摘枇杷吗？”
　　“去，我都跟人说好了，明天早上你把小满送到托儿所我们就去。”
　　“好。”
　　两边各自回家，已经洗好澡的齐小满趴在大床上，拿着一个小木头车子眼巴巴地看着童珊珊走进来：“妈妈，讲故事。”
　　“好，讲故事。”童珊珊走过去，把齐小满塞进了被窝里，“我们今天讲一个撒谎鼻子会变长的故事……”
　　等齐小满睡着后，童珊珊关上房门轻轻走了出来。
　　齐信川说：“你快去洗个澡吧，热水给你准备好了。”
　　“好。”童珊珊拿了换洗衣物去了卫生间。
　　九点钟，两个人都收拾好了躺在大床上。
　　童珊珊靠在他的怀里，小声说：“齐信川，我还是想找个机会把我的小金锁换回来。不过，那些金饼不行，大家都知道你们之前从山里找到了很多金饼，要是直接拿金饼过去，就会被人发现了。我看，我得找个地方，把金饼偷偷融一下，弄成别的形状再去跟刘飞换东西。”
　　齐信川说：“金匠倒是不好找的，我得到处去问问。这事儿不着急，不过，总会给你换回来的。我要是没猜错，那个小金锁，对你还是挺重要的吧？”
　　“是挺重要的，不过……我想换回来倒不是因为这个。主要是，我觉得刘飞戴着我的小金锁，我心里有点儿膈应。”童珊珊说：“你心里也会膈应吧。”
　　“我？我不膈应。”
　　“真的？”童珊珊翻个身，非常仔细地观察齐信川的表情。
　　齐信川笑着说：“真的，刘飞喜欢你，我早就知道了。”
　　“啊？你早就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总不可能是他跟你说的吧？”
　　“是我看出来的。”
　　“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齐信川说：“除夕，找他救你那次，他知道你被带走之后的那个表情是骗不了人的。而且，那么冷的天，又是大过年的，他带着我跑了那么久，跟我一样着急。如果不是因为你对他很重要，正常人谁会愿意呢？所以，那次我就知道他喜欢你了。”
　　“那你怎么一直没说啊？”
　　“你自己都没有发觉，我当然不会说了。这次，要不是李叶过来戳破了这件事，我相信刘飞自己也不会想让你知道的。”
　　童珊珊很疑惑：“为什么啊？”
　　“就像李叶说得那样，刘飞是很尊重你的，而你是个正派人，你已经有家庭了，他肯定不希望你知道他的心思，免得你瞧不起他。”
　　“他这种人也会有这样的情绪啊？”童珊珊撇撇嘴。
　　齐信川笑着说：“会有的。就因为他喜欢你，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情绪。我是男人，所以我也知道，没有哪个男人乐意被自己喜欢的女人看不起的。”
　　“那我下次在路上碰到刘飞，就绕远路走。”童珊珊说：“好在都已经快到六月了，再有几个月，刘家也该出大事了。”
　　今年年内，刘强就会被抓，刘飞虽然没有接触过什么大事，但作为刘强唯一的儿子，他应该也是跑不了的。
　　齐信川点头道：“从现在开始，跟他们少接触是对的。这俩月，革wei会自己也不太平。不过，要是路上碰到了，也不用专门躲着他。他现在还不知道你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思，要是你一躲开，那不就被他猜到了吗？到时候反而比现在尴尬。”
　　“恩，有道理，那我到时候随机应变。要是离得远我就躲开，要是离得近我就打个招呼再走。好了，我们睡吧，我要养足精神，明天去摘枇杷。”童珊珊往齐信川怀里一钻，就闭上眼睛开始睡觉了。
　　吃水果可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没有任何事可以阻止童珊珊去摘枇杷。
　　第二天早上，童珊珊把齐小满送去托儿所，就骑着自行车带着郑荷花去了说好的地方摘枇杷。
　　这户人家的枇杷树结了很多果子，自己一家人吃不完，所以郑荷花跟他们家说好了，偷偷卖给她们一点儿。
　　要是有别人问起来，就说是因为大家关系好，所以免费送给她们吃。
　　童珊珊跟郑荷花一人装了一兜枇杷，然后高高兴兴回到大院儿。
　　这一兜枇杷让童珊珊一家人吃了好几天，吃完以后又去问了一次，发现人家家里还有，就又买了一次。
　　“这棵树的果子比之前那棵树结的还大呢。”郑荷花坐在车后座上，抱着一包枇杷眉开眼笑的。
　　她跟童珊珊都挺喜欢吃水果的，所以两个人总是会想方设法弄点果子吃。
　　童珊珊要是弄到了水果罐头，也会互相分一分。
　　艰苦的年代，她们这样活络的人就会想方设法弄点吃的。
　　骑车到了大院儿，路过第一户人家的时候，有好几个熟悉的家属都坐在他们家门口择菜聊天，见到童珊珊骑车回来，几个人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童珊珊照常打招呼：“几位大姐好啊，这么早就开始择菜了啊？”
　　那户人家的主人有点尴尬地笑了起来：“是啊是啊，早点做饭嘛，你们这是从哪里回来啊？”
　　“天气好嘛，出去逛逛。”童珊珊停下车子，郑荷花从后座跳下来，从口袋里抓出几个枇杷递给那几个家属，“来，尝尝新鲜的果子。”
　　这一片的家属相处比较融洽，互相给点不值钱的小零嘴都是很正常的事情，齐小满也吃过这户人家的糖果。
　　童珊珊也拿了几个出来，照样递了过去。
　　那几个家属明明接了郑荷花的枇杷，但看到童珊珊递过来的枇杷时，却都躲开了。
　　郑荷花莫名其妙：“这是干什么啊？”
　　童珊珊笑了笑，说：“既然不收我的枇杷，那我倒是可以多余几个自己吃。”
　　说完，她就推着车回到了自家门口。
　　过了一会儿，她也开始在家门口择菜的时候，郑荷花气冲冲地跑过来，低声说：“珊珊，那个姓谢的果然把那个事情说出去了！”
　　“我猜到了。昨天她们还好好的，今天就不要我的枇杷了，肯定是听说了什么嘛。”童珊珊不以为意，“不用管她们的，过几天自动就好了。再说了，马上就是六一了，到时候我就要去收游泳池的门票了，她们还能一辈子不跟我说话吗？”
　　又过了几天，整个大院都在流传这个事情，还有好事者跑到齐信川面前去问这个事儿。
　　齐信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爱人长得好看，喜欢她很正常。这事儿跟我爱人没有关系，她是个正派人，她也不能控制别人喜不喜欢她。”
　　“哟，齐信川，你倒是说得挺轻松的，你不担心啊？”
　　“担心什么？”
　　“别人喜欢你爱人，你不担心她会变心啊？”
　　齐信川笑了起来：“我可不担心这些，毕竟我的条件摆在这里，我爱人肯定只爱我一个。难道，他们还能比我强？”
　　他这一说，一些好事者就没办法看热闹了。
　　不过，也有一些年纪稍长的家属在背地里说童珊珊他们年轻人不知道检点，长的漂亮不是什么好事之类的。
　　“就是说啊，还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呢，他们还说大院儿也有其他人喜欢童珊珊。那童珊珊再怎么好看，也是结了婚的，她自己不要脸，还以为别的男同志跟她一样不要脸吗？谁会喜欢一个结了婚的女同志啊？”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要说好看，文工团的姑娘不好看吗？就算要喜欢，也该喜欢文工团的姑娘啊，谁会去喜欢童珊珊。她性格那么泼辣，吵架的时候那么厉害，有什么好的啊？不过，之前我还以为齐信川是个好同志，现在一看，也被童珊珊给带坏了，夫妻两个都不知道丑！”
　　“对的对的！就是不知道丑！”
　　童珊珊慢悠悠往前走，拐弯前就听到有人在议论她。
　　她冷笑一声，加快脚步突然拐了一个弯，然后陡然出现在那几个家属的面前。
　　几个家属都被她吓了一跳，主人家还拍着胸口说：“哎呀，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啊？吓死我了！”
　　童珊珊不冷不热道：“都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这大白天的，太阳当空照，我一个正常人从这里走路回家，你们怕什么啊？难不成，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才会这么害怕？”
　　这几个家属也不傻，也都猜到自己刚才说的话被童珊珊听到了。
　　有人红了脸偷偷低下头去，但也有人站了起来，然后叉着腰大声说：“我可没做亏心事，你做都做了，还不让我们议论了？你做得丑事，我就说得丑事！”
　　童珊珊冷冷道：“那你倒是说说，我做什么丑事了？”
　　那人愣了愣，想了一会儿才说：“你不知道羞耻，你一个结了婚的女人，还让别的男人喜欢你！”
　　“你这话说的多好笑啊？人家喜欢我，那是我能控制的吗？我让他们喜欢我了？我钻进他们的脑子里控制他们了？他们喜欢我，是他们的事，跟我有半点关系吗？”童珊珊质问道。
　　那几个人都愣了一下，那人想了想，道：“那你也不能说自己长得美就应该被别人喜欢吧？”
　　“我说过这话？你们听过？”
　　“你爱人说过。”
　　“那我不美吗？”
　　几个人又不说话了，童珊珊道：“既然我确实长得好看，那这话不是实话吗？说实话有什么问题？还不知道羞耻？要我说，不知道羞耻的人是你们！有什么话当着我的面说啊，背着议论我，算什么本事？”
　　几个家属的脸都更红了，那个主人家赶紧说：“小童啊，我们没有恶意的，你不要生气，我们以后不说了。”
　　“行，我给朱姐一个面子，不跟你们计较了。反正你们记住一句话，下次再想说什么，来我面前说！”说完，童珊珊就大踏步走远了。
　　等她的身影完全看不见的时候，那个叉腰跟她回嘴的家属才拍着胸口说：“我就说这个童珊珊凶巴巴的，也不知道那些男的为什么觉得她好看！有这样一个性子，再好看那也是个母老虎！”
　　“就是，男人真没眼光。”
　　主人家朱姐轻声道：“要不，你们还是别在我家门口说这些了，你们回去说吧。我跟小童住同一排呢，是正正经经的邻居。刚才我都保证了不说她坏话了，你们可别害我了。”
　　“老朱啊，你还怕童珊珊啊？”
　　“不是怕，我也觉得背后议论人家不太好，咱们还是说点别的吧。”说完，朱姐就岔开了话题。
　　童珊珊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反正大院儿就是这样的，经常有这种风言风语，但是过个几天也就没人再议论了。
　　而且，大院儿总会有新的风言风语，等新的事情出现了，就没人会议论这件事了。
　　毕竟，她这次的新闻一点也不香艳，热度维持不了两天。
　　她在家里做好了一切准备，很快就迎来了六月的前一天。
　　童珊珊跟老万在游泳池那边碰了头，两个人商量了一下今年的合作细节，打扫了门口屋子的卫生，就各自回去了。
　　这个时代，每个人都对上班这件事都是非常重视的，别看只是几个月的短期工，但老万比她这个年轻人还要认真，打扫卫生的时候特别卖力。
　　当天晚上，童珊珊做了青椒炒鸡蛋、炒花菜和炒茄子，主食做了炸酱面，餐桌上看上去非常丰盛。
　　“来，小满多吃一点，从明天开始啊，小满就要跟妈妈一起吃食堂啦。”童珊珊笑着说：“齐信川，你也多吃一点，之后除了礼拜天中午，你们可都吃不到我做的饭菜了。”
　　齐小满说：“食堂也好吃的，跟妈妈一起，吃什么都好吃。”
　　齐小满今年已经五岁了，比去年懂事多了，所以今年他说什么也不去严奶奶家了。
　　童珊珊也跟托儿所老师商量好了，从六月份开始，齐小满每天放了学就自己一个人去游泳池门口找童珊珊。
　　童珊珊会跟齐小满在那边解决晚饭，然后等泳池关门了一起回家。
　　齐小满很乖，也不会到处乱跑，所以连齐信川都同意了这个提议。
　　如果他回家早，那就由他去接齐小满，齐小满还不乐意呢。
　　毕竟妈妈能上班，这可是一件很让人骄傲的事情，要是能陪妈妈一起上班，那就可以在托儿所横着走了，其他小朋友都羡慕坏了。
　　所以齐小满也做好了准备，今年他要做一个小男子汉，在游泳池门口帮妈妈的忙。
　　“妈妈妈妈，我也会收门票的，一个人一张票，要是没有票，就不让他进去。”齐小满很认真地说道。
　　孩子的头发是最近才剪的，是短短的寸头，衬上他的大眼睛，显得格外精神和可爱。
　　童珊珊点点头：“很好，那到时候，就让小满帮我的忙，我们一起收门票。”
　　齐小满很高兴地点点头，然后吃了一大碗饭，胃口也比平时要好。
　　吃过晚饭，两个大人先把齐小满哄睡着，然后就手拉手回到了卧室。
　　之后的几个月，童珊珊下班回来都会挺晚的，所以今天晚上他们打算好好亲热一下。
　　屋子里没亮灯，玻璃窗是开着的，凉风从纱窗吹进来，整个屋里都非常凉快。
　　童珊珊咬着嘴唇，生怕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
　　但这样的克制反而让齐信川比平时更加激动，童珊珊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变化，于是只能把嘴唇咬得更紧了。
　　等一切结束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牙齿和嘴巴最累。
　　齐信川穿了一条睡裤，打开台灯，然后端了一杯水递给童珊珊：“喝一口吧。”
　　风从外头吹进来，白色的纱帘轻轻飘起，可以听到外头的一些动静。
　　童珊珊喝了一口水，又躺下了：“我不想说话，我嘴巴累。”
　　齐信川伸手揉揉她的小脑袋：“夏天到了，要开着窗户，确实比之前更不方便了。”
　　童珊珊随口嗯了几句，翻个身往旁边一趟，等齐信川把杯子送到客厅再回来，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又是这么快就睡着了。”齐信川温柔一笑，去隔壁看了一眼齐小满，之后才回来睡下了。
　　第二天上午是托儿所的文艺汇演，今年的齐小满因为年纪大了一岁，加上长相出众，所以被徐老师他们选为了领舞，站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表演了一段很像军体拳的舞蹈。
　　小孩子们一个个都长得圆头圆脑的，这样伸着小胳膊小腿跳舞，看上去真是可爱极了。
　　童珊珊跟一群家长们坐在一起，把手掌都给拍红了。
　　也不是她自夸，他们家齐小满确实比其他孩子都好看，站在一群孩子里也是最出众的一个。
　　“小童，我明天就去洗照片，你们家小满，我给你拍了两张，一张近景的，一张远一点的，你要洗几张啊？”赵蕊抱着一台海鸥照相机走了过来。
　　童珊珊说：“各洗三张吧，我要给我婆婆寄一份，还要给我小姑子寄一份。她自从在我们这里住过半个多月，就对小满特别好。还经常给小满寄些吃的，所以照片也要给她寄一份。”
　　“好，那我洗好了拿给你。”赵蕊小心翼翼把照相机收了起来。
　　她家条件好，这台照相机是刘副团长自己买的，但胶卷不便宜，所以他们也要等到特殊的日子才会舍得拍照。
　　其他家长也跟她商量好了，请她顺带一起拍下自家孩子的照片，等照片洗出来了一起算钱。
　　汇演结束，小朋友们都举着老师发的大红花跑向自家家长。
　　“妈妈！”齐小满像个小王子一样朝着童珊珊走了过来。
　　别看他在家里还会撒娇，但在托儿所，他总是像模像样的装作自己是个小大人。
　　童珊珊笑着说：“小满今天的表现特别棒，妈妈为你感到骄傲。”
　　“谢谢妈妈。”齐小满一脸矜持道：“妈妈，我们回去吧，妈妈下午要上班，我们早点回去吃饭。”
　　“好，那我们回去吧。”童珊珊拉着齐小满的小手往外走，刚走到院子门口，就被徐老师给叫住了。
　　“齐小满妈妈，等一下等一下！”徐老师笑眯眯道：“有个好消息要跟你说。”
　　“什么好消息？”童珊珊微微有点好奇。
　　“咱们市啊，过段时间有个文艺汇演，要找一群小朋友出个节目。刚才，负责这个汇演的领导也过来看了咱们的表演，看上小满他们这个跳舞了。”
　　“真的吗？那确实是个好消息了。”童珊珊也很高兴。
　　“是啊，小满他们要去训练一段时间的，所以我要提前跟你们说一声。”
　　“去哪里训练？”
　　“去市里那边，说是这个舞蹈还是有点简单了，到时候要换一个歌，然后重新排练一下。”徐老师说：“还有，到时候可能还要添加一些别的地方的小孩子一起。我想也是，这个舞蹈啊，越多孩子跳越好看。不过，要是很多孩子聚在一起，小满可能就不是领舞了。你知道的，你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领导家的孩子过来跳舞啊。”
　　童珊珊还没说话，齐小满就脆生生道：“徐老师，只要可以表演我就很高兴了，不做领舞也不要紧。”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101章
　　这话一出, 徐老师就笑了起来：“小满可真懂事啊，这孩子，今年跟去年的变化太大了。现在啊, 完全是个小男子汉的样子了。去年还挺怕生的, 今年还知道带着新来的弟弟妹妹们一起做游戏，真是个懂事又省心的小孩子。”
　　齐小满像模像样道：“谢谢徐老师夸奖, 我是大孩子了, 要照顾弟弟妹妹的。”
　　“哈哈哈，小满真乖。”徐老师摸了一下齐小满的脑袋，笑着说：“反正，这事儿呢就是这样的，到时候小满他们过去了，也可能是站在后面几排的, 你们心里也要有数。”
　　“没关系的, 就像小满说得, 不做领舞也不要紧的，只要能参加表演, 我觉得就是好事情。小孩子嘛, 出去见见大场面是好的, 能参与进去，我作为家长也很高兴。”童珊珊说：“还要谢谢你们几位老师，不辞辛苦带着他们这群孩子学跳舞, 又编排了这么好看的节目，才会被市里给看上了, 老师们都辛苦了。”
　　“嗨, 我们也是闹着玩儿的, 你知道的, 托儿所又不是学校，孩子们每天送来不就是玩儿吗？刚好趁着每年的六一表演，我们也能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徐老师很高兴地说道：“不过，我也没想到，这个舞蹈居然被市里看上了，到时候，我也要陪着他们这群孩子每天一起去训练的。我们家属大院可要加油，不能输给别人了！”
　　齐小满握紧小拳头，奶声奶气大声说：“徐老师，我们才不会输呢！我们会赢！”
　　“好，会赢！”徐老师看上去眉飞色舞的。
　　“徐老师，去市里训练的话，需不需要家长陪着去啊？我从今天就要开始上班了，如果需要家长，我可能没有时间。”童珊珊道。
　　徐老师说：“刚才领导说过了，表演是两个月后，从下个礼拜开始，每周要去市里三次，其他时间在我们托儿所自己练习。你们家长没时间不要紧的，就这么多孩子，我们会安排小客车，到时候每天接送一下孩子，我作为老师跟过去，再有其他有时间的家长去一两个给我帮帮忙就行了。像刘景福妈妈一直要上班的，人家也没有时间去陪孩子练习。所以，没关系的，你好好上班，小满交给我们吧。”
　　“好，那就谢谢徐老师了，到时候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开口，我别的不会，衣服还是会做的。要是需要做表演用的衣服，我可以贡献一份力量的。”童珊珊认真道。
　　“你做的衣服可是出了名的好看，那我们是求之不得的。就是听说你今年身体不太好，都不接活计了，你行不行呀？身体不好，不要勉强。”徐老师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
　　“我身体比天冷的时候好多了，再说了，我可以先设计一下衣服，然后做一套两套样板出来，让其他人学着做嘛。”
　　“对呢，可以让你设计一个样板出来。那到时候要是有需要，我就第一时间去找你。”
　　“好，到时候可一定要跟我说。”
　　“放心，你到时候想偷懒我都不依的。”
　　“那我们先回去了，小满跟老师说再见。”
　　齐小满认真挥手：“徐老师再见。”
　　跟徐老师说了再见，童珊珊拉着齐小满高高兴兴回到家。
　　小家伙儿显然是很兴奋的，一张小脸蛋一直在笑，走到家门口碰到郑荷花，就立刻说：“阿姨阿姨，我们要去市里表演节目啦。”
　　郑荷花很感兴趣：“去市里表演节目？这么厉害啊？”
　　童珊珊解释了一下要去市里表演的事情，就说：“孩子们就是喜欢这种活动的，刚好可以出去认识认识别的小朋友，见见大场面。”
　　“那到时候我们能去看表演吗？”
　　“还不知道是什么形式的表演呢，可能我们做家长的也去不了。不过不要紧，反正小满能表演就行。”
　　“我们小满长得这么好看，去表演节目，那不得站在第一排啊？”郑荷花摸了摸齐小满的脑袋。
　　童珊珊还没说话呢，齐小满就一本正经道：“老师说了，到时候有很多小朋友，我只要可以参加就很高兴了，不站在第一排我也很高兴。”
　　郑荷花非常惊讶：“小满这孩子心态这么好，这以后是要有大出息的呀。”
　　童珊珊笑着说：“有没有出息都不要紧，只要他健康平安就好。当然了，他自己可能会跟他爸爸比较，那我是管不着的。”
　　齐小满昂首挺胸道：“我以后要跟爸爸一样厉害！”
　　郑荷花跟童珊珊都一齐笑了起来，刚好谢文月从门前路过，也凑过来跟她们聊了几句。
　　不过，大家都不太喜欢跟谢文月聊天，所以没一会儿就打着做午饭的借口各自回了家。
　　为了犒劳辛苦排练的齐小满，所以童珊珊给他做了虾米蒸鸡蛋和凉拌茄子，主食是豌豆煮米饭，放了一点点猪油，非常香，之后还在饭盒里放了两根煮熟的玉米，打算带去游泳池那边吃。
　　吃好了午饭，童珊珊背上收拾好的布袋子，就带着齐小满一起去了游泳池，开始本年度的第一天上班。
　　游泳池开门的第一天通常都是很热闹的，只要有空的人都会去凑个热闹，但因为今年天气还不怎么热，所以小孩子是不敢去的，都是十几岁的大孩子跟大人们。
　　齐小满中午没有午睡，所以到了地方就被童珊珊安排在屋内的长椅上睡觉。
　　小枕头一枕，大毛巾把肚子一盖，齐小满就舒舒服服睡着了。
　　童珊珊则跟老万一起认认真真收门票，顺便跟熟悉的人聊天拉家常。
　　收票的途中，童珊珊发现，过来跟她起哄的半大小子一下子多了起来。
　　几个大院儿里读高中的小少年结伴跑过来，故意跟她东拉西扯说了一通，还互相挤眉弄眼的。
　　童珊珊冷眼道：“眼睛怎么了？沙眼就先去治疗啊，治好了再来游泳池，别传染给其他人了。”
　　几个小子全都笑了起来，老万喝道：“游不游泳啊？游泳就交票，不游泳就走开啊，别耽误我们工作！”
　　几个小子这才交了票一窝蜂跑了进去，进去以后，还有一个使劲回头冲童珊珊抛媚眼的。
　　老万说：“小童啊，下次遇到这种小孩子，直接开骂就行了，要是骂了还不行，就喊我一声，看我不好好教训他们的！”
　　“好的，我记住了。”童珊珊其实不怎么在意这种事情的，这些小孩子也不过是第一天涂个好玩罢了，过几天一直见到她，也没人会再闹起来了。
　　第一天关门还是比较早的，因为今年的夏天来的不算早，天气还没热起来，太阳稍微下去之后，温度就变低了，大家怕冷，所以都早早回去了。
　　齐信川路过这里，顺便就把童珊珊跟齐小满一起接回家去了。
　　到家以后，齐小满赶紧把要去市里表演的好消息跟齐信川说。
　　齐信川笑着说：“那可真是好消息，到时候，我跟妈妈都去看小满表演。”
　　“我们能去吗？我听徐老师的意思，这些表演是给领导们准备的，到时候家长不一定可以过去的。”童珊珊道。
　　“师母肯定能去，我们跟师母说一声，去看看表演还是可以的。”齐信川笑着说道。
　　齐小满高兴坏了，他蹦到齐信川的身上，挥舞着小手欢呼道：“我要好好表演，爸爸妈妈一定要去看。”
　　“好，到时候我们都去看。”童珊珊凑过去亲了齐小满一口。
　　齐信川指了指自己的脸，示意也给他来一口。
　　童珊珊哼了一声，转过身走了。
　　齐小满有模有样道：“爸爸，你是不是惹妈妈生气了？”
　　“没有，我肯定没有。”
　　“那妈妈为什么生你气了？”
　　“妈妈跟我闹着玩呢。”齐信川看了一眼在厨房烧开水的童珊珊，就说：“走吧，爸爸继续教你下棋。”
　　过了几天，徐老师果然带着孩子们去市里训练了。
　　这次，市里负责表演的人一共从托儿所挑走了十六个小孩儿，其中有齐小满跟刘景福，胖乎乎的郭顺小朋友因为体型问题被刷掉了。
　　不过郭顺心大，也不在乎这种事，还叮嘱两个小伙伴要好好练习，要给托儿所争口气。
　　大院儿给这十六个小朋友安排了一辆小客车，每次要去市里训练的时候，就会把车子开过来，载着小朋友和徐老师，还有前去帮忙的家长一起。
　　他们是周二、周五和周日去训练，周二和周五是训练一下午，周日则是训练一个上午，中午就让孩子们回来休息一下。
　　市里安排了专门的舞蹈老师，帮他们修改动作设计和重新编舞，然后带着孩子们一点一点学习。
　　不去市里的时候，徐老师就带着小朋友在托儿所里自主练习，力求跳得比其他地方的小朋友要更加优秀。
　　练了差不多一个礼拜，大院儿就都知道这件事了。
　　徐老师还告诉大家，这个舞蹈一共是四十个小朋友一起表演，孩子的年纪都在五六岁，相貌都很不错，一眼看过去有一种蓬勃的朝气。
　　“那我们托儿所的孩子们能不能站在第一排啊？”赵蕊问道。
　　徐老师说：“现在还没确定站位呢，只是在教孩子们基本的动作。说是要等大家都学会了以后，再按照表现和长相来确定站位。不过，我们这边被选去的孩子都挺好看的，按道理，不会被排在最后一排的。你们都知道的，这种表演，谁都喜欢看到好看的小朋友啊。”
　　赵蕊说：“希望我们家阿福和齐小满都能站在第一排，特别是齐小满，那孩子长得那么好看，不站在第一排，那不是可惜了吗？而且之前在院里的表演，小满就是跳得最好的一个，他可有那个……对，叫节奏感，还有律动感，还有表现力呢，这都是文工团的人说的。要我说，小满不光可以站在第一排，还应该站在中间的位置。”
　　童珊珊赶紧说：“我们家小满没那么优秀的，外头去了那么多小朋友，一定有比他强的。而且小满自己都说了，站在哪里都可以，他就是喜欢出去玩儿。他说认识了很多新朋友，还说跟人家约好了，要请人来我们大院儿的游泳池呢。”
　　其他家属大院儿没有军区大院儿这么好的条件，很多人夏天想游泳，就得去市民游泳池，那里人更多，所以不如大院儿的游泳池玩得爽快。
　　齐小满对站在什么位置没有特殊兴趣，这都是大人们才会喜欢争的东西，小孩子们凑在一起，就是好好玩儿，玩高兴了就好。
　　赵蕊说：“我们阿福也是这么说的，说认识了谁谁谁跟谁谁谁，还说以后要请来家里做客呢。他跟小满一样，不认生，第二次去就知道带糖给人家吃。”
　　“我也跟小满说了，要是人家家长也同意了，那就可以请来我们这边玩一玩，我们大院儿还是不错的。玩的地方也多，不过要是游泳的话，得等齐信川在的时候，还要带着游泳圈，安全第一。”童珊珊正说着，又有人来交票，她就走到一边检查那个小少年拿来的门票。
　　“游泳池才开放一个多礼拜，你们家的游泳票就用完了吗？”童珊珊笑着把那张假门票退回去，“用假票不是不行，但是也太早了，你可别糊弄我啊。今年开门到现在，你是第一个来用假票的。”
　　那小少年叹口气，低声哀求道：“童姐姐，你就让我进去吧，我家人多，我大哥比我抢的票多，我手里还有两张票，这一个月哪里够呢？求求你，让我进去吧。”
　　童珊珊说：“今年夏天一直没有热起来，我们家孩子太小，所以到现在没有下过水，你要吗？我把我的票卖给你好了，就按照院里的价格。反正我们家这个月也用不了这么多票，卖给谁都一样。”
　　今年夏天热的晚，齐信川也只去游过一次泳，童珊珊也去试过水，这个水温可不敢让齐小满下去，说不定上岸就要拉肚子或者感冒的。
　　小少年先是眼睛一亮，接着又苦着脸哭了起来：“可是我没有钱。”
　　“这么便宜的游泳票都买不起，那我也帮不了了。”童珊珊笑着说：“要不，你就忍耐一下吧，不游泳也不会怎么样的。”
　　小少年只好背着自己的包，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童珊珊回到赵蕊和徐老师那边，说：“你们不是过来游泳的吗？站在门口都聊了这么久了，一会儿太阳下去了，很冷的，游不了一会儿的，还是赶快进去吧。”
　　“好，那我们进去了。”赵蕊说：“哦，差点忘了，照片给你，已经洗好了。”
　　赵蕊从包里摸出一张叠起来的白信笺，小心翼翼递给童珊珊。
　　里头是六张洗好的照片，还有两张底片，底片也用白纸认真包了起来，可见赵蕊做事情非常认真。
　　童珊珊非常高兴，赶紧把钱付给赵蕊，又说：“真是谢谢了，等我有空的时候做了点心送去你们家，让阿福尝尝。”
　　“好啊，你做的点心阿福可喜欢了，不过给一点儿就行了，糖可不便宜的，要省着点儿。”
　　等赵蕊跟徐老师都进去了之后，童珊珊就坐在门口，拿出照片认真查看。
　　赵蕊的拍照技术比较一般，但是齐小满长得好看，所以两张照片都拍得很可爱，特别是近景那张，齐小满刚好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真是个帅气的小朋友。
　　童珊珊越看越喜欢，脸上也不由自主浮现出了笑容。
　　老万凑过来看了一眼，道：“小满这孩子真好看，拍照也好看。他自己的爸爸妈妈，是不是也很好看啊？”
　　“我只看过照片儿，他妈妈是个大美人，而且读过很多书，很有气质。”
　　“哟，怪不得小满这么好看了，看看这照片拍的，跟电影里头的小演员一样。”
　　“主要是赵姐拍照技术也好，所以小满显得更好看了。我明天就可以给我婆婆他们写信了，顺便把照片寄给他们。”童珊珊高高兴兴地把照片收到自己的包里。
　　晚上一进门，童珊珊就拿起新照片贴在了她做的照片框上。
　　照片框就是个普通的木板，但童珊珊自己用布做了好看的花边把木板周边包起来，然后在上面贴上家里人的照片，把木板挂在客厅的墙上，客人们一进来就可以看见，算是一个简易的大相框。
　　齐信川跟齐小满一人端着一个大碗从厨房走了出来，齐信川笑着说：“珊珊，先吃东西。”
　　今天他在家，所以齐小满就没跟童珊珊去上班，父子俩还做了简单的晚饭，专门给童珊珊留了最好的一份。
　　童珊珊认认真真吃饭，一边吃一边说：“齐信川，你给妈妈写一封信吧，明天我打算给妈妈寄照片儿。”
　　“好，我一会儿就去写。”齐信川看了看最新的照片，道：“说起来，珊珊你今年还没有拍过照片呢。”
　　童珊珊说：“又没发生什么事，好端端的去拍什么照片？”
　　齐信川说：“我倒是觉得，我们全家人可以选一个日子，每年去拍上一张照片，以后一年一年过去了，可以记录每个人每一年的样子。”
　　“你这个想法好像还不错，那……今年就等小满表演结束了，我们去拍一张全家福。”童珊珊笑着说：“等以后，家里多了一个人，照片上就更热闹了。”
　　齐信川眼睛一亮：“珊珊，你这么说，是不是已经……”
　　“没有，很遗憾，我这个月刚刚结束。”童珊珊说：“干什么？你已经想要小孩了吗？我觉得明年也不迟。”
　　说完，她看了一眼埋头画画的齐小满，担心孩子会多想。
　　齐信川笑着说：“什么时候都可以，我倒是不着急，不过，小满跟我说，想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童珊珊瞪大眼睛看向齐小满：“小满，你真的想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吗？”
　　“嗯！”齐小满抓着铅笔，扬着小脑袋非常认真道：“郭顺的妈妈又怀小宝宝了，要给他生弟弟或者妹妹了。我跟刘景福都很羡慕，我们也想要弟弟或者妹妹。他们还说，妈妈这么好看，要是生个妹妹，一定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妹妹。”
　　童珊珊跟齐信川一起笑了起来，两个人的表情看上去都非常欣慰。
　　齐小满能说出这种话，说明他的内心真的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最开始，他恐惧童珊珊和齐信川有自己的孩子，那是因为他害怕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要他了。
　　但现在的他已经知道了，爸爸妈妈就算有了孩子也是他的爸爸妈妈，所以他不担心了，反而希望家里多一个小朋友跟他一起玩。
　　晚上，童珊珊跟齐信川躺在床上，两个人都有点儿难以入睡。
　　齐信川说：“小满变化真大。”
　　“确实，他现在完全是个自信的小朋友了，我可真自豪啊。”
　　“你应该自豪，这都是你的功劳。”
　　“那我们明年也可以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了。”童珊珊握住齐信川的大手，轻声道：“小满明年可以读小学了，要是弟弟或妹妹年纪太小，以后就跟他玩不到一起去了，这样不好。”
　　“那就明年要一个。”齐信川笑着说：“你想好了？”
　　“我早就想好了，我可想有一个跟你的宝宝了。”童珊珊说：“总之，你从现在就开始好好锻炼身体，不抽烟不喝酒，为我们的健康宝宝做准备。”
　　齐信川说：“我不抽烟，喝酒也是很少的，只有特殊的日子才会喝。至于锻炼身体，你看我这样，还用锻炼吗？”
　　童珊珊翻身看了一眼齐信川紧实的肌肉线条，小手就搭了过去：“就马马虎虎吧，勉强合格。主要是我这个人呢，要求不高，这样也就行了。”
　　“真的只是马马虎虎吗？我觉得你的手不是这样认为的，你的手非常挺热情。”
　　童珊珊咻的一下把手收回去：“哼，不碰你了。”
　　“别生气，你不碰我，我碰你，好不好？”齐信川轻轻一笑，翻身就把童珊珊给压下去了。
　　半个月后，齐小满他们的训练有了初步成果，孩子们把所有的舞蹈动作都给记熟了，下一步就要分配站位了。
　　礼拜天的早上，童珊珊穿着浅黄色的条纹连衣裙，脚上一双新买的皮凉鞋，带着吃饱饭的齐小满去操场那边集合。
　　赵蕊坐在路边给刘景福喂水，见童珊珊他们过去了，就赶紧说：“今天要分位置了，所以我打算跟过去看看，小童，你去吗？”
　　“我去的，今天齐信川在家，所以中午有人做饭，我陪小满过去训练，跳完舞回来直接吃饭，不会耽误我上班。”童珊珊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刘景福，“阿福，吃巧克力呀。”
　　“你从哪里弄的巧克力？”
　　“齐信川拿回来的，我也不知道哪里弄的。”童珊珊说：“我挺喜欢吃这个的。”
　　赵蕊笑了起来：“小齐对你可真好，你们结婚也有一年半了，感情怎么越来越好啊？”
　　“我们结婚的时候刚刚认识，这会儿感情好，那不是应该的吗？总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嘛。”
　　正说着，就看见小客车开了过来，徐老师就赶紧安排孩子和家长上车。
　　坐着小客车到了大剧院，徐老师熟门熟路地领着大家去了后台的排练屋子。
　　这里有不少屋子，每个屋子都有人正在排练。
　　童珊珊跟赵蕊很好奇地看着各个屋子里的人，有的人正在练舞，有的人在练嗓子，还有的人在练习乐器、腰鼓什么的，看起来非常热闹。
　　赵蕊小声说：“怪不得阿福这么喜欢过来呢，原来这里这么多人，真好玩儿啊。”
　　“是呢，我看了都觉得高兴。”童珊珊笑着说：“这比文工团皮排练有意思。”
　　八点整，给孩子们排练的老师和负责人就过来了，她们先带着孩子们跳了一遍，然后就开始分位置了。
　　这几十个小朋友都是很可爱的孩子，童珊珊觉得随便抓阄分位置也没有关系的。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齐小满居然被排在了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也就是说，让他做领舞了。
　　刘景福也站在了第二排偏中间的地方，赵蕊也挺满意的。
　　两个孩子对站在哪里没什么要求，只是规规矩矩服从安排。
　　练习到一半就是休息时间，童珊珊跟赵蕊帮徐老师一起带着小朋友们轮流去上厕所，还要给孩子们倒白开水喝。
　　后台有打开水的地方，童珊珊拎着徐老师准备的水壶过去接了一壶热水，正拎着水壶穿过一群人，就被其中一个严肃的女同志给叫住了。
　　“同志，请等一下，你是哪个单位的？叫什么名字？”女同志拦住了童珊珊。
　　童珊珊笑着说：“我不是单位的，我是军区的家属，陪孩子们过来的。”
　　“你是家属？没有单位？”女同志把童珊珊上下这么一扫，道：“真可惜。”
　　童珊珊有点莫名其妙，可惜什么啊？她怎么可惜了？
　　她在外头也不认生，既然这么想了就把问题问出来了。
　　那女同志就说：“我们缺一个形象大方、长相美貌又正气的女青年，刚才看到你，我原本以为找到这个人了，但你说你是家属，还有孩子，所以很可惜，你不适合了。”
　　童珊珊虽然还是不明白到底不适合什么了，但她还是笑着走开了。
　　身后有人低声道：“老方，其实结了婚也没什么……”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102章
　　那严肃的女同志沉声道：“不行, 还是要找一个未婚的。实在不行，就让刘敏去吧。”
　　“刘敏也算好看，但跟刚才那个黄裙子的女同志比, 还是差远了。要我说, 就选黄裙子吧，这个形象、这个气质, 这要是走上台, 那多有面子啊。再说了，老张，你不觉得这个黄裙子看上去有点眼熟吗？”
　　“怎么眼熟？”
　　“像那个……”
　　“我再考虑考虑，主要是她不光结过婚，她还生过小孩，这要是被知道了, 那还得了……”
　　之后, 童珊珊就走远了, 听不见那些人的对话了。
　　虽然不清楚他们在讨论什么，但这些事情跟童珊珊又有什么关系呢？
　　到了排练室后, 童珊珊开始给孩子们倒水喝, 被一群快乐的小朋友围住叽叽喳喳, 她很快就把刚才的小插曲抛在脑后了。
　　休息之后，继续练习。
　　这群小朋友都非常听话，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的, 看上去有使不完的劲儿。
　　童珊珊跟赵蕊坐在角落里，一脸欣慰地看着自家孩子。
　　赵蕊还说：“我都跟老刘说过了, 表演那天要是不给看, 那就想办法找人进去给阿福拍一张照片, 再给小满也拍一张。俩孩子参加这么隆重的表演, 一定要拍照留念下来。”
　　“齐信川说，到时候会去找他的师母，那样的场合，师母肯定能进去的。然后再想想办法，咱们俩总能进去一个的，谁进去了就由谁去拍照片。”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今天的排练进行得还是很顺利的，经过正式排位置之后，孩子们都记住了自己的站位和前后左右的人，整体呈现出来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结束的时候，老师大声说：“大家回去以后也要认真练习每一个动作，千万不要偷懒，记住了吗？”
　　一群小孩子奶声奶气道：“记住了！”
　　排练室里的家长们都笑了起来，等听到老师说了“解散”两个字，徐老师就赶紧喊道：“军区大院的小朋友们过来排队集合！”
　　大院儿的孩子们全都认认真真站了过去，还很懂规矩地站成了两列，都不用徐老师多费口舌。
　　徐老师说：“还有没有小朋友要去上厕所的？要的话就举手。一会儿我们就要回家了，路上都不能上厕所的，所以想上厕所一定要说出来。”
　　刘景福第一个举起手来：“老师，我要去上厕所。”
　　之后，第二个第三个小朋友都举起手来，大家都要去上厕所。
　　小孩子就是这样的，有一个人要做什么，其他人也会跟着起哄。
　　齐小满跟刘景福关系好，所以也要跟他一起去。
　　结果，十六个小朋友，十二个都要去上厕所。
　　徐老师就说：“齐小满妈妈，你留在这里看着剩下的几个孩子，我们带孩子去上厕所。”
　　“好的，你们快去吧。”童珊珊点点头，就站在那里看着剩下的四个小朋友。
　　这里面有两个女孩子，全都长得很可爱，有一个性子开朗一点的一直在说话，另一个性格腼腆一点的就只是咧着嘴巴笑。
　　童珊珊见她们俩的小辫子都有点松散了，就从包里拿出梳子，趁这个时间帮她们重新梳了小辫子。
　　她一边给俩孩子梳头一边想，要是家里能多一个小姑娘就好了，虽然齐小满很可爱，但小姑娘好像更可爱的样子。
　　其他地方来的家长见状便凑了过来：“我听说你是领舞那个小孩的妈妈？”
　　“是的，我是齐小满的妈妈。”童珊珊笑了一下。
　　对方说：“你看上去可真年轻，生孩子生得早呀。”
　　童珊珊还是笑，并没有说话。
　　她可不想到处跟外人说一遍齐小满只是她的养子，对着陌生人，根本没有解释的必要。
　　那人说：“你认识编舞的老师吗？”
　　“不认识，我今天第一次过来，都没有跟老师说过话呢。”童珊珊微微有点好奇，“怎么了？”
　　“哦，没怎么没怎么，我就是问问，你别多想啊。”说完，那家长打着哈哈走开了。
　　童珊珊在心里冷笑一声，已经听明白那个家长的意思了。
　　无非就是以为她跟编舞老师是熟人，所以齐小满才会做领舞。
　　这人也真会想象，这里哪个孩子的家长都比她跟齐信川厉害，就算编舞老师要讲关系，那也轮不到他们家齐小满啊。
　　再说了，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齐小满表现力多棒，他被选为领舞，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等了一会儿，徐老师他们领着孩子们都回来了，大家就集体走出去，坐上小客车回去了。
　　孩子们上午运动量都挺大的，有一些孩子在路上就睡着了，齐小满也是，趴在童珊珊的腿上睡得特别香。
　　车子开到了大院儿的操场边停下，徐老师挨个挨个去叫醒孩子们。
　　童珊珊笑了笑，跟徐老师打了招呼，就抱着熟睡的齐小满下了车。
　　回到家，齐信川已经做好午饭了，他炒了蚕豆和空心菜，还做了一小锅海带鸡蛋汤，早就放在餐桌上准备好了。
　　但齐小满到家了也没醒过来，童珊珊就让他先睡觉，自己跟齐信川单独吃饭。
　　“上午活动量很大？小满很少困成这样的。”齐信川给童珊珊舀了一勺子蚕豆，然后把鸡蛋汤里面的鸡蛋挑出来也夹给她。
　　童珊珊说：“活动量是挺大的，而且那么多孩子挤在一起，个个都很兴奋，所以很快就累了。”
　　“那就让他睡吧，午饭给他留着，什么时候睡醒了再给他吃。”
　　吃了一会儿，童珊珊说：“我今天在后台看了，这个演出规模可不小啊，什么表演都有，五花八门的，可热闹了。”
　　“你想去看？”
　　“有一点想去，也想给我们家小满拍照片。”童珊珊冲他甜甜一笑。
　　齐信川说：“上午我已经去找过师母了，她今天还在加班呢，不过她说了，表演那天她肯定是要到场的，也会给我们弄两张票，让我们一起去看小满的演出。演出地点就在小满他们排练的大剧院，所以位置还是不少的，就是想去看表演的人太多了，咱们大院儿也有很多人正在求人呢。”
　　“这么盛大的演出，到底是庆祝什么的啊？”童珊珊喝了一口鸡蛋汤，说：“我上午在那边问了几个家长，居然没人知道。”
　　“就一个接待活动，好像是京市的人要过来，所以就准备得充分了一点。我听易姐说，市里还找了一批最优秀的小学生，到时候要给领导们献花的。”
　　“那我可要去看看热闹的，我来省城这么久了，还没看过这么盛大的演出呢。”童珊珊说：“文工团也在排练新作品了，听说夏天过完就上演，到时候我拿了工资，我请你去看。”
　　“好。”齐信川也笑了起来。
　　两个人其乐融融，吃完午饭，童珊珊就收拾收拾跑去上班了。
　　之后的那个礼拜天，因为齐信川没回家的关系，所以她就没陪齐小满过去排练，而是在家里洗洗晒晒，然后做了午饭。
　　到了十一点四十，童珊珊就骑着自行车去了操场边等小客车回来。
　　有几个家长也等在了这里，见到童珊珊就聊起了表演的衣服。
　　原本，童珊珊还想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打算帮孩子们设计好看的衣服。
　　结果演出的总负责人发了话，说不要让孩子们穿花里胡哨的衣服，所以最后定下来的服装就是白衬衫加蓝色短裤，女孩子是红色半截裙，还规定了裙子的长度和样式，家长们都没有什么发挥的余地。
　　聊了几句，小客车就到了，大家都挤到了车门前。
　　童珊珊是个不着急的性子，等其他人都把孩子抱走了，她才慢悠悠走过去。
　　齐小满跟刘景福手拉手下了车，童珊珊看了看，说：“阿福你妈妈没陪你去啊？”
　　“没有。”刘景福喊了一声“阿姨”，就问自己下午能不能跟齐小满一起玩儿。
　　童珊珊说：“当然可以啊，要我送你回家吗？”
　　“好，谢谢阿姨。”童珊珊正要带着两个小孩子离开，就被车上的徐老师给叫住了。
　　“童同志，等一下等一下！”
　　“徐老师，有事吗？”童珊珊回过身去。
　　“有的有的，上次你不是陪小满去了排练吗？”
　　“对啊。”
　　“负责这个演出的领导啊，今天找到我了，跟我提到你了。你上次不是穿了个黄裙子吗？他们说你看上去形象好、气质佳，想请你担当一个重任。”徐老师看上去很高兴，笑得很灿烂。
　　童珊珊微微有点好奇：“重任？我？”
　　“对啊，就是你。”
　　“我能做什么啊？我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更不会表演节目。”
　　“领导说，想请你到时候帮忙献花。就是表演结束之后，会请一些重要人物上台，这次京市也要来重要人物，他们说希望你也能参与进来，你负责给其中一位大人物献花。我觉得这是挺好的事情，很光荣的，我看你就答应了吧。”
　　童珊珊有点意外：“我听说是找优秀小学生给他们献花啊，怎么会变成大人了？”
　　小孩子献花才有意义啊，再说小孩子天真可爱，站在台上也更好看嘛。
　　“一开始是安排市里优秀的小学生，后来是演出的负责人打听到了什么消息，说还是换成长相端正的女同志比较好，所以就挑上你了。”徐老师还是高高兴兴的。
　　童珊珊笑了一下，道：“他们是让你来问我的意见的吗？”
　　“是的，那肯定还是要征得本人同意啊。不过，这有什么好不答应的嘛。你知道的，到时候看演出的人里面，可是有XXX和XXX的。”徐老师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
　　童珊珊点点头，这俩名字都在广播里听过，确实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但他们了不起跟童珊珊有什么关系呢？童珊珊可不想给人献花。
　　她笑着说：“徐老师啊，我大概听明白这个意思了。但你知道的，我是结过婚的人，又有小孩子，到那天小满也要演出，我还想陪着小满，好好照顾他的。我既没有时间，也不合适啊。我觉得这么好的机会，还是应该留给那些没有结婚的、更年轻有为的同志。徐老师，你说有没有道理？”
　　徐老师点点头：“有道理有道理，但是你虽然结过婚，你也才二十一岁啊，很年轻的。要是错过这个机会，多可惜啊，这可是给XXX献花啊！还能跟他握手的！你真的不去啊？我跟你说，我听完之后，我都想过去的，可惜我形象不如你。”
　　“我就不去了，我想到时候好好照顾小满。请徐老师帮我谢谢他们的肯定，然后帮我拒绝掉。”童珊珊笑着说。
　　“那好嘛。”徐老师看上去有点失望，“你真的不去？”
　　“不去。”
　　之后，童珊珊就把刘景福送到家，又带着齐小满回家吃饭。
　　吃好饭以后，童珊珊把齐小满送到刘景福家里，让他们跟郭顺一起做游戏，然后她就去上班了。
　　很快就是礼拜二，下午，徐老师照样带队从那边回来，专门把齐小满送到了游泳池那边交给童珊珊。
　　“谢谢徐老师，你还把他送过来，其实操场离这里很近的，让小满自己过来就可以的，他认得路。”童珊珊站起来，赶紧跟徐老师道谢。
　　徐老师的脸色看上去有一点怪怪的，她等童珊珊又收了两个人的门票，门口没什么人了，她才靠过去，低声说：“童同志啊，我过来，是跟你说个事情的。”
　　“什么事呀？”
　　虽然徐老师还没说，但童珊珊已经意识到不是什么好事情了，要不然，徐老师的脸色不会那么难看。
　　果然，徐老师小声说：“童同志，是这样的，上次说的献花的事情，我今天过去，帮你拒绝了。结果……”
　　“结果怎么了？”
　　“结果那个负责人说，要是你不同意去献花，那小满就不能参加表演了。”
　　童珊珊嗤笑一声：“这是威胁我这样的普通群众吗？”
　　徐老师低声道：“是那个意思，反正就是逼着你同意呢。老实说，之前，我也觉得献花是个光荣的事情，你说你不去，我还有点为你可惜。但现在他们这样做，我反倒有点生气了，这是干什么呢？强迫人家同意，还不给孩子去表演！你说我多生气？孩子练了这么久了，什么都记住了，还站在了第一排中间，现在说不行就不行了，我真的被他们气死！但你也知道的，我们也没什么选择的。”
　　童珊珊点点头道：“行，不是让我去献花吗？那就去好了，谁怕谁啊？献花嘛，我还能被当众怎么样了？这样，你跟他们说，我愿意去，我到时候打扮成仙女，闪瞎他们的眼睛！”
　　徐老师刚刚还在生气，接着立刻就被童珊珊的这句话给逗笑了。
　　“哎呀，童同志，你这话说的，我现在可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了。你这人，真是太逗了！”
　　“反正我会去的，请徐老师帮我跟他们说一声。”
　　徐老师点点头：“好，我会跟他们说的。我知道，这事儿也是难为你了，但为了孩子，也是没办法。”
　　她们俩说话的时候站在了一边，加上说话声音小，所以齐小满没有听见。
　　要不然，这个懂事的孩子肯定会担心的。
　　等晚上回到家，童珊珊在睡觉前把这件事告诉了齐信川。
　　齐信川立刻说：“没事儿，我去找人解决这件事。一个演出的负责人罢了，你别担心。”
　　“不用，你可千万别去，我现在生气了！我就要去献花，我倒是要看看，那个负责人到底想干什么！”童珊珊说：“还有，这事儿你别跟师母说，免得师母提前动手帮我解决了。我非要去献花，到时候要是有机会，我非得给那个负责人好看！”
　　“那好，随你。”齐信川说：“反正我知道你吃不了亏的，我也不怎么担心。”
　　“恩，我可不会吃亏，要是真的吃亏，那也是那个负责人。”童珊珊冷笑一声：“走着瞧好了！”
　　“好了，别生气了，睡觉。”齐信川凑过去亲了她一口，然后把她抱在怀里。
　　童珊珊把齐信川给推了过去：“热，别挨着我，回头睡一头汗。”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今年的夏天终于迎来了高温时节。
　　游泳池每天都人满为患，童珊珊跟老万的下班时间也因为天黑时间变得越来越晚，她每天认认真真工作，齐小满他们也在认认真真练习。
　　不知不觉间，表演的日期也临近了。
　　那个负责人还专门把童珊珊喊过去了一趟，说是要给她安排服装，还要教导她一些礼仪。
　　童珊珊是礼拜天上午陪着齐小满一起过去的，等齐小满他们开始跳舞，童珊珊就被人喊去了一间小办公室里。
　　里头坐着三个人，其中两个都很眼熟，一个就是之前喊住她的严肃女同志，另一个就是当时站在旁边的男同志。
　　那女同志跟童珊珊握了手，道：“童珊珊你好，我是这次表演的负责人，我叫张丽，这是徐伟同志跟刘大力同志。”
　　童珊珊不怎么热情地跟张丽握了手，然后说：“找我有什么事？”
　　“上台献花那天的服装，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张丽从桌子上拿起一套叠好的衣服递给童珊珊，“旁边的屋子是空的，你可以去换上试一试，要是尺寸有问题，今天就有裁缝在这里，可以帮忙修改。”
　　童珊珊抖开那套衣服，发现是一套平平无奇的套裙，上面是白衬衫，下面是黑色的百褶半截裙，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那种。
　　只不过，一般穿这样衣服的都是女学生，二十多岁的人是很少穿白衬衫跟黑色百褶裙的。
　　她说：“穿这么朴素的衣服给领导献花？会不会太寒酸了啊？”
　　徐伟立刻说：“你懂什么？就是这个衣服最好看！最适合了！”
　　童珊珊笑了一下，说：“我能问一下，为什么非得是我吗？”
　　张丽冷着脸说：“不该你知道的事情不要问！”
　　“那我就不干了。”童珊珊笑着把那套衣服丢在写字台上，然后笑眯眯道：“我家孩子也不是非得参加这个演出的，实在不行，我就说孩子肚子疼，生病了不能上台，咱们不跳舞了，你能拿我怎么样？你们既然找上我，大概也调查过了吧？我这个人，脾气其实不太好的。”
　　“你！”张丽低吼道：“你这是不知好歹！献花是非常光荣的事情，选上你，你应该自豪，你现在居然还敢跟我们讨价还价？”
　　“我为什么不能？我就不参加了，你能拿我怎么样？去我单位告我状？很可惜，我是家属，我没有单位。”童珊珊笑眯眯道：“当然了，你也可以去告我爱人的状，哦对了，也很可惜，你们还管不了部队。”
　　张丽气得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但也无计可施，因为童珊珊说的都是真的。
　　徐伟站了起来，他笑着说：“哎呀，咱们都好好说话啊，这是喜事、好事，没必要为了好事吵架嘛。来来来，小同志啊，你站过来，我跟你说到底是为什么。”
　　说完，他拉着童珊珊站到了角落处，然后低声道：“这事儿呢，我也不瞒着你，本来是不会选你的，毕竟你结过婚，还有孩子。但是我们了解到呢，小同志你跟某位重要人物当年的一个女同学长得很像，你要是换上这套衣服，那肯定就更像了。所以，你是最适合的。我们也是想着，给他留下一个深刻的好印象，其实呢，也是用心良苦，这一点，你能明白吧？”
　　童珊珊有点儿风中凌乱了，这些人没有在开玩笑吧？就为了这个理由所以非得让她去献花？
　　徐伟还在劝：“小同志，你看，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这套衣服是新的，工厂生产的，质量很好，你穿过以后，就送给你了。你也就花个几分钟时间，上去献个花，然后就没有你的事情了。就这么简简单单，可以赚一套新衣服，我觉得你也不吃亏的呀，你说，是不是？还有，你要是觉得受委屈了，那我们就给你的孩子发一个奖状。这次的活动，我们会给一些表现优秀的参演人员发奖状的，我看你的孩子就很优秀，值得一个奖状。你说，怎么样？”
　　童珊珊说：“行，看你这个同志态度很好，也会说话，那我就给你一个面子，这事儿我应下了，就会好好献花的。我家孩子的奖状你现在就给我准备好，我一会儿就要查看。到时候，还要给我大张旗鼓送到托儿所去，记住了吗？”
　　“好好好！都记住了，这种事情，我会安排好的。那献花的事情，可就拜托你了。”徐伟这个人不简单的，他笑嘻嘻道：“小同志，来，你先去试试衣服，看看要不要修改。”
　　“好。”说完，童珊珊看也没看张丽一眼，就抱着那套衣服出去了。
　　隔壁的办公室果然没人，童珊珊拴上门，很快就换上了这套新衣服。
　　室内虽然没有镜子，但衣服还挺合身的，大小长度都不错。
　　童珊珊整理好裙子，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装在布袋子里，才背着袋子回到隔壁办公室。
　　徐伟立刻道：“好！穿上这个，果然就像女学生了！精神面貌非常好！”
　　张丽把童珊珊上下打量了一下，脸色也比之前好看多了，她说：“看上去还不错，到时候你就穿着这套衣服上台献花，发型就梳成两个麻花辫，也别跟人借什么东西去涂眉毛嘴巴，就这样最好看，记住了吗？”
　　“记住了，我现在可以出去了吗？”童珊珊也没等他们回话，就背着袋子出去了。
　　门口传来张丽的骂人声：“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人！真是气死我了！”
　　徐伟笑着安慰她：“老张，你别生气，这不是咱们有求于人吗？毕竟人家是家属，没有单位，我们只能求着人家，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你啊，消消气！”
　　“可惜上头不支持我们，不然，我非得去军区告她爱人一状！”
　　“我都查出来了，她爱人可不是一般人，那是省军区最重视的技术骨干，年轻有为，之前有点什么事，从上到下都要保着他的，可不是你找找人就能告状的人物。所以，我劝你还是算了吧。军区那些人你是知道的，一个比一个护犊子，咱们怎么跟人家比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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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章
　　童珊珊听到这里, 知道这些负责人拿他们没办法，便懒得继续听了，而是换了衣服就去看齐小满他们训练。
　　随着表演时间的临近, 编舞老师显然也比之前严格多了, 只要有小朋友的动作不标准，她就会大声指出, 然后严格地让孩子改正过来。
　　在这样的环境下, 童珊珊明显感觉到孩子们对排练的兴致减弱了很多。
　　要是继续这么高压排练下去，只怕孩子们会越跳越差。
　　好在马上就要正式表演了，孩子们就算是这样的状态也是可以满分上台的。
　　好不容易等到休息时间，孩子们一个个都跟老师说要出去上厕所。
　　童珊珊跟徐老师一起陪孩子们去上厕所，她跟齐小满手拉手走在最后头。
　　“小满，还觉得跳舞有意思吗？”童珊珊轻声问道。
　　齐小满认真点头, 样子看上去很可爱：“有意思, 虽然很累, 但还是有意思。我跟阿福还教了顺顺怎么跳，以后我们三个也可以一起跳给顺顺的妹妹看的。”
　　见齐小满对这个表演依旧充满兴趣, 童珊珊就微微放了心, 她有点好奇地说道：“妹妹？郭顺妈妈已经知道是个小妹妹了吗？”
　　“对, 他妈妈说这次应该是个小妹妹，所以郭顺很高兴，我们也很高兴。”齐小满说：“我们都说了, 以后我们就是哥哥了，要保护妹妹。”
　　童珊珊笑着揉揉齐小满的脑袋：“小满真棒。”
　　等一大群孩子都排队上过厕所, 徐老师又挨个挨个叮嘱孩子们去洗手。
　　大剧院后头的院子里是有一排露天洗手池的, 童珊珊也带着齐小满仔细洗了手, 顺便又在水池这边洗了一根新鲜黄瓜, 然后掰成小段，分给齐小满和刘景福一起吃了。
　　休息结束回到室内，童珊珊就看见徐伟又找了过来。
　　她把齐小满交给徐老师，跟着徐伟去了之前的办公室。
　　这会儿张丽已经不在里头了，不过里面站着几个年轻的姑娘，全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白衬衫加黑裙子，看上去干干净净、斯斯文文的。
　　“叫你们过来，是打算让你们练习一下献花。到时候呢，笑起来要灿烂一点，要看上去朝气蓬勃，动作要文雅，千万不能粗鲁。还有，如果到时候领导没有先伸手，你们可千万不能主动跟领导握手，都记住了吗？”
　　其他几人都说“记住了”，只有童珊珊没说话。
　　徐伟知道童珊珊是个不好惹的性子，便也没有要求她也答话，只是让她们做一遍献花的动作，然后他来考量一下。
　　童珊珊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练习的，所以就第一个说：“那我先来吧，弄好了我就出去了。”
　　“行，你先来，来，拿着这捧鲜花做一遍我看看。”徐伟说。
　　童珊珊拿起桌子上的假鲜花，笑容满面走到刘大力同志的面前，然后把鲜花递了过去。
　　“等等！”徐伟说：“童同志啊，你的动作不够文雅，要文雅一点，像这样……”
　　徐伟示范了一遍，童珊珊微微有点不耐烦，但还是照做了一遍，然后说：“现在可以了吗？”
　　徐伟笑着说：“童同志，别着急，你看，也耽误不了你几分钟时间，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你只要文雅一点就可以了。”
　　童珊珊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徐伟就是软刀子，他永远都是笑眯眯的，也没有一句重话，但这个人可比张丽难缠。
　　“行，那就再来一次。”童珊珊说：“不过，我想先问一句，到底要多文雅？我们可是勤劳勇敢的劳动人民，我种地那么多年，徐同志说的文雅，我可能理解不了。”
　　徐伟赶紧说：“童同志的动作已经足够文雅了，主要是眼神，眼神不够文雅，童同志看上去，很像是在生气一样。”
　　童珊珊轻轻一笑：“那还是徐同志眼神好使，我就是在生气啊，你看出来了啊。”
　　“哎呀，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来，吃颗糖，我们再来一遍。”徐伟递过去一颗糖。
　　童珊珊没接，只是又做了这一遍，这一次，她笑靥如花，眼波流转，甚至还有点儿含情脉脉的意思，刘大力同志甚至惊了一下。
　　“徐同志，你看现在够文雅了吗？”童珊珊不冷不热地问道。
　　“够了，就这样，非常好。童同志，记住刚才这个样子，到时候就这么做。”徐伟还是笑眯眯的。
　　童珊珊点头：“好，我记住了，那奖状呢？给我看看。”
　　刘大力拿了一张奖状出来，上面写着齐小满的名字，还标注了年纪，盖了红色的公章，显得很正式。
　　“这个等演出结束以后就送去托儿所吗？”童珊珊问道。
　　“对，到时候就送去。”徐伟说：“这个，我还是可以跟你保证的。”
　　“行，我知道了，谢谢你们了。那我现在可以出去了吗？”童珊珊问道。
　　徐伟点点头：“可以了，记住表演那天准时到场。”
　　“记住了。”童珊珊走了出去。
　　上午的排练结束后，编舞老师也给小朋友开了一个会。
　　“后天就是正式演出了，我们的节目是在第一个登场，老师希望小朋友们都回家做好准备，不要生病，不要乱吃东西，到时候，我们要完成一个最好的表演，大家说，好不好？”
　　孩子们奶声奶气喊道：“好！”
　　徐老师看上去又激动又紧张，等编舞老师说了“解散”之后，徐老师就赶紧带着孩子们集合上车。
　　上了车坐好，徐老师请司机等一会儿，也在车上给孩子们做了一个小动员，大意就是希望小朋友一起努力，千万不要被其他托儿所的小朋友给比下去了。
　　孩子们都很激动，个个表示自己一定是跳得最好的那一个。
　　徐老师微微放心，这才让孩子们解散回家。
　　童珊珊担心齐小满吃坏肚子，所以这两天安排的饮食都很清淡，也不敢给孩子吃西瓜。
　　齐小满自己倒也乖巧，看左右邻居吃西瓜也不会吵着吃，童珊珊就买了一点葡萄给他解馋。
　　他自己的心态也特别好，一点也不知道紧张，该吃吃该睡睡，就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朋友。
　　童珊珊听说刘景福也完全没有压力，每天晚上睡得跟小猪一样香，反倒是他妈妈赵蕊连着失眠了好几天。
　　很快就到了礼拜二，下午两点就是正式演出的时间，孩子们吃了午饭就要坐着小客车去后台。
　　童珊珊跟老万说过了，所以今天轮到她休息。
　　老万知道她要去看表演，还挺羡慕的，她是可以弄到票的，但她跟童珊珊不能同时休息，所以她只能留在游泳池这边上班。
　　而童珊珊现在要去献花，所以算是参演人员，她也不需要票了，可以一直待在后台陪着齐小满。
　　齐信川拿回家的两张票，多出来的一张就给了赵蕊，刚好可以让她拿着照相机去给两个孩子拍照。
　　出发前，齐信川把童珊珊跟齐小满送到车上，然后低声说：“献花之后，你就别去后台了，到时候下了台直接来找我，我就在下头等你。”
　　童珊珊说：“怎么说起这个来了，要是我去了后台，会发生什么事吗？”
　　“我听说过一些传闻，不一定是真的，但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齐信川捏了一下她的小手。
　　童珊珊立刻明白过来了：“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你放心吧，献花结束我就下台找你。”
　　等小客车开到大剧院，编舞老师就带着孩子们上台彩排了一次。
　　童珊珊跟徐老师站在舞台边上看着孩子们，两个人的脸上都是一脸欣慰。
　　“咱们的孩子们，表现可真好啊。”徐老师说：“真给咱们托儿所争光。”
　　“是啊。”童珊珊笑着说：“我可太期待正式演出了。”
　　下午两点，等所有大人物悉数到场，演出就正式开始了。
　　童珊珊一直站在舞台旁边看表演，等主持人上台说了一堆客套话后，小朋友们就登场了。
　　台下的高云立刻瞪大了眼睛看向台上，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第一排中间的齐小满，登时笑容满面。
　　赵蕊举着照相机咔嚓咔嚓拍，不过到底还是心疼胶卷，所以每个孩子也只拍了一两张。
　　这次大院儿来表演的十六个孩子，只有六个家长弄到票可以过来看演出，其他家长没有机会进来，也都找赵蕊拍照片作为纪念，所以赵蕊是有重任在身的。
　　童珊珊站在舞台侧面，看着齐小满站在舞台中央很有节奏感地跳舞，心里骤然发出了一种感叹：“我们家的孩子可真了不起啊！”
　　等小朋友们表演结束，台下响起了雷鸣一般的掌声。
　　一群小朋友高兴得不行，个个开心得蹦了起来，台下的大人们都哈哈大笑起来，编舞老师赶紧上台，去把孩子们领下台了。
　　童珊珊一把接住冲过来的齐小满，然后抱着小家伙儿转了一个圈圈：“我们小满真棒！妈妈真为你骄傲！”
　　“谢谢妈妈！我跳得好不好？”齐小满笑得大眼睛都弯成月牙了。
　　“非常好，是跳得最好的一次！”童珊珊吧唧一口亲在齐小满的脸上。
　　大概是其他小朋友也在场的关系，小家伙儿反倒是有点害羞起来了，他赶紧跳下地，然后拉着刘景福的手去跟他一起转圈圈庆祝表演的成功。
　　现在是八月初，大剧院虽然面积很大，但天气的关系，舞台这边还是有点热的，所以工作人员立刻领着孩子们去后面休息，那边也会更凉快一些。
　　童珊珊跟着孩子们去了后台，大概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有人搬了饼干和温开水过来给孩子们吃。
　　编舞老师说：“大家就在这里玩儿吧，等演出结束的时候，我会带着大家去台上谢幕的。”
　　小朋友也不懂什么是谢幕，但这里有这么多小朋友，还有饼干吃，所以个个都很高兴，就在屋子里三五成群做游戏。
　　童珊珊见齐小满跟小朋友玩得高兴，就重新回到舞台侧面看表演。
　　表演确实很精彩，不管是乐器演奏还是女声独唱，都有很高的水准，而且所有人的精神面貌都非常高涨，用徐伟的话说，就是都很朝气蓬勃。
　　演出的时间也不长，一共十个节目，加上主持人的串场词，一个多小时也就结束了。
　　按照老规矩，后台的表演人员全都上了台，小朋友们是站在第一排的，齐小满也被编舞老师推到了中间，看上去格外神气。
　　其他工作人员则开始邀请坐在第一排的大人物们上台参与大合影，童珊珊跟那群事先就安排好的年轻姑娘们一起按照顺序站在了舞台侧面。
　　该说不说，张丽跟徐伟挑人的眼光确实很好，这些年轻姑娘各有特色，高矮胖瘦应有尽有，共同的特点就是长得漂亮。
　　等所有人都在台上站好了，下头就先给他们拍了一张大合影。
　　然后，就是上台献花的环节了。
　　童珊珊跟在姑娘们的身后，大步往前走。
　　路过高云的时候，高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她又看了一下，才确定那确实是童珊珊。
　　只见童珊珊走到了徐伟说的人跟前，然后就笑容满面地把那束花递了过去。
　　对方先是一愣，眼神迅速迷茫了一会儿，接着花了几秒钟才清醒过来，然后老练地接过花束，又跟童珊珊亲切握手。
　　握手的时候，童珊珊能明显感觉到那个人的手在微微发抖。
　　等所有人都献花结束，她们又排着队依次下去。
　　而那个人一直盯着童珊珊那边看，站在舞台下方角落处的徐伟低声对张丽说：“看见了吗？用童珊珊，就是对的。”
　　张丽冷冷道：“之后呢？你还能把童珊珊送去他屋子里吗？我告诉你，童珊珊是长得跟他的女同学很像，可童珊珊不是单身，我看你一会儿怎么了结这件事。如果领导提出让童珊珊单独见面，你还能强迫童珊珊过去？”
　　徐伟笑了一下，道：“那也不是不可能……”
　　他们俩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咳嗽声，两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发现是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军人，他浓眉大眼，长得一脸正气，只是这会儿眼神不善，看上去有点吓人。
　　“同志？你怎么了？”徐伟说：“看什么这样看着我们？”
　　齐信川冷声道：“你们好，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童珊珊的爱人齐信川。”
　　徐伟跟张丽这回是真的吓了一跳，徐伟转个身说都不说一声就跑了。
　　张丽慢了一步，而且她是个比较矜持的人，觉得这样开溜难免不好看，便道：“齐同志你好，我们刚才的对话都是在说笑的……”
　　“说笑也不可以，把你们龌龊的心思收一收！”齐信川冷声道：“我现在就去接我爱人，请你带路。”
　　“好。”张丽骑虎难下，只能带着齐信川去了舞台侧方。
　　童珊珊这会儿也在想办法溜出去呢，但现在这边的人太多了，加上舞台上的人也正在解散，所以一时居然走不出去。
　　不过，她很快就看到高大的齐信川从那头走了过来。
　　她立刻跳起来，冲齐信川挥挥手：“这里这里！”
　　见到了全须全尾的童珊珊，齐信川的脸色立刻温和了起来，张丽说：“人就在那里，我就不陪着你了，你们自便吧。”
　　说完，张丽也溜了。
　　齐信川也懒得管她，他挤到童珊珊的身边，笑着说：“是不是下不去了？”
　　“是啊，人太多了，我们过一会儿再出去吧，反正小满他们也要慢慢回去的。”
　　“好，不着急。”齐信川说：“还有一件事，师母看到你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看到她了，她好像生气了。”童珊珊做了一个鬼脸。
　　“所以我们还要找机会去给师母道歉。”
　　“那就去嘛，刚好我也想师母了，我做好红糖发糕给她送过去！”
　　“就知道拿吃的堵住师母的嘴。”齐信川轻轻捏一下童珊珊的小鼻子。
　　童珊珊理直气壮道：“没办法啊，谁让我做的点心就是好吃呢？”
　　他们俩在那边聊了一会儿天，等人群渐渐散去了，俩人就准备出去了，刚好可以到那边的院子口去等着齐小满他们出来。
　　就在他们俩手拉手要下台的时候，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然后轻声说：“同志你好，我们领导想跟同志说几句话，可以请同志跟我过去一下吗？”
　　童珊珊笑着说：“不好意思，我现在要去接孩子，所以不可以。”
　　中年男人看了看童珊珊跟齐信川紧握着的手，立刻道：“同志，是这样的，你可能误会了什么，但我们领导的意思，是想请同志到那边去说说话，就在那边，不是去什么隐蔽的地方。我们领导是真的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那边有很多人，你的爱人……应该是爱人吧，也请跟你一起过去。”
　　他伸手一指，童珊珊就看到那一头的舞台下方，站着刚才她献花的那位对方。
　　对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低着头的徐伟，还有另外的一些工作人员。
　　见童珊珊看过来，对方就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童珊珊说：“我爱人也跟我一起过去？”
　　“是的，请一起过去吧。”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态度非常谦卑友好。
　　童珊珊便道：“那行，那就过去一趟吧。”
　　她跟齐信川手拉手，一起走到了那个人的面前。
　　徐伟立刻带着其他人让开了，周围空出了一片地方，那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倒是没有离开，而且安安静静站在一边。
　　“小同志，你好啊。”那人先开了口，他说：“我能问问，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叫童珊珊，这是我的爱人齐信川。”
　　那人也跟齐信川握了一下手，又说：“那童同志是什么地方的人？”
　　“我跟我爱人一样，都是红星公社大树村的人。”
　　“红星公社大树村的人？你……确定吗？”那人的眼神又开始变得复杂起来了。
　　童珊珊总觉得他好像是在透过自己看着什么过去的人似的，她便说：“我确定的，我在那里出生，在那里长大，去年嫁给了我爱人，才跟着他到了省城生活。”
　　“那你的母亲……叫什么名字？哦……是这样的，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你跟我的一位故人长得特别像，我甚至觉得你可能是她的女儿，所以才会这么冒昧的询问。不知道，你能不能方便透露一下你母亲的名字？”那人开始有点焦急起来了。
　　“当然可以，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我母亲叫吴大芬，我父亲叫童丰收，他们也都是红星公社的人，我的外公外婆……据我所知，就是大树村的人。”童珊珊道。
　　“真的？你确定吗？”
　　“我确定，我爱人也是村里人，你可以问他的，他也知道。我的公公婆婆也都在大树村，当初我出生，他们也都是知道的。”
　　那人的眼神微微黯淡了下去，他看着童珊珊，不说话了。
　　童珊珊跟齐信川也不说话，毕竟这个人看上去特别伤心，他们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才好。
　　过了好一会儿，是那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打破了沉默，他低声说：“要不，我们去大树村问问？这位童同志，有没有可能是抱养的？那个时候，也都乱的很，很多人都会抱养孩子的。”
　　童珊珊说：“那倒是没有听说过抱养的事儿，如果我是抱养的，我那个二姑早就说出来了。还有啊，我说句实话，我的母亲跟父亲，可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他们是不会捡别人的孩子回来养的。你们要是不相信，也可以去大树村问的。但我觉得，你们就算去了大树村，可能也会失望而归。我的亲戚们也都知道，我就是吴大芬亲生的孩子。”
　　这一点，童珊珊的二姑童翠花都能作证，她还跟童珊珊说过这个事儿呢，说吴大芬生童珊珊那天还在地里干活儿呢，后来是突然肚子疼，村民们赶紧把吴大芬往家里抬，刚到家，童珊珊就生出来了，接生婆当时都没赶过来，所以是非常顺利的生产，邻居们也都知道的。
　　那人听完童珊珊的话，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他说：“谢谢你跟我说这么多，我……还是想让人去你说的大树村查一查。就算只有一点点希望，我也不想错过。实不相瞒，我一直在找那个故人，找了很久了，所以看到你的时候，我非常惊讶。”
　　“那你去查吧，大树村离这里也不远。”童珊珊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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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章
　　那人道：“我会去的, 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影响你家人的生活的。但我这次这么唐突，还是觉得很抱歉。”
　　这个人虽然是个大领导, 但整体给人感觉还是非常彬彬有礼的, 而且他的眼神看上去非常哀伤，童珊珊还挺同情他的。
　　童珊珊说：“你不会影响到我家人的, 反而你自己要小心一点。如果你去查证, 最好注意一下方式方法，别被吴大芬他们给缠上了。实事求是，他们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人。还有，我得事先跟你说明，他们一家三口现在都在牛棚里改造。”
　　那人微微有点吃惊，但还是很温和地说道：“谢谢你的提醒, 我会注意的。”
　　“那我跟我爱人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当然可以。不好意思, 耽误你们的时间了。”这个人看上去还想再多看童珊珊几眼, 但还是很礼貌地说了再见。
　　“没关系，那就再见了。”说完, 童珊珊就拉着齐信川走开了。
　　等他们俩走开一点, 齐信川回头看了一眼, 道：“就是因为这个人，所以特地找你给他献花啊？”
　　“是的，之前就听说我长得很像他的一个故人。”
　　“真有那么像吗？”
　　“谁知道呢？我也不感兴趣啊。”
　　齐信川说：“珊珊, 你确定自己不是领养的吧？”
　　“确定啊，就我们那个村子, 谁是领养的, 谁是亲生的, 根本瞒不住的。我出生的时候, 隔壁邻居跟我二姑都在场的，他们都能作证。”童珊珊说：“你不记得了吗？就童家附近那个姓张的人家，他们家的大儿子是领养回来的，孩子长到十几岁，就知道这件事了。因为村里人都知道领养的事儿，所以大人小孩都跑去他面前直接说。我要真的是抱养回来的，我二姑还会瞒着我到现在？而且，吴大芬跟童丰收是什么人？他们俩会抱养别人的小孩？”
　　齐信川笑了起来：“你说得很有道理。”
　　童珊珊说：“反正那个人是有一点癔症了，但是我可以理解他的心情，看上去，他确实很思念那个故人。哎，别说这个了，我们快点去找小满。”
　　他们手挽手走到大剧院的侧门出口处，刚好看见徐老师她们领着大院儿的小朋友走出来。
　　小孩子们一个个都雄赳赳气昂昂的，看上去精神头十足，满脸骄傲。
　　齐小满立刻跑到了童珊珊的身边：“妈妈，你已经出来了啊。”
　　“对，妈妈出来等你啊。”童珊珊笑着说：“你是跟小朋友们一起回家，还是跟爸爸妈妈一起回家？”
　　齐信川是骑自行车过来的，所以他们可以一家人一起坐自行车回家。
　　齐小满看了看那边的刘景福，然后说：“我想跟阿福他们一起，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那你过去吧。你们坐小客车肯定会先到，到了以后，你先去郑阿姨家里待一会儿，好不好？”
　　“好，我记住了。”齐小满转个身朝着刘景福他们跑过去了。
　　齐信川跟童珊珊看着一群孩子都坐着小客车离开，他们才骑着自行车回家。
　　文艺汇演过去后，徐伟这个人还算讲信用，他很快就派人送了奖状到大院儿的托儿所。
　　拿了大奖状的齐小满立刻变成了整个托儿所最受欢迎的小朋友，很多孩子都想跟他一起玩儿，为了争抢跟他坐在一起吃午饭的位置，还有小朋友打过架。
　　童珊珊听到这件事的时候简直有点哭笑不得了，她说：“徐老师，这件事我知道了，那我这两天让小满在家休息一下？别去托儿所了？反正小孩子都是喜欢凑热闹的，等风头过去了，也就没人会再感兴趣了。”
　　徐老师立刻说：“不用不用，我就是跟你说说这个事儿，并不是在说小满做错了什么。他拿到市里发的大奖状，作为托儿所的老师，我也是很骄傲的。孩子们都是好孩子，大家都想跟优秀的小朋友一起玩，这个心情我也是理解的。我跟你说这个事儿，是想你跟小满说，让他不要放在心里。”
　　“小满怎么了吗？”童珊珊瞪大了眼睛。
　　“小满这个孩子心思是比较细腻的，跟在你旁边，他变活泼了很多，但他本质上还是比其他孩子细心的。这次因为小朋友们都想跟他玩儿，我怕他勉强自己，因为他原本是只喜欢跟刘景福和郭顺玩的……反正，你就跟他说，如果不想跟哪个小朋友玩儿，可以拒绝的，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徐老师说。
　　“原来是这个意思，那我知道了，谢谢徐老师提醒我。”童珊珊说：“我们小满确实很纤细，他有时候比我想得多。不过不要紧的，他现在越来越像我了，应该不会勉强自己的。”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行，你继续上班吧，我回去做饭了。”说完，徐老师就走了。
　　童珊珊又收了几个人的门票，就跟老万说了一声，然后去门口的小屋子里找齐小满聊聊。
　　齐小满坐在长椅上，手里拿着那张大奖状，正在认认真真研究上头的字。
　　“小满，祝贺你拿到大奖状。”童珊珊蹲在他的面前，然后凑过去亲了他一口，“妈妈为你高兴。”
　　“谢谢妈妈，我也很高兴，我没有想到自己可以拿奖状。其他小朋友都没有，只有我有奖状。”齐小满那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看上去亮晶晶的，充满童稚的喜悦。
　　童珊珊笑着说：“那是因为我们小满表现最优秀，你是第一排中间的领舞啊，你表现好，所以那边的负责人就给你发了大奖状，表彰你。”
　　“那我以后还要拿更多大奖状。”齐小满兴致勃勃道：“妈妈，小朋友们现在都想跟我一起玩，但是我现在很烦恼这件事。”
　　童珊珊立刻提高注意力：“为什么烦恼呢？”
　　“因为……因为我也想跟他们所有人玩，但是我只有一个人，我跟这个玩，就不能跟那个玩。还有，我旁边只有两个位置，只能坐两个人。还有还有，如果我跟其他人坐在一起了，就不能跟阿福和顺顺坐在一起了，我也很为难。”
　　童珊珊说：“要不然就这样，你跟那些想和你玩的小朋友说好，大家轮流跟你坐在一起。比如，今天是他们俩，明天再换两个人，你觉得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不跟阿福和顺顺一起，他们俩会不会寂寞呀？”
　　“你可以跟阿福和顺顺聊一聊，问问他们会不会寂寞，或者愿不愿意让你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如果他们俩也愿意，那就可以大家一起玩啊。我说坐一起，只是针对其他小朋友想跟你一起吃午饭的事情。但是做游戏的时候，不就可以大家一起玩了吗？”
　　“妈妈说得对，我也想跟大家一起玩，人多好热闹的。”齐小满露出一个很灿烂的笑容。
　　童珊珊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轻声道：“妈妈想问问你，现在呢，你是托儿所最厉害的小朋友，所以大家都想跟你学习。但是之后，还会出现比你更厉害的小朋友，到那个时候，可能大家就不会缠着你一起玩了，你会不会寂寞？”
　　“不会寂寞啊，大家想跟谁玩就可以跟谁玩啊，他们不跟我玩，我还有顺顺跟阿福呢。”
　　童珊珊微微放了心，齐小满跟那两个孩子虽然年纪都不大，但看上去已经是很好很好的小兄弟了。
　　第二天到了托儿所，齐小满就跟刘景福和郭顺说了吃午饭分座位的事情。
　　俩孩子都同意让出齐小满身边的座位，让其他小朋友也来沾一沾齐小满的“优秀”。
　　齐小满也跟其他小朋友约定好了，大家轮流坐他旁边，但做游戏的时候就一起玩儿，这样谁也不会落下。
　　不过，小孩子的兴趣确实来得快走得也快，也不过一个星期，大家就对齐小满没那么感兴趣了。
　　齐小满中午继续跟刘景福和郭顺坐在一起，三个孩子依旧好得跟亲兄弟一样，一切恢复如常。
　　八月过半，天气越来越热，童珊珊开始用上了电风扇。
　　但停电的时候也多了起来，有时候夜里被热醒，童珊珊就会干脆抱着枕头到客厅的沙发上去睡觉。
　　客厅窗户多，如果再打开屋门增加对流，确实比卧室凉快多了。
　　不过，这是齐信川晚上在家的时候她才敢做的事，如果齐信川晚上不在家，就算再热，她也不会开着家里的大门睡觉的。
　　虽然隔壁邻居都睡到走廊下头去了，但童珊珊还是比较小心的，毕竟她家里以前就进过贼。
　　这天中午，童珊珊吃了午饭照旧背着布袋子去上班。
　　到了游泳池，老万就兴高采烈地跟她说：“小童啊，文工团又要开始演出新的节目啦！九月一号就开始，我到时候能不能休息去看第一场表演啊？”
　　“当然可以啊，那我看第二场好了，票什么时候开始卖？”童珊珊对演出也很感兴趣。
　　这个时候的娱乐活动实在不怎么丰富，除了跟特殊年代有关，也和物质条件分不开关系。
　　比如乡下很多地方到现在都吃不饱饭，就更别什么娱乐活动了。
　　不过省城是可以满足人的基本温饱的，所以大家才会喜欢参加一些文娱活动，特别是这样的演出，只要条件允许的，都会抢着去观看。
　　老万说：“下个礼拜就开始卖票了，你要买啊？那我帮你买呗，就给你买第二场演出的，买两张票？”
　　“好，买两张票。”童珊珊说：“我提前把钱给你。”
　　“不用，咱们可是同事，那点钱，你还能跑掉了吗？”老万跟童珊珊也很熟悉了，所以相处起来比去年更加随意了。
　　童珊珊说：“那就谢谢你了，等买好票我再给你钱。”
　　“好啊。对了，你知道吗？新节目啊，换领舞了。”
　　“是吗？换成谁了？”
　　“庄琴，小庄跳舞比之前的李叶强，所以我对新演出很感兴趣的。”老万笑着说道：“之前那个李叶，是凭着对象才做上领舞位置的，你说好笑不好笑？好好一个文工团选领舞，不看谁跳得好，反而看谁有好对象。都这样选的话，那还练什么舞蹈呢？不如大家都去找个好对象？我还听说啊，李叶只顾着处对象，水平下降得厉害，连登台的实力都没有了。”
　　“她退步这么厉害吗？”童珊珊有一点惊讶，“那她以后怎么办啊？”
　　童珊珊回忆了一下，李叶自从跟刘飞在一起了之后，确实没怎么好好训练过，她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陪刘飞上。
　　“谁知道呢？要是文工团待不下去了，也就只能回家了。听说李叶家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山区，她大概是不会回去的吧。”
　　童珊珊微微有一点感慨，刚认识李叶的时候，还觉得这是一个很有前途的青年呢。
　　毕竟她年轻漂亮，在文工团论本事也可以排到前几名，她只要走好自己的路，在这边找个稳定的青年谈婚论嫁，以后是肯定可以过上还不错的小日子的。
　　就算对方没有刘飞他们家的条件那么好，但能在大院儿安家的人，总比其他地方强多了，就像童珊珊，每个月都能吃上肉，隔两天就吃一次鸡蛋，这样的生活，比乡下好出百倍。
　　可惜李叶太贪心，非要去找刘飞，结果现在专业不行了，对象也没了，而且，整个市里都知道李叶跟过刘飞，是不会有人还想找她结婚的。
　　说来也巧，她们才刚刚聊到文工团的事情，过了一会儿，就看到文工团的几个女孩子从这里路过了。
　　老万立刻冲她们挥挥手：“哎！小张啊！我问问你们，下个礼拜几开始卖票啊？”
　　几个女孩子嘻嘻哈哈地走过来，小张说：“下个礼拜五开始卖票，万同事，你可比我们还积极呢。”
　　“那当然，有新的节目我肯定是要去看的啊。”老万说：“再说你们换了新领舞，那也比之前更好看啊。”
　　“是呢，庄琴现在的水平特别好，而且，你们可要抓紧时间看庄琴的表演，说不定啊，这就是她最后一次在咱们团里的演出了。”
　　老万跟童珊珊都有点吃惊：“为什么啊？”
　　“京市那边有一个选拔，庄琴通过了，这次的演出结束后，庄琴就要去京市的文工团了。”
　　“真的啊？哟，那我可要多看几场了。”老万说：“小庄这个姑娘，还真是厉害呢。”
　　童珊珊在旁边笑了起来，庄琴跟李叶一样野心勃勃，但庄琴的野心用在了正道上，所以越走越好了。
　　“是啊，她非常刻苦，每天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训练时间比任何人都长，我们都很佩服她的。她以后去了京市，跟我们的发展就不一样了。”
　　“那也是人家的努力嘛，这个庄琴，真是厉害，跟之前的领舞完全不一样。”老万道：“对了，你们之前那个领舞，李叶，这次演出会上台吗？”
　　小张看了看周围，见附近没有外人，便凑到老万边上，低声说：“她啊，不登台了，她怀孕了，不能跳舞的。”
　　老万吓了一跳：“开什么玩笑？她还没结婚呢！”
　　“是啊，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弄的。”
　　“那你们团长不管这个事情吗？这可是丑事啊！”
　　“要说是丑事，也算丑事，但要是抓紧时间结了婚，不就没事儿了吗？”
　　毕竟都是适婚年纪的年轻人，偶尔有什么差错也是正常的，真要是遇到这种情况，大家就会想办法赶紧领证结婚，只要有了结婚证，也没人管那么多闲事儿了，之后还是该干啥干啥。
　　老万说：“哟，刘飞会娶她啊？我可不相信，人家可是刘强的儿子，怎么可能看上她啊？”
　　“那怀都怀上了，还能不结婚吗？反正我听说啊，喜事就快了，你们等着看吧。”
　　等小张她们几个人离开后，老万就一直在说李叶怀孕的事情。
　　童珊珊倒是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毕竟刘飞父子俩在这方面是很注意的，刘强这些年找过好几个女人，但从来没有弄出过小孩子。
　　刘飞也是一样的，别看他一年换好几个对象，但他也这个岁数了，从没听说过怀孕的事儿。
　　而且，李叶刚分手的时候还去找她哭诉过呢，那个时候没听说怀孕的事情啊，怎么现在倒是怀孕了？
　　可是，过了几天，李叶要结婚的消息居然真的传出来了，她甚至亲自去给关系好的人送过请帖。
　　也不知道李叶是怎么想的，礼拜一的下午，她居然来了游泳池，当着其他人的面给童珊珊也递了一张结婚的喜帖。
　　李叶穿着一条浅粉色的条纹连衣裙，脚上一双白色的皮凉鞋，头上戴着一顶草帽，看上去很洋气。
　　她脸上神采奕奕，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骄傲的意思。
　　“童同志，你跟我们家刘飞是朋友，我跟你也是熟人，我们俩结婚，你跟齐副营可一定要来喝喜酒啊。”
　　童珊珊看了看那张喜帖，简简单单一张红纸，就是过年写对联的那种红纸，但是裁成了合适的大小，叠出了正式的样子，配上漂亮的毛笔字，还挺像样的。
　　而且，上头果然写着刘飞跟李叶的大名，清清楚楚，确实不像是假的。
　　这会儿很少有人正儿八经送喜帖的，毕竟红纸也不便宜，大家都想省点钱，何况也没人会大摆宴席，所以亲朋好友口头通知一下也就行了。
　　像这样认认真真送个喜帖过来的，都得是这会儿的大户人家，有头有脸的那种。
　　刘飞是刘强的儿子，他要是结婚，那肯定是大张旗鼓的那种，所以派送喜帖反而是正常的。
　　童珊珊看完喜帖，就笑着抬起头道：“好的好的，我跟齐信川一定会到场的。李同志，祝贺你。”
　　“谢谢。”李叶露出一副胜利者的笑容，她说：“飞哥很心疼我的，等我们结婚以后，我就不上台表演了。”
　　“那你是要离开文工团吗？”童珊珊问道。
　　“对，到时候，飞哥的爸爸会把我的关系转到他们革wei会去，所以，以后我还是在省城生活的。如果我有空，我也会来大院儿看你们的。”
　　“好啊，到时候欢迎你回来。”童珊珊一直在笑。
　　“那我不打扰你工作了，我先走了。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结婚了，我有好多事情要去忙呢。”李叶说着说着，手故意在肚子上绕了一圈。
　　童珊珊还是笑：“好的，你小心身体啊。”
　　李叶抿嘴一笑，慢悠悠离开了。
　　等她走了之后，老万就把那张喜帖拿过去看了一眼。
　　“哟，还真是刘飞的名字，这酒席要在咱们省城宾馆举办呢，那可要很多钱的，排场真大。”老万一脸疑惑，“刘强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人啊，他怎么会同意自己的儿子娶这样一个女人的？”
　　“孩子都有了，还能不结婚吗？”童珊珊说：“这也是李叶命好嘛。”
　　老万说：“嗨，你这个孩子，还没听明白我在说什么呢。”
　　童珊珊眨了眨大眼睛：“我是真没明白，万同志，你在说什么啊？”
　　“我在说，刘强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李叶现在不过是怀个孕，就能吓唬住他们一家人了？居然还大张旗鼓要自己儿子跟李叶结婚？”老万低声说：“你不知道啊？像这样的，怀了就带去做个小手术呗，孩子说没就没了，还能拿这个威胁住刘强？李叶就算真的怀了，那也不可能靠这个就跟刘飞结婚的。”
　　童珊珊觉得老万说得挺有道理的，之前那么多年，刘强跟刘飞都没有闹出过小孩的事儿，说不定不是没有，而是有了以后都打掉了。
　　“可能是刘飞年纪到了，他以前年轻，但现在不年轻了，也该有个孩子了。也可能是刘强觉得李叶身体素质好，能给自己生一个健康的孙子，这都是有可能的。不管怎么说，李叶既然高高兴兴要结婚，那咱们就祝福她嘛。”
　　老万笑了起来：“还祝福呢，嫁去那样的家庭，李叶一辈子也翻不出刘强的手掌心了，这可未必是什么好事情的。”
　　“那也不一定。”
　　其他人不清楚，但童珊珊是很清楚的，等今年年底，刘强就要出大事了，李叶这个时候削尖了脑袋嫁进去，说不得很快就要离婚的。
　　不过，她这么高高兴兴来炫耀自己的婚事，那童珊珊也会很给面子，到时候一定会盛装打扮，跟齐信川一起出席婚礼的。
　　李叶要跟刘飞结婚的消息一下子就传开了，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特别是大院儿的家属们。
　　因为她们都知道李叶被刘飞抛弃过一次的事情，没想到掉转头，李叶居然可以嫁过去了，这可让人太吃惊了。
　　童珊珊每天在游泳池都能听到不同人在议论这件事，她反正没事儿做，就也津津有味地听各路人的看法。
　　大家虽然意见不一致，但都觉得刘强可能疯了，所以才会让李叶这个儿媳妇进门。
　　但不管怎么说，喜帖已经发出去了，婚宴的时间也都定好了，所以李叶就得意洋洋开始筹备自己的婚事。
　　她忙着买东西，置办床单被套，又找人给自己的制作结婚时候穿的衣服。
　　找来找去，她甚至找到童珊珊这里来了。
　　“你找我给你做结婚穿的衣服？”童珊珊很意外。
　　李叶说：“对啊，我之前在别人那边看到一张照片，是人家结婚时候的照片，新娘子穿了一条很好看的裙子，我问过了，是大红色的，而且是你给她做的。”
　　童珊珊说：“你弄错了，我今年没有给人做过衣服。”
　　那次给人做红裙子，等婚礼过后，童珊珊还确认过，新娘子是个守信用的，一直守口如瓶，根本没说出去过，所以李叶肯定是在骗人。
　　“不可能，那个裙子一看就是你做的，你为什么不承认？”李叶表情微变，“你要钱，我可以给你钱，你要肉票，我可以给你肉票，一条裙子，你帮我做出来，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我今年身体不好，说了不接活儿，就是不接活儿。既然你都有照片了，你找其他人做一下不好吗？”
　　“可我结婚的时候都是十月份了，穿不住短袖，我想做成长袖，但我想请你帮我修改一下袖子的设计，其他人根本弄不好。”
　　童珊珊一脸抱歉：“我真的不接活，你找别人吧。”
　　之后，不管李叶怎么哀求，童珊珊都不同意，她也就只能气哼哼地离开了。
　　八月下旬，天气不见转凉，每天依旧是烈日当空，游泳池热热闹闹的。
　　齐信川这段时间没那么忙了，他可以五点半到家，做好晚饭后跟齐小满一起拎着饭菜过来找童珊珊，一家三口在门口的小房子里吃一顿幸福的晚饭，然后父子俩再回去洗澡，等童珊珊下了班到家，洗澡水也准备好了，她洗个澡就可以给齐小满讲故事了。
　　“下个月二号咱们要看演出，你可别忘记了。”童珊珊走出齐小满的房间，看了看年历，又提醒了一次齐信川。
　　齐信川道：“放心吧，我早就记住了，那天我会早一点回来，咱们吃了饭，把小满送去严奶奶那边，就可以过去了。对了，小满已经睡着了吗？”
　　“睡着了，今天他跟顺顺他们去探险了，所以很累。”
　　“那……我们回卧室吧。”齐信川伸手把童珊珊抱进怀里。
　　他的动作很温柔，也充满暗示，很明显，今天晚上他想做点什么。
　　童珊珊打了一个哈欠，道：“今天不行，我下午来了。”
　　“日子是不是不对？上个月你要晚几天的。”齐信川很细心，一直记得童珊珊的生理期。
　　“对，这几个月我日子总是不太准的，不过我问过陈医生了，她说每个月差几天是正常的，不用太担心。”
　　“那我们早点睡觉吧。”
　　童珊珊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还早，我先看会报纸。”
　　她拿出一叠旧报纸，刚要看的时候，家门被人敲响了。
　　齐信川走过去开了门，声音充满意外：“怎么是你？”
　　童珊珊立刻走了过去：“谁啊？”
　　看到门外的人，童珊珊也瞪大了眼睛。
　　这人他们都认识，就是童珊珊献花那位领导的手下，戴眼镜的那个中年男人。
　　后来，童珊珊听说这就是他的贴身秘书。
　　见到童珊珊，秘书同志露出了一个非常喜悦的表情，他说：“童同志，齐同志，你们好，你们还记得我吗？”
　　“记得，你是陈同志的秘书。”童珊珊道。
　　“是的，我姓魏，你们叫我魏秘书也可以，叫我老魏也可以。”
　　“魏秘书你好，请问你来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童珊珊问道。
　　“我可以进屋去说话吗？因为我接下去要说的话比较重要，我怕其他人听见了。”
　　“请进。”童珊珊跟齐信川把人让进屋子里。
　　对着这样彬彬有礼的人，童珊珊跟齐信川都是欢迎的。
　　魏秘书高高兴兴走进去，然后仔细观察了一下干净整洁的小房子，连连赞叹道：“你们把家里收拾得真好。”
　　“多谢夸奖，请坐啊。”童珊珊拿了椅子过来，请魏秘书坐下。
　　齐信川泡了一杯绿茶放在魏秘书的面前，然后又把电风扇打开了对着他吹。
　　魏秘书道了谢，满脸都是喜悦：“你们还有电风扇，看来过得还不错。”
　　“还行吧，日子过得下去。”童珊珊说：“魏秘书，你有话可以直说的，是不是童家人给你的领导惹麻烦了啊？”
　　过去这么些天了，那个陈同志肯定已经去过了大树村，说不定就是童家人惹到他了。
　　魏秘书立刻道：“不是不是，当然不是这样的。我这次过来，其实是一件喜事的。”
　　“啊？喜事？什么喜事？”
　　“我们领导已经去过大树村了，并且也找到了童丰收跟吴大芬夫妇。这次过去呢，陈同志收获了一个很大的惊喜。”
　　童珊珊看着魏秘书的脸，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魏秘书笑着说：“童同志，你的母亲吴大芬亲口承认，你是她抱养的小孩。”
　　“不可能，我二姑看着我出生的，我隔壁邻居也是。”童珊珊说：“可能你不相信，但我那天回来之后，立刻给我婆婆写过一封信确认这件事，我也收到她的回信了。她告诉我，她在村里问过了，我们家邻居都记得我出生时的情形。当天上午，吴大芬跟童丰收一起下地干活，干了半个多小时，她就开始肚子疼。地里的村民帮童丰收把她送回家，她回到家里就立刻生出了我。当时，我的邻居就在场，我婆婆跟她确认过，生下来的就是一个小女孩，那个女孩就是我。”
　　“不是的，你不是那天生下来的那个小女孩。”
　　“那我还能是谁？”
　　“我先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魏秘书面带微笑，轻声细语说了一个很离奇的故事。
　　吴大芬在生下童珊珊之后，没养多久，她的大女儿就因为体弱离开了人世。
　　而邻村有一个逃难过去的年轻姑娘，她当时也生了一个女儿，那个女儿跟吴大芬的女儿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出生的。
　　但两边的境况不一样，吴大芬那边是女儿体弱先走了，而邻村，女儿活下来了，可是那个母亲却因为体弱离开了人世。
　　而碰巧的是，当天，这两对母女都在大夫那里看过病，就这么碰到一起去了。
　　“我们去查过了，邻村确实有一个姑娘生下过一个跟你同一天出生的女孩子。而那个年轻的母亲，因为身体太差，所以不幸离开了人世。吴大芬当天在场，她看着那个姑娘咽气的，当时，她的亲生女儿提前一步走了，所以她就把那个没了母亲的小女孩抱回了家，代替自己的女儿养了下去。所以，你的亲戚和邻居都看到了你的出生。但其实，你不是你，你是邻村那个姑娘生的孩子，你跟吴大芬和童丰收没有关系。”魏秘书说到这里，两个眼睛都闪着光，“童同志，你其实不姓童，你姓陈，你应该是陈同志跟那个姑娘的女儿。陈同志知道这件事后，非常高兴，他现在就在大树村那边，让我先来一下，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童珊珊没有说话，她眯着眼睛看着魏秘书，像是在判断他的表情真实性。
　　齐信川倒是说话了，他说：“魏秘书，我想问一下，如果珊珊真的是陈同志的女儿，那么当时陈同志又在哪里呢？”
　　“这件事说来话长，当时的情况呢……比较特殊，陈同志的家里出了一点儿事情，不得不跟童同志的生母柳同志分开了。等他处理好事情的时候，柳同志已经不见了。但隔壁村的人已经证明了这件事，我们还给他们看了照片，那个生了女儿的人就是柳同志。这就说明，小童你就是柳同志的女儿，也是陈同志的女儿。”
　　“他们结过婚吗？”还是齐信川在说话。
　　魏秘书尴尬地笑了一下，道：“没有，但血缘关系是摆在这里的，不管陈同志跟柳同志有没有结过婚，小童就是陈同志的女儿呀！”
　　“我不相信。”童珊珊说话了，她说：“吴大芬不可能收养别人的孩子。”
　　“可你跟柳同志长得一模一样，你看，这就是证据啊。”说着，魏秘书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递给了童珊珊。
　　童珊珊接过去一看，那是一张很旧很旧的照片，图像都有一点不清晰了，但还是可以看到一个很好看的年轻姑娘，眉目间确实跟童珊珊很相似，或者说，几乎长得一样。
　　童珊珊把照片还回去，还是那句话：“不可能。”
　　“这……都这样了，你怎么还是不相信呢？”
　　“我不是不相信你们，我是不相信吴大芬会收养别人的孩子。”童珊珊说：“你们可能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妹妹，叫童晶晶，我跟童晶晶长得很像。如果按照你们的说法，我跟柳同志很像，就是柳同志的女儿，那我妹妹童晶晶又怎么解释呢？柳同志已经都不在了，那就不可能再生出童晶晶了，对不对？”
　　魏秘书一愣：“你还有个妹妹？她在哪儿？多大了？”
　　“她在矿上工作，十六岁了。我也有她的照片，我拿给你看。”说完，童珊珊去了一趟卧室。
　　童晶晶去了矿上之后，特地拍了一张照片寄过来，童珊珊没有看过，但她知道齐信川收在抽屉里了。
　　她打开抽屉拿出那张照片，然后走出去递给了魏秘书。
　　魏秘书一看，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样？童晶晶是不是跟我长得很像？一看就知道，我跟她是亲姐妹，这是骗不了人的。”童珊珊说：“所以，我肯定是童丰收跟吴大芬的女儿。”
　　“这……这也不能保证啊。毕竟……毕竟……”魏秘书有点说不下去了，他看着童晶晶的照片，手都在发抖。
　　童珊珊说：“魏秘书，我再问你一句，吴大芬告诉你们我是别人的小孩后，有没有跟你们提出过什么要求？”
　　魏秘书愣了一会儿才说：“她说自己很辛苦把你养大，她舍不得吃舍不得喝，但却对你很好，还给你找了一个好丈夫，所以她要陈同志回报她。”
　　“那要怎么回报？”
　　“我们会想办法让他们离开牛棚，还有，陈同志会给他们一笔钱作为感谢。”
　　“所以，你们不觉得这事儿有问题吗？你们这样就相信了？吴大芬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她为了早点离开牛棚，什么样的谎言都可以编造出来的。你们如果完全相信她，那就太傻了。”童珊珊沉声道，她的表情非常严肃。
　　魏秘书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又盯着童晶晶的照片看了几眼，他低声说：“我现在回想一下，你哥哥童建国……是不是也跟你有几分相似？”
　　“是的，童建国虽然个子不高，但在我们村里也算是清秀的美男子了，相貌很好的。虽然我是我们家长得最好看的一个孩子，但我的亲兄弟跟亲妹妹其实也长得不差，而且我们一看就是兄弟姐妹。”
　　“确实……确实是这样的……如果你真是柳同志的孩子，那你为什么会跟哥哥和妹妹长得这么像？”魏秘书咻的一下站了起来，“不好意思，齐同志，童同志，我要离开一下。”
　　“好的好的，你赶快去办你的事情吧，最好是找到吴大芬再好好问一下，这件事，一定是吴大芬在骗你们。”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105章
　　童珊珊跟齐信川一起把魏秘书送到门口, 他来的时候还是高高兴兴的，满脸都是喜悦，现在却整个人都黯淡了。
　　齐信川说：“魏秘书, 路上小心。”
　　魏秘书深吸一口气, 道：“今天真是打扰你们二位了，这件事是我们没有调查清楚, 就冒冒失失跑过来跟你们说了这样的话。童同志, 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童珊珊说：“你们也是找人心切，当初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一口气找了二十多Hela年，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线索，换做是我，也会失去正常的思考的。再说吴大芬他们都不是好人, 他们故意骗人, 你们大喜之下被蒙蔽, 也是正常的。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如果你们需要帮助, 也可以跟我说, 倘若我可以帮得上忙, 我会帮你们对付吴大芬一家人的。”
　　人家可是大领导，当然不需要童珊珊做什么，但童珊珊见魏秘书看上去太失落了, 所以忍不住出言安慰了一下。
　　而且，她是真的讨厌吴大芬那一家人。
　　魏秘书看着童珊珊那双干净明亮的大眼睛, 轻声说：“你跟他们的关系似乎不太好, 但我在那边听到的, 倒是母慈子孝。吴大芬说自己非常疼爱你, 虽然不是亲生，但胜似亲生。”
　　“都是吴大芬骗你们的，我跟他们几乎没有亲情，只有仇恨，更没有什么母慈子孝。从小到大，吴大芬跟童丰收只疼爱自己的儿子，我跟童晶晶都是忍饥挨饿长大的。我这个人性格比较恶劣，我还会在家里吵闹一下，也会抢吃的，所以勉强长大了，之后就为了童建国的婚事，被他们换婚嫁了出来。我结婚的时候，连一件新衣服、一朵大红花都没有给我准备，更别提什么嫁妆了，她哪里来的母慈子孝？当然了，换婚这件事是我运气好，虽然是被迫的，但我遇到了齐信川，所以过上了好日子。现在我们离得远，也没什么关系了，深仇大恨说不上，但我也不会把他们当成家人的。”童珊珊说：“你们在村里，没有跟其他村民打听一下吗？童丰收跟吴大芬可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魏秘书说：“我们打听过的，村民确实说过一些难听话，但都不过分，在我看来，都是村邻之间的一点小摩擦罢了。再加上柳同志当年确实逃到了你们邻村，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也确实在那里生过一个女儿，而你又跟柳同志长得太像了。当年那个给你们看病的大夫人已经不在了，他的儿子是在的。可儿子当初年纪也不大，所以一些细枝末节记不得。他只是确认了吴大芬母女跟柳同志母女都在同一天的前后脚去他父亲那里看过病，而当天也确实走了一个女婴……我们看看吴大芬的脸，怎么也不会相信你是她的女儿。所以这些事情一对上，也就忽略了吴大芬等人的人品问题了。”
　　“反正，你还是快点过去，告诉陈同志这件事的真相吧。虽然很残忍，但真相就是真相，只能学会接受。”童珊珊轻声道。
　　柳同志在隔壁村生下过一个女儿，但她离开了，那个女儿也不在了……
　　时隔多年，陈同志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点安慰，但这点安慰却变成了谎言，这确实是一个很残忍的真相。
　　魏秘书长叹一声，道：“我知道的，我们的车子就停在那头，我现在就赶过去。不过，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童同志能不能……能不能跟我一起过去？”
　　“我？去大树村？”
　　“对，我知道你还有工作，但……我现在很担心陈同志的身体。他其实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健康，他找了这么多年，刚以为找到了自己的孩子，现在又突然要接受一个残忍的真相，我担心他会挺不住。”
　　童珊珊明白过来了：“你是说，我跟柳同志长得很像，想让我在场，帮着劝一下陈同志？”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手里有你妹妹的照片，你可以当场戳穿吴大芬的谎言。”魏秘书说：“我知道，这会耽误你工作，但我们实在是……”
　　童珊珊说：“你们自己有车子，是吗？”
　　“是的。”
　　“那明天下午一点钟之前，可以把我送回大院儿吗？可以的话，我就跟你们过去。”
　　魏秘书说：“这是当然可以的，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那行，你等我一下，我进去收拾一点东西。”
　　齐信川说：“等一等，珊珊，要是这样的话，你就太辛苦了。现在已经快到睡觉时间了，你晚上不用睡觉吗？”
　　“没事儿，我可以在车上睡觉。”童珊珊说：“你不用担心我，就是明天早上，你要跟小满解释一下，就说我出去帮忙了，中午就回来。小满是个乖宝宝，他会理解的。”
　　齐信川很无奈地拍了一下童珊珊的脑袋：“好吧，你都决定了，我肯定也没法阻止你，但你一个人去是肯定不行的，这么晚了，我要陪你一起去。我去收拾东西，你去跟郑姐说一声，我们把小满抱去他们家，明天早上请郑姐帮着照顾一下。”
　　于是，他们花了一点时间安排好齐小满，童珊珊就背上包，跟齐信川一起坐上了魏秘书他们的车子。
　　这不是吉普车，而是一辆黑色的小汽车，乘坐体验确实比吉普车舒服多了。
　　魏秘书坐在副驾驶位上，童珊珊跟齐信川坐在后座。
　　黑夜行车的环境真的很容易让人睡觉，童珊珊因为有齐信川在身边的关系，所以一上车就戴上一个自己缝制的颈枕开始睡觉了。
　　她还多拿了一个给齐信川用，齐信川低声说：“我不睡，开夜车容易犯困，我醒着，可以帮忙盯着一点儿。”
　　魏秘书立刻道：“没关系的，你们俩都睡觉吧，我会醒着的。今天这种情况，就算我想睡觉，那也睡不着啊。”
　　齐信川这才闭上眼睛睡了一会儿，不过他很警醒，大概睡了前半程就醒过来了。
　　整个省道上只有他们一辆车，不过外头的月亮还是挺亮堂的，开起车来其实不算吓人。
　　魏秘书确实全程都没有睡觉，他听见后头的动静还跟齐信川聊了几句，中心思想是给他们小夫妻惹麻烦了。
　　齐信川说：“这也没什么的，珊珊是个热心肠，再说这事儿跟吴大芬有关系，珊珊当然是头一个愿意站出来的。而且，我跟珊珊也有一阵子没有回过家了，现在借着你们的车子，也可以看看我爸爸妈妈，这是好事。”
　　“那天在大剧院，我就应该从童同志的话里听出她们母女不合的意思来的。要是真的母慈子孝，童同志又怎么会提醒我们那家人不是好人呢？”
　　“确实，我还以为你们会注意这一点的，毕竟童家人的风评在整个村子都不太好。不过，你跟陈同志看上去就像是领导，你们在，村民们可能也不会说太过头的话。”
　　魏秘书低声道：“还是我们疏忽了，主要是童同志跟柳同志长得几乎一样，大家都默认她们应该是母女。”
　　齐信川说：“这也确实怪不得你们。”
　　车子一共开了接近四个小时，总算开到了陈二本的家门口。
　　陈同志今天晚上就是借宿在这里的，这会儿不管是客人还是主人都已经休息了，不过魏秘书敲了门，陈二本还是很快就跑出来开门了。
　　童珊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站在齐信川的身边一个劲儿的打哈欠。
　　夏天蚊虫多，也就这么一会儿，童珊珊都觉得胳膊上被咬了一口。
　　见到外头这些人，陈二本立刻说：“信川跟珊珊也回来了，都这么晚了，你们家里人都睡下了，就在我们家将就一晚上吧。来来来，快进来。”
　　陈同志这会儿其实刚刚睡着，他因为过于激动，所以在牛棚那边跟吴大芬聊天聊到了很晚。
　　吴大芬把童珊珊小时候的事情说给他听，之后困得受不了了才请陈同志离开的。
　　毕竟，在牛棚的每一天都要干苦活累活，人家大领导今天可以不用睡觉，但她是要睡觉的，要不然明天干不动活，那就没有饭吃了。
　　陈同志回来后，也兴奋地睡不着，就在煤油灯下拿笔把之前听到的东西都记录了下来。
　　车子开到地方的时候，陈同志其实才刚刚睡着，但他听到外头的动静，陈同志翻身就跑出来了。
　　看到月光下的童珊珊，陈同志激动得全身都在抖：“珊珊来了。”
　　借着月光，童珊珊看了一眼魏秘书，魏秘书也开始发抖了。
　　他走到陈同志身边，低声说了一句，陈同志微微愣了一下，但还是点点头，跟着魏秘书去了他借住的客房。
　　陈二本还不知道他们怎么了，他正在忙着给童珊珊和齐信川安排住的地方。
　　“你们就住这个屋吧，我去拿个床单给你们铺上，就可以睡了。”陈二本笑得很开心，“夏天就是方便，不过这边没有蚊帐，我拿蚊香给你们点上，你们等着啊。”
　　蚊香不便宜，陈二本家也用的不多，毕竟家里是有蚊帐的，夏天有一个蚊帐，就是最好的驱蚊方式了。
　　因为煤油灯不够的关系，所以这会儿屋子里点着一根蜡烛。
　　童珊珊借着蜡烛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蚊子包，拿了一瓶驱蚊药粉出来，随便撒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等陈二本在屋子里点上了蚊香，齐信川就说：“叔，让你费心了。”
　　“费什么心？你们回来了，我不知道多高兴呢。赶快去睡觉吧，明天早上就可以回家去看看了。”
　　等陈二本关上门出去后，童珊珊就去熄灭了蚊香，这样可以帮陈二本省点钱。
　　童珊珊说：“我们睡吧，魏秘书那边肯定要聊很久的，等天亮以后再说。”
　　“好。”
　　这个房间算是陈家的杂物房，但家里来客人的时候也可以作为客房使用，因为里头摆着一张木板床，床上铺着稻草，现在上头包着一个床单，睡上去也挺舒服的。
　　童珊珊实在是太困了，所以爬上去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天一亮，陈家人就起来做早餐了。
　　贵客住在家里，整个陈家上上下下都不敢怠慢，大清早就做了绿豆稀饭和玉米面饼，还煮了鸡蛋，炒了青菜，凉拌了一盆黄瓜，丰盛程度堪比午饭了。
　　陈同志根本没有心情吃饭，他听完魏秘书的话之后，根本不愿意相信，但是童珊珊一直没有起床，所以他只能等着。
　　六点半，童珊珊跟齐信川一起走出屋门，就看见了等在堂屋一脸急切的陈同志和满脸黯淡的魏秘书。
　　“信川，珊珊，我们做好早饭了，就在我们家吃一口吧？”陈二本的老婆热情招呼他们。
　　“不了，谢谢婶子，我们回去吃。”齐信川说：“婶子，我们接点水洗漱一下。”
　　“好嘞，这边，我给你们打水。”
　　童珊珊跟齐信川自己带了牙刷和毛巾，两个人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走到陈同志那边去了。
　　大概是看出了他们要讲正事，陈二本一家人都躲开了，他们聚在灶屋那边安静地吃早饭，生怕打扰到了陈同志。
　　童珊珊率先打破了沉默：“陈同志，事情，你都听说了吧？”
　　“我听说了，但我还是不敢相信，也不愿意承认。你跟她长得那么像，你怎么可能不是她的女儿呢？而且，她就在在你们隔壁村生了一个女儿，这怎么可能不是你呢？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还是请你看看我妹妹童晶晶的照片吧。我跟童晶晶一看就是亲姐妹，但是童晶晶出生的时候，柳同志已经不在了，这又要怎么解释呢？还有童建国，我跟童建国也眉眼也是很像的。当然了，他在牛棚待了这么久，可能已经变样子了，所以你们认不出来。但童晶晶的样子，总是看得出来的。”童珊珊把童晶晶的照片递了过去。
　　陈同志用颤抖的手接过去看了一眼，登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童珊珊说：“其实这件事很好解决的，只要你们吓唬吓唬吴大芬，一定可以问出事情的真相的。她现在欺骗你，就是为了离开牛棚，也为你骗你一些钱，以后可以过上好日子。但你可是大领导啊，你要是真的吓唬她，她没有不害怕的呀。还有，你也可以去吓唬童丰收的。童丰收的胆子其实比吴大芬更小，如果吴大芬不说实话，童丰收也会说出来的。如果你需要的话，我还可以帮你过去对峙的。”
　　“我知道了，我现在再去问问他们。”陈同志捏着那张照片，“这个照片可以借给我用一下吗？”
　　“当然可以。”童珊珊说：“需要我过去帮忙吗？”
　　“不用，这是……我的事情，我要自己问出来。”陈同志不敢看童珊珊，他把照片放进衬衫口袋，就大踏步走出去了。
　　魏秘书低声说：“童同志啊，一会儿还请你去牛棚那边看一眼，麻烦你了。”
　　“好，那我跟齐信川回家吃个早饭就过去。”
　　等陈同志他们出去后，童珊珊就要跟齐信川回家吃早饭。
　　陈二本看了一眼堂屋摆着的早饭，道：“领导咋不吃早饭呢？”
　　“领导有点事，你们把早饭留着吧，可能他们会回来吃的。”童珊珊说：“叔，我跟齐信川回家去了。”
　　“好，快回去吧，你们爸妈肯定高兴坏了。”
　　齐德华跟钱凤确实非常惊喜，没想到一大清早就看见小儿子跟小儿媳了。
　　“你们俩怎么回来的？”齐德华往外看看，“也没有开车子？你们是怎么回来的？”
　　“我们跟了一个领导的车子回来的，一会儿上午就要回去了。虽然时间紧，但可以回来看一眼。”齐信川笑着说。
　　钱凤拉住童珊珊的手往里面走：“刚回来的啊？那岂不是夜里开的车啊？肚子饿了吧，快进来，吃早饭了。”
　　其他齐家人也都非常惊喜，童珊珊把带来的糖果饼干拿给他们，就跟着钱凤一起去吃早饭。
　　齐家的早饭比较简单，是面疙瘩汤，放了很多切块蔬菜，连汤带水一大碗吃下去，非常撑肚子。
　　吃了早饭，钱凤就拉着童珊珊跟齐信川开始细细聊家里的事情。
　　童珊珊捡着重点的事情说了一下，比如齐小满参加演出拿了大奖状啊，她在大院儿的工作做的很顺利啊……
　　这么一番聊下来，也过去好一会儿了，钱凤还是舍不得出门。
　　其他人早就出去上工或上学了，齐信川看了看时间，就说：“妈，我跟珊珊要去一趟牛棚那边，有点事情要处理。之后，我们可能就要跟领导的车子回省城了。”
　　“真是太赶了，你们也是的，要么不回来，回来也就待这么一小会儿。”钱凤实在是舍不得他们。
　　齐信川说：“珊珊上班要上到九月底呢，我们十月份肯定回来看你们。”
　　“只能这样了。”钱凤拉着童珊珊的手依依不舍，“珊珊啊，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妈妈放心吧。”童珊珊给了钱凤一个拥抱，然后跟着钱凤一起出门。
　　之后，钱凤去地里干活，童珊珊和齐信川手拉手去了牛棚那边。
　　刚走过去，就看见吴大芬瘫坐在地上，整个人哭天抢地：“你们可不能这样啊！什么我骗人？我就是说说而已，我怎么知道你们会相信啊？你们这么大的领导，我哪能知道我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啊？这事儿怎么能怪我呢？我一直是这样说话的，大家都知道我喜欢瞎说，你干什么要相信？这事儿怎么能怪我啊？你们还要把我抓起来，我也没法活了啊！”
　　这么久没见，吴大芬整个人瘦脱了形，不光又黑又瘦，她还老了十几岁的样子。
　　看来在牛棚的日子确实不好过，她的头发也白了不少。
　　陈同志这个时候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有魏秘书在那里低声痛斥吴大芬。
　　吴大芬哭得更大声了：“我有什么办法？我不想再待在牛棚了！这里真的不是人过的日子，我实在是熬不下去了！要是换了你们，你们就不会瞎说了吗？再说了，当时两个娃娃都在李大夫那边看过病，那会儿的孩子都长得差不多，我觉得童珊珊就是被我抱错了！你们看看我的长相，我哪里生的出童珊珊这样的孩子？”
　　“那童晶晶呢？童晶晶也不是你生的？也是你抱错的？”
　　吴大芬抽泣了一下，大声道：“反正不关我的事，是你们自己要相信的，又不是我故意骗你们的！如果你们继续关我在牛棚，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我还诅咒你们！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魏秘书还要继续呵斥，却听见陈同志说：“小魏，别跟她说了，之后让他们大队处理吧。”
　　“啊，是，我知道了。”魏秘书回过身来。
　　吴大芬趁魏秘书转身，直接扑过去一把抱住了魏秘书的腿：“你们不能走！事情还没说完呢！我不能再待在牛棚了！我跟你说，童珊珊就是你女儿！她真的是你女儿！你快点让我离开这里！快点啊！”
　　魏秘书是个斯文人，常年坐办公室也没有什么力气，被吴大芬这么抱住，居然半点都走不动。
　　他涨红了脸拼命挣扎：“你这个女同志怎么回事……”
　　童珊珊大踏步走过去，一把就将吴大芬给拽开了。
　　吴大芬看到童珊珊，登时表情一变：“你怎么在这里？”
　　“我回来看看你是怎么骗人的嘛。你也真是好意思，你这样的人，什么时候有那么好的心肠会抱养别人家的孩子了？你骗人也不找个好一点的东西去骗，骗人家这种事，你不觉得太缺德了吗？”童珊珊道：“看来你真是牛棚没有待够，还想在这里一辈子呢。”
　　吴大芬尖叫一声，想要扑过去跟童珊珊拼命，但童珊珊轻轻一让就闪开了，吴大芬扑了一个空，直接扑倒在地，摔得半天都爬不起来。
　　陈同志低声说：“我们先回去吧。”
　　他看上去非常哀伤，那种浓重的哀伤让他仿佛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中，他虽然表情平静，也没有流眼泪，但任谁看他一眼，都会觉得他好像在哭一样。
　　几个人跟着陈同志默默往前走，一直走了老远一截，陈同志才停下脚步。
　　“是我……弄错了，你确实不是她的女儿。”陈同志低声道。
　　他那双没有流泪的眼睛看着童珊珊，却让童珊珊都有一点难受起来了。
　　“吴大芬承认了吗？”童珊珊低声道。
　　“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你也听到了，就是想离开牛棚，所以编造了一堆谎言。其实在我们问她之前，童丰收已经跟我们承认了，小童你就是他们的女儿。他说，那天跟吴大芬一起抱着你去看大夫，到了地方，发现隔壁村一对母女也被送了过去。那个母亲看上去很年轻很好看，但却非常瘦弱，看上去就是奄奄一息的样子。那个小婴儿也瘦得过分，当天在那里就没熬过去。童丰收说他记得这件事是因为当时那个母亲说了一句话，说她的孩子跟你是同一天出生的，所以童丰收跟吴大芬都记住了这个事儿。那天我们过去找他们，两个人都想到了这件事，吴大芬知道那个大夫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就编造了一个谎言来骗我。”陈同志说：“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她们母女两个，让她们过得那么辛苦，之后就在这个地方离开了……”
　　童珊珊轻声说：“节哀顺变。”
　　“谢谢。”陈同志低下头去，“我听小魏说了，你们都是想过来帮忙的，谢谢你们，我实在是打扰你们了。”
　　“没有没有，你不用往心里去。”童珊珊说：“那我跟齐信川先过去了，我们在陈大队长家里等你们。”
　　“好，你们过去吧，我还要去她们的坟头看一眼。”陈同志道：“还是要感谢那些村民，她们母女两个离开之后，是村民帮她们办的后事，就葬在了村子后头的山边上。”
　　“你……打算给她们迁坟吗？”
　　“过一段时间吧，找一个合适的时候，我会把她们母女俩领回家乡的。小柳很喜欢她老家那条大河，她爸爸妈妈也都葬在了那边，到时候，可以安置在一起。”陈同志的语气很轻很轻。
　　童珊珊说：“这样很好。”
　　“是啊。你们先回去吧，谢谢你们。”说完，陈同志就往另一个方向走过去了。
　　魏秘书看了看童珊珊，赶紧跟着陈同志一起走了。
　　童珊珊跟齐信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两个人的心情都挺沉重的。
　　“陈同志一家三口都挺不容易的。”童珊珊说：“不过也对，要是那个柳同志活下来了，那她早该去找陈同志了。我都在报纸上看过陈同志的名字，柳同志肯定也会看到的。就是因为她不在了，孩子也不在了，所以才会找了这么多年都找不到人。”
　　齐信川说：“你好像对这件事挺感慨的。”
　　“因为那个柳同志跟我长的确实很像，我看了她的照片都觉得有点吓人。”
　　齐信川笑了笑，把童珊珊抱进怀里：“吓人？是害怕生孩子吗？我们可以不生的。”
　　“那倒不是害怕这个，我就是觉得人生无常，我们要好好珍惜现在的时光。”童珊珊一本正经道：“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再去地里看看爸爸妈妈他们，多陪他们说几句话。”
　　他们俩去了地头，齐信川还过去帮钱凤干了一会儿活，就看见陈同志的司机远远地跑过来了。
　　“两位同志，魏秘书让我送你们回去。”
　　“好的。”齐信川跟童珊珊这才跟钱凤他们说了再见，然后跟着小司机往陈二本家那边走。
　　院子里，魏秘书正在跟陈二本说话。
　　童珊珊问道：“魏秘书，车子现在送我们走，那你们呢？现在回去吗？”
　　“我们暂时不走，领导说要商量一下迁坟的事情，还有，他想在这里多陪她们一天。”魏秘书说：“时间不早了，你们快点回去吧，不然会耽误童同志上班的。”
　　“那我们回去了。”童珊珊说：“再见。”
　　“再见。”
　　白天开车比夜里快很多，花了三个半小时，司机把童珊珊二人送到了大院儿里头。
　　童珊珊下了车就直接去了游泳池门口，还有人跟她开玩笑：“小童怎么坐小汽车过来上班啊？有面子的嘛！”
　　“是啊，那可不是太有面子了吗？好了好了，票给我看看。”童珊珊笑了笑，就非常认真地开始了工作。
　　两天后，魏秘书又来了一趟，他说事情已经解决好了，冬天就会帮柳同志她们迁坟。
　　吴大芬因为欺骗了大领导，所以关牛棚的时间又加了半年，但是童丰收跟童建国父子俩已经快要出去了，所以吴大芬现在天天闹事，也不出去干活，有人去喊她她就躺在地上装疯卖傻。
　　“我们也挺不好意思的，因为这件事，给你们的陈大队长也增加了麻烦。”
　　童珊珊说：“陈叔很有能力的，你们放心，他会解决好这件事的。”
　　陈二本确实是靠着人好受欢迎才做上生产大队的大队长的，但他这个大队长，可不是只有人好这一个优点的，陈二本认真起来，五个吴大芬都不是他的对手。
　　魏秘书点点头，他看了看童珊珊澄澈的大眼睛，低声道：“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童同志的意见。”
　　“什么事？你说。”
　　“是这样的，我们陈同志无儿无女也没有家庭，人到中年，又知道了这些事，他受到的打击其实很大。”
　　“恩，这是一定的，抱着希望找了这么多年，要是一直没找到，也就罢了，他这样的情况，以为找到了又发现是假的，打击肯定是更大的。”童珊珊说：“你们要好好安慰陈同志啊。”
　　“我跟几个老大夫聊过，他们的意见是，光是这样可能还不够。”
　　“那要怎么样？”
　　“童同志，我知道我现在这么说，你可能会觉得我们是在强人所难，但我也确实没有办法了，所以才会来求求你的。”
　　“你说吧，如果是我可以帮的忙，那我也是愿意的。”童珊珊也说的很诚恳。
　　魏秘书低声说：“是这样的，你能不能……能不能认陈同志做个叔叔，我的意思是，你长得跟柳同志那么像，也算是一种缘分，更何况，你还跟他们的女儿同一天出生，如果你愿意喊他一声叔叔，我想，陈同志会好受一点的。”
　　“可以啊，他本来就是做我们叔叔的年纪，他是长辈，如果他都不嫌弃的话，我喊他一声叔叔，不是应该的吗？”
　　陈同志可是大人物，童珊珊喊他一声叔叔，自己是不会吃亏的。
　　魏秘书松了一口气，他说：“那真是太感谢你了，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请你以晚辈的身份，给陈同志写一封信？以后，有空的时候，多跟他通信，这样，可能他会好的快一点。”
　　“可以啊，你等我一下，我现在就可以写信的。”童珊珊说完，就拿出了信纸和钢笔，刷刷刷写了一封信交给魏秘书。
　　魏秘书非常高兴，收下信件，就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等他出去后，童珊珊才看到他留在沙发上的一个信封。
　　信封里装着一些全国粮票和肉票，还有一百块钱和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小童，给你的孩子改善一下伙食。陈XX。
　　童珊珊叹口气，把信封收了起来，第二天早上就立刻把肉票花了出去，买了猪肉回来备好。
　　因为再过几天就要发生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了，所以童珊珊提前准备好了粮食、蔬菜和猪肉，免得到时候不方便出去买东西。
　　几天后，那件非常重大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全国上下都陷入了沉痛之中。
　　游泳池也暂时不开门了，齐信川好几天没有回家。
　　托儿所也休息了，童珊珊跟齐小满待在家里，轻易不敢出门。
　　“珊珊啊，你说这以后，会怎么样啊？”郑荷花哭得眼睛红通通的，坐在齐家的客厅里长吁短叹。
　　童珊珊说：“我也不知道啊。”
　　但其实她是知道的，她知道马上就会发生更大的变化了，只是她不能说出来。
　　下了几场雨后，天气开始变凉，游泳池也彻底不用开放了，不过这是童珊珊预料之中的事情，所以少赚一个月工资也不会影响她的心情。
　　到了九月下旬，很多人依旧沉浸在悲痛之中，但托儿所恢复正常了，孩子们虽然不知道大人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的娱乐活动减少了很多，老师们大多是带着他们讲故事和画画，连游戏都不怎么做了。
　　有一天下午，童珊珊正在帮隔壁郑荷花做一件衣服，有人来敲她家的屋门。
　　“请问童同志在家吗？”
　　童珊珊从隔壁家走出去：“我在，你找我？”
　　外头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学生娃娃，背着一个半旧的绿书包，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服，看上去挺沉稳的。
　　“对，童同志你好，我是住在那边的秦小军，有人让我给你一封信。”说着，秦小军拿出一个封好的信封递给童珊珊。
　　童珊珊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收下了这个有一点厚度的信封：“谢谢你啊。”
　　“不用谢。”秦小军转身就走了。
　　童珊珊拿着信封回到屋子里，等帮郑荷花做好衣服，她回到家里才拆开了信封。
　　信封里面装着两千块钱，所以才会有这个厚度。
　　童珊珊皱着眉头，在信封里又找到了一张叠起来的薄薄信纸。
　　信纸上只有一行字：我走了，再见。
　　没头没尾，也没有落款，但童珊珊第一时间就猜到了这是谁写的信。
　　当天晚上，等齐信川回到家，童珊珊就把信封交给了他：“你看看。”
　　齐信川看完之后，想了一会儿，说：“是刘飞？”
　　“我也觉得是他。”
　　“刘飞走了？他要去哪儿？”
　　“外地，或者，逃去港城。”童珊珊说：“你们没有得到什么消息吗？”
　　“什么都没有。”
　　“可是刘强已经知道什么了，所以才会安排刘飞走了。”
　　齐信川说：“刘飞的婚礼不是下个月吗？他现在走了，那……我知道了，婚礼也是故意的。他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的儿子在等着办婚礼，加上李叶怀了孩子，就算刘飞突然不露面了，大家也不会怀疑他其实是跑走了。”
　　“那刘家父子可真够心狠的。”童珊珊说：“刘飞现在就走了，那刘强呢？我觉得，你们可以密切关注刘强，他说不定哪一天也不见了。”
　　齐信川点点头：“我会注意的。”
　　童珊珊第二天就在大院儿的操场那边遇到李叶了，她背着一个包，手里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表情依旧很幸福，正在跟一个女同志说着什么。
　　看到童珊珊，李叶还主动打了一个招呼。
　　童珊珊说：“李同志你好，我想问问，你们下个月的婚礼，还会举办吗？”
　　“要办的，虽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但我们的婚礼是下个月月底嘛，所以没什么影响了。”李叶说：“我的东西都置办好了呢，就等着婚礼了。”
　　童珊珊见她的样子，好像还不知道刘飞已经走了似的，便试探着问道：“李同志，你今天去买东西了吗？”
　　“似的，去买东西了。”
　　“那飞哥陪你一起去的吗？”
　　“他去办事了，不在，让他的小弟开车接送我的。但其实医生都跟我说了，不要老是坐车子，要多活动活动。所以我在大院儿门口就下车了，这样可以走动走动，而且，也可以跟你们说说话嘛。”
　　童珊珊仔细查看李叶的表情，确定她是真的不知道刘飞已经跑了。
　　就这么到了十月初，有一天，童珊珊正在家里给齐小满做新的冬装，李叶忽然找过来了。
　　“李同志？你找我？”
　　李叶看上去微微有一点憔悴，远没有上一次看到的那样幸福。
　　她的眼睛微微有点泛红，还有一些红血丝，她低声说：“童同志，我想问问你，最近有见过飞哥吗？”
　　“飞哥？没有的，我最近一个礼拜，除了买菜都没有出过大院儿的。我家孩子开始长个子了，去年的冬装都穿不下了，今年要重新做。我怕这个月就要降温，所以一直在家里给孩子做衣服呢。”童珊珊说道：“飞哥怎么了吗？上次见到你，你说他去办事了，现在回来了吗？”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106章
　　李叶低声道：“我去他家问过了, 他爸爸说还在外头办事，但办什么事会办这么久啊，就算是走着回来, 也该回来了啊。我又问了他几个小弟, 有的说他还没有回来，有的说他已经回来了, 大家说的不一样。我又找不到他, 就担心他是不是在躲着我，是不是……不想跟我结婚了，所以故意说还没回来，其实就是不想见我……”
　　童珊珊说：“既然他爸爸都说他没有回来，那应该不会骗人的吧，肯定就是没有回来的。”
　　她这句话的语气放的比较重, 重音就是“没有回来”。
　　可惜李叶这会儿情绪不太好, 所以没听出童珊珊的语气。
　　她又说：“他爸爸跟我始终是外人, 当然是帮着自己儿子的呀，我都说了, 要是不想跟我结婚, 那就坦白告诉我, 何苦这样遮遮掩掩？结果刘主任倒好，说什么，婚期定了就不会改的, 让我安心，我怎么安心啊？我都这么多天没有见到刘飞了, 我怎么安心？肚子里的孩子一天一天大起来了, 童同志你是好人, 你说, 我要怎么安心？”
　　童珊珊笑了一下，说：“是啊，我理解，这确实是没法安心。”
　　“是啊，我真是……真是急死了。所以，童同志，我拜托你，我求求你，要是你见过刘飞，一定一定要告诉我。我过去对你多有得罪，但是以后不会了。你看，你生活幸福，我也要嫁给刘飞了，以后，咱们都各过各的，没有矛盾的。所以，童同志，求求你了，你就跟我说句实话吧。”李叶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童珊珊见李叶情绪激动，怕她影响肚子里的孩子，赶紧拿出卫生纸给她擦眼泪，又搬了一把椅子出来让李叶在走廊上坐下。
　　至于为什么不请人进去坐，当然是因为童珊珊跟李叶并不是朋友，她不想让这个人进到家里面去。
　　李叶坐在椅子上平复了一会儿情绪，隔壁郑荷花出来看了一眼，问童珊珊要不要帮忙。
　　童珊珊笑着说：“不用不用，我就跟李同志聊会天呢，不用帮忙。”
　　说着，她又进去给李叶倒了一杯热水，给她拿着慢慢喝。
　　“你啊，还是要以孩子为重，注意自己的身体，不管孩子爸爸人在哪里，你都是孩子的妈妈啊，你要好好保护这个孩子。”童珊珊低声道。
　　李叶没听过她话里的意思，还在说：“孩子爸爸不在，我吃不好睡不好，你说这是我们俩的孩子，他一个当爹的，为什么不上心啊？”
　　郑荷花说：“刘飞怎么了？对孩子不上心啊？”
　　李叶立刻说：“他出去办事情，办了这么久都没回来，我也找不到他的人，你说，我多委屈啊？他爸爸也不给我撑腰，我娘家离得远，我不就只能被他们家欺负吗？”
　　“嗨，就这么点儿事情啊？这有什么的？我当年怀孩子的时候，孩她爸在部队待着，我不也是一个人过来的吗？孩子都出生俩月了，他才回家看到第一面呢。”郑荷花说。
　　李叶说：“那怎么一样呢？你那是不能随军，我跟刘飞在一个地方，他都不能照顾我，这怎么说得过去啊？”
　　“可他不是出去办事了吗？那办事很重要的呀，这个时期，肯定要以办事为主啊。之前，大家都说刘飞不干正事，现在他要结婚了，也开始学好了，这认真工作不好吗？你们俩也不能靠他爸爸过一辈子嘛，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还是要靠刘飞养家的。”
　　李叶沉默了一下，说：“倒是我无理取闹了。”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说，你得保重好自己的身体。男的在，你要照顾好自己，男的不在家，你更要照顾好自己啊。再说了，婚礼日子快到了，你也高兴一点嘛。”
　　“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婚礼了，我觉得他就是在躲着我，不想跟我结婚了。”李叶头一低，又要哭了。
　　郑荷花无奈地看了童珊珊一眼，童珊珊说：“刘主任不是都跟你承诺了吗？说婚礼是一定要办的。”
　　“他跟他爸爸，我都不敢相信。”李叶看了看郑荷花，突然问道：“郑同志啊，你最近有出门吗？”
　　“没有啊，最近这段时间，我跟珊珊都没有出门的，我们买菜都去的少，在家吃的也简单，主要是心情不好，也不想出去。我们就待在家里，做做衣服，陪陪孩子。”
　　“你们俩都没出门啊……那，那你最近见过刘飞吗？他有没有来找过童同志？”李叶突然问道。
　　童珊珊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但是没说话。
　　郑荷花愣了一下，她眉头一皱，道：“我倒是没有看见的，你这话说的也有趣，你对象，为啥要来找我们珊珊？你这是想问什么啊？你要是想知道刘飞有没有进来过，比起问我，不如去问门口的小战士，刘飞要是来过，他们指定见过的。你问我做什么呀？”
　　李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说：“郑同志，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不是怀疑童同志。我是跑遍了刘飞所有熟人的家，我都去问过一遍了，想知道最近他们有没有见过刘飞。”
　　“你问这个做什么啊？”郑荷花不明白。
　　“ 我怕他不是在外头办事，我怕他其实是想躲着我，不想跟我结婚了，所以回来了也不见我。”
　　“那你可真是想得多，婚礼都定了，这会儿悔婚，刘主任不要面子的吗？”
　　李叶叹口气：“他爸爸也是这么说的，但我总觉得心里不安。特别是最近几天晚上，我老是做噩梦，梦到刘飞不要我了。”
　　童珊珊在心里也叹了一口气，这个李叶也没有梦错，刘飞还真是不要她了。
　　郑荷花说：“你快别想这么多了，刘飞年纪也大了，你有了他的孩子，他们家都决定办婚礼了，那就是板上钉钉要跟你结婚的呀。而且，人家不看你，也要重视你肚子里的小孩啊。之前刘飞谈了那么多个都没能结婚，你是唯一一个可以嫁给他的人，说明你在他心里是不一般的。”
　　李叶的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她头一低，不说话了。
　　童珊珊说：“李同志，说起来，你之前分手的时候不是还没怀孕吗？后面是又和好了吗？”
　　“没有和好。”
　　“那你这孩子是怎么怀上的？你又干什么这么担心他们家会悔婚？”
　　李叶两手捧着杯子，低头说：“我说出来也没什么的，我也不想瞒着藏着，这个孩子，我是设了计才怀上的。刘飞当时不要我了，我怎么挽回都没用。后来，我自己想了办法，灌醉了刘飞跟他过了一夜，趁他没醒我就走了。我当时是算好日子过去的，说是很容易怀上的时间，后来真的怀上了。你们不知道，我有多开心。跟了刘飞那么久，我都没有怀过孩子，刘飞以前说话也奇奇怪怪的，我真担心他不能生。谁知道居然还是怀上了，当时还有他的小弟在外头可以证明，所以我确定怀上以后，就带着医院的单子去找他了。刘飞吓了一跳，他当时就躲起来了。我没办法，只好去找他爸爸，是他爸爸找到他，劝他跟我结婚的。所以，刘飞从头到尾都不想跟我结婚，他也不怎么想要这个孩子，都是我在强求。现在这么多天见不到刘飞，我会担心他悔婚，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我知道，我这样冒冒失失找过来，又说了很不礼貌的话，童同志肯定是非常生气的。我知道我说这种话会得罪你，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真的担心他不结婚了，也不要这个孩子了。我……我都怀上了，你们说，我应该怎么办？”
　　这一段话说完，郑荷花跟童珊珊都沉默了。
　　原来李叶的孩子居然是这样来的，童珊珊当初就猜到这个孩子来的蹊跷，但也没想到李叶的胆子这么大，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么看来，刘强是将计就计，借着李叶算计来的这个孩子，大张旗鼓定了一个婚事，加上这个孩子，给儿子弄了一个最好的借口，所有人都觉得刘飞要结婚了，还有孩子了，肯定不会跑走的。
　　等真的意识到刘飞跑了的时候，人早就找不到了。
　　但是李叶可怜吗？她并不可怜，因为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同在文工团，庄琴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做上领舞，甚至还考去了京市，年底就要过去了。
　　但李叶偏不走正道，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硬是用歪门邪道想要通过嫁人改变人生。
　　这里唯一可怜的，只有她肚子里这个尚未出生的孩子。
　　想了想，童珊珊说：“我们也很同情你，但我说真的，我都几个月没有见过刘飞了。上一次见到他，还是在外头的马路边上，我在买东西的时候碰到他，简单跟他说了几句话。我还问他能不能拿东西换回我的小金锁，但是被他拒绝了，我也没有勉强，就直接离开了。从那以后，我忙着上班，忙着孩子的演出，就没有见过刘飞了。最近这段时间，我都没有怎么出过门，也没有人来找过我。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门口的小战士们。他们都认识刘飞，要是刘飞来过，他们会知道的。”
　　李叶死死盯住童珊珊的那双大眼睛，她分辨了好久，才确定童珊珊说的是真话。
　　李叶整个人顿时泄了气，她往椅子后头一靠，好像没了一丁点力气似的。
　　童珊珊接过她手里的水杯，轻声道：“你小心身体，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童珊珊懂得不多，但也知道母亲的情绪也会影响孩子的健康。
　　李叶哭丧着脸说：“孩子……这个孩子是我为了刘飞才怀上的。要是刘飞不要孩子了，我还要他做什么呢？”
　　郑荷花啧了一声，道：“你这话说的，孩子是小狗啊？你说不要就不要了？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想要孩子，那就趁早去医院解决了！别等到生下来了才说不要，指望谁给你养孩子啊？丢去福利院啊？”
　　李叶眼眶一红，又哭了：“我也想好好养孩子啊，但要是刘飞不结婚了，我拿什么养孩子啊？”
　　“他爸爸有钱，去找他要钱要粮票，那种家庭就算不结婚，养个孩子还是养得起的。”
　　“那我怎么办？我一个人养孩子？就算养得起，那我以后要跟谁结婚？”
　　郑荷花奇道：“你这话说的有意思了，你要是真的担心这些，就别先怀孕啊。你先好好结婚，之后再怀孩子，谁会有这个担忧啊？”
　　“你！你分明就是看不起我！”李叶哭了。
　　郑荷花说：“我是啊，你自己做都做了，还怕别人看不起啊？”
　　李叶哭着跟郑荷花吵了一架，把好多邻居都引出来看热闹，她才捂着脸跑开了。
　　跑开了一会儿，又捂着脸跑回来跟童珊珊说：“童同志，要是刘飞过来找你，你可千万要跟我说一声。我真的是没办法了，求求你了。”
　　童珊珊说：“好，如果他来了，我就去跟你说，不过他肯定不会过来的。”
　　等李叶彻底回去后，郑荷花才跟童珊珊进到屋子来，两个人一边喝茶一边说李叶的事情。
　　“要是刘飞真的悔婚了，那也是李叶活该，她算计人家的时候，就没想清楚会有这个后果吗？”郑荷花愤愤道。
　　童珊珊笑了起来：“荷花姐还在生气啊？”
　　“我当然生气啊，她还好意思跟我吵架，有这个劲头，不如赶紧去找刘飞爸爸要钱。多要点钱，万一真的不能结婚了，她也有个保障。”
　　童珊珊说：“李叶可不是傻子，说不定这就去要钱了。”
　　没过几天，大院儿就流传了李叶的新消息，说刘强为了安抚她，给了她一笔钱和一套房子，李叶得了房子和钱，这才安下心来，在家里继续等刘飞。
　　而因为李叶的闹事儿，所以一些人开始注意到了刘飞，也意识到刘飞已经消失了一段时间了。
　　刘强倒是每天照旧工作，从他那儿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
　　转眼就是十月，很突然的一天，李叶在新家被抓了起来，有专人盘问她刘飞的下落。
　　一直到这个时候，李叶才知道刘飞早就跑了，现在谁还能知道他去了哪里啊？
　　刘强花了大钱，收到一点风声，也趁夜色逃走了，但相关部门因为早就在盯着刘强，所以他前脚刚走，后脚就被抓了起来。
　　而他的那些手下也一个都没跑掉，全都被关了起来。
　　一直过了半个月，该审的都审完了，也没有问出刘飞的下落。
　　但明眼人都知道，刘飞肯定是逃去港城那边了，因为不少人都逃去了那里。
　　李叶彻底崩溃了，她有一天晚上因为小产被送去医院，九死一生，差点就在手术台上咽了气，好在最后还是活下来了。
　　下午五点，童珊珊去托儿所接了齐小满，一大一小手拉手慢慢往回走，走到那边大路口子上，就碰到了庄琴和其他几个文工团的姑娘。
　　庄琴看上去面色红润，气色很好，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眼睛也亮晶晶的。
　　“童同志，你好呀。”庄琴老远就跟童珊珊打招呼。
　　“庄同志你好。”童珊珊笑着说：“你什么时候去京市？”
　　“可能要十二月份了，最近出了很多事，那边让我再等一等。”庄琴说：“不过我也挺忙的，虽然没有演出了，但还是要每天训练。京市那边人才多，我可不能拖后腿。”
　　一个短发姑娘笑着说：“庄琴，你这么强，去了京市也可以争取领舞的。”
　　“领舞不敢想，我只要不掉队就行了。”
　　童珊珊看她们几个人手里都拎着鼓鼓囊囊的布袋子，便说：“你们这个时间还要出门吗？”
　　“对，我们去给李叶送点东西。”庄琴说：“她家里的东西都被查封了，我们也进不去。但她搬家的时候，在宿舍的东西都没带走，我们现在把这些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带给她。顺便，我们几个也凑了几包卫生纸，一起给她送过去。别的我们也买不起，也就能做这些了。”
　　“她在医院？情况怎么样了？”童珊珊问道。
　　她只听说李叶捡回了一条命，之后怎么样了，倒是不清楚。
　　“听副团长说人没事了，就是大出血，要慢慢养着。”短发姑娘叹口气，道：“我们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挺久没见到她了，希望她好好活下去吧。”
　　“你们说，李叶会不会也去坐牢啊？”另一个梳小辫子的姑娘低声问道。
　　庄琴小声说：“她也不是革wei会的人，那些事情跟她没有关系。”
　　“但她得了刘家的钱跟房子啊。”
　　“把钱跟房子收上去不就行了吗？”庄琴说：“李叶应该没事的。”
　　“真要是有事，也是她自己活该了。”短发姑娘说：“咱们帮她送送东西，已经是仁至义尽，其他的，她自求多福吧。”
　　这话倒是没说错，文工团的姑娘们还愿意帮她送东西，确实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小辫子姑娘还是挺低落的，她说：“我跟李叶是一个地方过来的，我们俩的家就隔几里路呢。当初过来的时候，她那么优秀那么耀眼，没想到，她居然变成了这样。”
　　“反正等李叶回了家，你以后也能见到她的。不过，等将来你结了婚，就别去刺激她了。”
　　“为什么啊？”
　　“这不是明摆着吗？李叶都这样了，谁还会跟她结婚啊？”
　　小辫子姑娘恍然大悟：“是啊，那她回到家里，一个人也怕是活不下去的，我们那边都要挣工分，她这么些年没有吃过苦，怕是挣不了工分的。”
　　童珊珊说：“你也别担心那么多了，我看啊，想活下去，路多着呢。”
　　童珊珊可不觉得李叶以后会走投无路，这个人厉害着呢，过几年工分都没有了，她大可以去别的城市找出路。
　　去了外地，改名换姓，凭着她的长相和头脑，想结婚只是最简单的事情。
　　庄琴也笑着说：“是啊，李叶可不是轻易就会认输的人。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赶快过去吧，一会儿我还要回来继续训练的。”
　　“你啊，也悠着点儿，别太累了。”
　　童珊珊看着她们几个年轻姑娘叽叽喳喳地离开，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笑容：还是这样的年轻人好啊。
　　等她感慨完，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傻话，要是齐信川在旁边，肯定会说：“珊珊你也是年轻人啊。”
　　想到齐信川，童珊珊又小小叹了一口气，他都好些天没回来了，童珊珊是真的想他。
　　齐小满突然说：“妈妈，你是不是想爸爸了？”
　　童珊珊笑着低下头，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出来的，妈妈每次想爸爸的时候，眼睛都不一样了。”齐小满拉紧她的手晃了晃，道：“妈妈不要难过，我听阿福说，爸爸肯定很快就能回家了。”
　　“是吗？阿福爸爸也不在家啊？”
　　“是的，阿福爸爸也好久不在家了。”
　　“他们忙，我能理解的。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小满晚上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土豆小饼好不好？挺久没吃这个了。”
　　“土豆小饼？我要吃，就吃这个。”齐小满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一大一小手拉手回到家里，还没进门就看见木门是开着的，只有纱门关着。
　　童珊珊眼睛一亮，拉着齐小满跑进去：“齐信川，你回来啦？”
　　齐信川正在厨房削土豆皮，一看童珊珊跟齐小满，他立刻笑了起来：“是的，今天回来休息，那边不需要我们了，我们以后就还是正常做自己的工作。”
　　之前，其他领导把齐信川借调过去了，所以才会一连好多天没有回家。
　　“太好了！”童珊珊松开齐小满，直接扑进了齐信川的怀里，两只手紧紧抱住他的腰，“我真的太想你了！”
　　齐小满站在厨房门口，扬着小脸冲齐信川笑。
　　齐信川拍拍童珊珊的脑袋，温声道：“我也很想你。”
　　“你又瘦了。”童珊珊隔着衣服捏了捏齐信川的腰背，“瘦了不少。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啊？”
　　“饭倒是吃的不错，就是觉睡不好，总要熬夜。”齐信川安慰他，“你别担心，我只要睡几个好觉就可以恢复了。”
　　“那你洗洗手，快去坐着吧。你最近辛苦了，晚饭不用你，我来做饭，我都跟小满说过了，今天晚上吃土豆小饼。不过你回来了，咱们吃点好的。”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107章
　　童珊珊立刻卷起袖子开始搬凳子拿咸猪肉, 打算给齐信川做一顿好吃的。
　　这些咸猪肉还是陈同志给她的肉票，她当时买了猪肉和大盐回来，当天就给腌上了。
　　之后晴天多, 咸猪肉也都晒好了, 她跟齐小满都吃过两次了，就是齐信川还没吃到呢。
　　齐信川把她拦下了：“不用吃咸肉, 我们这段时间伙食挺好的, 每天都有豆腐鸡蛋，还吃过鸡跟鸭子，我一点儿也不馋肉。要是你跟小满想吃，可以做一点儿吃，但不用做给我吃。”
　　齐信川是不会跟她撒谎的，他说的都是实话。
　　童珊珊笑着说：“我确实挺馋的, 那我就切一点儿, 放在土豆饼里, 大家都沾点儿油荤，怎么样？这样做出来的土豆小饼会更香。”
　　“好。”齐信川低头亲了她一口, “这段时间, 辛苦你了。”
　　“不辛苦, 这段时间是特殊情况嘛，我可以理解的。”童珊珊说：“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这算什么辛苦啊？”
　　齐信川也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是啊, 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听说过段时间还会有一个庆祝活动，到时候, 我们带上小满也去凑热闹。”
　　“好啊。”童珊珊笑着说：“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齐小满这才找到说话的机会, 他赶紧说：“我要去我要去。”
　　齐信川过来抱起齐小满, 笑着说：“到时候爸爸背着你去看, 免得你被人挤着了。”
　　“好，谢谢爸爸。”齐小满抱住齐信川，“爸爸，妈妈很想你的，我也很想你的。”
　　“我也想你们。”齐信川亲了他一口，低声道：“你有没有好好照顾妈妈？”
　　“我有的，我每天都会陪着妈妈，还会让妈妈多睡觉多吃饭。”齐小满一脸骄傲，看上去是个像模像样的小男子汉了。
　　童珊珊说：“小满现在真的很乖，都可以帮我干活了呢，自己每天拿小盆子接水，搓了抹布擦茶几、擦沙发，别提多乖了。”
　　齐小满更骄傲了：“我是大孩子了，我要照顾妈妈。”
　　齐信川笑着揉揉他的脑袋：“是个合格的小男子汉了。”
　　“对，我可以好好照顾妈妈了，就算爸爸不在也不用担心。”
　　齐信川说：“那可不行，爸爸还是想天天回家照顾你们俩的。”
　　“我也想爸爸天天回家，但是妈妈说爸爸工作很忙，为人民服务，所以我们要理解爸爸。”齐小满说得非常认真。
　　齐信川很感动：“小满真的是长大了。”
　　童珊珊说：“那当然，小满明年就可以读小学了呢。”
　　“明年六岁，可以读小学了吗？我看大院儿的孩子都是七八岁才去读书的。”齐信川微微有点好奇，“我们小时候也是七八岁才读书的。”
　　“我找人问过了，六岁是可以去读书的，但要先试试一个月，要是小满能安静坐着听课，那就可以继续读。我觉得我们小满没问题的，早一点读小学，以后早一点读大学，是好事。”
　　齐信川低声说：“你一直说以后可以上大学，你觉得我们家这个环境，可以让小满上工农兵大学吗？咱们大院儿这边竞争很激烈的，每年能去读大学的子弟没几个。”
　　“到时候上的就不是工农兵大学了，要正常考大学的。”
　　齐信川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知识荒废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认真学起来了。可惜我没赶上好时候，要不然，我也想考个大学，系统学习一下的。我老师跟我说过，我什么都好，就是知识太差了。”
　　童珊珊眨了眨大眼睛，说：“说不定明年就能考大学了呢？你看，今年已经不一样了，知识分子都从农场回家了，也要给他们恢复工作了。那么多大学老师回去了，大学也要重新开始了吧。”
　　齐信川愣住了，他沉吟了一会儿，低声说：“你说得非常有道理，既然大学老师们都陆续回家了，那下一步，就该是大学重新招生了。这么说的话，我也要提前做准备了。如果明年真的可以考大学，那我一定要去试试的！不过……”
　　他看了看童珊珊的小脸蛋，露出一个迟疑的表情。
　　童珊珊说：“不过什么啊？”
　　“我去读大学，那家里……”
　　“哦，你肯定在省城读啊，省城有很多大学的，还有军校，你想怎么考都行，反正你还在这里就好。要是你真的考去别的地方了，我就跟着你走。”童珊珊说：“以后没有限制了，我可以靠做衣服赚钱，你好好读书，我能供得起一个家的。”
　　齐信川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我真是太走运了，能够娶到你。”
　　“彼此彼此。”童珊珊说：“互相走运。”
　　齐信川笑了起来，他说：“你也不用担心别的，我尽量考这边的军校，要是真的考去外地，那我们就全家一起过去。”
　　“好。”童珊珊笑了起来。
　　一家人其乐融融，一起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童珊珊切了一小块咸肉，蒸熟以后切得碎碎的，跟蒸熟的土豆泥混在一起搓成小饼，还放了切碎的胡萝卜，用油煎成两面金黄，一口咬下去香得冒油，童珊珊一个人就能吃下一大盘。
　　她还做了炒青菜和炒鸡蛋，甚至还开了一瓶水果罐头，真的跟过节一样了。
　　吃过饭，童珊珊就开始给大家分水果罐头：“我们今天晚上吃得太饱了，这个罐头就少吃一点儿，我把剩下的拿给荷花姐。”
　　“好。”齐信川看向齐小满，“小满的肚子难受不难受？”
　　“不难受，我还能吃的。”齐小满看着水果罐头舔舔嘴唇，样子可爱极了。
　　但童珊珊还是只给他分了一点点水果罐头：“少吃一点，现在很晚了，吃多了不消化，对身体不好。我们家还有一瓶罐头，过段时间再吃，好不好？”
　　“好。”齐小满乖乖点头。
　　这个孩子是很听话的，而且非常讲道理。
　　童珊珊又给齐信川和自己分了一些罐头，就把剩下的一半拿去隔壁了。
　　郑荷花一家人还在吃晚饭，见童珊珊拿来罐头，就说：“今天怎么吃罐头了？小满不舒服啊？”
　　“不是，齐信川回家了，我很高兴，就打开吃了。不过我们晚饭吃得多，也吃不完这么多罐头，所以就拿来，给星火和星月分着吃。”
　　“你真是有心了，我们星火和星月有口福，谢谢啊。”郑荷花接过罐头瓶子，笑得非常灿烂，“吃过以后，明天我把洗干净的罐子还给你啊。”
　　“没事儿，这个罐子荷花姐留着用吧，我家里够用的，还有一个没开呢。”童珊珊道。
　　这会儿的罐头瓶子可都是好东西，可以拿来装各种东西，还可以腌制咸菜什么的，谁家都把罐头瓶子当成宝贝。
　　郑荷花更高兴了：“罐子也给我啊，那可真是谢谢了！等我用这个罐子做点儿辣椒酱，到时候分给你。”
　　“好啊，那是我占便宜了，荷花姐的辣椒酱可是最好吃的！”童珊珊说：“你快进去吃饭吧，我回去给小满洗漱了。”
　　“好，谢谢你啊。”
　　童珊珊回到家里，齐信川正在细细询问齐小满最近的生活和心情，父子两个轻声细语地说话，让童珊珊感到开心极了。
　　一家三口在一起，才有家的样子嘛。
　　她坐在一旁默默把水果罐头吃了，等他们父子俩聊得差不多了 ，就喊齐小满去洗澡。
　　齐小满说：“我今天晚上可以跟爸爸妈妈一起睡吗？”
　　齐信川愣了一下，看向了童珊珊。
　　童珊珊立刻说：“当然可以啊，小满这么久没有看见爸爸，想爸爸了吧？今天晚上我们全家人一起睡，热闹！”
　　“一起睡一起睡！”齐小满高兴地在客厅转圈圈。
　　齐信川也跟着笑了起来：“好，一起睡。”
　　童珊珊走过去，低声说：“知道你憋久了，我也想你呢，不过小满明天会去托儿所，你明天不是休息吗？等小满去了托儿所，我们有一天时间可以在家里慢慢过呢。”
　　齐信川无奈地笑了一下：“好，都听你的。”
　　晚上，全家人都洗了澡，就在大床上一起躺好，童珊珊说：“今天晚上还要讲故事吗？”
　　“今天不讲故事，我要听爸爸说话。”齐小满说。
　　“齐信川，你听见了吗？小满要听你说话呢。”
　　齐信川说：“但是我不会讲故事。”
　　“你就说点你小时候的事情嘛，我也想听的。”童珊珊笑着说。
　　“那好吧，我想想看，我小的时候啊……”齐信川慢慢说起了一个往事，齐小满跟童珊珊都听进去了。
　　但是没等十分钟，童珊珊就头一个睡着了，反而齐小满还瞪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看着他：“爸爸，怎么不说了？”
　　“你妈妈睡着了，小满也睡觉吧。”齐信川低声道。
　　他睡在中间，一边是童珊珊，一边是齐小满，所以小家伙看不见童珊珊已经睡着了。
　　“妈妈睡着了啊，那我们不要吵醒她。”齐小满说：“妈妈最近好辛苦的，给我做了新衣服，还给爸爸做了新拖鞋，可好看啦。”
　　“是吗？”齐信川伸手摸了摸童珊珊的头发，低声道：“谢谢你。”
　　一夜好眠，童珊珊一口气睡到七点半才醒过来，一睁开眼，发现齐小满已经不在床上了，但齐信川还在旁边酣睡。
　　齐信川一直是睡眠时间不多的人，基本上每天早上五点多他就会自然睡醒，像现在七点半了还在睡觉，完全是头一回，可见他这段时间真的非常辛苦，而且严重睡眠不足。
　　童珊珊也轻手轻脚爬下床，然后抱起自己的衣服去了客厅。
　　齐小满这会儿正坐在客厅安静地吃饼干，童珊珊赶紧走过去：“小满什么时候出来的？”
　　“刚刚，我睡醒了就自己出来了。”齐小满说：“我是大孩子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五岁的孩子确实比去年能干太多了，作为朝夕相处的大人，童珊珊是有着最直观的感受的。
　　“真棒。”童珊珊见他在干啃饼干，赶紧拿了暖水瓶过来给他倒了半杯温水。
　　齐小满抱着杯子咕嘟咕嘟喝下去，然后把手边的饼干吃完，就说：“妈妈，我可以自己去托儿所，妈妈在家照顾爸爸。”
　　“没事儿，我去刷牙洗脸 ，然后就带你去托儿所。你爸爸睡觉呢，不用我照顾他。”童珊珊赶紧冲进卫生间。
　　等她把齐小满送到托儿所，又顺路去了一趟食堂，这会儿食堂已经收摊了，不过从窗口看过去，还有一些馒头花卷什么的。
　　这些东西放到中午可以热一热继续卖，也不会影响口感。
　　童珊珊走过去，买了几个花卷带回家。
　　“回来了？”齐信川穿着一件毛线衣，提前给她开了门。
　　“你醒啦？”童珊珊甜甜一笑，“我买了花卷，我们一起吃早饭吧。”
　　“你还没吃吗？”齐信川说：“我刚刚睡醒，今天真是睡得太久了。”
　　他站在门口，整张脸神采奕奕，跟昨天比起来确实完全不一样了。
　　脸上的疤痕也基本已经看不到了，要是钱凤看见了，肯定会激动地哭出来的。
　　齐信川今年二十五岁，很神奇的是，他也跟齐小满一样，有了很大的变化。
　　他的身高虽然没有改变，但整个人看上去仿佛长开了一样，肩膀变得更宽厚了一些，比之前更有男子气概了。
　　如果说去年他身上还带着一点儿少年的青涩，今年的他就完全是一个迷人的男青年了。
　　童珊珊垫脚亲了他一口，拉着他往屋里走。
　　“你之前太辛苦了，待会儿吃了早饭再去睡一觉吧，反正今天你休息。我也是睡到七点半才起来的，小满自己爬出去吃了饼干，我就送他去托儿所了。我跟你说，这个孩子越来越懂事了，真是太省心了。”童珊珊走到厨房，把花卷放在蒸锅里重新蒸了一下，又随手做了一个简单的虾皮紫菜汤。
　　“这紫菜是哪里来的？”齐信川喝了一口热汤，表情变得更加温和起来。
　　“这是赵蕊姐给我的，她亲戚给她寄了很多，她分了一些给我们。下回我们回家，也要多带点山货回来，分给大家。”童珊珊道：“我最近经常做这个汤，简单方便，几分钟就好了。”
　　“确实很方便。”齐信川说：“你今天有没有事情要去做？”
　　“有啊，我今天的事情就是在家陪你。”童珊珊说：“我是真的太想你了，我前几天还做梦梦到你了呢。”
　　齐信川微微有点愧疚的样子：“我总是不能陪你，不是一个好丈夫。”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嘛，你已经很好了，反正，我觉得你很好。”
　　齐信川眼中满是温柔，过了一会儿，他说：“对了，昨天忘了说，我要升正营了。”
　　“真的？所以之前他们谣传的居然是真的吗？但是为什么呀？这也太快了。”
　　齐信川这样的升迁速度就跟坐了火箭一样，实在是很罕见的。
　　“上头说我立功多，我们研究出来的东西也得到认可了，刚好也有这个机会，就给我升到正营。”齐信川说：“我自己也觉得太快了。”
　　“没关系，别担心，大家都说你会升很快，现在你升得快是正常事，也不用怕自己太年轻压不住人。”童珊珊看上去非常高兴。
　　齐信川说：“我不担心自己的岁数，这些都在我的预料之中，但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再快一点。”
　　“可能是之前找到的那个金库太贵重了，奖励你呢。”
　　齐信川点点头：“那一批黄金交上去以后，确实引起了轰动。”
　　童珊珊把花卷吃完，然后去卫生间漱口洗手，等出来后，她就说：“现在阳光正好，要不要去卧室待一会儿？”
　　齐信川显然非常意动，他立刻说：“等我关好门窗。”
　　他快速关好门窗，然后就跟着童珊珊去了卧室。
　　小孩子不在家，他们两个人许久没见，何止是小别胜新婚，两个人连中午饭都没吃，就这么浑浑噩噩在卧室过了大半天。
　　童珊珊一直到下午三点才清醒过来，她缩在被窝里，小声说：“几点了？是不是要去接小满了？”
　　齐信川看了一眼手表，道：“三点，还早，你继续睡吧，我去煮点吃的，做好溏淉篜里了叫你。”
　　“好。”童珊珊说：“我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你也太有精神了吧！”
　　“我们每天都要训练的，而且，我还是年轻人啊。”
　　“我也经常锻炼身体啊，再说打架我也不差的。”
　　齐信川笑着扣好衬衫最后一粒扣子，道：“那以后我锻炼的时候喊你一起。”
　　童珊珊摆摆手：“那还是算了，我自己按照自己的步骤来就可以了。好了，你可以出去了，我现在要继续睡觉。”
　　她头一歪就继续睡觉了，齐信川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去了厨房。
　　昨天晚上剩了不少白米饭，原本早上是打算做稀饭的，但童珊珊起来晚了所以没用上白米饭，现在就被齐信川拿来做了一锅菜汤饭。
　　这个东西做起来很简单，没一会儿就做好了。
　　齐信川去屋里看了一眼，发现童珊珊还在睡觉，并且没有半点清醒的样子，就干脆没有喊她，而是让她继续睡觉了。
　　又睡了好一会儿，童珊珊是被窗外小孩子的叫声给吵醒的，她蹭的一下坐起来：“几点了？”
　　屋门紧闭，屋里安安静静的，闹钟显示现在已经五点多钟了。
　　她穿好衣服走出去，客厅没人，但大门是开着的，透过纱门，可以看到齐小满正在门外跟齐信川一起堆积木。
　　童珊珊伸了一个懒腰走出去：“在堆什么东西？”
　　“堡垒。”齐小满看着童珊珊，满脸担忧，“妈妈，爸爸说你不舒服，你现在好一点了吗？”
　　“我已经好了，睡了这么久，完全没事了，谢谢小满关心我。”童珊珊说：“我就是特别饿，现在饿的可以吃下一头牛。”
　　“小满，我们收拾一下，进去吃饭吧。”齐信川温柔道：“菜汤饭是现成的，我还去食堂买了一些包子，今天卖肉包子呢，大家都去了。”
　　“那我们赶快去洗手，开饭了！”童珊珊笑着冲进了卫生间。
　　晚饭就是热气腾腾的菜汤饭和肉包子，大院儿食堂的肉包子比国营饭店的还实在，里头的猪肉馅肥瘦相间，虽然放了很多切碎的香菇，但肉的分量还是非常充足的，一口咬下去油水直冒，人人都爱吃这个。
　　童珊珊一口气吃完菜汤饭，才开始慢慢吃肉包子。
　　肉包子个头不小，大人是一个人吃两个，齐小满年纪小，他吃一个就可以了。
　　吃饱喝足，童珊珊笑着看向齐信川：“今天真是有意义的一天啊。”
　　齐信川笑着凑过去亲了她一口：“是啊，我也觉得特别有意义。”
　　齐小满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总觉得他们俩好像有什么秘密瞒着自己，但他没有开口询问。
　　作为一个聪明的小孩，他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可以问的。
　　齐信川踏踏实实在家里休息了几天，每天都跟童珊珊过着走不出卧室的生活。
　　之后，童珊珊觉得自己的腰骨都要睡疼了，齐信川总算恢复了正常工作，开始早出晚归了。
　　等他真的回去工作了，童珊珊又开始有点想念之前的日子了。
　　那种走不出卧室的生活虽然荒唐了一点，但童珊珊还是觉得很幸福也很开心的。
　　十月下旬，盛大的庆祝活动开始了。
　　大家都走出家门，参与这个活动。
　　文工团还自发做了很多表演，都在街头载歌载舞，看上去一片喜悦。
　　郑荷花感叹道：“好多人都回城来了呢，我觉得很高兴，又有点担心，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童珊珊大声说：“荷花姐，不用担心，以后只会越来越好的。”
　　那些之前在农场改造的人陆陆续续回城，向雪峰的家人也是第一批回来的。
　　他给童珊珊他们写过信，信上表达了喜悦之情，也说过一段时间就可以还钱给童珊珊了，因为他的家里人明年就会收到补发的钱。
　　童珊珊说：“等向雪峰还了钱，就只剩下那个宣小龙了，你最近有跟他们联系吗？”
　　“没有，不过借条在手上，他是跑不掉的。等他大学毕业，去城里工作了，我就去找他还钱。”齐信川说。
　　“很好，学到了我的风范。”童珊珊拿着铅笔刷刷刷算账，“我算过了，我们现在手头非常宽裕，那两千块钱，就别动了。”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108章
　　那个匿名信封装的两千块钱, 一直被童珊珊收在了空间里，虽然她很喜欢钱，但对于这笔来路不明的钱, 她是不打算拿出来用的。
　　当然了, 如果家里或身边朋友真的需要用钱而他们又凑不到钱的时候，童珊珊也会拿出来给他们用掉的。
　　但现在他们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童珊珊手头也有余钱, 所以就压根不用考虑这笔钱的问题了。
　　齐信川说：“我也赞成不要动用那笔钱，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钱还够用，要是真的用那些钱，我心里会过意不去。谁知道那笔钱是怎么来的呢？”
　　“我就是猜到你心里会过意不去，所以才不打算用的。等过个两年吧, 到时候找个机会把这笔钱捐给福利院, 反正, 我们不用他的钱。”童珊珊说：“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很好，就这么办。”齐信川说：“那我们手头现在还有多少钱？”
　　他是完全不管家里的钱款的, 每个月发了钱和票就直接交给童珊珊, 自己身上常年留个十块钱, 也没有地方去花费。
　　童珊珊也学着邻居们记过账，后来因为嫌麻烦就不记了，反正她用钱的时候心里有数, 也不买那些超标准的东西，今天一算账, 果然结余了不少。
　　“一共是二百二十五块钱, 陈同志给的一百块钱也算在里头了。等过年的时候, 可以给爸爸妈妈二十块, 再给家里的几个孩子买点东西，给哥哥们买点白酒，嫂子们买点雪花膏什么的。”
　　“妈说过，以后不要我们的钱了，他们在家里每年分的钱也不少。”
　　“那不行，该给还是要给的，之前过年的时候我们手头没钱，所以没给，现在手头有结余，二十块总还是要给的。”童珊珊说：“我还给爸爸妈妈织了毛线衣，买了新棉鞋，下个月找一天，给他们送回去吧。”
　　“辛苦你了，我听小满说过，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一直在忙着做衣服做鞋子。”
　　童珊珊笑着说：“家里的衣服鞋子都做好了，我已经在大院儿里说过了，我身体养好了，以后就可以多接活了。从现在开始算，等到年底，应该还可以再赚一点手工费。到时候，我们就存两百块放到存折里去。要是还有多出来的钱，就自己拿去花掉，我也想再买一双皮鞋呢。今年存的钱不多，争取明年存个四百块五百块。”
　　今年他们家结余的钱实在不多，主要是家里日常开销还是挺大的，虽然童珊珊收门票也赚了三个月工资，但不做衣服还是减少了很大一笔收入。
　　好在马上就可以全心全意给人做服装了，所以童珊珊对之后的生活充满希望。
　　齐信川说：“赚多少钱是次要的，你可别把身体累坏了。”
　　“我还这么年轻，在家做个衣服有什么累的？你应该看看香菱，他们在矿上种菜才是真的不轻松呢。”
　　“她在矿上确实不轻松，但也是她自己选的路，再说那边包吃住，比在村里种地强多了。”齐信川说：“香菱从小身体就结实，你可不用担心她。”
　　“你对香菱也太严格了吧，还是不是好哥哥了？”童珊珊打趣道。
　　齐信川一本正经道：“我就是以前对她太不严格了，才会让她吃了那么多亏。对了，你经常跟她通信，她在那边……有没有处对象？”
　　齐信川最怕齐香菱到了那边又不记得之前的痛处了，要是又找了一个不靠谱的男人，那他肯定会愁死。
　　“没有，她说自己根本没有那个心情。矿上倒是一直有人想给她说对象，但她都拒绝了。你放心吧，香菱这次是真的长记性了。”
　　矿上那边男人多，齐香菱虽然有过离婚经历，但她年纪不大，长得又好看，人家也都知道她有个在省军区当兵的哥哥，所以领导家的配偶给她拉过几次红线了，都是那些三十出头不幸丧偶的男人，在矿上也都当个小领导了。
　　对方一般都不缺钱，要说般配也算般配，但齐香菱全都第一时间就拒绝了。
　　她在信里跟童珊珊说过，她只想好好工作，多存点钱。
　　齐信川这才微微放心：“你要多盯着她一点儿，万一她心里出现了蛛丝马迹，就要敲打敲打她，可千万不能犯糊涂。”
　　“你放心吧，我觉得香菱是不会在矿上找对象的，她都去了那么久了，没有她喜欢的类型。”
　　“那要是出现她喜欢的类型……”
　　“那我就再敲打她。”童珊珊收起算账的纸笔，走过去看了一眼年历，道：“齐信川，下个月你能抽两天时间出来吗？现在的天气已经渐渐冷了，我想早一点把毛线衣和棉鞋给爸妈送回去。”
　　齐信川说：“最近不太忙，立冬前后应该就可以回去，等我借到车子就跟你说。”
　　“好。”童珊珊说：“那我去做饭了，你去接小满吧。”
　　齐信川穿上外套走了出去，过了二十分钟他才回来。
　　他是跑回来的，童珊珊隔着厨房的玻璃窗，看见齐小满趴在他的背上，父子两个看上去都有点慌乱的样子。
　　“怎么了？没出事儿吧？”童珊珊打开厨房窗户问道。
　　齐信川说：“我刚刚收到大哥发来的电报，你母亲吴大芬去世了。”
　　童珊珊一愣：“真的？”
　　“真的。”齐信川说：“大哥叫我们速归。”
　　“什么时候的事？她是怎么走的？”
　　“电报上没说，只说她去世了，让我们速归。”
　　电报太贵了，按字数算钱，所以为了省钱，一般都是只说最基础的信息。
　　齐信川跟童珊珊是必须回去的，不管她跟吴大芬关系多差，她们俩都是母女，不光她要回去，齐信川的家里人也要去参加葬礼的。
　　“那你现在去借车子，明天早上四点钟我们出发，你看可以吗？”童珊珊冷静地问道。
　　村里的规矩她还是知道的，一般都要停灵几天，所以不用那么慌慌张张赶回去。
　　他们这次回去少说也要三四天，今天晚上可以全家人都洗一个澡，然后带够东西再回去。
　　齐信川说：“好，那我现在就去借车子，一会儿就回来。”
　　他放下齐小满，让他自己进屋，转个身他就跑出去了。
　　齐小满背着自己的小包包跑进来，一把抱住童珊珊：“妈妈妈妈，你别难过。”
　　童珊珊心里非常温暖，她蹲下去抱住齐小满，然后轻声道：“谢谢小满的安慰，我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你先去洗手，一会儿我们就可以吃饭了。”
　　“好。”齐小满很听话地走出去洗手。
　　童珊珊把米饭焖上，就去了隔壁郑荷花家，告诉她吴大芬去世的事情。
　　郑荷花非常意外：“我记得她岁数不大，不到五十岁吧？”
　　“对，远不到五十岁呢。”
　　“这眼看好日子都要来了，怎么突然去世了呢？”吴大芬不明白。
　　童珊珊也有一点不明白，毕竟农场啊、牛棚啊这些东西都不存在了，吴大芬肯定早就回家去过舒坦日子了啊，怎么会突然去世了呢？
　　郑荷花说：“别是什么意外走的吧。”
　　“我也是这么猜的，所以我刚刚想过了，我不打算带小满回去了。本身小满也是我的养子，村里人也不会计较他的。我一会儿就去跟严奶奶说一声，还是请她帮忙照顾几天。还有一点，我担心小满还记得之前他爸爸妈妈的葬礼，万一回去以后看到那些东西，想到了从前的事情，那岂不是吓到孩子？”
　　“不带孩子回去是对的，小满还是太小了，别让孩子被吓到了。你放心回去吧，我也会帮你看着小满的。”
　　“谢谢荷花姐，那我现在就去严奶奶家。”
　　吃完晚饭，童珊珊先给齐小满洗了一个澡，换了一套干净衣服，然后就把齐小满跟一个装满衣服和零食的大包一起送到严奶奶家里去了。
　　齐小满问：“妈妈，为什么我不能回去啊？我想见小腾哥哥。”
　　“这次回去是有事情，所以你就算回去了，也不能跟小腾一起玩的。再说你年纪还小，老一辈说过了，小孩子不能参加这种事，所以你要乖乖待在这里。”
　　“那好吧。”齐小满拉住童珊珊的手舍不得放开，“那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可能要三四天以后才能回来，但是妈妈答应你，只要能回来了，我们就第一时间回来接你，好不好？”
　　“好。”齐小满伸出右手小手指，“打钩钩。”
　　“打钩钩。”童珊珊跟他打了钩钩，然后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低声道：“要听严奶奶的话，知道吗？”
　　“知道。”
　　“有事情就去找郑阿姨。”
　　等把一切都交待好了，童珊珊才回到家里。
　　她跟齐信川也洗了澡，换上干净暖和的衣物，她还带了两对自己做的护膝，到时候肯定可以派上用场的。
　　“行李收拾好了，去睡觉吧。”童珊珊毛线衣和棉鞋都装好了，又拿了一包酥糖和一盒子饼干，打算回去给几个小孩子做礼物。
　　“好。”齐信川跟着她一起回到卧室，两个人抓紧时间睡了一觉。
　　凌晨三点半，他们就被闹钟叫醒了。
　　齐信川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但童珊珊整个人都是迷糊的。
　　等到洗漱结束，齐信川给童珊珊剥了一个煮鸡蛋：“吃个鸡蛋垫垫肚子。”
　　童珊珊吃了一个煮鸡蛋，还是觉得自己在梦游一般。
　　“齐信川，我一点儿味道都没尝出来。”
　　齐信川好笑地捏了捏她嫩嘟嘟的小脸，又递给她半根水煮胡萝卜；“吃不出来味道也要吃，一会儿肚子会饿的。”
　　“好。”童珊珊特别听话地吃了胡萝卜，就坐在那儿闭上眼睛了。
　　齐信川哭笑不得，赶紧拉着人往外走：“我们出发了。”
　　坐上车子童珊珊就继续呼呼大睡，齐信川稳稳当当开着车子，早上七点多就到了村里。
　　这会儿村民们都准备下地了，车子一路开回去，大家都在跟他们打招呼。
　　开到童家附近的时候，可以看到童家的院子门是敞开的，院子外头也坐着一些人，应该都是童家的亲戚和吴家的亲戚。
　　见齐信川跟童珊珊开车回来了，童大顺立刻从院子里跑了出来：“珊珊回来了。”
　　“二叔，我们回来了。”童珊珊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厚外套，一条黑裤子，脚上一双黑布鞋，看上去非常朴素。
　　齐信川穿的也是一身黑色的衣服，显得他更加严肃了。
　　童大顺的身上是一件深蓝色的旧外套，穿了很多年了，还有不少补丁，他右耳朵上夹着一根烟，看上去一脸憔悴，估计是一夜没睡的关系。
　　“戴上这个，你们快进去磕个头吧。”童大顺低声说：“你妈走的太突然了，我们都没有想到，她也才四十几岁，连副寿材都没有。你爸整个人都不行了，像是糊涂了一样，我们跟他说话他也没有反应，就只知道喊你妈的名字。现在家里就我在操持这些事，小齐你回来就好了，你是姑爷，姑爷是半子，你得帮忙做主。”
　　童珊珊戴上旁边亲戚递过来的白麻布头巾，奇道：“童建国呢？他是儿子，不应该是他做主吗？还有，吴……我妈是怎么去世的？她身体不是挺好的吗？”
　　童大顺往地上呸了一口，道：“你快别提童建国这个小畜生了，他在跟不在还不是一回事吗？他亲妈都走了，这个人一点儿忙都不帮，就躺在床上睡大觉！邻村姓黄的那户人家今年才做了一副寿材，是给他老爷子准备的，不过他老爷子也才五十几，身体好着呢，你堂弟去问了一下，人家愿意把寿材让给我们，不过得花钱。你爸整个人都糊涂了，也不知道钱放在哪里，我就去让童建国拿钱买寿材。你知道童建国说什么？”
　　“说钱是他的，他才不给呢，可能还说，让你们用草席子给吴大芬卷一卷就行了，买什么寿材啊。”童珊珊平静道。
　　童大顺一愣：“你怎么知道他是这么说的？”
　　童珊珊说：“见多了，就习惯了。那二叔的意思是，让我们出这个寿材的钱？”
　　“你有钱吗？”童大顺问道。
　　“有，但我是女儿，还是嫁出去的女儿，按村里规矩，我不用出这个钱，葬礼的钱也不用我出。不能因为我有钱，就坏了这个规矩吧？”童珊珊道。
　　“可是童建国也不出钱，你爸又糊涂了不知道钱在哪里，难道真的让你妈裹一床草席子下葬吗？”童大顺低声说：“我跟你妈的关系也不好，但死者为大，她都走了，就别跟她置气了。”
　　童珊珊说：“那是两码事，还有，我知道爸妈的钱放在哪里的，我去找，要是找到钱，就用这个钱。要是实在找不到，那我们再商量一下。”
　　“行。”童大顺说：“走，先进去吧，给你妈磕个头。”
　　童珊珊拉住童大顺：“等等，二叔，你说来说去，一直没说她是怎么走的。”
　　吴大芬到底是怎么走的？看童大顺的样子，闪闪躲躲的，压根不想说。
　　童大顺还没说话，就见童翠花从院子里走出来，一边走一边说：“她是半夜去偷人家的咸肉，从围墙上摔下来，不知道摔到了什么地方，爬回来叫唤了好几天，童丰收跟童建国都没有管她，以为她是装的。谁知道昨天上午，她渐渐没声儿了，还是我跟隔壁婶子觉得不对劲，喊了陈大队长进去看看，才发现吴大芬几乎不喘气儿了。陈大队长赶紧叫了驴车把她往医院送，驴车才走出去一里路，她就咽气了。所以你二叔才不想说她是怎么走的，你现在明白了吧？这是丑事儿。”
　　“我明白了，她去偷谁家的咸猪肉了？”
　　“那边老武家的儿子不是在当兵吗？人家儿子孝顺，寄了一点肉票回来，老武去县城买了猪肉回来，一顿吃不完，就做成咸猪肉了。吴大芬去他们家借磨刀石的时候看到了咸猪肉，惦记了好几天，大概是馋的受不了的，就爬墙去偷肉了。”
　　童珊珊点点头说：“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
　　她跟齐信川按照规矩进了院子，院子里全都是亲戚，连嫁去县城的孙彩琴都在。
　　晚辈们的头上都带着白麻布头巾，不过大家看上去都挺平静的，没一个人面露哀色。
　　大树村这边的习俗是停灵在堂屋里的，把院子门卸下来一半，用长板凳架在堂屋的角落处，然后铺上被褥枕头，吴大芬就躺在上头。
　　因为盖着被子，头上还戴了帽子，所以也看不清楚她身上有没有伤。
　　童珊珊跟齐信川在堂屋门口磕了头，烧了纸，就赶紧去找钱了。
　　按规矩，童建国应该跪在堂屋一直给吴大芬烧纸，但他就是不去，他一直躺在卧室里睡觉，听见童珊珊他们回来了，他还打开房门取笑了一番：“你居然还愿意回来。”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童珊珊冷哼了一声。
　　等童建国关上房门后，童珊珊走到了童晶晶之前住的那间屋子里，然后摸到床后头，在墙边一个挖了一会儿，摸出来一个挺大的油纸包。
　　油纸包裹了好几层，里头藏着一叠钱，最大的面额十块钱，最小的面额一分钱，看上去还挺多的。
　　齐信川说：“你是不是看了童晶晶写来的信？”
　　“对，陈同志的那件事之后，我把照片放回抽屉的时候看的。她居然在信里说了吴大芬藏钱的地方，而且，她也太傻了，既然早就知道钱藏在这里，当初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带点钱走呢？”童珊珊表示不理解。
　　“她太恨吴大芬他们了，所以连他们的钱都觉得脏。”
　　“对了，童晶晶会回来吗？”
　　“还不知道，要出去问问，要是有人拍个电报发过去，应该会回来的。”齐信川说：“我觉得她现在成长了很多，也懂事了。”
　　“那也跟我没关系。”童珊珊撇撇嘴，“走吧，把钱拿给二叔。”
　　童珊珊跟齐信川一起走出去，然后把油纸包交给了童大顺。
　　“二叔，这些钱够不够买寿材了？”
　　“我数数，看样子应该是够了。”童大顺说：“你再去看看你爸吧，他像是真的傻了。”
　　童珊珊没说话，但是也没动弹。
　　童大顺见叫不动童珊珊，也只能作罢，自己拿了这些钱，做主给吴大芬买了一副寿材。
　　从头到尾，童丰收跟童建国都没有出现过。
　　中午，亲戚们离得近的就各自回去吃饭，离得远的，就由童玉兰和童翠花一起做疙瘩汤给大家吃。
　　不过童家粮食不多，所以疙瘩汤做的特别稀，根本吃不饱。
　　童珊珊跟齐信川偷偷摸摸吃了一点儿饼干和午餐肉，才算填饱肚子。
　　下午，童大顺叫来所有姓童的人，给大家开了一个会。
　　“大哥傻了，话都不会说了，童建国也不管这事儿，所以只能由我出面安排了。吴大芬走的不算光彩，家里的儿子也不管事儿，要不，就不用多停几天了，寿材也有了，明天早上就去下葬，你们说怎么样？”童大顺问道。
　　“我没意见，早点埋了吧。”童玉兰道：“早了结早好，天天待在这里，多耽误事儿啊。”
　　童翠花说：“是啊，早点弄吧。我们帮忙帮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好亲戚了。”
　　“那明天出殡的时候，孝子怎么办？”童大顺问道。
　　按照乡下的规矩，会请年轻力壮的亲戚去抬棺材，除此之外，需要儿子捧着灵位走在棺材的最前头，属于孝子，这是必须有的。
　　像那些没有儿子的人去世了，也会由亲侄子来捧着灵位做孝子。
　　虽说经历了特殊年代，但这些风俗是一直没有改变的，如果一个人下葬的时候没有孝子，那是没法子安生去投胎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堂亲说：“要不，让建军去吧。”
　　童建军是童大顺的儿子，一听这话，年轻人还没说什么呢，童大顺就说：“这个不行，我跟他妈都活得好好的，再说大哥大嫂自己有儿子，哪有借我儿子的道理？要是真的让建军去，那不是在咒我吗？”
　　童玉兰说：“要不，还是去劝劝建国吧，他不是想要钱吗？把之前买寿材剩下来的钱给他，让他帮个忙嘛，他喜欢钱，一准能行。”
　　“就是，这不是还有童珊珊在吗？童珊珊有钱，次次都开小汽车回来，拿出一百钱砸给童建国，他还能在床上躺的住？”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109章
　　说这话的是童丰收堂哥家的一个儿子, 虽然都是童家人，但童珊珊不记得他叫什么了，只知道论资排辈, 这个人在童家家族里排老三, 所以她以前喊他三堂哥。
　　童珊珊上一次见到这个人，还是自己跟齐信川结婚那天。
　　当天, 童家的亲戚也都过来看了热闹的, 这个人也来了，不过那天情形其实有点乱糟糟的，所以童珊珊也没跟他说过话，只记得他问齐家人讨过喜糖吃，当时也没觉得这个人如此讨厌。
　　有人张了口，立刻就有其他人赞成这个提议了, 另一个堂亲也点头道：“我觉得三子这话说的在理, 实在不行, 就让童珊珊拿钱出来砸嘛！一百块不够，再添一点儿就是了！反正齐信川在部队可是做营长的, 一个月不少钱呢, 我都知道。”
　　“就是, 童珊珊要是孝顺，就拿钱出来。”另一个堂婶婶也跟着点头。
　　童珊珊立刻道：“你们这话说的倒是轻松，可诸位别忘了, 我可是嫁出去的女儿，我早就是齐家的人了, 跟童家没什么关系的。要是葬礼的钱不够, 你要我添个几块钱, 那我作为女儿有孝心, 我出了这个钱倒也没什么。可你们现在张嘴要我出一百块钱去收买童建国做孝子，这话说出来，也不怕笑掉村里人的大牙！别说我拿不出一百块钱，就算我拿得出来，我也绝对不会出这个钱的！童建国是我妈亲生的儿子，他原本就是孝子，还要我这个嫁出去的妹妹花钱收买他？你们在想什么呢？我告诉你们，你们有空在这里算计我，不如找几个力气大的叔叔伯伯们进去收拾童建国一顿！把他打疼了，你看他还敢不敢缩在房间里？一个个自诩是长辈，真要是想解决这个事情，那就收拾人去啊！”
　　童翠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大声说：“你这话说的不轻巧吗？还打疼他？大家都是亲戚，你爹都不打儿子，要别人帮他打儿子？谁会愿意啊？谁愿意做这个恶人啊？以后在村里还要不要做亲戚了？童建国才二十几岁，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后几十年，真要我们去做仇人啊？我说珊珊，你倒是想的好主意呢！”
　　童翠花倒是厉害，一上来就撇清自己了，毕竟她可是亲姑姑，要是真的找男性长辈去教训童建国，那二姑父肯定是跑不掉的，她才不想让自己男人去得罪人。
　　童珊珊厉声道：“我想的主意不好，你们想的主意也不好。那就看二叔了，你是童建国的亲叔叔，现在我爸傻了，二叔可没傻。要是我妈出殡的时候连个孝子都没有，那你们也别在村里做人了。反正，我是嫁出去的女儿，只要我婆家不嫌弃，我就不怕丢人。再说我住得远，人家说难听话我也听不到。但你们可不一样了，你们要是不怕村里人戳脊梁骨，那你们就随意呗。”
　　“哟，我还以为珊珊结婚后，过上好日子了，人会变和气一点呢，这说话的样子，比出嫁前更刻薄了嘛。”童玉兰垮着一张脸道：“你这话说的，村里人戳我们的脊梁骨，就不戳你的了？你可是吴大芬的亲女儿，养你养到二十岁，还给你找了那么好的男人嫁了，你就是这样孝敬她的啊？要我说，你嘴巴这么厉害，你怎么不去教训童建国？劝他老老实实出来做孝子呢？”
　　童珊珊说：“你都说我刻薄了，那我就不用装好人了，反正我还年轻，我也不懂事儿，村里人也知道吴大芬以前是怎么虐待我的，我不孝敬就不孝敬呗，我婆家都不说什么，我还管别人说什么啊。说就说呗，我以后又不回村里定居了，我怕什么？”
　　这话说的太有道理了，一屋子亲戚都没法反驳了。
　　人家童珊珊既不在意村里人戳脊梁骨，也不在乎婆家人嫌弃她，那他们就讹诈不了她的钱了。
　　讹不了钱，那还怎么让童建国出来孝子啊？难道真的去打他一顿？童大顺都不愿意动手呢，何况他们其他人。
　　正在一屋子都沉默的时候，外头传来的一个声音：“晶晶回来了！”
　　童大顺立刻跑了出去：“晶晶回来啦，你快来，戴上头巾给你妈磕个头。”
　　童珊珊也跟在亲戚后面慢慢走了出来，只见童晶晶穿着一身灰不溜秋的旧衣服，外衣很大，袖子还卷了一截，胳膊肘上有很大的补丁。
　　她长高了一些，脸孔看上去也跟童珊珊更像了，一看就是亲姐妹。
　　但她晒得比较黑，不像童珊珊这么雪白干净，所以虽然漂亮，但却没有童珊珊现在那种生活宽裕的味道，从她脸上一眼看到的是漂亮，第二眼就是苦了。
　　满眼都是苦，任谁一看都知道这个姑娘过得不太好。
　　童晶晶的表情看上去有一点茫然，她显然还没有接受吴大芬离开这件事。
　　但这会儿也容不得她思考了，几个亲戚围上去给她戴上白麻布头巾，然后指挥她去堂屋磕头烧纸。
　　童晶晶沉默地照着做了，做完这一切，她就茫然地看着童大顺。
　　童大顺想了想，说：“走，晶晶跟我们一起去那边继续开会。”
　　“开会？”这是童晶晶回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她的声音也变化了一些，听起来稍微低沉了一点，像是之前哭过似的。
　　童珊珊能理解她，吴大芬毕竟是她的亲妈，就算对她不好，那也是亲妈，从小就在吴大芬身边长大，她们之间是有感情的。
　　而且很多时候，在生死面前，亲人对待自己的那些坏处也都会忘记，在这种时候，童晶晶的心里想的只是：她的母亲不在了。
　　多了一个童晶晶，家庭会议继续。
　　童大顺问道：“晶晶怎么没早点回来？”
　　童晶晶愣愣地抬起头，顿了一会儿才说：“我昨天接到电报，人都懵了，后来还是赵大姐提醒我，我才去跟领导请假的。请了假，今天早上就坐上客车回来了。转了车，到了县城，我是走回来的。我……我有点懵，所以走得不快，对不起，二叔，我应该走快一点的。”
　　她看上去低眉顺眼，整个人又很苦相，说起话来一股子委屈。
　　这回倒是童大顺有点不好意思了，他赶紧说：“哦，没事儿，我是看珊珊他们回来的早，就忘了你得坐客车，坐客车是要这么多时间的。回来就好，回来就挺好的。”
　　“晶晶，你去矿上也这么久了，赚了不少钱了吧。”童玉兰忽然开口道。
　　童晶晶两眼痴痴呆呆地看着童玉兰：“啊？我没赚什么钱，就是拿点儿工资。”
　　“那你带工资回来了吗？”
　　童晶晶摇摇头：“没有，我是回来奔丧的，带工资回来做什么？”
　　“做什么？拿钱给你妈办葬礼啊。”童玉兰说：“还有，现在家里是这么个情况，你爸呢，因为你妈走的太突然，所以人傻了，现在说什么都听不明白，整个人不正常，也指望不上他了。现在，你妈的丧礼就是你二叔来办，寿材也是你二叔做主去隔壁村买的，也花了不少钱，你这个做女儿的，也不能一毛钱都不出吧。”
　　童晶晶瞪着一双迷茫地眼睛想了一会儿，摸了摸，从口袋里面拿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我……我就带了这么多钱，我回矿上还要买车票，要花钱。不过，大不了我走回去，就算走十天半个月，我也走的回去。我身体好，不要紧的。这些钱，大姑你们拿去吧，给我妈办葬礼。”
　　听到这里，童珊珊忽然觉得童晶晶的话有点意思了，她细细打量童晶晶的眼睛，想要看出一点端倪来。
　　童玉兰脸一垮：“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我要是真的拿了你这些钱，那人家不会说我欺负你吗？什么走回去？我是缺你这一点钱啊？你寒碜谁啊？还有，我听人说过，矿上工钱可不少的，你说，你这次回来不带钱，是不是故意的？”
　　“我没有……”童晶晶眼睛一红，“我也不是下矿的人啊，我是在食堂洗菜和帮工的，我能拿几个钱？我走的时候也没衣服没鞋子，什么都要从头置办，我总要活下去啊……我也想多带一点钱，但我就这么多钱了，要是客车票再贵一点，我都要问赵大姐借钱了。”
　　这话一出，童珊珊就彻底明白过来了——童晶晶说这些话都是故意的。
　　你别看她低眉顺眼的，但她心里可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
　　童翠花说：“大姐，你少说两句吧，你看童晶晶这寒酸的样子，这破烂的衣服，她像是有很多工资的样子吗？你逼她做什么？一个穷鬼，年纪又不大，真的逼死了，回头可都是大姐的责任。”
　　“怎么就是我的责任了？我还不是为了她妈的丧事着想？”童玉兰跟童翠花吵了起来。
　　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就这么你来我往，吵了好一会儿，最后是童大顺实在看不过眼，才把她们俩劝住的。
　　架是不吵了，但孝子的问题还是不能解决，童晶晶没钱，童珊珊有钱但是她就是不拿钱，所以还是得想别的办法。
　　童晶晶不明所以：“为什么要钱？寿材不是买过了吗？既然明天就出殡，也没有什么要用钱的地方了，也就是今天晚上和明天早上两顿饭，去邻居们家买点粮食，也花不了什么钱的。”
　　“因为你哥不愿意出来办这个丧事，你妈走的时候连个孝子都没有，这像话吗？你姐姐要是愿意拿一百块钱出来，那我们就能让童建国出来做这个孝子了。现在你没钱，你姐姐不愿意出钱，所以孝子不愿意出来。”童翠花解释道。
　　童晶晶更糊涂了：“那我爸呢？”
　　“你爸傻了啊，不管事儿了。”
　　“爸傻了，二叔就是爸，二叔，童建国这么坏，你做长辈的，可不能不管他啊。”童晶晶哇哇大哭，“我妈命苦呀，死得不清不楚的，现在死了，你们也不好好给她办个葬礼！她对我跟我姐很坏，但对你们童家可是仁至义尽，这么多年来生儿育女，你们童家就是这么对她的吗？让她死了都不能安生吗？”
　　童晶晶说完，就冲到了堂屋，往寿材前面一跪，开始嚎啕大哭起来了：“妈，是我没用，是我没钱，我要是有钱，二叔跟姑姑们就会帮你做主了！妈，是我没用啊！妈，是我对不起你啊！妈，我要怎么才能让二叔和姑姑们为你做主啊！妈，你教教我吧……”
　　她这一出把所有童家人都给吓坏了，这外头除了童家人，还有女婿和女婿的家里人，也有一些关系亲近的村民，大家听着童晶晶的嚎啕大哭，全都围上去问她怎么了。
　　童晶晶就把童大顺他们说的话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刚好钱凤和齐信川都在，钱凤就冷冷一笑，大声说：“你们童家可真是打的好算盘，童珊珊现在是我们齐家的人，你们也好意思来骗我儿子的钱！我可告诉你们，孝子是你们童家的事儿，可别指望拿我儿子的津贴来做这件事！”
　　一个邻居也道：“是呢，这算盘倒是打得响，明明一顿打就能解决的事，偏要骗女婿一百块钱。童大顺，你哥傻了，你没傻吧？童建国不出来，你们这几个男的进屋给他几巴掌，他敢不出来！”
　　童大顺被闹了个满脸通红，但是远一些的亲戚和邻居都在拱火，最后，童大顺被逼得没办法，就带着几个堂兄弟冲进了童建国的屋子里。
　　童晶晶擦擦眼泪站起来，然后低眉顺眼地跟过去。
　　童珊珊站在她的身边，冷眼看着她。
　　童晶晶低声道：“姐，爸妈藏的钱找出来了吗？”
　　“找出来了，交给二叔了。”
　　“那吴大芬是怎么死的？”
　　童珊珊大概说了一下，童晶晶沉默了一会儿，道：“倒是很符合她。”
　　“你难过吗？”
　　“说一点都不难过，那是假的，毕竟是妈，再说走得这么突然，我还是很震惊。但是要说特别难过，那也没有。我反而……松了一口气。她不在了，我觉得自己彻底解脱了。所以回来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万一大姑他们找我要钱，我应该怎么做。我还特地找人借了一套旧衣服穿回来。我这么穷酸，他们就没人能打我的主意了。”童晶晶说：“我知道你之前对我失望了，但我真的改了。”
　　“我看出来了，你这一套都是精心准备过的。”童珊珊说：“不过，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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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0章
　　童晶晶看了童珊珊一眼, 眼里闪过一抹难过，停了一会儿，她又说：“我知道你不愿意听我解释, 但我还是想解释给你听。之前是我不懂事, 让你失望了，对不起。”
　　童珊珊不置可否, 她说：“明天早上出了殡, 葬礼就结束了，我跟齐信川打算下午就开车回去。你打算什么时候回矿上？要是住在家里，你自己注意安全。童丰收现在在装疯，不知道后面会不会逼你拿钱出来，你自己小心一点吧。”
　　矿上的工钱确实是不少的，而且管吃住, 就算是食堂帮工, 童晶晶每个月也可以攒下一笔钱, 现在他们是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 搞不好就会问童晶晶要钱了。
　　“姐, 你见过童丰收了吗？他真是装疯？”
　　“在房间外头看了一会儿, 眼睛清醒得很，一看就是装的。”童珊珊说：“刚开始可能太惊讶了，所以有一点精神失常, 但童丰收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疯呢？你待会儿可以过去看看他, 随便说几句话试探一下就知道了, 他肯定是装疯的。”
　　“我不想看到他……那我明天下午可以跟你们的车子去市里吗？我可以给车费的。”
　　“可以, 但是下午没有去矿上的客车了, 你到了市里要怎么办？”
　　“我裤子里头缝了钱的，我可以在招待所住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再坐车过去。”童晶晶小声道：“我的工资基本都存下来了，我过得挺好的。”
　　“好啊，反正车后头可以坐人，我们出发的时候喊你一起。”
　　“谢谢姐。”童晶晶又看了一眼童珊珊，发现对方的注意力一直在童建国的屋里，就有点失落的叹了一口气。
　　她给童珊珊写了那么多封信，但却一封回信都没有收到过，只有齐信川会在端午中秋这样的节日给她寄一点饼干糖果，也会给她回信说一下童珊珊跟齐小满的近况。
　　但童晶晶不打算放弃写信这件事，她觉得只要自己锲而不舍地给童珊珊写信，总有一天会收到回信的。
　　屋内，童大顺他们几个同辈的家族男性正在对童建国进行最后通牒。
　　“建国，之前珊珊找到了你妈在家里藏的钱，买了寿材以后还剩下不少，这钱原本是要给你爸的，但如果你愿意老老实实做这个孝子，这个钱就拿给你，你看怎么样？我知道，你跟你妈有矛盾，但人死为大，她都不在了，以前那些仇恨也都过去了。你一个男子汉，又是做儿子的，就大度一点，你收了钱，出来给你妈把葬礼办好，以后你在村里还能好好做人。要不然，村里人会一辈子戳你脊梁骨的。”童大顺语气挺重的。
　　童建国躺在床上笑着说：“我一个废物，还蹲过牛棚，脊梁骨早就被人戳破了，我还在乎这个啊？反正，吴大芬的丧事跟我没关系，要找孝子，你让你儿子去啊。他是亲侄子，做个孝子还是没问题的。”
　　童大顺脸一垮：“你真不愿意是吗？给你钱你也不愿意？”
　　“我要钱做什么？我也娶不了媳妇儿了，我要钱没有用。反正，我就是要吴大芬没有孝子引路，让她永远投不了胎。”童建国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都是她活该！”
　　一个堂叔就开始骂童建国是个坏种，没有良心什么的，童建国还是一直在笑，半点都不放在心上。
　　童大顺深吸一口气，道：“行，你不愿意，那就是你逼我的。你爸现在疯了傻了不能做主，我是你叔叔，我来替他教训你在。这可是你自找的！”
　　说完，童大顺就拿了一根竹棍子啪的一声打在了童建国的身上。
　　竹棍子是有弹性的，打起人来比树棍子还疼。
　　童建国才从牛棚回来没有多久，所以整个人瘦骨嶙峋的，被这么几棍子一抽，他就有点受不了的。
　　他拼命尖叫和闪躲，但进去的男人多，几个叔伯把他从床上拉下来，让童大顺结结实实教训了他一顿。
　　“别打了别打了！疼！真的疼！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我去还不行吗？我去！别打了！”童建国哭得鼻涕眼泪一起往下淌。
　　其他人果然没有说错，对付童建国这种人，狠狠打他一顿，他马上就老实了。
　　童大顺收起了竹棍子，然后厉声道：“那现在就换套衣服，给我去外面跪着守灵！我告诉你，你要是敢闹事儿，我就再打你一顿。现在全村人都知道我是在替你爸爸教训你，所以我打你是天经地义的，你别想跟我耍小聪明！你爸妈吃你那一套，我可不吃！你要是耍诈，我就再打你一顿！”
　　童建国疼得在地上直抽抽，好一会儿他才哭着道：“我知道了，我去还不行吗？那你赶快把剩下的钱给我！”
　　“等出殡之后，我就立刻给你！”
　　童建国没法子，好不容易身上没那么疼了，就磨磨蹭蹭去了外头跪下，开始给吴大芬守灵。
　　其他亲戚看见童建国终于出来了，有人就说：“你们早打他一顿不就好了吗？”
　　童大顺装作听不见的样子，开始跟童玉兰商量晚饭的事情。
　　晚上还有不少亲戚要在这里守灵，这些人都需要吃饭，但童家几乎没什么粮食了，就算煮点面糊糊，那也得出去借粮食。
　　“我答应建国，把剩下的钱都给他，现在要是去买粮食，谁出这个钱？”童大顺道。
　　童玉兰很不高兴地说道：“你看我做什么？不会是想要我出钱吧？我告诉你，我可不欠童丰收的。”
　　“那……”童大顺在院子里到处看看，最后目光落在了齐信川的身上。
　　虽然童珊珊不好惹，但齐信川的性子向来不错，而且他每个月都拿钱拿粮票，手头宽裕，让他出一点钱，他大概率不会拒绝。
　　童晶晶拉住童珊珊小声说：“姐，二叔要去找姐夫拿钱了。”
　　童珊珊说：“没事儿，齐信川原本就没打算一毛不拔的。”
　　“那姐同意吗？”
　　“我同意啊。”童珊珊看着老旧的院子，沉声说：“这是我跟吴大芬这个人……最后的一点瓜葛了，出一点粮食钱，就算是我还上了这个因果。”
　　她不是吴大芬的女儿，但来到这里后，也确实用了这个身体和这个身份，到最后了，她花一点钱也不是不可以的。
　　还掉了吴大芬的因果，再等童丰收以后也走了，童珊珊就真的没什么顾虑了。
　　“啊？什么？”童晶晶没有听懂。
　　但童珊珊也没有解释，只是悄悄走到了齐信川那边。
　　见童珊珊走过去，童大顺立刻变得紧张起来了，说话也开始不利索了：“总之……就……就是这样的……你好歹也是女婿，出钱买点粮食……我觉得也是可以的。我也不是在逼你，就是跟你商量一下。”
　　童珊珊心里觉得好笑，没想到这个二叔都开始害怕她了，看来她的形象塑造还是很成功的。
　　齐信川看了看童珊珊，问道：“珊珊，我觉得二叔说的也有道理，我作为女婿，出一点粮食钱还是可以的，你觉得呢？”
　　“家里的钱都是你赚的，你做主就好，我反正还不是听你的吗？”童珊珊说。
　　童大顺就一脸期待盯着齐信川看，齐信川停顿了一会儿，说：“行，那这个钱我就出了，二叔去跟邻居家买粮食吧，多少钱跟我说一声就行。不管怎么样，这么多人守灵，总不能让大家饿肚子。”
　　童大顺喜出望外：“好的好的，真是谢谢你了，那我现在就让大姐去安排。不过你放心，我打算给大家吃面糊糊，不会花太多粮食的。”
　　齐信川却说：“都是深秋时候了，天气也冷，守灵一夜，吃面糊糊怕是不行，要不就买些粗面和细面回来，蒸些大馒头，这样吃起来也方便，也顶饿。”
　　“那……这样可以吗？”童大顺看了一眼童珊珊。
　　童珊珊面无表情道：“听齐信川的。”
　　童大顺更高兴了：“好，真是谢谢信川了，我们这就去安排。”
　　晚饭前，其他不守灵的亲戚和村民都回去了，守灵的这些就在天黑前吃到了香喷喷的粗面馒头。
　　因为齐信川出钱买了粮食，所以童大顺就出了咸菜和辣椒酱，让大家配着馒头一起吃。
　　童翠花也大放血从自家自留地砍了几颗大白菜，煮了白菜汤给大家喝。
　　“这是信川出钱买的粮食，明天早上还有，已经让她们剁好馅儿了，明天早上吃菜馒头，管饱。”童大顺这人倒是不坏，跟所有亲戚都说了一遍粮食钱是齐信川出的。
　　“谢谢信川啊，吴大芬有你这个女婿，还是有福气的。”
　　“是啊，信川到底是个当兵的，这心肠就是好啊。”
　　“信川是不错，就是找了我们童家最不好的一个闺女，委屈你了。”那个三堂哥一边啃馒头，一边阴阳怪气地说道。
　　齐信川立刻朗声道：“珊珊很好，买粮食的钱都是珊珊拿给我的。”
　　“那还不是你赚的钱吗？童珊珊又不赚钱。”
　　“珊珊在城里给人做衣服接活儿，还要带孩子做家务，非常辛苦的。虽然津贴是我拿的，但我跟她是夫妻，我赚的钱就是我们夫妻一起的钱。要是珊珊不同意出钱，我一个人是不能做主花掉家里的钱的。我跟珊珊看夜里寒冷，所以想让大家吃好一点。要是三堂哥不领珊珊的情，那我觉得你可以回家去吃饭。”齐信川毫不客气地说道。
　　三堂哥被怼了个满脸通红，他头一低，端着一碗汤又拿了一个粗面馒头跑到角落里躲起来吃饭去了。
　　天黑以后，童大顺找出了两根蜡烛和一个煤油灯，全都点上了。
　　夜风渐起，气温降低，大家都挤在了堂屋跟烤火的那个屋子里。
　　火坑里烧了一堆火，屋子里倒是挺暖和的，堂屋却有点冷。
　　童珊珊跟童晶晶都是女儿，得全程待在堂屋。
　　齐信川从车上拿了一件外套出来给童珊珊穿上，然后陪她一起守在堂屋。
　　童建国坐在孝子应该待的角落里，低着头开始打瞌睡。
　　童大顺出来看了一眼，见状也没有说话，而是随他去了。
　　事到如今，他只希望今天晚上可以平安无事地过去，明天早上天一亮就出殡，一切结束后，他们这些亲戚才能回家正常生活。
　　“姐，你害怕吗？”童晶晶忽然问道。
　　童珊珊说：“你怕？”
　　她是末世长大的孩子，见过最多的就是死亡了，所以她是完全不害怕的。
　　“有一点……姐，你说，我妈能看到我们吗？”
　　童珊珊还没说话，不远处的孙彩琴就说：“晶晶，你也是犯傻，人都走了，还看得见什么啊？你也别害怕，这不是你亲妈吗？她就算看得见要害人，也不会害你啊。”
　　童珊珊一本正经说：“彩琴表姐说的没错，晶晶你别害怕，她要是真的看得见，那就赶紧去找她儿子和丈夫去算账吧。”
　　这话让童晶晶浑身一松：“说的也是，要是真的看得见，那童建国怎么还能睡得着觉呢？”
　　到后半夜，童珊珊也困得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之后渐渐挺不住，就趴在椅子上睡着了。
　　其他亲戚也都找地方去打盹儿了，这一夜还算平静地过去了。
　　早上天一亮，童家就正式出殡了，童大顺站在门前大喊了一嗓子，然后把借来的破铜锣那么一敲，出殡的队伍就出发了。
　　童建国抱着灵位没精打采地走在最前头，感觉还在梦游一般。
　　八个男性亲戚抬着寿材走在童建国的后头，童大顺倒是一脸肃穆跟在旁边。
　　从头到尾，只有他这个跟童丰收吵过架的弟弟在认认真真操持这件事。
　　至于童丰收，他虽然在装疯，但也被童玉兰跟童翠花给弄出来了，两姐妹拉着他走在寿材后头，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之后就是童珊珊、童晶晶他们这些人，最后头跟着的都是远亲，不过他们只是把吴大芬送上山，其他的仪式就不用参与了。
　　按照村里的传统，这出殡得有人哭丧，女性亲属都要跟在寿材的后头，哭得越大声越好。
　　但童珊珊是不会哭的，她跟吴大芬没有关系，所以没有丝毫情绪。
　　童晶晶倒是有情绪，但她年纪不大，加上一夜没怎么睡觉，人有点精神不振，所以虽然她有哭那么两声，但声音太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至于其他女性亲戚，她们没有一个跟吴大芬关系好的，吴大芬走了对她们也没什么影响，所以别说哭了，人家没笑出来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村民们都在自家门口围观了这一场安安静静的出殡，等出殡的队伍过去后，不少人就开始议论起来了。
　　“吴大芬在村里嚣张了那么多年，这走的时候，居然这么冷清，连一个哭声都没有，看着真是可怜。”
　　“可怜什么啊？还不是她自作孽啊？对子女那么坏，现在没人给她哭丧，那倒是应该的。”
　　“都少说几句吧，走都走了，何苦这么嘲笑人家？”
　　“我哪里是嘲笑？我是说句实话罢了，你们几个也是做人妈妈做人婆婆的，对下头的孩子都好一点吧。特别是你们做婆婆的，要是对人不好，那吴大芬可就是你们的下场了。就这样去了下头，那可是不得安生了。”
　　周围一群村民都沉默了，之后一段时间，大树村的婆婆们明显对媳妇儿好了不少，大概都是害怕以后自己走了，连个哭丧的人都没有。
　　童家在山上是有一片祖坟地的，吴大芬走的匆忙，也没怎么给她挑选地方，就在祖坟地的边边上挖了一个深坑出来，之后把寿材放进去，就算入土为安了。
　　坟前跪着一大批晚辈，孙彩琴跟她那个县城的丈夫也跪在后头，两个人都低着头不说话，不过站起来跪下去的时候，男的都会伸手扶她一把，看上去还挺小心的，可见夫妻俩感情还不错。
　　等最后的纸钱烧完，童大顺就说：“行了，都回去吧，早饭已经在做了，吃了早饭大家可以回去挣工分。”
　　一大群人就浩浩荡荡走下山，童建国来的时候垂头丧气、萎靡不振，但现在下山却跑的比兔子还快，头一个就跑走了。
　　童大顺连生气都不会了，只是对身边的童丰收说：“大哥，现在大嫂走了，你儿子废了，你女儿也都在远处不想搭理你了。你要是一直这么傻乎乎的，等你老了，要怎么办啊？”
　　童丰收装傻看着他嘿嘿一笑，童翠花说：“大哥才多大的人？实在不行，再讨一个媳妇儿，再生一个娃娃呗。”
　　“你可别埋汰人了，按岁数，大哥早就是做爷爷的人了。”童大顺说：“还是希望大哥可以早点清醒过来，要不然，就算饿死了，那也是大哥自己的事情了。”
　　童珊珊走在斜后方，忍不住在心里笑了一下。
　　童晶晶一直在盯着童珊珊的表情看，这会儿见她嘴角动了，就赶紧说：“姐，二叔是不是看出爸在装傻，所以故意说这种话啊？”
　　“肯定啊，童丰收那么精明，他的亲兄弟还能是个傻子？不过童丰收也差不多该恢复了，葬礼都过去了，他就可以恢复清醒好好过日子了。”童珊珊道。
　　果然，等一顿热乎乎早饭吃完，童丰收就可以迟钝地跟童大顺说话了。
　　童大顺又好气又好笑，但也无计可施，等大家都吃了热乎乎的菜馒头和热汤，就说：“辛苦大家伙了，都回去挣工分吧，今天可别耽误干活了。”
　　挣工分才是头等大事，每户人家一年的口粮都靠挣工分，耽误一天那就是耽误一天的粮食啊，是要饿肚子的。
　　于是亲戚们一个一个都走了，童珊珊拉着齐信川的手走到童大顺面前，道：“二叔，我跟齐信川去齐家看看，中午吃了午饭我们就回城了，到时候晶晶跟我们一起走。”
　　“好，我知道了，那晶晶中午在哪里吃饭？在家烧饭吗？家里还有剩下的粮食。”童大顺问道。
　　童晶晶立刻说：“我不在家里吃饭了，家里就那么点口粮，还是省给爸爸和大哥吃吧，我一顿不吃饿不死的。我没事的，二叔不用担心。”
　　她的眼睛红通通的，说话的语气又这么可怜，童大顺万般无奈，只好叹口气道：“那你中午去我们家吃饭吧。”
　　“谢谢二叔。”童晶晶立刻跑出去了，一直到午饭时分才去了童大顺的家。
　　童珊珊则跟齐信川回了齐家，钱凤跟齐德华早上也都去送了一程吴大芬，这会儿家里也刚刚吃过早饭，都在议论之前的出殡呢。
　　见童珊珊他们回来了，钱凤赶紧说：“在那边吃饱了没有？没吃饱的话妈给你们煮东西吃。”
　　“吃饱了，粮食钱是我们出的，我们干什么不吃饱？”童珊珊道：“对了，爸妈，我之前给你们做了衣服，买了棉鞋，这次也带回来了。”
　　说完，她就让齐信川把东西拎了进来。
　　大嫂凑过去看童珊珊给二人做的衣服，然后又看那两双棉鞋，果然赞不绝口。
　　“这棉鞋是塑料底呢，摸起来真轻便，我说珊珊，能不能帮我也买一双，等你们下次回来带给我就好。”大嫂说：“我手头还有一点钱，等我拿给你。”
　　二嫂也说：“也帮我带一双吧，我也要。”
　　童珊珊说：“钱就不要了，等过年，我送你们一人一双吧。”
　　“那怎么好意思啊？”
　　“没关系的，都是自家人啊，两位嫂子别跟我客气了。”童珊珊笑了一下。
　　钱凤倒是抓住了重点：“你们过年回来过？”
　　齐信川说：“是的，今年我可以回来过年，我跟珊珊打算二十九回来，然后初三回去。”
　　钱凤高兴坏了：“你可别骗我啊！”
　　“不骗人，我上级都同意了。还有，过了年，我就要升到正营了。”齐信川轻描淡写地说道。
　　齐德华立刻站了起来，他走到齐信川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干，在那边……好好干，你是你弟兄里面最有出息的一个，以后要是本事大了，也别忘了你两个哥哥。”
　　两个哥哥还没说什么，就见两个嫂子立刻泡茶拿瓜子，都变得更加热情了。
　　钱凤低声说：“你升不升的，我是不在乎的，我就希望你以后每年都能回来过年。我们一家人能一直在一起过年，热热闹闹的，我就满足了。”
　　童珊珊听了以后微微有一点感慨，她觉得钱凤这样的母亲才是真正的好妈妈。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111章
　　村民们倒是没有说错, 与其担心百年之后没有人来哭丧，不如趁活着的时候好好关爱自己的亲人，地下的那些事儿还是留着到了地下以后再操心吧。
　　齐信川立刻说：“妈, 以后我要是一直留在省军区, 虽然不能保证年年回来过年，但只要有机会, 我就会回来看你们的。今年嘛, 香菱过年也要回来，到时候，我跟珊珊多带点猪肉回来，我们全家人好好过一个好年。”
　　“不要带那么多猪肉，你们在省城留着自己吃。”钱凤立刻道：“你们回来，妈会安排好饭菜的, 猪肉嘛, 村里每年分的是不多, 但你大哥会抓鱼，鱼是管够的。还有豆腐, 既然你们今年都回来, 到时候就多做一些豆腐, 珊珊不是喜欢吃炸豆腐吗？我多炸一点，管够。”
　　童珊珊笑着抱住钱凤的手臂：“谢谢妈妈，你对我可太好了, 别把我宠坏了。”
　　“你啊，一年也就回来几次, 想宠坏你都没有机会。”钱凤笑着拍了一下童珊珊的脑袋, 然后说：“你的辫子长长了不少呢。”
　　“对, 回去以后就要剪短了, 冬天洗头发不容易干，还是剪短了舒服。”
　　童珊珊挺长时间没管头发了，她的头发长得快，黑油油的麻花辫搭在肩膀上，确实挺好看的。
　　“那多可惜啊，这么油光水亮的大辫子，剪掉了怎么舍得？”
　　“舍得的，方便最重要。头发短一点，洗头也简单，还可以节省洗头膏。”
　　钱凤忽然低声说：“委屈你了。”
　　童珊珊微微一怔：“委屈什么？”
　　“要是我们信川没有孩子，你这岁数应该是最爱美的年纪。你嫁给信川以后，又要带孩子又要操持家务，里里外外一把手，连梳长辫子都不行，真的委屈你了。”钱凤的语气非常真挚。
　　童珊珊笑了起来：“不委屈的，我在家里也没有那么忙，剪短头发纯粹是因为我图方便，妈妈快别这么说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不远处，跟齐信川聊了一会儿的齐德华突然说：“孩子他妈，要不上午你就在家里陪着信川和珊珊吧，别出去了，等中午他们走了，你再去干活。”
　　“好。”钱凤说：“那中午你们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
　　大哥二哥都说自己吃什么都行，二嫂倒是说：“妈，我有点想吃你之前做过的红薯圆子，那个甜滋滋的，比糖还好吃。”
　　“好，那我给你做，老大家的呢？想吃什么？”钱凤又看向大嫂。
　　大嫂赶紧说：“我都行，反正妈做什么都好吃。”
　　说完，他们就都出去干活了，孩子们也都背着书包去了学校，家里只剩下童珊珊小夫妻俩和钱凤。
　　等其他人都不在家了，钱凤才细细问起他们在省城的生活，比如有没有存到钱，城里之前会不会很危险什么的。
　　童珊珊就慢慢跟她聊天，告诉她今年家里存了一点钱，虽然钱不多，但他们的日子过得不错，让她放心。
　　“是吗？之前那个姓陈的领导还跟你们有来往呢？”
　　“有的，我才给他写了信寄过去呢，不过最近他们肯定很忙，估计要很久才会回信了。他每次给我回信，都会给我寄粮票什么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其实我跟齐信川粮食够吃的，我邻居又是个活络人，经常带我去郊外挖野菜、搬笋子，还能摘到果子吃呢。”
　　钱凤笑着说：“人家领导也是关心你们这些晚辈嘛，我这个当妈的肯定是希望你们的粮食越多越好，个个都吃得胖胖的才好呢。”
　　齐信川在家里到处检查了一番，把几个松散的凳子重新钉好，又扛了梯子爬上房顶检查了一遍瓦片。
　　“妈，我看瓦片还可以，今年要是雨雪多也不怕的。”齐信川下来后说道。
　　钱凤说：“是呢，明年估计都不用换瓦片的，你爸才检查过的。”
　　“爸年纪也大了，别让他爬高上低的。”
　　“他自己闲不住，我也管不了啊。”钱凤说：“你别担心他了，他那个身体你还不知道吗？结实着呢。”
　　“那也要注意嘛，中午我跟大哥说一声，以后爬高上低的事情别让爸做了。”
　　中午，钱凤做了红薯圆子，炒了白菜、鸡蛋、茄子，蒸了菜团子，煮了一大锅锅巴汤，汤里放了一点儿猪油，香气扑鼻。
　　全家人热热闹闹吃了午饭，钱凤把几包干货给他们拿了出来：“带过去给邻居们也分一点。”
　　“谢谢妈妈，我们要回去了。”童珊珊给了钱凤一个拥抱。
　　钱凤笑了笑，陪着他们一起走出去。
　　外头蹲着一个童晶晶，她背着一个灰色的布口袋，看上去老老实实的，见众人走出来，又赶紧叫人。
　　钱凤让大嫂抓了一些南瓜子给她吃，童晶晶拒绝了一会儿没推掉，就只好装进口袋里了，鼓鼓囊囊两口袋，可以吃一会子了。
　　“童晶晶，坐后头去吧。”童珊珊道。
　　童晶晶赶紧坐上车，然后坐在车里等着童珊珊跟齐家人告别。
　　等车子开出了村子，童晶晶才说：“姐，你婆家人可真好。”
　　“是啊，你没听二姑说吗？我妈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把我嫁给齐信川了。”童珊珊说。
　　童晶晶道：“那……你还恨她吗？”
　　“恨谁？吴大芬？”
　　“对。”
　　“不恨，我是讨厌她，但根本谈不上恨。”
　　童珊珊跟吴大芬只是陌生人，就算有不爽的情绪，也远远不到仇恨的程度。
　　童晶晶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原本是恨她的，但现在她人都没了，我好像也不知道可以恨谁了。”
　　童珊珊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尚且稚嫩的脸庞确实写满了迷茫，就说：“那就别想那么多了，年轻人，最重要的是勤劳干活，而不是天天琢磨这些。回去以后，你每天好好干活，休息的时候多读书多看报，或者学学打球、学学下棋，把闲暇时间都安排满，久而久之，这些纠结你的事情，自然就会消散的。”
　　“谢谢，谢谢你跟我说这些！我……我其实挺想学打球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人家说！等我这次回去了，我会求别人教我的！”童晶晶看上去非常高兴。
　　显然，童珊珊愿意跟她说这些话，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喜事。
　　童珊珊见她实在是太高兴了，就随口跟她聊了一会儿天，问她要学什么球。
　　“篮球，我们那边有一个很大的篮球场，很多人都会去打球的，女同志也去得多，我经常坐在旁边看她们打球，自己也想学，就是不好意思问。等这次回去了，我……我就请她们教我打球。我现在个子没那么矮了，应该可以打球的。”
　　“恩，你好好吃饭，以后还会长高的，毕竟你年纪还小嘛。”童珊珊自从嫁给齐信川之后，伙食变好了，个子都长到一米□□了，还剩下那么一厘米就是窜不上去，不过她也满足了，就算后头不长也够了。
　　车子开到了市里，齐信川在汽车站旁边的一个大一点的招待所门前停了车，然后带着童晶晶下车了。
　　童晶晶站在车外头看着车窗里面的童珊珊：“姐，再见。”
　　“再见，保重身体。”童珊珊说：“下次见面，可能得是童丰收或童建国有什么大事的时候了，希望你越过越好。”
　　“我会的！”童晶晶认真点点头，然后跟着齐信川走进招待所里头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齐信川才回到车子上。
　　“这个招待所还挺安全的，住客虽然多，不过我看了，女同志也不少，我让工作人员给她找了一间楼上的屋子，旁边住的是一家三口，那个女同志是个大姐，人很和蔼，我还跟她聊了几句，请她关照一下童晶晶。反正明天早上她就坐车回去了，一个晚上应该不要紧的。”齐信川道。
　　“我知道了，让你费心了。”童珊珊笑着说：“你这个做姐夫的，也是尽心尽力了。”
　　“她到底年纪小，就算是个陌生人，能帮忙我也会帮忙的。何况，虽然你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你也希望她平安无事。”
　　“是啊，吴大芬就这么走了，人在这里，也一样很脆弱啊。”童珊珊看着窗外，轻轻叹了一口气。
　　齐信川见她表情有些凝重，便停止了说话，让她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吴大芬的去世当然没有给童珊珊带来悲伤的情绪，但她确实意识到了这里的剧情早就脱离了正常的轨道，以后要想生活得更好，童珊珊觉得自己要加倍小心和努力。
　　回到家里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邻居们都知道她母亲去世的事情，所以一个个都拿了吃的过来看她，劝她节哀什么的。
　　童珊珊也只好装模作样在家蹲了几天，然后就拿着干菜什么的出去分送给邻居，顺便告诉所有人，她又开始做衣服了，请大家多帮她推荐一下。
　　趁着天气还没冷下来，童珊珊也开始走访之前那些老顾客们了，她带了一些外套的设计图，还有适合冬天的时髦裤子和裙子的图片。
　　特殊时期虽然刚刚过去，但胆子大的人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打扮自己了。
　　她的老顾客们果然都很感兴趣，李月婵的同事们更是每个人都预订了一套看上去很时髦的冬装，有的人配了裙子，也有人配了裤子。
　　李月婵还在犹豫：“我倒是很喜欢珊珊画的这个裙子，可是冬天穿裙子，也太冷了吧。”
　　她的一个女同事立刻说：“我亲戚可以帮我从外地带那种羊毛裤袜，很暖和的，就是下雪天不能穿，其他时候穿了都保暖。”
　　“真的吗？贵不贵啊？”
　　“贵是肯定贵的，但小李你这个条件还会嫌贵吗？”
　　李月婵笑了起来：“说的也是，那帮我也带一条羊毛裤袜吧，我就跟珊珊定做一套裙子，过年的时候穿。”
　　“是呢，我也想着过年的时候穿，那走出去不得羡慕死别人？”
　　童珊珊听得也很意动，她手头也有一些积蓄，羊毛裤袜应该是可以买一条的，所以她便说：“秦姐，羊毛裤袜，能帮我也带一条吗？”
　　秦姐立刻点头道：“当然可以啊，反正一条也是带，几条也是带，就是要花一点时间，你别着急，等寄给我了，我就跟你说。”
　　“谢谢秦姐，那我先把钱付给你。”童珊珊说着就去摸斜挎包。
　　“不用这么着急，等买回来再给我也是一样的。”秦姐摆摆手。
　　童珊珊道了谢，把她们要的衣服全都登记好，确定了来拿布料的日期，就高高兴兴出去了。
　　路过副食品商店，童珊珊见今天有新做的鸡蛋糕，就买了一些。
　　“还要什么吗？”
　　“再给我来半斤桃酥，半斤芝麻糖，就这些。”
　　店员快速包好这些吃食，然后递给了童珊珊。
　　“谢谢同志。”童珊珊把几包点心装进布袋子，转个身就看见盛聪从那头走了过来。
　　“盛同志。”童珊珊笑着打了一个招呼。
　　盛聪看上去有点憔悴，人也比之前瘦了不少，但是看到童珊珊的那一刻，他的眼睛就亮了起来：“童同志，好久没见了呢，你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大家都挺好的。”
　　“是呢，大家都挺好的。”说着说着，盛聪打了一个哈欠，他赶紧捂住嘴巴，“真不好意思，我最近没睡好觉。”
　　“怎么了？很忙？”
　　“是的，还有一些人没抓到，有的跑到乡下躲起来了，上礼拜我们去山上抓了一个，我同事还被刮伤了脚，休息了好几天了。”盛聪说：“还不如像刘飞一样，提前一个多月就跑到那边去了，也不用麻烦我们了。”
　　童珊珊问道：“刘飞真的跑去港城了吗？”
　　“对，应该是去港城了，他还带走了一批金子，追不回来了。”
　　说起刘飞，童珊珊就想到了那两千块钱和李叶，她问道：“你们是负责这一块的，我想问问，文工团的李叶同志会被判刑吗？”
　　“李叶？哦，刘飞的那个未婚妻啊，我们查过几轮了，她倒是没有参与过刘强那些事情，不过，她也跟着刘飞花了很多不该花的钱，现在在追讨这些钱，少说有个几千块吧。要是她还的出这些钱，那就不需要坐牢。要是还不出钱，那肯定是没跑了。”
　　“真的吗？大院儿一直在说，她不会坐牢呢。”
　　“还不上钱是肯定要坐的，不过时间不会太长，要是表现好还可以提前出去的。她现在人还在医院，可能要等出院后才会关进去。”盛聪说：“她跟着刘飞用那些民脂民膏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的。”
　　“恩。”童珊珊点点头，“你说得对。”
　　盛聪又打了一个哈欠，然后看了看时间，就赶紧说：“我还有事情，就不跟你聊了，下次再见。”
　　“好的，再见。”
　　童珊珊回到大院儿，也没有跟人提起过这件事，她的事情太多了，要忙着好好做衣服，哪有空跟人八卦这些呢？
　　等冬天正式到来，李叶出院以后，大院儿的人才知道她被关起来的事情了。
　　她跟刘飞的时候大手大脚，虽然也存了几百块钱，但跟追讨的金额相比还是相差太远，所以她要蹲一年。
　　这事儿引起了轩然大波，甚至文工团上上下下都被查了好几次，有几个跟刘飞交过朋友的女同志也提前回家了。
　　这一波过去后，还有人过来询问童珊珊跟刘飞之间的关系。
　　好在童珊珊早有准备，她拿出了跟刘飞每次打交道的记录，旁边有什么证人，他们说了什么话，有什么来往，都说得清清楚楚。
　　“你这记得够清楚啊。”盛聪的同事打趣道：“你该不是能掐会算，知道刘飞会出事儿，所以记下这些吧？”
　　“你在说什么呢？那些可是迷信，我才不信那些呢。我主要是喜欢写日记和记账，咱们普通人家，花出去一分钱都要记一下的。”童珊珊把那个厚本子翻的哗哗作响。
　　盛聪说：“是啊，童同志是个仔细人，你看她这些东西，主要是以记账为主的，连喝了刘飞一瓶冰镇汽水都记下来了。”
　　“这些旁边都有人看见的，你们可以去问的。”童珊珊说：“我跟刘飞就是普通认识的关系，我喝了人家的汽水，那不得记下来，以后万一他要我还钱，我也不会被讹诈嘛。”
　　“真警惕啊。”盛聪同事道。
　　“那当然，我们乡下出来的人，对着城里人，那肯定要警惕一点的。你想啊，非亲非故的，人家为什么要请我喝汽水？我可担心他是要讹钱的。”童珊珊一本正经道。
　　“可能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啊。”
　　盛聪咳嗽一声，严肃道：“小赵，说话注意点儿，童同志是已婚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不是看你们俩是熟人，所以开个玩笑吗？”盛聪同事笑着站了起来，“行了，该问的也都问了，我们不打扰你了，这就出去了。”
　　“我送送你们，这大冷的天，两位同志还要到处跑，太辛苦了。”童珊珊抓了芝麻糖给他们吃，“吃点儿糖吧，身体会暖和一点的。”
　　盛聪接了糖，道了谢，他同事也接了几块，两个人就穿上大衣出去了。
　　童珊珊把他们送到门外，一股寒风吹了过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屋内因为有炉子，所以比较暖和，穿件毛线衣就可以了，但外头就比较冷了。
　　盛聪立刻道：“你快进去吧，别着凉了。”
　　他眼神关切，他的同事一眼就看出来了。
　　等童珊珊关上门进去后，他同事就小声说：“老盛，你什么时候找对象啊？”
　　“现在这么忙，找什么对象啊？等忙过以后再说吧。”盛聪没有听出同事话外头的意思。
　　同事笑了一下：“你说得也对，等忙过以后再说吧。我看看，我们下一个去谁那里？”
　　“去这一个……”盛聪拿出笔记本，指着上头一个人名道。
　　“那走吧。”
　　他们一直忙到了过年前，童珊珊听说还有很多人也被调查了，不过大部分人都跟她一样，只是认识刘飞而已，所以也没查出什么特别的东西，眼看就要过年了。
　　这个新年比较特殊，省城的很多单位张灯结彩，很多地方还挂了红灯笼，看上去跟往年确实不一样了。
　　齐信川听童珊珊说喜欢红灯笼，也想办法弄了两个小一点的回来，挂在了走廊下头，看上去非常喜庆。
　　胆子大的小青年开始学会用古法烫头，顶着新潮的发型过街串巷，看的很多老年人直皱眉头。
　　大院儿这边也渐渐流行了起来，很多高中生带头烫头，家属们也跟着学。
　　“小童啊，你知道老马家里就可以烫头发吗？一块钱烫一次，好多人去找她的，我看她一天能烫好几个头，真是好赚钱的。”邻居乔三梅道：“我看着也有点心动，但是一块钱真的不便宜，我又有点舍不得。”
　　郑荷花说：“也就一块钱，不算贵了，真想烫头就去嘛，你们家也不是出不起一块钱的。”
　　“话是这么说，但你们说我这个脸，烫头会好看吗？”乔三梅对着郑家的圆镜子照了照。
　　童珊珊说：“好看的，乔姐你的脸比较瘦长，头发烫卷以后反而很适合你呢。”
　　“真的啊？那我去烫一个？”
　　“去啊，你烫了以后，我也去烫一个。”郑荷花也挺心动的。
　　乔三梅看向童珊珊：“小童，你这么漂亮，你要不要去烫一个？”
　　“我就不去了，我喜欢直发。”童珊珊说：“而且我太忙了，没有时间去烫头发。”
　　“你接的那些衣服，还没有做好啊？”
　　“后来又接了好些，根本做不完，荷花姐还帮我匀了一部分活计过去呢，还是太赶了。我跟她们说好了，最晚大年二十六交衣服，总要让她们穿上漂亮衣服过年呀。”童珊珊伸了一个懒腰站起来，“好了，茶也喝完了，我要回去继续干活了。”
　　“你接了这么多衣服，那也赚了不少手工费吧。”乔三梅试探地问道：“你要是做个一年到头，那不比小齐的津贴还多？”
　　童珊珊笑了起来：“乔姐，你是知道的，做衣服就是赚个辛苦钱，你看我跟荷花姐，起早贪黑，我们中午就随便吃一口气开水泡饭的。就算赚了一点钱，那也都是累出来的。我啊，要趁着过年好好休息一下，不然脖子受不了了。”
　　乔三梅这才点点头：“也是，都是辛苦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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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2章
　　等童珊珊回家后, 乔三梅就说：“小童家里条件比我们都好一些，她家就一个小孩子，粮食也够吃, 天天这么拼命做活计, 也不知道图什么。要说老郑你嘛，我还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你家的孩子渐渐大了, 男娃儿以后结婚要给他攒钱的。小童这么拼，我真是想不通。”
　　郑荷花笑着说：“这有什么想不通的啊？小童现在是一个孩子，难道一辈子都是一个孩子吗？后头还要生娃娃的，你看她那么瘦，要是怀了孕，就不能这样拼命干活了, 所以趁现在多做一点衣服, 多攒一点钱, 之后生了孩子，手头也宽裕一些啊。你知道的, 孩子送去托儿所之前, 那都得人全天看着孩子的。”
　　“哪有那么精贵啊？我家三个孩子都是随随便便放在床上自己滚着长大的, 你看，现在不也挺好的吗？”
　　“那是我们在乡下生孩子，跟这边是不一样的。你看她们到大院儿以后生的孩子, 都养的很精细的，跟乡下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的。”
　　“小齐马上就要升正营了, 以后节节攀高, 还用小童操劳什么啊？”
　　郑荷花说：“小童就是喜欢做衣服, 她还喜欢画那些好看的衣服设计图, 说以后要是有机会，就想专门做这个呢。”
　　“专门做什么？画衣服的图？画那个有什么用啊？”
　　“说是叫服装设计师，以后会有这个职业的。”
　　乔三梅非常惊讶：“看不出来啊，小童跟咱们一样，都是乡下人，她的心倒是挺大的。”
　　“过了年她才二十二岁，这么年轻的人，又赶上好时候了，心大才好呢。小童还说，只要自己想做的事情，就算六十岁了也可以做。这不是心大，这是咱们每个人都可以做的。”
　　乔三梅微微有些出神：“想做的事情？你有吗？”
　　“我啊，我没小童那么大的想法，我就想以后开个自己的裁缝铺子，能一直做衣服，我就很高兴了。”郑荷花微微一笑。
　　“开裁缝铺子？那不会被抓起来啊？”
　　“时代已经不同了，以前不给做的事情，以后会给做的。小童说，以后想做小生意就能做小生意，就跟以前一样，那会儿我家叔叔就是个卖货郎。”
　　“可咱们是随军拿粮票的，要是做了这个，还给发粮票吗？”
　　“为什么不给啊？那是两码事吧。”
　　乔三梅不说话了，她坐在那儿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等过了十几分钟，她突然站起来：“你们说的没错，我也得去想想自己要做的事情。我都把他们爷几个伺候出来了，现在孩子也大了，我也该做自己的事情了。”
　　说完，她转身就跑出去了，留下郑荷花忍不住微笑。
　　童珊珊认认真真在家赶工，有时候晚上九点了还在踩缝纫机。
　　齐信川最近不算忙，所以每天晚上五点多回来做晚饭，一直到了腊月二十五，童珊珊才把最后一套漂亮裙子做好。
　　托儿所倒是早就已经关门了，齐小满现在又大了一些，已经不需要时时刻刻盯着他了。
　　他在家可以给童珊珊帮忙，如果不在家，就是跑出去跟刘景福和郭顺做游戏了，不需要大人操心。
　　童珊珊喝了一口热水，长出一口气：“总算完工了！”
　　她看了看时间，装好那套裙子就出去了。
　　出发前，她先敲了敲隔壁的屋门，郑荷花穿着围裙跑出来：“怎么啦？”
　　“荷花姐，我出去送裙子，这是最后一套了，之后就可以休息了。小满出去玩了，要是一会儿他回来了，荷花姐就让他去你屋里待一会儿。”
　　“好，那我听着他的动静。”郑荷花把两只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你可总算是做完了，今天都是二十五了，家里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吧？”
　　“对，所以我送了衣服回来，要去副食品商店买瓜子花生糖果什么的。然后明天早上去买菜，买些大白菜、土豆什么的堆在家里，等我们从乡下回来了可以吃。”
　　“那鱼啊、鸡啊、肉啊，你们就不买啦？”
　　童珊珊说：“要买的，最后一天供应肉不是后天吗？后天早上我去抢肉，回来冻在窗户外头。天气这么冷，冻住了可以放一段时间的。然后就把新鲜肉带回村里，跟大家一起吃。你知道的，生产队杀猪杀的早，我婆家虽然分的猪肉多，但新鲜猪肉也放不到大年三十的，所以每年都是吃咸猪肉。今年我早就想好了，要带新鲜猪肉回去过年。”
　　“你这个儿媳妇可真是没话说，你那俩嫂子也能沾光，我可真是羡慕，我当初要是有你这么好的弟媳妇就好了。”
　　童珊珊嘿嘿一笑：“荷花姐这是想回老家过年了吗？”
　　“是啊，这么久没有回去过年了，也不是不想的。我们家老杜说了，等开了春就带着全家回去过半个月。到时候，我们要带不少东西回去的，这么一想，我还有点心疼呢，要花好多钱的。”
　　她们俩聊了一会儿，童珊珊见时间不早了才赶紧骑上自行车出去了。
　　把最后一套衣服送到顾客手上，收了剩下的那些尾款，对方还给了童珊珊一包红糖：“谢谢你啊，衣服做的这么好看，这都过了小年还在帮我做衣服，真是辛苦你了。这一包红糖给你，就算是我给你提早拜个年。”
　　童珊珊推拒了一会儿没推掉，最后只能道了谢，收下红糖走了。
　　这年头能给出一包红糖做礼物的可是很罕见的，童珊珊虽然收了糖，但也不会白收人家的，等开春后，她打算做点儿简单的小东西作为礼物送给这个顾客。
　　从顾客家离开，她又骑车到了副食品商店门口，只见排队的人非常多，少说也有几十个，她赶紧停好车子，也站到末尾去排队。
　　排了好一会儿才轮到童珊珊，她大略一看，不少东西都卖得差不多了，比如麻花、馓子、蜜枣都所剩不多了，鸡蛋糕更是几乎空了。
　　瓜子、花生虽然是最畅销的，但因为囤的货比较多，现在看去也还有很多。
　　这会儿的鸡蛋糕都是十个一盒，平时的话可以买一半，但过年的时候可没人买一半，都是一盒一盒的买。
　　童珊珊买了四盒鸡蛋糕，排在她后头的婶子就叫道：“小同志，你一个人买这么多鸡蛋糕做什么？我们其他人还要不要买了？”
　　童珊珊说：“我家里人多，所以要多买一点啊。如果你想多买，你可以来早一点排队嘛。排队买东西本来就是先来后到，既然没限制一个人买多少，那我想买多少就可以买多少。”
　　说完，她就懒得理会那个婶子，然后继续说：“同志，再给我称五斤葵花籽、五斤炒花生、两斤南瓜子、两斤麻花、两斤馓子、两斤桃酥、两斤花生糖、两斤芝麻糖，再要两包蜜枣。”
　　她这一长串说下来，那售货员看了一眼她的衣服打扮，道：“同志，你钱跟票够吗？”
　　这里的东西，有一些需要副食品票，有一些是不需要的，但就算不要票，买这么多吃的也是很大一笔钱。
　　童珊珊拿出自己的钱跟票，冲她轻轻一笑：“保证够的。”
　　售货员这才开始帮她拿东西包东西，后面那个婶子见她这么阔绰，就忍不住冲她直翻白眼。
　　童珊珊故意冲她甜甜一笑，气得那个婶子脸都涨红了，童珊珊笑得更灿烂了，等售货员把东西都包好，她就背着满满两大包点心从人群那边挤了出来。
　　“童同志！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啊？”盛聪不知道从哪儿跑了过来，他穿着黑色长大衣，一条白围巾，打扮得跟那种斯文学生一样，非常体面。
　　“啊，盛同志你好，副食品商店快关门啦，所以今天来把过年吃的东西买齐。你呢？今天不上班吗？”童珊珊笑着问道。
　　“我放假了，前阵子太忙，几个月没放假，所以过年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盛聪说：“你背这么多东西，拿得动吗？要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我的自行车就停在那边呢，我骑车子回去很轻松的。”童珊珊说：“谢谢你啊。”
　　“那我帮你拿去车子那边吧。”盛聪还是拿了一包过去，然后跟童珊珊一起往停车的路边走，“就算要过年，你也买太多吃的了吧？你们家过年很多人去拜年吗？”
　　“哦，不是，这些都是要带回村子的，老家人多，这个分一点，那个分一点，也就没多少了。等正月初八副食品商店开门，我还要再来买一批瓜子花生呢。”
　　正说着，从他们身后传来一个充满疑惑的声音：“盛同志……你……你还记得今天是来跟我见面的吗？”
　　童珊珊一愣，跟盛聪一起回过头去。
　　只见一个穿着藏青色长大衣的年轻姑娘站在他们的身后不远处，她长得很清秀漂亮，细眉细眼，气质温和，但是眼神看上去有些发冷。
　　她的发尾烫过了，微微拢在耳畔，有一种跟其他人不同的时髦感。
　　她还穿着黑色皮鞋，背着一个黑色的小皮包，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条件特别好的女同志，跟童珊珊这种穿棉鞋的人不是一个家庭出身。
　　童珊珊赶紧说：“盛同志，这位是你朋友吧？你跟朋友一起出门，怎么跑来给我帮忙了？快把东西给我吧。”
　　童珊珊把那个大包抢过去，盛聪这才说：“哦，这位是唐春同志，我小姨给我介绍的对象，我们这是第二次出来见面。唐同志，这位是我的一个朋友童珊珊同志，她爱人是军区的。”
　　一听童珊珊有爱人，唐春同志的眼神才退去了冰冷。
　　“童同志你好，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我还以为盛同志跟你是……真是不好意思。”唐春愧疚地笑笑，并且伸手跟童珊珊握手，“童同志，你买了这么多东西，我帮你拿吧。”
　　“不用不用，我力气很大的，你们俩既然是出来玩的，那就好好玩，不用管我了。”童珊珊笑着说：“唐同志你长得真好看，气质也好，跟盛同志看上去很相配。”
　　唐春的脸上露出了笑意，浑身的气场也显得更温和了：“我也是第一次被人介绍对象，我跟盛同志才见了第二次面呢，都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盛聪说：“我觉得我们俩见面还挺好的，以后不能见第三次了吗？”
　　童珊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唐春微微红了脸，道：“可以的，过年后，我们可以再出去玩，我一直想着约你去爬山的，我很喜欢爬山。”
　　“爬山好啊，我也喜欢爬山的，反正我正月要休息到元宵节，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喊我一起。”盛聪笑了起来。
　　唐春看起来更加高兴了，童珊珊趁机开溜：“那你们好好相处，我还要回家带小孩呢，唐同志，再见啊。还有，盛同志，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哦，新年快乐。”盛聪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童珊珊已经跑去自行车那边了。
　　等童珊珊骑车离开，唐春说：“不好意思，我之前误会了，是不是还有点不礼貌？希望你的朋友不会生我的气。”
　　盛聪不明所以：“啊？你误会什么了？我朋友为什么要生气？”
　　见盛聪根本没有弄明白，唐春微微松了一口气，她赶紧说：“没什么，可能是我自己想太多了。这个童同志长得真好看啊，人也很和气，说话也好听。”
　　“是的，她是个很好的人。好了，她走了，我们也继续往前走吧，不是说想去公园看看吗？我们先去公园溜达一会儿，然后就去国营饭店吃饭，你觉得怎么样？”
　　“好，听你的。”唐春跟着盛聪一起往前走，满脸都是笑意。
　　童珊珊满载而归，到家放下东西就去隔壁接齐小满。
　　郑荷花正在炸红薯条，齐小满跟杜星火坐在小凳子上，一个人手里捧一个碗，正在开开心心吃红薯条呢。
　　童珊珊笑着走进厨房：“我在外头就闻到香味了。”
　　郑荷花赶紧塞了一根给她：“快尝尝好不好吃。”
　　“真香，明天我也炸一点带回去吃。”童珊珊咬着红薯条走出去，“小满，跟阿姨说谢谢，然后我们就回去啦，妈妈要开始做晚饭了。”
　　齐小满点点头，放下碗跑去厨房跟郑荷花道谢，然后就拉着童珊珊的手走出去。
　　一大一小高高兴兴走到家门口，还没开门走进去，就听见路那头传来齐香菱的喊声：“三嫂！三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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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3章
　　童珊珊一脸惊讶地转过身去, 然后更惊讶了：“香菱？你怎么来省城了？”
　　只见齐香菱穿着一件浅灰色的格子外套，外套下面罩着一件棉袄，所以显得有些鼓鼓囊囊, 但她身形偏瘦, 所以不会显得太臃肿，加上头脸吧比较小, 看上去还是很好看的。
　　她下面穿着一条黑色的直筒裤, 脚上踩着一双新簇簇的黑棉鞋，背着一个军绿色的斜挎包，另一边肩膀还背着一个很大的布袋子，里头不知道装了什么，看上去很大一包，也很重的样子。
　　如果只是齐香菱一个人过来了, 童珊珊可能还不会那么惊讶, 但齐香菱的身旁还站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 中等身材，一身深蓝色的工人装, 戴一顶同色的帽子, 脚上也是一双黑棉鞋, 整个人干干净净的，气质也显得挺沉稳。
　　他五官端正，皮肤微黑, 看上去略有一点疲惫感，身上也跟齐香菱一样, 除了一个斜挎包, 两边肩膀还各背着一个很重的布袋子。
　　“三嫂！”齐香菱背着很重的袋子吭哧吭哧跑过来, 一张好看的小脸灿烂如花, 笑起来眼睛牙齿都亮晶晶，很有青春朝气，跟上次见面的时候判若两人。
　　童珊珊看她这状态，再看看那个男同志，心里忍不住往下一沉。
　　虽然她们俩一直保持通信，但最近她太忙，又想着反正过年回去就可以见面了，所以有一阵子没给齐香菱回信了，也不知道她最近过得怎么样。
　　看这个样子，旁边这个男同志怕不是她的新对象？
　　这是打算过年带回家，所以先带来三哥三嫂这边露个脸，然后让齐信川帮忙说好话？
　　可齐信川是根本不赞成齐香菱现在找对象的，要是齐香菱真的是这个打算，童珊珊可能都没办法帮忙。
　　“香菱，你怎么来了？”童珊珊笑得很灿烂，心里却一直在打鼓，“你是从矿上过来的吗？之前不是说，你放假就先回家的吗？”
　　矿上的假期比较长，所以童珊珊一直以为齐香菱已经回到大树村了，没想到她居然没打招呼跑来省城了。
　　童珊珊当然是欢迎齐香菱的，她跟她算是朋友，过年嘛，多个人在家里也更热闹——只要那个男同志不是齐香菱的对象就行。
　　要不然，那就不是热闹了，就怕齐信川跟齐家人都要反对她的。
　　“对啊，我从矿上过来的！矿上不是已经放假了吗？刚好我们领导和同事要来省城办个事儿，我想着我可以跟他们一起过来省城待几天，然后跟三哥三嫂一起回家，所以就先来省城了。反正三哥到时候开车回家，多我一个也行啊。对了，那就是我们领导杨主任，他可真是个好人，还帮我背了很多东西呢！”齐香菱冲那边挥挥手，“杨主任，这就是我三哥家了，你快过来，进来坐下喝杯茶，暖和一下！”
　　童珊珊微微松了一口气：“这个人是你领导啊？”
　　“对。”
　　“你不是说还有同事吗？同事人呢？怎么没一起叫来坐坐啊，我今天刚好买了很多吃的，可以好好招待一下的。”
　　齐香菱说：“我同事在省城有个表叔，他去表叔家里做客了。杨主任这不是没地方去吗？我就邀请他来三嫂家里坐坐了。三嫂，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我可是太欢迎你的领导和同事了。刚好，晚上在我们家好好吃一顿，一会儿你三哥就回来了。”童珊珊现在是彻底放心了，听齐香菱的口气，这个领导就是真的领导，没有那种关系的。
　　齐小满也很高兴，拉住齐香菱的手就开始跟姑姑说话。
　　齐香菱抱住齐小满狠狠亲了一口：“小满，姑姑给你带了玩具哦！”
　　“谢谢姑姑！”齐小满高兴坏了，拉着齐香菱的手跟她一起在门口转圈圈。
　　等杨主任慢慢走到他们家门口，童珊珊先跟他握手问了好，就赶紧打开门请他们进去。
　　齐香菱对这里很熟悉，进屋以后就自然地招待杨主任，又把他背着的大袋子也拿下来递给童珊珊：“三嫂，这是我从矿上那边买的土特产，三嫂你先挑，挑剩下的我再带回去给他们。”
　　童珊珊说：“这不好，你平均分一下就好了，怎么能让我先挑呢？要真是挑选，也应该让爸妈先挑，之后是大嫂二嫂，剩下的给我就行了。”
　　“没关系的，我本来也是为了三嫂和小满买的，他们只是顺带。”齐香菱不以为然地说道。
　　童珊珊笑了笑，道：“要不这样吧，反正我们过几天才回去呢，等明天我来分一下。也不要挑挑拣拣了，把东西平均分好就行。”
　　“那就听三嫂的，你这人也太好了。”
　　童珊珊看向一直安静的杨主任，道：“对了，这位杨主任要在省城待几天啊？现在好多单位都放假了呢，你们来办事，也不容易。”
　　杨主任坐在沙发上，一板一眼道：“我们过来是找公安局有点事情的，他们大年三十也不休息，所以不要紧。事情已经办好了，我跟小刘明天回矿上，今天晚上在招待所住一晚上。”
　　“招待所已经安排好了吗？要是没有的话，去我们军区的招待所也可以，环境好，价格也不贵。”童珊珊道。
　　“已经安排好了，住在市政府那边的招待所，请你们放心。”
　　“那可有点距离呢，那我们晚上早点吃饭，到时候可以早点回去休息。”童珊珊说着，就赶紧去洗了手，然后给杨主任泡了热茶，又把今天新买的点心装在盘子里给杨主任吃。
　　杨主任一看大盘子里的鸡蛋糕、桃酥、麻花什么的，赶紧说：“这也太破费了，我一个大男人不用吃这些，同志你拿回去吧。”
　　“我买了很多，杨主任你吃一点，不要跟我们客气。香菱在矿上工作，多亏你们照顾了，吃一点点心不是应该的吗？再说这是过年嘛，过年就应该吃点好的。”童珊珊又从餐桌下面的小筐子拿了几个橘子过来放在杨主任的茶杯旁边。
　　齐香菱在杨主任对面搬了个小凳子坐下来，然后拿了一块鸡蛋糕硬塞给他：“主任，你吃吧，我三哥家里条件还算不错，我带你过来，可不是让你讲客气的，快吃吧，不用给他们节省。”
　　杨主任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这话可不能乱说，当心隔墙有耳，这要是放在之前，立刻就有人要来找麻烦了。”
　　不过，他看了看这个小家的环境还有温暖的煤球炉，确定这个家庭条件还不错，才开始吃了一口鸡蛋糕。
　　“别怕，我哥的收入都是正当的，再说现在也不一样了嘛。”齐香菱抓了一块桃酥送进嘴里，“三嫂，这个真香，是不是今天新做的啊？”
　　“差不多吧，这几天买的人多，好像天天都是新做的。”童珊珊又给齐香菱端了一杯茶过来，然后自己拉着齐小满在一旁坐下，陪他们俩说说话。
　　有齐香菱的领导在，童珊珊就问了一些她在矿上的工作和生活，杨主任确实是个不错的人，也都一一说了，还说齐香菱工作踏实，不怕吃苦，是个好同志。
　　齐香菱正在得意呢，就看见齐信川裹着一身寒气推门进来：“珊珊，我又买了一些橘子回来……家里来客人了？咦？香菱？你怎么过来了？”
　　短短几句话，却能感受到齐信川的情绪经历了好几个转折。
　　齐香菱立刻站起来：“三哥，你可回来了！我都等你好一会儿了！我跟你说，我来省城住几天，到时候跟你们一起坐车回村子。”
　　齐信川看了一眼齐香菱，目光就落在了杨主任的身上，看他的表情，童珊珊就知道这个人跟自己一样误会了。
　　童珊珊赶紧说：“齐信川，香菱的领导杨主任和其他同事一起来省城办事儿，香菱想着路上有个照应就一起坐车过来了。他们同事在省城有亲戚，所以探望亲戚去了。杨主任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香菱就请他过来，在我们家坐坐。”
　　齐信川心中大概还有点疑惑，但还是立刻笑着走过去，跟杨主任握手打招呼。
　　齐香菱什么也没看出来，还在那里抢着说杨主任是个好领导。
　　齐信川听了一会儿，发现齐香菱是真的只夸他是个好领导，不像是有那种心思的，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让齐信川跟客人说话，童珊珊就动手做晚饭，齐香菱去给她帮忙。
　　家里这几天没准备什么菜，不过之前晒过咸猪肉、咸鱼，还有张潇潇送给她的咸鸭子和腊鸡，可以轻轻松松凑出一顿丰盛的晚饭。
　　张潇潇到底还是被万铁军安排去了下头的一个县城工作和生活，带着她的奶奶一起。
　　两个人虽然没有结婚的计划，但万铁军因为升了上去，每个月给张潇潇准备的钱和粮票还是足够的，所以张潇潇也会给童珊珊寄一些吃食。
　　一个小时后，晚饭做好了，童珊珊笑着冲说道：“可以吃饭了。”
　　杨主任借用了厕所，走出来的时候，还拿了一块很干净的手帕在擦手上的水珠，看上去是个讲究人。
　　餐桌上摆着豆腐蒸咸鱼、土豆炒咸肉、炒青菜、木耳炒山药和蘑菇鸡蛋汤，米饭是大米小米混合一起煮的，香气扑鼻。
　　杨主任颇有点不好意思：“做这么好的菜，你们也太客气了，这让我怎么好意思吃饭呢？”
　　齐信川拿了一瓶普通白酒出来放在桌子上：“杨主任，你是香菱的直属领导，香菱一个人在那边工作，能碰上你这么好的领导不容易。你平时那么照顾香菱，我们做哥哥嫂子的，理应好好感谢你的。这就要过年了，就当咱们也提前过个年，来，我跟你喝两杯。一会儿吃过饭，我骑车送你去招待所。”
　　杨主任还是挺不好意思的，一开始都不好意思动筷子，是童珊珊拿了公筷给他夹了咸鱼咸肉，他才不得已慢慢吃了起来。
　　杨主任酒量很好，但他只喝了一小杯白酒就打住了：“明天早上要起早去坐车，可不敢再喝了。”
　　“那好，多吃点菜。”齐信川给他装了一碗米饭，让他多吃一点。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杨主任的神态也渐渐松弛了下来，还说明年要是有合适的机会，可以调齐香菱去办公室找个差事做，比种菜轻松一些。
　　齐香菱还没开始高兴呢，就听齐信川说：“香菱现在的岗位就挺好的，种菜是个好活计，就让她好好种菜。”
　　齐香菱脸一黑，杨主任笑着说：“你这个做哥哥的，倒是舍得叫妹妹吃苦。”
　　“比在村里挣工分还是轻松一些的，要是明年有机会，我倒是想求杨主任一件事。”齐信川认真道。
　　他虽然也喝了一杯白酒，但他眼神清明，看上去毫无酒意。
　　杨主任点头道：“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的，那肯定是要帮忙的。”
　　“我们在部队，消息不怎么灵通，不过，后面那么多老师都要回家去了，以后各地的学校都要恢复的，什么学习班啊估计也要办的。要是有这种学习的机会，请杨主任帮我们香菱留意一下。她以前读到中学毕业了，要是有机会再读一个什么，将来才好踏踏实实去办公室工作。没点文化，怎么好意思在办公室做事情呢？就像杨主任，你就是高中毕业生，才能坐办公室的。”
　　齐香菱愣了一下，杨主任也挺惊讶的，他赶紧说：“要是之后真的有学习的机会，我会跟上头优先推荐小齐同志的。不过，你们这搞技术的就是不一样，这就开始考虑学习的事情了。”
　　“我们也是瞎琢磨，省城不少大学老师已经回来了，我就想着，早晚是要复课的吧。”
　　杨主任低头琢磨了一会儿，说：“要是大学复课，那考大学……”
　　“可能过两年也会有的。”
　　“这要是真的，那……哎，可惜我都三十多岁了，太晚了。”杨主任叹口气，表情失落。
　　齐香菱说：“三十多岁不是正年轻吗？主任你懂得多，要是真的想读大学，读出来也还是三十多岁啊。”
　　这话一出，杨主任跟齐信川都笑了起来。
　　齐信川说：“香菱说话天真了一点，杨主任你多包含。”
　　杨主任却说：“小齐同志这点挺好的，品质纯良，是个好同志。”
　　又聊了一会儿，时间已经到了七点半，杨主任就说要去招待所休息了。
　　齐信川骑着自行车送他，童珊珊跟齐香菱把他们送到路口才手挽手走回来。
　　“香菱，你这个领导今年三十几了？”
　　“我记得好像是三十一吧。”
　　“有家庭吗？”
　　“以前有过，后来得病走了。”齐香菱说：“我在信里跟三嫂说过啊，黄大姐给我介绍过几个丧偶的小领导，我们杨主任就是头一个啊。”
　　童珊珊非常惊讶：“你们俩被介绍过对象？但是看你们相处一点也看不出来啊。”
　　“我跟杨主任又没有那种关系，黄大姐提了一句之后，我们两边都直接拒绝了，我们就是普通上下级关系啊。我几年内都不想找对象，杨主任说自己还没忘了妻子，我跟他那是八竿子都打不着啊。”齐香菱说的很坦然。
　　童珊珊笑了起来：“挺好，你就好好工作吧。”
　　晚上，齐信川送了人回来，齐香菱已经在齐小满的卧室睡下了。
　　童珊珊还是给齐小满在客厅弄了沙发小床，这会儿正在给他讲故事呢。
　　见齐信川回来，齐小满立刻钻出被窝显摆自己的小床：“爸爸，你看我的床，小小一个。”
　　“睡着舒服吗？”齐信川走过去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
　　齐小满神奇极了：“可舒服了，睡的都不想起床。”
　　童珊珊笑着把他塞进被窝里：“那就赶快睡觉，明天你可以带姑姑出去玩儿。”
　　“好。”齐小满听话地钻进被窝。
　　等齐小满睡着后，洗过澡的齐信川跟童珊珊一起回到卧室。
　　两个人躺在床上，齐信川就说：“这个杨主任是个好领导，香菱在这种人手下头工作，我也放心了。”
　　“你刚开始进门的时候是不是误会了？”
　　“是的，我看香菱带了个男同志过来，我当时真是……幸好他们俩都没有那种想法。”
　　“你就放心吧，香菱已经不是以前的香菱了。”童珊珊往他怀里一钻，“好了，赶快睡觉，明天早上我要带香菱去买菜。”
　　齐香菱踏踏实实在省城住了几天，她跟童珊珊一起去抢菜抢肉，又去百货商店买了蛤蜊油、桂花头油和雅霜，说是给自己的奖励。
　　童珊珊也买了一些蛤蜊油和雪花膏，这都是带回去的礼物。
　　买好东西，他们又打扫了家里的卫生，贴上福字和对联，大年二十九的早上就坐着吉普车回村了。
　　齐信川很多年都没有回来过年了，不光钱凤和齐德华高兴，两边的亲戚也很高兴，齐信川的日程被排得满满当当，要去看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要去各个亲戚家拜年。
　　童珊珊也要跟着一起去，她对齐信川的亲戚们确实没有那么熟悉，刚好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重新熟悉一下。
　　她跟齐香菱都带了很多礼物分给家里人，除此之外，她还送了一份护肤品给陈二本的爱人，齐信川也拿了两瓶酒给他，以示平日的感谢。
　　大年三十那天，早上天刚蒙蒙亮，钱凤就高高兴兴起床了。
　　她穿上童珊珊给她做的新外套，里头是新棉袄和毛线衣，脚上是童珊珊买的新棉鞋，整个人精神抖擞。
　　齐德华也跟着起床，一样穿着童珊珊给他准备的新衣服，还在太阳出来后去外头绕了一圈，只要有人夸他穿得精神，他就会立刻说：“这是信川家的给我买的，孩子他妈也有一份。”
　　“那你可真是有福气了。”
　　“还行，主要是信川有福气，他们小俩口在省城过得舒坦，我们就放心了。”
　　显摆完了，齐德华才拍拍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慢悠悠回家。
　　“德华，你去哪儿了？大家都在忙，你别闲着了！赶紧的，去把鞭炮和对联拿出来，还有，去那边垒个灶，打点浆糊一会儿贴对联用。灶屋现在忙得很，没有锅打浆糊。”钱凤一看齐德华回来，就赶紧把他拉过去一一交待。
　　齐德华说：“老大老二不能打浆糊吗？还非等着我？”
　　“老大老二每次打的浆糊都不好用，只有信川会打，但是他平时那么累，回来了可得让他好好休息。”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114章
　　齐德华立刻说：“确实不能让信川去做, 那你等着，我去打浆糊，喊老大出来给我垒个灶。”
　　老大齐信易也不用他招呼, 已经跑去外头搬石头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各忙各的, 小孩子都在齐小浩的带领下在外头跟村里的孩子一起做游戏，只有童珊珊跟齐信川是闲人, 钱凤什么活儿都不让他们做, 只给他们俩坐着嗑瓜子。
　　童珊珊就跟齐信川坐在堂屋的角落里一边烤火一边嗑瓜子，顺便闲聊一些村里的趣事。
　　到中午十一点多，午饭做好了，香味从灶屋那边一阵一阵地飘出来，孩子们也闻着味回来了，个个都跑去灶屋喊肚子饿。
　　钱凤塞给他们一人一个炸圆子, 就把他们往外撵：“快去洗洗手, 喊你爷爷把大桌子挪一下, 准备吃饭了！”
　　齐德华也不用钱凤喊，自己听见声音就跑去堂屋挪桌子了, 齐信川站起来跟他一起挪桌子。
　　把八仙桌挪到堂屋的正中央, 齐德华又拿出两个烛台一个小香炉和一对小酒杯放在八仙桌上。
　　这些东西看着很有些年代感了, 应该是以前就有的东西。
　　齐信川愣了一下，问道：“爸，这是干什么？”
　　“这是敬祖先, 之前不是不给敬祖先了吗？我们每年过年都是偷着禀告一下就算了，今年听说没人会管了, 我就想着还是得敬祖先。”齐德华认真道。
　　有些人家可能还会担心害怕, 但齐德华胆子比较大, 他不怕这些。
　　齐信川点点头：“那我们要做点什么吗？”
　　“不用你们, 我一个人就行了，你要是想在旁边看着也行。”齐德华又说：“珊珊啊，你帮我出去看着孩子可以吗？这十分钟内，别让孩子进来了。”
　　“好的。”童珊珊拍拍两只手走了出去，然后带着家里的孩子们在院子里玩猜谜游戏。
　　齐小浩今年十四岁了，已经是个大孩子的样子了，他五官端正，遗传了齐家的高鼻梁和浓眉，看着非常精神。
　　他很会照顾弟弟妹妹们，特别是对齐小满，总是更多出一份细心。
　　等屋内的齐德华忙好了，他就喊了一声：“孩子他妈，端菜吧！”
　　“好！”
　　童珊珊也趁机去了灶屋：“妈妈，你们忙了一个上午，做了什么好吃的呀？”
　　“那还不是有你带回来的鲜猪肉，所以才有好吃的吗？”钱凤笑着说：“来，你也来端菜。”
　　童珊珊端了一个最大的砂锅去了堂屋，然后放在桌子的正中间。
　　今年家里难得这么多人一起过年，钱凤非常高兴，加上童珊珊带回来的新鲜猪肉，所以她硬是做了十道菜，凑了一个十全十美的意思。
　　正中是一大锅现熬的鸡汤，鸡是家里的养的，虽然没那么肥，但上头还是飘着一层黄亮亮的鸡油，看着就想淌口水。
　　其他还有一盘红烧肉，钱凤按照人数份切成了小块，到时候一人一块，谁也不会吃亏。
　　还有笋丝炒肉、红烧鱼、油炸小鱼、炸豆腐、炸圆子这些平时很少能吃到的好东西，不光有荤腥吃，连油水都是一等一的足，孩子们已经迫不及待了。
　　因为人太多，所以全家人是坐不下的，旁边就又摆了一张小桌子，让孩子们坐小桌子上吃。
　　齐德华开了一瓶白酒，给儿子们每人倒了一杯酒，其他人喝麦乳精，他甚至还说了一段祝酒词，大意是今年是个好年，过得如此富足，要感谢齐信川还有大家一起的努力。
　　一直说了一分多钟，就听齐小腾说：“爷爷，还要说多久？我实在是馋的受不了了。”
　　大家哈哈大笑，钱凤立刻道：“好了好了，可以开始吃饭了，来来来，把你们的碗拿过来，我给你们夹菜。”
　　大人们先给孩子们夹了菜，然后才坐下来开始吃饭。
　　刚刚开始吃起来，就听见院子外头传来了一个喊声：“亲家！亲家！行行好吧，给口饭吃吧！”
　　听见这个声音，童珊珊被一个炸圆子噎住了，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才顺下去。
　　“亲家！亲家给口饭吃吧！我快要饿死了！我们可是亲家，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饿死吧！”那个喊声继续在外头喊了起来，还越喊越大声。
　　童珊珊立刻站了起来：“我去喊他离开。”
　　她也没想到，这大过年的，童丰收居然跑来齐家要饭吃，这要是被左邻右舍听见了，肯定会瞧不起齐家的。
　　童珊珊自己是无所谓的，但她不希望齐家任何一个人被别人看不起。
　　“别去。”钱凤笑嘻嘻地拉住童珊珊的袖子，然后轻声道：“大过年的，别跟任何人吵架，不就是要口饭吃吗？我出去，给他装点饭，今天是过年，我们分他一口吃的，也没什么的，你别跟他生气。”
　　“可是……”
　　“没关系的，你坐着继续吃，我去给他装饭，就当做个善事了。”钱凤说完，就走了出去。
　　齐信川低声在童珊珊耳边说：“没关系的，我陪妈出去，不会有事的，这事儿你别管了。”
　　“那好吧。”童珊珊轻轻点头。
　　大嫂又夹了一块炸豆腐给童珊珊：“珊珊，吃这个，妈说你喜欢吃炸豆腐，多吃一点儿。”
　　“谢谢大嫂。”童珊珊往外头看了一眼，转过头继续吃饭。
　　钱凤去灶屋找了一个很大的碗，装了热气腾腾的白米饭，然后又把灶屋没有端上桌的那些菜一样夹了一大筷子，还放了一块豆腐乳，然后两只手捧着大碗走到了院子门口。
　　童丰收穿着一件脏兮兮的旧棉袄，正蹲在齐家的院子门口，满脸菜色。
　　齐信川正在跟他说话，问他为什么过年出来要饭吃。
　　“没饭吃啊，我也没办法！之前去了牛棚，分不到什么粮食，早就吃完了，没有粮食吃，就快饿死了，我已经打算每天来亲家家里要饭吃了。我知道的，女婿你有钱有粮票，你爸妈家里日子过得好，肯定不会少我这一口饭吃的。”童丰收黑着脸道。
　　他的语气非常不善，充满浓浓的怨恨。
　　齐信川刚要说话，就见钱凤端着一个大碗递给童丰收：“亲家，过年，你多吃一点吧。还有，你家里没有粮食，我可以给你装一点儿粗粮回去。但是再多的，我家也没有了。今天是过年，咱们都和气一点。你知道的，我家三个儿子，孩子他爹也是个高个子，力气大，旁的话我不说了，亲家你是懂的。”
　　童丰收冷笑一声：“你家劳动力多，个个力气大，说这个话是在威胁我的意思吗？怎么的？我要是真的来要饭，你们还能打死我啊？”
　　齐信川说：“打死人是犯法的，再说我们家都是好人，不干那种事儿。我妈的意思是，我们家的人力气都大，要是老丈人你以后不识趣，我大哥二哥是可以用绳子把你一捆，然后抬回你家去的。我妈心善，但她不是傻子，你要是老老实实不惹事，有时候实在吃不上饭，我私下里接济你一点儿粗粮，那也是可以的。但你要是想闹事，那就对不起了，别说粗粮了，饭也是没有一口的。”
　　童丰收抓到了重点，他捧着大碗立刻问道：“你愿意接济我一点粗粮？”
　　“一个月二十斤粗粮，我会让我大哥给你送过去，一直到公社再分口粮为止。前提是你别闹事，也别吵着我爸妈，更不能让珊珊知道你闹事。你要是能做到，我保证每个月一号，我大哥就会把粮食送过去。”齐信川冷冷道。
　　童丰收确实不是个傻子，他立刻端着大碗站起来：“行啊，那就这么说好了，你是我女婿，你养我也是应该的。亲家，你也听到你儿子的话了，他要是赖账，我可是要去找大队长的。”
　　“我儿子不会赖账，他说话算话。”钱凤道。
　　“行，那我祝你们新年好，我也回去过年了。”童丰收看了一眼大碗里的菜，忍不住道：“还是你们条件好，这些菜……我都没吃过的！”
　　“那也是我们家勤劳肯干，你们自己不好好干活，能怪谁啊？”钱凤看着童丰收的背影说：“记得把大碗还给我。”
　　“一个破碗，你们自己来拿。”说完，童丰收就走远了，脚步倒是飞快，一点也看不出吃不饱饭的样子。
　　钱凤忍不住叹口气：“自从吴大芬不在了之后，这个人就经常在村里耍无赖了，工分也不好好挣，听说还去童大顺家里要过饭，反正亲戚朋友都被他要过。”
　　“没事儿，一会儿我去拿大碗，童丰收想吃饭，那他就不敢闹事的。”齐信川低声道：“童建国现在怎么样了？童丰收没有粮食吃，他呢？”
　　“他倒是每天都出去挣工分，听说他手里还有钱，所以应该是不缺粮食吃的。他啊，就是不给童丰收吃饭吧。”钱凤说：“幸好当初香菱跟他离了。”
　　“恩，不提过去的事了，我们回去吃饭吧。”齐信川跟钱凤一起回到堂屋，继续跟家里人一起吃饭。
　　吃过丰盛的午饭，一家人都挤在堂屋里聊天嗑瓜子。
　　钱凤倒是闲不住，又开始去灶屋剁饺子馅了。
　　剁好饺子馅，她跟齐香菱两个人坐在灶屋包饺子，童珊珊嚼着花生糖过去帮忙，她们不让她动手，她就坐在旁边跟钱凤聊天。
　　钱凤说：“姓张的前几天还来过的，当时就我一个在家，他问香菱什么时候回来，我没搭理他。”
　　齐香菱笑着说：“没事儿，搭理他也没什么，我早就不在乎他了。我现在可是一个月拿三十三块钱工资的人，过节还发吃的，我会稀罕他？”
　　“那你的钱都存起来了没有？”钱凤最关心这个。
　　“都存好了，我有个存折，都在里头呢，我可不会乱花钱。”
　　钱凤说：“那你是准备在矿上干一辈子了？”
　　“应该不会，三哥不是说以后可以读书吗？我还想读个学校，学点儿东西。那天我听一个老师傅说，种地也有种地的学问，要是学好了，那就是科学家。”
　　“还科学家呢，你踏踏实实能养活自己就好了。我跟你爸都商量过了，你这样的以后怕是也不会结婚了，将来你手头有钱，可以让小浩或者小腾照顾你。”钱凤说。
　　齐香菱说：“那我老了可是不愁了，小满也说他以后会照顾我的。”
　　“你可别跟小满乱说话，孩子还小呢。”
　　童珊珊笑着看她们母女俩聊天，觉得特别有意思，她以前也是这样跟自己的妈妈一起做饭聊天的。
　　钱凤大概是从童珊珊的表情看出了一点儿什么，就立刻说：“珊珊，信川真的说以后可以去读书吗？”
　　“对，他说过的，大学老师不是陆陆续续都回去了，老师回去了，学校也会慢慢开课吧。”童珊珊说。
　　“那你们以后都能去读书了，咱们小满以后也可以考大学了。”钱凤说：“我是看出来了，小满是个特别聪明的孩子，以后读书肯定特别聪明，比他的哥哥姐姐都强。”
　　说到小满，童珊珊就说了几件他在托儿所发生的趣事，逗得钱凤笑弯了腰。
　　晚上，全家人一起吃过饺子，轮流洗漱好了，就守在堂屋打麻将和守岁。
　　齐小浩带着弟弟妹妹趴在小桌子上用煤油灯写寒假作业，大人们吵吵闹闹，他们也不管，还是写得很专注的样子。
　　齐小满年纪小，熬不了夜，到了八点，童珊珊就带着他回去睡觉了。
　　齐信川一直陪着家里人守岁，过了十二点才回来睡觉。
　　第二天清晨，童珊珊被鞭炮声吵醒，她还想再睡一会儿，却听齐信川低声说：“今天要去拜年，很早就要出发了。”
　　“给我一分钟，我马上就起来。”
　　果然，一分钟后，童珊珊就爬了起来，吃了早饭就精神抖擞跟着齐信川出门拜年。
　　因为有车子，所以去拜年非常方便，大哥二哥也跟着一起，童珊珊这一天见了很多人，几乎有点晕头转向了，到最后还是没分清谁跟谁。
　　等到初三回去那天，村里的那些亲戚过来送送他们，她还叫错人了。
　　钱凤笑着说：“没关系，下次再回来过一个年，就能记住了。”
　　童珊珊拥抱了一下钱凤：“谢谢妈妈，我们回去了。”
　　“好，回去好好的，有空就再回来。”
　　童珊珊带着齐小满坐上车，齐信川刚把车开到那头小路口子上，就见童丰收站在那头，拿着一根拐棍拦下了车子。
　　“你要做什么？”童珊珊探出头，很不客气地问道。
　　“这个给你娃娃吃。”童丰收拿出一个很旧的小布袋子，递给童珊珊。
　　童珊珊不敢接：“不用了不用了，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吃吧。”
　　“不要拉倒！”童丰收哼了一声，拄着拐棍扭头就走。
　　齐信川继续开车，开到省道上的时候，童珊珊才凑过去问道：“齐信川，你是不是给童丰收什么好处了？”
　　“怎么这么说？”
　　“他怎么会突然给小满吃的东西？一看就很奇怪。这个人无利不起早，他舍得给东西，肯定是拿了你什么东西。我们是夫妻，你要是真的给了他什么，也可以如实跟我说的。”
　　齐信川这才说了粗粮的事情，童珊珊听完以后没说话。
　　齐信川有点着急，但是开着车又不好讨饶，只能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下，然后转过身说：“我有地方可以弄到粗粮，都是很差的粮食，只能保证他不被饿死……你别生气。”
　　“啊？我没生气。”童珊珊瞪大眼睛，“你以为我生气了？”
　　“你突然不说话了。”
　　“哦，那是我在琢磨，这要是换了我，会不会给他粗粮。我想了一下，我可能也会给，但会给的更少。如果我不给，他会一直去打扰爸爸妈妈，那我会很难过的。”童珊珊笑着捏了一下他的肩头，“你别担心，我觉得你做的很对，用一点粗粮就可以解决，已经非常好了。”
　　确定童珊珊没有生气，齐信川才继续开车往前走。
　　回到大院儿，到处依旧是浓浓的过年气氛，就是天气不太好，又是风又是雨，所以孩子们不能在外面玩耍，只能聚集在小伙伴的家里做游戏。
　　童珊珊跟齐信川也没法闲着，他要忙着到处拜年，童珊珊在家里做点心拿去孝敬高云。
　　到了正月初八，向雪峰突然拎着大包小包跑了过来，说是要给他们拜年。
　　童珊珊说：“我们回村就听说你请假回城里过年了，看你的样子，家里是不是都恢复了？”
　　“我爷爷奶奶之前被占的房子还在要，不过应该也快要回来了，家里一切都好。”向雪峰看上去意气风发，整个人气色都不一样了。
　　但他的穿着还是非常朴素的，依旧是村里那套常见的蓝外套，下头罩着旧棉袄，戴着一条戴了很多年的旧围巾，脚上一双旧棉鞋补丁重补丁，但所有的衣服鞋子都是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是个爱干净的人。
　　齐信川说：“你家里人的身体怎么样了？”
　　“看过医生了，爷爷奶奶都在吃药，我妈也在吃药，倒是外公外婆还挺硬朗的。但以后不会再劳累受苦，身体总是可以慢慢养回来的。”向雪峰笑容灿烂，“现在家里也有一部分钱了，但是大头还没领到。等过两个月，我就把钱还给你们。”
　　“不着急，你慢慢来，我们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童珊珊端着一盘子洒了白糖粉的炸糍粑从厨房走出来，“尝尝这个，糍粑是我婆婆自己打的。”
　　“谢谢。”向雪峰说：“钱还是要快点还给你们的，我爷爷奶奶还说，要多给利息。”
　　“不用，我们是朋友啊，就按照原先说的还钱就行了。”童珊珊道。
　　向雪峰说：“那……那我也要感谢你们啊，特别是小童，你之前在农场，还给我爷爷奶奶送了粮食，还让人给他们买了蛤蜊油擦手。这个恩情，我们全家都不会忘记的。”
　　“向同志，你年纪不大，说话也太严重了，还恩情呢，还是不是朋友了？”童珊珊笑着说：“当时也是碰巧遇到了，你之前都感谢过好几次了，怎么又拿出来说啊。你这样，我都不好意思了。既然我们是朋友，那就别提什么恩情不恩情。”
　　向雪峰想了一下，道：“那要不然这样，齐同志之前不是说过，要是有学习的机会，还想多学点知识吗？”
　　“是的，怎么？你爷爷奶奶那边有消息了？”齐信川眼睛一亮。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115章
　　向雪峰说：“确切的消息暂时还没有, 但我爷爷跟以前的副校长碰过头了，他说学校会慢慢恢复往常的工作，让我爷爷做好准备,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开课了。”
　　齐信川说：“要是现在开课, 都是哪些人去上课呢？以前的大学生这会儿还在乡下呢。”
　　“暂时会办一些学习班之类的，但学习班肯定也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大学总会复课的。如果有学习班的名额, 齐同志想去学习吗？”
　　“只要组织上许可，我就去。”齐信川说：“不过，只是一个学习班，实在是不够学习啊。”
　　童珊珊听他们俩说话都挺含糊其辞的，就直接说：“向同志，就一句话, 有没有恢复高考的消息？”
　　向雪峰一惊, 他瞪大了眼睛看向童珊珊, 然后低声说：“童同志胆子倒是大，怎么就敢问这个了？”
　　“大学老师都回来了, 大学不恢复高考, 怎么能正常复课呢？你们这些知青都没法回城, 总不能老是让正规大学办什么学习班吧？当然了，学习班也很好，但高考才是正经事儿。”童珊珊道。
　　向雪峰有点无奈地笑了一下, 道：“其实我刚才就想说这些的，只是不敢说得太明显。我爷爷也是这么说的, 说只有恢复高考才能正常复课。他听副校长的意思, 大家都做好准备, 今年应该会有准确的消息了。他还让我在乡下好好看书复习, 我已经准备好备考的书籍了。我也没什么能报答你们的，要是你们需要的话，我家还有以前的课本，可以送给你们一套。”
　　最近这些年虽然也有少数人可以读高中，但高中的教学难度非常粗浅，跟从前的课本难度完全不一样。
　　齐信川高中的那些课本都收在齐家的柜子里，但用那些书复习是肯定达不到高考水平的。
　　如果真的恢复高考，还得复习从前的那些课本才行。
　　不过，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以前的那些课本很难保存到今天，大部分人都把它们给撕了烧了，所以复习的难度是很大的。
　　齐信川非常惊喜：“那可真是太好了！实不相瞒，我只弄到了两本旧课本，正发愁去哪里找更多的课本呢。”
　　“齐同志都已经在复习了吗？那你的进度比我还快了。你也从别的地方听到风声了吗？”
　　“没有，我跟我老师都是猜测罢了，毕竟老师们都回学校了，那学校就肯定要复课的，要复课就得有新学生，想要新学生，不就只有高考吗？总不可能还跟工农兵大学一样，都是推荐去入学吧。”齐信川道。
　　“你们聪明人就是不一样，你这话说得跟我爷爷说的一样。”向雪峰笑着说：“那这样，我一会儿就回去一趟，然后把课本给你们送过来。不过，我们家也只剩这一套课本了，要是你们俩都要复习，得一起看。另外一套我要带回乡下，平时干完活可以看。我想尽快回城的话，只有走高考这一条路了。”
　　齐信川说：“你父亲之前的岗位，不能给你吗？”
　　“我父亲是教化学的老师，我哪里能干这个？就算真的给我一个岗位，以我这个水平，在大学也只能扫楼梯，还是得读个大学才行。我爷爷倒是帮我问了很多人了，我想回城的难度还是很大的。但只要今年可以高考，我有把握靠自己回城。”
　　“那你加油，祝你成功。”齐信川说。
　　向雪峰把面前的热茶一饮而尽，然后就说：“那我现在就回去拿课本，可惜只有一套了。”
　　童珊珊说：“我们俩有一套就很好了，谢谢你啊。”
　　“不是朋友吗？就不用说谢谢了，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们二位给我们的帮助实在是太大了，将来，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跟我说一声就行了。但凡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向雪峰穿上外套，裹上围巾，就回去拿课本了。
　　当天，齐信川跟童珊珊就受到了向雪峰送来的那套旧课本，所有科目都是齐全的。
　　课本虽然很旧，但保存完好，每一张纸都是完整的，上面还有一些用钢笔写出来的笔记，字迹端正而清秀。
　　据说向家的书籍几乎全都保存了下来，但他们用的是什么方法，也没人知道，向雪峰没说，童珊珊他们自然是不会问的。
　　“你们收好，要是看完之后有可靠的亲戚朋友需要，也可以借给他们。我初十就要回生产队了，之后可能没什么机会再回省城了。你们要是回了村子，记得去找我玩。”向雪峰说完就走了。
　　当天晚上，等齐小满睡着以后，童珊珊大致翻看了这些课本，心里也有底了。
　　她在基地学的知识更偏向于末世的一些生存，但基础的知识储备是足够的，这些课本虽然也有一定的难度，但童珊珊觉得自己认真学习大半年，是可以去试一试的。
　　齐信川刷了牙走进卧室，就看见童珊珊坐在书桌前捧着书沉思的样子。
　　“在想什么？”齐信川温柔问道。
　　童珊珊转头看向齐信川，道：“如果今年恢复高考，我或许可以跟你一起参加。”
　　齐信川立刻听明白了：“都能看懂？”
　　“差不多，有很多不会的，我应该也能很快学会记住。”
　　“那就一起考。”
　　“但……如果我们俩一起高考读大学，会不会影响照顾孩子？”童珊珊问道。
　　齐信川说：“小满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再说还有我呢，你有这个能力考试，就一定要去考。考不上是另外一回事，但不去考是肯定不行的。”
　　“那……那我就决定了，我也要备考。”童珊珊轻轻捏紧拳头。
　　齐信川握住她的手：“那我们一起加油，给小满做一个好榜样。”
　　两个人说干就干，齐信川头脑比童珊珊好使，他可以充分利用碎片化的时间去学习，所以不需要担心什么。
　　但童珊珊不太一样，她必须仔细规划自己的学习时间。
　　每天早上七点起床，做简单的早餐，吃完后把齐小满送去托儿所后，她就利用早起后的清醒大脑完整学习两个小时，之后有点疲惫了就开始做衣服。
　　中午吃过简单的午饭，她会午睡半小时，起来后精神抖擞，就继续完整学习两小时，然后再做衣服。
　　等接了齐小满回家就开始做晚饭，这中间一直到齐小满睡觉前，童珊珊都是不会碰书本的，她要陪齐小满一起玩，还要享受一下家庭的温馨时光。
　　等齐小满睡着后，她会继续学习到十一点去睡觉，如果停电，就早一点睡觉，这些都是可以自由安排的。
　　齐信川也跟她一样，两个人晚上会凑在一起埋头学习，童珊珊遇到不会的题目也会跟他请教，学习进度保持的非常好。
　　当然了，就算要认真学习，他们俩也始终是年轻夫妻，怎么样也不会忘了亲热的，只是童珊珊再一次推迟了备孕的计划，大概考过试以后再说。
　　她也不是一个人决定的，而是跟齐信川商量过后才决定的。
　　齐信川自然是全都听她的，他唯一感到惊奇的是，童珊珊说保证不会怀孕这一点。
　　“有这样的药？这么好用的药吗？”
　　“有的，而且保证可靠，也不会伤害身体。”
　　“不会伤害身体就好。”齐信川笑着亲亲她，“我都听你的。”
　　这一年的春末，向雪峰连本带利还了钱，还送了童珊珊一本很好看的笔记本和一根英雄牌钢笔，说是他爷爷奶奶给童珊珊的礼物，祝她学习顺利。
　　童珊珊高高兴兴收下了礼物，并且当天就用上了这个笔记本。
　　五月底，张南也找到了童珊珊，表示了歉意：“今年的游泳池，不能给你收门票了。”
　　“谢谢张阿姨，我今年衣服做得多，不收门票也能赚到钱，您别为我担心。而且，做衣服比较自由嘛，我可以自己控制时间。”童珊珊笑着说道。
　　她之前还在担心这件事呢，万一今年游泳池的工作还找她，那她可没有时间的，她得好好学习啊。
　　现在游泳池换了人，她反倒更轻松，都不用找借口推辞了。
　　张南细细打量她的脸，轻声道：“看你的气色还算可以，但人好像瘦了不少。就算是做衣服，也要注意身体啊。”
　　童珊珊其实是熬夜学习才变瘦的，但她也不能明说，只能认真点头道：“张阿姨放心，我会多吃一点，尽快把自己养胖的。”
　　但养胖是没有的，这个夏天天气很热，童珊珊经常因为苦夏吃不下东西，所以人越来越瘦了。
　　为了节省时间，她干脆放弃了做饭这件事，全家人每天吃食堂，只有遇到礼拜天不用接送齐小满的时候，她才会炖一些鱼汤什么的补补身体。
　　这个夏天，一些家里有关系的知青已经提前回城了，红星公社也不例外，之前不显山不露水的刘芸居然也回城了，她回去之后，第一时间就给童珊珊写了信，还欢迎她有空去她的城市做客。
　　至于生产队的其他知青，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大家只能咬着牙继续在那边苦等回城的机会。
　　陈二本还跟齐信川他们抱怨过，说今年的知青心思都活动起来了，没有以前那么好管理，很多人也不怎么干活了。
　　但唯一没变的只有向雪峰，他依旧勤勤恳恳，比所有知青更勤劳，还经常身体力行帮助大病之后的黄小琴。
　　黄小琴虽然通过手术治好了病，但身体是大不如前了，好在陈二本也不会让她干重活，加上向雪峰的帮忙，黄小琴倒是在村里生活得不错，她是唯一一个不着急回城的知青。
　　一些不满现状的知青就经常去问向雪峰，怎么不找找关系回城，向雪峰总是说：“我在哪里都行，反正现在家里人身体都养好了，也有工资和粮食，我已经放心了。”
　　别人见他这么安安心心在乡下种地，久而久之，也没人去找他说话了，向雪峰反而落得轻松，每天都会在自己的小屋子里熬夜学习到深夜。
　　九月，齐小满顺利就读小学一年级，跟他一起入学的还有他的好朋友刘景福和郭顺。
　　郭顺的妈妈本来想让郭顺晚一年再去小学的，但郭顺执意要跟小伙伴们一起，最后也只能依了他，让他们三个小孩子一起去读书。
　　不过，校长也说了的，要是读一个月还跟不上进度，那就只能回去继续待在托儿所了。
　　齐小满自尊心很强，每天都会认真听讲，回来也会认真写作业。
　　第一个月上完，老师进行了第一次小考试，齐小满顺利考了两个一百分，高高兴兴拿回家给童珊珊看。
　　“小满真棒。”童珊珊狠狠亲了他一口，“等期中考试的时候，小满就可以拿大奖状啦。”
　　“恩！我以后年年都要拿大奖状！”齐小满一脸骄傲、信心十足。
　　因为他的努力，所以可以继续留下来成为一名真正的小学生，刘景福成绩也还不错，也可以继续就读。
　　郭顺的成绩稍微差一点，但他是个老实孩子，平时上课总是安安静静的，也不会影响课堂纪律，所以老师也给了一点通融，让他也留下来继续学习了。
　　三个小家伙可以继续凑在一起，大家都高兴坏了，赵蕊还在家里安排了一个晚饭，让三家大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
　　十月份，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席卷了大江南北，所有人都被震动了。
　　那一天，不少人在大街上嚎啕大哭，同一时间，乡下的知青们也都忙了起来，大家都在拼命找关系借书学习了。
　　大院儿也被学习的氛围给笼罩了，连郑荷花都收到了乡下亲戚寄来的书信，说是想找他们想想办法，借一套课本给家里人复习。
　　童珊珊把齐信川最早找到的两本课本送给了郑荷花，让她寄回乡下去了。
　　高考就在十一月份，备考的时间非常紧张，但报考人数非常多，几乎所有人都不想错过这次机会，哪怕考不上，也要去试一试。
　　童珊珊一直没说自己要参加考试的事情，甚至到了考试那天，她也只是背着斜挎包跟平时一样出门，看不出有半点区别。
　　一直到高完之后，郑荷花才意识到童珊珊也去参加考试了。
　　“你去考试怎么也不说一声啊？你要是说了，我就找人买只鸡，炖了给你补一补啊。”郑荷花埋怨道。
　　“就是去试试看的，也不用放在心上。”童珊珊说：“还不一定考得上呢。”
　　“不，你这不声不响的人，一旦去做一件事，肯定是有八成以上的把握的，依我看啊，你这次考上的几率是很大的。”郑荷花有点唏嘘，“你要是考上了，是不是就要离开这里了啊？”
　　“应该不会，我成绩也就一般，大概还是会录取省内的大学。”
　　“那你可一定要留在省城读书啊，我也帮你求求了。”郑荷花往天上作了两个揖，显得非常虔诚。
　　放在之前，是没人敢做这样的动作的，但现在大树村甚至又重新供奉土地庙了，所以郑荷花她们也敢做这样的事了。
　　考过试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出结果，不过童珊珊和齐信川的心态都很良好，所以并不着急，依旧每天安安静静地生活，区别只是不再起早贪黑去学习了。
　　齐信川还带着童珊珊单独去了一次短期旅游，两个人就跟热恋期的小情侣一样，玩得非常痛快，回来之后，就要准备过年了。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116章
　　今年齐信川被安排了值班, 大年三十那几天不能离开营部，所以只能等到正月十五左右回去过元宵节。
　　钱凤虽然有一点遗憾，但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她也只能表示理解。
　　不过, 她跟齐德华倒是想通了，在村里完全停工之后, 老两口买了车票, 也没让齐信川去接，就这么摸到大院儿的门口了。
　　童珊珊听到小战士传话的时候还有点儿不敢相信：“你说那是一对老年夫妻，说是齐信川的父母？”
　　“是的，他们是这么说的，背着大包小包，带了很多行李, 我看着不像假的。”小战士说：“童同志, 你快过去看看吧。”
　　“你等着, 我马上就去。”童珊珊转身回屋，穿上门后的棉衣, 拿上钥匙就赶紧出去了。
　　一口气跑到大院儿门口一看, 还真是钱凤和齐德华。
　　因为进城看儿子的关系, 他们俩都穿着很体面的衣服，齐德华是一件深蓝色的新外套和黑裤子，脚上一双解放鞋, 钱凤没穿花棉袄，穿的是去年童珊珊给她做的外套, 脚上也是城里买的黑棉鞋, 齐德华甚至新剪了头发, 看上去可精神了。
　　“爸爸妈妈！你们过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啊？发个电报, 我好去汽车站接你们啊！”童珊珊惊喜极了，扑过去抱住了钱凤。
　　钱凤笑着说：“嗨，我们俩是临时决定过来看看你们的，就没时间发电报。反正孩子他爸认识字也去过市里，知道怎么坐车，我们俩就这么过来了。到了省城也方便，有一个小同志很热心的，带我们去坐公交车，把我们送上车他才走呢。我们买票的时候跟售票员说了一声，到站她就提醒我们要下车。下了车一看，你们大院儿不就在这儿了吗？可真是太方便了，一点儿都不难找！我头一回进城也不觉得害怕。”
　　“那可真是遇到好人了。”童珊珊松开钱凤，赶紧说：“还没吃午饭吧？肯定饿坏了，赶快跟我回家煮东西吃！”
　　他们俩的身后放着好几个大袋子，都是沉甸甸的那种，童珊珊选了一个最大的扛上肩膀，就带着他们俩往家里走。
　　“你们过来打算玩几天？要不要在这里过了年再回去？”童珊珊问道。
　　齐德华说：“我们几天后就回去了，家里还有事情呢，离了我们俩可不行。”
　　“那我让齐信川明天就去请假，带你们到处玩玩。”童珊珊道。
　　“不用，不能耽误他的工作，我们也没什么想去玩的地方，就是你妈想去看看省城的百货商店，我们带了钱出来的，我想给她买一件城里的衣服。”齐德华憨厚一笑。
　　“好，那我们明天去百货商店。”童珊珊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很喜欢齐信川的父母，他们俩不光是很好的长辈，也是村里出了名的恩爱夫妻，就像她自己的父母那样，哪怕到了这个岁数，两个人之间也是有感情的，看上去依旧温馨而甜蜜。
　　一路走，一路给他们介绍了路过的地方，比如操场、篮球场、食堂、游泳池什么的，然后一直走到他们住的这一边，又碰到了一些邻居，童珊珊也认真做了介绍。
　　邻居们都笑着跟他们打招呼：“过来了就多玩几天。”
　　“会的会的。”钱凤一一回应了，齐德华倒是不怎么说话了，只是一直在笑。
　　走到家门口，童珊珊就说：“这就是我们住的地方了，房子不算大，但我们已经够住了。”
　　钱凤跟齐德华跟着童珊珊走进去，里里外外看了两圈，齐德华说：“挺好的，这屋子虽然有点小，但你们人少，也够住了。家里有这么干净的厕所，还有自来水，多好啊。”
　　钱凤也微微放心：“到处都亮堂堂的，我看着挺好的。你收拾得也干净，平时肯定天天打扫卫生吧？”
　　“也没有天天打扫卫生，有时候偷懒就不干了。”童珊珊把他们俩的行李归置好，就说：“爸妈，你们坐一会儿，我去煮挂面，这个最快。”
　　“我给你帮忙吧。”钱凤道。
　　“不用，你们坐车也累，坐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吧，厕所你们自己用，洗手也在那边。”童珊珊一边说着，一边在厨房洗了手，拿了一口大锅接上半锅水放在了煤球炉上。
　　等水煮上了，她又赶紧给他们泡了热茶，拿了一包饼干出来给他们先填填肚子。
　　钱凤跟齐德华轮流上了厕所，洗了手跑出来就很高兴地说道：“你们这屋里可真暖和啊，我都觉得棉袄有点穿不住了。”
　　童珊珊笑着说：“我们平时在客厅就不用穿棉袄的，要是有点冷就在毛线衣外面穿个普通外套或者马甲。”
　　他们脱了棉衣，童珊珊帮忙挂好，就说：“小满跟小伙伴去同学家里玩了，要晚饭前才会回来。”
　　“是呢，小满是小学生了，大孩子了，可以自己出去玩了。”钱凤一脸欣慰道：“他期末考试考了多少分？”
　　“都是一百分，全班最高，老师也表扬他了。现在恢复高考了，家长们又开始重视学习了，所以小满现在很受欢迎，好多学生家长都想邀请他过去玩，顺便带着自家孩子一起写寒假作业呢。”童珊珊的语气也充满骄傲。
　　齐德华说：“这次恢复高考，我们村也好多人都去考试了，这要是考上了，那可不得了。信川这次怎么样？什么时候出成绩啊？”
　　“不出成绩，好像是下个月直接寄录取通知书，春天就要开学了，要是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就是没有考上。不过齐信川不要紧的，他肯定可以考上。”
　　“那要是考上了，对他以后有没有什么影响啊？”钱凤说：“我就一直没有搞明白，他要是考上大学了，那还当兵吗？”
　　“他读军校，还是当兵。”童珊珊解释了一下，见水已经煮开了，就拿出一捆挂面，下了一些面条进去。
　　等面条煮得差不多了，又丢了切成一半的大白菜叶子和炸豆腐果一起进去煮，之后拿出两个大碗，放上各种作料和猪油，把面条捞出放进碗里，浇上面汤，就可以吃了。
　　钱凤跟齐德华确实饿了，坐在餐桌前埋头就吃。
　　“家里没有鸡蛋了，不然怎么也要打两个鸡蛋才好的。”童珊珊微微有点抱歉地说道。
　　“不用鸡蛋，这么好的挂面，还有什么好挑的？”钱凤笑着说：“还放了猪油，这汤喝起来都不一样。”
　　两个人吃了热乎乎的汤面，气色都红润了起来，也显得更健谈了。
　　童珊珊把家里的情况细细说给他们听，隔壁郑荷花过来串门，又介绍了他们认识，然后就带着两个老人在大院儿里逛了一圈。
　　等齐小满回来后，就由他陪着爷爷奶奶说话、玩耍，童珊珊专心致志做饭。
　　晚上六点，齐信川裹着一身寒气走进家门，顿时愣住了。
　　“怎么了？认不得爸妈啦？”钱凤笑着走过去，“外头冷不冷？”
　　“不冷……不对，爸妈你们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齐信川还是很惊讶。
　　“我们早上坐车过来的，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珊珊从大院儿门口接了我们，就给我们煮了挂面吃。”钱凤说：“现在没有工分挣了，我跟你爸今年分的钱还不少，所以就过来看看你们。顺便，我也想来省城见见世面。”
　　齐信川立刻说：“那我明天带着你们到处走走看看。”
　　“别耽误你工作。”齐德华认真道。
　　他是非常重视儿子事业的人，不管任何事，都不可以影响齐信川的事业。
　　齐信川露出一个有点孩子气的笑容：“爸爸妈妈头一回来省城，我要是不陪你们，那我领导都会骂我的。”
　　“真不会影响你工作啊？”齐德华问道。
　　“不会。”
　　“那咱们明天一起去百货商场，你妈想去百货商场买衣服。”齐德华还是很想儿子陪着他们一起的。
　　当天晚上，吃过热乎乎的晚饭，他们俩就在齐小满的房间睡下了。
　　齐小满虽然已经是小学生了，但依旧可以睡得下沙发，所以童珊珊还是给他铺了一个沙发小床，让他安安稳稳睡在这里。
　　等回到房间，齐信川说：“我要想办法弄一个床板回来了，等小满再大一点，沙发就睡不下了，得在客厅支一个床。”
　　“那就弄一个，平时可以放在墙角。”
　　“我也会努努力，争取早点搬去大房子那边。”齐信川搂住童珊珊。
　　童珊珊轻轻一笑：“好，那你加油。”
　　第二天，他们一家三口带着钱凤和齐德华在外头玩了一整天，去了百货商店，还去了两个标志性景点。
　　钱凤买了一件体面的外衣，又看上了皮鞋，但是没舍得买。
　　齐信川没说什么，但是第二天中午就跑去了百货商场，把钱凤喜欢的那双皮鞋给买下来了。
　　他们在这里待了三天，算是把想去的地方都去了一遍，之后就打算回家了。
　　虽说城里很好，但他们还要赶回去过年。
　　齐信川虽然有点舍不得，但也没办法，毕竟他们这里还是狭小，住着没有乡下家里那么宽敞。
　　第二天早上，齐信川跟童珊珊一起把老两口送上大客车，就手拉手坐着公交车回家。
　　齐小满又去郭顺家里玩耍了，齐信川就跟童珊珊靠坐在客厅度过悠闲的二人世界。
　　中午，童珊珊做好午饭，就说：“齐信川，你去把齐小满喊回来吃饭。”
　　齐信川刚刚走出去，就带着齐小满和新的客人进来了。
　　来人是一身光鲜的宣小龙，他还带着一个同样打扮气派的女同志，两个人手拉手，肯定是对象关系。
　　童珊珊意外极了：“小龙怎么来了？之前给你写信，你都不回信的，我还以为你要赖账了呢。”
　　宣小龙夏天已经毕业了，按道理，他应该早就去城里做了干部。
　　但齐信川和童珊珊写去他们家的信，却一直没人回信。
　　他们俩忙着高考复习，所以也没有时间去宣家找他们要钱，原本童珊珊是打算过了年就坐车找过去的，没想到这还没到过年时候，宣小龙就自己送上门了。
　　宣小龙听到童珊珊说话直白，倒也没有生气，他甚至很大度地笑了一下，说：“婶子，不是我不回信，主要是我工作以后就没有回过家，你们的信，我也是最近回家才看到的。你看，我一收到信，就买了火车票过来找你们了。不就是几百块钱吗？又不是还不起，我还能一直欠着你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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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7章
　　童珊珊说：“哟, 这做了大干部的人就是不一样，说话就是爽快！那我去给你拿借条，咱们把钱款清了, 借条就可以拿给你撕掉了。然后, 我请你吃顿饭！你过来一趟不容易，我请你们去小食堂吃小炒！”
　　小食堂的小炒他们也吃得少, 主要是童珊珊自己手艺还不错, 所以来客人也可以在家里自己做菜，不比小食堂的大师傅手艺差。
　　不过今天看样子是不行了，童珊珊刚才只做了三个人的午饭，而且比较简单，就是放了土豆粒、香菇粒和一点点咸肉粒的焖饭，外加一锅虾皮紫菜汤, 分量也不算多, 现在来了客人是肯定不够吃的, 只能带去食堂。
　　宣小龙没想到童珊珊这么快就要他还钱，他这才刚刚进门呢, 包都没有放下地, 他的女伴脸色也不太好看。
　　那女同志小声说：“还说是亲戚呢, 就没见过这样的亲戚，我们上门来拜访，连茶都没有喝一口, 就这么急吼吼叫人还钱。也就是几百块钱罢了，不知道的, 还以为我们小龙欠了你们多少钱呢！真是的……”
　　童珊珊大声说：“哎呀, 你是小龙的对象吧？你好你好。”
　　“对, 我是小龙的对象。”女同志微微有一点惊慌。
　　“怎么称呼啊？”
　　“钱莹。”
　　她走过去跟钱莹用力握了手, 就拉着她的手不放，然后用更大的声音说道：“钱同志你好你好，你看你长得可真好看啊，是个好姑娘。说起钱的事情，你可一定要理解我啊！我这也是没办法啊，钱都借给小龙两年多了，当初说好的，毕业做了干部就还钱，谁知道这都过去半年了，我也没等到他还钱。不是我这个做亲戚的不厚道，是我被骗怕了啊！万一他又骗我怎么办？我们跟你们干部家庭不能比啊，我们就是普通家庭，家里就我爱人一个人领钱，一家子吃吃喝喝开销大，孩子现在还在读书，这铅笔橡皮作业本，样样都要钱啊。对你们来说，只是区区几百块钱，可对我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啊！你看，你这么体面的女同志，你肯定能懂得我们普通人的苦衷，是不是？”
　　钱莹被说的没办法，只好点头道：“恩，你们也不容易。不过，小龙真的不是赖账的人。他毕业以后在公路局工作，平时确实很忙，连家都没有时间回去。所以他不是故意不还钱的，是真的太忙。”
　　童珊珊眉开眼笑：“哎呀，你可真是个好同志，我们小龙没有挑错人。你这么一说我就理解了嘛，工作忙，那是没办法的。来来来，小钱你先坐下，小龙，我去给你拿借条。齐信川，你给他们泡茶！小满，给哥哥和这个大姐姐拿点点心出来吃。”
　　说完，童珊珊就风风火火跑去卧室了。
　　她故意打开柜子弄出了一点声响，然后又弄出翻找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从空间取出借条走了出去。
　　“借条在这里，钱呢？”童珊珊问道。
　　宣小龙把钱递给她：“刚才叔已经数过了，婶子你再数一遍吧。”
　　童珊珊接过钱又数了一遍，然后就把借条递给他：“数过了，没有问题，现在借条还给你。”
　　宣小龙拿了借条，仔细确认确实是自己的笔迹，就赶紧撕成几张碎纸，然后又在烟灰缸里给点燃了。
　　童珊珊这才注意到，宣小龙现在是抽烟的，客厅也有烟味，不过齐信川打开了一扇窗户，所以烟味不算太重。
　　齐信川给他们俩泡了热茶，茶几上还有一个白盘子，里头摆着桃酥、云片糕和饼干，应该是齐小满准备。
　　这孩子现在又聪明又听话，完全是个小大人的样子了，他见宣小龙烧借条，就赶快端起自己的小杯子在一旁准备着，等纸条全部烧成了黑灰，他就倒了一点点温水在烟灰缸里，还解释道：“这样更安全，老师也教过的。”
　　宣小龙大概是还清钱的关系，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他说：“小满是在托儿所学的吗？你们省城的托儿所挺好的呀，听说我们市政府托儿所就不教学问的，只让孩子们玩。”
　　齐小满说：“哥哥，我已经在读一年级了，我今年还考了第一名，都是一百分。”
　　“这么早读书？你几岁了？”宣小龙很意外。
　　“今年就要七岁了。”
　　“读书这么早啊，挺好的，小满好好学习，以后跟我一样，做个大学生。”宣小龙说：“做大学生好啊，毕业就直接是干部了。”
　　齐小满认真道：“我以后不上哥哥那个大学，我要考军校，跟爸爸一样。”
　　宣小龙脸一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还看不起哥哥读的工农兵大学啊？这不是所有人都能上的！得推荐才有资格读！你以后想读，都没那个资格呢！”
　　齐信川沉声道：“小满不是那个意思，他是说他以后想当兵但是也想读大学，所以要考军校。”
　　宣小龙愣了一下，面露尴尬。
　　钱莹说：“军校很难考吧，弟弟要是考得上肯定很好，要是考不好，可以来找我们，我家还是有一点关系的，到时候给弟弟也弄一个工农兵大学读一读，毕业就是干部了，好歹也比当兵强一些啊。我看婶子你们住的房子这么小，就知道部队不好混了。但是我跟小龙已经申请了一个小院子了，等我们俩之后结了婚，就可以搬进去住了。那房子很宽敞的，有三个卧室和一个书房，洗澡间跟厕所是分开的，院子里头还可以种花养草，婶子你们后面有时间了，可以去我们家做客。”
　　齐信川说：“小龙已经要结婚了吗？什么时候办喜事？”
　　“得等到下半年了，我爸妈今年有点忙，说是下半年才有时间帮我们操办婚礼，我们家在市里还有点头脸的，小龙家那边筹备彩礼也要一点时间。”钱莹笑着说道。
　　这个姑娘虽然长得不算太好看，但家里条件真的很好，也不知道她看上宣小龙什么了。
　　宣小龙说：“我们家已经把彩礼筹备的差不多了，我工作到现在，也存了一笔钱了。”
　　童珊珊说：“那还是你厉害，才工作半年而已，不光还了我们的钱，还存了一笔钱，你们做干部的，就是不一样。”
　　宣小龙这才恢复了正常，然后很骄傲地附和道：“那当然，要不然，当初我也不会非要去读工农兵大学了。婶子你们也要想想清楚，以后做干部，可比上什么军校好多了。你看叔十八岁就出去当兵了，混到现在也不过就是这样，还是升的最快的那种，根本没什么前途的嘛。我就不一样了，我岳父跟我保证过了，等我三十几岁，肯定可以升到副局长的。以后啊，小满有什么事，你们尽管来找我，我可是小满的哥哥呢！”
　　童珊珊在心里翻白眼，面上却笑着说：“谢谢，谢谢你们，你们这样的亲戚可真好。”
　　宣小龙更骄傲了：“婶子，所以说，莫欺少年穷，当年你那么对我，我现在不计前嫌，主要是看在小满的份上，我跟他是亲堂兄弟，一根藤上的，我哪能忘了他啊？”
　　童珊珊看他实在是太骄傲了，就故意说：“我之前怎么对你了？我对你还不好啊？我可是借给你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资啊！你摸摸良心，你还能找到我这么好的亲戚吗？你也是个大学生，说话要讲良心啊！你家里那些姓宣的，可有一个人借钱给你了？”
　　宣小龙又被她惊到了，他支支吾吾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钱莹就说：“婶子说的有道理，小龙自然是讲良心，才会第一时间过来还钱，还给你们带了这么多礼物啊。”
　　他们这次过来，拎了两瓶白酒，一条特供的香烟，还有一兜当地的土特产，按普通人走亲戚，算是出手大方了。
　　可当初齐信川送给了宣小龙两瓶茅台酒，现在他就还这样的礼物，还觉得自己了不起啊？
　　只是童珊珊也懒得跟他们计较那么多了，再说钱莹也没有得罪过她，她不想连着钱莹一起迁怒，就看了看闹钟，说：“这也不早了，咱们现在就去吃饭吧。去咱们的小食堂，小炒很好吃，你们随便点，再把这瓶酒带着，让齐信川陪你们喝几杯。”
　　宣小龙说：“我跟钱莹商量过了，婶子借钱给我两年没收利息，这段饭就我们请了吧，去外头的国营饭店，想吃什么都行，不用给我们省。我们俩手头都有国家粮票，平时也吃得好。”
　　“真的啊？那我们就不客气了。”童珊珊说：“小钱看着就是好人家的姑娘，要是我没猜错，你家里父母是领导吧？”
　　“也不算什么领导，我爸爸是个局长，妈妈是个副局长。”钱莹笑眯眯地说道。
　　童珊珊说：“那你爸妈可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呢，一般你们这样家庭出生的小孩子 ，不都要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吗？”
　　“我们家就我一个孩子，我爸妈就看中了小龙老实可靠、勤劳本分，结婚以后，他就是我们家的人了。”
　　童珊珊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家伙，弄了半天，原来是去做上门女婿的啊，怪不得人家会看上他了。
　　只是不知道宣继祖会不会疯掉，好不容易养大的大学生，好不容易当上干部了，现在居然要去给人做上门女婿了。
　　宣小龙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他还在滔滔不绝地介绍未来岳父有多了不起。
　　童珊珊却已经拉着齐小满过去穿棉袄了，然后她也穿上棉袄，背上斜挎包，就说：“那咱们出发？你们不饿吗？”
　　“哦，走走走，我们请客。”宣小龙得意一笑，拉着钱莹站了起来。
　　四大一小去了离这里最近的一个国营饭店，这会儿已经十二点半了，坐在里面吃饭的客人并不多，他们坐了一张空的八仙桌，宣小龙就开始点菜了：“有肉吗？有鱼吗？”
　　服务员见他看上去财大气粗的样子，就说：“都有，肉可以红烧，鱼可以清蒸，你要什么？”
　　“都要，要一个红烧肉，一个清蒸鱼，再要两个素菜一个鸡蛋汤，然后按人数上白米饭，就这样。”宣小龙大手一挥。
　　齐小满说：“哥哥，今天还没过年呢，我们就吃这么好了。”
　　宣小龙看着齐小满很认真地说道：“你以后要是跟哥哥一样做干部，那就可以每个礼拜过年。”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说他每个礼拜都能吃上肉跟鱼，放在现在，那确实是极好的生活了，也怪不得他比之前长胖了也长高了，五官是有个人样了，就是气质不怎么样。
　　趁还没上菜，齐信川问起他之前欠债的事情，宣小龙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早就解决了，那么一点钱，也只有叔这样没本事的人才会拿不出来。我现在也想通了，我确实不应该惦记小满那点抚恤金。叔你也没什么钱，那点抚恤金还是留着给小满以后娶媳妇用吧。不过，叔你可要答应我，不管你们以后生几个孩子，我亲叔的抚恤金永远是小满一个人的，可不能给其他孩子用了。”
　　齐信川还没说话，齐小满就说：“我的钱就是爸爸妈妈的钱，以后我长大了，要挣好多钱给爸爸妈妈，还要给弟弟妹妹。”
　　宣小龙瞪大了眼睛看向齐小满，就差骂他是个笨蛋了。
　　钱莹说：“小龙，小满现在已经不姓宣了，人家齐家的事情，你就别管那么多了。”
　　宣小龙冷笑一声，道：“我还不是怕小满这个傻孩子以后被人坑了啊。”
　　“啪”的一声，童珊珊突然拍了一下桌面，把宣小龙跟钱莹都吓了一跳。
　　钱莹还好一点，她不知道童珊珊是什么脾气的人，但宣小龙可是领教过童珊珊厉害的人，他浑身一抖，大气都不敢出了，等着童珊珊发飙骂人。
　　偏偏童珊珊没有骂人，她只是咻的一下站起来，然后说：“我口渴，我去倒碗开水喝。”
　　说完，她就去找了服务员要开水喝。
　　服务员见童珊珊是个体面漂亮的女同志，就拿了陶瓷杯子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童珊珊笑眯眯地端着杯子走回来坐下，然后说：“小龙这次来我们这边，只是为了还钱的吗？”
　　宣小龙说：“当然不是啊，钱莹的堂姑在你们这边工作，我们这次过来，是来看她堂姑的。”
　　“不用说，小钱的堂姑肯定又是个领导吧？”
　　“那肯定啊。”宣小龙得意坏了。
　　童珊珊说：“那之后我们就不陪你们了，你们跟堂姑好好玩，刚好齐信川要关在营部里了，我一个人女同志，也照顾不周。”
　　“要我说，叔你还不如转业回地方，比你在军区可有油水多了。”宣小龙说：“你看你住的那个小房子，多拥挤啊，多来几个客人都坐不下。”
　　齐信川还没说话呢，齐小满就突然大声道：“我爸爸考军校了，他要继续当兵，我以后也要考军校，跟爸爸一样！”
　　宣小龙一愣，没反应过来，钱莹倒是听懂了，她说：“叔是参加这次高考了吗？”
　　齐信川淡淡道：“对，跟大家一样，试试看。”
　　“那叔你还是个文化人啊？我还以为叔不怎么识字呢。”钱莹笑着说：“小龙之前跟我说，叔是个武夫的样子，很能打。”
　　“小龙肯定是弄错了吧。”童珊珊不冷不热道：“我们家齐信川可是技术兵，不识字还做什么技术兵？他确实很能打，那是因为他文武双全。”
　　宣小龙脸一红：“真要是文武双全，那肯定可以考上大学吧？我可是拭目以待了。”
　　童珊珊立刻说：“那当然，我们家齐信川肯定可以考上，不瞒你说，这次考试我也参加了，我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万一我也考上了呢？小龙你把现在的地址给我，等我们的录取通知书到了，我就立刻给你写信，跟你报喜！”
　　宣小龙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显得非常尴尬。
　　倒是钱莹主动把宣小龙现在的工作地址给了童珊珊，还附带了自己的地址。
　　很快，饭菜就上来了，童珊珊不再说话，只埋头吃鱼吃肉吃大米饭，吃得饱饱的就跟宣小龙他们分道扬镳，回家去睡午觉。
　　这个年他们一家三口过得很简单，童珊珊买了鞭炮，大年三十做了六道菜，带着齐小满去营部陪齐信川吃了一顿团年饭。
　　元宵节他们回大树村住了两个晚上就回来了，大院儿已经有人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其他人不免焦急起来。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118章
　　齐信川一点儿也不着急, 他每天照常出门照常回家，一点儿也没影响他的心情。
　　童珊珊倒是微微有一点儿着急起来了，她倒不是担心齐信川, 毕竟他成绩很好, 不用想也知道可以随便上，她现在担心的是自己。
　　不过, 她也想得挺清楚的, 万一她这一次没考上，以后还有机会呢，不着急。
　　倒是郑荷花比童珊珊还要着急，每天都会跑去看看有没有童珊珊和齐信川的录取通知书。
　　“后头的林强也收到了，是XXXX学院的，就咱们隔壁市, 离得近, 听说读出来就可以去什么局上班的, 他们家的人高兴坏了，你听见鞭炮声了吗？”
　　童珊珊点点头：“听见了, 挺热闹的, 放了好长一挂呢。”
　　“就是他们家放的, 哎呀，可真是羡慕死人了，考上大学了, 得多了不起啊。”
　　童珊珊一边给背带裙钉扣子一边道：“是啊，考上大学是真的了不起。”
　　今年她开始给人做背带裙了, 样式分为好几种, 好多人都跟她定了一件。
　　郑荷花说：“你这话说得轻飘飘的, 你不着急啊？都这个时候了, 不是说三月份就要去上学了？还没收到的可怎么办啊？”
　　“我着急也没用啊。”童珊珊笑了一下，“荷花姐，你也别着急。这个东西，考上了就肯定可以收到，考不上，那就下次努力吧。”
　　郑荷花叹口气：“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我还是希望你这次可以考上。”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二月都快过完了，童珊珊和齐信川还是没有收到通知书。
　　郑荷花最近也不敢跟童珊珊提这个事儿了，她是担心两个人都没考上，要是说出来，那不是伤人心吗？
　　转眼就是三月，礼拜天，齐小满写完作业就趴在餐桌上认真画画。
　　画着画着，他说：“妈妈，我想剪头发了。”
　　童珊珊看了看年历，说：“马上就是二月二了，等二月二就让你爸给你剪头发。”
　　“为什么要等到二月二才可以剪头发啊？”齐小满问道。
　　读了小学之后，他的好奇心开始变强了，很多事情喜欢寻根问底，非要问出一个答案才行。
　　童珊珊笑着说：“这是一个传统，据说二月二这天剪头发，会有好运气。”
　　齐小满立刻说：“这是真的吗？”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这个传统呢，其实是人们的一种美好寄托。所以不管是不是真的，也没差几天了，就等到二月二再剪头发，好不好？”
　　齐小满认真点头：“好。”
　　他埋头画了一会儿，又抬起头说：“妈妈，要是真的能带来好运气，到时候，爸爸也一起剪头发吧。”
　　童珊珊一愣：“你担心爸爸考不上大学？想让他也有好运气？”
　　“我原本不担心的，但是……但是……”齐小满说不下去了，他低着头，仿佛做错了事情一样。
　　童珊珊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说：“那就到时候，爸爸给你剪头发，我给你爸爸剪头发。”
　　“好。”齐小满点点头，又高兴起来了。
　　小家伙儿现在开始抽条了，个子长得快，童珊珊又开始给他做新的裤子了，还是老样子，裤脚要叠起来几层，这样至少可以多穿一阵子。
　　正在童珊珊认认真真做缝纫的时候，外头传来了齐信川的声音：“珊珊，我回来了。”
　　“哦。”童珊珊应了一声，继续踩缝纫机。
　　齐信川大踏步从外头走了进来，他直接走到童珊珊的身边，站住不动了。
　　童珊珊觉得他有一点儿奇怪，就停下动作转头看他：“回来了怎么站在这里？脱了衣服坐下啊。”
　　齐信川看着她，满脸含笑，一双深邃的眼睛亮得惊人。
　　他手里拿着一个信封，看上去挺厚实的，已经拆开过了。
　　童珊珊一惊，蹭的一下就跳了起来：“录取通知书？”
　　“对！”齐信川用力点头。
　　“谁的？”
　　“我的。”齐信川说：“不过，我被录到指挥系去了，我刚才先去了一趟政委家，他说不要紧，不影响我学技术。”
　　“齐信川！恭喜你！”童珊珊猛地抱住齐信川，高兴得跟什么一样，“真的太好了！”
　　齐小满丢下笔跑过来：“爸爸爸爸，你考上了吗？你考上了吗？”
　　“对，我考上了。”齐信川一手抱着童珊珊，另一只手就把信封递给了齐小满，“你可以看看。”
　　一家三口高兴得不行，隔壁郑荷花听到动静也跑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荷花姐，齐信川收到通知书了！”童珊珊冲过去拉住她的手开始转圈圈，“晚上叫上杜哥，我们出去吃，我请客！”
　　童珊珊现在可是不缺钱的人，请客吃饭对她来说实在是很简单。
　　晚上，两家人一起去了小食堂，童珊珊请大家吃了一顿丰盛的小炒，有猪肉、有鱼，还有炒鸡蛋，比过年吃得还好。
　　小食堂就餐的人当然也知道了这件事，很多人都跑过来给齐信川道贺。
　　杨政委当时也在，他还拿了一瓶白酒出来，跑过来跟齐信川和杜威喝了好几杯。
　　“信川是个好人才，好好干！”杨政委拍着齐信川的肩膀，很感叹地说道：“就是小童以后要吃苦了，信川去了学校，一两个月才能回来一趟，家里是完全照顾不到的。”
　　这一批军校录取的人并不多，像齐信川这样的基本都是去指挥系，以后都是做首长的苗子。
　　童珊珊说：“没事儿，现在家里也没什么要照顾的，再说还有寒暑假呢，不怕的。”
　　郑荷花见童珊珊高兴，就没提她的录取通知书的事儿，但当时也默认童珊珊大概是落榜了。
　　晚上回到卧室，齐信川才说：“珊珊，要不要……找人去问问？”
　　“不用问了，我基础没你好，考不上也是正常的。”童珊珊说：“考不上就考不上吧，我本来也是去试试看的。再说了，我最想学的是服装设计，现在哪有这个专业啊？所以考不上也没事。”
　　又过了几天，童珊珊自己也开始默认考不上了，她甚至不再每天去传达室看信件，也是真的放下这件事了。
　　但偏偏这个时候，郑荷花从传达室给她拿了一封信回来。
　　“小童小童！这个！这个！”郑荷花指手画脚，激动得满脸通红，站都有点站不稳的样子，“省城学院寄来的！”
　　童珊珊一愣：“真的？”
　　“当然是真的啊！你看啊你看啊！”
　　信封上确实印着省城学院四个字，童珊珊愣了一下才把信封拿过来，然后撕开信封一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真的被录取了！
　　郑荷花跟童珊珊拥抱着在大门外欢呼出声，邻居们都被吸引了出来。
　　谢文月问道：“出什么事了吗？怎么叫的这么大声？”
　　“珊珊考上大学了！省城学院！她考上了！”郑荷花眼泪都出来了。
　　其他邻居全都围了过去，七嘴八舌吵着要看童珊珊的录取通知书。
　　童珊珊怕人多扯烂了，就隔了一点距离，两手举着展示给大家看。
　　大家争先恐后夸了她好一通，过了半个多小时才散去。
　　谢文月没有散去，她没想到童珊珊居然考上了大学。
　　“童同志，你是怎么考上的？”
　　童珊珊说：“就是参加高考，然后就考上了。”
　　“我知道的，我的意思是……我没听说你在准备考试……”
　　童珊珊笑了笑，道：“家里刚好有课本，我就把齐信川看完的课本拿来看，顺便一起复习了。不过，我确实没想到我真的考上了。”
　　谢文月还是恍恍惚惚的：“我还以为会很难，我都没有想过去参加……”
　　“夏天又要考试了，你这次记得去参加，好好努力，你也可以的。”童珊珊心情好，就鼓励了一下谢文月。
　　谢文月愣愣地道了谢，转身就回去了。
　　当天，童珊珊也考上大学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大院儿。
　　这几天，几乎所有人都过来了一趟，全都来问他们到底是怎么两个人都考上大学的。
　　童珊珊不厌其烦地告诉每个人：“好好学习，重点是好好学习。”
　　也有那种特别聪明的年轻人，问童珊珊有没有备考的笔记本可以借来看看。
　　童珊珊知道这种人是会学习的，就大大方方借出了自己的备考笔记本。
　　三月下旬，到了报道的时间，齐信川他们要早几天，所以早就已经去报道了。
　　之后，他差不多一个月才能回家一趟，不过童珊珊如果有空，是可以过去看看他的。
　　童珊珊的开学要晚几天，而且省城学院离大院儿也不远，骑自行车不到半小时就到了，所以童珊珊也没什么要准备的，就这么稀松平常地等到了开学日，然后背着自己的斜挎包就去报道了。
　　学校里面人山人海，各地来的学生和家长几乎堵满了大门那一块，童珊珊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走进去。
　　好在挤过人最多的地方，就可以看到大横幅的指示，童珊珊很快就找到了报道的地方，赶紧过去登记。
　　这会儿录取的专业都是随机定的，但整个学校的文科只有中文、哲学、历史和外语四个专业，理科的专业稍微多一点，但也多不了几个专业。
　　童珊珊考的是文科，报考的时候多考了一门外语，就是为了增加自己考上的机会。
　　她也确实被录取到了外语系，一个人很少的系。
　　这个时候考上大学就是吃公粮的人了，不光不用交学费，每个月还有粮票发。
　　童珊珊当天就领到了自己的粮票，这些粮票可以拿去学校食堂换成饭票使用，当然也可以不换。
　　报道的当天，整个学校来了大概有九成的学生，剩下的学生因为离得远，所以开学过了半个月，还有人陆陆续续过来报道的。
　　同学们的年纪也参差不齐，最大的都三十多了，最小的只有十八岁。
　　特别是他们这个专业，本来人就不多，年纪差看上去就更明显了。
　　好在大家都是抱着学习的目的过来的，心思也比较单纯，大部分同学的相处都很融洽。
　　童珊珊长得漂亮，打扮洋气干净，又住在本地，所以刚开学就受到了同学们的欢迎，个个都推举她做班干部。
　　童珊珊却找到班主任老师直接拒绝了：“我每天都要回家照顾孩子，实在承担不了这样的重任。”
　　但她虽然没有当班干部，同学们依旧很喜欢她，有什么活动都会第一个找到她，希望她一起参加。
　　童珊珊会根据自己的时间来确定要不要参加活动，但大部分活动她都推掉了。
　　现在她每天会跟着齐小满一起出门，齐小满和小伙伴跑步去小学，她就骑着自行车去大学。
　　中午她会骑车回来，带着齐小满一起去食堂吃饭，下午再继续去学校。
　　遇到礼拜天母子都休息，就会认认真真做几个好菜，然后背上包去军校看齐信川，顺便跟他一起吃个饭再回家。
　　日子过得规律而繁忙，到了第二学期，课业更多了，同学们都拼命学习，生怕自己会掉队。
　　童珊珊的语言基础比他们好一些，所以学起来没有那么费劲儿，她甚至还有做衣服的时间，只不过这样一来，她其实是比其他人更忙的，只是她精力好，所以意识不到。
　　十一月上旬是连绵的阴雨，天气一下子冷了起来，童珊珊裹着厚厚的衣服，第一次在课堂上睡着了。
　　她被老师叫醒的时候还有点儿迷糊，之后就是匪夷所思：“我怎么会睡着了呢？”
　　但她确实是睡着了，而且之后一个礼拜又在课堂上睡着了两次，平时在家里写作业的时候也会睡着，早上更是错过了好几次闹钟，还是齐小满从隔壁过来把她叫醒的。
　　放假回来的齐信川听说了之后，当天就拉着她去军区医院检查。
　　童珊珊说：“我很健康啊，有什么好检查的？”
　　“我平时不在家，你检查一下，要是没事，我放心，你自己也安心。”齐信川很固执。
　　童珊珊没办法，只好乖乖去看医生。
　　医生是个中年女军医，看一眼童珊珊，又看看后头站着的齐信川，就问：“这是你爱人啊？”
　　“是的。”
　　“每个月都在来吗？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这一句话就把童珊珊给问愣住了：“上一次？上一次还是穿夏装的时候……天啊，我居然忘了这回事了！”
　　女医生笑了起来：“去化验一下吧，应该是有了。”
　　童珊珊恍恍惚惚出去上厕所，然后恍恍惚惚拿到了结果——她真的怀上宝宝了。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119章
　　女医生认认真真说了一堆孕妇的注意事项, 童珊珊几乎什么都没听进去，她满脑子就是四个字——她怀孕了！
　　齐信川倒是认认真真听完，然后小心翼翼带着童珊珊回到家, 把她安顿在沙发上坐好, 给她倒了热水，然后拿出一本笔记本开始把医生之前说的全都记下来。
　　童珊珊直到这一刻才仿佛清醒了过来, 她看着齐信川奋笔疾书的样子, 低声说：“我是真的怀上了？”
　　齐信川抬起头，笑了一下：“是真的，医院都去过了，你还怀疑啊？”
　　“也不是怀疑，就是……我有点儿意外……不过仔细一想，我也确实忘记吃避孕的那个药了, 所以怀上也是很正常的。”童珊珊长出一口气, “我们家小满要做哥哥啦。”
　　“是啊, 我又要做爸爸了。”齐信川笑得满脸温柔，他低声说：“珊珊, 我真高兴。”
　　童珊珊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肚子, 还是觉得有点儿梦幻：“我也很高兴……但是没什么实际的感受。荷花姐说怀上了会吐, 会不想吃东西，会有反应什么的，我怎么好像什么反应都没有呢？”
　　“你有的, 你忘了医生说的？你嗜睡就是一种反应。”齐信川说：“不过你不用担心，这都是很正常的, 等月份大了, 也不会这么贪睡了。”
　　“我之前一直在发呆, 完全没听到医生说的话。”
　　“没关系, 我都写下来，之后你再慢慢看。明天我陪你去一趟学校，跟你们的系领导说一声。你怀孕了，要是你在课堂上睡着了，不是你故意的。还有，学校人多，也要跟同学们说一声，平时请班长他们稍微关照你一下。”
　　童珊珊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我差点忘了！我还在读大学呢！现在怀孕了怎么办啊？学校会不会开除我啊？”
　　虽说童珊珊对读书这件事也没那么强求，但大学是好不容易考上的，要是真的被开除了，那她也会不高兴的。
　　齐信川说：“学校为什么会开除你呢？你进校前就是已婚的，怀孕不是很正常吗？要是想生，就正常生下来，医生说了，你的预产期大概在六月底七月初，到时候应该是赶上放暑假了。今年年内大概不要紧，月份还小，等下个学期，我们请一个婶子或者大姐每天来家里照顾你，等你生孩子前后再把我妈叫来，到时候我也放暑假了，应该可以顾得过来。当然了，如果你希望以学业为重，也可以不要这个孩子，等毕业以后再说。”
　　童珊珊火了：“你什么意思啊齐信川！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不要这个孩子？你是不是疯了？这是我的孩子！你凭什么说不要这个孩子？你知不知道我多想要一个孩子？你嘴巴皮子这么一碰，张嘴就说不要这个孩子？齐信川我告诉你，你不想要这个孩子你就走吧！我不稀罕你！我一个人也可以把这个孩子养的很好！你走你走！”
　　齐信川惊呆了，他没想到童珊珊陡然间发这么大的火。
　　他跟童珊珊结婚到现在，虽然也有闹过矛盾的时候，但她从来没有对着自己发过这样的火，而且他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啊，他只是担心童珊珊会更在乎学业，一切以童珊珊的意愿为主罢了。
　　“珊珊，你先别生气，你坐下来听我说。”齐信川走过去，轻轻抱住童珊珊，然后用大手轻拍她的后背，“我错了，你别生气，你坐下来顺顺气，好不好？”
　　童珊珊委屈极了，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齐信川你背信弃义！当初说好的会一辈子照顾我，现在连我的孩子都不要了！齐信川你这个混蛋！呜呜呜呜呜……”
　　齐信川大气都不敢出，只能低三下四哄了她好一会儿，一直等童珊珊哭完了之后，他才帮她擦了擦眼泪，然后喂她喝了一点儿温水。
　　“现在可以听我说几句话吗？”齐信川低声问道。
　　“你说啊！”童珊珊吸吸鼻子，还是很生气很委屈。
　　“我刚才说的话绝对不是那个意思，我很爱你，你知道的。这是你跟我的孩子，我听到你怀孕的那一刻就无比欢喜，一分钟之内我就做了无数的想象，我在想这要是一个女儿，我们会怎么养育她，要是一个儿子，又要怎么养他。我真的非常非常欢喜，非常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那你刚刚还说不要这个孩子！”
　　“我说的是，如果你希望以学业为重，如果。”
　　童珊珊吸吸鼻子，愣了一下。
　　齐信川继续说：“你也是花了很多努力才考上大学的，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决定以学业为重，做任何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同时，我也会担心自己没有办法好好照顾你。因为军校那边管得严，如果你怀孕期间身体不舒服，我是没办法出来陪你的，甚至没法送你去医院。这些都是我的担心。”
　　童珊珊这会儿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她想了想，说：“刚才医生是怎么说我的？”
　　“她说你很健康，孩子也很健康，之后只要合理作息，补充营养，应该是没什么事的。”
　　“那就行了，你看，我很年轻，我身体很好，我还有……嗯，我还有不少钱。”童珊珊差点把“我还有异能”给说出来了，但幸好及时察觉到，改成了“我还有钱”。
　　异能者的身体素质是比普通人好的，所以童珊珊觉得自己怀孕时期也会很健康。
　　齐信川点点头道：“确实，我们手头有不少钱，可以请一个婶子过来照顾你。”
　　“对，我现在月份小，暂时不用。等明年过了年，我们就请一个婶子或者大姐，每天按照一日三餐过来照顾我，就跟上班一样，多给点钱，肯定有人愿意干的。这个大院儿的家属挺多的，找个没那么忙的大姐肯定可以。”童珊珊说：“我自己也会好好学习，只要我不挂科，就不影响我生小孩的。”
　　“那你是决定要这个孩子了？”
　　“那当然啊，我这可是我的孩子！这是小满的弟弟或妹妹呢！他也盼着这个孩子呢！”童珊珊说：“反正，你别东想西想的。你在学校好好读书，毕业以后，赶紧给我们家换个大房子，这才是正经事儿呢。要不然，我们家的小宝宝没有房间住，多难受人啊。”
　　齐信川笑着亲了她一口：“你放心，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呢。那……你现在不生气，不难过了吧？”
　　童珊珊说：“我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很激动。现在想一想，你也没说什么啊。”
　　“医生说这都是正常现象，要我包容你。”齐信川说：“我保证以后会谨慎言语，免得你情绪太激动了，伤害到自己。”
　　童珊珊笑着说：“我也会尽量注意自己的，不要莫名其妙就发火。”
　　“没事儿，你这个是不受自己控制的，你要是想发火就发吧，发出来也许心里就舒服了。”
　　童珊珊抱住他：“那你不许说我凶。”
　　“我不说。再说了，你凶我喜欢你。”
　　童珊珊甜甜一笑，吧唧一口亲在齐信川的下巴上：“以后我要是真的脾气变坏了，那可都是你的责任。”
　　等齐小满从外头回到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童珊珊怀了小宝宝的消息。
　　孩子激动坏了，还问为什么童珊珊的肚子不大，别人妈妈怀孩子都有大肚子。
　　童珊珊说：“因为肚子里的小宝宝也是从小长大的，现在刚开始，所以宝宝也很小。后面宝宝大了，肚子也会跟着大起来了。”
　　齐小满就说：“那我什么时候才可以看到小妹妹啊？”
　　“明年夏天就可以看到了。”童珊珊说。
　　“太好了太好了！明年夏天我是哥哥了！”齐小满兴奋坏了。
　　之后他一个晚上都跟在童珊珊的身边，给她端茶送水，看她站起来就过去扶她，把童珊珊闹得哭笑不得。
　　晚上睡觉前，童珊珊说：“齐信川，你跟小满也要科普一下，我是怀孩子了，不是变成易碎品了，让他不要这么小心翼翼的。”
　　“你放心，我会好好告诉他的。”
　　第二天早上，齐信川就单独给齐小满上了一课，并且还把自己写的注意事项拿给他看了，孩子照着背了下来，还说：“爸爸你放心，你不在家，我会负责任好好照顾妈妈和小妹妹的。”
　　“你就知道是个妹妹了？万一是个弟弟呢？”
　　“我有感觉，我觉得这就是个小妹妹。”齐小满很笃定地说道。
　　之后，齐信川陪着童珊珊去了学校，告诉领导们怀孕的事情。
　　毕竟过来上学的人很多都是年纪不小的成年人，人家是合法夫妻，生孩子也是正常事儿，学校给出的意见是，只要童珊珊不影响学习，不挂科，不影响其他同学的学习，就可以正常上学。
　　但要是她成绩不好，考试挂科，因为身体原因请假太多，或者影响了其他同学的学习，那就要让她休学一段时间，等孩子生完了再回来上课。
　　童珊珊也接受了这样的意见，并且表示自己会根据自己的情况处理这件事的。
　　他们班班长是个女同学，也是全班同学选出来的，班长很热心，知道童珊珊怀孕后，就给全班同学开了一个班会，让大家平时多照顾她一下。
　　但童珊珊身体很好，根本不需要同学们的照顾。
　　在最初的嗜睡症状过去后，她又回到了之前的生活，每天照常上学放学，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期末考试，童珊珊也发挥得很好，照旧考了前三名，还领了大奖状回来。
　　齐信川自是不用说，他干什么都是第一名，在学校也是。
　　齐小满是三好学生，大奖状也拿回家跟童珊珊的奖状贴在一起，客人们一进屋子就可以看见。
　　放了寒假，童珊珊的肚子开始显怀了，食欲也陡然变大了，她开始每天琢磨做好吃的。
　　齐信川也放假了，他会跟着郑荷花一起去抢菜，然后去副食品商店买各种熟食和点心。
　　童珊珊除了喜欢自己做吃的，还喜欢上了去街上吃那些小吃。
　　这会儿，很多人都开始光明正大的在街头摆摊卖吃的了，像现在天冷，就有冰糖葫芦、糖炒栗子、烤红薯、粗面糖饼之类的售卖。
　　童珊珊会选择看上去很干净的铺子买一点儿，然后趁热站在旁边吃一会儿。
　　有两次她还碰到向雪峰和他的对象了，向雪峰成绩不错，考上的是省城最好的大学，他的对象跟他一样，两个人是同校的同学。
　　现在他家里所有人都平fan了，爷爷奶奶住上了之前的小洋楼，他跟妈妈也回到了他小时候长大的那个小院子里，过上了很不错的生活。
　　至少从他这条线看过去，剧情都是正常的。
　　她也遇过一次盛聪，问他什么时候结婚，结果盛聪说跟之前的对象掰了，因为人家夏天考去了外市上大学，之后在学校遇到了感情更好的人，就跟盛聪和平分手了。
　　“没事儿，你也考一个大学，之后也会找到更好的对象的。”童珊珊安慰道。
　　盛聪说：“是啊，是我自己能力不够，我跟她一起参加高考，她考上了我没有，从那一刻开始，我就配不上人家了，也不怪人家会跟我分手。不过我还年轻，我现在每天下了班都会认真复习，争取明年考上。”
　　童珊珊咽下嘴里的烤红薯，笑得很灿烂：“那你加油，需要帮助可以跟我们说啊，对于高考，我跟齐信川都很有心得的。”
　　“谢谢你啊，齐同志是不是放寒假了？我要是有不懂的地方，能去问他吗？”盛聪倒是很知道分寸，而且他知道齐信川成绩更好，所以选择问齐信川。
　　童珊珊正要说话，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童晶晶的声音：“姐，我买好了，我们现在回去吗？”
　　盛聪顺着声音看过去，整个人都愣住了：“这是谁？”
　　童晶晶今年要满十九岁了，是个非常好看的大姑娘了，她跟童珊珊长得很像，但她个子比童珊珊高一些，骨架也大一些，看上去没有童珊珊那么精致漂亮，但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俩人是亲姐妹。
　　虽然她看上去皮肤比较黑，气质也过于淳朴，但她确实是长相出众的年轻姑娘，听齐香菱说，矿上有很多男青年都在追求童晶晶。
　　但她除了上班就是下班回去看书学习，对处对象这件事完全不感兴趣。
　　甚至，齐香菱都烫了时髦的头发，穿上现在最时新的衣服，但童晶晶永远都是蓝色灰色的外套，黑裤子和黑布鞋，打扮得跟从前一样朴素。
　　童珊珊说：“哦，这是我妹妹童晶晶，放假了过来看我的，要在省城过年。”
　　因为童珊珊怀孕不能回村子的关系，所以齐德华跟钱凤拎着大包小包过来看她，齐香菱也从矿上过来住了几天，给她塞了一堆吃的。
　　童晶晶还是从齐香菱那里知道了童珊珊怀孕的消息，她给齐信川写了信，说自己想来看望童珊珊，不知道姐姐会不会允许。
　　齐信川征得了童珊珊的同意，就邀请童晶晶直接来他们家里过年。
　　在放寒假之前，齐信川顺利从大院儿申请到了一套大一点儿的房子，客厅大了很多不说，还有三个卧室，现在家里来客人就有客房了，以后小宝宝出生了也有地方住，所以他们才会邀请童晶晶过来过年。
　　童晶晶到地方就给童珊珊塞了一百块钱，然后又拿出十斤苹果和好几张肉票，还把自己在这边过年的粮票也给准备好了。
　　都过去这么久了，童珊珊早就不生气了，虽然她没办法把童晶晶当成亲姐妹一样看待，但这样的一个亲戚来家里做客，她也是欢迎的。
　　再说童晶晶现在学会烧饭了，手艺还很好，有她在这里，齐信川也不用下厨了，童珊珊想吃什么直接跟童晶晶说，她会立刻变出好吃的东西来，童珊珊也挺高兴的。
　　盛聪直愣愣地盯着童晶晶看，简直要把她的脸上盯住两个窟窿来了。
　　童珊珊有点好笑地看着他，说：“怎么样？我妹妹跟我长得很像吧？”
　　“对，真的太像了，你们俩的眉眼几乎是一样的，只是妹妹的眼神更冷漠一点……”盛聪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改口道：“哦，你妹妹过来看你？是从你们公社过来的吗？”
　　“不是，她在矿上工作，矿上放假了过来的，等开工了就要回去了。”童珊珊说：“晶晶，这是我们的朋友盛聪盛同志，他是个警察。”
　　童晶晶跟他打了一个招呼，就安静地站着旁边，等着童珊珊带她离开。
　　盛聪又跟童珊珊聊了几句，就说：“那我明天上午可以去找齐同志问数学吗？”
　　“可以的，不过我们现在搬家了，不住在原来的地方，你知道吗？”童珊珊道。
　　“我知道的，我叔叔跟我说过的，那我明天上午过去找齐同志。”盛聪笑了一下。
　　童珊珊点点头：“好，那我们回去了，再见啊。”
　　她跟童晶晶转身往大院儿的方向走，走出去一截后，童珊珊说：“晶晶，想过找对象的事情吗？”
　　童晶晶说：“没有，我不考上学校，是不会找对象的。”
　　从今年开始，将会设立很多新学校，不光有大学，也有中专学校，童晶晶的目标就是考一个中专学校，所以每天下班都在认真读书。
　　但她基础很差，知识也忘了许多，学起来比较痛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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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0章
　　来省城过年, 倒是让童晶晶有了请教老师的机会，不光齐信川可以教她，童珊珊的水平也不错, 每天她学习的时候都会给她讲一讲不会的地方, 还会教她一些快速有效的学习方法。
　　童晶晶倒是不怕吃苦，不过以她的学习进度来看, 今年的考试是有一点危险的, 好在她还年轻，明年才二十岁，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童珊珊听她一门心思只想考学校，内心倒是非常支持的，她点头说：“你这样想是对的，我也赞成你先考上学校。反正你还年轻, 这种时候应该好好学习, 过两年再考虑结婚找对象的事情也不迟。有了好工作, 才能找到更好的对象。”
　　童晶晶说：“我看香菱姐不找对象，也过得挺好的呀。她读了一个培训班, 现在已经在矿上做账了, 工作好, 人缘也好，但她就是不找对象。我要是考出去了，以后也会有好的工作, 那我就好好工作，不比什么都强？”
　　齐香菱性格开朗活泼, 在矿上的人缘比童晶晶好多了, 所以虽然童晶晶是先过去的, 但她至今还在食堂干活, 虽然从洗菜工变成窗口打菜的员工了，但始终都在食堂。
　　齐香菱被领导推荐去读了一个半年的学习班，回来的时候领了一个结业证，立刻就去矿上办公室做上出纳了。
　　听说她还打算继续学习，以后要做会计呢。
　　童珊珊说：“你倒是真的长大了不少，都想通自己未来要走的道路了。”
　　“恩，我早就想通了。我这个人不怎么聪明，又挺自私的，性子也不好，我跟食堂的同事都处不好关系，还谈什么对象啊？难道结婚后天天在家吵架吗？那我还不如一个人过呢。”童晶晶说。
　　“说得很有道理，那我支持你这么做。”童珊珊笑了一下，“风变大了，我们赶快回家，我看今天要下雪。”
　　果然，到了下午，天气变得更差了，傍晚时分，他们正在围着炉子吃热气腾腾的乱炖锅子，就听见齐信川指着窗外说：“下雪了。”
　　童珊珊擦掉玻璃窗上的水汽，凑过去看了一眼：“真的下雪了，还挺大的，明天肯定会很冷，我们家还缺什么没买啊？明天要出去买吗？”
　　她今年过年是完全不管家里的事情了，连她最喜欢的采购工作都交给了齐信川。
　　齐信川说：“我跟郑姐说好了，明天早上要去抢鸭子，咱们市不是供应了一批鸭子吗？听说数量不多，肯定得早点去排队。我去买两只鸭子回来，上午再去郊外买一只鸡，把小武答应给我们弄的鱼拎回来，今年就没什么要买的了。”
　　“那你多穿一点儿，别冻着了。”童珊珊用勺子从锅里捞了一块老豆腐放进碗里，然后又捞了一块给童晶晶，“别只顾着吃白菜，吃点儿豆腐。”
　　童晶晶说：“要不明天早上我去抢鸭子吧，姐夫人太斯文了，上次抢菜的时候就老是让着老年人，还是我去吧，反正我跟郑姐也熟了。”
　　“好，那晶晶去抢鸭子，齐信川做早饭。”童珊珊一锤定音。
　　当天晚上，大雪下了一整夜，一直到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才停下来。
　　尽管外面有厚厚的积雪，但抢菜的人依旧很多，童晶晶跟郑荷花踩着积雪赶过去，发现前面已经排了很多人了。
　　但好在鸭子的数量不算少，童晶晶也不负众望买到了两只，还顺便买了一兜新鲜的黄豆芽，高高兴兴跑回来。
　　童珊珊睡到七点半才起床，一起来就跑出去看雪。
　　大门外的雪已经被齐信川铲干净了，郑荷花和童晶晶正在外头忙着给鸭子拔毛，热水的味道混着鸭子羽毛的腥味飘过来，童珊珊哇的一声就吐了。
　　齐信川赶紧把她拉进去：“外头气味不好，别乱跑。”
　　童珊珊去漱了口，喝下一点温水，人就缓过来了。
　　齐信川等她不难受了，就端了早饭给她吃。
　　“小满跟阿福他们出去打雪仗了，玩好了会回来写作业的。你暂时别出去了，我会跟晶晶说一声，让她弄好了以后把鸭子毛放远一点，再把门外打扫干净。你等她弄好了之后，再出去看雪。”齐信川一边说一边穿上大衣，“我现在去买老母鸡，一会儿就回来。”
　　“好。”童珊珊冲他挥挥手，看着他出去了。
　　现在卖东西的普通人越来越多了，乡下人自己喂的鸡也可以大大方方拿出来卖，齐信川早就跟一个农户约好了，过年的时候先去买一只，之后一个月买一只给童珊珊补身体。
　　吃完早饭，童珊珊听了一会儿收音机，等童晶晶把外面打扫干净后，就带她出去看雪。
　　童珊珊穿着厚棉袄在大院儿里逛了一圈，就看见盛聪背着一个很重的斜挎包和一个布口袋吭哧吭哧地走过来：“童同志，我来了。”
　　“这么大的雪，我还以为你今天不过来了呢。”童珊珊笑着说：“走吧，去家里暖和一会儿，齐信川去郊外买老母鸡了，一会儿就回来。”
　　“好。”盛聪跟着童珊珊和童晶晶一起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偷偷打量童晶晶。
　　童晶晶毫无察觉，只小心观察地面，担心童珊珊会被滑倒。
　　到了家里，童晶晶给盛聪泡了热茶，又抓了瓜子花生给他吃。
　　盛聪把那个沉甸甸的布袋子交给童晶晶：“这是我准备的一点谢礼，以后要麻烦齐同志帮我解答难题了，你们千万要收下，不然我就不好意思了。”
　　童晶晶看了看童珊珊，童珊珊笑着说：“那行，我们就收下了，你家里条件好，我也不跟你讲客气了。”
　　她把袋子拿过来看了一眼，里面装着两罐奶粉、一大包用油纸包好的牛肉干，还有一包核桃，都是对身体好的东西。
　　最上头还放着两罐百雀羚，童珊珊笑了笑，拿了一罐给童晶晶：“你天天碰冷水，这个给你搽手搽脸。”
　　童晶晶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盛聪一边喝茶，一边慢悠悠地跟童珊珊聊天，时不时会问童晶晶一句什么，童晶晶要是应了，盛聪就会露出挺高兴的表情。
　　童珊珊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但什么都没说。
　　童晶晶反正什么都没察觉出来，
　　等齐信川回来后，就带着盛聪去齐小满的房间学习去了。
　　齐小满的书桌上面没放什么东西，这会儿借给盛聪使用是最合适的。
　　一直学到中午，童晶晶做了简单的午饭，童珊珊过去敲敲门：“该吃午饭了，吃了饭再继续学习吧。”
　　盛聪赶紧抬手看手表：“都这个时候了，那我去食堂吃饭，下午两点我再过来，可以吗？”
　　童珊珊说：“晶晶做了你的饭，你难得过来一次，就在这里吃饭吧。也不用不好意思啊，都是朋友嘛，在我们家吃顿饭也没什么的。”
　　盛聪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走出去，就看见齐小满正在帮忙端菜，看见盛聪就喊“叔叔好”，是个特别懂礼貌的好孩子。
　　午饭比较简单，是童晶晶做的焖饭，放了咸肉粒、山药、土豆、小虾米还有胡萝卜，淋上酱油、盐，起锅的时候放一勺猪油拌匀，童珊珊一个人可以吃掉两大碗。
　　还有一盘炒黄豆芽和一锅紫菜虾皮汤，童珊珊也爱吃这个，还给盛聪夹了一大筷子豆芽：“这是晶晶早上买的豆芽，很新鲜的，你尝尝看。”
　　盛聪一边吃一边说：“小童同志做饭的手艺真不错，比我妈还强些。”
　　童晶晶很平淡地说道：“谢谢，我在食堂干活，跟着大师傅学了一点儿手艺，也不算什么。”
　　“你太谦虚了，我看你这手艺非常好了，那你现在在食堂是做炒菜师傅的吗？”
　　“我哪有那个本事？我在食堂是打饭和打杂的。”
　　“打饭好，打饭这个活儿也不是谁都能做的，每一勺下去都得是一样的分量才好呢，得练。”
　　“还行，干久了也习惯了。”
　　盛聪又说：“那小童同志打算以后学手艺做大师傅吗？食堂大师傅工资高，就是辛苦。”
　　“不打算，那个大锅太大了，我搬不动。”童晶晶始终都是很平淡的，但盛聪跟她说话，她也会正常回答。
　　一顿饭吃完，盛聪抢着去洗碗，齐信川笑着说：“你歇一会儿吧，我去洗碗，你可以把刚才的题目再看一遍。”
　　盛聪就继续去学习，等到下午四点才告辞，说要回家跟亲戚们一起吃饭。
　　等盛聪走了以后，童珊珊就说：“齐信川，他今天学得怎么样？”
　　“挺认真的，他画了很多问题出来，把不会的数学题都拿过来了，下一次说要问物理，约了后天下午。估计是不好意思再在我们家吃午饭了，所以吃过午饭再过来。”
　　“那他是真的在好好学习，希望他今年夏天可以考上大学。”
　　“我看他学的还不错，今年大概是可以了。”齐信川停顿了一下，见童晶晶不在客厅，就小声说：“盛聪对晶晶……是不是不太对劲？”
　　“你也看出来了？昨天在街上遇到的时候他就一直盯着晶晶看，不过晶晶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也当做不知道就行了。盛聪家庭条件太好了，跟晶晶没有可能的，她自己心思也不在这个事情上。”
　　“恩，我知道的。”
　　之后，盛聪也会提前约好时间，然后过来找齐信川请教问题。
　　他每次来都会带一些礼物，后面带的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有时候是几个橘子，有时候是家里做的点心，有时候是一兜新鲜青菜，在人情世故上属于做得很好了。
　　他每次也会趁休息的时候跟童晶晶说说话，目光总是落在童晶晶的身上，但她心思不在这上头，所以什么都没发现。
　　寒假快要结束了，童晶晶也快回矿上工作了。
　　正月十四，盛聪最后一次过来问问题，拎了一包红豆过来。
　　“齐同志，你们正月十五以后就要开学了，你第一次休息，是什么时候？我可以过来找你问问题吗？”
　　齐信川说：“第一次恐怕不行，到时候家里有点事情。等之后，我跟盛师长说一声，让他通知你时间，行吗？”
　　盛聪很高兴：“谢谢你，我真的太感谢你了。”
　　“没事儿，你好好考就行，要是考上了，我也为你高兴。”
　　童珊珊正在把那包红豆交给童晶晶，她说：“晶晶，把红豆泡起来，我们自己做红豆沙，明天可以包红豆馅儿的汤圆吃。”
　　童晶晶应了，就把红豆泡了起来。
　　盛聪往厨房那边看了一眼，道：“小童同志什么时候回矿上呀？”
　　齐信川说：“后天就走。”
　　“早上去汽车站坐大客车吗？”
　　“对，我早上送她过去。”齐信川道。
　　盛聪点点头，就说：“我们现在去学习吧。”
　　这一次，他学习结束后，背着自己书包走出来，站在客厅跟童珊珊说话。
　　童珊珊看他的表情，像是有话要跟童晶晶说似的，就找了个借口拉着齐信川去房间找东西了。
　　齐小满不在家，客厅只有童晶晶在砸核桃，盛聪见状便走了过去，低着头把一封信递了过去：“小童同志，这是我写给你的信。”
　　童晶晶手一抖，小锤子都差点甩出去。
　　她愣了一下，没有反应。
　　盛聪把那封信放在她的脚边，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喊道：“齐同志，童同志，我先回去了，祝你们元宵节快乐啊。”
　　等齐信川闻声出来的时候，盛聪已经不在了，那封信还躺在童晶晶的脚边，非常显眼。
　　童珊珊说：“这是他给你的信？”
　　童晶晶这才放下锤子说：“是的，我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给我写信。”
　　“你看看吧，趁你人在这里，给他写个回信，到时候我们帮你转交。”童珊珊说。
　　“好，我知道了。”童珊珊点点头。
　　童晶晶当天晚上就写了一封回信交给了童珊珊，她说：“姐，帮我把这个给他吧。”
　　“好的。”童珊珊结过信封。
　　等童晶晶回到矿上后，童珊珊才找到机会把那封回信交给盛聪。
　　盛聪显得很紧张，童珊珊给了信就慢慢离开了，可是没走出去多久，他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童同志！稍等！”
　　“怎么了？”童珊珊转过身去。
　　盛聪手上的信已经拆开了，他拿着一张薄薄的信纸，一脸激动地问道：“她……她说不想处对象……童同志，我是很有诚意的，我真心想跟她处对象，我都跟家里人说了这件事的……你能帮我跟你妹妹说一说吗？我这个人，虽然不算很好，但也是一个好人，我也有工作，收入还行，人品长相也还行，我就是比你妹妹大一点……”
　　“我妹妹是个很直接的人，她说不行，那就肯定不行了。”童珊珊说：“而且，我也觉得你们俩不合适。”
　　“怎么会不合适呢？都没有相处过怎么就知道不合适呢？”
　　“因为我了解她，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的人，她更适合简单一点儿的人。”
　　盛聪一脸无辜：“我也很简单啊。”
　　“你家里条件太好了，我妹妹不适合去你家那样的地方。何况她现在真的不想找对象，如果以后她要找对象了，那也可以找一个跟她在学校或者是单位认识的人，大家门户差距没那么大，在一起会更融洽。”童珊珊实事求是地说道。
　　“我们家没有什么门户观念的……”
　　“但童晶晶不适合你，她从小经历的那些，让她性格有一点古怪，她也不会讨你家里人的喜欢，你现在觉得新鲜感，所以什么都不在乎，等新鲜感过去了，你们会走不下去的。”
　　“不会的，我跟你保证，我会一直对她好的。”
　　童珊珊笑了一下，道：“盛同志，你是真的喜欢童晶晶吗？”
　　盛聪愣住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明白的，你就是明白，所以才犹豫了一下，是不是？盛同志，我跟你说句真心话，我希望童晶晶找一个真正喜欢她的人，真正想跟‘她’在一起的人，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童珊珊的语气很轻，但表情是很严肃的。
　　盛聪沉默了，童珊珊说：“那就这样吧，信也交给你了，我该回去了。”
　　这一次，盛聪没有叫住她，而是攥着那封信，低着头露出了做错事的表情。
　　二十分钟后，童珊珊回到了家里。
　　齐小满立刻跑过去给她倒水：“妈妈，今天刘婶婶做了鱼汤，闻起来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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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小家伙儿现在是班里个子最高的几个学生之一了, 而且比例很好，加上五官清秀端正，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是个帅哥了。
　　童珊珊完全可以预料, 齐小满少年时期会长得更好看。
　　他在班里是非常受欢迎的, 每个学期不是做学习委员就是做班长，三好学生也总是固定有他一个, 同学们都喜欢跟他玩儿。
　　遇到调皮捣蛋的那种孩子也不用担心, 因为齐小满跟刘景福和郭顺一直都是同班同学，三个小家伙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跟亲兄弟一样，加上他们三个都练过拳，学校的小霸王也不敢找他的麻烦。
　　现在的小学校跟从前不太一样了，现在不光抓学习, 也教孩子们画画、下棋、打乒乓球。
　　齐小满他们学校从乡下回来了一个美术老师, 他以前是正经美术学院毕业的, 一回来就发现了这个孩子的艺术天分，于是除了正常授课之外, 每个星期还会单独给齐小满上两堂小课, 其他时间就让齐小满自己回家练习。
　　反正童珊珊手里不差钱, 她就给齐小满买了全套的画具，保证他可以尽情发挥自己的特长。
　　用童珊珊的话来说，他们家齐小满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实在是无可挑剔。
　　童珊珊唯一感到有点遗憾的就是, 齐小满特别懂事, 甚至有点懂事过头了, 特别是她怀孕之后, 小家伙儿更像一个小男子汉了。
　　童珊珊在椅子上坐下来，然后端起齐小满倒的温水喝下几口，就说：“我也闻到了，中午我们都多吃一点。”
　　齐小满摇摇头：“我不吃，妈妈多吃一点，补充营养。”
　　刘玲穿着一件围裙从厨房那边走了出来，她手上拿着一根葱，一边走一边笑着说：“今天的鱼汤分量很大，你也帮你妈妈喝一点儿，不然她一个人肯定吃不完。”
　　刘玲就是齐信川花钱给童珊珊请的婶子，她是那头老姜家的爱人，原本早就可以随军了，但老姜是个独子，家里的父母没人照顾，所以刘玲一直留在乡下，一边照顾老人一边养大了孩子，去年因为公婆都走了，她才收拾了家当住到大院儿来了。
　　她今年四十来岁，身体健康，淳朴开朗，做饭的手艺还不错，而且勤快干净，她最小的孩子也已经去当兵了，在家闲得发慌，刚好听说齐信川在找人照顾童珊珊，她就主动找过来了。
　　早上，齐小满会去食堂打饭，这就不用她管，但是中午和晚上都是刘玲做饭，她有齐家的大门钥匙，每天自己开门进来。
　　反正主卧室是有门锁的，加上他们家的钱和值钱物品都在童珊珊的空间里，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刘玲中午做好饭等童珊珊和齐小满放学回来了，就一起吃午饭。
　　然后她会洗碗、收拾厨房，再把家里的卫生做一下，把一些外套、外裤、床单什么的洗干净晾好。
　　内衣都是童珊珊跟齐小满自己洗，齐小满自从上了小学就开始做力所能及的家务事了，郑荷花也总说童珊珊有福气，养了一个好儿子。
　　等童珊珊跟齐小满下午出去上学，刘玲也回家去做自家的事情。
　　到晚上五点又过来做晚饭，等童珊珊放学回来了，就有热乎乎的饭菜吃。
　　不过刘玲晚上这一顿是不在齐家吃的，她要回家跟爱人一起吃晚饭，这样童珊珊跟齐小满也更方便一些，晚上他们母子俩可以悠闲地说一些家里的事情。
　　虽说是做保姆的活儿，但一天也就这么点事，再有就是每个礼拜要买两次菜，不过她自家也要吃菜，所以就是顺路一起买了。
　　活计不重，给的钱也不少，所以刘玲干得很开心，每天都会想着法子换花样给童珊珊做饭菜。
　　童珊珊和齐小满都能跟她处得来，所以决定让她长期在齐家干。
　　听刘玲说鱼汤有很多，齐小满这才说：“那好吧，我只吃一碗。”
　　刘玲说：“这孩子也太懂事了，你说大家都在养孩子，怎么就你们家的孩子这么听话又聪明呢？”
　　齐小满被夸了以后稍微有点儿不好意思，便说：“妈妈，我进去看书了，郭顺借给我一套连环画，我想今天看完了还给他。”
　　今天是礼拜天放假休息，齐小满昨天就把所有作业都写完了，所以今天只需要看看书、画画什么的。
　　“好，你进去吧，等午饭时候再喊你。”童珊珊笑着道。
　　她去了一趟卫生间，出来后就去客厅坐着听了一会儿收音机。
　　午饭很快就做好了，刘玲端着一大锅鱼汤走出来：“小童，小满，吃饭啦。”
　　齐小满立刻就从房间出来了，洗了手赶紧去帮忙端菜盛饭，什么都不让童珊珊做。
　　午饭有热气腾腾的鲜鱼汤，这个季节笋子正新鲜，所以刘玲用笋子炖了鱼汤，看上去满满一锅，让人很有食欲。
　　还有青椒炒豆腐干和炒豆芽，米饭是山药跟大米饭混合煮的，也有一大锅。
　　三个人开始吃午饭，刘玲是一概不碰齐家的荤菜的，之前童珊珊给她夹过几次鸡蛋和猪肉，结果刘玲第二天会拎着咸肉过来补给他们，还一再强调自己不吃荤菜，童珊珊才作罢。
　　像今天的鱼汤，刘玲也只喝汤，吃几块笋子，鱼肉一概不碰。
　　吃好饭以后，刘玲麻利地把厨房收拾好，然后就开始打扫卫生和洗衣服了。
　　童珊珊去卧室睡了一个午觉，醒来的时候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洗好的衣服晾在走廊和门口场地的绳子上，而刘玲已经不在了。
　　齐小满正在卧室专心画画，童珊珊也不想打扰他，就回自己的房间看书学习去了。
　　学习方面，她一直非常勤奋，哪怕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也从不懈怠，作业也是班里完成的最好的。
　　到了这个学期，齐信川他们也是老学生了，从原本的一个月休假一次变成了半个月休假一次，也比之前强一些。
　　在家有人照顾，在学校师生们也很关心她，所以童珊珊平平安安过到了夏天，预产期越来越近，肚子也更大了。
　　但童珊珊好像只胖了一个肚子，从背后看过去，她依旧是个苗条的少女，要走到侧边一看，才会发现她居然怀着一个孩子。
　　钱凤收拾了好东西，提前赶来了城里，主要是担心童珊珊生孩子的时候没人陪。
　　她来了之后，刘玲还是早就过来帮忙干活，钱凤一开始有点不自在，但童珊珊跟她说了，刘玲可以一直帮忙到孩子读托儿所，她才慢慢习惯家里有一个做饭做家务的人。
　　六月下旬就是期末考试，童珊珊身体健康，孩子也很健康，虽然行动间没有之前那么敏捷了，但对她这样的身体素质来说，影响也不是很大。
　　而且她的宝宝是个很乖的宝宝，郑荷花说自己怀孩子的时候总是感觉孩子在里面拳打脚踢的，但童珊珊的宝宝比较安静，只偶尔乱动一下，但只要童珊珊大声读一段故事或者放收音机给肚子听，宝宝就会慢慢安静下来了。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可以顺利完成期末考试，之后再生孩子，这样就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了。
　　期末考试一共三天时间，童珊珊穿着自己做的孕妇裙，每天挺着大肚子去考试，每个监考老师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她会出事。
　　钱凤也每天提心吊胆的，童珊珊去考试，钱凤就坐在外头等她，一点儿也不敢掉以轻心。
　　终于到了最后一门英语，这也是童珊珊最不担心的一门成绩了，毕竟她的英语水平比其他同学好多了，学起来非常简单。
　　但她坐下来开始答题的那一刻，就觉得肚子微微有一点奇怪的感觉。
　　但她身体好，所以也没放在心上，打算忍一忍等考完这最后一门再去医院看看。
　　就这么忍着不适的感觉写了半个小时，童珊珊忽然觉得肚子一抽抽，然后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她立刻举起手来，前头的监考老师是个女老师，便很关切地说道：“同学，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童珊珊尽量调匀呼吸，她说：“老师，我要生孩子了，我得提前交卷。”
　　两个监考老师都慌张了起来：“你要生孩子了？那还管什么交卷啊？来人啊！这边有一个学生要生孩子了！抬个担架过来帮忙！”
　　童珊珊很镇定地收拾好自己的文具和背包，然后站了起来：“不用了老师，我觉得我可以自己过去。”
　　但她刚刚站起来，就觉得两腿间哗哗往下淌水。
　　女老师急得大叫起来：“羊水破了！担架呢？担架快点抬过来！”
　　坐在前头的男同志也没心思考试了，几个人拔腿往外头跑，去找担架。
　　他们学校是有医务室的，医务室配备了担架等物，装备还是挺齐全的。
　　钱凤听见声音，慌慌张张跑过来：“老师老师，我们珊珊怎么样了？没事吧？”
　　“您别担心，刚刚破水，我们现在就把她送去医院。”
　　刚好，校长的车子就停在学校里，童珊珊被热心的老师们抬上了车子，她一直都很冷静，还不忘提醒监考老师：“老师，我的试卷就在桌子上，虽然没有答完，但我大概可以拿七十多分，不会挂科，麻烦老师收好我的试卷。”
　　今年情况特殊，她的英文只能得七十几分，那么奖学金可能就没有她了，大奖状也没有了。
　　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能这么顺利考到最后一门课，还能答七十多分的题，童珊珊已经觉得这是个很懂事的乖宝宝了。
　　那监考老师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卷子。”
　　“卷子很重要的，要是挂科，我就没法读书了。”
　　“挂科可以补考，好了，你们赶快去医院吧，希望你平安生下孩子！”
　　“谢谢老师，我会的！”童珊珊摇摇手，车子就开出去了。
　　童珊珊生孩子的过程还是比较顺利的，她身体素质好，加上平时总是走路锻炼，孩子个头也不大，所以很快孩子就生了出来。
　　童珊珊那会儿虽然有些脱力，但还是立刻问道：“是女孩儿吗？”
　　她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女孩儿，虽然毫无根据，但她就是觉得这是一个女孩儿。
　　医生说：“是个女孩儿，很漂亮的女孩儿，给你看一眼。”
　　童珊珊扬着脖子看了一眼，一个微微粉红的小团子，几乎看不清长相，但她却觉得非常可爱。
　　她整个人都放心了，于是眼睛一闭，开始睡觉了。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病房里了，还是个单人病房。
　　“醒了？”齐信川温柔地靠过来，“身体还好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疼，肚子还是疼。”童珊珊在病房里乱看，“我的女儿呢？”
　　“在这儿睡着呢。”钱凤坐在那边，看着一个小床道：“真好看，这孩子长得真好看。”
　　说完，她就把一个襁褓抱了过来，交给童珊珊。
　　童珊珊坐好了以后，用非常僵硬地姿势接过了宝宝。
　　钱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是抱孩子，你怎么跟抱了个砖头似的。”
　　“没有经验嘛，慢慢来。”齐信川笑着说：“我刚才也不会抱孩子，被妈说了。”
　　“对了，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童珊珊说：“我应该没睡多久吧。”
　　她到底是年轻，而且身体好，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说话都有力气了。
　　齐信川说：“我之前就跟你们班主任约好了，如果你在学校发作了，就打电话给我们学校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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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2章
　　齐信川接了电话, 第一时间就借了校领导的车子开车跑来医院了。
　　他们学校通常都会晚几天考试和放暑假，所以赶上今天生孩子也是很凑巧，要是明天下午, 那齐信川刚好在考试, 就不能第一时间赶过来了。
　　他赶来的时候，童珊珊才刚刚被推出产房, 齐信川早就找人跟医院打过招呼了, 所以直接安排了一个单人病房，这样可以让童珊珊休息得更好。
　　童珊珊看着自己女儿那张可爱的小脸，只觉得心都快萌化了。
　　“生完宝宝，感觉人瞬间就轻松了。”童珊珊微笑道：“这个宝宝真是会找时间，刚好我也考完最后一门考试了，等过完暑假, 就可以安安心心去上学了。”
　　钱凤是过来人, 便低声道：“孩子落了地, 才是真正麻烦的时候到了，你是第一次当妈妈, 你等着看, 还有很多很多麻烦事儿呢, 可轻松不了的。你到时候去上学，也怕是上不安心的。”
　　齐信川说：“妈，你别吓唬珊珊, 好在我还有两天就放暑假了，我可以好好照顾珊珊。”
　　钱凤说：“有些事儿, 可不是你帮忙就能解决的, 你是男的, 你不懂。”
　　童珊珊将信将疑, 不过，很快她就开始面临第一次的考验了，她奶水不够，她的小宝贝吃不饱肚子，只能搭着奶粉一起喂。
　　高云知道这件事后，让人买好了国产的婴儿奶粉送过来，还说宝宝的奶粉以后她都包了。
　　但童珊珊还是想让宝宝吃到更多的母乳，所以月子期间吃了很多有营养的东西，可惜母乳没有催出来，她倒是平白长胖了一圈，小脸圆嘟嘟的，跟她的女儿一样。
　　小宝贝出院后就脱掉了那层粉红色，变成一个玉雪可爱的粉面团子，她的皮肤特别白，跟童珊珊一样，五官上，眉眼是童珊珊的，但鼻子嘴巴更像齐信川，所以可以断定这个孩子会是一个带着英气的大美人。
　　齐小满对这个漂亮妹妹可是满意极了，虽然自己也还是个孩子，但已经在跟着钱凤他们学习怎么给宝宝冲奶粉和换尿布了。
　　不过他年纪还小，钱凤也心疼孩子，所以基本不让齐小满做事情。
　　整个大院儿都知道齐小满有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小妹妹，刘景福更加眼馋了，郭顺有妹妹，现在齐小满也有了，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妹妹。
　　刘景福跟着赵蕊过来看过小宝宝之后，回家就要赵蕊给自己也生一个妹妹。
　　赵蕊被逼得没办法，只好说了实话：“爸爸妈妈身体不好，已经没办法再生一个孩子了。”
　　她倒是可以生，但是刘景福爸爸确实不年轻了，加上身上也有一些旧疾，两个人又很忙，所以早就商量好了，只要刘景福这么一个孩子就够了。
　　刘景福爸爸早些年就做了结扎，确实也没办法再生一个孩子了。
　　刘景福接受了这个事实，但他却非常难过，最后齐小满跟他说：“没关系的，我妹妹就是你妹妹，等她长大一点，我就让她跟你结拜。我妹妹这么漂亮，肯定也会很聪明的，你有这样一个结拜的妹妹，以后多有面子啊。”
　　钱凤当时听到了两个孩子的对话，就跑去跟童珊珊当笑话说。
　　童珊珊笑完之后，道：“多一个哥哥也不是坏事，我们家小诗是个有福气的宝宝，我也希望她是在爱意和幸福中长大的。”
　　宝宝的大名叫齐小诗，是齐德华给孩子取的。
　　童珊珊还没出院，齐德华收到电报，就拎着家里养的三只老母鸡跑了过来，还带了五十个鸡蛋，大部分都是从邻居家里花钱收的，可见齐德华对童珊珊的重视。
　　齐德华说小孙女长得清秀漂亮，希望她以后做个读书人，所以给她取名叫小诗。
　　童珊珊和齐信川都觉得这个名字挺好听的，便用了齐德华取的名字。
　　齐德华高兴坏了，回家之后又在村里收鸡蛋，等童珊珊出院回家坐月子，他又跑来了一趟，给她送了三十个鸡蛋和一只买来的老母鸡。
　　家里有钱凤和齐信川照顾孩子，刘玲打理一日三餐，童珊珊坐月子总体来说还是很舒服的，但她也遇到另一个考验了。
　　这个考验就是大热天坐月子，实在是很难熬。
　　乡下人其实坐月子是比较简单的，村里还有不少人，生完不到一个月就下地去干活了。
　　但钱凤比较心疼童珊珊，来了大院儿之后就跟城里这边的婆婆和妈妈请教过了，学习了一套什么方法来安排童珊珊坐月子。
　　刚开始，天气还不算热，童珊珊在家里待着还是挺舒服的。
　　但月子坐到一大半的时候，气温升上去了，童珊珊的卧室不给开窗户，不能吹电风扇，还要整天穿着长睡裤和袜子，童珊珊觉得自己都快热疯了。
　　但不管她怎么撒娇，钱凤最大的拖鞋就是可以开窗户了，但是电风扇坚决不给吹，也不给穿短裤和光脚。
　　“现在吹风，你以后要头疼一辈子，穿短裤，要腿疼一辈子，不穿袜子，脚要开裂一辈子！听妈的，忍一忍，出了月子就好了。你不是说这一辈子就生这么一个孩子吗？那也就忍耐这么一次，再有十天就结束了，忍一忍啊。”钱凤很有耐心的劝她。
　　童珊珊唯一不能违抗的人就是钱凤了，因为这个婆婆对她实在太好了，而且是真心爱护她的，她明白这一点，所以只好咬咬牙，硬是这样忍到了月子结束。
　　好在钱凤没有说过不能洗澡，童珊珊出院后就自己洗过澡了，之后隔一两天洗一次，不算频繁，选的都是天气最热的中午时候，洗完也没有见过风，钱凤说应该不会影响身体。
　　出了月子后，童珊珊就立刻在大院儿里乱晃了一圈。
　　这么多天没出门，她看什么都是新鲜有趣的，也跟所有人说话打招呼，开心得不得了。
　　齐信川笑眯眯地跟在她的身边，身上还背着一个布袋子，装着童珊珊的水杯、清凉油、卫生纸，还有一把别人送的折扇。
　　“小童出月子啦？”
　　“出啦出啦！总算可以出门了！”童珊珊呼吸着外头热乎乎的空气，觉得心花怒放。
　　“好像长胖了呢。”婶子拉着童珊珊左看看右看看，“恩，是长胖了，但是你变得更好看了！果然生女儿就是好，生女儿啊，人就会变得更好看！”
　　童珊珊月子里面吃得好，加上因为奶水少基本靠喂奶粉，所以她夜里不用起夜，营养好睡眠好，又不需要运动，人就这么养胖了一圈。
　　她之前是很瘦的人，最瘦的时候风一吹都能倒，现在长胖了一些，丰润白皙，确实比之前更美更动人了。
　　童珊珊一听人家提起自己的女儿就赶紧说：“是的，生女儿真的是太好了！我家女儿特别特别乖，几乎不怎么哭闹，天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那叫一个听话哟！”
　　“真的这么乖啊？那你可真是太有福气了！”
　　童珊珊也觉得自己有福气，齐小诗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就很乖，生出来之后也很乖，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只有饿了或者尿了的时候才会哇哇哭几声，是个非常省心的宝宝，照顾起来也不麻烦。
　　之后，童珊珊就每天自己抱着宝贝女儿出门去遛弯儿，大人长得好看，小宝宝更是雪白可爱的一个，连不算熟悉的人都会凑过来看一眼宝宝再离开。
　　但自从可以出门活动后，童珊珊的体重就开始往下掉了，八月还没过半，童珊珊就瘦了一些，腰腹平坦，四肢纤细，又回到少女的体态去了。
　　有一次，她跟郑荷花一起去副食品商店买东西，在店门口被一个高大的男青年给拦住了，那人问她有没有对象，要是没有对象的话，可不可以认识一下。
　　童珊珊哈哈大笑：“同志，我女儿都有了，你找错人了。”
　　那人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这怎么可能呢？你看起来明明很年轻，我以为你高中毕业没多久。”
　　“我都二十四了。”童珊珊笑着走开了。
　　郑荷花挽着童珊珊的胳膊，回头看了看那个男青年，也笑着说：“这人还挺失望的，不过这也难怪，珊珊你看起来确实太年轻了，一点也不像生过娃娃的，人家看错也很正常。”
　　“生过娃娃还有样子啊？”
　　“有的，生过娃娃的人，反正一眼看得出来，就你跟人家长得不一样，真是羡慕死人了。”郑荷花笑着说：“生个女儿也漂亮，长大以后肯定是个美人，我要是你，现在就要开始担心了。”
　　童珊珊不解：“担心什么？”
　　“担心她被坏男人给骗了啊。”
　　“我女儿才不会被坏男人给骗了的，我女儿一看就聪明，像我，脑子灵光，看人最准了。”童珊珊笑着挥了挥拳头，“再说了，有我在呢，谁敢骗我女儿，那怕是不想活了。”
　　郑荷花哈哈大笑：“那我也不担心小诗了。”
　　“不用担心小诗，小诗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她会好好长大的。”童珊珊很笃定地说道。
　　郑荷花说：“暑假过后，你们怎么办呢？你跟小齐要去上学，你婆婆也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给你带娃娃吧？”
　　童珊珊说：“我跟齐信川跟严奶奶说好了，等开学后，每天她来我们家帮忙带孩子。我下个学期的课程应该没那么多了，不上课我就待在家里，加上还有刘姐帮忙做饭做家务，我觉得可以照顾过来。”
　　“严奶奶今年多大岁数了？能带好娃娃吗？”
　　“她身体很健康的，再说小诗很听话，不哭不闹，应该没问题。”
　　“你要上学，这也确实没办法，等小诗两岁可以送去托儿所就好了。”
　　“是啊，熬到她两岁就好了。”
　　八月下旬，齐香菱和童晶晶一起请了假，坐车来省城看齐小诗。
　　她们没想到齐小诗长得这么漂亮，两个人都抢着抱着宝宝，根本不舍得放手。
　　“三嫂，你也太会生孩子了，小诗长得像个洋娃娃一样，这大眼睛长睫毛，也太漂亮了吧。”齐香菱碰了碰齐小诗的小脸蛋，小家伙就转动黑乎乎的眼珠子看着她，确实很像一个洋娃娃。
　　童晶晶却比过年那阵要沉默，她也不怎么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摇篮的旁边，一直看着齐小诗。
　　童珊珊过了两天就发现童晶晶有点不对劲了，这一天，她趁着散步的机会把人叫了出去，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童晶晶一开始不说，童珊珊追问了好几次，她才低声说：“也不算什么事，就是不太让人开心罢了。”
　　“到底什么事？”
　　“我们副厂长的儿子看上我了，想跟我处对象，但我不想。副厂长说，要是我不答应他儿子，就调我下矿或者去挑大粪。”
　　童珊珊火了：“还有这种人？我去跟齐信川说一声，让他找他朋友……”
　　“不用。”童晶晶拉住童珊珊的手臂，低声道：“姐，我在等录取通知书，要是我考走了，就不怕了。”
　　“那要是今年没考上呢？”
　　中专学校也不是那么简单的，童晶晶基础又差，今年不一定考得上。
　　“要是我没考上，那就再想别的方法。真的要我下矿，我也是不怕的。”童晶晶的表情还是很冷淡，仿佛一点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几天后，她们俩的假期休完了，就一起坐车回去。
　　童珊珊把她们俩送到大客车上，临出发前跟童晶晶说：“晶晶，要是他们真的让你下矿，你一定要跟我说，知道吗？”
　　童晶晶笑了笑，道：“姐，我有计较的，你放心吧。”
　　但是童珊珊并不放心，好在她也偷偷跟齐香菱说过这件事了，如果童晶晶真的被针对，就让齐香菱给她发个电报。
　　暑假很快就过去了，齐信川先一步去军校了，童珊珊晚了几天，但也在九月初开学了。
　　严奶奶开始走马上任，每天早上过来，等童珊珊放学了才离开。
　　钱凤带着她照顾了一个多礼拜，见严奶奶很熟练，齐小诗也不认生，这才放心地回去了。
　　齐小满这个学期就上三年级了，他把自己的漂亮妹妹写进了作文里，还被老师当成范文在班里朗诵，这样一来，全校人都知道齐小满有一个叫做齐小诗的漂亮妹妹，她有一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长睫毛像小扇子，皮肤白得像雪，比所有人都长得好看。
　　齐小诗满百天的时候，童珊珊按照省城的规矩，抱着她去照相馆拍了几张百日照。
　　不光有小宝宝单人的照片，还有全家福和母女合照，齐小满还专门提了要求，他跟妹妹也拍了一张珍贵的合照。
　　后来，齐小满拿着这张合照去班里炫耀了一番。
　　之前还有人以为齐小满是在吹牛皮骗人，但看过齐小诗的照片后，大家都知道了，齐小满就是有一个像洋娃娃一样的漂亮妹妹。
　　还有很多同学提出要去齐小满家里做客，但都被他拒绝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们想看我们小诗，哪有那么容易的？那几个脏兮兮的小子，不配看我的妹妹。”齐小满很认真地说道。
　　童珊珊摸了摸齐小满的脑袋，道：“不许这么说话，看一眼而已，有什么配不配的？”
　　“那我换一个说法，我怕他们不讲卫生，把细菌传过来了。”
　　“这个是有可能的。”
　　正说着，就见齐信川骑着自行车回来了：“珊珊，有电报，是香菱发过来的，给你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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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3章
　　童珊珊立刻想到了童晶晶被针对的事情, 赶紧把电报拿过来，上头就几个字：晶离矿去省城。
　　齐信川也看了一眼，道：“晶晶又请假过来看小诗吗？矿上现在这么容易请假了吗？她还要复习考试的, 总是请假过来看小诗, 也会影响她学习吧。”
　　童晶晶今年果然还是没有考上，虽然这在童珊珊的预料之中, 但对童晶晶自己来说, 多少还是有点失望了。
　　好在她在信件中已经说了，休息一段时间后，又有心情好好学习了。
　　童珊珊觉得童晶晶再复习一年，来年一定可以考走了，只可惜，现在的矿上待不下去了。
　　童珊珊皱着眉头说：“她可能不是请假, 是被人赶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齐信川也皱起眉头来了。
　　童珊珊把那件事简单说了一下, 道：“童晶晶的性子原本就有点儿古怪, 在矿上干了这么几年，也没有变成一个好脾气的人。说不定她跟那对父子起了什么冲突, 所以一气之下就辞职不干了。”
　　“你别着急, 我打电话过去问问。”说完, 齐信川重新骑上自行车去传达室那边打电话。
　　矿上也有一部电话，不过打电话这事儿并不容易，矿上那么大, 打过去以后得有人去喊，然后再等个半小时才能打过去, 所以比较费时间。
　　童珊珊没有跟过去, 她坐在走廊上继续看书, 齐小满坐在旁边写作业, 两个人中间就是齐小诗的摇篮。
　　秋天天气好，童珊珊经常把小诗放在外头让她睡觉。
　　睡了一会儿大概是肚子饿了，齐小诗动弹了一下，扁着小嘴巴哭了起来。
　　她的声音是奶乎乎的那种，虽然长得这么漂亮白嫩，但哭声可一点儿都不小，说明娃娃力气很大，身体也好。
　　童珊珊放下书本，站起来抱起软乎乎的宝贝女儿，然后看了看时间。
　　“没有尿，也到时间该饿了，我去给她冲奶粉。”童珊珊道。
　　齐小满已经丢下铅笔跑进屋子里去了：“我去冲。”
　　这孩子完全是一个合格的小哥哥，冲奶粉比大人们还认真还专业。
　　童珊珊的奶水原本就不够，开学后没时间喂奶，就直接断了奶。
　　好在齐小诗很喜欢吃奶粉，长得也胖乎乎的，带去医院检查，医生也说她是个健康的好宝宝。
　　等齐信川打了电话回来，齐小诗已经吃过奶，跟童珊珊和齐小满玩了一会儿，然后又睡着了。
　　“你朋友怎么说？”童珊珊的脸上还挂着那个温柔的笑容。
　　有了齐小诗之后，童珊珊觉得自己温柔了十倍都不止，同学们也说她的脸上总是不自觉地挂着温柔的笑容，比从前更美。
　　齐信川说：“他说自己知道这事儿的时候，童晶晶已经去办辞职了，他劝了好一会儿，还拦着上头不给她办，但那个副场长的儿子态度很强硬，差点跟我朋友打了一架。还说童晶晶不识抬举，要是谁敢帮着童晶晶，就跟她一起去挑大粪。我朋友当然不怕他，但童晶晶说已经不想在矿上待下去了，所以坚决要走。我朋友说，矿上会给童晶晶补两个月工资，其他的，就是对不起我什么的。这事儿也不能怪他，童晶晶要是早点把这件事说出来就好了，早点说，他也有帮忙的准备。现在突然这么一闹，我朋友也是措手不及。”
　　童珊珊说：“没关系，等童晶晶到了，问问看她的打算。她的学习情况已经不差了，明年肯定会考取学校的。也就这大半年的时间，她还有存款，怎么都能过得下去。要是她愿意，刚好可以帮我带小诗。”
　　齐小满抬起头说：“妈妈，小姨要是过来了，家里是不是就更热闹了？”
　　“你喜欢家里热闹？”
　　“喜欢，家里现在有妹妹，要是再有小姨，那可太棒了呢。”小家伙抬头一笑，然后又捂着嘴巴皱起脸来。
　　这几年他都在换牙，有时候吃东西也不香，一看这样子就是牙又怎么了。
　　童珊珊给他看了看那颗松动的牙齿，道：“这几天大概就会掉了，你别老舔它，让它自己掉。要不然，你去医务室，让刘医生给你弄掉。”
　　“我不去，刘医生拽牙齿可疼了，我不去。”齐小满收好书本往屋里跑，“我作业写好了，我去画画了。”
　　童珊珊看着齐小满的背影笑道：“我还以为小满什么都不怕呢，结果怕看牙。”
　　齐信川在齐小满之前坐的小板凳上坐下，然后探头看着摇篮里酣睡的小宝宝，低声说：“他爸以前也这样，之前牙疼了很久，被连长送去看牙齿，回来的时候说以后再也不去看牙齿了，当时我们都笑话他。”
　　“等我们小诗长牙齿了就要好好清洁好好保护，不长蛀牙，就不怕看牙齿了。”童珊珊伸手碰了碰女儿的小胖手，露出一个更加温柔的笑容。
　　齐信川看着她的笑容，忍不住凑过去，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他低声说：“我们都好久没有好好亲热过了。”
　　童珊珊这才意识到，自从有了小诗之后，她跟齐信川确实很久没有亲热了。
　　之前钱凤在的时候，童珊珊才刚出月子没多久，也没那个心情，加上长辈也住在家里，也有一些不方便。
　　等钱凤回家后，家里倒是方便了，但齐信川半个月才能回家一次，有时候回来了，可能也赶上齐小诗身体不舒服，或者家里有点别的事情，所以也没法好好亲热一下。
　　童珊珊亲了亲他的嘴角，然后笑着说：“没关系，你等着，我会找到机会好好补偿你的。”
　　齐信川捏了捏她的小脸，道：“明天是礼拜天，后天我又要回去了，再回来是半个月后，你是打算半个月后给我一个惊喜吗？”
　　“你等着看就行了，都说出来了，不就不是惊喜了吗？”童珊珊又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刚巧刘玲到时间过来做晚饭了，童珊珊就抱着齐小诗回屋去了。
　　第二天，童晶晶果然来了省城，她带了好几个大包袱，显然是把全部家当都给带来了。
　　她一个人扛着这么多包袱去挤公交车，但因为长得好看的关系，所以有一个大院儿的男青年主动给她帮忙，还顺路给她送到齐家门口来了。
　　童珊珊拿了香烟出来感谢那位男青年：“谢谢你帮我妹妹扛这么重的东西。”
　　“应该的，谢谢童同志，我不抽烟，我这就回去了。”男青年憨厚一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背着斜挎包走了。
　　童晶晶赶紧说了一句谢谢，但男青年已经走远了。
　　童珊珊打开屋门，说：“把东西搬进去吧，客房是空着的，床单被子就在柜子里，你自己铺一下就行了。”
　　童晶晶犹豫了一下，说：“姐，我身上有钱，我可以在你们家借住到考上学校为止吗？我……我不想回大树村。”
　　童建国和童丰收现在已经分家了，吴大芬走后，剩下的钱被童建国花了半个月时间全都找了出来。
　　他拿了钱，在童家旁边新盖了一个小院子，只有小小三间房，但一个人也够住了。
　　大家都知道他是个不能人道的废物，他也不打算结婚了，就一个人这么过日子。
　　村里像这样一个人过一辈子的人也不是少数，一开始人们还嘲笑他，现在见他踏实出工，踏实在家过日子，也没人对他感兴趣了。
　　童丰收比儿子潇洒，他年纪还不算大，身体健康，能干活，每年都是满工分，去年年底就跟村里的一个寡妇再婚了。
　　那寡妇带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儿子，他们三个人组成了一个家庭，童晶晶自然是不可能回大树村去了。
　　童珊珊说：“先把东西扛进去，进去以后再说话。”
　　童晶晶便把自己的家当都扛去客房放好，然后她就出来了。
　　童珊珊让她洗了手脸，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然后抓了一盘子饼干放在茶几上。
　　搬来大房子后虽然客厅变大了一些，但他们用的还是之前的茶几跟沙发，不过侧面加了两个很宽大的单人木沙发，所以来了客人也不会显得拥挤。
　　童晶晶道了谢，坐下吃了一口饼干就问：“姐，小诗在屋里睡觉吗？我可以去看看她吗？有我在这里，以后我可以帮你们照顾小诗，你们也不用请人来照顾孩子了，我在就行。”
　　童珊珊说：“小诗在卧室睡觉，你先别说这个，我问你，既然你知道你不能回大树村，为什么要从矿上离开？就大半年的时间了，你忍不下去了吗？之前不是你自己说的，挑大粪也不要紧，下矿也可以的吗？”
　　“我可以挑大粪，也可以下矿，但我没办法每天晚上都不睡觉。”童晶晶道。
　　“那个男的天天摸去你住的地方？”
　　“对，不光他，他还找了朋友，每天晚上都去我屋子的窗户下头敲我的窗户，好几次想办法把我的门都给弄开了，差一点就被他们摸进去了。我一个晚上不睡觉还行，天天不睡觉，我实在是受不了。白天不光干不动活，我也没办法看书。”
　　“其他人也没办法帮你，是吗？”
　　“他爸爸是副场长，谁敢帮我啊？不怕被穿小鞋，跟我一起去挑大粪吗？我不怕干活辛苦，但我要是一直不能看书，那我图什么呢？所以我想清楚了，干脆离开矿上，找个地方好好学习到明年。我现在基础已经打牢了，明年，我一定会考上的。姐，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如果你们家里不方便留下我，那……可以帮我在这附近找个小房子租下来吗？我有钱，我可以维持到明年考上学校为止。不管我住不住在这里，我都会每天过来帮你带小诗的。”童晶晶很认真地说道。
　　童珊珊说：“你暂时先住在这里吧，其他事情我要跟齐信川商量一下，看看他的意见。”
　　童晶晶左右看看，说：“姐夫跟小满呢？怎么不在家？”
　　“小满学校要买个什么东西，齐信川带他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童珊珊说：“刚好，今天大院儿的澡堂是开着的，你拿了票，自己去洗个澡吧。”
　　童晶晶对大院的澡堂也很熟悉，闻言便拿了东西去洗澡了。
　　等她洗了澡回来，齐信川也带着齐小满回来了。
　　这会儿还不到三点，童珊珊说：“小满，你跟小姨在家照顾一下小诗，我跟齐信川出去一下，商量一件事情，晚上吃饭前会回来的。”
　　“好，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妹妹的。”齐小满非常认真地说道。
　　童珊珊就拉上齐信川，骑着自行车去了附近的军区招待所。
　　童晶晶是个大人，再加上会冲奶粉会换尿布的齐小满，童珊珊总算可以放心出门几个小时了。
　　招待所的人认识他们俩，也不用什么结婚证明，就给他们开了一间屋子。
　　童珊珊跟齐信川拿了钥匙就去了房间，两个人在里头待到了五点半，才手拉手走出来。
　　齐信川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他推着自行车，让童珊珊坐上来：“我们回去吧。”
　　“别急，我们往前走一截吧，我要跟你商量一个事儿。”童珊珊道。
　　齐信川便推着自行车慢慢往前走，童珊珊挽着他的手臂走在旁边，一边走一边说了童晶晶在那边被欺负的事情，然后她说：“我打算把晶晶留下来，她是自家人，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她就可以留在家里照顾孩子，我跟你也能稍微出来放松一下。等她明年考上学校出去了，小诗也有一岁多了。”
　　“她是你妹妹，就算不帮忙照顾孩子，我们也可以留她住上一年的，反正家里现在有屋子住。”齐信川说。
　　两个人慢慢回到家，已经快到六点了。
　　刘玲做好的晚饭就放在客厅的餐桌上，用一个纱罩盖了起来。
　　“姐，你们回来啦？小诗醒了。”童晶晶笑着说：“你看她多可爱啊。”
　　童珊珊先去洗了手，然后抱起自己的宝贝女儿：“睡醒啦？真是不容易，一天醒着的时间可不多呢。”
　　她跟女儿轻声交谈，齐信川就洗了手去盛饭。
　　晚餐有红烧冬瓜和木耳鸡蛋汤，主食是萝卜丝饼，刘玲做了很多个，足够他们所有人吃。
　　童珊珊一边吃一边说：“晶晶，我跟你姐夫商量过了，你就住在我们家里吧，你帮我们照顾小诗，我们给你提供住宿和三餐。严奶奶那边，我会去说一声，先帮着你照顾一段时间，等你完全适应了，严奶奶就可以一天只来几个小时了。”
　　“姐，等我适应了，严奶奶就可以不用过来了。”童晶晶说：“我一个人可以的。”
　　“不，你还需要时间好好看书，所以严奶奶还是得过来帮帮忙。你离开矿上的主要目的不就是为了考试吗？要是成天带孩子，耽误了考试，那你还不如待在矿上呢。”
　　“那……那好吧，既然我没办法整天给你们带孩子，我的伙食费……我自己出。我有钱的，也有粮票，你们不用担心我没钱。”
　　“好，那你看着给吧，反正我们家也不缺钱和粮票。”
　　从此，童晶晶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有她在这里帮忙照顾齐小诗，童珊珊跟齐信川确实轻松了不少。
　　别的不说，就说半个月一次的放假，童珊珊跟齐信川都能找到几个小时的空闲时间，去招待所亲热一下。
　　那边的工作人员现在也知道他们半个月会去一次了，还会专门把热水最好的那间屋子留给他们。
　　童晶晶在大院儿住下后，也颇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她虽然没有童珊珊那么白皙精致，但也是个出众的漂亮姑娘，不光男青年经常找过来想认识她，大院几个知名媒婆也上过好几次门了。
　　童珊珊一一帮她拒绝了，她也没有瞒着其他人，说的都是实话：“我妹妹明天夏天过完才会考虑处对象的事情，你们要是真的想给她讲对象，那就等明年秋天再来。”
　　“为啥要等那么久啊？等到那个时候，有些条件好的人，不就被其他姑娘抢走了吗？”
　　“能被抢走的说明跟她没有缘分，再说好青年那么多，我妹妹可不着急。她长得好看，好看的人不愁嫁。”
　　因为童珊珊的反复解释，渐渐的，大院儿的人也都知道童晶晶暂时不找对象了，不过那些主动的男青年还是会跑过来，哪怕在门口跟她说上几句话，对方也很开心。
　　有一次，童晶晶还在大院儿遇到了盛聪，盛聪惊讶极了：“你怎么在这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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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4章
　　“盛同志你好, 我现在住在我姐家里。”童晶晶冲他点点头，就继续往前走。
　　盛聪大步跟了上去：“你住在这儿？你不是在矿上上班吗？现在不上了？那你以后都住在省城了？”
　　童晶晶说：“我不在矿上干了，我姐跟姐夫收留我在这儿住一段时间, 明年夏天我考了学校, 就可以去学校了，以后考到哪儿就去哪儿住。当然了, 要是考在省城就最好不过了, 我可以帮我姐一直照顾小诗。”
　　童晶晶特别喜欢齐小诗，她把齐小诗当成自己的心肝宝贝一样照顾，要是让她以后不能经常看到齐小诗，她会舍不得的。
　　省城这边的中专学校有好几所，所以童晶晶希望自己可以录取到省城，这样以后有空就可以过来看齐小诗了。
　　盛聪很惊喜：“那你至少要在大院儿住到明年夏天了？”
　　“对。”前头就是食堂, 童晶晶说：“我要进去买包子了, 盛同志再见。”
　　盛聪跟了上去：“我也去买包子。”
　　“你都没带饭盒, 你买什么包子？”童晶晶也是随口一说。
　　盛聪说：“我就买三个包子，拿在手里就吃完了。”
　　说完, 他真的跟着童晶晶一起去了食堂, 站在人后头一起排队。
　　今天食堂做猪肉白菜馅儿的大包子, 所以很多人都来打包子吃，来晚了可能就买不到了。
　　童晶晶抱着一口小锅，刚刚在队伍里站好, 前头就有小伙子冲她招招手：“小童，来这儿, 站我这儿！”
　　一个婶子有点不高兴地说道：“好好排队, 不许插队！”
　　小伙子说：“我让她站我这儿, 我站她那儿, 不算排队！”
　　那婶子不说什么了，但童晶晶却道：“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我又不赶时间，你好好排队吧。”
　　那小伙子有点儿失望的样子，童晶晶却什么表情都没有。
　　盛聪说：“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啊？怎么这么多人都认识你啊？”
　　“挺久了，我十月底就过来了，现在都十二月份了，认识几个人也不奇怪啊。”
　　盛聪露出非常懊恼的表情来：“我怎么就一直没过来呢……”
　　“嗯？你说什么？”童晶晶没有听清。
　　“哦，我是说，我这不是考上大学了吗？学校那边活动多，学习也比较紧张，开学后，我居然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叔叔他们，真是太不应该了。”
　　“你考上大学了啊？恭喜你。”童晶晶微微露出一个羡慕的表情。
　　她也想考上中专学校，虽说比不上大学，但这是她可以做到的最大努力了。
　　盛聪说：“我也考了挺久的，去年我就没考上，后来我不是找齐同志补习数学和物理吗？提高了不少分数，这才考上的。就在省城读，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去我们大学看看的。当初拿到录取通知书后，我爸还带着我给齐同志道谢呢。”
　　那次他们家还送了齐信川两瓶茅台酒，还有一些内部的特供香烟、一些港城带回来的化妆品什么的，都是好东西。
　　童珊珊看了看那些粉饼和口红，全都拿去送给张潇潇了。
　　张潇潇在外地有了稳定工作，生活平稳，她已经不打算再回到省城来了，只是万铁军还没有放弃，一有空就往那边跑。
　　童晶晶回头看了看盛聪的表情，道：“我姐夫确实很厉害，听说他在学校年年拿第一。”
　　盛聪立刻道：“我成绩也很好的，这学期的期末考试，我也有信心拿前三名。你说要考学校，那你是不是也在学习啊？”
　　“对。”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没课的时候可以给你补习。”
　　童晶晶立刻道：“不用了，我姐会给我补习的，我考中专学校罢了，不用你们大学生来给我补习。”
　　“你姐姐也是大学生啊。”
　　“但她是我姐啊，你又不是我什么人。”童晶晶有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就回过头去了。
　　盛聪微微有一点尴尬，他低声说：“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我们不是，我们也不会是朋友。”
　　“可是……”盛聪叹口气，还是没能继续说下去。
　　之后，就轮到童晶晶打饭了，她抱着她的白铁锅，打了二十个包子。
　　盛聪急匆匆拿了两个包子，就追在童晶晶身后跑出去了。
　　童晶晶抱着白铁锅往齐家走，一边走一边有点奇怪地问道：“盛同志你怎么往这边啊？盛师长家不是住那边吗？”
　　“我送送你。”盛聪说。
　　童晶晶愣了一下，突然停下了脚步。
　　盛聪也赶紧停下来，然后紧张地看着童晶晶。
　　“盛同志，我上次给你的回信，你看过了吗？”童晶晶开口了。
　　“看过了，但是……”
　　“看过就好，我没有骗你，我不打算跟任何人处对象，你别在我这边浪费时间了。我住在这里以后，有好多阿姨来给我讲对象，我都拒绝了，我真的不处对象。再说我跟你也不合适，我听说你家里条件特别好。”
　　“我们家不看条件的。”
　　“但是我看条件，就算以后我想通了会找对象，我也不找你这样的。”
　　“那你要找什么样的？”
　　“反正不找你这样的。”童晶晶很认真地说道：“你知道我妈是怎么去世的吗？”
　　“我不知道……抱歉。”
　　“我妈是去偷人家的咸猪肉，从围墙上摔下来，没人送她去医院看病，所以活活疼死的。”
　　盛聪一愣，他确实没想到童晶晶的母亲是这样离开的。
　　童晶晶说：“所以你知道了吧，我不找你这样的人，你也别跟我这里浪费时间。我跟我姐姐是长得很像，但我不是她，她温柔、善良、勇敢、聪明，我样样不如她。你要是因为我长得像她就来找我处对象，到时候失望的人只会是你。”
　　盛聪的脸刷的一红：“小童同志，我没有……”
　　“不管有没有，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你记住就行。好了，我该回去了，就这样吧，再见。”说完，童晶晶就一脸平静地抱着白铁锅回去了。
　　到家的时候，童珊珊正在厨房做紫菜虾皮汤，顺手还凉拌了一盘子木耳。
　　今天刘玲有事，所以没来做晚饭，刚巧食堂卖肉包子，童珊珊就让童晶晶去买包子，她在家里做个汤，就是一顿非常丰盛的晚饭了。
　　“回来啦，马上就可以吃饭了。”童珊珊说：“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刚好我们吃完饭，可以喂小诗。”
　　“好。”童晶晶放下锅子，一边拧开水龙头洗手，一边说了刚才跟盛聪之间的对话。
　　童珊珊说：“讲清楚就好，我也不赞成你跟他在一起，盛家的家境情况不是你可以处理的。”
　　“恩。”
　　“不过，你是什么时候看出他是找替身了？”
　　“替身？这么形容倒是挺准确的，不过我不是看出来的，我是听大院儿的人告诉我的。”童晶晶说：“她们跟我说了好多事情，姐姐在这边很受欢迎。”
　　“我还以为你变聪明，自己看出来了呢，没想到是听说的。”童珊珊笑了笑，道：“不过说开了就好，盛同志脸皮薄，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以后就不会来找你了。”
　　正如童珊珊说的那样，盛聪确实没再来找过童晶晶，偶尔在大院碰到了，也只是打个招呼就匆匆跑过去，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天气越来越冷，很快，就正式进入到了八零年。
　　年轻人的衣着打扮越来越鲜亮了，一些港城那边流行的杂志也会被偷偷运过来，成为年轻人手中争相借阅的好东西。
　　童珊珊也借过别人的杂志偷偷翻看，还会给自己做一些封面上那种好看的外套，穿去学校就会被同学们羡慕不已。
　　班主任有一次看到了她那个画满漂亮衣服和裙子的画图本，就说：“你喜欢画画？”
　　童珊珊也没有解释，只是笑着点点头：“还行。”
　　“听说我们学校要恢复美术系了，你要是感兴趣，到时候可以去旁听。”
　　“真的？”童珊珊非常惊喜。
　　“真的，下学期可能会先试试课，之后会正式招生。”
　　“太好了，我一定要去旁听学习！”童珊珊兴奋不已，连之后的课都没有好好听。
　　这个月又要期末考试了，同学们又陷入了狂热的复习状态，童珊珊课堂上没有认真画重点，只好下课之后借了班长的书本和笔记重新记录一下。
　　等全都记好后，童珊珊把班长的书本送去了她的宿舍，这才骑着自行车回了家。
　　刚到家门口，她就听到了屋里传来的清脆的笑声。
　　“潇潇？”童珊珊锁好车子，非常惊喜地跑进去，果然，客厅站着一个张潇潇，她穿着时髦的贴身羊毛衫，下面是高腰的灰色毛呢裤，脚上踩着一双高跟皮靴，正抱着齐小诗在客厅在慢慢踱步呢。
　　“你可算回来啦，你女儿都在想你了呢。”张潇潇抱着齐小诗走过去，“你这女儿长得比你还好看呢，这要是长大了，那还得了啊？”
　　“不怕，我们家齐信川说了，等小诗五岁就教她学拳法。”童珊珊先去洗了手才重新走过去，“你不是说，以后都不来省城了吗？怎么突然跑过来了？也不跟我提前打个招呼，我好早点回来，多跟你聚一聚啊，现在想见你一面多难啊。”
　　“没事儿，我以后要住在省城了，你想跟我聚一聚，那可是太简单了。”张潇潇笑着说道。
　　她烫了一头卷发，在脑后扎了一个很蓬松的马尾辫，看上去非常洋气，脸上也画了淡妆，可以看到精致的眉毛和淡淡的口红。
　　童珊珊微微有点吃惊：“你要住在省城了？怎么突然想通了？”
　　“嗯，万铁军要调去别的省了，高升了，他想带我一起去，被我拒绝了。我跟他说了很久，他也想通了。所以，他把我调了回来，我以后在省城上班，他呢，大概是永远不会回省城了。”张潇潇说：“我奶奶年纪大了，还是思念省城这个地方，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我会在这里照顾奶奶到她离开，之后，我就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不结婚了？”
　　“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说我不跟万铁军结婚，要是有其他人不介意我的过去，想跟我结婚，那我也是可以考虑一下的嘛。”张潇潇说：“现在跟从前不一样了，说不定再过几年，大家也会忘记我以前的那些事情呢。我这次回到省城，见到以前的同事，他们也没说什么，对我都挺热情的。你呢？你欢不欢迎我回到省城来？”
　　童珊珊说：“你说呢？我巴不得你住在省城呢，也能多个朋友说说话。”
　　张潇潇打量童珊珊的小脸蛋，然后笑着说：“你怎么不会老啊？当初第一次见面你长什么样，这都几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那个样子啊？而且，你的皮肤是不是越来越白嫩了？我看着你，倒像是个正经刚读大学的人。”
　　“我本来就是正经大学生啊。”童珊珊冲她做了一个鬼脸。
　　“这倒是，你可是正正经经考上大学的人，这方面我是真的羡慕不已。可惜我成绩不行，现在岁数大了，也不想淌那个浑水了。我啊，就老老实实上班工作吧。”
　　这天，张潇潇留在这里吃了晚饭，又跟童珊珊聊了很久，一直到晚上九点才告辞回去。
　　童珊珊把她送到大院儿门口，就看到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那里，张潇潇指了指小轿车说：“这是来接我的车子，我回去了。”
　　童珊珊点点头：“你可别心软，跟他去外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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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5章
　　张潇潇笑着说：“你放心吧, 我都吃过那么多亏了，要是还对男人心软，那我不就是对自己残忍吗？我现在还敷衍他, 不过是看在他帮过我的份上……还有, 他还会给我好处和钱，不要白不要。你别担心我, 这一次, 我是赖在省城不走了。”
　　童珊珊看着她亭亭袅袅走到车旁，有人从里面给她开了车门，她用漂亮的姿势上了车，然后冲着童珊珊摆摆手，就关上车门离开了。
　　等到童珊珊他们学校开始期末考试的时候，万铁军已经正式离开了省城, 而张潇潇果然留了下来, 并且邀请童珊珊一家人去她的新家做客。
　　等齐信川也放了寒假, 童珊珊就抱着齐小诗，带着齐小满和童晶晶一起去了张家。
　　张潇潇的新房子是万铁军自己花钱给她买的, 文件手续什么的都很齐全, 以后张潇潇要是不住了, 也可以转手卖掉。
　　她的房子就在市中心那一代的城区，这一片都是独门独户的小院子，环境很好, 道路两旁有高大的树木，现在是冬天, 看上去光秃秃的, 但夏天走在这里, 正中午也不会觉得热。
　　这些房子有两层的, 还有三层的，院子的大小也不太一样，但就算是最小的院子，也可以停下两辆小汽车，显得足够宽敞。
　　以前住在这里的都是一些做过买卖的有钱人，或者是一些祖上有资产的人。
　　那十年，这些房子都被收了上去，前几年又把房子还给这些平fan的人们。
　　但有些人还活着，有些人早就不在了，找不到主人的这些院子，就被上头做主售卖出去，万铁军就给张潇潇买了一套，又找人修理和装潢了一下。
　　院子里种着常绿植物，灌木丛是修建过的，角落里还开辟了一小块空的菜地，说是要留给张奶奶种地用的。
　　房子是二层小楼，外墙是清一色的红砖外墙，但里头却别有洞天，装修风格简洁大方，跟现在大部分人家里都不太一样。
　　童珊珊看着这个漂亮的二层小楼，顿时非常心动。
　　“楼上楼下都有厕所和浴室，实在是太好了，我就需要一个这样的房子。”童珊珊说：“这一片，还有房子在卖吗？”
　　张潇潇有点意外：“你要买房子？”
　　“看了你的房子，我非常心动，这楼上楼下空间足够，简直太适合我了。”
　　“可你们不是有房子住吗？等你们家小齐毕业后再往上升，过不了几年你们就能住到楼房去了，哪里还用自己买楼房啊？”
　　“我就是想买嘛，买一套放着我也高兴啊。”童珊珊说：“这里还有没有房子在卖啊？”
　　“我听老万说过，那些没有主人的房子，早就被他们内部抢光了。你要是真的想买，我就帮你打听一下，听说有些房子虽然有主人，但也就只剩下那一个人了。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也不合适，有些人就打算卖掉，然后弄个小房子住住。”
　　“好，那你可千万要帮我打听一下。”童珊珊非常认真地说道。
　　张潇潇低声说：“这房子可不便宜，你有钱吗？”
　　“你别担心，我有钱。”童珊珊笑了一下。
　　“行，那我就帮你打听了，不管两层楼还是三层楼的，你都要？”
　　“对，能买到就行，不挑。”
　　她们俩正在小声说着悄悄话，就听见客厅那边传来了张奶奶的声音：“珊珊啊，你快点过来吃梨子，你再不来，他们要把梨子吃光啦。”
　　童珊珊就拉着张潇潇回到了客厅那边，齐小满立刻把剩下的梨子递给了童珊珊：“妈妈，我们给你留了梨子的，这些都是你的。”
　　童珊珊捏了一下齐小满的脸蛋，就拿了牙签扎起一片梨子送进了嘴里：“唔，真甜。”
　　“是呢，这个梨子就是甜，你们回去的时候带几个回去。那么多，我跟潇潇又吃不完。”张奶奶一边说，一边低头看旁边的齐小诗。
　　齐小诗待在齐信川的怀里，正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打量着张奶奶。
　　张奶奶逗她玩儿，她就咧嘴一笑，可爱得不得了。
　　齐小诗是个不认生的宝宝，大院儿里的大人只要伸手去抱她，她都不会哭闹，而是安安静静待在人家的怀里。
　　齐信川有点担心宝贝女儿乖巧过头了，但童珊珊却说：“你放心吧，我们家小诗很会挑人的，你看到的这些她不吵不闹的人，都是大院儿出了名的好人，性子好，又爱干净的，小诗才会待在人家怀里。”
　　张奶奶说：“小诗这个娃娃长得可真漂亮，我们家潇潇小时候也这么漂亮。”
　　“潇潇长大了也漂亮的。”童珊珊说。
　　“长大以后没有小时候好看了，她小时候更秀气一点，大了，五官变了。”
　　张潇潇不爱听奶奶跟人说自己以前的事情，便说：“行，你们在这儿坐着聊天吧，我去做饭了。”
　　童珊珊去厨房给她打下手，张潇潇厨艺还不错，中午做了四菜一汤，都是分量最大的那种，这么多人都没吃完，还剩了不少。
　　她现在的工作在政府部门，收入不错，福利也好，每个月连卫生纸都发，加上万铁军给她的那些钱，她跟奶奶两个人可以生活得非常舒适。
　　张奶奶很是感慨地说道：“以前住在厂里，那小破房子一下雨就到处漏，我们潇潇就拿着茶缸子和脸盆到处接。现在能住上这样的好房子，真是不敢想。”
　　张潇潇说：“都已经住进来了，有什么不敢想的？”
　　“现在住上好房子了，我就希望我们潇潇能找个好人结婚，年纪稍微大一点也不要紧，是乡下人也不要紧，反正潇潇有房子，他愿意住过来照顾潇潇就行。我啊，都这个岁数了，也陪不了潇潇几年了。她还年轻，要是我走了，留下她一个人，我可是不放心的。”
　　“奶奶，今天有客人在呢，你就别说这些了。”张潇潇站起来收拾碗盘。
　　张奶奶说：“就是因为有客人在，我才说这些的。珊珊他们也不是外人，再说小齐认识的人多，乡下也有亲戚朋友，我是想着，能不能给我们家潇潇介绍一个老实人啊？你们乡下，肯定有那些鳏夫的吧？要是有一个孩子，也可以带来城里一起住的。”
　　张潇潇冷笑道：“奶奶，你可是有退休工资的人，所以我们俩才能在这里生活下去。要是弄来一个没有工作还带着孩子的男人，那我一个人能养得起三口人？奶奶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你工资不少的，手头也还有积蓄……”
　　“积蓄早就花光了，奶奶你以为家里的家具不要钱吗？老万走了以后，我还添置了那么多东西，都是要花钱买的。我们现在有的，就是每个月拿到手的工资和粮票了。”
　　“那也可以在城里找一个鳏夫嘛……珊珊，你要是遇到合适的，一定要给我们家潇潇介绍。”张奶奶非常认真地看向童珊珊。
　　童珊珊笑着说：“奶奶放心，我要是看到合适的，我肯定会第一时间给潇潇介绍的。就是老实人现在可不多，我们要睁大眼睛，好好给潇潇物色。可千万不能找一个那种看着老实，实际上一肚子坏水的人。”
　　“恩，你说得对，得找一个真正的老实人……”张奶奶拉住童珊珊的手，细细跟她说了一堆择偶的要求。
　　午饭过后，张奶奶去卧室睡午觉，张潇潇就把他们一家人送出去。
　　走出院子，张潇潇说：“珊珊，你可别真的听我奶奶的话，真的给我介绍对象啊。”
　　“我又不是傻子，我知道你不想找对象，我才不会给你介绍呢。你奶奶年纪大了，当面敷衍她一下就行了，也不要每次都弄得那么生气。”童珊珊拥抱了一下她，“我知道你志不在此，以后总有机会出去闯荡的。”
　　张潇潇笑了一下，道：“话是这么说，可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的。”
　　“你等着吧，就快有地方可以去了。”童珊珊又说：“对了，你可别忘了帮我问问卖房子的事儿。”
　　“行啊，那你有那么多现金吗？”
　　“有，你放心。”
　　当天晚上，童珊珊把空间里的钱和贵重东西全都拿出来收拾了一遍。
　　“一共多少？”齐信川坐在书桌前问她。
　　“不算那来历不明的两千块，还有一千一百块现金，买房子大概是不够的，我得找人换掉一些金子。”童珊珊道。
　　齐信川说：“给我吧，我先找人融掉，弄成别的形状再拿去卖掉。”
　　“好，给你了。”童珊珊拿了几个小金饼给他，就把其他东西重新收了起来。
　　齐信川收好小金饼，问道：“要是买了楼房，你要搬出去住吗？”
　　童珊珊摇摇头：“不啊，大院儿多安全啊，再说现在这个屋子也够住了。”
　　“那你买了房子，真的放在那里空置吗？”
　　“不，我会租出去，然后留给我们家小诗做嫁妆。”童珊珊美滋滋道。
　　到了过年边上，张潇潇骑着自行车过来了一趟，说是已经问到了，还真有一户人家要卖房子的，只不过户主要先看看童珊珊他们一家人，才会确定要不要卖给她。
　　童珊珊说：“好，那我们请他吃个饭吧，来我们家也行，去外头吃饭也行。”
　　“他那个人性格有点古怪，大概是不会跟别人一起吃饭的，他说了，明天下午，请你们过去喝个下午茶，让你们一家四口都过去。”张潇潇说：“他问了你们家几口人，我就说了，有四口人，一儿一女，所以他要你们都过去一趟。”
　　“可以啊，他家是哪一栋啊？”童珊珊问道。
　　“就是从东边数第三家，那个三层小洋楼。”
　　“是那家啊，那家的房子可漂亮了！”
　　“那房子确实漂亮，我站在院子里跟他说话，还看到他种了满院子的花，打理得很认真，也不知道是怎么舍得要卖掉房子的。”
　　童珊珊说：“说不定是有什么难处，再说一个人住那么大的三层楼，多寂寞啊。”
　　“那你们明天下午要过去喝下午茶吗？”
　　“你帮我们回话，一定去，下午几点？”
　　“三点。”张潇潇又说：“对了，下午茶是什么东西啊？”
　　童珊珊大概给她解释了一下，张潇潇就说：“他好像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你可要小心，回头别被人给拒绝了。”
　　“没关系，随缘吧，这套买不到，总还有下一套的，我不着急。”
　　第二天已经是大年二十七了，童珊珊上午就在家里准备了一下，做了一些自己会做的点心，然后从张南家里借了一个三层的木头食盒，把这些点心都装了进去。
　　到了下午，童珊珊提前给齐小诗换了干净尿布，用一个很漂亮的小披风包住她，然后就带着打扮一新的一家人去了张潇潇说的那户人家拜访。
　　隔着院子门的缝隙，确实可以看到一些精心打理过的花丛。
　　过了一会儿，一个瘦弱的中年男人走出来打开院子门，他是中等的身高，端正严肃的长相，穿着黑色长裤，白色衬衫和一件很厚实的浅灰色毛线衣，戴着一副黑边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
　　“俞先生你好，我是童珊珊，是张潇潇的朋友，我按时间过来赴约了。这是我的爱人齐信川，我儿子齐小满，我女儿齐小诗，她还不会说话，抱歉不能跟你打招呼了。”童珊珊笑盈盈道。
　　俞先生点点头，就说：“进来吧。”
　　他的院子就是一个漂亮的花园，建筑物的砖墙上有年代的痕迹，但整体看过去，却不显破旧，反而很有那种上了年代的韵味感，童珊珊越看越喜欢。
　　走进门内，是一个门厅，一股温暖带着甜香味儿的空气立刻包裹了每个人的鼻腔。
　　童珊珊笑着说：“俞先生，你的家里有暖炉吗？”
　　“有壁炉和暖炉，平时我一个人的时候不太用，今天来客人，就用上了。”俞先生说：“请往这边来。”
　　童珊珊一家人跟着他穿过门厅，看到了装饰精美的大客厅，但里面的家具很明显跟这个精美的大客厅不相称，这些家具都是童珊珊他们家里用的那种，普通人家里随处可见的。
　　俞先生邀请他们在沙发上坐下，茶几上已经摆着人数份的杯子和盘子，正中央还有一个很普通的白瓷茶壶，壶嘴处冒出淡淡的白烟，里面应该都是热茶。
　　童珊珊适时拿出了自己准备的点心：“俞先生，这是我自己做的点心，不介意的话，可以尝尝看。”
　　俞先生没说好也没不好，只是问道：“做了什么点心？”
　　“豆沙糯米卷，绿豆饼，山药糕。”童珊珊道：“家里就这些简单的材料，所以简单做了一点。”
　　俞先生这才点点头道：“我去拿盘子，一起吃吧。”
　　他自己准备的下午茶茶点是非常简单的烤面包片，面包是副食品商店卖的那种，涂抹上自制的山楂果酱，配上简单的红茶，吃起来倒是非常香甜。
　　童珊珊很喜欢这个山楂果酱，就问起做法。
　　俞先生就慢悠悠说给她听，说完之后，还轻声道：“需不需要我去拿了纸笔，写下来交给你？”
　　“哦，不用，我已经记下来了，谢谢您啊。”童珊珊说：“等明年山楂出来了，我就试做一罐子。”
　　“已经记下来了？看来你的头脑还不错。”
　　“我头脑一般，我爱人的头脑比较好，他的数学和物理都非常好。”童珊珊这种时候也不会忘记显摆他们家齐信川的优点。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126章
　　齐信川还没说话, 俞先生就眯眼打量他，然后说：“听那位张小姐说你爱人是个当兵的，没想到学习方面这么好, 那当兵不是可惜了吗？现在大家都去考大学, 成绩好应该去读大学。”
　　童珊珊说：“不可惜的，他原本就是技术兵, 现在也在读军校。他很厉害的, 各种意义上的厉害。”
　　“倒是我对部队的这些事情不了解了，原来还有技术兵，那齐先生在部队是做什么技术的呢？”
　　齐信川笑着说：“我是修东西的，汽车也会修，工具也会修，基本上什么都可以修。”
　　他这么说也没错, 他们的日常也确实要修理各种武器, 说自己是个修东西的倒是很合适, 既没有骗人，也不会真的透露自己的本职。
　　俞先生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了, 他说：“你们小夫妻俩倒都是聪明人, 就是聪明的地方不太一样。”
　　童珊珊也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能跟着说道：“我就是有点小聪明罢了。”
　　“张小姐说你在读大学，只有小聪明肯定是做不了大学生的。”俞先生说：“不知道你学的是什么专业？”
　　“我是外语系的，主修英文, 辅修俄语。”
　　俞先生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他端着那只简单的白瓷茶杯, 好一会儿才说：“没想到现在居然都有外语系了, 想当初, 会说洋文的人那可都是走zi派的。”
　　童珊珊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便跟着“嗯”了一声。
　　齐信川原本就不是话多的人，这会儿就更不说话了，齐小满小口小口吃东西，也不说话，甚至喝茶的时候都没什么声音。
　　俞先生出了一会儿神，又道：“那你们外语系的毕业了，会去什么地方工作呢？”
　　“系主任说过，会分去省里市里一些需要的岗位，比如出版社、报社、省直机关，也可以留校做老师。”童珊珊道。
　　“倒是有很多种选择。”俞先生说：“那你打算选择去哪里工作？”
　　“要是可以的话，我想留校做老师。”童珊珊说：“我对其他工作并不感兴趣，以后也不想升官。留校做老师，有寒暑假，平时也不会太忙，我可以有充裕的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过，如果想留校做老师，成绩必须非常优异，到时候竞争会很激烈吧。”
　　“你还有自己喜欢的事情？”
　　“对，我喜欢做漂亮的衣服，从几年前开始，我就会手绘设计稿，给熟悉的人做一些漂亮衣服赚取手工费。”
　　俞先生微微愣了一下，他看了看童珊珊一家人的穿着，道：“这倒是个好爱好，只可惜稍微有一点不入流了。”
　　“没关系，我喜欢就好，要那么入流做什么？再说了，现在不入流，不代表以后一辈子都不入流。总有一天，服装设计会是非常体面的工作的。”童珊珊笑着说道。
　　俞先生点点头，拿了茶壶给童珊珊他们续茶：“再喝一点吧。”
　　“好的，谢谢您。”
　　他们喝了一会儿茶，桌上的面包片和俞先生从食盒中取出来的点心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俞先生就说：“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们二位想不想上楼看看房子？”
　　童珊珊很惊喜：“当然想啊。”
　　“那就跟我上来吧。”俞先生轻轻站了起来，在前面带路。
　　这屋内的楼梯是木制结构的，虽然经过了这么多年，但依旧很牢固，木头扶手上有油润的年代感，也有一些斑驳的痕迹，但总体看上去，是保持得非常好的房子。
　　这栋宅子确实不小，一楼除了大客厅之外，还有一个很大的厨房、一个简单的厕所、一个吸烟室和一间小小的佣人房。
　　二楼是书房、起居室、三个卧室和一边一个小厕所，一个有浴缸，一个没有。
　　三楼一看就是主人居住的地方，卧室非常宽敞，带着衣帽间、浴室，还有一个非常宽大的阳台，坐在阳台上可以看到楼下的小花园，晚上也可以看星星。
　　除了大卧室之外，还有好几个房间，可以自行设计用途。
　　站在大阳台上，俞先生又开始说话了，他用英文说道：“我是在这栋房子里出生和长大的，我的祖父是做洋行买卖的，我们一家人都会说洋文，我的兄弟姐妹也从小就学。”
　　童珊珊用英文回道：“您的口音很好听。”
　　“你的发音也不错，能学成这样，算是不容易了。”俞先生叹口气，道：“如今我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这栋房子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大了，但我一直舍不得卖掉它，因为这房子留存了我所有的美好回忆。”
　　童珊珊说：“那……就别卖了吧，您就住在这里。”
　　这么漂亮又这么有纪念意义的房子，如果换做是她，也会舍不得卖掉的。
　　“我在农场的时候，有一位恩人经常帮助我，现在那位恩人生了重病，急需用钱，我需要钱，送他去京市治病。”俞先生说了实话。
　　童珊珊看他面有愁容，眼中带着淡淡的悲戚感，就说：“那也不用卖房子的，如果俞先生不介意的话，可以从我这里抵押借钱。”
　　俞先生又是一愣，他转头看向童珊珊，像是想看出她话里的真意。
　　童珊珊说：“您手里要是有什么贵重物品，可以拿来做为抵押品，我借给您相应的钱款，会按照银行那边的利率算利息。您这样的人家，肯定多少还是有一点贵重东西的。”
　　“你这个年轻人有点奇怪，你来，不就是想买房子的吗？我现在急需用钱，你应该做的是趁机压价买下我的房子，而不是提供另一种解决方案给我。”
　　“我是很想从这边买一套房子，我也很喜欢您家里这栋房子，但我看得出来，您舍不得卖掉这套房子，那我何必夺人所爱呢？何况，这边的房子挺多的，我再等等，总能等到另一套出售的。”童珊珊实话实说。
　　“那你要那些抵押品又能做什么用处呢？就算我有古董，现在也卖不出价钱的。古董什么的，不过是一堆废物罢了。”
　　“现在卖不出，不代表以后卖不出。我还年轻，等我到了中年，社会肯定是另外一副光景了。”童珊珊说：“俞先生，您考虑一下吧，如果想好了可以再去找我，我们就住军区家属大院儿。”
　　之后，童珊珊一家人就回去了。
　　齐信川说：“你不后悔吗？你那么喜欢那栋房子，没有趁机买下，以后可能就遇不到这么漂亮的房子了。”
　　“不后悔，他……也挺可怜的，那个房子有那么多回忆，他应该住在里面直到终老。”童珊珊说：“再说我们家住个两层楼的房子就差不多了，三层楼太大了。”
　　齐信川笑着亲她一口：“我们珊珊就是心地善良。”
　　“好啦，房子等过了年再让潇潇帮忙打听，马上就要过年了，暂时不想这个事儿了。”
　　他们踏踏实实过了一个丰足快乐的年，家里买了五斤新鲜猪肉，还有半桶鱼和一只老母鸡，童珊珊跟童晶晶一起做了很多好吃的，硬生生把齐小满这个出了名的瘦猴子都给喂胖了一点儿。
　　过了年，他们把省城该去拜年的地方都跑了一遍，就安心窝在家里陪齐小诗。
　　到了大年初六，俞先生拎着点心上门，跟她说起了抵押借钱的事情。
　　他的包里装着一个几百年前的玉扳指，雕刻非常精美，还有一个小巧精致的鼻烟壶，童珊珊一看就喜欢上了。
　　“我想借六百块钱，你看这两样东西可以吗？如果不行，我家里还有其他的，只是器具比较大，我得再过来一趟。”
　　童珊珊说：“可以，那我们写个借条吧，把东西都写明。”
　　“好。”俞先生眼角红了起来，“童小姐，谢谢你。”
　　“不用这么客气，买卖公平嘛。”童珊珊笑了笑。
　　送走俞先生后，童珊珊拿着这两样东西去了向雪峰的家。
　　他刚好在家，就帮童珊珊验了真假。
　　“都是真的，而且这可是宫里的东西，就算放在现在，也远超过六百块钱的。”向雪峰说：“你没吃亏。”
　　“我知道我没吃亏，我是想问问你，这东西大概算是哪一种珍贵程度的。”童珊珊说：“这位先生，大概是没有钱赎回去了。所以，我心里有个底，将来也好拿去卖个好价钱嘛。”
　　“那你得放上一些年数，或者找机会去港城卖掉。这是宫里的物件儿，拿去港城，少说也够你好几年不上班了。具体的行情我现在还不清楚，你要是想尽快出手，我也可以帮你问一问。”向雪峰说。
　　“我不着急出手，等十几年后再卖。我现在心里有数就行，谢谢你啊。”童珊珊高高兴兴，把两件东西收好，又说：“对了，向同志，你们家这一片的二层小楼，有没有人愿意卖掉的？”
　　向家住的这一片地方没有张潇潇他们那一片房子好，虽然也是二层小楼，但面积小一些，院子也小，可好歹也是小楼房，童珊珊觉得自己还是可以问一问的。
　　向雪峰说：“你要买房子？”
　　“对。”
　　“我帮你问问，有消息了就去告诉你。”
　　“好，那我回去了。”
　　“都这个时间了，我妈也快回来了，不如留在这里吃个晚饭，我对象也会过来。”
　　童珊珊摇摇头：“不了，我要回家陪我女儿。”
　　向雪峰笑了起来：“现在就这样离不开女儿了，以后女儿结婚了，那还得了？”
　　“我看你就是嫉妒我有个漂亮的女儿，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对象可眼馋我们家小诗了。”
　　“等我们结婚了，她就不用眼馋你的女儿了，我们可以自己生，当然不是现在，得毕业以后。她不像你，没办法一边读书一边生孩子。”
　　童珊珊瞪大了眼睛：“我说老向，你是不是要结婚了？”
　　“我们俩跟学校打了报告了，下学期开学要是批准了，就先去领证。我们俩年纪都不算小了，所以打算先结婚，孩子嘛，等毕业工作了再要。”
　　“婚礼呢？”
　　“不办婚礼了，就两家人简单凑一起吃个饭。”
　　“那我到时候单独给你红包，恭喜你啊，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向雪峰笑着点点头：“是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童珊珊回到家后，跟齐信川说了向雪峰要结婚的事情，齐信川就说：“那我们到时候送个特别一点的礼物给他们吧，毕竟是好朋友。”
　　“行，咱们一起想一想。”
　　正月十五很快就过去了，童珊珊听张潇潇说，俞先生初十就去了京市，说是要很久才会回来。
　　她还把童珊珊说了一顿：“怎么这么傻？人家缺钱，你就赶紧砸钱把房子买下啊！现在借了钱给人家，房子还没着落，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不着急，总有机会再等到出售的人家的。”
　　“那你可等着吧，那一片我都问过了，暂时没人想卖的。”
　　“那我就等着。”童珊珊不以为意。
　　新学期开学后，童珊珊他们的课程已经没有之前多了，她大部分时候都可以在家里陪着齐小诗。
　　齐小诗在健康快乐地一点一点长大，童珊珊买了一个国产照相机回来，把孩子的每一点成长都记录了下来，包括齐小满在内。
　　童晶晶现在有充分的时间看书学习，她对这一次的考试也充满信心，觉得自己一定可以通过。
　　三月初，齐信川他们暂时离开了省城，去外地参加一个大型的演习，听说跟成绩挂钩的，所以童珊珊都有一点点紧张起来了。
　　又过了几天，向雪峰过来了一趟，说他们家往左数三家的那个户主要卖房子，就是价格叫的有点高，他让童珊珊吊一吊那人的胃口。
　　童珊珊一个人先去看了一下房子，基本算是满意，但她也没有表态，也不着急买，就这么不冷不热吊着户主大半个月，他就主动降到了一个合理的价格。
　　童珊珊走了正规途径，又找人做了担保，等手续全都办好以后，她才把钱款结清。
　　户主一家人很快就搬走了，说是去了南边某个地方。
　　等齐信川回到省城的时候，童珊珊已经把新买到的房子租出去了。
　　别看这房子楼上楼下租金不便宜，但想租的人还真不少，新租户都搬进去入住了。
　　齐信川说：“那张潇潇那边的房子还买不买？”
　　“买，金饼换了不少钱，为什么不买？我们家两个孩子呢，总要做到一人一套房子嘛。”童珊珊笑着说。
　　齐信川点点头，侧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看了看时间，道：“六点了，我们该回去吃晚饭了。”
　　童珊珊在他怀里蹭了蹭，轻声说：“真不想回去，想在这里跟你单独过一个晚上。”
　　齐信川是今天刚刚到家的，童珊珊把齐小诗交给童晶晶，就拉着齐信川来了招待所，两个人在这里待了一个下午了，但她还是有点舍不得回去。
　　毕竟是小别胜新婚，童珊珊还有很多话想跟齐信川慢慢说呢。
　　齐信川低头轻吻她的额头，道：“童晶晶一个人晚上带小诗还是不行，这样吧，我爸妈下个月要过来看小诗，到时候请他们在家里多住两天，我开车带你去外地玩两天，你说怎么样？”
　　“真的吗？那我们可说好了。”童珊珊这才来了精神，爬起来就去冲澡穿衣服。
　　回到家里，童晶晶已经做好了晚饭，正在客厅陪着齐小诗一起玩，齐小满在卧室认真写作业，听到动静赶紧出来抱住齐信川的手臂：“爸，你可回来了！”
　　齐信川摸了摸孩子短短的板寸头，笑着说：“怎么把头发剪得这么短？”
　　“我们学校六年级有人烫了头发被校长看见了，结果全校检查发型，要求男生都剃成这样的短发。这种头发也挺好的，方便，洗了头立刻就干了。”齐小满说：“爸，你下次休息是什么时候？”
　　“下一次是四月底，到时候我有好几天假期，你爷爷奶奶也要过来，怎么了？”
　　“那你可以跟妈妈一起去看我的比赛了！我们学校的小队很厉害的，一定可以打到决赛。决赛就是四月底，爸，你到时候一定要去看。”齐小满很兴奋地说道。
　　齐信川愣了一下，他想到了之前跟童珊珊的决定，他说好了要带童珊珊单独出门去旅游的。
　　童珊珊却从那头端着一个小锅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说：“好啊，到时候我跟你爸爸一起去看你的比赛，给你加油，所以，你一定要进入决赛。”
　　“妈妈放心，我们肯定会进入决赛的！”齐小满欢呼一声，“我去洗手端菜。”
　　等孩子跑去了厕所，齐信川拉住童珊珊：“去看他的比赛，就不能出门去旅游了。”
　　“当然是孩子更重要啊，旅游就算了，当天晚上，我们俩单独去招待所住一晚上就可以了。”童珊珊笑着亲了亲他的下巴，“我要求不高。”
　　齐信川用力抱住她：“总觉得对不起你。”
　　“傻不傻呀。”童珊珊笑着跑去厨房，“快点过来端菜吃饭。”
　　到了四月下旬，气候越来越暖和了，童珊珊只要不上课，就会推着小童车，带着齐小诗在大院儿里到处走动。
　　赶上天气特别好的时候，她也会跟童晶晶一起走远一点，带着齐小诗去逛公园。
　　小宝贝不怕生，看到蝴蝶会好奇，看到小狗会跟着呜呜叫，但还是不会说话。
　　童珊珊也不着急，也没有每天着重教她喊“爸爸妈妈”，一切顺其自然。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127章
　　“嗷呜嗷呜。”齐小诗坐在小童车里, 指着不远处一只路过的虎斑猫叫了起来。
　　她今天穿着白色的圆领小衬衫，外头是一件奶黄色的毛线开衫，还戴了一个白色的小围兜, 一头毛茸茸的黑色短发, 小脸蛋豆腐似的又白又嫩，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总是充满好奇。
　　齐小诗的衣服都是童珊珊亲手给她做的, 她在有限的条件下尽量给宝贝挑选了好一点的布料, 选的颜色也都是白色、浅蓝、奶黄、浅粉、浅绿这样适合小宝宝的颜色。
　　这也是多亏了她那些年帮人做衣服，所以跟百货商店的营业员关系很好，现在她们总会帮她留着颜色清新的布料，让她可以给女儿做漂亮的小衣服。
　　齐小诗因为长得漂亮，加上穿的衣服也特别可爱，不管去了哪里都会有很多人过来看她一眼, 然后跟她打招呼。
　　不过童珊珊比较注意, 一般不太让其他人碰到齐小诗, 她会巧妙地制造距离，只让大家打个招呼说说话。
　　童珊珊看着女儿好奇的大眼睛, 笑着说：“喜欢猫猫吗？那是猫猫, 黄色的小猫猫。”
　　“噢噢。”齐小诗跟着童珊珊喊了一声, 然后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来。
　　大概是听到了小娃娃的叫声，那只路过的虎斑猫朝着这边踱步走了过来，齐小诗就更加高兴了, 她举起肉嘟嘟的小胖手拼命朝着小猫咪那边挥舞着：“噢噢！”
　　虎斑猫看了齐小诗一眼，然后不感兴趣地转身走了, 走得毫不留情而且非常优雅。
　　齐小诗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 她不解地看着猫咪的背影, 然后看向自己的妈妈, 声音充满疑惑：“啊啊？”
　　“猫猫还有自己的事情，所以不能陪你玩，就先离开了，你要理解它。”童珊珊笑着说道。
　　也不知道齐小诗听懂了没有，她没有啊啊说话了，而是瞪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前方，表情甚至有一点儿严肃。
　　推着小童车的童晶晶说：“姐，我看小诗很喜欢猫猫狗狗，要不然，家里也养一只呗？”
　　“暂时不养，等小诗再长大一点儿，等她有能力理解和照顾一只小动物的时候再养。”童珊珊说。
　　童晶晶听不懂：“养个狗还要理解和照顾？哪有这么麻烦的？”
　　“还是挺麻烦的，如果我们家养狗，那就是整个家族的陪伴了，那不仅仅是狗，更像是家庭的一份子。等小诗再大一点的时候，我也打算养一只狗，教会她生命和责任。”
　　童晶晶说：“姐，要是像你这么教孩子，以后小诗肯定跟其他孩子不一样。”
　　“那就不一样啊，都一样多没劲啊。”
　　“可是一个孩子如果太特殊，在学校会被欺负的。”
　　“我们家小诗长成这样，她什么都不做就已经跟其他人不一样了，还不如更特殊一点呢。至于被欺负什么的，说真的，大院儿的孩子们还是团结的，我倒是不怕她在学校被人欺负。”童珊珊说：“再说了，她是有三个哥哥的小姑娘，谁敢欺负她？真当我们家小满是软柿子啊？”
　　童晶晶笑了一下，说：“真好，咱们小诗有个好哥哥。”
　　“怎么？羡慕啊？”
　　“不羡慕，我都几岁了，还羡慕这些做什么？”童晶晶满不在乎地说道。
　　两个人推着小童车继续往前走，又逛了一会儿，就从公园那头开始往回走了。
　　齐小诗突然小嘴一扁，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童珊珊很有经验，一听这个哭声就知道女儿是尿了，好在旁边就有一个石头长椅，她在椅子上铺了一个外出携带的专用垫子，给齐小诗换了干净尿布，然后把脏的尿布装进一个专用的袋子里，挂在小童车的后头。
　　齐小诗弄干净了以后暂时不愿意坐在小童车里头，她要妈妈抱着，童珊珊就抱着她，一边走一边轻声说：“我们现在可以回家了，一会儿哥哥也会放学回来，然后陪小诗一起玩。”
　　“啊啊。”齐小诗很起劲地应和童珊珊。
　　童珊珊凑过去亲亲宝贝女儿的小脸蛋，然后笑着说：“我们小诗在很努力想说话呢，妈妈很期待。”
　　“嘛……嘛……”齐小诗突然发出了两个并不清晰的发音。
　　童珊珊浑身一抖：“小诗刚才说什么了？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但齐小诗不说话了，她窝在童珊珊的怀里，开始揪她的头发玩。
　　“童晶晶，你刚才听见了没有？小诗是不是喊妈妈了？”
　　“发音挺像的，我觉得可能是喊了。”
　　童珊珊抱着娃娃蹦了起来：“我们小诗喊妈妈啦！走！我们快点回家！我要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
　　她跟童晶晶风风火火回到大院儿，第一时间就要去找郑荷花。
　　虽然她们俩现在不是邻居了，但依旧是关系最好的朋友，郑荷花几乎天天往她家跑，童珊珊也差不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第一时间就想分享给她。
　　不过童珊珊刚刚冲进大门口，就被小战士给拉住了：“童同志，别跑那么快啊，我喊你呢，你怎么没听到？”
　　“你喊我？有事儿啊？我还真没听到。”童珊珊笑着停下脚步。
　　“有人来找你。”小战士指了指接待室那边。
　　一个消瘦的人影出现在了门外，童珊珊有点意外：“俞先生，你从京市回来了吗？”
　　“对，我回来了。”俞先生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我有点事想找你。”
　　“好的，那我们先回我家，坐下来说吧。”
　　童珊珊领着俞先生回到家，把齐小诗交给童晶晶，她在客厅给俞先生泡了茶。
　　这么久没见，俞先生比之前更加消瘦，气色也不太好，看上去仿佛疲惫不堪，但他的衣着打扮还是非常清爽干净的，连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手指甲剪的很短。
　　“请喝茶，再吃点豆沙包吧，这是我妹妹自己做的，冷了也挺好吃的，您尝尝。”童珊珊笑着说道。
　　童晶晶以前在食堂跟白案师傅学了做面点，可以做各种各样的面食，现在有空就会做一点。
　　俞先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就说：“童小姐，你还有买房子的打算吗？”
　　童珊珊微微有点意外：“俞先生想卖那套三层的房子？”
　　“是的，我想卖掉。”
　　“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因为那套房子对您那么重要，为什么现在要卖掉呢？”
　　俞先生说：“我的恩人治疗得差不多了，但是他有后遗症，之后，需要人一直照顾，也需要钱。他没有后人了，亲戚也没有办法照顾他。所以，我想卖掉房子，去他家那边，跟他一起住，然后用这笔钱去照顾他。”
　　童珊珊说：“您想清楚了吗？其实您可以留下房子的，我也愿意再跟您收购家里的老物件儿。”
　　“没那个必要了。”俞先生轻轻一笑，道：“我也不想瞒着你，这次在京市，我也查出来一个毛病，怕是活不了几年了。就算留着那个房子，我也守不到最后了，不如卖给你这样真心喜欢那个房子的人。”
　　童珊珊心情很沉重，但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毕竟俞先生看上去非常冷静克制，想必这些日子他早就想清楚了这一切，也不需要其他人的开解了。
　　“我知道了，那我跟您买下房子。”童珊珊说：“之后，您可以住在里头的，反正我们家不着急搬出大院儿，您想住多久都都可以。”
　　俞先生笑着点点头：“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需要了，卖掉房子，我就去那边照顾他。反正，这个地方也没什么值得我再留恋的了。”
　　俞先生把那栋三层的房子卖给了童珊珊，他要的价格并不高，甚至比目前的市价还便宜一点。
　　童珊珊原本想多给他一点钱，但却被他拒绝了。
　　他说：“这些钱足够我去照顾他了，我看得出来，你经济状况还不错，但你也有孩子要养，把钱省给孩子吧。”
　　童珊珊只好把钱收回去了，等办好全部手续，俞先生就带着两个大箱子独自一人离开了省城。
　　刚巧齐德华和钱凤这段时间就在省城，大家就一起去看童珊珊买的新房子。
　　钱凤对这套漂亮的洋房赞不绝口，一直说要是住这里就太享福了，但齐德华却全程没有说话。
　　等到了晚上，全家人吃过晚饭，齐德华把齐信川喊了出去。
　　“爸，怎么了？”
　　齐德华说：“今天那个房子，花了多少钱买的？”
　　齐信川说了一个数字，齐德华倒抽一口凉气，他抖着手说：“这么多钱，你们是哪里来的？”
　　“是我的钱。”童珊珊打开家门走了出来，然后看着走廊上的齐德华，轻声说：“爸爸，那是我的钱。”
　　“你从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我把古董卖了，得来的钱。”童珊珊是没有撒谎的，毕竟小金饼确实就是古董。
　　齐德华愣了一下：“什么古董？你哪来的古董？”
　　“咱们村很多人家都有古董啊，我小时候看人家丢了一些东西，因为好奇，就偷偷捡回去藏起来了。爸你不知道，现在古董又是古董了，不是坏东西了，很值钱，以后会更值钱。”童珊珊道。
　　齐德华皱着眉头，大概是在琢磨童珊珊的话是不是在撒谎。
　　过了好一会儿，齐德华说：“信川，你跟我说，这些年，你有没有昧着良心贪过钱？骗过钱？”
　　“没有。”齐信川很笃定地说道。
　　就着屋内照出来的灯光，齐德华认真看着儿子的双眼，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丢下一句“我相信你”，然后就回屋了。
　　童珊珊看了看里面，确定齐德华确实进去了，她就拉住齐信川的手，轻声说：“爸爸会不会生气了？”
　　“不会。”齐信川搂住她，“你别担心，他只是怕我们做错事。”
　　“以后再买房子，还是别告诉爸爸妈妈了。”童珊珊道。
　　“你还要买房子？”
　　“对啊，你不懂，以后就这个最值钱。”
　　齐信川笑了一下：“你说的以后，到底是多久以后？”
　　“我们家宝贝长大的以后。”童珊珊说完，就拉着他进去了。
　　齐德华跟钱凤在这里住了一个多礼拜，就打算回家去了。
　　“小诗满周岁的时候，你们还是回家来吧，我们给她抓周，再请亲戚们吃个饭，你们说怎么样？”齐德华问道。
　　童珊珊点点头：“好，今年放假会早一点，到时候我们应该都可以赶回去。这么久没回村子了，真是想念大家啊。”
　　“是该回去看看了，我听公社的人说，咱们公社，明年可能就不挣工分了，会把田地分给每个人。等有消息了，你跟晶晶都要回去一趟，特别是晶晶，到时候分了地，别被你爸给抢走了。”钱凤说：“我们家人口多，到时候分的地肯定也多。以后是自己家的地，干活就更有劲儿了。”
　　童珊珊一点也不意外，毕竟挣工分的年代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走之前，钱凤丢了五十块钱给童珊珊，让她给齐小诗买东西吃。
　　童珊珊收下了钱，但是转身就买了奶粉罐头什么的邮寄了回去。
　　齐小诗现在是确确实实学会了喊妈妈，童珊珊最大的乐趣就是每天回到家，听女儿喊自己一声“妈妈”。
　　到了六月，童珊珊提前一步考过期末考试，就在家里帮童晶晶进行最后的补习。
　　她是七月初考试，现在已经到了最后阶段，每天都会熬夜复习。
　　盛聪虽然没再来找过她，但也托人送过一些书籍给她，虽然没署名，但童珊珊一问就知道是他干的。
　　等齐信川也考过试，齐小诗的周岁生日就要到了。
　　齐信川借了车子，带着全家人回了大树村。
　　童珊珊自从怀孕就没有回过大树村了，这次回去，发现村里的变化还是很大的。
　　大树村离镇上不算远，所以村里也有时髦青年开始烫头发，穿夸张的衣服。
　　陈二本这个大队长已经不干了，新的大队长是个退伍回来的年轻人，见齐信川回来，他还特地上门来拜访了一次。
　　其他亲戚也陆陆续续过来看齐小诗，所有人都夸她漂亮可爱，齐小诗也不怕生，待在那些婶婶婆婆的怀里看上去特别乖巧，但是转个身就会背着童珊珊在草地上抓虫子玩，钱凤抱她都来不及。
　　“咱们小诗胆子可真大，像她爸爸，信川小时候也这样，刚会走路就到处蹿，我经常被吓一跳。”钱凤笑着给齐小诗洗干净脏乎乎的小手，然后说：“以后不许去抓虫子了，被咬一口会很疼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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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8章
　　齐小诗咯咯直笑：“虫子, 好。”
　　钱凤看着小孙女漂亮的小脸蛋，完全生不起气来，她笑着说：“虫子哪里好了？咬一口到时候会肿一个大包, 疼也要疼死了。别看你现在笑得开心, 到时候就要哇哇哭了。”
　　齐小诗还是咯咯笑：“好。”
　　童珊珊说：“没关系的，妈妈不用管她了, 她喜欢抓虫子就去抓吧, 随便她。”
　　“小诗的皮肤这么嫩，要是被那些虫子咬一口，可不是开玩笑的，到时候连胳膊都会一起肿起来的。”钱凤很担心，“再说了，小诗是城里的娃娃, 就这么在草里头乱爬也不像话, 还是在屋里玩吧。我给她铺个大席子, 再点上蚊香。”
　　为了齐小诗他们回来，钱凤是专门了最贵的蚊香的, 虽然乡下也只有两种选择, 便宜的那个也便宜不到哪里去。
　　童珊珊说：“没事儿的, 我们小诗好像不怎么招虫子，在家也没什么蚊子咬她的。妈，就让她在外头玩吧, 难得她这么开心。”
　　童珊珊空间还有不少驱虫的药粉，基本都给齐小诗用上了。
　　特别是来乡下住的这几天, 齐小诗的身上可没断过药粉, 所以根本不需要担心被虫子咬的事情, 反而虫子看到齐小诗就会躲起来的。
　　钱凤到底不是做妈的, 既然童珊珊都这么说了，她也就随便齐小诗继续抓虫子玩了。
　　齐小丽非常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妹妹，虽然两个人年纪差距很大，但她还是喜欢一直跟着齐小诗，陪她一起玩。
　　齐小满则跟两个哥哥整日混在了一起，上山下河，掏麻雀窝，抓小鱼、泥鳅，玩得不亦乐乎。
　　不过童珊珊早就跟他们三个人说过了，玩水可以，只许去那些浅水的地方玩，村里那条大河是禁止齐小满下水的。
　　齐小满非常听童珊珊的话，就算两个哥哥都下河游泳了，他也绝不下去，只坐在河边看着他们俩。
　　“小满，你别害怕，这条河我们年年都下来游泳的，你也下来吧。”齐小浩招呼道。
　　“我不下去。”
　　“你是不是不会游泳啊？不会游泳也没关系的，我会游泳，我可以带着你的。”
　　“我早就学会游泳了，我每年夏天都在游泳池游泳的。”齐小满道。
　　“那你干嘛不下来？”
　　“我妈不给。”
　　齐小浩笑了起来：“咱们可是男孩子，不能那么听妈妈的话。”
　　齐小浩是个高中生了，他个头不矮，长相也不错，但性格还像个小孩子，整天只知道玩儿。
　　齐小满说：“就因为是男孩子，才要听妈妈的话，要保护妈妈，因为我们是男子汉啊。”
　　这话一出，齐小浩跟齐小腾都有点儿愣住了。
　　齐小腾忽然觉得游泳挺没意思的，就说：“哥，要不我们上去吧，我们拿上球拍，跟小满去小学校打乒乓球去。”
　　“好，咱们去打球。”齐小浩也同意，兄弟俩便从河里上来了。
　　三兄弟一起跑回家，换上球鞋拿上球拍又跑出去了。
　　大嫂看着自家儿子的背影，忍不住叹口气说：“现在都说要好好学习，可我们家小浩成绩不太好，以后是肯定考不上大学的。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老是说读书无用，学习好的人是走zi派，怎么突然又要人好好学习了呢？孩子们早就玩野了心思，哪有那个心情去好好学习啊。现在看大家都在拼命读书考大学，我真担心我们家小浩。”
　　二嫂说：“我不担心，我们家小腾看样子也是读不出来的，那就随便他了。等高中毕业了，就送他去当兵。反正信川一直在部队，有信川在，我们家小腾也能混出来的。”
　　童珊珊坐在旁边笑而不语，不过二嫂这话确实没有说错，有齐信川在，齐小腾以后要是去当兵，肯定不会被欺负。
　　大嫂说：“当兵又有什么用，要是不能跟三弟一样在部队考军校，将来还不是要回家种地的吗？”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当兵可以提干的嘛，实在不行，回来了也可以做大队长啊。你看现在的大队长，不就是当兵回来的吗？”二嫂说。
　　大嫂说：“你倒是想的轻松，小腾年纪还小，你是不担心的。我们家小浩明年就十八岁了，我都不知道他以后该怎么办了。哎，珊珊啊，你说，要是真的去当兵，算是一个好出路吗？”
　　童珊珊说：“这方面我也不太懂，不过，我觉得以后路子比较多，当兵肯定是一条路，就算不当兵，也有其他路子可以走的。能读书考大学当然很好，实在不能，也可以在别的地方努力的。”
　　大嫂长叹一声，道：“可咱们家就这么几个孩子，要是小浩跟小腾都考不上大学，多丢人啊？好歹三弟跟你都是大学生呢。”
　　“丢什么人嘛？小丽成绩不错的，小丽可以考大学。”二嫂笑嘻嘻道。
　　大嫂说：“小丽是女孩子，以后不算齐家人。”
　　二嫂说：“怎么就不算了呢？还不是一样姓齐的？要不然，大嫂再生一个，从现在开始好好培养，以后肯定是大学生。”
　　“我都多大岁数了还生？要说生孩子，还是得你跟珊珊。特别是珊珊，肯定是要再生一个儿子的。”大嫂说：“三弟以后那么好的前途，得有个亲生的儿子去继承。”
　　童珊珊笑了一下，道：“我跟齐信川约好了，我只生一个孩子，以后不会再生了。”
　　虽然她身体确实很好，生孩子没受什么罪，也没吃什么苦，甚至连恢复起来都很快，但多少还是影响了她的正常的学习跟生活。
　　特别是养育孩子的这一年，童珊珊明显感觉时间不够用。
　　这还是在她请了人做饭做家务，还有童晶晶给她帮忙的基础上。
　　等之后童晶晶去读书工作了，没人可以帮手了，她要是再生一个孩子，都不知道要怎么养大小孩。
　　家里现在有小满跟小诗，两个孩子让家里热热闹闹的，她是不会再生一个孩子了。
　　听了童珊珊的话，大嫂跟二嫂赶紧看向院子门外带孩子玩的钱凤。
　　二嫂低声说：“珊珊啊，就算你心里是这么想的，也不能直接说出来啊。信川可是爸妈的骄傲，他们肯定是盼着信川再有一个亲生儿子的。你就算不想生，也不能说出来，得混过去。”
　　童珊珊说：“没关系的，我早就跟爸妈说过这件事了，我跟齐信川都决定，只生小诗这一个孩子。”
　　大嫂跟二嫂都沉默了，两个人好一会儿没说话，等钱凤抱着齐小诗走进来，大嫂才站了起来：“我去做饭。”
　　二嫂也赶紧跟去帮忙，钱凤看着她们俩的背影，说：“这俩人怎么古古怪怪的，看到我的时候表情不对啊。”
　　“可能是肚子饿了，我们中午都没怎么吃饱。”童珊珊转移了话题。
　　“那我给你拿饼干吧。”钱凤把齐小诗交给童珊珊，然后用盘子装了一些饼干出来。
　　齐家一直不差钱，家里还有积蓄，所以时不时也会去县城的供销社走一趟，买些糖果饼干回来给大人孩子们解解馋。
　　童珊珊跟齐信川这次在大树村住了一个多礼拜，直到童晶晶快要考试了，他们才决定打道回府。
　　齐小满漫山遍野疯玩了这么久，早就晒的黑黝黝的了，但齐小诗每天在外头玩儿，却几乎没有晒黑，还是粉雕玉琢的一张小脸，跟其他人比起来简直白的发光。
　　到临走的那天，童丰收拎着一袋野果子过来看齐小诗。
　　刚回村那天，齐信川是照常拎着两瓶酒去看过童丰收了，但童珊珊没去，更没让齐小诗过去。
　　童丰收一直听村里人说童珊珊生的女儿长得多好看，但他等啊等，始终等不到童珊珊上门，他就只好自己过来了。
　　童珊珊给他看了齐小诗，但是没收他的东西。
　　她是真的不稀罕童丰收拎过来的东西，而且齐小诗也吃不了这种酸溜溜的野果子。
　　“还嫌弃我的东西？我又不是给你的，这是给娃娃的！”童丰收很不高兴。
　　童珊珊说：“我家小诗不吃这些东西，你拿回去，给你的后儿子吃吧。”
　　童丰收脸一垮：“你这话说的多难听？什么后儿子？我跟他妈妈登记过了，我们是合法夫妻，他也是我的儿子，我们一个户口本的！”
　　“行，那你拿回去给你儿子吃吧。”童珊珊说：“这样行了吧？”
　　童丰收很生气，但他脸色暗了暗，还是忍住了没发火，他说：“你弟弟打算去征兵，到时候，让女婿帮个忙，把你弟弟留在咱们省，别弄去那些苦地方。”
　　童珊珊笑了：“我说你怎么舍得过来看我女儿呢，原来是为了你的儿子啊。”
　　“你说话怎么难听呢？我过来看外孙女，顺便跟你说说你弟弟的事情。”
　　“我可没有弟弟，你别乱给我攀亲戚。再说了，你儿子几岁了？到当兵年纪了吗？”
　　“都问过大队了，今年可以去征兵的，到时候，你记得跟信川说一声啊。”
　　“我不说。”
　　“你！”
　　“我跟你没什么关系了，更不可能给你帮忙。要不然你自己去跟齐信川说？不过跟他说也没用，应该我不同意他给你帮忙。”
　　童丰收脸色很难看：“童珊珊，你是真的不认我这个爹了是吗？”
　　“是的，你不会今天才知道这件事吧？”童珊珊非常惊讶。
　　“行，那咱们走着瞧！”童丰收阴森森道：“你不认我，不念亲情，那也别怪我做事情太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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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9章
　　童珊珊笑眯眯地看着他：“好啊, 我等着你做绝呢。”
　　童丰收狠狠道：“我不是在跟你说笑，你走着瞧好了！”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齐信川低声说：“他到底想做什么？”
　　“估计是开学后, 到我学校去闹事吧。”童珊珊说：“我现在有学校了, 就算是有单位了，他大概以为可以用这个拿捏我。”
　　齐信川说：“去一趟省城要花不少钱的, 他倒是舍得为这个后儿子付出。”
　　“他的三个亲生子女都不认他了, 他现在可不得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后儿子身上？挺好的，让他为了那个儿子去拼命吧。现在付出的越多，以后老了就越凄惨。”童珊珊几乎可以预见未来的一切。
　　之后，童珊珊他们一家人开车回到了省城，童晶晶也顺利参加了考试。
　　她考试的地方离得不算远，考完一门就骑着自行车回来吃饭。
　　刘玲知道童晶晶要考试, 这些天做菜都不敢放辣椒, 就怕她吃了刺激的食物到时候坏肚子。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 童晶晶考完之后也挺有信心的，说这一次考上的可能性很大。
　　考完之后, 她就继续在家带娃娃, 顺便还接了一个活儿, 在大院儿给几个刚刚读初中的孩子补习数学。
　　她收费比较便宜，补习出来的效果还不错，那几个家长也挺满意的。
　　童珊珊说：“我看你教孩子的时候还挺有耐心的, 要是能读一个师范也不错。”
　　这会儿是有中专的师范学校的，读出来以后就是正规的小学老师, 是很不错的职业了。
　　童晶晶说：“读什么都行, 反正我下半辈子就指望这个了。”
　　“下半辈子就以工作为一切了吗？”童珊珊笑着问道。
　　“对。”
　　童珊珊没说什么,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 就把齐小诗背在背上，自己骑车去给高云送甜点。
　　高云如今是正职了，如果不出意外，她就要在这个位置上退休了。
　　齐信川的老师岁数也不小了，两个人这么多年分隔两地，也算是牺牲很大。
　　好在老师今年就要到岁数了，下半年会来到省城颐养天年，夫妻俩就可以重聚了。
　　高云现在虽然很忙，但只要一想到老伴儿就要回来陪伴自己了，她就会非常高兴。
　　她是没有孩子的人，家里虽然也有子侄，但因为一些事情所以也没什么感情，她现在最喜欢的就是齐小诗，完全是当成自己的亲孙女在疼爱的。
　　齐小诗会喊奶奶，每次看到高云就奶奶奶奶的喊她，每次都会逗得她特别开心。
　　“小诗回来啦？乡下好玩吗？”高云抱住一阵子没见的齐小诗，脸上乐开了花。
　　齐小诗咧嘴一笑：“奶奶。”
　　“哎，我是奶奶。”她抱着齐小诗，仔仔细细检查了一下娃娃的胳膊和腿，发现上面干干净净连一个蚊子包都没有，她就说：“小诗去乡下，都没有被虫子咬过啊？”
　　“对，我婆婆买了蚊香，家里每天熏一遍，倒是没什么蚊子的。”童珊珊说。
　　“信川的爸爸妈妈也很疼爱小诗呢。”
　　“是的，大家都很喜欢小诗，全都把她当成宝贝一样。”
　　“这么好看的娃娃，谁会不喜欢呢？”高云说：“小马啊，把架子上那个红袋子拿过来。”
　　小马是高云这两年新用的贴身秘书，之前的易姐有了更好的出路，直接高升调走了。
　　小马是个三十来岁的女同志，一样非常干练，她话很少，但是做事业非常细致专业，所以高云对她也很满意。
　　小马拿了一个小小的红色荷包过来交给高云，这个荷包一看就是手工做的，属于老式的款式，还绣了小诗的名字在上面。
　　高云把荷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金灿灿的小金锁来。
　　“这是我给小诗准备的周岁礼，本来打算在你们去乡下之前给小诗的，但当时比较忙，也没有时间，就拖到现在了。来，我现在给小诗戴上。”
　　小金锁是用红绳子挂起来的，高云把小金锁在戴在齐小诗的脖子上，小娃娃非常好奇，伸手去抓，抓了又往嘴里塞。
　　高云笑着把小金锁拿过来：“不能吃，这不是吃的东西，也不好吃。”
　　齐小诗看着她一直笑，高云笑着说：“看来娃娃太小还是没办法戴这些东西的，那就先交给你，你帮她收着。”
　　“恩，谢谢师母，你对小诗真的太好了。”童珊珊收下了红荷包。
　　高云说：“我是把小诗当自己亲孙女的，我还给她准备了其他东西，等她将来出嫁，嫁妆我负责一部分。”
　　童珊珊自然不会拒绝，她笑着说：“那我先替小诗谢谢师母了。”
　　高云又补了一句：“我也给小满存了钱的。”
　　“我也是，给小满存的还多一点，他是男孩子，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可能会更多，总要给他备上的。”
　　“小满那孩子，现在还跟小时候一样和你很亲近吗？”
　　“一样的，他对我始终就跟小时候一样，有时候要是不说，我都恍惚觉得他就是我生的呢。”童珊珊说。
　　“他的眉眼也确实跟你越来越像了，好像就是你的儿子一样。”高云说：“你这次回去，家里有没有催你再要一个孩子的？”
　　“我公公婆婆都不催，他们都有两个亲孙子，家里孩子也足够了。再说了，就我这个性子，我也不听人家催啊。”
　　高云笑得前仰后合，她伸手拍了拍童珊珊的肩膀，笑着说：“就你这个性子，我是最喜欢了，我们信川能娶到你，真是走了大运气的。”
　　童珊珊跟齐小诗在高云家里吃了晚饭才回了家，晚饭吃得早，到家也才六点多钟。
　　齐小满从游泳池回来了，到家洗了手脸就去抱妹妹，然后带着妹妹在门口场子玩了一会儿。
　　等齐信川到家，童珊珊又陪着他们吃了一顿晚饭。
　　晚饭后，大家轮流洗了澡，就跟邻居们一起在外头坐着乘凉看星星。
　　齐小诗没一会儿就趴在齐信川的怀里睡着了，童珊珊跟他一起抱着宝宝回到屋里。
　　齐信川说：“现在我们有空了，童晶晶也不用每天复习了，要不要出去旅行？”
　　“要去，你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这次咱们开车出去玩，我已经借好车子了，我们俩就顺着公路往南边开，玩上一个礼拜再回来。”
　　两个人说走就走，第二天把家里的事情全都交给童晶晶，第三天就直接出发了。
　　不过，他们没能玩上一个礼拜，两个人玩到第五天的时候，童珊珊找了电话打给家里，一听到齐小诗在听筒那头喊她妈妈，她就忍不住想要回家了。
　　齐信川只能开车返回，不过，因为童晶晶现在比较空闲的关系，他跟童珊珊还是在暑假找到了很多机会出去单独约会的。
　　现在跟从前不一样了，人们的娱乐活动丰富了很多，城里开了茶馆，可以去打牌、聊天、听音乐，电影院放的片子多了起来，年轻人都喜欢去看电影。
　　露天电影也很多，大院儿现在每个礼拜都会放上一场，男女老少都喜欢看。
　　以前被废弃的戏台子现在也重新发挥作用了，童珊珊虽然听不懂，但也跟齐信川过去听过戏。
　　还有一个地方开了一个很大的舞厅，有专门的老师在这里教大家跳舞，年轻人蜂拥而至，很多人都在这里找到了对象。
　　童珊珊跟齐信川去过一次，但觉得人太多空气比较浑浊，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她跟齐信川最喜欢的还是两个人手拉手到处闲逛，然后一边走一边聊着不着边际的闲散话儿，感情好得依旧跟当初一样。
　　八月中旬，童晶晶终于收到了她的录取通知书，她真的考上了中专学校，而且就在省城。
　　她平时是个很内敛的性格，不怎么笑更不怎么哭，但攥着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她却突然泪如雨下。
　　郑荷花当时刚好就在齐家，她笑着说：“这孩子，居然高兴成这样了，你看看这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欺负你了呢。”
　　童珊珊笑着把童晶晶的洗脸毛巾递了过去：“擦擦吧，怎么哭成这样了。”
　　童晶晶转个头看见她，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把童珊珊给吓了一跳。
　　“这是做什么？还没过年呢，怎么就磕上了？快点起来。”童珊珊伸手去拉她。
　　童晶晶哭着说：“姐，我真的特别感激你，要不是你，当初我就被卖掉了，我不可能去矿上工作赚到钱，更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居然考上了学校。姐，你对我，比父母对我还好，你让我给你磕个头，我真的……我真的……呜呜呜呜呜……”
　　童珊珊便松开手，说：“行，你磕吧，就一个，磕完就别再说这种话了，害我起一身鸡皮疙瘩。”
　　童晶晶认认真真磕了一个头，然后站起来擦擦眼泪，道：“我以后肯定不说了，我知道你不爱听这种话，更不爱听我说这种话。反正，我一辈子感激你。”
　　郑荷花说：“你好好读书，将来好好工作，好好过日子，就是对珊珊最好的感激了。”
　　“我会的。”童晶晶认真点头。
　　因为童晶晶也考上中专学校的缘故，大院儿的人都说童珊珊他们家里有读书的气息，这些天，不少人都带着孩子来他们家坐一坐，想要沾染一下读书的气息。
　　童珊珊倒是不反对大院儿的人过来坐坐，可有一天，她发现有人把自己家的所有子侄都叫过来沾染读书气息的时候，她就有点生气了。
　　“我这儿是家，不是公园，怎么什么人都来逛一圈呢？”她把那些人请出去，从此以后不让别人进门了，除非是真的上门有事的客人。
　　很快就到了八月底，童晶晶的学校要提前报道了。
　　她读的刚好就是省城的师范学校，地方离大院也不远，童珊珊征求了她自己的意见，就让她继续住在家里，这样下课回来就可以帮忙带齐小诗了。
　　童晶晶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她非常喜欢齐小诗，要是十天半个月看不到齐小诗，她会受不了的。
　　开学后，严奶奶过来带孩子的时间变得多了起来，齐小诗是个精力旺盛的孩子，现在会走路了就要到处跑，好在严奶奶身体比较健康，目测可以帮忙带孩子带到去托儿所为止。
　　这会儿读师范的男性也不少，童晶晶入校后就收到了好几封情书，还被学长们称作校花。
　　她对此毫无兴趣，每天只是认真学习，一下课就回家带娃娃，连学校的一些娱乐活动都不参加的。
　　童珊珊劝她可以跟同学们多交流一下，童晶晶这才勉为其难去参加了一些活动。
　　就这样，家里除了最小的一个齐小诗，大家都在认真读书，所以齐家的书籍也非常多，连郑荷花现在去了齐家，也会忍不住拿一本小说看一会儿的。
　　天气渐渐冷起来的时候，大学也开始每个礼拜都有舞会了。
　　年轻人聚在一起跟着流行的音乐翩翩起舞，实在是一件非常时髦的活动。
　　童珊珊不喜欢这样的活动，她适合打架，不适合跳舞，童晶晶也不喜欢，因为她不喜欢跟男人拉着手跳舞。
　　有一天下午，童珊珊刚刚下课，就被班主任叫去了系主任的办公室。
　　她一走进去就看见了穿着破烂衣衫的童丰收，他背着一个很破旧的布袋子，整个人穷得就像是逃难一般。
　　他在村里都不会这样穿衣服，打扮成这样，不外乎是要找童珊珊大麻烦罢了。
　　童珊珊把眼神移了过去，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她笑着看向系主任：“秦老师，你找我呀？”
　　系主任说：“是的，我找你，这里有一位童丰收同志，拿着公社开的介绍信过来了，说是你的父亲，要我们学校为他做主。”
　　“做什么主？我怎么听不懂呢？”童珊珊还是笑眯眯的。
　　系主任说：“我也没有听懂，他说你不孝，要我们学校为他做主。”
　　童丰收立刻说：“主任啊，童珊珊就是不孝，她自己在城里过这么好的日子，吃香的喝辣的，但是完全不管我这个父亲的死活，你看看我的衣服，再看看她的衣服，这像话吗？她还是个大学生呢，她哪里配做一个大学生？你们学校也要管管这样的大学生啊！不管父母的死活，就不配做大学生啊！”
　　“那童同志你对童珊珊同学有什么诉求呢？比如，你需要她怎么孝顺你呢？”系主任的语气和表情始终都很平静。
　　童丰收眼睛一亮，觉得系主任这次可以做主了，他便说：“我就是有正常诉求，她平时吃什么，就要给我吃什么，她一个月吃几斤肉，我也一个月要吃几斤肉。还有，她穿多少钱的衣服，我也要穿多少钱的衣服。还有还有，她得给她弟弟解决当兵的问题，她不孝顺，我得把她弟弟留在省城当兵，让我女婿给疏通一下。她要是做不到，那你们学校就应该开除她！这样不孝顺的人，不配做大学生！”
　　系主任还是很平静，他说：“我冒昧问一句，童同志你今年多大岁数了？”
　　“我都五十多了！每次下地干活都浑身疼，真的是干不动了啊！”
　　“那童珊珊同学有没有什么想说的？”系主任又看向童珊珊。
　　童珊珊说：“我没有弟弟，他说的弟弟，是他后来娶的媳妇儿带来的后儿子，跟我无关的。还有，童丰收同志有一个亲儿子叫童建国，身边还有一个后儿子也已经成年了，我支持童丰收同志去法院告我们，然后让法院宣判，我们几个子女需要平摊多少赡养费，那我就出多少。秦老师，咱们可是法治社会啊，什么都要讲法律的。”
　　系主任笑了起来：“你没说错，他也不是只有你一个孩子，要说赡养老人，那肯定是要几个子女平摊的，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童丰收有点没听懂，他甚至有点懵：“主任，你在说什么啊？童珊珊最有钱，养我这事儿，当然是最有钱的来啊。”
　　“不是这样的……”系主任好好给童丰收解释了一下，但他完全没听懂。
　　童丰收问道：“你这个主任，是不是不管这件事了？”
　　“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本来也就管不了，我叫童珊珊同学过来，只是为了了解一下情况，顺便帮你们调解一下。”
　　“你怎么会管不了呢？你可以开除她的啊！”
　　“她又没有做错事，我为什么要开除她？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你的家务事要自己去解决，你也不能用这种事情对一个好学生上纲上线。我说童同志，你才五十出头，身体看上去也很健康。别人都巴不得子女好，但你怎么一口接一口，要学校把童珊珊开除呢？你真的是她的父亲吗？哪有这样的父亲呢？”
　　“你！我知道了，你这个主任也不是个好东西！你是不是看童珊珊长得好看，就偏向她？我知道了，你跟她有一腿！”童丰收往地上一趟，开始大吼大叫。
　　系主任不慌不忙，直接让学校的保卫处过来解决这件事。
　　人家非常有经验，先用毛巾捂住童丰收的嘴巴，然后以寻衅滋事的名义直接送去了最近的派出所。
　　童丰收长这么大还没有进过局子，这下是真的被吓死了，虽然在里面没有被打没有被骂也没有被人欺负，但第二天他一被放出来，就背着破袋子灰溜溜地跑回村子去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找过童珊珊的麻烦。
　　毕竟，就像系主任说的那样，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他的认知已经跟不上这个时代了，他怕自己真的蹲大牢，所以只好老老实实的。
　　至于他的后儿子，虽然也顺利当了兵，但却被分去了一个很苦的地方，他母亲心生不满，便天天在家里虐待童丰收。
　　有一次，童珊珊回到村子，看到瘦脱形的童丰收，几乎吓了一跳。
　　这个时候的童丰收已经没有任何精气神了，他仿佛丧失了一切力气，看到童珊珊甚至连骂人都懒得骂，他只是扫一眼她气派的衣服，就弯着腰离开了。
　　没有童丰收找麻烦，童珊珊跟童晶晶倒是一起省事了，两个人都顺顺利利读到毕业。
　　童晶晶在省城一小做了老师，学校还给她分了宿舍，她终于凭自己的本事在省城站稳了脚跟。
　　童珊珊如愿以偿，留校做了英语课的老师，她长得好看，发音标准，上课的时候妙语如珠，同学们都非常喜欢她。
　　齐信川毕业后就做了副团长，大院儿也用空地重新盖了一批新房子，他们家也分到了新的房子，只是还没住进去。
　　“童老师，今天晚上有舞会的，你要不要来一起参加啊？”办公室里的一个年轻女老师喊住了刚刚背上包的童珊珊，笑眯眯地问道。
　　童珊珊笑着说：“我不会跳舞，你们去玩吧，我回家带孩子去。”
　　“哎呀，童老师，你长得这么好看，别整天只知道带孩子啊。你也要跟我们学学，多来参加新的活动啊。还有啊，那边新开了一个什么台球室，可以打台球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试试看啊。”
　　童珊珊知道台球是什么东西，便道：“跳舞我不行，打台球可以算我一个，到时候一起去。不过今天我答应我女儿了，一定要第一个去托儿所接她，所以我先回去啦。”
　　说完，童珊珊就背着自己的小皮包，高高兴兴跑出去了。
　　身后，那个女老师说：“童老师看上去这么时髦的一个人，居然整天只知道带小孩，真是叫人失望。”
　　另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女老师说：“那你刚刚才来，还不了解我们童老师，童老师要拒绝一件事的时候，才会拿小孩出来做挡箭牌。还有，带小孩怎么就不时髦了？我看童老师带的小孩，也是最时髦的小孩。”
　　时髦的童珊珊这会儿已经下了楼，打开自行车的锁链，骑上车就往家跑。
　　她在大学教书其实并不忙，但有时候也会被一些琐碎事情绊住脚步，所以不能保证天天去接齐小诗回家。
　　但今天不行，她给齐小诗做了保证，说今天一定要第一个去接她回家。
　　一溜烟骑车到了大院儿的托儿所门口，童珊珊到处看了看，还没有一个家长过来，她顿时放了心，开始在隔着铁栅栏门冲那边打招呼：“徐老师，我来接齐小诗啦。”
　　很快，齐小诗就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出来：“妈妈！你是第一名！”
　　“当然啦，妈妈答应过你了，肯定要做第一名的！”童珊珊接住飞奔过来的女儿，笑着说：“走吧，我们回家等哥哥放学回来。”
　　齐小诗去拉住她的手：“不行不行，我要等巧巧一起回去，等她妈妈来了再走。”
　　童珊珊说：“你是先跟巧巧约好了，还是先跟妈妈约好的？”
　　“我……我先跟妈妈约好的……”
　　“你既然已经跟妈妈约好了要第一个来托儿所接你，那你就要遵守跟妈妈的约定，不能再后面又跟别人做一个新的约定。”
　　“可是我想跟巧巧一起走。”
　　“但是你已经跟妈妈约好了，我第一个来接你，然后我们第一个回家，对不对？”童珊珊语气温和，但表情很认真。
　　齐小诗转了转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大概是意识到妈妈很认真，便低着头说：“那我现在怎么办？”
　　“你想跟巧巧一起回家，那你就要跟妈妈道歉，妈妈原谅你了，你才可以进去跟巧巧一起等她的妈妈。但是妈妈会提前回家，这样你可以接受吗？”
　　齐小诗咬着小小的嘴唇想了几秒钟，点了头：“那我跟妈妈道歉，妈妈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妈妈可以先回家，我进去等巧巧一起，然后再回家。”
　　“好，妈妈原谅你了，下次不要再犯就可以了。”童珊珊亲了亲宝贝女儿的小脸蛋，笑着说：“你进去等巧巧吧。”
　　齐小诗高高兴兴跑回去，徐老师这才笑着说：“你这教孩子的方式还真是不一样，要是换了我，可能就算了，没想到你这么较真。”
　　“我们家小诗跟她哥哥不一样，她从小太受宠了，加上长得特别漂亮，所以大家都很偏爱她，这回导致她容易忽视规则和约定。所以我要让她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会无条件让着她宠着她的。”童珊珊说：“其实我也很担心的，我怕她学坏。”
　　“不会的，齐小诗是个很有正义感很善良的孩子，她挺像你的，就是有时候想法很奇特，让人哭笑不得。”
　　童珊珊说：“这个大概也是像我，等她上了学，我要让她多看书，多学正确的东西了。好了，既然她不跟我一起回家，我就先回去了，谢谢徐老师啊。”
　　她骑着车从托儿所这边离开，其他家长才慢慢朝这条路走过去了。
　　童珊珊到了家，第一件事就是把米饭煮上，然后等着刘玲过来做菜。
　　她帮齐家做事情已经做了好几年了，不光她做成了习惯，童珊珊也不太离得开她了。
　　她们还约好了，等之后搬去了新房子，也一样来齐家干活儿。
　　童珊珊刚刚走出厨房，就听见外面传来汽车的声响。
　　她跑出去一看，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齐信川背着一个包跳下车，姿势潇洒又自如：“你跟小诗约好了今天要第一个从托儿所回来，所以我也想办法提前回来了。小诗呢？怎么没在门口乱跑？”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130章
　　昨天晚上, 童珊珊跟齐小诗做约定的时候，齐信川人就在旁边，所以他知道童珊珊今天早回来就是为了第一个去接孩子。
　　而齐小诗只要回来了, 就在家里待不住, 一定会在外面玩到天黑才肯进门吃饭的，所以这会儿没看到齐小诗, 他才会觉得奇怪。
　　开车的小司机冲着童珊珊笑了笑, 就开着车子离开了。
　　童珊珊说：“小诗要等巧巧一起放学一起回家，所以我就先回来了，一会儿巧巧妈妈肯定会把她送过来的。”
　　齐信川顺手搂住她的肩膀，然后很自然地在她的额角处亲了一口，然后笑着说：“小诗的想法太跳脱了，想一出是一出。”
　　“恩, 像我嘛。”童珊珊刚打开纱门, 就看见隔壁的大姐扒着自家的门正在冲她直笑, 她就说：“陈姐怎么啦？要借调料吗？”
　　“对，我想问问你们家有没有生姜, 我刚才去炒菜, 才发现家里的生姜没有了。你家要是有生姜的话, 切一小块儿给我就行了。”陈姐笑着推开门走出来。
　　“那我进去给你看看，有的话我就拿一点儿给你。”童珊珊跟齐信川一起进去了。
　　厨房刚好还有一整块比较大的生姜，童珊珊手起刀落, 切了三分之一生姜下来，然后拿出去给了隔壁陈姐。
　　陈姐笑着说：“谢谢你啊。”
　　“没事儿, 那我回去了。”童珊珊转身要走, 又被陈姐拉住了。
　　“你跟小齐结婚多久啦？”
　　“多久了？应该有八年了, 怎么了？”
　　“都这么久了, 你们俩怎么还像新婚小夫妻一样呢？小齐回家，在门外就得亲你一口，啧啧，这感情好的，真叫人羡慕啊。”
　　童珊珊跟齐信川的感情确实非常好，每个月他们都会找机会单独出去约会，整个大院儿都知道他们感情好，也有很多人羡慕他们。
　　童珊珊说：“不都一样吗？刘哥不也跟疼你吗？之前你说嗓子不舒服，他大老远跑去外地给你买那个什么药草回来煮水喝，要我说，你们的感情才好呢。”
　　“我们家老刘可从来不跟我亲一下什么的，他都不跟我牵手在路上走的。”
　　“每个人表达的方式不一样嘛，人家都说我是时髦人，所以我就喜欢时髦一点的表达嘛，齐信川也是跟我学的。好了，我进去了。”童珊珊转身回去了。
　　她确实是出了名的时髦人，不光在大学是最时髦最好看的老师，在大院儿，哪怕她都来了八年了，一提起最漂亮的人，大家还是会第一时间想到她。
　　现在的童珊珊比起当初刚来大院儿的时候，还是一样的年轻、白皙和灵动，而且她的身上多了一种温柔的韵味，整个人像陈酿一般，随着年纪的增长，显出更迷人的味道来。
　　她现在二十八岁了，按郑荷花的说法，她还没到女人最好的年纪，以后还会更漂亮的。
　　童珊珊对更漂亮这件事的兴趣并不大，她现在只希望齐小诗可以快一点长大，早点读书懂道理，可以让自己少操心。
　　另外，她还希望自己的服装工作室能招到一个新的帮手。
　　是的，童珊珊后来去旁听了美术系的一些课程，也练习了一些绘画技能，这对她的帮助是巨大的，在她毕业半年后，渐渐熟悉了大学的工作，她就开始重操旧业，开始给人做衣服了。
　　她现在做的衣服都是限量款，一个设计只做那么十几二十套，如果还想买同样的款式，那就得看童珊珊的心情和跟客人之间的交情深不深。
　　当然了，你也可以花钱找人模仿做出她的衣服来，但不管你找谁做，怎么模仿，那衣服的剪裁上就是不太对劲，而且童珊珊工作室做出来的衣服里面是缝了编号和客人的姓氏的，要是被发现你的衣服是找其他人做出来的，会被人笑话的。
　　毕竟，会花钱去找童珊珊做衣服的人，都是现在不差钱的人，不差钱的人就讲究一个特殊化。
　　所以童珊珊做出来的衣服虽然会被一些人模仿，但数量并不多，也不会影响她的生意，毕竟老客人都是冲着她设计的漂亮衣服去的，又不差钱，当然想穿最好的剪裁。
　　工作室里请了两个员工帮忙做缝纫，其中一个员工就是郑荷花，她手艺好出活快，另一个员工也是大院儿里一个大姐，同样是手工非常快，而童珊珊自己主要是设计和制作样衣，其他的事情她不就不太负责了。
　　工作室就开在大院儿右手出去的那条街上，房子是童珊珊自己买的，不要房租，加上离得近，她随时都能过去看一眼。
　　郑荷花跟那个大姐每天上班也很方便，早上八点过去，中午十一点半回来做饭吃，睡个午觉下午两点再过去上班，晚上就随便她们自己了，要是活计多就晚一点，活计少就早一点回家，都是很灵活的。
　　今年，童珊珊设计了不少时髦的冬装，那些老客人又介绍了新客人过来，所以她们接了不少订单，但冬装做起来比较复杂，所以现在还缺一个人手，但暂时还没招到人。
　　齐信川洗好手，从卫生间走出来，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又问童珊珊要不要喝水。
　　他今年三十二岁了，但看起来依旧像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男青年，而且身高腿长、肩宽腰细、五官俊朗，搭配上他越来越沉稳的复杂气质，走在外头会有很多年轻姑娘偷偷看他。
　　他如今是最年轻的副团长，年轻有为，又长得好看，自然会有一些人对他有不应该的想法，但齐信川是个对外人非常严肃的人，有些年轻姑娘刚鼓起勇气过去跟他打了一个招呼，就会被他冷漠的眼神给吓跑了。
　　童珊珊对他倒是非常放心的，齐信川别的不说，品德一直很好，更别提他们俩如此还很相爱。
　　“我想喝汽水。”童珊珊道：“刚好小诗不在家，我赶快喝一瓶，不然给她看到了，又要吵着喝。现在已经天凉了，可不敢给她喝汽水。”
　　现在的生活条件比从前好太多了，他们家夏天的时候会成箱成箱的买汽水回家，天热的时候，齐小诗是可以两三天喝一瓶汽水的，现在天气凉了，童珊珊不给她喝汽水，怕她的肠胃受不了。
　　齐信川拿了一瓶汽水打开，然后递给童珊珊：“小诗的身体像你，非常健康，就算喝一点汽水也没事的。”
　　“我知道她身体很健康，但小孩子吃太多甜食不好，还是喝水最好。”童珊珊拿起汽水慢慢喝，一边喝一边说：“还有几瓶？”
　　“也就三瓶了。”
　　“那这个礼拜喝完就可以拿去退瓶子了。”
　　正说着，刘玲就过来了，她笑着说：“今天是怎么了？你们两个人怎么都这么早回来了？”
　　“今天刚好都有空嘛。”童珊珊晃了晃手里的汽水，道：“姐也喝一瓶汽水吗？”
　　“我不喝那个，那个气泡我不爱，扎舌头，受不了，你自己喝吧，我就老老实实喝茶。”刘玲笑着说道。
　　童珊珊随手就给刘玲的茶杯续上热水，然后说：“茶水续上了，姐你自己来喝呀。”
　　“好，你放着吧，我一会儿去喝。今天晚上人这么齐，你们想吃什么？冰箱里还有上次去郊区买的鸭子，要不然，我把鸭子剁一半红烧了？”
　　“好，就做鸭子，再给小诗做一个虾米蒸鸡蛋。饭也多煮一点儿，今天是礼拜五，童晶晶可能会过来。”童珊珊道。
　　现在，普通人也可以买到电冰箱和洗衣机了，虽然价格非常贵，但一样供不应求，大家都在排队购买，童珊珊家里倒是买到了电冰箱，洗衣机还要再等等，等搬进新房子大概就能轮到他们买洗衣机了。
　　刘玲点头说：“好，那我去做饭了。”
　　趁着刘玲做饭，童珊珊喝完汽水，就拉着换了衣服的齐信川出去散步遛弯儿。
　　两个人逛到了外头卖东西的大街上，童珊珊看到了做糖画的小摊子，立刻跟在一群孩子身后排队，自己也要买一个。
　　齐信川就面带微笑陪她一起排队，等那群孩子买完了才轮到他们，摊主大叔看了看童珊珊和齐信川，笑着说：“哟，小年轻出来谈对象啊？”
　　童珊珊笑着说：“是啊是啊。”
　　“那姑娘你来转，转到什么是什么。”大叔指了指一个转盘，转盘上画着一些鸟雀、猫狗，最大的是一条龙。
　　这些图案都是统一价格，转到什么动物就给画什么动物。
　　“我要转一条龙！”童珊珊嘴里念念有词，结果伸手一转，却只转到了一只小鸟。
　　她微微有点失望，大叔却笑着说：“这是百灵鸟，跟姑娘你很般配，你也是好嗓子。”
　　这么一说，童珊珊又高兴起来了，她拿了糖画的百灵鸟继续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咬了一口糖。
　　“好吃吗？”齐信川问道。
　　“还行，就是糖嘛，骗小孩儿的。”童珊珊一边说，一边又咬了一口，还举着送到齐信川的嘴边，“你吃吗？”
　　“我不吃。”他伸手拉住童珊珊，帮她弄掉刘海上的一颗糖粒，“沾到了。”
　　童珊珊笑着凑过去亲了他一口，齐信川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两个人刚要继续往前走，就看见背着书包的齐小满跟刘景福和郭顺迎面走了过来。
　　“爸爸，妈妈，你们在这里？”齐小满立刻跑了过去。
　　刘景福和郭顺也赶紧喊叔叔阿姨，然后也跟了过去。
　　童珊珊说：“我们今天回家早，所以出来散散步。对了，前面有糖画的摊子，我请你们三个人一人吃一个。”
　　“好耶，谢谢阿姨。”郭顺跟刘景福立刻跑过去了。
　　齐小满却跟在童珊珊的身边，笑着说：“我不是小孩子了，不吃那个了。”
　　“大孩子也可以吃的。”童珊珊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然后叹口气道：“你比我高了。”
　　齐小满是初中生了，他的亲生父母个子都高，所以他也不矮，虽然才十二周岁，但个子已经赶上童珊珊了，照这么长下去，以后应该也是个一米八以上的帅小伙。
　　齐小满笑着说：“我比妈妈高，以后才能更好地保护妈妈和妹妹啊。对了，小诗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出来散步？”
　　“她要等巧巧，等我们回家估计她都没有到家呢。大家都知道，巧巧妈妈每次都是最晚去接孩子的。”童珊珊道。
　　她给三个小少年一人买了一个糖画，郭顺运气好，转到了一头牛，老大一个糖画举在手里，可把他得意坏了。
　　之后，他们一起回到家里，齐小诗果然还没有回家，一直等到晚饭都做好了，齐小诗才被巧巧妈妈送过来。
　　齐小满举着糖画走过去：“小诗，你看哥哥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他转了一只小狗，但是一直没吃，童珊珊就知道他会带回来给齐小诗做礼物。
　　齐小诗看到糖画出来的小狗，兴奋极了，举着小狗就在屋里乱跑：“谢谢哥哥！”
　　但是没等她吃两口，就被童珊珊把糖画给抢了过去：“吃完饭才可以吃甜食。”
　　齐小诗小嘴巴一扁就扑到齐小满怀里去了：“哥哥，妈妈不给我吃你送我的礼物。”
　　她平时就这样，喜欢找哥哥给她做主，因为她知道爸爸只听妈妈的，哥哥有时候还会帮她一下。
　　齐小满抱起粉团子一样的齐小诗，然后笑着说：“我们要准备吃饭啦，你先好好吃饭，等吃过饭，哥哥帮你把小狗偷过来，给你吃，好不好？”
　　“好呀好呀，谢谢哥哥。”齐小诗吧唧一口亲在齐小满的脸上，“还是哥哥最好了。”
　　童珊珊哼了一声，齐小诗立刻补了一句：“妈妈是最最最好的。”
　　“这还差不多，好了，小满带小诗去洗手，打肥皂洗干净啊。”童珊珊说完，就跟齐信川一起去端菜盛饭。
　　刚把菜端上桌，童晶晶就骑着自行车过来了。
　　她平时都在学校住单人间宿舍，周五晚上会过来，周末在家里帮忙照看齐小诗，好让童珊珊有时间去忙自己的事情。
　　“晶晶也去洗手，开饭了。”童珊珊招呼完，就自己先坐了下来。
　　今天的晚饭有用板栗红烧的半只鸭子，还有虾米蒸鸡蛋、烧老南瓜和炒青菜，米饭是惯例的大米小米混合煮的，童珊珊爱吃这一口，所以虽然现在可以随便吃大米饭了，她还是喜欢掺着小米一起煮饭。
　　齐小满把洗好手的齐小诗带出来，然后把她放上专用的儿童吃饭椅坐好，这个椅子是齐信川按照童珊珊画的图做出来的，后来大院儿不少人都模仿着做了一个。
　　齐小诗还有自己专门的小碗和盘子，都是竹子做出来的，轻便，又不会打碎。
　　童珊珊给她分好饭菜，戴上小围兜，就给她一把小勺子，让她自己吃。
　　齐小诗的胃口跟童珊珊一样好，每天在托儿所也不用老师喂，自己可以乖乖吃完一份饭。
　　童珊珊一边吃一边问齐小满在学校的事情，他绘声绘色地说了自己打球时候的趣事，又说要开始准备绘画比赛的事情了。
　　“需要什么就跟我说，全都帮你买齐。”童珊珊非常财大气粗地说道。
　　齐小满笑着点点头：“好，那妈妈陪我一起去买颜料和画笔吧。”
　　他虽然已经是个初中生了，但还是很黏妈妈的，放假的时候也会想着法子让童珊珊带他一起出门。
　　“好啊，不过明天不行，明天我要去工作室待一天，后天上午我陪你去商场买。”童珊珊说着，又给齐小满夹了一块鸭子，“多吃点儿。”
　　“好，谢谢妈妈。”齐小满嘿嘿一笑，两个大眼睛都笑成月牙状了。
　　他虽然长大了，但眉眼依旧很像童珊珊，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所以现在中学的这些同学都以为他是童珊珊亲生的孩子，连郭顺跟刘景福都不记得他是领养的孩子了。
　　齐信川也给齐小满舀了一勺子蒸鸡蛋，然后他看了一眼童晶晶，道：“晶晶怎么不吃饭？别是生病了吧？”
　　童珊珊这才注意到童晶晶一直捧着那碗饭，几乎没有动过，看上去饭碗还是满的。
　　“童晶晶，你怎么了？发烧了？”童珊珊问道。
　　童晶晶回过神来：“没有没有，我没有生病，我是在想一个事情。”
　　“想事情也要吃饭啊。”童珊珊给她夹了一块鸭子，“快点吃，吃完还要洗澡呢，别耽误时间。”
　　“知道了。”童晶晶赶紧扒饭。
　　吃过晚饭，照旧是第一个给齐小诗洗澡，然后是齐小满去洗，洗了之后，两兄妹就在齐小满的房间里做游戏玩一会儿。
　　等童珊珊也洗好了，就给他们讲故事，齐小诗通常很快就会睡着，童珊珊就把她抱走，然后放在她的小床上。
　　齐小诗的小床是随意挪动的，如果童晶晶不在，齐小诗就跟童珊珊他们睡，如果童晶晶在家，那小床就会放在客房里。
　　等童珊珊从客房走出来，就看见童晶晶一脸呆滞地坐在餐桌前，对着一本书一直在发呆。
　　“晶晶，你到底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在单位遇到什么事情了吗？还是有人欺负你了？”童珊珊走过去问道。
　　童晶晶转头看向她，好一会儿才说：“没有人欺负我，我可是你的妹妹，谁敢欺负我？”
　　刚开始，童晶晶确实被同事欺负过，不过童珊珊过去了一趟，之后就没人再敢对童晶晶怎么样了。
　　童珊珊说：“那你到底遇到什么事儿了？说出来听听。”
　　“我……有人给我送礼物了，说……说喜欢我。”童晶晶低声道。
　　“这不是很常见吗？你长的漂亮，一直都有很多人追你的。”
　　“我知道，但是我这次……好像不太一样。”童晶晶说：“我收下他的礼物了，昨天晚上，我们还出去散步了……我觉得他挺好的，但是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他像童丰收一样不是好人？”
　　“恩，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那你再跟他相处相处，过段时间带过来给我瞧瞧。”
　　“我知道了。”
　　过了一个月，童晶晶才把人带来给童珊珊看。
　　那天也是礼拜五，还下了大雪，他们俩顶着大雪到了齐家，两个人看上去都挺狼狈的。
　　小伙子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虽然身高不算太高，但长相很俊朗，性格也很好，跟几乎没有笑容的童晶晶不一样，这个人几乎一直在笑，而且从他的眼睛里可以看出，他是真的感到快乐。
　　一顿饭吃下来，童珊珊对他的印象特别好，吃完之后，小伙子也坦陈说了：“姐，我知道晶晶没有爸妈了，一切事情都是姐做主。我想跟姐说，我是正经跟晶晶处对象的，等谈到明年，我能正式来你们家提亲吗？”
　　“只要晶晶愿意，我就同意。不过，你们家里是什么意见？说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们家是做什么的呢。”童珊珊笑着说。
　　小伙子说：“我妈就是晶晶他们学校的校长，我爸跟我一样，都是警察。”
　　童珊珊这么一听，就知道童晶晶一直犹豫的原因了。
　　因为这个小伙子家庭背景很不错，她担心两个人走不到头，也担心万一结婚后会有婆媳矛盾。
　　等小伙子离开后，童珊珊就问她：“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我见到他就挺高兴的，见不到还会想他。我之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这就是喜欢，既然喜欢，就好好谈吧。要是能谈到结婚，那就大大方方结婚。”
　　“可是……他家条件那么好……”
　　童珊珊说：“他条件好，你也不差啊，靠自己努力读了学校，又当上了正式的老师，你靠自己在省城安家了，这是很了不起的事情。还有，你还有我这个姐姐呢，你姐夫是副团长，我是大学老师，你条件又比他差什么了？如果结婚后，他们家的亲戚看不起你，你就把我搬出来，吓死他们。我手里那么多房子，大不了你结婚的时候我送你一个小院子当嫁妆，看谁敢瞧不起你。”
　　童晶晶惊呆了，她看着童珊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姐，我……我不配你对我那么好……我以前对不起你过……”
　　“什么以前？多久以前的事情啊？我都不记得了。”童珊珊说：“给你太好的房子是不太可能的，但是光明路上那个小院子，我原本就想过要留给你以后养老用，就那个吧，那房子有三个卧室，厨房卫生间都是齐全的，小院子里面还能种花，够你们两个人住了。”
　　童晶晶这几年认认真真帮童珊珊带孩子，要是没有她，童珊珊是过不上这么轻松愉快的生活的。
　　不管以前怎么样，就凭童晶晶这几年的付出，童珊珊也会愿意对她好。
　　这个时候，齐小满抱着齐小诗走了出来，齐小诗直接坐到了童晶晶的怀里，她瞪着一双大眼睛问道：“小姨，你要结婚了吗？”
　　“还没有……”童晶晶有点儿手足无措。
　　童珊珊说：“你小姨可能明年会结婚，到时候，你可以给她当花童。”
　　“那小姨结婚后，是不是就不能陪我一起玩了？”
　　“不，小姨结婚了也是你的小姨，只要小诗愿意，小姨永远陪你玩。”童晶晶赶紧说道。
　　齐小诗放下心来，原本紧绷的小脸也露出了笑脸：“那我就放心了，小姨结婚后，会不会给我生弟弟妹妹呀？我问妈妈要一个弟弟，但是妈妈说她年纪大了，生不了了。小姨年轻，小姨可以生吗？”
　　童晶晶立刻认真起来了：“小姨可以生！小姨给你生一个弟弟！”
　　“太好了！”齐小诗高兴极了，“那小姨你快点结婚，我想早点要一个弟弟。”
　　等齐小满把齐小诗抱走以后，童珊珊才说：“你结婚是因为你想结婚，生孩子也是一样的，因为你想生孩子，你可别听小诗在那乱说什么，你就跟着她的话走了。”
　　童晶晶点点头：“我知道的，我……我要是结婚，一定是因为我想跟赵平结婚。我……我原本担心我跟他差距太大，但我现在有姐的支持，我什么都不怕了，我会好好跟他相处下去的。”
　　童晶晶跟赵平相处了大半年，到了暑假，他们俩在省城宾馆举办了婚礼。
　　童珊珊真的送了她一套小院子，赵平家虽然条件不错，但也没有这么大的房子可以拿出来给儿子做婚房，所以当下就对童晶晶更加重视了，连童丰收不能来参加婚礼，他们也完全不介意。
　　童晶晶有去邀请过童丰收，但童丰收问她要两百块钱，才愿意来参加婚礼，童晶晶转头就去了童大顺家，请他来作为娘家人送自己出嫁。
　　婚宴标准很高，赵平还请了报社的兄弟过来全程摄影，想要留住婚礼的每一刻。
　　童珊珊穿着自己做的改良版旗袍，挽着齐信川的手臂站在角落里看着婚宴的一切。
　　齐信川低声说：“等我们结婚十周年的时候，要不要重新办一次婚礼？”
　　“为什么？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童珊珊有些不解。
　　齐信川说：“当初我们的婚礼，实在是太简陋了，现在想一想，都觉得亏待你了。”
　　“简陋吗？不简陋啊？”童珊珊笑着说：“当初的一切，我都还历历在目的，仿佛就在昨天一样。你穿着一身绿军装出现在童家院子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值得依靠的人。当时你们家已经很重视我们的婚礼了，对我来说，你们全家都救了我一命。如果不是你们去换婚，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要怎么样才能活下去。所以，我们俩的那个婚礼，我觉得特别好，一点也不简陋，我至今想起来还会觉得很幸福呢。”
　　“我知道，你把那朵大红花都留到现在了。”齐信川微微一笑，“那……等我们结婚五十年的时候，再办一个老年婚礼，你觉得怎么样？”
　　“结婚五十年？这个可以有。到时候我一定非常有钱了，我要去海岛上办一个最盛大的婚礼。”童珊珊咯咯直笑，“但是首先，我们俩要努力，健健康康地活到那个时候。”
　　齐信川低头轻吻她的额角：“我的旧疾已经没事了，医生也说，也不会影响我的晚年。”
　　“那当然啊，也不看看是谁一直在调理你的身体。”童珊珊转过身拉住他的双手，然后直视他深邃的双眼，低声说：“那我们约好了，结婚五十年，再办一个最盛大的婚礼。”
　　“恩，约好了。”齐信川伸手把她抱进了怀里，“绝不失约。”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明天更番外。
　　有红包~?

? 第131章
　　“齐小满, 今天晚上我们要去给简含玉过生日，你也一起吧。反正今天是周五，你也可以放松一下。”一个穿着T恤牛仔裤的男青年拉住了背着书包缓步而过的齐小满, 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齐小满笑着说道：“你们去吧, 我今天晚上有点儿事。”
　　齐小满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米色长裤，脚上一双学生常穿的白色球鞋, 简简单单但却显得非常帅气, 因为他长得特别好看，浓眉大眼，五官俊秀，还有一八五的大高个，最简单的衣服也可以穿出模特的风采。
　　“什么事儿啊？周五还有事儿？你平时总说忙忙忙，忙着看书学习又忙着做你的什么兼职, 这都周末了, 去放松一下呗。简含玉很大方的, 她家多有钱你是知道的。她请我们大家一起去富贵大饭店吃饭呢，那里一顿饭多贵啊, 请你去还不是看得起你吗？吃完饭之后还会带我们去市里新开的KTV唱歌呢, 你还没去过KTV吧, 刚好也跟我们一起见识一下呗。”
　　“我家里有事儿，真的走不开，你们自己去吧。”齐小满笑了笑, 还是拿开了那个男同学的右手，然后大踏步走出去了。
　　角落里,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生走了出来, 她长得很好看, 长头发大眼睛, 涂着鲜艳的口红，是那种很时髦的女同学。
　　女生的脸上满是失望：“刘磊，你可真没用，让你叫个人一起去给我过生日，你都办不到。”
　　刘磊说：“简含玉，我们那么多人陪你过生日，还不够吗？真的不差齐小满一个，你看他那不解风情的样子，你何必一心挂在他身上呢？”
　　简含玉瞪了他一眼：“你们也配跟齐小满相提并论？你们那么多人加一起，都不够给齐小满提鞋的！”
　　“你这话说的，齐小满不就是长得好看一点吗？我也不算差啊。再说了，我家条件可比他家好多了，他整天穿那些便宜衣服，还要一直做兼职，你跟这样的穷光蛋能有什么结果啊？你家会同意你跟这种人在一起？”
　　简含玉说：“我家同不同意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算了，你真的派不上用场，我自己去喊他吃饭！”
　　说完，简含玉就踩着那双白色的半高跟凉鞋追出去了。
　　齐小满走路并不快，所以简含玉很快就看到了他走过去的方向，然后赶紧追了过去。
　　那边就是学校的南门，眼看齐小满就要走出去了，简含玉正要喊他，就见门外一个穿着T恤牛仔裤的大美女摘下墨镜，然后冲着齐小满露出灿烂的笑容，并且大声喊道：“小满！”
　　原本慢悠悠走路的齐小满立刻快步跑了过去，他冲到大美女的身边，大美女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快点上车，我还要去拿个东西。”
　　“哦。”齐小满笑得特别开心，“去拿什么东西啊？礼物吗？”
　　“是啊，礼物。”大美女拉着齐小满走到旁边停着的一辆进口轿车前，她自己上了驾驶位，然后就看见齐小满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简含玉的脚步顿时僵在了那里，她看着那辆非常昂贵的进口轿车，两只手都紧紧攥了起来。
　　“哟，齐小满可以啊，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么有钱的大美女？这车子是进口的吧？得多少钱啊？”刘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了过来，他看着进口轿车慢慢开走，嘴角就扬了起来，“简含玉，你看见了吧，人家这长得好看的人，不分男女啊，都是香饽饽。你跟那辆进口轿车，还差得远吧。”
　　简含玉气得额角青筋直跳，但面上却淡淡道：“你就知道人家是那种关系了？说不定是亲戚朋友呢？”
　　“行，你就自欺欺人吧。不过，今天好歹是你过生日，还是别想着齐小满了，我们陪你好好庆祝一下，暂时忘掉齐小满，怎么样？”
　　“好，你们等我一下，我回去拿个东西，我们就打的去饭店。”简含玉转身走了。
　　晚上六点半，简含玉带着刘磊和其他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一起走进了富贵大饭店的大门。
　　这是省城目前最好最贵的一家大饭店，非常适合商务宴请、生日聚会等活动，这里不光菜品味道好吃，服务也特别好，但因为价格实在太贵，所以刘磊等人也是第一次过来。
　　穿着漂亮制服的服务员立刻走过来，跟简含玉核对过订位信息后，就带着他们往里走。
　　富贵大饭店是一个适合看夜景的大饭店，他们除了有豪华包厢之外，还有一大片漂亮的露台，刚好对着楼下的万家灯火，是非常有氛围的，有钱的年轻人谈恋爱也会选择这里。
　　今天简含玉订的位置就是这个出了名的观景大露台，她背着自己的羊皮小包，很矜持地跟在服务员的身后，之前的不愉快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
　　“这里就是给您预留的位置，几位请坐下，看看菜单，有需要再叫我。”服务员把他们领到露台上的一处六人桌处，请他们坐下。
　　简含玉左右看了看，对位置不是特别满意，她说：“那边不是有更好的位置吗？我看那边还空着，我们可不可以换到那边去？”
　　“真是很抱歉，那边的座位是被另一位客人预定的。”
　　“我可以加钱，我想换到那边去，我今天过生日，想坐更好的位置，麻烦你们通融一下。”
　　服务员露出非常为难的表情：“小姐，真的很抱歉，那位客人是我们老板的朋友，他们也是来过生日的，所以真的没办法。”
　　“那好吧，算了，就坐这里了。”简含玉悻悻坐下，在那里生闷气。
　　她的好朋友丁彩璇劝道：“含玉，我觉得这个位置已经很好了，你看，下面的风景多好看啊。今天是你过生日呢，别不开心了，我们先来点菜，然后你来拆礼物，好不好？”
　　几个人劝了半天，简含玉才稍微好了一点，开始看菜单准备点菜。
　　就在她刚刚叫来服务员，准备点菜的时候，入口那边走过来了一对外形非常醒目的男女，男的个高腿长、器宇轩昂，女的长发披肩，纤细苗条又有韵味，一条浅蓝色条纹衬衫裙让她显得更有气质。
　　刘磊立刻说：“这不是齐小满跟那个大美女吗？他不来你的生日宴会，原来是陪这个大美女来这里吃饭啊。这大美女还换了一条连衣裙，这可更好看了啊！”
　　另一个男同学也说：“这美女是谁？是齐小满的女朋友吗？但是我看美女是不是得有三十岁了？齐小满不喜欢简含玉，居然喜欢这样的老女人吗？要是我，我可不干这种事，我还是喜欢年轻女孩子。”
　　“年轻有年轻的好，成熟大姐姐有大姐姐的好，你还年轻，你不懂。”刘磊笑了起来。
　　丁彩璇踢了他一脚：“别乱说话！会不会看人脸色啊？”
　　简含玉咬牙看着齐小满跟那个风情万种的大美女在服务员的指引下走到了那边位置最好的座位前坐下，两只手都快把菜单给揉碎了。
　　丁彩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含玉，别生气，我们还是先点菜吧。”
　　简含玉忍了又忍，她拼命劝自己不要看向那边，但她实在是做不到。
　　等她看到大美女伸手帮齐小满整理了一下头发的时候，她实在是忍不了，她刷的一下站起来：“我过去打个招呼。”
　　“含玉！”丁彩璇想去拉她，但是没有拉住。
　　刘磊看热闹不嫌事大，他也站了起来：“那我也得去打个招呼，哈哈哈哈。”
　　“小满，要不然我们先把菜点了吧……”
　　齐小满点点头：“好啊，我们先点菜……咦？简含玉，刘磊？你们是在这里吃饭吗？”
　　简含玉已经气到快要昏厥过去了，她咬牙道：“是的，我们是在这里吃饭，刘磊去邀请你的时候，不是说了晚上在富贵大饭店吃饭的吗？”
　　“啊，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听。”齐小满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他笑起来特别温柔有魅力，看得简含玉更加心梗了。
　　她说：“你只不好意思这个吗？”
　　“什么意思？我没弄懂。”齐小满确实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你还跟我装？你不来帮我过生日，说是家里有事情，你现在这是家里有事情吗？这个大美女是谁？你要是交了女朋友，你可以大大方方说出来。都这个时代了，你找个有钱大姐姐，没人会笑话你的，你何必骗人呢？”简含玉说着说着，眼眶都开始红起来了。
　　齐小满愣住了：“我……”
　　“你们好，你们是小满的同学吗？”大美女莞尔一笑，看向了简含玉和刘磊。
　　刘磊立刻说：“女士你好，我们是小满的同学，我叫刘磊，这是简含玉，我们跟小满是同一个导师的学生。”
　　齐小满高中毕业后到底还是没有考军校，他当时已经是市里小有名气的小画家了，所以原本打算考美术系的，但他成绩又特别好，所以最后还是考了省城最好的大学学了正常的工商管理专业，然后辅修美术。
　　大学毕业后，他又考了研，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
　　齐小满从小就是个低调的小孩，后来虽然被童珊珊影响变得外放了起来，但青春期之后，他又开始内敛起来了。
　　他大学时期就已经是小有名气的画家了，不过他给自己取了一个艺名，只用艺名卖画，同学们并不知道这个看上去很朴素的男同学其实很会赚钱也很有名气。
　　大美女笑着站了起来，她拍了一下齐小满的肩膀，然后冲着刘磊伸出右手：“同学你好，我是齐小满的母亲，谢谢你们平时对小满的照顾。”
　　刘磊跟简含玉全都愣在了那里，刘磊还好一点，简含玉已经尴尬地想要从大露台上面跳下去了。
　　刘磊说：“真的吗？你真的是齐小满的妈妈？可是……可是你看起来太年轻了啊。”
　　“谢谢夸奖，不过我都四十多岁了，谢谢你夸我年轻。”童珊珊又笑着跟简含玉握了一下手。
　　“那……那个……阿姨……对……对不起，我刚才……太……太没有礼貌了。”简含玉的眼眶更红了。
　　童珊珊笑着说道：“你没有不礼貌啊，你不是夸我是大美女了吗？我很高兴呢。”
　　简含玉的眼泪水吧嗒一下就落了下来：“阿姨，我……”
　　“别哭，今天你不是过生日吗？要高高兴兴地才好。”童珊珊拿了一张餐巾纸递给她，“快擦擦眼泪，一会儿就不漂亮啦。”
　　简含玉擦了眼泪，再一次道歉：“我真的太失礼了。”
　　“没有关系，也不是你的错，应该是小满没有说清楚。我们今天过来，也是给人过生日的。今天是小满妹妹的生日，所以我们早就约好了，今天晚上要在这里吃饭。小满要是跟你说清楚，也不至于会产生这样的误会了。”童珊珊的笑容还是很温柔。
　　正说着，就见高大的齐信川带着一个高挑纤细的少女走了过来。
　　这个少女就是齐小诗，她如今读高中，正是长个子的时候，所以人看上去稍微有点瘦弱，但搭配上她的五官，却有一种矜贵疏离的美丽。
　　她遗传了童珊珊的眉眼和齐信川的鼻子嘴巴，但又比她爸爸要秀气很多，所以整个人的长相带一点儿英气，美的清新脱俗。
　　简含玉和刘磊都看着齐小诗的脸瞪大了眼睛，刘磊甚至张大了嘴巴，显然是被这个极漂亮的少女给震惊了。
　　“妈妈，哥哥，你们为什么不去接我呀？”齐小诗一过来，就很不高兴地抱住了童珊珊的胳膊开始撒娇。
　　童珊珊笑着说：“别撒娇，这里有你哥哥的同学，先站好了跟人问好。”
　　齐小诗立刻站好：“哥哥好，姐姐好，谢谢你们平时照顾我哥哥。”
　　简含玉赶紧说：“妹妹你好，祝你生日快乐，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先过去了。”
　　说完，她就赶紧拉着刘磊离开了。
　　刘磊低声说：“你跑那么快做什么啊？我还想跟妹妹说几句话呢！齐小满这个家伙，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和妈妈，却从来没跟我们说过。”
　　“别说了，我都快丢死人了，还说什么啊？赶快吃了饭离开这里！”简含玉还是尴尬得不行。
　　等他们离开后，童珊珊就说：“你爸爸去接你，有什么不好的吗？”
　　“他的车子太丑了，我不喜欢。”齐小诗撅着小嘴巴，“我喜欢妈妈的漂亮车子。”
　　“那你赶快长大，等你可以考驾照了，我就给你买一辆漂亮车子。”童珊珊说着，就把女儿按着坐了下去，然后自己走到齐信川的身边，挽着他的手臂也坐了下来。
　　“可是我长大了就要去考军校了，到时候也只有寒暑假可以开车。”齐小诗说：“不够过瘾。”
　　“那你就跟你哥哥一样，别考军校了，读个别的学校嘛。”童珊珊不以为意地说道。
　　齐小诗正色道：“不，我一定要考军校，我一定要继承爸爸的脚步！这是我跟哥哥的约定！”
　　齐小满面带愧疚地说道：“是我不好，当初要是我去考军校，小诗就不用选这条路了。”
　　齐信川说：“我可从没说过，我们家的孩子一定要去考军校。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跟珊珊对你们是没有限制的。想出国学习，也可以，反正珊珊有钱。”
　　“就是，小满你也太老实了，还被小诗骗呢？这个丫头就是喜欢活动喜欢运动，她是自己想考军校，才不是为了你去改什么梦想呢！反倒是你，看到你认真追求自己真正的爱好，我跟你爸爸都是非常高兴的。”童珊珊笑着说道：“再说了，现在世道不同了，你们俩就算全都去了军校，也不太可能会取得你们爸爸这样的成就了。年代不同了，还拘泥这些做什么啊？”
　　齐小诗嘿嘿一笑，道：“我们别说这个了，不是来给我过生日的吗？我都饿了，赶快点菜啊。”
　　童珊珊这才叫来服务员点了菜，然后又叫了饮品和酒水，先上来让大家喝着。
　　那一边，简含玉始终红着一张脸，还没从尴尬中走出来。
　　刘磊倒是绘声绘色把那边的对话都说了一遍，所有同学都非常惊奇。
　　“齐小满的家里人都好好看啊，个个都跟演员似的。”
　　“是呢，你看他妈妈和妹妹，比演员都好看呢。他爸爸也是，看上去那么年轻，又那么威严。哎，齐小满长得不像爸爸呢。”
　　“像妈妈吧，他妈妈笑起来那个眼睛，跟齐小满还挺像的，可惜齐小满不爱笑。”
　　“真是羡慕死我了，跟齐小满一比，我的家里人那叫一个难看啊。”
　　刘磊嘿嘿一笑：“何止啊，你们是没看见他妈妈开的那辆车，进口货，不知道要多少钱。还有，他们家过生日能来这里吃饭，家里一定很有钱。”
　　“那可真是看不出来，齐小满平时那么朴素，跟咱们也没什么区别啊。”
　　丁彩璇忽然轻声说：“其实，我早就看出来齐小满经济条件不一般了。”
　　简含玉一愣，道：“你怎么看出来的？你看到什么了？你跟他私下交流了？”
　　丁彩璇赶紧摆摆手：“没有没有，我跟他没什么私下交流的，我就是有一次坐在他的旁边上课，发现他左手戴的手表是一个很贵的进口牌子，要上万块的。”
　　大家全都沉默了起来，这可是九五年，能戴上万块的手表，那他家里得多有钱啊？
　　刘磊笑了起来：“小丁你蛮厉害的呀，都能认得上万块的手表。我说含玉怎么天天盯着齐小满这个穷光蛋呢，原来还是冲着人家有钱去的。”
　　简含玉再一次涨红了脸：“我没有！我根本不知道他有钱！”
　　“好了好了，我们别说这些了，还是好好给含玉过生日吧。”还是丁彩璇出来打了圆场。
　　饭店的客人越来越多，两边也都相安无事吃了一个饭。
　　简含玉那边吃到一半的时候，服务员突然端着一个漂亮的奶油小蛋糕走了过来，然后放在了他们的桌子上。
　　这蛋糕并不大，大概四寸的大小，跟现在市面上流行的生日蛋糕并不一样，这是肉眼可见的高级和精致。
　　“服务员，我们没点蛋糕啊。”简含玉轻声说道。
　　“这是那边的女士送给简含玉小姐的生日蛋糕，她说祝你生日快乐。”服务员指了指童珊珊那边的桌子。
　　童珊珊刚好正在看着这边，便举起手里的高脚杯冲着这边敬了一下。
　　简含玉立刻高兴起来，她马上说：“那我可以吹蜡烛吗？”
　　“当然可以，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服务员拿出了蜡烛和火柴。
　　那一边，齐小诗低声道：“妈妈，这么贵的蛋糕，你干什么送她一个啊？哥哥又不喜欢她。”
　　“你哥哥今天没跟人家说清楚，结果闹了误会，都是一个导师的同学，送个蛋糕，也不花什么钱，免得以后闹矛盾。”童珊珊说：“还有，你怎么知道你哥哥不喜欢这个女同学了？”
　　齐小诗吐了吐舌头，笑着说：“他要是真的喜欢这个女同学，肯定会去给她过生日啊，哪里还会顾得上妹妹啊。”
　　齐小满正色道：“我就算喜欢她，也会来给小诗过生日的，家人当然是更重要的。”
　　童珊珊却说：“不，如果你以后有了喜欢的女生，谈了恋爱，那你要把她放在跟家里人一样的地位上。如果将来结了婚，那你要对她最好，而不是对我们最好。”
　　“为什么？”齐小满不明白，“你是我妈妈呀，我这辈子，都会对妈妈最好的。”
　　齐小诗不高兴了：“为什么不是对妹妹最好？”
　　她并不知道齐小满是养子，过了这么些年，连亲朋好友都不再提起这件事了。
　　“一边儿去。”童珊珊冲着齐小诗摆摆手，然后正色道：“小满，就像你爸爸对我一样，我跟他是夫妻，所以我们结婚后，我们俩才是最亲密的关系，他对我，永远最好。”
　　齐信川说：“你妈妈没说错，家人很重要，如果你结了婚，你的妻子也是你的家人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齐小满点点头：“我知道了，不过，我暂时还不想谈恋爱，更不想那么早结婚。我只想毕业后，去妈妈的公司工作。”
　　“我就等着你毕业了。”童珊珊说：“我已经想要退休了。”
　　她把自己的服装工作室真的开成了一个服装公司，专门做精品高端女装和童装，满足改开之后那些富起来的人们对品质的追求。
　　郑荷花跟那几个刚开始就跟着她的员工也变成了元老级人物，现在都在公司有一席之地，全都穿着漂亮的职业套装，也都买了大套的商品房，带着全家人过上了好日子。
　　童珊珊就更不用说了，她原本就买了不少房子，在工作室赚到钱之后，更是陆陆续续买了一些以后会拆迁的地段，身价不知道有多少了。
　　大学老师也还在做，她不求升职，加上豪爽大方，所以同事们也跟她相处愉快，人际关系也算圆满。
　　吹过蜡烛，吃了精致的小蛋糕，齐小诗拆了家里人送给她的礼物，就心满意足要回家。
　　“我要坐妈妈的车子。”齐小诗抱住了童珊珊的胳膊，“不坐爸爸的车子。”
　　童珊珊毫不留情推开女儿：“我跟你爸爸周末要出去度个小假，你跟哥哥坐你爸的车子乖乖回家。”
　　齐信川如今是少将级别的人物了，走哪里都有司机开车等着，但齐小诗觉得他们的车子太老土了，没有童珊珊的轿车时髦，所以不喜欢齐信川去接她。
　　齐小诗气哼哼地拉住齐小满：“哥哥，你看他们两个，都这个岁数了，还一天到晚要约会要度假，根本不管我这个小孩的死活！”
　　齐小满笑着说：“你都十六岁了，还是小孩子啊？上次是谁跟我说，情书都收了一抽屉了？”
　　齐信川在后面轻轻咳嗽了一声：“情书？都收在哪里了？”
　　齐小诗立刻装乖：“没有的事，我都退还给人家了，我怎么会有什么情书啊？”
　　童珊珊笑了起来：“乖乖跟哥哥回家，你们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好好复习，有什么不会的地方就问哥哥。”
　　“我知道啦，我现在就回家写作业。”齐小诗哼了一声，拉着齐小满往前走。
　　大院儿的房子全都重新盖过了，他们家住的三层小楼是大院儿最好的住宅，加上大院儿更安全，所以他们大部分时间还是住在大院儿。
　　另外，童珊珊之前买的那个三层洋楼也被重新装修过了，童珊珊经常跟齐信川单独去那边住上一个周末。
　　虽然年纪渐长，但他们俩之前的爱情一直没有消退过。
　　童珊珊跟齐信川手拉手走出电梯，在一楼大厅被人叫住了。
　　“童珊珊！”
　　童珊珊跟齐信川一齐转过身去，看到了一个高个子的中年男人，他打扮得很洋气，看上去很像港城电影里面的人。
　　而他的身边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像是秘书或者助理那样的人。
　　“我是童珊珊，请问你是？”童珊珊微微有点犹豫，因为她认不出这个人。
　　齐信川却伸出了右手：“刘飞，好久不见了。”
　　“你是刘飞？”童珊珊惊讶极了，“对，你是刘飞！”
　　刘飞老了很多，头发也白了一点，所以童珊珊完全没有认出来。
　　他高高兴兴地跟俩人握了手，然后很感叹地说道：“你们两个人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点都没变？特别是童珊珊，你跟当年一模一样，而且更漂亮了。”
　　“穿衣服更时髦一些罢了，年纪还是变大了的。”童珊珊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刘飞说：“最近刚回来的，我回来谈一个事情，想给乡下盖几所小学。”
　　“看来你现在是大老板了。”
　　“也不算什么大老板，不过确实赚了一点点钱。我当初去了港城，也是两眼一抹黑，但那边机会多，这些年做下来，倒也有了一点钱。”刘飞笑着说：“你们俩看上去也混得很不错的样子，齐同志怎么样了？肯定升上去了吧。”
　　“还好，就正常，还是待在部队。”齐信川在外面从来不说自己的级别，齐小满大概就是随了他，一样那么低调。
　　“你肯定发展得很好，看你的样子就能看得出来，绝对是个人物了。”刘飞说：“童珊珊你呢？现在在做什么？”
　　“在大学做英语老师，顺便做点小生意。”
　　刘飞先是很惊讶，然后就说：“我知道了，你后来参加了高考，是不是？”
　　“是的。”
　　“恭喜你啊，看你们现在过得这么好，我真为你们开心。还有，都这么多年了，你们两个居然还会手拉手一起走，啧啧，我跟我老婆都不会这样了。”
　　童珊珊说：“你在那边成家了是吗？”
　　“是的，你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娶了一个大学生的，我还有两个女儿，你呢？几个孩子了？”
　　“我们后来生了一个女儿，就在那边，跟小满在一起呢。”童珊珊朝大门那边指了一下。
　　兄妹俩站在那儿说着悄悄话，齐小诗看到童珊珊指自己，就赶紧冲这边挥挥手。
　　刘飞很感叹：“你的孩子都很好看，跟你一样。”
　　“谢谢夸奖。”
　　刘飞犹豫了一下，说：“明天是礼拜六，我能请你们夫妻俩吃个饭吗？”
　　“好啊，明天中午怎么样？我跟信川做东，我刚好有点东西想要还给你。”童珊珊笑了一下。
　　当天晚上，童珊珊跟齐信川亲热过后，就从空间里找到了那一直包好的两千块钱。
　　她把两千块钱放进了自己的皮包里，然后又补上一叠新钱，说：“齐信川，你说这样够了吗？”
　　“够了。”
　　“那就好。”童珊珊洗了手重新回到床上，“睡觉，明天上午别吵我，我要睡够十个小时。”
　　第二天上午，等童珊珊睡够以后，她才慢悠悠爬起来，洗漱干净换上一套漂亮的裙子，她踩着小皮鞋跟齐信川一起开车出了门。
　　现在大部分时候都是童珊珊开车了，齐信川倒是经常坐在副驾驶位上。
　　他们跟刘飞一起吃了一顿愉快的午饭，刘飞说了自己去港城之后的那些经历，童珊珊他们也说了这些年省城的一些变化，并且鼓励刘飞多在这边建学校。
　　等饭吃完，刘飞就说：“小童，我可以单独跟你说几句话吗？”
　　“可以的。”童珊珊大大方方站起来，跟他走到了包厢的另一边，在喝茶的沙发处坐了下来。
　　“这个，我想我应该还给你。”刘飞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装首饰的小口袋，然后郑重其事递给了童珊珊。
　　里面装着童珊珊的小金锁，这么多年过去了，小金锁显得稍微有点老旧黯淡，但依旧很好看。
　　“谢谢你。”童珊珊郑重道谢，“没想到你带过来了。”
　　“这次回来，我就想找你还给你这个东西的。这个金锁，应该是你很珍贵的东西，我拿着它这么久，早就该还给你了。”刘飞说：“我老婆也很忌惮这个东西，所以这次还给你，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事。”
　　“我也有东西要还给你。”童珊珊从包里取出两包钱递给他，“这是你给我的，对不对？”
　　“是我，你认出我的字迹了？”
　　“认出来了。”
　　“所以这么多年，你一直没花？”
　　“没有机会花，我们有自己的钱。但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了。今天物归原主，我也了了自己的心事。”
　　“那这另外一个纸包是？”
　　“利息，过了这么多年，这点利息可能不够，但你现在是有钱人，就算你把钱存在银行了，也不会计较那么多，对不对？”童珊珊笑了起来。
　　刘飞也跟着笑：“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有意思。”
　　“你也一样，还是很好说话。”
　　“我不一样了，我……我知道我爸当年做了很多事，我也做了很多对不起别人的事情，我一直在反思自己。所以这次回来盖学校，也是想要回馈一下社会。我跟我老婆商量好了，我们会在这边盖五所学校。当然了，我这么做，也只是自己图个心安。说来说去，我始终都不是一个好人。”刘飞叹口气，道：“这次可以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我祝你跟齐同志，白头偕老，永远幸福。”
　　“你也一样，要跟你太太幸福到老。”童珊珊跟他握了手，然后站了起来，“我跟齐信川还要出去玩，就先走了。”
　　“好，我送送你们。”刘飞也站了起来，他走过去跟齐信川握了手，然后把他们夫妻俩一起送出去。
　　童珊珊坐上自己的小轿车，然后探出头冲他挥挥手：“刘总，再见啦。”
　　“再见！”刘飞也跟着挥挥手。
　　小轿车顺着马路开走了，但刘飞一直站在那里看着车子开走的方向。
　　男秘书走了过去：“叔，那个小金锁你那么宝贝，就这么还出去了，不会舍不得吗？”
　　刘飞笑着说：“不会舍不得，我……我早该走出来了。人家那么好的人，我一直惦记人家，多不合适啊？我又不是个好人。再说了，我也该对你婶子有个交代了。你记得回去以后，偷偷告诉她 ，我把小金锁还给人家了。”
　　“我会的。”年轻人点点头。
　　“那我们走吧，我有个地方想去看看，这两天我们到处逛逛，礼拜一就要好好跟人家谈盖学校的事情了。”刘飞看着轿车开远的位置，然后无声地说了几个字：“你可一定要永远幸福。”
　　（番外完）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感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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